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43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1 10:04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以銀市勇

    「打進去」一想到可以進去為所欲為,每個人眼睛都紅了,嗷嗷亂叫,又開始衝去。

    寨牆一人多高,踏板和梯子搭上,又是一番爭先恐後,寨牆到現在還沒人冒頭,尋常綠林火並哪能有近百弓手的齊射,而且還是拿著軍弓仰射,就算牆頭有開水,現在也是涼了,殺上去

    衝在最前面的都是悍勇之輩,拿著刀斧踩著梯子踏板上去,眼看就要翻過牆頭,眼看就可以放肆快活了,牆頭突然站起了一排人,手裡拿著削尖的竹竿,看上面的痕跡應該還烤過,朝登牆的人就刺了過來。

    每一個梯子踏板都有三根竹槍招呼,誰都能看得出,拿著竹槍的人臉色驚恐,身體都在顫抖,可一根竹槍小孩拳頭粗細,長約十尺,先登的這些好漢為了方便都是拿著刀斧,最長的也不過是朴刀,那才五尺六尺的長短,根本夠不著別人。

    有人動作不慢,身手也好,怒喝一聲,手中鋼刀直接把竹槍砍斷了半截,接著左右晃動磕打,又是擋開了其他兩條,才向前一步,被砍斷半截的那根竹槍又是刺了過來,砍斷了依舊是個斜面,依舊能刺殺。

    這位身手好不說,還穿著皮襖,竹槍刺來,及時側身一閃,竹槍把他皮襖帶了個口子,身體在踏板上一踉蹌,還沒等穩住,那兩根被他磕開的竹槍又是刺了過來。

    對方沒什麼章法,無非是看準踏板上的人亂戳亂刺而已,可這次躲不開了,刀碰開了一桿,另一根卻刺到了大腿上,也沒有太過深入,無非兩寸有餘,這人再也站立不住,直接摔了下去。

    摔也摔不死,無非一人多高,下面還有不少燙死燙傷的同伴身體墊著,可大腿上那個口子卻是個兩寸神,幾根手指塞不滿的窟窿,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他還格擋了兩下,不少人直接就是被竹槍刺了個對穿,直接栽了下去,看到前面這幅情景,後面的人那還敢繼續上,直接跳了下去向後跑,什麼踏板梯子上一個人也不剩了。

    還有那扶著踏板梯子的人沒來得及跑,被寨牆上的人拿著竹槍亂戳,這邊居高臨下,那邊防備不及,有的人直接閃開跑掉,也有倒霉的被直接戳穿了脖子。

    這次死傷沒有被開水澆下那麼慘重,可徹底把這伙強人盜匪的心氣打了下去,這次寨子裡可是真刀真槍的防禦,原來對方不是被打的不敢冒頭,而是縮在那裡等著發力。

    還有人衝著弓手們大罵:「老子前面拚命,為什麼不把那些雜碎射殺了

    弓手們只是冷冷看著,被鼓動上前的這些人此時才回過點味來,可看著那邊始終沒動的大隊人馬,也只能灰溜溜的繞開向回走。

    叫罵一陣後這伙草莽盜伙也都安靜了,雖說沒有反應,可走人意向已經很明確,犯不上給人當炮灰,只不過他們也明白,眼下這局面,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弓手們齊齊向後撤去,讓幾位頭領心寒的是,自家的弓手也跟著弓手大隊向回走,臉皮薄的陪個苦笑,臉皮厚的直接轉頭,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

    一幫人越走越慢,就等著有人出來倡議什麼,正在這時候,大隊有百餘騎朝著這邊過來。

    「難不成要趕咱們回去」有人驚恐的說道。

    「他娘的,這些大戶就是靠不住,拿咱們當狗使喚,這次倒霉了」

    「拼了,跟他們拼了」

    「你打得過,馮家那些私兵不講,那夥人你猜不出什麼來的,天知道那一家」

    那邊百餘騎已經到了跟前,這夥人都被嚇得後退了幾步,他們倒是不在乎身後幾十步遠的寨子,他們覺得那夥人也只能守寨。

    看著前面森森然的馬隊,這伙強人盜匪已經想跑了,還有人琢磨著跪地求饒,雖說有幾百人,可大家不是一夥,又是新敗,步卒對馬隊怎麼打得過,十有八九要被驅趕著當炮灰了。

    可眼下這局面,大伙想罵都不敢,馬隊停下,當先幾名騎士卻把手裡的包袱朝著地上一丟,嚇得這伙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強人向後猛縮。

    包袱沒有繫緊,摔在地上直接攤開,剛退了一步的眾人卻都是向前看過去,那包袱裡都裝的是銀子。

    大伙的無本生意搶的都是財貨,現銀見到的不多,可現在面前白花花的都是銀錠,怎麼說也有幾百近千兩。

    「各位辛苦,誰家死傷就多拿些,死傷多的一定是衝在前面的,黎爺那邊說了,馮家不虧待出力做事的,請大伙放心」

    跟著過來為了什麼,打生打死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白花花的銀子,現在這馮家給了

    看到這銀子後,怨氣都是煙消雲散,總算各家的頭目都還在,嘍囉們沒有直接上手槍,幾個頭目興高采烈的出列,各自分了銀子。

    「各位頭領回原來的位置等候號令,黎爺說了,刀尖舔血賣命換錢,那是天經地義,各位只要敢沖,那就有銀子」

    幾句話說下來,氣氛重新高漲,原來那些猜忌也煙消雲散,大家都有意無意的忽視了馬隊騎手的輕蔑眼神,白花花的銀子在這邊,其他算個什麼,有大方的直接拿出部分銀子分了出去,小氣的則是拎著銀子不言語。

    可下面本來要散掉的士氣卻聚起來了,即便沒拿到銀子的也有了指望,最起碼知道能有銀子拿,而且還比平常要多,一干人跟著各自頭領,又是回到了本來的位置。

    「咱們營裡開拔打仗每個人也才一兩銀子,沒了性命,家裡拿到的撫恤不過三兩,你們馮家還真大方,隨隨便便小一千兩就丟出去了。」在本隊前面觀戰的李和笑著說道。

    黎大津干笑了兩聲說道:「官家打仗還有個王法軍法,我這邊想讓人賣命就得砸銀子進去,馮家不在乎這個」

    「如今咱們營裡想要讓人拚命,也得拿銀子砸下去了,不然誰也不會出力。」李和嘿嘿笑著說道。

    黎大津臉上收了笑容,肅然說道:「這寨子不好打,應該還有後手沒有用出來,昨天過來的時候,說寨子裡上牆守禦的都是拿著鐵傢伙,看起來身手都還不錯,可今天只見到開水和竹槍。」

    「剛才有個弓手還冒頭了,事後卻一直沒動,寨子裡面十幾張弓應該有的。」千總李和也悶聲說道。

    說完這句,李和呸了一聲罵道:「這他娘的就是個小城,不見血出人命恐怕拿不下來。」

    「那也要打,這寨子是趙進的釘子,拔了它,就可以把趙進趕出去,不拔了它,馮家就沒有辦法放開手腳。」黎大津冷冷說道。

    李和搓了搓下巴上的鬍鬚,悶聲說道:「要不咱們圍著,斷了他水,糧食不夠的話,自己就完了。」

    「怎麼圍?昨天沒有斷水,裡面有老手當家,肯定攢夠了水,糧食他也不缺,隅頭鎮那邊一大車一大車的運,早就塞滿了。」

    「趙進這毛賊到底要干什麼,想要過家家唱戲?多少銀子經得住這麼糟害」李和憤憤不平的罵道。

    黎大津沒有接茬,只是悶聲說道:「你是捨不得硬啃死人是吧?」

    李和咧咧嘴,也不否認,盯著前面寨子說道:「這個營頭也是將主著緊的,死多了,沒辦法回去交代。」

    「一個人五兩,這是你的,將主那邊馮家不會虧待,該有什麼花銷,馮家都擔著」黎大津斬釘截鐵的說道。

    「事後撫恤燒埋,還要打點明白,搞不好還要招募丁壯,這要多少銀子,你能做的了這個主嗎?」

    「能花銀子的事情對馮家都不是事情」黎大津肯定無比的說道。

    說完這句,黎大津笑著又是說道,這次聲音放低了不少:「給那些好漢的,只要他們死光了,這些也都是你的。」

    李和眼睛一亮,隨即雙手一拍說道:「那就做了」

    黎大津笑笑,指著寨子的正面說道:「寨子裡幾千青壯,他們窩在那裡不出來,咱們除了硬打,也沒什麼辦法,我的法子很簡單,那邊壕溝不是填平了嗎?推車運土過去,架起個斜坡,然後咱們堆人進去,那些好漢不去管,咱們倆手下的人不會比裡面人差」

    一人多高的寨牆,寨牆前面的壕溝已經被填平,繼續運土堆積,弄出個斜坡來並不費力,但接下來就是白刃搏殺,這邊派人硬攻,雙方在斜坡上血戰,輸贏似乎沒有懸念,但代價一定不會少,這的確是最穩妥的法子。

    李和臉色還是沉著,突然開口問道:「咱們的糧食能撐幾天?」

    「手裡的吃三天可以,不夠隅頭鎮那邊很快就能調來,這個不用發愁,可咱們要速戰速決不是因為糧食,而是怕引來援軍,即便咱們要打援軍,也要拔下這個寨子再等,不然反倒被他們弄個裡外夾擊,那就險了」黎大津開口說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4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1 15:48
第四百六十三章 漸漸的下風

    李和抬頭看看天,已經日過正午,他朝著地上又吐了口唾沫,硬聲說道:「我來調派試試,還不信了,一個流賊雜碎聚起來的寨子,還要用戰陣上的手段去打,那個太不划算,就算不賺這份銀子我也要試試。」

    說完這句,李和又惡狠狠的念叨著說道:「要是戰陣上,老子早就把火炮調過來了,一炮過去,立刻開了這流賊的寨子」

    黎大津笑著搖搖頭,這次沒有說話。

    寨子裡的流民青壯現在多少穩定了些,剛才寨牆上的戰鬥,讓他們知道那看似簡單的竹槍刺殺很有效果,即便敵人手裡拿著鐵兵器,又是凶神惡煞的樣子,他們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剛才的戰鬥,除了一個人不小心跌下寨牆,被外面人砍死,其餘的都沒有受傷,戰果卻不少,士氣頗為高昂。

    那些對張虎斌有疑慮的江湖人現在也服氣了,剛才都以為到了自己上去拚殺的時候,沒想到卻被張虎斌叫住,除了混編團練一直服從之外,其他人都有些躁動,心想該上不上,寨子一破都完蛋。

    沒想到張虎斌用流民一樣擋住了攻擊,這讓大家心思安定了不少,原本以為這宅子只有自己這兩三百人能戰,現在看到流民們也有戰力,頓時覺得自家這方的力量變強,守住的把握大了很多。

    眾人輕鬆,在寨牆上的張虎斌卻沒有一點輕鬆,宅子圍子的攻守他聽過不少人講述,有豪強的團練鄉勇說怎麼守,也有桿子裡的人物說怎麼攻,僧兵圍何家大院,跟隊去就徐州,張虎斌也曾經歷,算是有實踐的經驗,可他心裡依舊沒有底,因為經驗太淺。

    正緊張的時候,看著敵人紛紛上馬,上馬之後的馬隊沒有直衝過來,反而轉向另外一邊。

    「小莊,你領著人盯著這馬隊,要是他們在別處攻過來,你立刻調人守備,不要露頭,讓他們靠近了寨牆再動手」張虎斌回身吼道,那小莊是趙字營本隊的一名隊正,聽到招呼,大聲答應了一句,喊人快步沿著寨牆內側跑起來

    「大伙散開躲起來,手裡備下水盆,敵人要放火了」張虎斌忽然又大喊說道。

    能看到敵人隊伍那邊忙碌一會,看到煙霧升騰,不多時卻有人一箭的距離左右擺了火盆和火堆,然後弓箭手出列,做著張弓搭箭的準備。

    「張頭領,咱們射回去,咱們站的高,肯定比他們遠」一名江湖漢子頗為急切的說道。

    張虎斌搖搖頭,看著對方還要再說,他開口解釋說道:「咱們就算射的遠,可弓手遠遠不如他們,拼不起,一個換一個咱們也是虧的。」

    那漢子想了想,卻轉了話題說道:「張頭領,進爺會不會來救咱們,怎麼還不見動靜?」

    「當然會來救,你在徐州騎快馬不停到這裡還要兩天多,進爺那有可能來這麼快。」張虎斌實話實說,那漢子悻悻然的用拳頭砸了下寨牆,恨聲說道:「看來這次要拼了」

    「要拼,不拼的話,什麼都沒了」張虎斌悶聲說道。

    張虎斌在寨牆掩體的縫隙裡又向外看了看,轉身說道:「告訴能射箭的各位,不要站起開弓,敵人只要靠近了,就射一箭回去,沒有八成的把握不要張弓」

    射火箭沒那麼容易,弓手們在箭鏃部分幫上布條,蘸上些油脂,然後排列成隊,在軍將的號令下在火盆火堆裡點燃,再張弓搭箭,齊齊發射出去。

    第一輪箭射下,一小半落在空地上,其餘的都是射中了寨牆附近的窩棚和掩體,畢竟敵人弓手還要和寨牆保持一段距離。

    寨牆裡面的人早就各自隱蔽好,而且手邊都備好了裝滿水的木盆和木桶,第一輪箭雨射下,他們急忙的出來撲火,一盆水下去,箭鏃上那一點火馬上就被澆滅,做完這些,立刻又是回去隱蔽。

    聽著裡面毫無動靜,外面的弓隊又是改了法子,先是將箭支上纏好布條沾上引火物,然後點火發射,每一輪沒什麼間隔。

    這一次寨子裡出現了傷亡,第一輪箭雨撒過,大伙下意識的出來救火,可第二輪箭雨緊跟著到了,然後就是第三輪,有些人躲避不及,被箭支射到,慘叫聲聲,不過這火箭引火的效果卻很一般,天氣已經略微轉暖,土地也在開化,荒灘濕地的潮氣很重,窩棚上的草把本就不容易點燃,三支箭的間隔也沒那麼多,一點小火很快又是被撲滅。

    而且弓手和寨牆保持距離,能射到的範圍也就是寨牆和寨牆內的一小部分,殺傷有限的很。

    「賊人要在這邊過來,第六組第七組預備著」在另一側的寨牆那邊傳來大喊,那些兜出去的馬隊開來要下馬動手了。

    流民也有編組分隊,趙進將流民收容起來之後,就開始給他們簡單的軍事訓練,來到寨子裡這一批流民,就是訓練最好的一批,他們被分為二十組,每組百人,隨時聽候指揮。

    那邊是火箭波及不到的地方,聽到招呼,各個窩棚裡立刻有流民青壯湧出,各個拿著削尖的竹竿竹槍,來到寨牆邊上,外面已經能看到這如林的竹槍。

    「回去預備著,賊人又上馬了」大聲吆喝傳到張虎斌耳中,他知道這是敵人在試探和尋找機會。

    那邊弓手隊列沒有繼續發射火箭,只是在那裡給箭支上纏繞布條,製作火箭,在敵人本隊裡又有人跑過來傳令,弓手隊伍開始向前,抬著火盆拿著各種器具,看來要更湊近開弓了。

    走到十步的時候,最前面幾個弓手剛停下腳步,箭支破空的呼嘯就在寨子的方向響起。

    慘叫連聲,三人中箭,直接撲到在地上,弓手居然先愣了下,隨即轉頭向回跑,從開始到現在,寨子裡用開水,用竹槍,弓箭就射了一箭而且沒什麼注意,讓他們對寨子裡的弓箭並不在意了,誰能想到這時突然發射,而且還不是一張弓。

    錯愕之後,火盆什麼的直接丟下,大伙轉身就跑,寨牆方向又有幾箭射出來,兩個人被射中後背撲倒在地上,其他人遠遠的不敢靠近了。

    「總爺,寨子其他幾面盯的緊,沒有空子鑽」剛才出列的那馬隊又是兜了回來,一名大漢在馬上稟報說道。

    李和臉色更加難看,剛才寨子裡突然用弓箭反擊,弓手們潰逃退後,他臉色就已經很不好看,這稟報更是雪上加霜。

    「你們剛才一下馬,裡面是什麼應對?」黎大津沉聲問道。

    這騎馬的大漢對黎大津頗為敬重,連忙回答說道:「屬下」

    「早就管不著你,直接說就行。」黎大津擺擺手笑著說道。

    「我們一下馬,寨子裡就有吆喝,然後能看到不少人拿著竹槍過來,處處都是如此,一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那大漢回答。

    黎大津緩緩點頭,李和臉色幾乎是黑的,在那裡咬牙說道:「讓弟兄們先吃飯,早睡,等天黑再動手,這幫流賊肯定都是夜瞎子,咱們趁夜摸一次」

    稟報的那大漢聽令,黎大津沒有繼續說話,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

    天一黑,馮家的大隊開始準備過夜,有人收集柴禾,有人過去打獵,有人紮營安頓,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幾十人沒有下馬,圍著寨子監視,防備寨子派人出去報信。

    寨牆還在嚴加戒備,寨子內部也是忙碌不停,把射進來的箭支收集起來,在寨牆周圍的窩棚拆掉,寨子的大門已經用土堵住,現在這裡還要加固,所有能收集水的容器都被利用起來,裝滿了水。

    張虎斌把十幾個趙字營本隊出來的都叫到一起,只留一個人壓著場面,他們湊在一堆低聲議論。

    「誰騎馬好些?」張虎斌先問了這一句。

    「騎是能騎,可騎不好。」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趙字營的老兵隊都能騎馬,可要說騎術怎麼樣卻談不上,張虎斌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悶聲說道:「誰騎的最好?」

    大家彼此看看,都指向一個人,張虎斌點點頭,轉頭看看周圍,壓低聲音說道:「明天估計就要大打了,你瞅準時機騎馬先走。」

    被選中那人先是一愣,立刻急了,瞪眼低吼說道:「憑什麼我走,我也不是孬種。」

    「誰說你是孬種,現在要給老爺那邊報信,昨天外面的賊人把哨兵什麼的都洗了,咱們不能讓一點消息都傳不出去」張虎斌嚴厲說道。

    那人悶悶的點頭,張虎斌環視一圈說道:「賊人比我們多,看著是些打老了仗的,這次恐怕要有大麻煩,估計要拼了「

    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不過也覺得張虎斌說得是真的,張虎斌左右看看,干笑了聲說道:「幾位老爺在高家莊那邊遇襲,八爺就是那個時候死的,當時老弟兄們也就剩我一個,那次運氣好,這次看著未必了。」

    說完這個,張虎斌覺得氣氛不太對,笑著又問道:「你們怕不怕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4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3 00:13
第四百六十四章 方寸間的攻防
       
       
    經歷過這麼多次戰鬥,趙字營上下並不諱談死亡,聽到這個,大家倒還鎮定。

    「那倒不怕,現在自己吃飽,能幫襯家裡點,真要死了,家裡靠著撫卹就能有好日子過,那樣倒是值得,再說了,咱們已經是營士級別,張連正你是營尉,咱們的撫卹更豐厚。」一個隊正說道。

    大家都是點頭,說到這個,神情反倒輕鬆下來,趙字營對家人照顧的很不錯,能讓人後顧無憂,也就能豁出去拚命了。

    「……那些混編團練靠得住,要用他們壓住那些江湖人,然後一起壓住流民……」

    「也不用猜忌太多,這些江湖人的根基都在徐州,敢亂來誰也跑不了。」

    心思鎮定,考慮的事情也就全面許多,一邊有人說道:「其實也是有點可惜,我娘還說給我說了個媳婦,琢磨著這次差事出完就回去成親……」

    大家臉上露出笑容,沒曾想一說這個,張虎斌臉色卻嚴肅起來,厲聲說道:「此話不能再提,我聽老爺講過,戰前說戰後要成親成家是大不吉,你們也都記住了」

    「這是個什麼道理?」

    「我也不知道什麼道理,不過老爺說的,難道還有什麼錯嗎?」張虎斌反問說道。

    「老爺」就是說趙進,陳晃等人都要帶個數字排序,聽張虎斌這麼說,大家都是點頭,趙進的話當然不會有什麼錯。

    不光是寨子裡面商議,馮家營地那邊也在議事,那幾伙響馬桿子,綠林盜匪的頭目都被叫到了黎大津的帳篷裡,馮保幾次想要進去都被擋在外面。

    也不知道里面商議些什麼,只是那幾個頭目出來的時候神色在變幻,回去之後卻把各自的手下都召集起來。

    夜深之後,寨子裡和馮家這邊都安靜下來,看似都進入夢鄉,不過很快就有急促的鑼聲響起,寨子裡的篝火被一堆堆點燃,也有人把火把朝著寨牆外面丟去,燈火通明之下,能看到趁夜摸過來的一隊人。

    見到流民寨子這裡早有防備,這隊人悻悻的退了下去,過了半個時辰不到,同樣的事情又是重演。

    幾次之後,連馮家營地這邊都有人罵了髒話,白天折騰一天不睡,晚上又鬧出這麼大動靜,沒精神怎麼去拚命,主持這件事的李和臉色更加難看,最後還是偃旗息鼓,也吩咐手下人去睡覺。

    差不多到了下半夜,夜色最深的時候,在寨子外面突然有人叫嚷起來,這次卻是遊蕩在寨子外面那些騎手發現了東西,寨子裡把大門後填起的土挖空,準備開門出去,但被發現之後,又只能重新堵死。

    寨子裡面也是試探了幾次,但都沒有成功的出去,也是安靜了下來,雙方就這麼一直到了天亮。

    裡外都有炊煙升起,這次都沒有什麼異動和試探,大家都知道要開打了。

    黎大津和李和一大早就分別派出了自己的手下,他們沒有列陣,反倒用各種工具開始挖土,一堆堆泥土被挖出來待用。

    裝載物資的大車全部被騰空,除了盾牌之外,又用攜帶來的各項物資改造成一張張遮蔽用的東西。

    響馬桿子、綠林盜匪那邊則是另外一幅景象,每個頭目都把手下聚過來,每個人先發到手裡二兩銀子,也難為馮家這樣的巨富大豪,出來一次,不僅銀子帶足了,居然連銀剪子也有,不然還真不好分每個人二兩。

    一貫小氣的頭目們這次都大方了,那二兩銀子份量只多不少,這讓大夥的精神都提振許多。

    「今天就到了拚命的時候,馮家幾位都說了,一顆腦袋一兩銀子,這價碼不變,進去以後隨咱們折騰,這個也不變,馮家那邊還許諾,只要衝進寨子,進去一個就有五兩銀子」

    響馬桿子和綠林盜匪大部分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除了頭目和骨干之外,其他人也不是天天快活,只有做了大生意才有好處分潤,眼下這一下子就是二兩銀子,又有五兩銀子的賞格,又有這樣那樣的好處許諾,大家頓時眼紅氣粗,勁頭都被鼓動起來。

    「會先把寨牆前面搭起斜坡,到時候咱們大夥衝進去就是功勞」

    「這伙孬種沒膽,還得咱們上去干」

    情緒很快就被調動起來,不過也不是人人腦子發熱,有人開口問道:「這不是讓咱們去送死嗎?」

    回答也很簡單:「出去做買賣,拿刀子去火並,那時候你就死不了了?這時候命就金貴?」

    「你看看那夥人,你覺得咱們現在不去打就能走嗎?還不如去拚一拚,進去了就是一筆小財,還能好好快活快活」

    問的人未必就聰明,或許其他人早就想通了這個,反正就一條路可走,那還不如去賭一次,成了就能賺錢快活。

    在這些響馬桿子綠林盜匪聚眾發銀子的時候,黎大津和李和的人已經把他們的退路全部圍死,現在已經由不得他們選擇什麼了。

    一輛輛卸掉牲口的大車被推出來,和昨天填壕的時候一樣,拿著盾牌和各種防護器具的兵丁護著大車,又開始向著寨牆下面移動。

    所有騎馬的人也被集合起來,圍著寨子遊蕩,一邊尋找突襲的機會,一邊牽制寨子裡的力量。

    弓手們開始護著大車向前,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讓寨牆上沒有人敢露頭或者敢站起身射箭,確保每一車的土倒在寨牆下面。

    就這麼緩緩過去,眼看著就要到挨著寨牆了,還沒等倒土,一根竹槍突然立了起來,幾根弓箭直接射了過來,沒曾想竹竿高高舉起,人沒有站起,竹竿挑著一捆干草,干草已經點燃。

    竹竿向外倒下,直接把干草甩在了大車上,干草上似乎有油脂之類的,一沾上,大車也跟著燒起來,拿著盾牌木排的人也被波及,盾牌木排也跟著燃燒,急忙撲打就立刻熄滅。

    可寨牆上一根根竹竿豎起,上面都挑著燃燒的草把,直接就那麼向外歪倒,已經接近的大車來不及躲避,都被這草把砸中,開始還能撲打,有的卻來不及了,有兩輛大車就那麼燒起來,拿著盾牌遮蔽的人匆忙閃避。

    每輛大車都被盾牌什麼的遮蔽成個烏龜形式,就算射箭都找不到空子,可一燒起來立刻亂了,那些匆忙走避的人猝不及防,寨牆上的冷箭紛紛射下,又有幾個人倒地。

    在本隊那邊,李和看著這一幕,滿臉冷笑,帶著些譏刺的說道:「大黎,你這法子也不好用,這寨子裡面的人鬼點子還真不少。」

    黎大津對這譏諷沒什麼反應,只是淡然說道:「這才死幾個人,慢慢來,下次再有火把丟下來,直接挑開就是,等把斜坡填出來,咱們就贏了。」

    李和哼哼兩聲,卻轉了個話題罵道:「這些混賬,平時出工不出力,這時候到奮勇向前了」

    「軍餉七折八扣,一年下來不知道到手幾文,他們怎麼會有干勁,這次銀子給足了,自然願意賣命」黎大津笑著說道。

    他現在看起來很輕鬆,心情也不壞,和黎大津說得一樣,竹竿挑著燃燒草把,開始讓大車手忙腳亂,但有了準備就不那麼麻煩,草把丟過來,任由落下,落下後直接撥開,或者就那麼在土堆上不去管,至於落在盾牌和木排上,直接甩落就好。

    就那麼看著寨牆下的土堆一點點高起來,寨牆上的人都是心急如焚,有人想要站起來反擊,可只要一露頭,立刻就有弓箭射過來,把人死死壓在上面動不了。

    「張頭領,咱們不要管這個寨牆了,放他們進來,和他們打個痛快,他們就未必能贏」有江湖人受不了這緩慢的節奏,運土的大車來去一趟就要花費不少時間,寨子裡的人又奈何不得大車,眼睜睜的看著寨牆下的土堆越來越高,看著這個局面,反正敵人也要把寨牆前面墊成斜坡,早晚都要短兵相接。

    江湖漢子講究個干脆利索,眼下這局面,寨子被敵人盯得很緊,逃是無路可逃,自家親友家人都在徐州,投降也沒什麼好下場,與其這麼一點點等死煎熬,不如來個痛快的,真刀真槍打一次,沒準還能贏。

    張虎斌在寨牆掩體後半蹲著,聽到這句話只是說道:「現在和他們拼,那就是和他們的生力軍打,讓他們慢慢填土,最起碼推車填土的這些人會很累,這些人等下就上不了戰場,少幾個總比多幾個要好對付。」

    這道理一講,那耐不住的江湖人立刻不出聲了,過了會才悶聲說道:「進爺古怪,你們也古怪,這些彎彎繞繞的,你們怎麼想得到?」

    張虎斌沒有理會這個,只是回頭大吼道:「把靠近這邊的窩棚都拆掉,快

    太陽慢慢高起,寨牆前面已經堆滿了土,開始需要丁壯將土向上傾倒,死傷出現,牆頭的竹槍不斷的刺下來,也有冷箭施射,不過在後面的馮家弓手盯得很緊,稍有不對,立刻齊射過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4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3 00:15
第四百六十五章 退一步站一步先
       
       
    連推著大車的馮家自己人都被有被波及到,可正是這不分敵我的箭射,讓寨牆後的人更不敢露頭了。

    「從前在軍中你就這個樣子,什麼事都要按照規矩來,這一板一眼的你累不累?」李和念叨著說道,眼睛卻盯著寨牆兩側,不時的有騎手過來示意,每看到一次都讓他臉上浮現出失望神色。

    黎大津則是盯著填土那邊,沉聲說道:「規矩就是規矩,既然大夥都這麼做,那就是有他的道理,能贏就好,你不要想著鑽空子了,他這個寨子的設置很麻煩,有牆有溝,他在上面很容易就能守得住,騎馬的必須要下馬爬牆,這就是去送死。」

    這次李和沒有出聲,黎大津打馬向前走了幾步,喃喃說道:「寨子裡面的人還真沉得住氣,本想著填到一半就該出來打了」

    寨牆下慢慢被土堆滿,寨牆一人多高,工程並不太大,只是黎大津沒有催著快填,大家就完全為先,儘可能防護完整,然後再談其他,自然速度快不起來,等寨牆上開始丟下燃燒的草把,就更慢了。

    不過慢慢累積,斜坡還是出來了,踩在土堆的上面,一步就可以跨進寨牆裡面。

    「這是給咱們兄弟送銀子啊」有人粗著嗓子說道,等待許久的響馬盜匪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看著寨牆外面的斜坡成型,他們的緊張也慢慢消散,眼前這般情景,衝過去可不是送死,無非是平常廝殺而已。

    大家刀尖上舔血,真刀真槍廝殺不怕,何況前面還有銀子懸賞,這一步而過的牆頭,已經不是阻礙了。

    黎大津轉身打了個手勢,立刻有人去往響馬盜匪那一堆人中喊話,一輛大車也推到了前面,大車上堆著散碎銀錠,在日光照射下閃閃發光,有人在那裡大喊:「懸賞就放在這邊,兄弟們若是有本事就沖上去拿」

    這更刺激的盜匪響馬們亂叫亂嚷,各個興奮到了極點,馮家這邊做的絲毫不含糊,弓手在那裡擺著,隨時準備掩護,盾牌兵器也儘可能的騰出來供應,幾家商量下來,打頭最悍勇的幾個都拿了盾牌護身,大家各個把握十足的樣子

    外面喧鬧成這樣,流民寨子裡始終安靜異常,只是每次遊蕩的馬隊想要靠近,立刻就能看到裡面如林的竹槍豎起來。

    寨子裡的安靜讓很多人覺得不舒服,但沒有一個人說出來,都有意無意的忽視不見,也有人根本沒有注意到。

    馮保騎馬怒氣衝衝的跑了過來,直接來到黎大津面前,黎大津和李和都站在大車上,看著遠處的寨子,馮保根本不管此時正在的忙碌,停馬就怒聲質問說道:「姓黎的,老太爺和老爺已經開了那麼高的賞格,你卻把這好處讓給外人,你到底是什麼心思」

    黎大津眉頭皺起,馮家團練護衛的也來了六個頭目,這幾個人都是姓馮的,無非是旁支遠親,平時就聽這馮保的話,抱團聚眾,覺得馮家的團練私兵就該是馮家人來管。

    看著黎大津沒有立刻反應,馮保幾個人更加來勁,一個人抬手指著黎大津說道:「外姓的就是靠不住,馮家的人還是要馮家來管」

    他們這邊聲音不小,各處都是看過來,連帶著前面準備沖寨的那伙盜匪響馬也回頭看過來。

    「到底」馮保第二句話才說了一半,那邊黎大津已經拿起了腰刀,狠狠的抽了下去。

    刀雖然沒有出鞘,可幾斤的份量依舊不是鬧著玩的,重重拍在馮保的臉上,直接把人從馬上打了下去,撐了下也沒爬起來,半邊臉已經徹底腫起,滿嘴是血,連吐了幾顆牙。

    跟著馮保吆喝的六個頭目都是被嚇得向後一縮,黎大津滿臉都是厭惡,冷聲說道:「好賴不知,老子是為了你們活命都給我滾回去,再不聽令,在這裡收拾了你們」

    那六個頭目不敢多說一句,立刻打馬就走,馮保的兩個親信遠遠看著也不敢靠近,黎大津盯著地上的馮保看了一會,開始時候馮保捂著臉,雙眼全是怨憤,可被這麼一看,立刻低下頭,嚇得渾身發抖。

    黎大津擺擺手,馮保的親信立刻過來把人攙走,等馮保一走,黎大津向前揮臂,吆喝聲響起,弓手們又是排列準備。

    看著一切開始,黎大津突然嘆了口氣,邊上李和沉默了會說道:「你他娘的也太窩囊了,反正今天開戰,等下找個機會料理了他們,只說戰死。」

    「算了,這是他們馮家的隊伍,除了這馮保,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我,做了招禍。」黎大津悶聲回答。

    「你圖什麼?」

    「讓孩子別走這條路了,能考個功名,要不做個富戶……」

    弓手頭目大聲呼喊,弓手們排列幾排,開始朝著寨子裡射箭,寨子裡依舊安靜沒有反應,三輪齊射一過,弓手們向著四下散開。

    「衝啊,先上重賞啊」有人大吼了句,步戰的響馬盜匪都是怒吼,十幾個手持盾牌的人跑在前面,大家吶喊著跟在後面。

    先沖的這一隊,除了前面拿著盾牌的,後面單手持兵器的,另一隻手都拎著個包袱,包袱裡裝著土。

    這次衝鋒的速度不快,前面十幾面盾牌一直連著,後面幾乎就是小步碎,大家都擔心昨天突然的開水和箭射。

    最前排已經踏上了斜坡,寨牆上沒有反應,沒有人出來潑灑滾水,也沒有人射箭,更沒有人舉著竹槍。

    不光寨子內安靜,連馮家本隊這邊也沒了嘈雜,大家都在聚精會神的看著這邊,只有圍著寨子遊蕩尋找機會的馬隊蹄聲依舊響起。

    「快上快上」後面有人大吼了起來,就這麼幾步距離,快些衝過去,難道等寨子裡的人再次上牆防禦嗎?

    一句驚醒夢中人,一直壓住速度的隊伍猛地開始狂奔,最前排的邁步,後面的推擠,突然間的嘈雜和緊張,誰也沒有注意到寨子裡突然響起的急促腳步

    即便有人聽到,也會以為這是寨子裡的人要上牆防衛,聽到後會更加焦急的催促前面快衝。

    寨牆原來是這個各式,分為兩級,外面看著是個連綿的土堆,裡面卻是分成兩級,寨子裡的人可以踩在那個兩尺多高的第一級對外防禦。

    居然沒有人,寨子裡的人果然被箭壓住了,衝在最前面的人驚喜想到,不過他沒機會在這個牆頭停太久,後面還有大批的人湧上來,前排拿著盾牌的人,順勢跳了下去,落地就前衝。

    「列隊,按照你們在何家莊學的」張虎斌聲嘶力竭的大喊,在他面前六步的距離,凶神惡煞的歹徒盜匪正不住的從牆頭跳下,揮舞著武器衝上來。

    所有的混編團練排成了橫三十,豎五的大橫隊,在他們兩側則是江湖武夫和最精於的流民男丁,流民男丁則是拿著十尺竹槍

    混編團練的橫隊面前就是不斷跳下前衝的敵人,他們的隊列還要比那斜坡稍微長一些,完全遮蔽住。

    「前刺前刺」張虎斌和手下的隊正們都在大喊。

    那些混編團練也有戰鬥的經驗,不少人也跟著趙進去過徐州城下,但那時是趙字營衝鋒在前,現在他們在第一線面對敵人了,大部分人都很緊張,連不少流民都在剛才參與了守禦,而他們卻一直當做準備隊。

    很多人緊張的聽不到號令,他們能做的就是把手中長矛刺出去,向前刺出去,因為發令的人這麼做了。

    最先碰上的是手持盾牌的響馬盜匪,矛尖碰到盾牌上,有的劃開,有的扎中沒有穿透帶歪了,拿著盾牌的賊人們迅速的側身前衝,長矛和長矛之間有縫隙,衝到長矛兵的跟前就可以殺傷。

    只是這隊列一共五排,靠盾牌擋住了第一排,側身剛前衝幾步,第二排第三排放平的長矛正在等著,一直打磨保養不停的矛尖輕鬆貫入棉袍皮襖,然後抽出,鮮血噴湧,慘叫倒地。

    後面跟著衝過來的人運氣還不如前面拿盾的同伴,因為他們手裡沒有防護,第一排的長矛也已經前刺了。

    斜坡到寨牆牆頭,只有站在牆頭的人才能看清楚裡面的情景,斜坡上的人看不見,後面的人也看不見,可他們剛看到的時候,就被後面的人擁擠下來,跳下藉著慣性向前幾步,已經對上了長矛陣列,然後週而復始。

    矛尖上見血之後,也就談不上什麼緊張了,無非是不斷的刺過去,不斷的殺傷殺死敵人。

    有的賊人身手不錯,反應也快,在牆頭就發現不對,落地時候順勢躺倒打滾,想要翻滾到跟前砍腿,可後面幾排的長矛直接紮了下來,還有的人謹慎,落地就貼住了寨牆,向著兩邊就走,兩邊那些江湖人早就等不及了,那些流民青壯也知道該怎麼做,把手裡的竹槍不斷前戳就成。

    前衝的勢頭根本止不住,連帶著這橫隊都搖搖晃晃,可但卻沒有被打散,反倒是屍體和重傷在他們身前橫七豎八的堆積。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4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3 13:43
第四百六十六章 遇箭則潰

               
        矛桿被屍體帶歪,長矛在臨死的掙扎中被砍斷,第一排和第二排的混編團練開始遇到這個問題,有的人被賊人丟出的兵器砍傷,這些人後退,後面的人補上來。

        這次營地裡有充足的武器,可以隨時補充上來,寨牆此時就好像堤壩,賊人盜匪好像洪水,洪水沒過堤壩,想要淹沒寨子,可漫了進來之後,卻遇到了第二道堤壩,所有的洪水都被牢牢的擋在外面。

        對於攻寨的人來說,有個很要命的問題,那就是後面的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又爭先恐後的求重賞,人人都不肯落後,也就是說,這勢頭根本沒辦法停,站在牆頭那一瞬,不管看見了什麼,都會被後面衝上來的人擁擠下去,一下去則要面對如牆的長矛。

        裡面慘叫連連,讓後面沖的人以為己方在大獲全勝,更加興高采烈,在這幾伙盜匪強人心裡,吃虧只不過是因為沒有短兵相接,一旦動起手來,寨子裡面這些人怎麼會是對手。

        差不多一半的人衝過去之後,速度總算慢了下來,因為有人聲嘶力竭的大喊:「寨子裡有埋伏」「寨子裡有大麻煩」

        喊這個話的人馬上就被後面擁擠下去,可越來越多的人慢下腳步,勢頭開始變緩,總算意識到這寨子裡是個龍潭虎穴。

        不過斜坡徹底被填完整了,每個人沖上去的時候,都會把手裡拎著的土包丟下去,斜坡的地面越來越平整。

        「進去就是送死,快跑」有人大喊,一干人鬧哄哄的向後跑,幾十步外的弓手隊列還沒有閃開,有人吆喝著讓他們讓開。

        突然間,利箭破空的呼嘯響起,跑得最起勁的幾個人直接中箭倒地,大家急忙剎住了腳步。

        「自己人,自己人」盜匪響馬中有人氣急敗壞的大喊,喊完這句,又是一輪急射,十幾個人倒在了地上,眾人這才知道不對了。

        一直沒怎麼動的馮家大隊向前行進了好多,已經把所有的退路堵住,讓這些響馬盜匪們更心驚膽寒的是,他們發現自己頭領什麼的正在對面,有人面露慚愧不忍,有的則是滿臉死裡逃生的神情。

        幾名騎手跑了過來,在馬上大喊道:「回去,衝進去你們還有一條活路,不然格殺勿論」

        有人大罵,有人大哭,可弓手們又是毫不留情的射箭,那些虎視眈眈的大隊也向前靠近過來。

        繼續留在這邊,下場必死,也只有回頭去沖,沒準還有一條活路,這些賊匪本就是亡命之徒,這取捨做的也是容易,嘴裡破口大罵,指天畫地的詛咒,可各個轉身,向著斜坡那邊又是衝過去。

        有人想要取巧,半路就轉向,向著兩邊跑,弓手毫不留情的射箭過來,即便避開了箭射,也跑不過騎兵的,馬上就被追上砍殺。

        慢跑一步,後面立刻就有箭射,大家越跑越快,居然比上一次的攻擊還要快速,爭先恐後的上了斜坡,翻牆入內。

        廝殺聲、吶喊聲、慘叫聲又是響起,他們根本不可能突破裡面的陣列,那一層成的都是長矛和竹槍。

        只是這一次,顧不上外面的弓手了

        看著鬧哄哄的強人隊伍已經有七成過了寨牆,弓手們立刻快步向前,在距離寨牆三十步左右的地方張弓搭箭,仰射過去。

        利嘯聲聲,第一輪箭雨過後,能聽到裡面響起了淒厲的慘叫,還有人在喊:「不要誤傷了自家人」

        只是這大喊馬上被第二輪箭雨壓住,隨即又是第三輪。

        幾乎就在這個射箭的同時,馮家大隊裡也有幾聲短促的慘叫響起,那幾個把手下賣掉換銀子的頭目都是死於非命,他們身上的錢財都被搜檢出來放在一堆。

        「老李,你領著人打正面,一炷香之後,我領著馮家的人從左邊殺進去,這寨子牆下的佈置應該被打垮了,你不用費太大的力氣。」黎大津已經上馬,對同樣在馬上的李和說道。

        李和點點頭,有些慚愧的說道:「還是你這法子好,看著麻煩,可最後卻省事的很,天黑之前,這寨子肯定拿下來了」

        黎大津又是囑咐了句:「不要怕死人,只要一直推進去,就能打垮了他們

        在箭支破空的呼嘯聲中,號令呼喊響起,李和屬下隊伍一隊隊出列,開始向前移動,馮家這邊的人也開始整隊。

        第一輪箭雨射下的時候,張虎斌從內到外都是冰涼一片,完了,這次徹底完了

        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再堅持兩天,無論如何也等不到徐州的援軍了,儘管那援軍只是有可能來到。

        箭支拋射而下,混編團練立刻有幾十個死傷,隊列直接垮掉了,而身後和兩側拿著竹槍的流民直接是潰散逃跑,面對面的戰鬥,藉著竹槍的長度還有幾分信心,可面對弓箭,什麼都垮了,兩側的江湖人也在潰退閃躲,就算不要命,也不能白死在弓箭下。

        張虎斌運氣好,因為他站在隊列最邊緣,勉強在箭射範圍之外,呼喊幾聲,看著沒辦法維持隊伍,他也只能跟著退。

        第二輪箭射又是來到,然後就是第三輪,外面的弓手在不斷向前移動,寨子內各色人等有人不住的中箭倒地,或掙扎,或慘嚎,局面已經徹底跨了,

        殺進寨子的那些響馬盜匪終於喘了口氣,現在不用面對那必死的長矛陣列,可以沖上去動手了,他們吶喊著糾結成隊,開始朝著前面追擊,只是外面的箭雨絲毫不顧忌他們,沒有死在長矛之下,死在外面箭射的一樣不少。

        即便追上了,那些拿著長矛的年輕人三五一隊,互相配合著用長矛刺殺,動作很簡單,好像只會這一樣,但就這麼一個動作,一樣殺傷驚人,還是吃虧,可總能有幾分主動,即便在流民那邊也撿不到便宜,流民手持竹槍,只是不管不顧的向外戳刺,你終究靠不到前面,反而很容易被刺殺。

        但決定勝負的並不是這些賊人盜匪,箭雨也在向寨內移動,每一輪箭射過後,寨子裡的抵抗就混亂崩潰,眼看這就支撐不住了。

        「張頭領,現在走還來得及,賊人要開打,肯定有顧不到的地方」有江湖人大喊道。

        張虎斌的肩膀被一支箭劃過,棉袍開了個口子,他咬牙看著前方,這時候箭雨已經停了,在牆頭上已經能看到敵人的隊列,儘管不如趙字營這麼整齊,可也能看出來精強,絲毫不亂,馬上就要進來。

        面對這樣的敵人,手裡如果有整齊的隊伍還能對抗,可現在混編團練被打垮了,整個寨子裡亂成一鍋粥,流民們也只能自保,張虎斌在寨牆上觀察過對方一直沒有動用的大隊,知道對方不是尋常的團練私兵,看著頗有壓迫感,面對這樣的隊伍,必敗無疑了。

        「你們走你們的,趙字營的人不走」張虎斌干脆利索的給了回答,大吼著說道。

        提議的江湖人一愣,卻也沒有說什麼,江湖人在箭射中死傷的不多,不過他們卻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已經各自成隊,開始琢磨逃跑的法子了。

        「想活命的,拿著你們的竹槍過來」張虎斌聲嘶力竭的喊道。

        在寨子裡的流民都已經編組成隊,也有簡單的訓練,他們也可以一戰,張虎斌在那裡喊,沒有受傷的隊正也跟著喊,聚集在他們身邊的混編團練也在大喊,開始有流民朝著他們靠近。

        有流民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畢竟敵人只在前面猛打,現在翻牆出去或許能跑,剛到那邊就被守在那裡的江湖漢子怒罵回來「外面有馬隊守著,你們出去就是送菜。

        也有的流民遲疑了下,還是朝著張虎斌那邊走去,從山東一路過來的景象大家都記得很清楚,押送他們的江湖人根本不把他們當人,只做牲口看待,隨意污辱,隨意殺戮,眼下這伙徐州武夫規矩雖然嚴,卻給他們吃飯安身,還在這時護著他們,該選哪邊,很容易做出決定。

        流民當然在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也知道大難臨頭,有人吆喝,他們直接聽從指派,不光是男丁,連那些青壯婦女也都湊了過來,她們更知道大禍臨頭,這寨子真要被開了,女人的下場比男人悽慘萬倍。

        「列隊,列隊」張虎斌大喊,經過趙字營訓練的人都在大喊,不管是趙字營本隊,還是混編團練,他們都知道一件事,戰死重傷,趙字營絕對不會虧待,家人也會得到好的照顧,可逃兵卻必死無疑,即便自己活命,家裡人也沒什麼好下場。

        外面的箭射已經停止,混亂的寨子裡人心稍定,聚起來的人越來越多,按照從前的演練,流民丁壯男女開始列隊,那些衝進來的響馬盜匪又是被逼在了下風,只要靠近,立刻就死在陣列之前。

        列隊的流民們臉色煞白,有人在哭,有人身子在劇烈的顫抖,不過卻只是拿著手裡的竹槍向前戳刺,不然那些凶神惡煞的賊人就殺過來了,更多人邊這麼動作邊抬頭看天,若這個時候還有弓箭射進來,那就立刻跑。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1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3 21:06
第四百六十七章 騎射

               
        「張頭領,賊人在左邊靠過來了」又有人驚慌失措的大喊說道,又是一陣騷動,有些想跑的江湖人在左邊寨牆牆頭看到了敵人的動向,黎大津率領著馮傢俬兵壓過來了。

        張虎斌深吸了一口氣,抓緊了手中的長矛,剛要開口,卻覺得嗓子被堵住了。

        被堆積斜坡的那面寨牆上,剛才出現的敵人隊伍始終沒有動,但弓手們卻開始上牆,一個個站在牆頭。

        站在牆頭居高臨下,向沒什麼遮蔽的寨內射箭,大家都成了靶子,就算躲進窩棚,那也是等著被甕中捉鱉,這戰鬥打到現在已經必敗,張虎斌渾身上下冰涼透底,老爺交待下來,這麼要緊的一個局面,居然就這麼完了,自己還想著能更進一步

        就算不懂兵法軍事的人也看明白眼前的局面,有人絕望的嚎叫,有人開始嚎啕大哭,流民們最後的鬥志也徹底消散,很多人丟掉了手中的竹槍,很多人轉身就跑,窩棚裡還能躲躲,躲過了再求饒。

        好死不如賴活,能活下來,做牛做馬又怎麼樣,這馬上就是徹底崩潰了。

        張虎斌臉色灰敗,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大喊說道:「願意拼了的,跟他們拼了」

        話說了一半就是戛然而止,張虎斌看到寨牆上的敵人沒有開始攻擊,反而轉頭向外看過去,外面傳來了大喊,那些站上牆頭已經開始張弓搭箭的弓手們急忙跳下牆頭。

        「馬隊馬隊大隊人馬」在另外一側有人結結巴巴的喊道,嗓子的聲音都已經變調。

        張虎斌身子都在發抖,什麼人,援軍不太可能,怎麼算也還要兩天才能到達如果是敵人,哪怕是第三方的敵人,寨子也擋不住了,如果雙方是一夥的,那就是滅頂之災

        「是趙字營,是趙字營」有人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寨內瞬時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那人在喊,喊話的那人嗓子已經啞掉,就好像什麼野獸在嚎叫,難聽之極,何況還帶著哭腔。

        「除了趙字營,沒人穿著那麼多鐵,那就是趙字營,那就是趙字營」

        狂呼嚎叫霎時間迸發而出,更大聲音的狂笑和嚎啕也是爆發,張虎斌仰天大吼,真的來了,援軍真的來了,怎麼可能來的這麼快

        吼完之後,張虎斌又是大喊道:「結隊,整隊,咱們殺回去,弓手呢,快過來」

        在這個時候沒幾個人能結隊整隊,流民們在徐州呆了幾個月,當然知道趙字營是什麼,這真是大悲大喜,誰也沒有對援軍有什麼指望,卻沒想到真的來了

        流民們狂呼亂叫,甚至還有女人在尖叫,每個人都好像瘋了,丟掉竹槍的又去撿起竹槍,所有人都重新朝著張虎斌那邊聚攏。

        眼看著就要徹底拿下這個流民寨子,而且沒有任何的懸念了,李和的心思已經不太在上面了,他在盤算這次能有多少好處,這些綠林人物都要被滅口,給這些綠林人物的銀子都歸自己,然後還有馮家的賞銀和好處,李和還在想,和將主,也就是狼山副總兵那邊要多報幾個死傷,把自己這邊的空額抵消進去,免得總有人盯著不放。

        正在盤算間,李和卻感覺到了動靜,多年從軍的經驗讓他下意識的反應了過來,有大股馬隊正在靠近

        身邊的馬匹都焦躁不安,已經有騎手下馬趴地上傾聽,耳朵一貼在地面,臉色立刻就變了。

        「五百,最起碼要有七百」李和的親信顫抖著說出了這個數目。

        「快去找大黎,問問他們馮家有沒有人還要派過來」李和急忙喊道。

        沒等他們這邊派人去喊,黎大津已經領著馮家的團練私兵轉了回來,同樣面色沉重。

        「不可能是馮家的人,這次馮家已經把底子掏出來了」

        即便是馮家這般富甲天下,能拿出來的團練私兵也有限的很,還有部分不能抽調,各處的護院護衛,還有鹽場莊子的監工,以及押運鹽隊的武裝,這些都是不能動的,能一下子拿出近千人馬已經是驚世駭俗。

        馮家也不會在這上面投入太多,畢竟他們還是要靠著鹽路發財,而不是靠著刀槍過活,護衛私兵只不過為了賺錢更多而已。

        要是再養七百騎兵,那這馮家就不是為了護鹽發財,而是別有圖謀,況且揚州腹心之地,他敢這麼胡來,其他鹽商肯定不會放過。

        「會不會是這草窩子,不,淮安府的桿子?」

        「怎麼可能,草窩子若有這樣的大桿子,我們馮家肯定知道,不要廢話了,收束隊伍,先準備著,那寨子已經殘了,隨時可以打垮了他」黎大津下了結論。

        到這時候,誰也顧不得別的,立刻開始叫回隊伍,。

        能看到在西邊有大股的馬隊出現,此時太陽偏西,夕陽的光線投注在這馬隊身上,能清楚的看到反射的光芒,差不多近二百號人都在反射,看著好像被光芒包裹一般

        看到這一幕的馮家大隊,懂行的都是倒吸了口涼氣,這光芒只可能是甲冑的反射,來的到底是誰,居然這麼一身鐵

        這大股馬隊就在馮家大隊外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不少人直接翻身下馬,從馬上取下掛著的兵器,沒過多久,三個橫隊就在草叢中擺出來,能看到長矛如林

        「趙字營」黎大津幾乎是咬牙說出了這三個字。

        這樣的橫隊,這樣的甲冑,這樣的長矛,江北各處,也只有趙字營。

        就在這時候,聽到箭支呼嘯破空的聲音響起,黎大津當即就怒吼了出來:「距離這麼遠,誰在亂開弓,聽我」

        他還以為是自家的弓手開弓射箭,喊了兩句立刻發現不對,呼嘯破空聲在隊伍的身後,在側面。

        身後和側面已經亂了,在那個方向的草叢中不斷有箭呼嘯著射來,黎大津和李和各自統領的隊伍都是大隊,此時隊形站的頗為密集,那邊一次射出的箭支足夠幾十根,而且頻率頗為密集,短暫時間內,不少人慘叫著倒在地上,其他人更是潰散。

        「調弓手過去讓騎兵過去」李和氣急敗壞的下令。

        話還沒說完,卻看到草叢中出現了幾十個身影,正快步向著遠處跑去,直到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在距離陣列二百步左右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停著幾十匹馬。

        「追上去」黎大津大聲喊道,趙字營的腦子壞掉了,居然讓弓手過來偷襲,不管怎麼說先砍了這些弓手,等下開打的時候也有優勢。

        馮家大隊這邊的騎兵已經吶喊著沖上,馮家幾個頭目都是爭先恐後的,騎馬追擊步卒,怎麼也是功勞,看著那邊穿甲持矛的橫隊,雖說人數遠遠少於這邊,可怎麼看怎麼覺得心虛。

        那邊幾十個身影已經上馬,馮家騎兵還差幾十步就能追上,這時候對那偷襲的幾十人來說,也是敵眾我寡,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跑。

        沒想到那幾十人沒有動,反而在馬上再次張弓搭箭,聽著呼嘯聲響,箭射而出,追在最前面的馮家馬隊又有人慘叫著落馬,接下來的情況更是古怪,這夥人非但沒有騎馬遠走,反倒兜了個圈子,來到了馮家馬隊的側面,眼看著越來越近,馮家馬隊怒喝著拿出武器準備戰鬥。

        十幾步距離,這幾十個騎馬的偷襲者,雙腿控馬,在馬背上開弓射箭,這個距離,騎射正有準頭,弓弦響動,又是一片殺傷。

        「南直隸地面上能有這弓馬的」李和駭然看向黎大津。

        黎大津沒理會李和,只是在那裡大喊道:「讓他們退,讓他們退,換弓手上去」

        看著傳令的人跑出去,黎大津才咬牙說道:「周參將有十幾個,將主那邊有三十幾個,中都那邊有幾十個,南京那邊有幾百個,可這些人都不會來這邊,那都是命根子,這趙進到底哪裡找來的」

        騎兵能懂騎射已經不容易,能有這樣準頭的更是精銳,江南地面上,無非是南京幾位大勳貴,鳳陽的鎮守太監,狼山副總兵和徐州參將這幾處大將手裡會有,可這樣的精銳,肯定不會出現在趙進手中。

        馮家的馬隊已經驚慌失措,有人想著拉近距離就不怕砍殺,可馮家出身的那幾位頭目看著呼嘯箭射,哪還有膽子繼續追擊,心膽俱裂的撥馬轉向,有人直接從馬上跳下來,捂著頭趴在草叢中。

        奔跑中轉向停住,同伴之間彼此衝撞,更加混亂不堪,騎射出色的那幾十騎在馬上呼喝亂叫,貼著馮家大隊的邊兜了回去,馮家大隊這邊又有幾十人躲閃不及,被直接射中。

        等弓手們跑步趕過來,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十騎回到趙進的隊列裡面。

        那隊列又有變化,除了那三個橫隊方陣之外,又有幾十人下馬,零散的在隊伍之間,騷擾騎射的那幾十騎回到本隊之後也都是下馬,和那幾十人走在一起。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4 11:46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尚有勝算
   
    有人大喊了聲,在中間那個方隊第一排右邊打起一桿旗,旗幟黑底紅邊,在夕陽照射下格外的顯眼奪目,隨即有節奏的鼓聲響起,三個橫隊呈品字形就那麼開始向前,剩下的三百多騎則是在步隊的右側偏後,保持幾十步的距離。

    場面很安靜,只有寨子裡面還在歡呼吶喊,馮家這邊在混亂過後已經穩了下來,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到底是個什麼章程,若說七百騎兵就這麼衝撞,馮家這邊或許會手忙腳亂,可現在居然用步卒沖打過來,還這麼不緊不慢的,這到底是個什麼勾當。

    在馬上的李和盯著逐漸靠近的方隊,開始是發愣,隨即哈哈大笑出聲,指著說道:「敲鑼打鼓的,這是來唱戲嗎?」

    黎大津臉上也有迷惑神情,搖搖頭說道:「自己尋死,怪不得別人」

    「騎馬的打騎馬的,走路的打走路的,滅了這伙唱戲的,咱們再啃寨子」李和右拳砸在左掌上,狠狠說道。

    黎大津點點頭,悶聲叮囑說道:「咱們兩家馬隊合一,步卒還是官兵這邊的有章法,你打頭陣,馮家的這邊盯著寨子」

    說完這些,黎大津又是說道:「總覺得古怪,還是小心為妙,那趙字營的凶悍在徐州可有名的很,滅莊子殺流賊,還沒有敗過。」

    「土豪養出來的步卒不值一提,步卒的陣仗還要看咱們官軍,滅莊子流賊,咱們營頭的兵馬拉出來難道做不到?」李和不屑一顧的說道。

    黎大津不再言語,轉頭開始下令,李和那邊也開始吆喝起來,兩家的馬隊開始彙集,步卒也分出來。

    不過和一開始比起來,行動都不怎麼迅速,隊伍也是散亂,畢竟從一早開始到現在,運土填埋斜坡,運動監視,始終沒有停過,剛才突然聽說大隊騎兵,看到後緊張戒備,等發現對方這麼動作,又覺得沒必要太驚慌害怕,疲憊和從緊張到放鬆,讓大家的精神都相對鬆懈,沒法子緊張起來。

    慢慢的,連帶寨內也跟著安靜了,也探出頭來張望,不過馮家的大隊嚴陣以待,他們也知道不能讓寨子裡的人殺出來裡應外合。

    「這是腦子壞了嗎?讓步卒突在前面,讓馬隊落在後面,大黎,讓馬隊先衝過去,直接衝垮了對方的步卒,然後趕著步卒去他們馬隊那邊,要是都亂了就一起掩殺,不亂的話咱們也佔個先手」李和皺眉盯著戰場,急速的說著自己的判斷。

    「你是老行伍,這次你做主」黎大津沉聲說道。

    李和咧嘴一笑,舉手大喊道:「馬隊衝出去,衝垮這伙雜碎的步卒,然後趕著去他們馬隊那裡」

    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好的馬隊開始向前衝去,對面的鼓聲已經響了一會,這邊鬧哄哄的就要聚齊,雙方的距離已經不怎麼遠了,不太可能讓馬匹衝到全速了。

    但沒人覺得這會如何,兩家湊起來差不多也有三百餘騎,騎兵本就比步卒貴重,學會騎馬和馬戰都不太容易,無論官兵還是團練,都在騎兵上本錢下的足,有人講養一名騎兵的花費能養十名步卒,若是按照大明常例這麼剋扣,一名騎兵的花費養二十個或者更多步卒都有可能,同樣的,一名騎兵在戰場上衝擊起來,戰力差不多也頂得上十名步卒。

    當然,這騎兵是大明的騎兵,這步卒也是大明的步卒,某些時候會有例外,但這麼多年來大致不差,若是團練鄉兵這份範疇,騎兵和步卒戰力就更加的懸殊。

    遠看著那下馬的三個橫隊也就三百多出頭的樣子,算上散在其中的百餘人,一共不到五百,而威脅最大的三百多騎卻跟在後面。

    看這個勢頭,馮家的馬隊肯定會先碰援軍的四百步卒,差不多一樣的數量,肯定必勝無疑,然後衝散了這些步卒,驅趕著步卒搞亂跟在他們後面的馬隊,大隊合圍而上,就能夠徹底吃掉。

    這局面不僅李和能分析判斷的出,馮家大隊上下都這麼想,看著馬隊前衝,後面呼喊叫好,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大勝喝彩。

    黎大津依舊很慎重,不過神態卻從容了許多,他已經吩咐了下去,弓手掩護步卒,而且要盯著寨子裡,沒有了馬隊的機動,就要靠弓箭的遠程遮蔽了。

    馮家馬隊騎手狂呼亂喊,擺動手中的兵器,他們看到眼前的步卒隊列停住,那些夾雜其中的弓手向前跑來,齊齊的張弓搭箭,看到這一幕,衝在前面的人都是拚命催動坐騎,同時伏低身體。

    這伙突然出現的寨子援軍弓手不少,可馮家騎兵這邊不怎麼在乎,這麼近的距離,大家又是在狂奔,射箭最多一輪,而且在這個局面下,一邊目標在動,一邊騎兵急速迫近,沒幾個弓手有那個穩定,根本射不中。

    有人吶喊,「嗖嗖」破空的嘯聲密集響起,馮家騎兵這邊有人中箭落馬,有的馬匹中箭亂跳長嘶,人中箭還好些,馬匹中箭因為在奔馳中,往往失去平衡帶著馬背上的騎手在地上翻滾,人馬很快都是血肉模糊。

    只是沒人來得及注意,這次中箭的似乎比正常要多很多,前面已經空了一片,可距離也更加近了。

    和大家預測的差不多,儘管馬匹沒有衝到全速,可在這麼近的情況下,弓手也只能射出一箭,想要再開弓,不是被馬撞死,就是被騎兵砍殺。

    弓手們也知道這個道理,一箭之後,拿著弓向著三個方隊的空隙跑去。

    那有什麼用,馮家馬隊前排眾人都在獰笑,臉上都有殘忍神色,接下來就是一波衝垮,然後踐踏碾壓,這看著規整的三個方隊會馬上土崩瓦解。

    近了,馬上就要碰到了,為什麼這伙步卒沒有潰散,他們臉上的驚慌和緊張都能看得清楚,甚至還能看到他們手中長矛在顫抖,即便身上穿著鎖子甲,也沒辦法擋住馬隊的衝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4 13:27
第四百六十九章 給我衝上去 ...
   
    衝到跟前的馬匹不受控制的急剎,長嘶人立而起,也有的來不及人立而起,就那麼直挺挺的撞了進去。

    前面剎住,後面卻來不及轉向,前後馬匹碰撞在一起,本來已經停住的也停不住了,硬生生的向前移動。

    三個橫隊已經停住,每排長矛都在向前,層層疊疊的長矛鋒銳構成了鋼鐵荊棘,馬匹撞上,皮被刺穿,人撞上,身上的簡單遮蔽,皮襖棉袍甚至披甲和鐵片,都擋不住矛尖,都被貫穿刺透,他們等於是把自己送了上去。

    長矛也有被崩斷的,握持長矛的家丁被震的後退,可他的身後是一排排的同伴,這是他堅實無比的後盾。

    本就沒有跑到全速的馬隊直接被擋住了,看到前面的同伴被刺穿刺透,後面的急忙勒束坐騎,停住或轉向,前後反應不一,又是亂成一團。

    馮家馬隊在這時候最擔心的就是對方的騎兵,如果在這個時候衝過來,那真是死路一條了,可讓他們意外的是,對方的騎兵沒有動。

    現在己方和對方的步卒方隊相持停滯,趕快從這亂局中脫身。

    尖利的哨聲突然響起,這聲音蓋住了慘叫和嘶鳴,甚至刺的人耳疼,然後就聽到了弓弦響動。

    這伙步卒的確停滯,可躲在陣型縫隙裡的弓手可以開弓,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不會射不中,箭雨潑灑而下,人仰馬翻,然後又是第二輪箭雨

    鼓聲又是響起,剛才停住的橫隊開始向前,擋在他們面前的人和馬匹都被毫不留情的刺殺。

    弓手們在隊列的四周環繞,不時的停下腳步向前射箭,馮家馬隊不斷的有人慘叫著落馬,地上狼藉一片。

    踩踏跨過人馬的傷者和屍體,讓整齊的橫隊顯得有些散亂,可面前已經沒有能擋住他們的了。

    馬隊不是變成地上的屍體,就是四散跑開,慢了一步就會被弓箭射殺,剩下的騎手也不敢圍著兜圈子了,只是四散而去,別的不說,再不走,一直沒動的大隊騎兵就追上來了。

    剛才還狂呼喝彩的馮家大隊這邊已經鴉雀無聲,誰也想不到用馬隊去沖步卒隊列居然沒有衝下來,而且看著死傷慘重。

    面前的隊伍跨過人馬屍體的阻礙,又是重新變得整齊起來,距離不過一百五十步了。

    鴉雀無聲的馮家隊伍騷動起來,隊伍一角突然有些散亂,有人大喊道:「保少爺跑了,保少爺跑了」

    眾人看過去,發現馮保已經打馬朝著遠處狂奔而去,只有兩名護衛跟在他身邊,看到這一幕,人人都是破口大罵,本就被震撼的隊伍更加沒有士氣。

    「總爺,咱們也走」有人過來對李和說道。

    那人看李和沒有回應,轉頭又對黎大津說道:「黎爺,不是弟兄們不拼,可眼前這局面古怪,連馬隊都敗了,咱們肯定也打不過。」

    又有幾個人湊過來,急躁的說道:「總爺,咱們是拿銀子辦事的,真要折損大了,回去和將爺那邊也不好交代,走」

    黎大津沒有出聲,只是回頭看看馮家這邊的團練私兵,眾人臉上都有惶恐神色,剛才馮保那麼一跑,讓大家徹底沒有打的心思了,何況還能看到衝出去的馬隊都沒有回來,活下來的都是四散奔逃,有多遠跑多遠的樣子。

    看著黎大津回頭,有幾個人急忙跑了過來,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黎爺,他馮家的人都走了,咱們何必撐著」

    「盯緊了寨子那邊,不要被人鑽空子」黎大津答非所問。

    大家還沒等再說,那邊李和卻爆發了:「走個屁,難道我不想走,可你們看看這場面,咱們走得了嗎」

    咆哮著喊出來,大家都不出聲了,連勸說黎大津的那些人也都看過來。

    「你們沒看到那四百多沒動的騎兵?你們就看前面那三百步卒了?」

    「現在咱們轉身跑,那騎兵追上來砍,你們覺得有幾個能活下來的?這荒草灘上你們能跑得過馬?」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就一條路,拼了,咱們現在還有近兩千人,拼著打垮了這敲鑼打鼓的班子,然後趕著這些敗兵去沖後面的馬隊,讓場面徹底亂起來。」李和咬牙說道。

    大家聽到後都是愕然,這不就是剛才自家馬隊派出去之前的說法嗎?馬隊都不成,步卒更不行,這明顯失敗的法子能有什麼用處。

    看著眾人眼神動搖,李和雙眼好像要冒出火來,低吼說道:「難道有什麼別的法子?我們只能這麼做,不做只有死路一條,快去安排,快去沖,再折騰對面就要到眼前了」

    不管是勸李和還是勸黎大津的,戰場上的經驗都不缺少,李和這麼一說大家臉色都是灰敗起來,不過沒有人繼續說話,都是回到自己的隊伍裡。

    「兄弟們,這夥人比咱們人少,咱們衝過去就能打垮了他們」

    「剛才那些騎馬的都是沒卵子的,他們不敢打先跑了,咱們可不能做這樣的孬種」

    「銀子就在那邊擺著,敢上的就去拿,不敢上的就來問問老子手中這口刀

    各處的頭目都在呼喝,威逼利誘各種手段都是用上,低落下去的士氣勉強被鼓動起來,可對面那三個橫隊更近了。

    「衝啊」

    「給我衝啊」

    怒喝聲聲,從前到後,馮家這支隊伍勉強動了起來,李和和黎大津已經抽出了刀,在馬上鼓勁打氣,幾個想要轉身逃的直接被砍了腦袋,在這樣的威脅下,大隊才緩緩迎了過去。

    大隊啟動,黎大津和李和臉上沒有一絲的輕鬆神色,兩個人額頭上都已經見汗。

    「這是逼著咱們和他們打」李和悶聲說道。

    黎大津沉默了會也開口說道:「對面從一開始就打算著吃掉咱們,人少對人多,他怎麼就有這樣的心思」

    馮家大隊的弓手快步向前跑去,眼下克制那三個橫隊最有效的法子恐怕就是射箭了,他們也不知道這法子到底好用不好用,可只能去試試。

    這邊的弓手一動,對面隊列縫隙裡的弓手也動了,他們同樣快步迎了上來,最前面的幾十人面色黝黑,個子也不太高,動作卻很迅速。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1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4 13:28
第四百七十章 不跑難道等死嗎(第三更)
   
    雙方弓手很快就拉近到幾十步的距離,都是快速的開弓射箭,可相比於橫隊之間的弓手,馮家這邊的弓手慢了些。.

    畢竟這不是好整以暇的對著寨子拋射,也不是督戰一樣的平射,而是比誰快,比誰准,馮家這邊弓手很多人手都在抖,甚至有箭支從弓弦上掉落,又手忙腳亂去撿的,那邊已經射箭了

    慘叫連聲,馮家這邊十幾個弓手倒了下去,身邊同伴的中箭讓人更加心慌,射出的箭更沒有準頭,而對面的動作當真迅捷,已經是開弓射出第二箭。

    兩輪過後,弓手們立刻潰散,朝著兩邊跑了出去,橫隊中的弓手沒有追擊,而是回到隊列的前面,一同向前跑動。

    馮家這邊的大隊一開始跑起來,速度就越來越快,每個人都在跑,每個人都在狂奔,誰慢了一步就可能被後面的人撞倒,甚至被砍殺,摔倒在地上,基本上沒有爬起來的可能了。

    官兵的隊伍當然只知道隊形,可此時那裡顧得上,敵人有射手,要盡快的衝過去白刃接戰,如果列隊慢慢靠過去,就等著被弓箭瞄準射殺,那樣死傷更加慘重。

    馮家大隊喧鬧無比,沒人聽到,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鼓聲變得單調起來,他們倒是看到敵人橫隊停下,在橫隊前方弓手們排列成三列。

    弓手們的隊列倒不如手持長矛披甲的方隊整齊,先前跑的最快的那幾十名矮壯漢子更顯得很雜亂,直接就在隊伍最前排。

    尖利的哨聲響起,這邊齊齊張弓,看到這個的馮家各隊沖的更快,現在大家已經不那麼慌張了,自己這邊這麼多人,這麼衝起來看著足有對方百倍,如此大的人數優勢,足可以將對方淹沒。

    「嗡」的一聲悶響,開弓的聲音太整齊了,以至於聽著好似一聲,箭支拋射而下,然後才是密集的呼嘯響起,第一排畢竟很雜亂。

    不管亂或者整齊,百餘支利箭呼嘯著落在馮家大隊的前面,箭支入肉聲,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前鋒直接被打沒了一塊。

    「衝啊,別等著他們再射」

    「快」

    隊伍裡的小頭目們大喊到,每個人都不敢停下腳步,看著還有三四十就能撞上了,再近點,再靠近一點,弓箭手就不會再射。

    只是這個距離還能射出第二箭,這次沒有什麼整齊,弓手們有的張弓搭箭,有的則是轉身跑回橫隊之間。

    這次箭射的殺傷好像並不存在,迅速被後面衝上來的人彌補,他們看著對面的弓箭手在跑,這讓馮家大隊更加興奮,好像勝利在望了。

    「接敵,殺」跑在最前面的人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喊,喊出這聲音的人應該年紀不大。

    距離這麼近,也有人看清了那面黑底紅字的旗幟,那上面寫著一個「趙」字。

    這肯定就是什麼趙字營了,徐州那種窮苦地方怎麼會經營出這樣的兵馬,且看看那一身鐵,那鎖子甲都是自家這邊頭目穿的,再看看還有不少人穿著鐵罐子一樣的鎧甲,那個恐怕刀砍槍刺都沒用。

    而且這隊列怎麼就這麼整齊,自家在營裡練兵,五天一考,十天一校,也不見練出這個樣子。

    再看看那森森然的長矛陣列,矛尖閃爍著寒光,此刻天際太陽已經沉入半邊,橫隊家丁們身上甲冑不再反射光芒,看著黑乎乎的,好像妖魔一般,這打不贏

    很多人衝到跟前總算意識到了這一點,有悍勇的想要撲上去,然後被長矛貫穿,有敏捷的想要從前排長矛的間隙裡衝近,想要在地上打滾進去,可這一套東西響馬盜匪已經在寨子裡試驗過了,他們只是躲過第一排的長矛而已,後面那些長矛一樣要命。

    還有膽小的,跑到跟前就想轉彎,只是大隊衝起來,哪有那麼好停,反倒是踉蹌著被推到了矛尖上,一樣刺個通透。

    也有的人打發了姓子,把手裡的刀劍長矛直接投擲出去,刀劍長矛丟過去,往往被抬起的長矛撥打開,大部分人還捨不得這麼做,沒了兵器,連個護身的家什都沒了,那豈不是只能等死。

    並不僅僅是長矛殺人,那些躲在隊列後面和兩側的弓手還在開弓射箭,雙方已經是面對面的交鋒,弓箭只要射出沒有不中的道理。

    不管是官兵還是馮家的私兵,都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戰鬥,那三個橫隊人雖少,卻好像是三座小山,不管怎麼衝擊都無法撼動,而那一百多張弓似乎沒有一刻停歇,不停的拋射箭支,每一箭必有死傷。

    本想著近戰之後,己方人多可以迅速的打垮對方,沒想到相持起來,自己這邊就開始不斷流血。

    敢情那馬隊潰散不是因為什麼古怪,而是這隊伍的確很強

    不跑難道等死嗎?跑的話,的確可能會被騎兵追殺,但那畢竟還有一絲活路。

    被威逼利誘向前的隊伍也只能堅持片刻,隨即轟然大散,更有人一直在身後督戰的頭目們正在騎馬逃跑,這更讓人人大罵,更沒有繼續戰鬥的心思。

    「快走還管什麼銀子」黎大津已經把自己的短矛拿了出來,大聲催促正在給褡褳裡裝銀子的李和。

    李和頭也不抬,一邊把用作懸賞的銀子朝著馬鞍褡褳上塞,一邊開口說道:「你以為我還能回去嗎?不多拿點,以後落草了曰子怎麼辦?」

    說完這個一頓,李和抬頭急切的說道:「大黎,你也別回去了,這次事情大了,你回去也沒好處」

    「不回去怎麼辦,老婆孩子還在那邊」黎大津悶聲說道。

    在他們倆身邊還有二十幾騎環繞,各個焦急頹喪,剛剛衝過去的大隊已經潰散了,那該死的鼓聲和嗩吶聲又是響起,那三個古怪的小橫隊又在向前推進

    「黎爺寨子裡的人殺出來」有人絕望的大喊,黎大津轉頭看了過去,發現寨牆好像種滿了竹子,那是無數根竹槍,寨子裡的人已經衝到了斜坡上,順著斜坡正狂奔而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1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4 16:37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我是官兵!

    徹底完了,黎大津五官抽搐,咬牙撥馬,李和也在大罵,兩個人都是打馬朝著南邊跑去,後面一干人倉皇跟上。

    趙進回頭看了看,看到馬上的董冰峰跟他打手勢,這手勢是說場面完全被控制住了。

    「搖旗,下令」站在右側方隊指揮位置上的趙進悶聲說道。

    那面黑底紅字的大旗急速晃動,嗩吶聲也跟著響起,一直跟在後面沒有動的三百多騎兵此時動了。

    眼下的趙字營馬隊沒有什麼值得衝擊的陣列,沒有什麼需要硬碰的敵人,他們要做的就是追擊,追擊這四處亂跑的潰兵,這比打獵還要簡單。

    趙字營的馬隊和跟隨而來的騎兵沒有陣型隊形,直接就是撒開來四處追擊

    用寨子裡出來的流民和護衛們也是如此,三五成群,拿著竹槍追趕敵人。

    「小的是官兵」

    「小的是狼山副總兵屬下李千總」

    眼下這個局面已經沒辦法逃脫,聽著慘叫處處響起,腦子轉得快的已經跪下求饒,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追擊的騎兵和流民,聽到「官兵」二字都是一愣,殺官這樣的事情還是不敢做的,只有少數莽漢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動手。

    看著有效,那些官兵索性不逃了,跪地報出自己出身來歷,報的越詳細越好,居然還有把總和小旗、總旗這樣的角色,報出來歷的,往往還能活命。

    官兵們這麼做,馮家的私兵同樣這麼做,可他們說自己是馮家的人,馬隊騎兵還有已經紅眼的流民那裡會管,直接就是刀槍齊下,後來也都學乖了,各個自稱官兵。

    沒騎馬的人都逃不掉,跪地求饒投降的人佔了絕大部分。

    「拿著兵器的殺,不聽號令的殺,其餘人讓他們空著手去空地那邊跪著」趙進大聲喊道。

    兵丁們跟著大聲吶喊,有些滑稽失控的場面總算穩住了,說是滑稽失控,戰場上瀰漫的濃厚血腥氣卻說明剛才的殺戮殘酷。

    趙進把自己的頭盔面甲掀開,在家丁們的簇擁下,來到了寨子前面的空地

    張虎斌做事的確比一般人要穩重許多,他領著寨子裡的流民們衝出來,卻沒有跟著去亂砍亂殺,反倒領著混編團練和江湖人以及寨子流民裡的骨幹在寨子附近守衛,放著被人鑽了空子。

    一看到趙進走過來,張虎斌繃緊的弦頓時鬆了,直接跪在了地上,還沒等他磕頭說話,就被趙進一把攙扶了起來。

    「你是功臣,跪個甚麼」趙進笑罵道。

    被攙扶起來的張虎斌淚流滿面,幾次張嘴都說不出話來,趙進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又挨個去慰問那些倖存的隊正,這些人各個激動之極,死裡逃生,這樣的情緒是難免的。

    看到這些倖存者,趙進神情也鄭重起來,趙字營派過來的人他都認得,此時比出發時候少了五個,混編團練剩下六十多人,可見戰鬥激烈,死傷慘重,反倒是那些江湖人因為一直在躲,又被當成生力軍預備著,沒有太多的死傷。

    「你們都是趙字營的功臣,我不會虧待你們」趙進揚聲說道。

    這話說完,下面有人哭出聲來,混編團練和趙字營接觸的多,自然知道趙進這承諾的份量,聽到這句話,頓時覺得自己的辛苦,冒著死傷的風險,這一切都值了。

    趙進走上那個全是屍體的斜坡,看了看滿是狼藉死傷的寨內,裡面已經有女人的嚎啕大哭,不少流民都是臨時配對,可大家也沒什麼不願意的,以為可以過安生日子,沒想到又是這樣的廝殺,很多人在一起沒幾天,現在已經生死相隔。

    好似土堤一樣的寨牆,還沒有被填埋好的壕溝,內部可供踏腳的土台,窩棚、倉庫、廁所、畜欄,趙進邊看邊點頭,這一切都是按照先定下來的規矩造好,如果沒有這些,就算自己能飛快的趕過來,看到的也只會是廢墟了。

    「還沒到哭的時候,把寨子裡的屍體都清出來,安排人去打草,打草的時候要多人一隊,別被藏在草裡面的賊人害了」趙進悶聲說道。

    天氣雖然很冷,可畢竟已經開化解凍,荒草灘這邊潮氣又大,屍體這麼多,不及時處理的話很容易爆發疫病,污染水源也是大麻煩,那樣就要重新換個地方立寨了,而且要處置的屍體不僅僅是寨子裡面的。

    張虎斌擦著眼淚答應,那邊吉香已經領著其餘兩個連進入寨子邊上的空地,趙進指著大喊道:「把頭盔帶上」

    那邊吉香干笑一聲,連忙把手裡的頭盔戴上,弓手們各自佔據了位置隨時在戒備,倒是有七十多個矮壯的黝黑漢子自己一堆,和大隊並不在一起,自己忙碌準備。

    趙進這邊吆喝,一直在邊上等待的江湖人們看著氣氛輕鬆了些,連忙上前說話,雖說他們也沒有做逃兵,但也沒有衝殺在前,剛才都有要趁亂逃跑的準備,等看到趙字營迅速的擊潰了馮家的馬隊,在外面大殺特殺,他們莫名的覺得心驚膽戰。

    畢竟寨子陷入這番境地,他們也有一定的責任,如果這趙字營追究起來,大家實在是不敢想。

    原本聽說趙字營強悍,也曾親眼見過,可這次看又有了新的認識,先前覺得圍寨子這些人已經很強,隊列行動都頗有章法,又有弓手,又有馬隊,攻打寨子的時候也層層推進,讓人防不勝防。

    可等到趙字營來了,那看似很強,人數上也佔優勢的隊伍就這麼迅速的土崩瓦解,趙字營居然強到了這個地步,有對比才會讓人印象更為深刻。

    越意識到趙字營的強大,就越發的心驚膽戰,這上前奉承套話也是為了試探,如果趙進不回應或者懶得理,那麼大家自求多福,或者自尋了斷吧

    「進爺,小的們謝過進爺救命大恩,在這裡給進爺磕頭了」大家身份地位差得遠,見面跪下磕頭那是應有之義。

    看到趙進笑著去攙扶,所有盯著這邊的江湖人都鬆了口氣,進爺這個態度讓大家放心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5: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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