[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48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2 15:53
第四百九十二章 黃河蔡奎

    儘管對黎大津和李和做了種種安排,不過,從趙進到劉勇,所有人都覺得這次投靠不是假的,因為通過前期那些鹽商傳過來的消息,馮家對黎大津的確翻臉了,加上留下做人質的的確是他妻兒,如果真是做死間,代價未免太大了,當然,是否接納,還要看他在揚州的表現。

    不知道誰先說起一句話,很快在徐州流傳開來,有一位知州府內當差的小廝念叨了這句話,結果被知州童懷祖聽到,當即打了幾十板子開革。

    「徐州不在城內,而在何家莊」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童懷祖在徐州呆了十幾年,只見到徐州一天天凋敝下去,城內城外連新建的宅院都不多,而趙進在何家莊不到兩年,那邊已經大變樣了,處處新貌。

    現在林家圍和小石頭村交界的地方,正在大興土木,黃河南邊的閒散勞力都過去賺份工錢,各式材料或者就地製造,或者由水路運來,那邊成了個大工地的模樣。

    儘管不知道這大工地將來要做什麼,可隱約間大家都有消息,說這邊要建個大集市,東南西北的豪商都會來做生意。

    徐州這破爛地方還有生意做?就連徐州本地人都這麼想,不過趙進營聚生發的手段大家也看多了,既然進爺這麼操辦,那肯定就有門兒,肯定不會差。

    最先動起來的是徐州衛的指揮和千戶們,他們本來就在何家莊發了財,知道這邊商機無限,放在這邊的掌櫃夥計們也有通風報信的職責,那邊一開始建,他們就立刻過來詢問,他們甚至沒詢問要做什麼,而是為鋪面什麼價錢,租金又是多少。

    第二個行動的是徐州和蕭縣衙門裡的實權吏目和差役頭領,他們也算是世代土豪,手裡積攢了不少銀錢,正缺個賺錢吃息的生意,先前何家莊各處買賣他們攙和的不多,現在就不能錯過了。

    他們本鄉本土,自然知道趙字營是個什麼樣的大物,更知道趙進不會平白吞沒別人的銀子,做事很講究信譽,另外,趙進和陳晃都是衙門捕快子弟,陳武和趙振堂和大家都有交情,在這幾重保證下,總歸不會虧待了。

    徐珍珍自然不會放過,不過這次讓趙進感覺有趣的是,徐珍珍投在這鹽市上的銀子不是徐家的公款,而是她自己的體己私房,由梅香和另外一個丫鬟盯著,女人家事情,趙進也懶得細問了。

    此外就是徐州各處士紳土豪,那次何家莊大會之後,大家都算有了交情面子,有生發的機會,過了湊個份子總是可以的,甚至有那謹慎的不想出錢,卻想把自己的勞力和出產賣到工地上來,這個自然也是好說。

    結果這鹽市的建立比趙進預想的還要順利許多,剛進行十幾天,趕回來主持的周學智就愕然發現,按照目前籌集的銀子和材料甚至人工,鹽市已經不用花趙字營一文錢了。

    工地忙碌喧囂,大家也都看到在四月初十這天,趙進率領手下二百餘騎離開了趙字營地方,朝著東邊而去。

    進爺這是要干什麼,又有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進爺,大傢伙都是議論紛紛,他們也看不到,隨著趙字營的前進,沿路不斷的有小股馬隊加入或者跟上來

    現如今徐州地面上的土豪已經認準了一件事,進爺要干什麼,那就跟上,不怕拚命流血,只怕出力不夠,進爺眼明心亮,豪氣大方,絕不會虧待了任何一個幫忙的人。

    淮安府邳州新安鎮原本也有黃河碼頭,現在除了漁船之外,已經見不到什麼大船了,商船根本不會在這邊停駐,直接沿河到隅頭鎮,原來是渡口的地方現在全是荒草。

    不過這破敗景象卻成了蔡奎一夥最好的掩護,不走近這邊,誰也看不見河邊草灘裡停泊的大小船隻。

    黃河橫貫大明東西,也有專門吃河上生意的江湖人物,這蔡奎就是其中之一,所謂河盜和水賊。

    蔡奎四十出頭,從小就練出一身好水性,水叉和朴刀都拜師學過藝,陸上廝殺一對二三不會吃虧,在船上在水中,蔡奎一個人可以打五個甚至更多。

    但讓這蔡奎成了首領的並不是這份功夫,也不是他一個人在船上砍死七名敵人的事跡,而是他見風使舵、遇大磕頭的好腦子。

    自徐州到邳州的河面上一共有兩個巡檢,兩個巡檢裡,一個是他拜把兄弟,還有一個是他妹夫,天知道小眼大嘴三角臉的蔡奎怎麼就有這麼水靈的妹子,除了這官面上的關係,蔡奎居然還是聞香教的香頭之一。

    只不過他這個香頭是從屬於隅頭鎮那邊的分會,不受徐州那邊指使,本來蔡奎不信神佛,可聞香教在隅頭鎮漕運這塊把持的緊,想要去銷贓進貨甚至躲藏,都要通過聞香教,蔡奎直接就信了彌勒和無生老母。

    不要說這個香主,蔡奎和巡檢們的交情也是慢慢經營起來的,都是靠他伶俐奉承才巴結到這個地步。

    有了這幾層關係在,蔡奎在水面上的日子十分舒服,原來也有兩家不大的勢力,可在官府和江湖的雙重壓力下,都被蔡奎吞併了,黃河上來來往往的商船民船就成了蔡奎的目標。

    官船蔡奎從來不碰的,商船這塊蔡奎也做的很有分寸,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見血殺人,上船後並不是把所有東西撈個精光,而是拿走三成到四成,不撕破臉,彼此留個餘地,事後也不會沒完沒了的糾纏報復,至於民船蔡奎就不留手了,該怎麼糟踐怎麼糟踐,年輕女子或許能多活幾天留著玩樂,其餘的直接割開肚子塞石頭進去沉入黃河,連船都拖上岸一把火燒了。

    不過這小半年蔡奎沒有出去活動了,都是手底下幾個頭目帶著船出去做生意,因為去年流賊南下的時候,幫著流賊渡河的就是這蔡奎,蔡奎以為是賣大人情的時候到了,搜羅了大批船隻過去。

    當然他也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那個樣子,趙進居然凶悍到這個地步,當時他就嚇得不敢出來,本以為過幾個月就能避過風頭,沒曾想越在家裡躲著,聽到關於趙進的消息越來越多,越聽越是害怕,一直到了現在。

    「怕個鳥,大不了老子帶著船去湖上做生意。」蔡奎一邊喝酒,一邊罵道

    河盜水賊不太擔心陸上的恩怨,因為大伙兩個路數,上船一走,當然追不上找不到,可蔡奎不想放棄新安鎮這邊,除了地頭熟悉,最近也有生意找上門來,有淮安府和揚州府的人問他能不能幫著運鹽。

    黃河運鹽可是大生意,且不說運鹽本身賺到的,沿途卸貨分銷,和沿岸的窩主豪強搭上關係,可以順帶著做很多別的生意,這可是發家興旺的大好事。

    一旦不在新安鎮上,這運鹽的生意也是落空,而且說是去湖上,可駱馬湖,洪澤湖這兩處自稱局面,湖盜水賊可是大勢力,他一個外人根本插不進去,貿然進入,不是被吞就是被滅殺。

    喝酒的屋中一共七個人,其餘六個都是蔡奎的手下頭領,這幾個月蔡奎儘管沒在外面露面,可對手底下這幾百號人還算抓得緊,他蔡家族人掌握著各個要緊的地方,但蔡奎又有外姓的親信控制著族人的頭目,層層相扣,這才牢牢抓住。

    「等下教裡的人來了,你們各自都恭敬點,別弄出一副不信的模樣,你們明白嗎?」蔡奎沒好氣的吆喝說道,大家放下酒碗連忙點頭。

    「二叔,這伙燒香的能信嗎?駱馬湖是他們的地盤,能讓我們進去分一點?」坐在最外面的年輕人出聲問道,他是蔡奎的遠房侄子。

    這句話莫名把蔡奎的火氣說上來了,酒碗猛地砸了過去,那年輕人連忙偏頭閃過。

    「你整日裡給老子添堵,讓你去做生意你說下不去手,老子給你們找個出路,你卻說三道四,你腦子被什麼糊住了?」

    「二叔,糟踐百姓的事情俺做不了,其他的時候,侄子從沒縮過」

    「蔡德,你這話說給誰聽啊,咱們就縮了」有人在邊上斜著眼說道。

    被叫做蔡德的年輕人冷著一張臉說道:「縮沒縮,你自己心裡知道,上次打那個鹽船,不是我領著弟兄們撲上去,那船就這麼走了,才放了兩箭,你的人就不動了,怎麼,就是殺百姓糟踐娘們的時候來勁?」

    「你他娘的」邊上那人摔了酒碗就站起,蔡奎對這個遠房侄子沒有絲毫的偏袒,也是惡狠狠的瞪著。

    就在要撕破臉動手的時候,桌子上的碗碟杯筷震顫起來,啪啪作響,屋中幾個人聽了爭吵,彼此對視,有人小聲說道:「這是不是大隊騎馬的過來,上次趙進過境,好像也這個樣子。」

    「教門裡的人這麼大威風?」有人不可思議的說道,蔡奎惡狠狠的盯了一眼蔡德,開口罵道:「你給我小心點,等下得罪了上面的人,不用別人說,老子先宰了你餵魚」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6:0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3 13:55
第四百九十三章 水路即是臥榻之側

    蔡德咬牙盯著屋子裡眾人,手攥在短刀柄上,縮在牆角也不出聲。

    轟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這個新安鎮靠近河邊的莊子裡已經騷亂起來,蔡奎大聲吆喝說道:「讓兄弟們別亂,看著咱們亂,以後更要不上價錢。」

    還沒等他們幾個出去,馬蹄聲已經停歇,外面的騷亂也已經消失了,有人低聲在屋子裡罵了句:「這幫兔崽子膽子真小。」

    「咱們在水上吃飯,看著這麼多騎馬的誰不害怕」

    估計相關的人都被嚇壞了,院子外和門外守門的人也沒有吭聲,大家只聽到腳步聲進了院子靠近過來。

    屋門被猛地推開,當先十幾名年輕精壯漢子衝入,手裡拿著精鋼朴刀,後面則是幾名穿著鐵甲的年輕人,隱約是首領的模樣。

    這可不是什麼聞香教的打扮,蔡奎已經覺得不對了,為首那年輕人掃視屋中,冷聲開口問道:「誰是蔡奎?」

    蔡奎眾人下意識的知道不該回答,可同樣下意識的看向蔡奎。

    那年輕人點點頭,又是問道:「誰是蔡德?」

    大家這次沒有任何的遲疑,都是指向蔡德,雖然都是姓蔡,可雙方關係遠得很,蔡德帶著的一般人不少都是漁民出身,還都是北岸那邊過來,和蔡奎以及大伙沒有關係,做事也不一路,還時常看不慣。

    年輕人對蔡德擺擺手,示意蔡德過去,蔡德稍一遲疑,還是快步走了過去,等蔡德過去,那年輕人開口說道:「我是趙進,徐州趙進,蔡奎,你在黃河上的案子發了,人證物證俱在,跟我們走一次吧」

    「什麼?」蔡奎和手下幾個頭目都是愕然,來的不是聞香教的,來的居然是趙進而且這趙進居然說什麼案子發了,人證物證俱在?

    「不對」愕然過後,立刻有人反應過來,伸手就去摸刀,兵刃就放在凳子邊上,可他這邊剛動手,兩把朴刀就劈砍過來,閃過第一個,第二個沒有避過,直刺胸膛,鮮血從後背飆射出來,噴濺了後面的蔡奎滿臉。

    「進進進爺饒命」蔡奎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前面軟倒的手下屍體,他只覺得心膽俱裂,渾身冰涼一片,沒有絲毫抵抗的心思,只覺得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只顧著結結巴巴的求饒。

    其他幾個人也都跪下,有一人跪地的時候手摸進了褲腿,還沒等下一步動作,一刀砍下了他的肩膀,那只攥著匕首的手臂落地,然後又是一刀,這次是腦袋。

    第二條人命讓所有人都不敢異動,乖乖的跪在那裡,讓他們納悶的是,蔡德躬身站在趙進邊上,卻一直沒有跪下。

    大家頓時明白了,有人怒目而視,有人卻露出乞求的表情,蔡德沒出聲,趙進又開口說道:「去年你們幫著流民過河,這真是好大的功德,趙某一直沒來得及謝你們,這次不能錯過了」

    聽到這話,蔡奎整個人都要癱倒,這件事趙進居然知道,那就全完了,一定是這個蔡德說的,這個吃裡扒外的雜碎畜生,當初就不該收留他,蔡奎面孔扭曲,可一開口卻成了求饒:「小德,看在咱們同宗同族的份上,看在二叔收留你們的份上,替二叔求求進爺,二叔的家底,二叔這些船,都給你,都給進爺,小德,你欠二叔的,你不能」

    趙進等人看向蔡德,蔡德漲紅了臉,悶聲說道︰「二叔,咱們是同宗,可你什麼時候當我是同宗過,水上岸上的火並那一次不是我領著人打頭陣,事後分到的東西那次不是我這邊最少,糟踐百姓的時候,就因為我這邊的人不跟著一起,你就處處刁難,小泥鰍不是看不過你糟踐人,說了句公道話,結果就不明不白的死在河上,他背後中了刀,去年那次我也說,別去招惹進爺,別跟著那伙流賊一起,徐州被禍害了,咱們也好不了,你怎麼說」

    說著說著,聲音就啞了,顯見激動異常,趙進沒有讓他繼續訴苦,只是擺手說道:「等下你跟著出去挑人,你手裡的,還有那些沒什麼罪過的留下,其餘的都要帶走。」

    「進爺,饒命啊,就在後面臥房床下小的還藏著個箱子,裡面有五十兩金子,饒了小的一條狗命」蔡奎跪在那裡碰碰磕頭。

    「這話去官府說吧」趙進只是簡單回了一句,大步走出了屋子。

    屋內有人上去捆綁動手,屋外院外火把通明,趙字營的騎兵和徐州匯聚過來的馬隊已經把集中在這邊的人手都看押起來。

    蔡德又對趙進恭敬施禮,然後被人帶著去認人辨識,陳晃一直沒跟著進去,他在外面主持大局,陳旱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身側站著兩個人,倒都是行商打扮,滿臉客氣謙卑。

    「上次的事情就這麼一筆購銷了,駱馬湖和漕運上我不會插手,徐州這段的黃河水面你們也不要伸手,走貨走船,都有規矩。」趙進看著那兩人說道。

    那兩人臉上帶著笑容,其中一人躬身說道:「進爺說得是,咱們也知道規矩,去年那也是實在沒辦法,他們總舵的人過來盯著,徐老二天天催逼,這才用了這蔡奎,而且這蔡奎是自己上桿子要幫忙,我們當時也不願的。」

    趙進沒有多說,只是指了指已經被押在一起的俘虜們,開口說道:「你們去把自己人挑出來,有些話還是要再說一次,別在趙字營相關動心思,要是被我挖出來,別怪我不講情面。」

    「請進爺放心,咱們省得,沒進爺這酒,兄弟們日子都不那麼好了,大家明白怎麼做的」兩個人連聲說著奉承討好的話,朝著那邊去了。

    看著這兩人離開,陳晃手才放下刀柄,頗為詫異的說道:「我還以為教門裡的都是死硬性子,沒想到也有這樣的生意人。」

    「漕糧換酒,加上給寨子那邊輸送物資,聞香教漕運上的人馬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有這麼大的利在前,當然是生意人,也虧得咱們刀快,殺的他們怕了,不然,早就琢磨著吞咱們了。」趙進冷聲說道。

    陳晃點點頭,嘿然笑道:「他們不要臉,倒是給我們省了好多事。」

    這一晚趕到新安鎮的不僅僅是趙進這邊的人馬,邳州衙門也派出了自己的捕快和差役,雙方客客氣氣的分了客人和贓物,各回各處。

    邳州這邊拿贓銀贓物的三成,趙進這邊拿六成,剩下一成雙方衙門平分作為證物。

    趙進這次來到邳州新安鎮,是拿著徐州州衙下發的公文,捉拿江洋大盜蔡奎以及同黨,黃河上過船那麼多,想找出報案的苦主實在是容易,然後公文往來,聯合辦案會剿

    邳州這邊的捕快班郭老六是地頭蛇,對蔡奎這一夥的關節很瞭解,如果安排到下面經手的人,那更是瞭如指掌。

    蔡奎手下蔡德和他離心,蔡奎是聞香教的香頭,甚至蔡奎一直藏在什麼地方,郭老六打聽明白,並沒有花費太多的工夫。

    趙進直接安排人找到了隅頭鎮上的聞香教頭目,儘管雙方的關係若即若離,可對於這麼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聞香教還是說放棄就放棄了,順便還問了下鹽市的事情,聞香教在漕運方方面面滲透極深,自己也有不少私鹽的路數。

    聞香教出面,說是要收容蔡奎一夥,讓他召集手下人去那個莊子,然後郭老六派人去見的蔡德,很容易就說動了這個早想翻臉拆伙的年輕人。

    各方面準備完畢,趙進率領馬隊突進過來,有蔡德的人內應,一切都容易很多。

    四月中旬,一樁樁黃河上的大案被揭出來,蔡奎一干人都判了斬刑,抄家罰沒,這其中也有人傾家蕩產想要活命,可官府不敢有絲毫的鬆口,因為趙進派人在兩邊緊盯,絕不給一點空子鑽。

    這案子一發,邳州和徐州黃河上的兩位巡檢自然被撤職查辦,董冰峰的一位世叔去董家和趙家轉了一圈,眼明手快的拿了一個巡檢位置,邳州這邊,趙進直接送給了黃守備做人情,既然是他扶上去的,以後自然就要給各種方便。

    蔡德投靠到了趙字營麾下,他手裡一共七十多人,但大小船隻居然近一百五十條,自然都是蔡奎那伙的東西。

    十幾天不到,大家突然發現,徐州到邳州這一段的黃河已經被趙進把持住了,細想想都是咋舌,這位爺的動作未免太快了些。

    對蔡奎動手,對趙進來說更像是臨時起意,當鹽市的計劃提出來的時候,黃河水路就必須要控制在手裡,臨時造船訓練水手當然不行,自然要找個替代的手段,本來是安排劉勇去隅頭鎮駱馬湖那邊調查,看看有沒有能用的船員和水手,順便知道了蔡家這支水賊。

    以往趙進知道這股勢力,卻根本懶得理會,甚至連他們運送流賊過河的事情趙進都知道,但眼下根本顧不上,趙字營縱橫來去兩地,這水賊不敢招惹,自然也就沒有妨礙,等空出手來再滅了不遲。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6:0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3 16:58
第四百九十四章 以牙還牙

    但現在要用了,自然就成了目標,蔡德被招攬也算好心有好報,他手上沾的血還不是那麼多,符合趙字營沒有血債的標準,然後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滅掉蔡奎這一股勢力倒也有附加的好處,就在消息傳出後的第三天,有三股河盜水賊托人找到了趙進,請進爺給條活路,若有吩咐定當遵從。

    除了這個,徐州知州童懷祖也沾了好處,因為破獲這等大案,上峰下文嘉獎,外地趕來不明真相的苦主們還送上了一塊匾額,敲鑼打鼓的送到衙門這邊,倒是讓這童懷祖面子裡子都有了,只是童懷祖私下裡頗為哭笑不得。

    這雷霆霹靂之後,徐州又有傳聞,說進爺要在黃河上建卡子,又有人駁斥這傳聞,說是巡檢司要在黃河上設卡子,很多人對這個都是嗤之以鼻,都說那麼寬的河面,如何建卡子,那船說過去也就過去了,你怎麼攔住?

    當聽到這關卡的地址,大家又都覺得合情合理了,原本黃河徐州段有兩處險地,一個是徐州洪,一個是呂梁洪,這兩處因為河道狹窄,河中有巨石橫亙,導致水流湍急從前漕運船隻經過徐州的時候,在這一段很容易出事傾覆,所以需要大量的縴夫還有河工維持。

    不過嘉靖、隆慶和萬曆初年,都在對此處進行修繕,炸掉巨石,拓寬河道,讓水流平緩,極大方便了漕運。

    可禍福相依,利弊各半,水流平緩,船隻航行的安全大大提高,但黃河攜帶的泥沙因為水流平緩淤積下來,導致河床抬高,河道淤塞,方便了幾十年之後,徐州黃河不堪用,只能在邳州開迦河漕運改道,這也是徐州荒廢凋敝的原因之一。

    正因為如此,在邳州和徐州交界處的黃河水面平靜,根本沒什麼水流,即便借助風力也不可能跑快,既然跑不快,那麼攔截巡查的船隻就能夠截住檢查,這關卡自然可以設立了。

    方方面面的人都在琢磨著設卡之後對大家有什麼影響,自然沒人去理會揚州那邊,在徐州大部分人眼中,揚州的馮家已經被趙進打垮了,不敢有什麼舉動。

    那天和鹽商逛何家莊集市遭遇的刺殺,還有黎大津和李和的主動投靠,這些消息對外都是封鎖的狀態,根本沒有人知道。

    不過馮家還是知道了消息,他們還安排了人在徐州城內呆著,沒有等到任何消息,沒有等到同伴回來,這人就知道沒有成功,火速離開回報。

    比馮家知道消息稍晚一點,去徐州的那些鹽商和管事們也帶回了趙進遇刺的事情,鹽市相關,大家心照不宣的保密,但趙進遇刺,馮家指使,大家同樣心照不宣的放出去。

    馮家自然是氣急敗壞,不過消息傳開最大的影響並不是丟了臉面,而是沒有人敢接馮家派下的活計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也得有命去花這些重賞,但在揚州和左近的江湖道上,射箭的伍彪,還有那亡命的幾個游手,都是最狠辣出眾的角色,這幾位都折在徐州,再去不是找死嗎?

    刺殺沒有成功,馮家這邊也加強了護衛,府邸裡外的護衛加了一倍,又請了鏢局的鏢師看守,甚至還有幾名捕快每日裡就在附近喝茶。官府這些人物未必有什麼狠辣把式,但見到官府中人在,大家總歸會忌憚些,這就是保護。

    警惕歸警惕,馮家對趙進瞭解的也很深,知道趙進在揚州沒什麼勢力,而且也覺得趙進不敢冒著謀逆作亂的罪名直接殺進來。

    老太爺馮金發,老爺馮少賢,加上管家馮大,這三人自然小心謹慎,不過其他人到也不怎麼在乎,覺得無論如何也不會到自家頭上,揚州城內城外多少大人物,誰敢在這邊動手。

    馮家的二老爺馮少良是妾生子,不過馮金發很喜歡這兒子,馮少賢對這個弟弟也很照顧,現如今風月場上和官員勳貴們的來往,都是這馮少良主持著。

    這來往就和酒色財氣相關,馮少良本就是花花公子,在其中當真是不亦樂乎。而且上下其手的撈了不少銀子,馮家家大業大,又是自家人動手,大家也都裝著看不見。

    世上沒有完全的事,馮少良風流成性,老婆卻管得很緊,他岳家在府衙裡做事,雖然品級低微,實權卻不小,馮少良也只能捏鼻子被老婆管著,瞅空出去玩樂偷腥。

    馮家大隊人馬北上去淮安府草窩子的時候,馮少良趁著大伙心思都不在內務上,從公中剋扣了好大一筆銀錢作為私房,用這個給畫舫裡一個相好的粉頭贖了身,在揚州城內買了處小宅院安置,時不時的過去相會。

    這才不到一個月,正是戀姦情熱的時候,得個空就要過去,馮家從上到下的也都說了,大家要小心,馮少良也不敢怠慢,和馮保要了四個護衛跟在身邊,乘坐馬車進城去了。

    「還是自家人靠譜,你看這四個護衛,虎背熊腰的,一個能打賊人十個,你看看原來黎大津選的那些人,什麼奇形怪狀的都有,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剋扣了多少銀子。」馮少良在馬車上心情極好,和身邊的親隨笑談說道。

    親隨只是附和,心裡卻明白為什麼有這一說,黎大津那人做事太一板一眼,馮少良有次在青樓裡和人爭風吃醋,吃了點小虧,去找黎大津出人幫忙,結果黎大津沒有答應,說必須太爺、老爺和管家發話,最後還是馮保帶著幾個親信過去找回的場面。

    馬車進了城內,沒多久來到那小宅院,拍響門,一個嬌俏丫鬟喜滋滋的把人放了進去,馮家出身的,一買就是幾個,除了那粉頭,身邊的丫鬟也都是上好的貨色,那四名護衛則是挺胸疊肚的站在路口門前,做出一副威武樣子。

    可等馮少良和他親隨一進院子,院門一關,這幾個護衛立刻聚在一起閒聊了起來,口沫橫飛,說得都是這宅子裡的女人,種種不堪不必提了。

    巷口有個挑著糖糕的小販慢慢走進來,另一邊又有人推著輛獨輪車,上面裝著木桶,揚州城內城外多見這兩種,糖糕是尋常小吃,獨輪車十有八九宅院裡人家訂了菜蔬鮮果,每天定時送來。

    在馮少良外宅門前,糖糕小販和那獨輪車擦肩而過,那獨輪車一不小心把糖糕小販的挑子碰翻了。

    那小販頓時大急,立刻拽著推獨輪車的車伕不讓走,兩個人撕扯叫罵起來,那四個護衛漢子倒是有熱鬧看了,笑嘻嘻的轉過身盯著。

    揚州這等繁華地方,喜歡看熱鬧的閒漢當真不少,兩邊又有幾個人圍過來,四個護衛漢子笑嘻嘻的也不在意,一個人甚至在小販的框裡偷摸出來兩塊糖糕藏在懷裡。

    吵架的人在當中,看熱鬧的把這巷子幾乎堵住了,就在這時候,剛過來的閒人兩個對一個,直接按住了馮家的護衛,動作麻利的塞住了嘴,狠狠重擊一下,都疼得彎下了腰。

    不過這時候,看不出什麼異常,就算偶爾有經過的人,也只能看見一幫人圍在某家門前吵架。

    獨輪車木桶墊腳,兩個閒人直接踩著翻過了牆,裡面響起一聲短促的驚叫,隨即停歇,然後院子門被打開,那四個馮家的護衛,連同外面的小販和看熱鬧的閒人一起湧了進去,連車也被推進,院門關上,看著只是無事。

    揚州城內這般小宅院都做的精緻僻靜,豪門巨室置辦了或者私會,或者為了金屋藏嬌,如果動靜一大就傳出去,那可就不美了。

    所以裡面發生什麼,外面也聽不太清楚,有驚叫,有求饒,但一切都很短促,很快就歸於安靜。

    沒過多久,獨輪車被推了出來,閒人和小販都跟在後面,好像這家僱傭來的腳夫,那還有人一疊聲的對門內說道:「下次一定早送過來,這次真對不住

    到了第二天,拉車的馬匹把草料袋子裡的存糧吃了個干淨,餓的焦躁嘶鳴,這才驚動了過路人,心想這車伕未免太懈怠,居然連馬匹都照看成這樣。

    有懂行的上前安撫住馬匹,好奇掀開馬車車廂的簾子,然後尖叫一聲坐在了地上,那車伕胸前被人刺了幾個窟窿,嘴巴被破布堵住,傷口上居然還用棉墊塞著,完全被血浸透了。

    這是馮家的馬車,車上自然會有徽記,自然有人把這個消息報到了馮家,馮少良在城內有個外宅的事情,馮家不少人知道,只是裝作不知,現在鬧出這樁事情,立刻找了過來。

    那宅子裡沒有一個人活著,馮少良也是身首異處,頭臉上還被灑了一大把鹽,滿屋子都是鮮血,衙門裡幾個見慣大案的捕快都心裡發寒,不過這鹽倒是個線索,難道是鹽業內訌?

    屍體被收斂了送回馮家,馮家立刻悲慼無比,相關的家人哭天搶地,馮家幾個主事的人則是戰戰兢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6:0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4 10:29
第四百九十五章 見血求和

    原本想著有事就逃到城內,那邊安全,沒想到城內還有這樣的凶險,一時間也不敢回城,少不得又從城內打社和鏢局裡請了些人手,層層護衛住了。

    馮家這宅院風水好位置好,後院院門相鄰街道,街道則是臨河,河邊垂柳綠地,景色十分優美,在這邊也有幾個好手領著一幫人看守。

    和前幾日的輕鬆不同,出了這兇案之後,大家都緊張起來,連一直是擺威風撈好處的馮保也勤快不少,他被教過去痛罵一頓之後,每天也急忙的巡視。

    「這些有錢大佬就是膽小,就算有賊人要動手,又怎麼敢來這宅子,前後所有小几百的人手,還有官家的差人,過來就是自投羅網」

    「動手的也是大佬,那徐州的什麼趙進手裡亡命當真不少。」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想啊,那趙進經營出這麼大的局面,想必對這一套精熟,又怎麼會這麼冒失」

    話說到一半卻停了,此時深夜,河面上船隻停泊,只在船頭船尾掛著兩個燈籠,可河中有一條船看著好像從中間起火了,仔細盯過去才發現是火盆,然後又有幾點火焰從那火盆上升起,看著好像是變戲法一般,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

    就在這時候,那幾朵飄起來的火焰猛地飛向半空,到這時候,總算有人弄明白怎麼回事了,因為他們聽到了聲音,箭支破空呼嘯的聲音。

    「有人射箭,有人射火箭」反應過來的人大聲嘶喊,船上又是射出一輪箭來。

    有人叫罵著衝向岸邊,那邊也有船隻,剛跑到半途,箭支呼嘯射來,雖說黑夜裡談不上什麼準頭,可這麼多人,岸上又有燈籠火把,射中不難,一人慘叫中箭,其他人一哄而散。

    河中那船也不長停,三輪射過,那火盆直接被掀到了河中,立時又是黑黝黝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馮家後院有柴房和庫房,也有些露天堆放的雜物,可人手同樣充足,而且按照大戶豪宅的規制,每個院子都有裝滿水的大缸,就是為了放火,一共十幾支火箭根本點不起什麼火來,也就是一個木架子倒霉,燒起來沒人管。

    其餘的火頭或者自己熄滅,或者等救火的人出來撲滅,對馮家沒有什麼損害。

    財產上雖然沒有損失,可馮家上上下下都慌了,這一晚,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幾乎全在哭,男人都是戰戰兢兢的穿好衣服等著,一有事就要跑,甚至還有人連夜出府,不願意呆在這大宅裡,要放在平時,能在裡面當差就比外面高貴許多,現在誰也顧不上這個了。

    一直到第二天,府衙和縣衙都派了大批的人手過來,全家人才算是驚魂稍定,問起昨夜射箭的那艘船,不管自家護衛還是官家的差人,都明白告訴,不可能找到。

    揚州城內城外河道縱橫,上面不知道有多少艘船,那船隻要停泊在岸邊,那就根本沒辦法找,何況昨夜黑燈瞎火的,亂了兩個多時辰之後才想去找船。

    馮家老太爺馮金發第二天就病了,讓馮家上下又是驚慌不已,但馮老太爺一直是清醒的,除了郎中之外,馮家還請了幾位同業過來敘話。

    揚州鹽業,馮家獨大已經接近四十年,眼裡從沒有其他家的鹽商,而且專心巴結官面上,和其他人往來也不多,這次卻一改從前的做派,讓大伙頗為驚訝,而且有心人還能注意到,這幾家被請過去的同業,都是前些日子去了徐州的,當時大家還擔心這幾位會被馮家打壓,沒想到成了座上賓。

    這些同業從馮家出來之後,大家還沒來及和他們打聽什麼,這幾位急忙帶人北上。

    聯繫起馮家這些天的遭遇,聯繫起前前後後的這些事,大家也能大概猜到要干什麼,馮家要求和了。

    馮家家大業大,何必和徐州的武夫亡命爭一口氣,維持住揚州這一攤事業,那就是多少年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何必舞刀弄槍,把自家子弟的性命賠進去?大家都覺得馮家該這麼做。

    求和的人上路的時候,黎大津和帶到揚州的一干人正在船上,船沿著運河北上,在清江浦那邊換成,黎大津一干人的馬匹都停在清江浦的一處客棧內。

    大家一起南下的時候,調派給黎大津的一干徐州江湖人,態度都不怎麼好,黎大津領著馮家的武裝和徐州這邊很是打了幾場,彼此死傷不少,新仇舊怨總是有的。

    可在揚州那些事情做下來,黎大津的謀劃,黎大津的武技,還有他的心狠手辣,都很對這伙江湖人的胃口,而且效果也是不錯了,斬了馮家的庶子,又在馮家大宅那邊放火,這都是功勞。

    「黎大哥,那馮家的宅子大,可守著的都是一群草包,咱們就不能再等等,找空子殺進去,如果能把馮家老狗和小狗的腦袋砍了,那就是大功勞了」在船上呆著無聊,一干人聚在船艙裡說閒話,很多江湖人都是第一次被趙進派出來出差事,頗有些意猶未盡。

    黎大津坐在船艙中央,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沉聲說道:「外面守著的都是打社裡的混混,可裡面頗有些好手,有在南京勳貴府裡呆過的護衛,還有人從前給番子打過下手,還有馮家自己練的護院,如果再有鏢局的鏢師,咱們摸不進去」

    大家也都不做聲了,混混什麼的是烏合之眾,可加上接下來這些人那就是大麻煩了,黎大津領著的這些人連人數上都處於劣勢。

    「黎大哥,殺的人在馮家位置越高,你這投名狀就越可靠」有人忍不住提醒說道。

    黎大津靠在艙壁上笑了笑,緩聲說道:「我看進爺的意思,不想徹底勢不兩立,應該還想著談談,畢竟現在進爺也滅不了馮家,真要殺了他長房嫡系的人物,恐怕就沒得談了。」

    「那馮家會不會繼續報復?」

    「會,不過最近不會,他把能試的法子都試的差不多了,而且馮家說到底只是個生意人,他為了賺錢,不會總耗在這打生打死上,既然打不贏進爺,那就只能求和了。」

    這話倒是讓這些江湖人沒想到,細想想的確有有道理,都不出聲繼續,黎大津只是瞥了眼,這伙跟著自己來的人裡,有三個肯定是趙進安插的眼線,只是不知道自己做的能不能讓趙進滿意。

    或許是看出黎大津臉上的患得患失,有人笑著寬慰道:「黎大哥,來咱們徐州你是來對了,吃飽穿暖,有功必賞,而且咱們這些舞刀弄槍的,也就是在進爺這邊真被當個人看,其他處把咱們做狗」

    「還有好酒喝」有人邊上俏皮了一句,船艙眾人都跟著哄笑出聲。

    船到清江浦換乘馬匹,接下來速度就快了,一路趕回徐州,不過船隻在運河中航行,速度緩慢,他們比那幾位揚州鹽商早出發,卻比這幾位晚到徐州,因為這幾位平時享受,直接騎馬北上,求得就是個快字,馮金發和馮少賢拜託他們的事情太急,只要做好了,能在趙進那邊換下人情,也能在馮家那邊得到好處。

    再見趙進的時候,鹽商們的態度比上次還要恭謹,而且多了幾分真心實意,趙進在他們面前已經證明了實力,現在趙進又證明自己可以把手伸到揚州,可以直接在馮家殺人放火,對這樣的人物,恭敬些總沒有壞處。

    「馮老太爺請進爺開出條件,馮老太爺說馮家一大家人需要養活,官面私裡那麼多故舊關係要維護,還請進爺手鬆些,莫要一下子打死了。」傳話的人名叫王萬木,在揚州鹽業內的身家算得上前二十。

    聽到這話的趙進面露微笑,這笑容倒不是因為得意,而是對這馮老太爺分寸把握的讚賞,「官面私裡的故舊關係」,這話並不是為了叫苦,而是一個威脅,說明馮家並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這馮家老太爺手面不小,條件上沒有任何約束,只是請趙進在分寸之內開。

    「鹽市上馮家的鹽,我要抽六成,以後我在淮安府的幾個寨子不要受到任何的騷擾,一有事,我就會認為是馮家做的,到時候談的一切不算,此外,淮安府邳州和睢寧縣兩處,馮家全部退出去,店面商行之類的七折出給我。」

    聽到趙進的條件,那位王萬木也頻頻點頭,鹽市上抽六成,馮家還會賺錢,那幾個寨子不碰也就不碰了,那些店面商行趙進出價七折,扣去馮家這麼多年賺的也不虧。

    「好說,在下這就讓快馬回去傳信,不日就有回復。」王萬木替人做事,牽扯不到利害,答應的也是干脆利索。

    王萬木本來在揚州鹽業排不上號,可長大後機緣巧合娶了廣東巡撫的獨女,把偌大的家業都接了過來,這才發達到現在,有這層關係在,他對官場遠比同行們瞭解。

    「這位進爺選的時機不錯,正是朝中黨爭的要緊時候,他靠著的那位被拔起來了,可馮家靠著的那兩位風雨飄搖,自顧不暇,怎麼敢再豎外敵」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4 16:40
第四百九十六章 可以從容些了?

    辦妥了事情,王萬木的心情很不錯,在大車店和同行的人高談闊論,這些話沒過多久就傳到了趙進耳中。

    「大哥千萬不能大意,馮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肯定還有手段,他們現在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在趙進的書房中,王兆靖肅然說道。

    兄弟們都能看得出,在王萬木來到之後,趙進變得輕鬆了不少。

    「這個我知道,我們和馮家之間,無非是你死我亡,但現在我們滅不了他,他也需要時間喘息,正好講和,將來要怎麼做,這口頭上的約定又能值什麼?」趙進笑著回答說道。

    看到趙進想的很明白,屋中的王兆靖和如惠都鬆了口氣,不過如惠還是神色慎重的建議說道:「東主,這等豪門面子上做的好,暗地裡也是心狠手辣,能早些處置,還是早些處置的好」

    趙進點點頭,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說道:「你們也不必擔心太多,要看到大勢,咱們在變強,馮家在變弱,在這個勢頭下面,馮家翻不了身。」

    這個趨勢大家都沒有異議,如惠看了王兆靖一眼,上前稟報說道:「東主,那個蔡德想要造大船,說蔡奎那些船隻大部分都是年久失修,修補之後做個浮橋碼頭之類的還行,用來黃河上攔截船隻就不夠用了。」

    「給他銀子,告訴他認真做,船做好後,你這邊要找懂行的人過去驗看,不要讓他以為可以鑽空子」趙進答應的很干脆。

    如惠連忙答應了,他來書房主要就是為了這個,得了答覆,和王兆靖以及趙進打了招呼又急忙離開。

    「難得看到大哥花錢這麼痛快,平時可都儉省的很。」王兆靖笑了句,走到書桌邊上。

    「咱們就在黃河邊,距離運河也不遠,更不要說再向南都是水網密佈,如果能有一支船隊運咱們趙字營,那來去縱橫就方便的很了」趙進笑著說道。

    王兆靖點點頭,把書桌上的一個木盒打開,拿出裡面的幾本冊子,趙進坐在書桌前也是陷入沉吟。

    現在趙字營兩千多人馬說不上多,可一旦行動,這麼多人,這麼多人需要的給養裝備,需要的車馬運力可想而知,船行水上,能裝的重量遠遠超過車馬,而且還不需要草料花費,在這水網縱橫的區域,肯定要方便很多。

    趙進本來還顧不上這麼多,但設立鹽市,就要掐住水道,掐住水道要剿滅水賊,還要招募水上人手,一環扣著一環,馬上就要到造船的環節了。

    如惠和王兆靖都有總管的職司,一直覺得趙進在錢財上很精細,本以為蔡德這個要求會被駁回,沒想到趙進這麼干脆利索的答應,倒是大家都有些驚訝

    「大哥,這是最近的邸報,還有家父的書信,小弟已經做好句讀了。」王兆靖將幾本冊子放在趙進面前。

    閱讀邸報是趙進的習慣,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覺得古怪,一個鄉野之地的土豪武夫,居然這麼關心國家大事,實在是讓人莫名其妙。

    甚至都沒有人說趙進有野心,一個徐州的豪強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心思,這實在是太不匹配。

    王兆靖讀書趕考期間,給邸報做句讀的一直是如惠,這活計說不上輕鬆,也算不得機要,而且很是繁瑣,可王兆靖回來之後就把這個接了過來,幾次如惠想要幫忙,都被王兆靖客氣而堅決的拒絕了。

    至於為什麼給趙進看王家的私信,這也是因為王兆靖,邸報雖然記錄朝廷和天下大事,但容納的內容畢竟有限,還有很多無用的消息,比如說藩王的婚喪嫁娶,天象變化之類,王兆靖寫信請王友山收錄京城各處的消息,以家信的形式傳遞到徐州,然後轉給趙進看。

    朝廷和各地的消息也是繁雜繁複,王友山如今地位愈發高崇,和各處往來頻繁,也沒有空閒專門寫信,為了這個,還專門在京城僱傭了兩位文書先生做這件事,這個倒是沒有什麼人好奇驚訝,官宦門第,總要讓自家子弟多接觸大事和政務,何況王兆靖已經是舉人,將來早晚要進官場的。

    趙進看得久了,王兆靖也知道趙進需要瞭解什麼內容,批注也越有針對性,比如說朝廷入職去職的官員,牽扯到黨爭的,往往都會註明何黨。

    「這幾個月光見到東林中人被罷黜了。」趙進仔細翻閱,笑著說道。

    「東林黨人把其他所有人都當做奸邪,同樣的醃膜事,他們做就是正氣凜然,為了大義,其他人就是奸邪之舉,自然不得人心,而且東林這些人不接納外人,反倒是讓其他各處抱團結伙,合力對付他們。」王兆靖笑著解釋說道。

    王兆靖在箱子裡又翻檢出一本冊子,打開翻了幾下說道:「家父說過,這京察掃清了東林的勢力,對東林眾人未必是壞事,因為這京察好歹是在官位上做文章,如果不正好趕上,恐怕各處就要興大案拿人,到時候可就是生死攸關了,大哥,你看這個。」

    邊說邊把手中冊子遞給趙進,沉聲說道:「無論朝廷還是遼鎮那邊,甚至山東,都沒什麼女真相關的消息,倒是說遼鎮那邊有幾十人出邊,結果被東夷全都殺了,遼鎮也沒當回事,這消息之所以傳回來,還是遼鎮監軍的管事回京,當閒話講的。」

    每次說起遼鎮東北的東夷,也就是女真各部,趙進的神情總是變得鄭重無比,這讓王兆靖很是迷惑,幾次研究那邊,都得不出什麼結論來。

    「人就這麼被殺了?沒人去管嗎?」趙進肅聲問道。

    王兆靖無奈的笑了笑,搖頭說道:「小弟原以為邊鎮守邊,和這些蠻夷韃虜勢不兩立,現在才知道敢情是狼狽為奸,那些邊將和外面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和那些豪酋一起發財,幾十條人命又算什麼,搞不好,這邊將還要說這幾十人是逃兵逃犯,死得其所呢」

    趙進吐了口氣,卻不在說話,只是打開另一本冊子說道:「山東今年又是大旱,咱們可以趁機招募些流民了,至於聞香教作亂,我看不必擔心,他們自己已經鬧大了」

    王兆靖知道趙進這是在轉移話題,每次說起女真這邊,趙進總是欲言又止的狀態,這讓王兆靖很是奇怪,不過他做事講究個分寸,即便自家兄弟也不會刨根問底。

    「大哥,上次若沒有聞香教的指引,流民也不會奔向徐州,這次來到咱們的流民恐怕不會太多。」王兆靖開口說道。

    上次聞香教策動流民圍困徐州,固然是心懷叵測,可另一方面,也正因為他們的組織,大批流民才能堅持著從山東來到南直隸,現在聞香教重蹈覆轍的可能很小,零零散散或許有流民逃難過來,但大批的恐怕很難了。

    趙進陷入了沉默,他用手拍了拍桌面,突然開口說道:「咱們現在每年能有多少現銀進賬?」

    四月中旬,徐州也是處處綠意,初夏的味道已經十足,而在關外的白山黑水間,除了四季長青的松柏之外,想看到綠色可是很難。

    遼鎮不少人都知道,去往建州地界,然後一直向東向北走,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大海,這一路上的物產極為豐富,大明急需的山參、貂皮、鹿茸、琥珀等物,大都產在這邊。

    只是遼鎮已經有好久沒有人走過這邊,大明的商人現在也很難進入這一片,想要購買產自建州和海西的各種物產,就只能去往赫圖阿拉。

    在瀋陽城一直向東走,沿蘇子河再向東南,就能到達這個不大的城池,以來自大明的商人看來,這赫圖阿拉與其說是個城池,倒不是說是個寨子,城牆的主要材料是土坯,還能看到木板木柱,雖然規模尚可,可看著簡陋異常。

    不過這個尚可的規模也要和誰比較,大明內地大些的縣城和州城,就比這個要氣派很多了。

    城內的街道不寬,就是泥土地面,一下雨就泥濘非常,踩下去沒準鞋都掉了,街道兩面的建築大都是木屋,磚瓦房屋都不多見,而且還能看到窩棚,最中心的區域稍微齊整些,很大的一個宅院,看起像是大明的大戶宅邸,又能見幾座木樓,算是比較出奇的格式了。

    這般簡陋粗鄙,實在是看不得,如果說這城池居然是都城,如果說那大宅居然是皇宮,肯定會笑掉大牙。

    可來這邊做生意的大明商人沒有人敢這麼說,來之前還要告誡跟著來的夥計管事,千萬別表露出來,這裡大明以為是自家的附庸之地,設置土官管轄,在各種文書上還叫做建州衛,可人家自己早就已經建國了,明明白白叫做大金,這赫圖阿拉可是大金的都城。

    年紀大的人還能記得,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來到這邊,對這些女真蠻子隨意恥笑調笑,這些女真人儘管能聽得懂漢話,可依舊會笑臉相待,十年前再這麼說,恐怕就要挨打了,這幾年,直接就是抽刀殺人,財貨吞了,哭都沒哭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5 09:58
第四百九十七章 赫圖阿拉的一天

    以往在這邊出了事情,還能去遼鎮軍將那邊哭訴,花點銀子給些好處,遼鎮也能幫著出頭,這幾年就算砸進銀子去,建州這邊的女真人該不理會還不理

    女真人一天天橫蠻,連帶著蒙古人都跟著抖起來,漢人活的愈發小心。

    久來赫圖阿拉的商人都知道一處客棧,說是客棧,其實只是三個打通的宅院,前面的門臉改作茶鋪,大明來的商人們喜歡聚在這裡,因為這邊比別處安全。

    「老兄這一趟不少賺吧!看你那住處外面,大包小包都已經堆滿了」在這茶鋪的角落,一人笑著抱拳,另一人也連忙起身還禮,他們說得居然是晉地方言,顯然是來自山西。

    「托福,托福,這次一路上走得順,這裡也出價大方。」

    話說了一半,猛聽到街上傳出哭喊打鬥,沒過多久,看著幾個壯實漢子大笑走過,這幾個漢子頭髮幾乎是剃光,只是最後有一根細小髮辮,他們身穿皮袍,手上拎著包袱,看著就不是他們的東西。

    這幾個漢子剛走過,後面一個四十多歲穿著棉袍的漢人中年追了上來,滿口乞求說道:「幾位爺行行好,那些包袱都是小人的貨物,沒了這些,連家都回不去了。」

    快走幾步,伸手就抓住一人袍子的下擺,那漢子掙了兩下沒動彈,立時惱羞成怒,轉身一腳把這中年漢人踹翻,抽出腰間的佩刀就要砍下。

    「停手忘了四貝勒的吩咐嗎?」茶鋪裡傳出一聲吆喝,卻是漢話,外面搶了貨物的幾個女真漢子立刻停住,只見到茶鋪裡的掌櫃快步走了出去,交涉幾句,幾名女真漢子滿臉無趣,隨手丟了一個包袱在地上,罵罵咧咧的走了。

    那中年漢人抱著一個包袱,坐在地上大哭,那掌櫃低頭說了幾句,這漢人哭著起身離開。

    「這掌櫃說是女真人,實際上就是世代住在這邊的漢人,幾代下來也說是女真」角落裡兩名山西茶客小聲議論,看著那掌櫃走進來,立刻不敢再說,只是賠笑。

    這茶鋪現在也就是零散幾桌客人,都是大明過來的客商,彼此做的很遠,那掌櫃的沉著臉也不去招呼,只是坐在櫃台後面。

    兩名商人抿了口茶水,又把聲音壓低了些,慨歎說道:「生意越來越難做了,這邊的韃女真人說搶就搶,有時候當街殺人,他們上面的貴人根本不管,甚至還要分潤,聽說大金的大汗也不管漢人死活的。」

    「要不我每次來,就先奔著這邊,這赫圖阿拉城內,也就是這四貝勒的產業有規矩,這四貝勒講道理,一直護著來赫圖阿拉城的商人,我這些貨也都是四貝勒下面的人買」

    「這四貝勒這麼明白事理,他娘是不是漢人?」

    「笑話,怎麼可能是漢人,這裡的貴人家裡,只有他們女真人和蒙古人能做正室,漢人來了連個名份都沒,這四貝勒的母親可了不得,據說是蒙古人裡第一等貴人家裡的,你不知道吧,他們這邊可不分什麼長房二房的,就是子憑母貴,娘的身份高,兒子也跟著高,要不然這四貝勒排行第八,怎麼就成了四貝勒,他們一共也才四個貝勒。」

    兩人聊得熱火,一人明顯更熟悉這邊,越說越是賣弄,另一人聽得頻頻點

    「老哥,這四貝勒叫什麼來著?」

    「黃台吉還是洪台吉,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別看他在四大貝勒裡年紀最小,可服他的人最多」

    突然間外面傳來一陣歡呼,兩個人停了交談,好奇的向外看去,一名身形健壯的夥計得了掌櫃授意,快步向外走去,沒多久就是回來,大聲和掌櫃的稟報。

    先前賣弄那人多少通幾句女真話,皺眉聽著,然後低聲解釋說道:「又抓了不少人回來,說是海邊的那些散戶現在都抓過來了。」

    「還要抓人?

    「這大金的人少,到處抓人,那些住在山裡和海邊的野人,還有更遠的地方,什麼北山的。」

    話說到這裡,在那邊的掌櫃突然抬高了聲音,高聲說道:「我大金東南天降蜜雨,足有七百里方圓,這正是天命在我大金,還望各位在路上多多宣揚。

    人在屋簷下,自然是沒什麼講的,大家都是高聲答應了,掌櫃的又說今晚晚飯請大家,都是皆大歡喜。

    等熱鬧過後,賣弄那位撇撇嘴,壓低聲音說道:「也真能造謠,這天還能下蜜,就和咱們那邊看到麒麟什麼的。」

    這次聽他說那個沒有出聲,只是呆呆的琢磨了下,沒頭沒腦的說道:「這是要打仗了吧」

    「你說什麼?」賣弄那位不解的看過來,還沒等對面回答,不知道什麼時候,掌櫃的已經走到桌子跟前,用指節敲了敲桌面,兩個人立刻噤聲。

    建州這邊的四月還很冷,許多背陰地方的雪還沒化,一名身形高大的年輕人卻穿得很單薄,在幾名披甲侍衛的簇擁下騎馬來到了天命汗的王宮前。

    門前值守的兵丁侍衛連忙迎上來,一名牛錄額真笑著說道:「貝勒爺穿這麼少,可千萬別著涼,到時候大汗怪罪下來,奴才們可吃罪不起。」

    那年輕人解下腰間佩劍交給一名兵丁,指著這牛錄額真笑罵道:「費莫家裡就你小子就是嘴碎,不知道爺的毛病嗎?穿多了就鼻子流血。」

    邊上的侍衛都是哄笑,護送這貝勒前來的披甲侍衛則是自覺地去往一邊,在大汗宮前有界限,越線可是大罪。

    「大汗在宮裡等著貝勒爺過去。」那牛錄額真笑著說道。

    被叫做貝勒爺的高大年輕人點點頭,向著宮內走去,走了兩步回頭說道:「你老娘那病不能拖,沒錢瞧病就和爺言語一聲,硬頂著做什麼,下值去爺那邊,領銀子去請個漢人的郎中,再拿兩根老參,好好補補。」

    那姓費莫的牛錄額真先是一愣,隨即眼淚流了下來,連忙跪下磕頭,哽咽說道:「貝勒爺的大恩大德」

    「在宮門前你跪個什麼,是大汗的恩德」那貝勒爺沒有回頭,揮揮手揚聲說道。

    看著正在擦淚的牛錄額真,其餘在宮門前值守的侍衛都在小聲議論:「四貝勒仁義」

    「大的膽小,二的莽撞,三的蠢笨,就是老四出挑。」

    「你膽子不小,這種事都敢議論?」

    「當時說褚英能當大汗,又怎麼樣,這四個雖說是大貝勒,可以後未必就是,大汗最寵的是那個小的。」

    努爾哈赤的金國建立不久,一切都很粗疏,宮門前的侍衛也沒什麼規矩,在那裡肆無忌憚的議論。

    有宮女在前面帶路,四貝勒皇太極口鼻觀心的跟在後面,連四下張望都不敢,他邊走邊想剛才有沒有說錯做錯什麼,費莫家的不過是正黃旗一個牛錄額真,但畢竟是大汗身邊的老人,交好總歸沒有錯,可這樣會不會讓人以為自己有什麼別的心思?

    皇太極又想起府內那幾個漢人所講的,雖說這幾個人酸氣十足,故作高深,可有些東西自己想到了卻沒他們琢磨的那麼細緻,比如說在君前的分寸?

    沒有走太遠就到了目的地,皇太極禁不住想起小時候跟隨長輩去遼陽、瀋陽所見的,當時整個人都呆了,從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大的城池,皇太極還清楚記得,當初看到遼鎮李家的府邸,還以為那是皇宮

    天氣畢竟轉暖,門上窗上厚厚的簾子都已經撤去,裡面的聲音也能聽得很清楚。

    能聽到一個男孩的大聲歡笑,還有老人和女人的逗弄話語,皇太極眉頭輕皺了下,隨即恢復了正常,大汗身體很健壯,甚至比很多三四十歲的漢子還要健壯,可畢竟已經是快六十的老人,難免會喜歡少妻幼兒,大汗太喜歡這個多爾袞了,眼裡已經沒有別的孩子。

    而且多爾袞的母親阿巴亥身份太過貴重,現在已經是大汗的後宮之主,大金的大妃,已經有人在放風說,大妃的兒子就該做將來的大汗。

    想到阿巴亥,皇太極的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他記得很清楚,阿巴亥來到阿瑪身邊之後,自己的母親孟古哲哲沒過兩年就氣病去世。

    阿巴亥的第一個兒子阿濟格是個莽夫,只是這個多爾袞實在麻煩,皇太極不止從一個人那裡聽到消息,大汗從沒有這麼寵一個兒子。

    屋子裡的笑聲消失,宮女出來招呼皇太極進去,皇太極連忙躬身入內,直接大禮參拜。

    「不用那麼麻煩,有什麼話就說。」粗豪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中氣十足,乍一聽好像是個三十多歲人說出的,皇太極施禮完畢,恭敬站起,他可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小時候他以為在父母面前可以無拘無束,越是長大,越是不敢這麼去想。

    「阿瑪,東海那邊的人已經搜羅的差不多了,一共抓過來四千一百二十七人,可以編成五百戶,冊子已經做好,明天就給阿瑪送過來。」皇太極仔細的說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09:5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5 11:12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裡是大金天命汗的會客之地,地上鋪著名貴的毛皮,上面擺著矮桌,牆壁上掛著刀劍弓箭,看起來不像是什麼王宮,倒像是蒙古貴人的金帳。

    努爾哈赤已經五十八歲了,可鬚髮還是烏黑,找不出幾根白的,雙目極為有神,顧盼間凜然生威,他稱汗才一年多些,但稱霸統合女真各部已經很久。

    儘管努爾哈赤征戰多年,可二十幾歲以後就沒有吃過什麼苦,但這位女真豪酋卻沒有和很多外族一樣,迷戀大明的衣食住行,追求大明內陸的奢靡享受,努爾哈赤很喜歡蒙古各部的生活,如果不是幾個貝勒還有身邊人堅持,他都不準備修建王宮,而是仿照蒙古的汗王們,直接設置金帳。

    「正黃和鑲黃兩旗分一千六百,正紅旗少分些,鑲藍和正藍,還有正白其他幾個旗怎麼分,明日再議」努爾哈赤說話間有一個停頓。

    皇太極垂手在一邊,只做沒有聽見那個停頓,正黃旗和鑲黃旗是大汗親領的,正白旗是自己管轄,正紅旗是代善,鑲藍旗是阿敏,正藍旗是莽古爾泰,這麼說下來,自己能分到的也就是比那幾個小貝勒多一點。

    對這個分配,皇太極當然不甘心,不過表情上沒有絲毫的表示,只是點頭應了,白山黑水之地苦寒,男丁活過六十歲的不多,皇太極也知道很多人在議論大汗還能活多久,大小貝勒們都有自己的心思,也有方方面面的人找到皇太極,對這些皇太極不是斥責就是沉默,根本不做表示。

    大汗還能活很久,就算沒幾年好活,他一樣會殺人,就算對自己的兒子也不會手軟。

    當初大哥褚英被立作繼承人,覺得自己是大汗之下的第二人,在分配人丁財物的時候要佔大份,要其他人也要向他服從,親貴和酋長們都是不滿,然後大汗毫不留情的處置了褚英。

    在那之前,大汗還總說褚英是他最出色的兒子,皇太極聽身邊的漢人講過,也從那些行走大明的商人嘴裡確認過,大明是由朱家皇帝做主,其他人都只能臣服,可皇太極也知道,大金並不是愛新覺羅一家說得算,最起碼現在不是,各部大人親貴不滿了,大汗就必須有所表示。

    不過皇太極想得更多些,他覺得大汗自己也想殺掉褚英,這個長子太不聽話,總想著繼承汗位,在這個位置上,是沒什麼父子親情的。

    從那之後,皇太極就很小心謹慎,絕不對汗位流露出一絲的想法,只是做好自己的本份。

    皇太極撿著自己主持的幾件要緊事說了,努爾哈赤聽得很仔細,正在這時候,有幾聲孩童的歡笑傳進來,努爾哈赤立刻有些走神,臉上浮現笑容,擺擺手說道:「明日大家一起議,你差事辦的不錯,回去準備吧」

    「阿瑪,阿瑪能不能訓斥約束下阿敏,他做的太肆無忌憚,直接縱容手下的奴才去搶掠客商,動不動就胡亂殺人,十天前,六十多個明人被他手下的甲喇額真給殺了,據說連大明那邊都被驚動。」皇太極耐著性子說道。

    聽到這個,努爾哈赤臉上顯出一絲不耐煩,捋了捋鬍須說道:「不動咱們自己人,漢人明人殺也就殺了,這些事還值得說嗎?」

    「阿瑪,咱們正在準備對明國動手,也需要明國的商人過來貿易,積存各種打仗用的東西,阿敏這麼做,把人都嚇跑了,誰敢過來做生意,連帶著那邊的消息都過不來,而且阿敏這麼做沒有處罰,各旗下不少人都跟著學,再這麼下去,咱們就要去和朝鮮那邊買東西了,他們那裡東西少,價錢還高。」

    「這些該雷劈的朝鮮人」努爾哈赤臉色已經變得難看。

    皇太極心裡苦笑,說的是阿敏,可大汗是聽到朝鮮這個名字才怒了起來,原來朝鮮商隊去往大明很不方便,往往會把貨物販運到建州女真的地界,然後採買這邊的大明貨物返回,大明商人來這邊的也有很多,甚至直接有李成梁私人的商號貨棧在這邊。

    因為有這個地利,建州女真可以做中間商人,可以收納白山黑水各族的出產販賣,日子過得很舒服,可就在幾年前,朝鮮和大明開通了另一條商路,沿著這個路線可以直接到達大明,建州這邊就漸漸被捨棄了,建州女真收入銳減,加上這幾年年景不好,新建的大金已經有些風雨飄搖,並入的各部也都有了離心的傾向。

    如果不能領著大家發財,如果不能輸入大量的財貨維持,那麼這大金就要崩散。

    努爾哈赤從小就和大明打交道,把遼鎮的外強中干看得很清楚,已經有了開戰的計劃,既然身側有這樣的肥羊,肯定要放手去搶。

    不過目標雖然是大明,可提起朝鮮來,努爾哈赤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厭惡。

    「我知道了,阿敏那邊會派人過去申斥,你回去吧」努爾哈赤很快做了決定。

    派人過去申斥,也就是私下派人過去說幾句,以阿敏那樣的性子根本不會在乎,會繼續這麼行事,那樣下去皇太極禁不住有些焦躁。

    不過這情緒他沒有體現出來,只是默默的應了聲,告辭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大汗努爾哈赤說道:「阿敏還記著他阿瑪的事情,一直恨咱們家,這個誰都看得出來,讓他去鬧吧,折騰的越厲害,不喜歡他的人就越多,等到了合適的時候,鑲藍旗就可以拿過來了,由咱們這一家去管,到時候,就不會有人說三道四,鑲藍旗的旗丁也不會鬧了。」

    皇太極打了個激靈,連忙回身說道:「阿瑪教訓的!是,孩兒明白,這次是孩兒糊塗了」

    鑲藍旗是八旗最大的一旗,最早是努爾哈赤的親弟弟舒爾哈齊統管,儘管那時不是叫做鑲藍旗,天無二日,建州女真壯大,兄弟兩個也有了爭執,努爾哈赤把舒爾哈齊釘在木箱裡悶死,但這件事在舒爾哈齊旗下激起了極大的反彈

    在這樣的局面下,努爾哈赤不敢有什麼別的舉動,只得將旗主的位置給了舒爾哈齊的兒子阿敏,這才算穩定下來。

    建州女真八旗,除了這鑲藍旗之外,其餘七旗或者歸努爾哈赤直領,或者歸他的兒子統管,要說對這鑲藍旗沒有圖謀之念根本不可能。

    不過在建州女真之中,努爾哈赤固然至高無上,舒爾哈齊這一支也有自己的擁眾,不可能撕破臉直接吞了。

    大金國中,包括不在大金統轄的女真、蒙古各部,都覺得大汗是當世無雙的英雄豪傑,好像眼下大金這番局面都是靠著勇武無雙拼下來的。

    可皇太極卻不這麼想,如果只是勇武無雙,就不會建立這個大金,就不會把烏拉、尼堪等部徹底消化,如果只是勇武無雙,舒爾哈齊就不會死,褚英也不會死

    想到褚英,皇太極只覺得心裡一顫,可神情上卻沒有絲毫的表露,只是在引領下向外走去。

    萬曆四十五年的山東,正月前後下了幾場雪,除此之外,天上沒有落下半滴水,經驗豐富的山東百姓已經明白,這是又要旱災了。

    積雪化掉還能讓土地有些濕意,不過馬上就會一切變得焦干,又要變成去年那樣的人間煉獄。

    每逢災年荒年,家無恆產的貧戶最先支撐不住,然後是小戶人家,依據窮富次第向上,除了那些真正的大豪巨戶之外,誰也逃不過這樣的年景。

    災荒剛開始的時候,中小地主藉著放貸收債,搜羅吞併了不少零散的田地,然後災荒持續,他們也支撐不下去,紛紛破產,他們的產業和吞併的成果被大戶豪強們吃下。

    再接下去,很多大戶豪強們也支撐不住,又被更上一層的豪霸們吞噬,這一層的豪霸們是最後的受益方,他們的背後往往有官家的背景,可以得到官府的各種支援。

    但災荒並不僅僅造成飢餓和破產,還有糾集起來的流民和四處蜂起的響馬盜賊,流民們到處遊走衝擊吃大戶,響馬盜匪四處洗掠,所謂大戶豪強也未必能頂得住這樣的衝擊,很多富家大戶被打開,家破人亡,他們的田產也被人趁機收羅走。

    能頂得住流民盜匪的衝擊,都是有堅固的土圍木寨,有足夠的團練鄉勇,搞不好還要有官兵的助陣,剩下的這些人自成體系,在自家的圍子裡說一不二,等於是獨立王國,在這樣的局面下,官府連自保都未必做到,對這些豪霸更是無能為力,因為如此,在山東的大多數地方,真正是城池之外沒有王法,儘管城池之內也已經見不到太多王法了。

    山東有三家賺到了大好處,兩家在明,一家在暗,明處兩家是衍聖公孔府還有親藩魯王,一處是聖人後裔,世傳的頂級親貴,一處天子血裔,一字親王,家大業大,積儲無數,災荒再重,也不會影響到這兩家,就算積儲耗光,朝廷和地方上也會竭盡全力貼補。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09:4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6 10:07
第四百九十九章 和氣方能生財

               
        趁著這災年,孔府和魯王這邊都是大肆吞併田產,在這災荒年景,一畝地的價錢暴跌幾倍十餘倍,實在是天大的便宜。

        至於在暗處的那一家就是聞香教,天災人禍,百姓們無依無靠,正是需要信仰麻醉自己,趁這個機會,聞香教大肆擴張,不管是佔據了東昌府和濟南府部分的木家一系,還是所謂的教主徐鴻儒一系,都在擴大信眾,同樣的,在這樣的紛亂下,聞香教也不會放過那些便宜的產業,他們也在趁著這個機會自肥

        算上今年,山東已經連續三年大災,很多人從豪強到富戶,從富戶到貧戶,然後破產,沒有在這一波災難中支撐下來,還有那些在去年秋冬回到故鄉的流民,他們沒有盼來預期的好年景。

        看到這樣的景象,大家都已經有經驗了,知道留在家鄉就是等死,不如趁著災情還沒有顯露的時候先走。

        漫無目的的走是不行的,最好的法子是先去運河那邊,然後沿著運河一直向南,去北邊也是不行的,北直隸的年景也不好,而且那邊官兵殺人太狠,去了是死路一條,唯一的好去處就是南邊,據說那裡風調雨順,聽說還有專門的善堂收容,去那邊還有一條活路。

        也有可怕的傳說,說在徐州和淮安府那邊有個大蟲攔路,這大蟲手裡已經上萬條人命了,可也有說法,這個大蟲實際上是大善人,能過去的流民都有安置。

        傳說真真假假,聽到的人不多,聽到的也未必信,只不過大家都認準一件事,去南邊,去西邊,留下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運河沿線當真是熱鬧非凡,臨清州、東昌府城聊城、濟寧州,這幾個大的樞紐城鎮,甚至在運河沿線都有大批的流民百姓聚集,有的是沉默沿河南下,有的則是乞求船上給條活路,給口糧食。

        岸上從人間一步步滑向地獄,船上倒是沒什麼感受,反倒頗為悠閒自得看起了光景。

        「都說山東大旱,怎麼咱們腳下的運河水很足呢?」有人納悶的詢問。

        「這位公子你不知道,為了讓運河裡的水足夠,朝廷在山東專門有管泉的官,這運河一路,什麼泉水、溪水都不准用來澆地,嚴的時候,要喝都得偷偷的來喝,至於打井更是嚴禁,抓到那可是殺頭的罪過」

        「喝水打井不是天經地義嗎?怎麼這都要殺頭?」聽的人當然覺得匪夷所

        「這些都是為了把這條河填滿水,沒這條河,南邊的糧食就運不到京城,皇城京城裡的人就吃不飽,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先聽說沿途不讓取水不合情理,可一說到京城和皇城,問的人也就沉默了

        憂國憂民的畢竟是少數,官船漕船上的漕丁運兵則是見慣了這等景象,甚至看都懶得看,除了幾個照看船隻的,其餘的都在聚堆閒聊。

        「你們看看岸上那些,沒準就有好貨,前次老劉用小半袋糙米換了個十幾歲的,上船時候還黑乎乎的,一洗出來,嘖嘖,水靈靈的大姑娘,就跟江南那些富戶小姐似的,這倒好,整天窩在船艙裡不出來了」

        一陣哄笑,另一人不屑的說道:「老劉這算什麼,等前面到了濟寧州的碼頭,那邊不知道多少人願意自賣,什麼樣的找不到,聽說真有書香門第出來的,都不用給米,給口飯吃她就跟著你了!」

        「你這就是腦子不清楚,在臨清州、濟寧州這等地方,就算有好貨色又怎麼會輪到我們,東南西北各處的人牙子都擠滿了,加上那些江湖綠林的勢力,有好貨早就被挑走,咱們能淘換到什麼?」

        「說起臨清州來,你們見過聖姑嗎?」

        話題卻轉到了聞香教身上,漕運上的漕丁運兵大都和聞香教關係密切,或者入教,或者是身邊人在教中。

        不過漕運上的教徒和岸上的又有不同,他們入教更多的是為了結社抱團,和虔信關係不大,說起來也隨便很多。

        「那日我跟著眾人去拜了拜,風把聖姑身前的輕紗吹起,老天爺,當時我的魂兒都飛了,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女人」

        「小聲些,這種話也是亂說的,這都兗州地界了,讓這邊的人聽到可是大麻煩」

        說到這個,大家都是安靜了不少。有人笑著說道:「那聖姑高高在上的,咱們還是說買人的事情,你們說咱們這邊買了,路上用了,然後去南邊賣掉怎麼樣,能玩還能賺一筆」

        「急什麼,在這船上小心被上面拿了問罪,看這年景再等等,到時候都不用買,管飯就有。」

        大家嘿嘿的邪笑起來,也不知道誰不合群的嘆了口氣說道:「人命這麼賤,不值一文錢了,到時候,只怕買都沒人去買。」

        和山東相比,南直隸的情況就要好很多,除了鳳陽那種奇怪地方之外,其他各處都不用擔心什麼旱災,黃河、長江、淮水和條條江河都過境這邊。

        以往的徐州也偶爾鬧旱災,但現在卻不用擔心了,收容的大批流民用近乎免費的勞力疏濬河道溝渠,讓田地的灌溉有了保證,那些莊頭和老把式之類的都在說今年肯定會有好收成。

        如惠和周學智這邊已經在削減購買糧食的數量,駱馬湖那邊依舊可以漕糧換酒,不過要用更多的糧食才能換到酒,最好是支付銀錢。

        招募來的大批流民並不僅僅只是耗費糧食,這大批的免費勞力就讓趙字營相關方便了很多。

        比如說流民裡面不少手藝人,木匠磚瓦匠這樣常見的更多,修建鹽市的時候就用的上了。

        磚瓦房屋不能一蹴而就,在徐州左近,木頭和竹子卻是不缺,木屋和竹子搭建的倉庫大棚什麼的都是迅速被建立起來,揚州的鹽商們急忙開始安置,實在是耽誤不起,耽誤一天就少做一天的生意。

        並不需要趙進這邊去通知河南、山東以及鳳陽府的買家,鹽商們早就把消息傳遞到了那邊,他們寧可先一文錢不賺,讓那邊的買家買趙進扣下的鹽貨,儘管錢全歸趙進,可他們寧可如此,用這個手段先把原來的買家穩住,不要讓別處搶佔了去。

        馮家的鹽貨終於可以過境徐州,只不過這次也是奔著鹽市來的,一次幾十輛大車,還有水路上的船隻,規模手面都把其他人震撼了下。

        剛剛組建出來的巡鹽隊忙了沒有多久,又是清閒了下來,不過這不代表他們沒有事做,徐州畢竟是陸路樞紐,還是有鹽梟鹽販不想經過鹽市,想要偷偷摸摸的過境販運,還有那已經在鹽市裡設點經營的鹽商,也不想放棄這暗地裡的私鹽勾當,對這些,查到就是罰沒,沒有任何話可講。

        可敢於冒險的人畢竟不多,巡鹽隊有一部分將會用作接送鹽商,賣鹽的進入徐州地界,賣鹽的要從徐州地界出去,這都要有人盯著,畢竟這鹽貨是見不得王法的私貨,不管是查緝還是黑吃黑,得手後都沒有辦法追究,有人護送,固然是多出一筆錢,可安全就有了保證。

        除此之外,這支巡鹽隊伍還接受淮安府境內徐州人的常例,那邊一旦有事,這支巡鹽隊伍就會以查禁私鹽的名義過去,巧妙的是,當年徐州衛設立巡河、巡鹽、巡盜三支隊伍,巡查追緝的範圍包括淮安府,即便是大隊人馬過境,官面上也有個遮掩的理由。

        這支巡鹽的馬隊裡平時都是徐州衛的軍戶,徐州各處騎馬的江湖人物,一旦有事,趙字營的馬隊就會加入其中,任誰也看不出來毛病。

        準備在鹽市上做生意的鹽商和各路人等,早早的把消息放了出去,河南、山東、鳳陽府各處的買家得了信之後都趕過來,儘管什麼庫房店面什麼的還不完備,可生意已經先做上了。

        何家莊外的大車店,現在已經叫做趙家客棧,住店的價錢已經翻了三倍,即便如此,仍舊是一房難求,南直隸的鹽商,其他各處趕來的豪客,把夠體面的地方都住滿了。

        這些人來到不僅僅是買鹽,他們看到何家莊的集市上各處彙集而來的貨物和特產,看到其中有利可圖,自然要順帶著進貨,還會想到把自家那邊的貨物拿過來販賣,是不是也要在這集市上租賃店面。

        徐州衛幾位指揮都已經笑得合不攏嘴,徐州衛產出的各種貨物銷路都是大增,銀錢自然也是滾滾而來。

        在五月間,趙進這點石成金的名頭甚至還蓋過了趙字營的威名。

        有人注意到,有人沒有注意到,這鹽市開始興旺的時候,正好是馮家派人來求和的時候。

        所謂的江北第一家和人低頭,自然不會到處宣揚,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他想隱瞞,連替他家出面求和的人都不會隱瞞,這消息傳開,大家的心思都安定了。

        趙字營強橫,江北第一家的馮家也是威風了幾十年,如果這兩家撕破臉火並廝殺,誰還敢來做生意,誰不怕被殃及池魚?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09:4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7 01:00
第五百章 就這麼了結豈不是笑話

    兩家講和的消息一出去,相關的人等都鬆了口氣,鹽市也跟著興旺起來。

    當然沒有人知道,這次講和的功臣是黎大津,他和一干人在清江浦那邊下船,換乘馬匹繼續北返。

    開始時候,跟著黎大津一起南下的那些人並不服氣,甚至還有敵意,心想著我是替進爺來監視這個外人,萬一此人心懷不軌,就得替天行道。

    不過這一路上經歷,大家對黎大津的態度都改觀不少,這位武技精熟,經驗豐富,安排什麼事情都很妥當週全,因為這次去的不少都是內衛隊出身的江湖人,跟這個黎大津更有認同。

    趙字營做事很有節制,不濫殺,不嗜血,有紀律,這讓很多從前習慣放縱胡來江湖漢子很不習慣,而這黎大津做事則毫不手軟,且懂得通融,大家攻入馮少良外宅的時候,裡面金銀錢財順手撈了不少,若在趙字營,十有八九會被呵斥制止,可黎大津卻根本不管。

    一路上下來,大家都覺得黎大津不錯,也開始黎大哥,黎大哥的叫起來。

    「這黎大津本事是有,就是江湖習氣太重。」

    和黎大津一起行動的人,當然有趙字營安排的眼線,回到徐州後,立刻把所見所聞報告上去。

    聽了之後,趙進說了一句評價,夥伴們聽到「江湖習氣太重」這句話,就知道黎大津今後在趙字營的前途有限了,趙字營講究的是規矩,一切都要有規矩,按照規矩做,而「江湖習氣」則是不守規矩,不嚴謹的代名詞之一。

    「他年紀大了,干勁什麼的早就弱了,總想著辦好差事,和身邊人搞好交情,來咱們趙字營,與其說是給自己求個前程,倒不如說為了他的孩子著想,倒是那個李和,證明忠心之後可用。」劉勇看得也很明白。

    「這兩個人還是要先放在內衛隊,不過要和丁家圍的丁軍和那些孩子分開。」趙進點頭說道。

    黎大津到達徐州後,沒有立刻見到趙進,而是被安排和老婆孩子團聚,黎大津一家被安置在田家莊,這田家莊自從投靠趙字營之後,從內到外都是大變樣,很多在何家莊做生意的商戶都把住處和倉庫放在這邊,讓田家莊上下跟著富裕不少,不過這種富裕在黎家人眼裡實在算不上什麼,比起揚州來,天下間的確沒幾個能算得上什麼的城池,何況這徐州的鄉野地。

    老婆還好,為自家男人安然歸來高興,孩子則是鬧著回揚州,開始時夫妻相對無言,後來鬧得狠了,黎大津直接給了兩個耳光,孩子哭鬧,黎大津也覺得煩躁無比。

    好在沒有煩躁多久,趙字營那邊就有人來,說是進爺召見,黎大津出門後才算鬆了口氣。

    以黎大津這樣的見識,自然看得出來田家莊這邊針對他有很多佈置,比如說前後左右的鄰居,比如說村口看似無事的閒漢,只要亂來,肯定沒什麼反抗逃走的餘地。

    到了何家莊那邊下馬,一路行來,黎大津看得很仔細,趙字營的訓練,趙字營的裝備,趙字營的氣度,都被他看在眼,越看越覺得自己沒有來錯。

    從前想著讓孩子讀書上進,可沒了馮家的幫忙照顧,一個武夫人家的孩子,想要博取功名就是笑話,但逃到某地隱姓埋名,讓孩子做個尋常百姓過一輩子,黎大津又是不甘心,官家、明面上的路都已經斷了,黎大津索性博一下,來到了趙字營這邊,能在綠林草莽有個名號將來求個招撫也不差。

    在他眼,趙字營也就是大股強悍的桿子盜匪,將來肯定要鬧,而且肯定要求招安的,黎大津在官軍呆過許久,對這些套路明白得很。

    沒曾想來到這邊,卻發現真實情況和他的判斷不太一樣,這讓黎大津的心思活絡了不少,自己也有一身本領,能不能在這邊求個出身,自家孩子年紀不大,能不能跟著歷練,這些他都在考慮。

    在門外通報了,家丁傳話出來,帶著黎大津向裡面走去,在正堂上,趙進和夥伴們正在那邊等待。

    看到這尋常宅院改建的議事廳,看到忙而不亂的年輕人,黎大津情不自禁的和馮家作比較,馮家的氣派要比趙字營大太多了,可卻沒有這等昂然向上的氣氛,馮家的年輕人整日裡尋歡作樂,爭風鬥氣,忙碌正事的卻不多。

    想想馮家的榮華富貴實際和祖上關係不大,就是在馮老太爺手上振作的,這才幾十年工夫,就已經腐化到了這般地步,黎大津突然想到,不知這趙字營幾十年後會不會和馮家一樣,不知這趙字營還能不能有幾十年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被帶進了議事廳,議事廳內有個人,趙進、陳晃、王兆靖、董冰峰、石滿強、吉香、劉勇、雷財和如惠,每個人都是神色慎重

    黎大津被帶進去之後,門被關上,門外家丁說著:「老爺吩咐走遠些」,聲音也逐漸遠去。

    儘管好奇有什麼事,可黎大津沒有詢問,只是垂手站在那裡,在馮家久了,分寸規矩都掌握的不錯。

    這黎大津在趙字營呆的時間畢竟還短,沒意識到這麼多人齊聚的意義,對於趙字營來說,現在幾千人的局面,時時刻刻都需要人來坐鎮緊盯,夥伴們齊聚的時候已經很少,平時最起碼要有一個人在外面坐鎮。

    人來的這麼齊,肯定會有大事,同在核心層的周學智因為操持鹽市相關,整日裡乘坐車馬奔波於徐州和邳州兩地,倒是暫時來不了。

    「先說說你在揚州怎麼做的?」趙進開始提問。

    黎大津一五一十的回答,事情並不複雜,馮家二爺有外宅的事情黎大津很清楚,從一開始去揚州,就把這馮少良當成了目標。

    因為是外宅,所以特意取了幽靜之處,固然偷歡方便,可也給了黎大津他們一行人方便,動手的時候被人發現的可能就降低了很多,然後等到馮少良過去,那就是甕捉鱉了。

    「這次做的很妥當,你有沒有想過,被人發覺之後怎麼辦?」劉勇沉聲插

    黎大津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屋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等著他回答,連忙說道:「那一處有不少大戶豪門的私宅外宅,城內的江湖人物和衙門差人等閒不會過去,而且因為那邊養的大多是小的,所以護院保鏢之類也少,一旦驚動,一時半刻不會有人過來,所以來得及逃走,不過此時不能走城門了,那邊肯定會嚴加盤查,小的在河裡預備了幾條船,到時候趴在船艙裡,順著水門那邊出去

    揚州城內河道縱橫,除了陸地上的城門之外,還有供船隻進出的水門。

    「水門就不查嗎?」陳晃問道。

    「水門那邊也是查的,不過那裡船隻從早到晚就不見少,憋一口氣可以順著船隻之間的縫隙出去,也沒什麼人盯著,最好是包幾艘給城內送菜送魚的,那個和門前守軍都熟了,根本沒有人理會。」黎大津回答說道。

    問題停了下,趙進和夥伴們低聲嘀咕了幾句,劉勇又開口問道:「照你來看,經過這件事之後,馮金發和馮少賢會躲進城內,還是繼續留在城外?」

    黎大津一愣,心裡大跳了下,抬頭看看坐在那裡的眾人,發現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坦然平靜,黎大津心自嘲,自己四十歲的人了,心性居然還不如這些十幾歲的穩,心想,卻還是規矩的說道:「依小的看,馮家父子還會留在城外,馮家人口太多,如果搬進城內會有各種不方便,眼下又是鹽業最忙的時候,去城內會耽誤生意往來,另外,上次城內出事,在馮家父子,甚至在揚州上下看來,都是意外的意外,官府會嚴查,馮家自己也會嚴加戒備,從常理上說,沒人會自投羅網,所以大家雖然嚴防,卻不會擔心有第二次,所以,馮家應該會還在城外。」

    「馮家在城外的那個莊子,有多少護衛?」趙進問道。

    到這個時候,黎大津反倒是鎮定下來,既然能猜到要做什麼,也就知道怎麼回答了。

    「裡裡外外差不多有四百人,主力差不多有百人,這些都是能打的好手。

    「這個能打是怎麼講,和淮安府草窩子那些比起來如何?」董冰峰開口問道。

    說起這個,黎大津遲疑了下,臉上有苦笑泛起:「要說把式,在揚州的都不弱,要說拚命,揚州那些就不行了,留在內宅舒服,若是跟著府裡的爺們出去辦事,賞錢比去外面的外快還要豐厚,所以都願意留下,能巴結的,和馮家沾親帶故的,都留在這邊了,要說打他們能打,真要紅刀子進白刀子出,恐怕他們就沒這個膽子了,馮保那人不懂這些,可馮家爺倆不信外姓人。」

    趙進等人交換了下眼神,卻沒有接話,那邊黎大津感慨沒多久,就又開口說道:「除了宅子裡的護衛,外面的官差才是大麻煩,這些人有王法護身,真要打了,等於招惹了官府,你要不打,他們會立刻發出消息,招呼城外的鄉勇團練,甚至官軍過來,是大麻煩」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09:4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7 12:55
第五百零一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黎大津說完這番話之後,趙進和夥伴們又是交換眼神,這次點頭了,陳晃眉頭皺起問道:「這些團練之類的麻煩嗎?」

    「都是各家養的護院,還不如馮家這些」黎大津回答的很簡短。

    趙進緩緩點頭,劉勇這時候插言問道:「這樣的豪門大戶,主人家居住的地方肯定有密道夾牆之類,馮家是怎麼設置的?」

    黎大津聽到這個,臉上禁不住泛起笑容,發現劉勇看過來,連忙說了句「得罪」,這才開口解釋說道:「小的在揚州衙門裡也是個班頭,經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案子也辦了不少,馮家內宅小的雖然沒去過,可其他大戶豪門的,或者看過,或者問案的問過,這密道夾牆沒幾家有,這些鹽商巨戶,做得是官家生意,揚州又是個太平安穩地方,用不到這些設置,至於有的,那都是窩主一流。」

    看著劉勇臉上仍有疑惑,黎大津跟著解釋說道:「馮家所在的地方距離保揚河不遠,那邊挖地三尺就出水,打地基的時候都麻煩的很,地下的東西是不用講了,至於夾牆之類,這東西糊弄下不懂行的還好說,真正明白的,走一圈也能看得出來。」

    揚州是大明腹心之地,財賦重鎮,附近的狼山,隔江的鎮江和南京都有重兵駐紮,這裡官署衙門更是密佈,在這樣的地方,自然不用擔心什麼響馬桿子,也沒什麼草莽江湖之輩膽大包天,敢在這樣的地方作案作亂。

    話說回來,如果你高牆深溝,裡面機關暗道,那反倒是會被人琢磨有什麼不對,馮家家大業大,做的是官家的買賣,和官府關係密切,自然不會落人口實。

    而且馮家養了那麼多私兵護衛,在江北的草莽綠林中,隱隱就是龍頭的地位,重重保證之下,他可不擔心會有什麼突然之事,這夾牆暗道之類的還真就未必會有。

    黎大津的話說得很實在,甚至有些赤裸裸了,暗道夾牆之類,瞞不過老江湖,那些做賊摸門專做大戶生意,如果連暗道夾牆都發現不了,那就談不上發財了。

    說完這些,屋子裡安靜了會,黎大津聽到趙進和夥伴們在那裡議論,到這個時候,黎大津已經不怎麼慌張了,他只是低頭等待著結果。

    「你還要再去一次揚州。」趙進沉聲說出了結論,儘管這個結果在黎大津的預料之中,可聽到之後還是身子一顫。

    黎大津抬起頭,嗓音有些干澀的說道:「進爺,小的聽說馮家已經過來求和了,說定的事情翻過來,對進爺的名聲是不是有些」

    趙進眯著眼睛笑了下,悠然說道:「這個好名聲要了作甚?」

    黎大津一窒,坐在邊上神情慎重的如惠卻清了清嗓子開口:「老爺,現在咱們趙字營的威名已經打出去了,正是四方來投的時候,大家過來,一是仰仗進爺的威名,二是敬佩進爺的義氣,再說大家過來,是為了合夥做事,講究個盟約,若聽到老爺和馮家講和又翻臉,對老爺的聲譽有損啊」

    如惠說得很懇切,趙進笑著點點頭,溫和的說道:「我知道曹先生擔心大家,害怕去揚州那邊深入險地,會有什麼閃失,不過,曹先生,你覺得馮家會善罷甘休嗎?大夥也都想想?」

    這問題問出,如惠一愣,其他人稍作考慮之後就是搖頭,黎大津只是低下頭去。

    「講和無非是緩兵之計,咱們把馮家完全壓住,讓他喘不過氣,他們現在要退一步,喘口氣,等緩過勁來,還是要想盡辦法致我們死地,以往大搖大擺的運鹽過去,憑什麼要這幫徐州小子抽成?這鹽市是個好東西,憑什麼讓這幫徐州小子把持?只怕馮家動手,那些和我們約好的鹽商鹽梟非但不會貶低,還會叫好幫忙,你們說是不是?」趙進沉聲敘述。

    趙進聲音變得有些發澀:「當時咱們在徐州城內好大威風,看著四處心服口服,然後怎麼樣,高家莊那邊有殺局等著咱們,云山寺的人被咱們宰了,城內的局面被咱們搶了,都派曹先生過來求和了,然後怎麼樣,夜裡大隊人馬殺過來了,咱們吃了這麼多次教訓丨還沒夠嗎?」

    每個人神色肅然,每個人都在點頭,如惠那邊嘆了口氣悶聲說道:「老爺,你管著好大一片局面,沒了你,那就是天大的麻煩,你若有個閃失,那一樣是天大的麻煩,揚州那裡」

    話說了一半,卻看到趙進的神情猛地嚴厲起來,如惠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這次我和小勇過去,你不用去。「突然間,陳晃開口說道。

    趙進眉頭皺起,剛要說話,陳晃又是說道:「你去和我去沒什麼區別,可徐州這邊卻要你來抓總,你被人叫做大哥,就要按照大哥來做」

    「勇哥留下,我去吧」邊上的雷財急忙開口。

    還沒等劉勇說話,陳旱就搖頭否了說道:「雷子你身手不如小勇,留在徐州吧」

    趙進的皺眉變成了苦笑,長吐了口氣,緩聲說道:「我不和你爭。」

    「你本就不該和我爭。」陳晃回了句,又是不出聲了。

    趙進搖搖頭,轉向邊上的如惠說道:「曹先生,你現在就去安排,讓隅頭鎮那邊準備船隻,先照著二十艘運貨的準備,銀子什麼的都好說,等咱們的消

    如惠連忙起身答應,臨出門之前,又對陳晃鄭重施禮,這才快步向外走去

    「曹先生也是為趙字營著想,為大哥著想。」如惠這邊一出門,王兆靖笑著說道。

    「他想得太多,想說話拘你們出頭,卻沒想到,咱們兄弟幾個怎麼會有這樣的算計。」趙進隨口說道。

    說完這些,趙進轉向黎大津說道:「能看出你在為難,或者是怕死,或者是不願意傷舊主的情分?」

    聽到這話,黎大津慌不迭的跪下說道:「進爺,小的事情都做到這般了,那還有什麼舊日的情分,小人在外面給他們馮家打生打死,到頭來輸了一場,就要滅小人滿門,這等混賬人家,小人怎麼還會感念。」

    吉香和石滿強交換了下眼神,對這黎大津都充滿了鄙視,看著人高馬大是條漢子,卻小心成這個樣子。

    不過黎大津話裡的意思,趙進幾個人卻聽懂了,趙進笑了笑說道:「我也不好說去揚州就一定能活著回來,給你幾條路選,不論死活,事後拿三千兩銀子,我送你老婆孩子去往別處,保他們有個良民百姓的身份,從此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我趙字營在官面上辦法不少,你應該知道。」

    黎大津抬頭看向趙進,他為馮家打生打死,就是為了讓孩子能夠讀書取個功名,現在趙進又給他了同樣的選擇,三千兩銀子足夠一家富貴一生,又能去做良民百姓求功名。

    「再就是這次之後,回來在趙字營做個營尉,各處有差事安排你,你的家小也按照我趙字營的規制安排。」

    「進爺,你能保小子們到什麼功名?」黎大津直愣愣的問道。

    趙進和王兆靖對視了眼說道:「中個秀才問題不大,舉人就琢磨不上了。

    秀才是本地考出來的,徐州現在被趙進牢牢掌控,招呼打到,想必沒人為難,而這舉人是國家大考,就連王兆靖這樣的清貴門第都戰戰兢兢,趙進更沒什麼辦法。

    黎大津跪在那裡點點頭,完全是一副走神樣子,劉勇咳嗽了聲,黎大津才反應過來,直起身開始說話,這個時候卻沒了剛才的惶恐和謙卑,只是有些無奈和苦澀:「進爺和各位老爺年紀輕,不知道當爹的難處,小的在軍中在江湖上真刀真槍的廝殺出來,什麼事情都見識過,不想讓孩子再去經歷了,跟著馮家走,還不是馮金發許了個舉人的功名,他家手面通天,銀子撒下去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馮家還真是好大手面。」王兆靖笑著評點了句,他辛辛苦苦考出來,雖然也有人情關係在,可對於馮家這種大包大攬輕而易舉的態度,聽著還是彆扭

    那邊黎大津只做沒有聽到,在那裡繼續說道:「有個舉人身份,官面上私底下沒人敢欺負,不鬧出人命來,什麼事都容易收場,這個秀才就不好用了,老實的容易被人欺負,什麼都守不住。」

    趙進等人都不到二十,對黎大津話語裡包含的東西沒什麼理解,反倒是覺得有趣,趙進笑著問道:「怎麼,老黎擔心自家孩子太老實,守不住。」

    黎大津干笑了聲,又在那裡說道:「他們兩個若是老實,這次小的不來徐州了,直接去北邊,倒也有幾個能容身的地方,可關鍵就是大的不老實,小的心思又太多,都是闖禍的精怪」

    屋中有人忍不住笑了,黎大津的說得很有趣,不過黎大津臉上卻見不到什麼逗趣的表情。

    「若是個秀才,按照他倆的稟性,恐怕也只能當個破靴黨

    感謝「用戶陳新建」和「元亨利貞「兩位書友的打賞,謝謝大家的月票和訂閱,今天才知道只有端才會顯示作者的話,那就在這裡感謝兩句,另外求月票、打賞和訂閱,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09: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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