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38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 09:14
第四百四十二章 後宅

    那一晚馮家到處調人,還以為是巴結馮家的好機會,能洗了商隊之類的,多少也有好處分,結果一去就聽到趙進爆出名號,那些桿子響馬還罷了,他成家在邳州有家有人,走都走不了,怎麼敢得罪這樣的強豪,當機立斷就是縮頭離開。

    第二天聽說馮家調動了大隊人馬準備徹底滅殺的時候,成強器還鬆了口氣,覺得真要能殺人滅口,在雙溝鎮那邊弄干淨手尾,也就不用擔心後患了,甚至自家還能去徐州跟著分一杯羹,有個知州師爺的關係,總歸比旁人多不少優勢。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讓他心驚膽戰了,趙進安然脫身,而且在邊境處隨便就糾集了幾百馬隊對抗。

    趙進回到徐州那就是虎入南山,誰也沒辦法奈何,按照成強器從前聽過的種種傳聞,這位小爺絕不會善罷甘休,那些桿子響馬可以亡命天涯,而成家離開邳州這片地方就什麼也不是了。

    過來賠罪,越早越好,成強器很快打定了主意,當即快馬朝著徐州趕過來,在城內急忙見了王師爺,王師爺一聽來龍去脈,當即就不想管了,成強器又是磕頭哭求,又是拿出了二百兩現銀,更許下了不少好處,這才說動了王師爺

    原本要今日才在城內出發,可嚇破膽子的成強器哪敢耽誤,千求萬求王師爺連夜出發,這才這麼早到了這邊。

    「邳州地面上你熟悉嗎?」趙進笑著問了句。

    「小人熟,小人很熟」成強器連忙回答說道。

    趙進重新出現在何家莊的訓練場中,一切都是正常起來,趙進和不準備回徐州城過年,只是派人去了城內,接一家人過來,其他人他也是這麼安排,何家莊的大車店已經檔次不低,幾個獨院足可以⊥大家住的很舒服。

    已經是臘月二十六,徐家的家務也到了慣常的暫停時段,管事們各自辭別,回到黃河北岸的境山過年,留在徐珍珍身邊的就只剩下幾個丫鬟了還有外圍的護衛們。

    徐珍珍的這些護衛和徐家人並不是一個規矩,他們拿的報酬比徐家管事要高,但卻沒有和自家相聚的機會,只能在允許的時候才可以去報個平安。彼此見見面,過年的時候也要呆在這邊。

    劉勇很容易就把這些規矩打聽明白,儘管沒辦法安插進內衛隊的人,卻特意安排了一隊人專門盯著,畢竟趙家邊上有不屬於趙字營的力量風險太大。

    得到趙進的傳信之後,何翠花就急著要去往何家莊,她一直想看看自家兒子的住處和地盤,看看趙進過得好不好,但徐珍珍那裡還有些事務要收尾,只得再等一天,趙振堂也趁這個間隙去安排城內的事務。

    對自家這個兒媳婦,何翠花也無可奈何,要說孝順,人卻不在這邊,整日裡忙碌各項事務,好像個大商號的掌櫃一樣,要說不孝,兒媳婦禮數周全,派來人把這邊伺候的很熨帖,總歸讓人感覺彆扭,好在何翠花想得很開,自己兒子也強不到哪裡去,就這麼認了吧

    徐珍珍的閨房裡只有梅香一個人伺候,徐珍珍在一個本子上寫出數目,梅香根據數目核對一下,然後換另外的本子。

    「京師二叔那邊年禮再補三千兩,用三表弟十週歲的名義送過去。」一個個本子合上,徐珍珍揉下了眉心,柔聲說道。

    說完這句,徐珍珍提筆寫了張便箋,那邊梅香打開個上鎖的鐵盒,裡面放著各式花押,翻檢出一個遞給徐珍珍,在那便箋上蓋了。

    梅香小心吹干後,又從屋邊拿出一個鐵盒,將便箋放入鎖好,快步走了出去,回來後說道:「明日消息就能到本宅。」

    徐珍珍只是揉著眉心點頭,梅香猶豫了下又是說道:「小姐,以往要京城那邊照應本家,現在有了姑爺,何必還花那麼多銀子過去?」

    「徐州是徐州,京城是京城,攀上這麼一個本家不容易,不能讓這條線斷了。」徐珍珍的語氣裡有了點疲憊。

    梅香點點頭,走到徐珍珍身後輕輕敲打,動作頗為熟練,又是說道:「小姐,姑爺經常把小姐撇下,會不會是有什麼人在外面?」

    徐珍珍揉著眉心的手頓時停下,神情上也帶了幾分冷厲,語氣卻依舊平靜淡然:「你跟了我這麼久,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怎麼還不知死活的賣弄這些小心思?」

    輕聲反問,若不細聽根本聽不出來,對梅香卻好像耳邊響起驚雷,臉色頓時白了,立刻後退兩步,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話不成調的說道:「婢子錯了,婢子一時糊塗。」

    梅香不敢解釋,她知道自家小姐是怎樣的人,解釋沒有絲毫的用處,而且自家小姐的確說得對。

    「我跟你說過,會給你一個安排,不會虧待了你,我說過那就算數,你不要動那些小心思,以後這話我不會再說,你自己心裡記下吧」徐珍珍沒有轉身。

    跪在地上的梅香滿臉都是冷汗,聽到這個才鬆了口氣,連忙磕頭答應,徐珍珍這才從椅子上站起,走向一邊的竹榻,火夾牆把屋子烘的很熱,在竹塌上徐珍珍隨手翻了翻賬本,看了下依舊跪著的梅香,輕歎說道:「你對我和徐家還是忠心的,可你做的一些事不僅沒好處,反而會帶來麻煩。」

    「婢子錯了,請小姐點明,婢子以後絕不再犯。」梅香知道徐珍珍做事的習慣,當即干脆承認。

    徐珍珍眼睛微閉,緩聲說道:「你覺得咱們徐家高門大戶,整日裡對孟家兄妹挑三揀四,你覺得是立規矩爭先後,可這些被我公婆看到會怎麼想,被外面那些家丁看到後會怎麼想,你以為我嫁過來,是他趙家高攀嗎?」

    聽到這個,梅香臉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在那裡低聲說道:「小姐什麼樣的人物,明明就是他趙家高攀。」

    徐珍珍笑了笑,坐在那裡只是搖頭,看著自家小姐臉色緩和,梅香又在那裡說道:「這邊上上下下都知道姑爺從前那個人,婢子也是替小姐你擔心,萬

    看到上面徐珍珍睜開眼睛,梅香臉色發白,立刻不敢再說,徐珍珍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淡然說道:「有些事你太癡心妄想了,木家那個姑娘會不會回來不好說,可即便沒有她,下一個位置也輪不到你。」

    梅香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不過立刻擠著笑容說道:「婢子不敢有這個奢望,只是覺得有了小姐,姑爺還會再找嗎?」

    徐珍珍又是閉上眼睛,看起來疲憊之極,聲音也變得低了下來:「會找的,只要對他的事有助益,他都會娶的。」

    臨近年關,窮人愁苦萬端,富人喜氣洋洋,臨清州這樣的繁華地方則是處處張燈結綵,一派節日景象。

    城內不必說,城外各個豪族巨富的莊園也都是這般氣氛,雖說距離年三十還有幾天,可鞭炮已經響的很頻繁,有條件的人家都是穿上了新衣。

    臨清州城池位於運河東岸,城池自然就以西邊為貴,在城西靠近運河的一處大宅外,排滿了車馬,挨個辨識的話,臨清州甚至東昌府的富貴人家都來了,車馬上都裝著各色禮物。

    這些富貴人家的下人車伕,平時在外面都是盛氣凌人的態度,在這裡卻恭敬的很,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誰不知道這裡是「聖姑」的駐地,誰不知道這位「聖姑」有大法力,更難得的是一副慈悲心腸,這些日子下來,整個東昌府不知道多少人受了「聖姑」的慈悲,多少人在家裡供奉著牌位,日日燒香。

    「聖姑」的底細大家也能猜得到,不然漕運上那幫大爺不會這麼給面子,可這又有什麼,京師那些老公們信這個的也不少。

    方方面面都敬奉著,連帶官府裡面也有了人脈,有些費了好大力氣辦不下來的事情,找「聖姑」出面打個招呼,一切就順順利利了。

    裡面倒是沒什麼玄虛,戶部分司、知府衙門、知州衙門、守備、都司什麼的,文武官員不方便去和聖姑打交道,可內奼女眷卻虔誠得很,特別是有些事情「聖姑」能幫著打聽到,有些病症「聖姑」幫著治好了,這更讓三姑六婆們五體投地,走通了這個關係,枕頭風一吹十分好用。

    不說別處,臨清州的買賣商家開始主動向「聖姑」捐納,府城聊城、高唐州、幾處縣城,甚至連城外那些土豪莊子也開始有所捐納。

    賺到這份銀子,自然佔了別家飯碗,原本還彼此容忍的各方勢力都扯破了臉,但很快就被打的落花流水,論起拿刀敢拚命的,「聖姑」手底下人不少,各個武技精良,論起官面上的關係,臨清州李巡檢的面子到了省城濟南也有人認的,誰還能抵擋得過。

    等到了年關時候,白道黑道都知道誰在東昌府說話管用了,也有些人要來個魚死網破,但得到隱隱約約的消息,兗州府聞香教總舵對東昌府這個聖姑頗為支持。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00:1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 10:07
第四百四十三章 過年了

    知道這個後,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了,誰都知道聞香教總舵那邊是個怎麼樣的龐然大物,行事手段又是怎麼樣的狠辣。

    「婆婆的腿不能著風寒,但也不能不下地走,虔心有大用,照做也是虔誠一種的。」

    「好,回去就按聖姑吩咐的做,我娘那腿是老毛病,以往吃齋念佛,整天跪在那裡沒個好,拿了聖姑的靈藥,按照聖姑的法子調養,現在每天能走幾個時辰,全家上下都高興的緊。」

    這是今日裡接待的最後一位信徒了,一名頗為氣派的中年人笑著告辭。

    如今聖姑每日見的信徒是有定數,即便是有身份的貴人也要提前幾天下帖子預約才能見到。

    這位中年人一走,一群十一二歲的孩子們立刻重新佈置屋子,座椅被擺到兩側,蒲團香爐什麼的也都撤下,掛在聖姑面前的竹簾也被拉起,又有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送上茶水。

    把這些事情都做完,小姑娘們退下,孩子們垂手站在兩旁,木吾真和木吾家也走了上來,他們後面還跟著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

    「二伯,四叔,你們坐。」坐在蒲團法座上的木淑蘭笑著招呼說道。

    木吾真和木吾家都點點頭坐到兩邊,而那名三十多歲的漢子則停下不動,大禮拜下,恭敬說道:「屬下黃濤見過聖女。」

    開始禮數還算足,做完這個就大大咧咧的站起,滿不在乎的掃視屋中說道:「眼看就要過年了,聖女喊屬下過來做什麼?」

    木吾真眉頭皺了下,木吾家的臉色也不好看,這黃濤是朝城縣的土霸,以前和聞香教沒什麼關係,後來看木家做的風生水起,索性全家信了聞香教,靠著本地的勢力直接當了個香主。

    這樣的人物入教是為了好處,虔誠是談不上的,時常還要和臨清」總壇「這邊討價還價,想要在東昌府打開局面維持住,就必須要用這樣的人物,木吾真和木吾家也只能捏鼻子忍著。

    「黃香主,這次過年,你送過來的供奉可有點少啊,足足比定額差了七成要多。」木淑蘭笑著說道。

    她穿一身淡青色宮裝長裙,這打扮也算是聖女的扮相,淡青色老氣了些,可穿在木淑蘭身上卻顯得嬌俏可愛,她的淡妝也很相宜,這屋子儘管偏暗,看著木淑蘭卻好像把周圍照亮了不少。

    黃濤直勾勾的盯著木淑蘭,眼神很有些肆無忌憚,慢了拍才滿不在乎的說道:「還望聖女包涵,下面的香眾日子苦,咱也是考慮佛祖的慈悲體恤,這才讓大伙少交些,聖女在上,若是逼得緊了,下面鬧起來……」

    言語間居然有了威脅,木吾真眉頭皺緊,而木吾家臉色也很難看,他知道這黃濤身手很不錯,真要動手恐怕是麻煩。

    身為聖女的木淑蘭並不是幌子,自己叔伯知道的她也很清楚,但小姑娘臉上依舊帶著笑,調侃說道:「黃香主這麼慈悲,那怎麼還在朝城逼死了三家人?說繳不上供奉的全家死絕?還把一家的女兒收到自己房裡了?」

    輕描淡寫的三個問題問出,黃濤整個人臉色就變了,後退一步,滿臉都是驚駭神色,不顧禮數的抬手指著木淑蘭說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惶急之下,他沒注意到邊上坐著的木家兩個長輩,臉上同樣是驚訝和疑問

    驚慌一過,黃濤卻拉下臉來,粗聲說道:「聖女打聽的這麼細,下面辦事的還怎麼能用心做,東昌府能有現在這局面還不是大夥一起出力,這麼算計,那就不要辦了」

    這是絲毫不怕的態度,木吾真的手摸到了刀柄上,木吾家的臉色更加難看,平時自己還以為木家已經站穩了,沒曾想和那徐鴻儒說得一樣,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反正這邊呆不下去可以去投徐鴻儒,他那邊不是許了你更高的位置嗎?」木淑蘭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好像在述說女兒家的小事。

    黃濤臉色變了,一翻手就把腰間的短刀抽了出來,惡狠狠的盯著木淑蘭,東昌府的木家也是聞香教,在兗州府鄆城縣的徐鴻儒也是聞香教,可大家都知道雙方勢不兩立,是生死仇敵,黃濤知道自己勾結徐鴻儒那邊的後果,可他覺得自己做得隱秘,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沒曾想卻被這年紀不大的「聖女」說破。

    他拿出刀,木家兄弟兩個也站了起來,懂得武技的人都能看出黃濤不好對付,他的姿勢很嚴謹。

    「大家都是為了發財,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聖女,了……」黃濤惡狠狠的說著,一步步向後退去。

    還沒等木家兄弟反應,坐在上首的木淑蘭笑著打了個手勢,黃濤感覺到身側有人撲過來,下意識的揮刀,才剛動作,就覺得另一側腿上一疼,忍不住慘叫一聲,動作跟著慢了,這一慢,另一側的人也撲到,身後也有人衝上來

    站在兩側的少年都是撲上,每個人手中拿著半尺長短的鐵錐,朝著黃濤的身上刺入。

    面對身高比自己矮許多的敵人,倉促間根本沒辦法應對發力,黃濤甚至沒想到這些看著稚氣瘦弱的少年會動手,他只來得及打飛了一個人,那時候他已經被六把鐵錐刺中,身上棉袍開始被血染紅。

    少年們奮不顧身的撲上,一下下的刺入黃濤的身體,黃濤開始還在掙扎,然後求饒,然後趴在地上不動。

    連木吾真和木吾家都沒想到這個變化,兩個人下意識的抽出武器戒備,看清楚是自己人動手後,他們的武器也沒有放下,看著那些少年動手,兩個人只覺得寒氣直冒。

    黃濤的脖頸處已經快被扎爛了,木淑蘭也從蒲團法座上下來,她沒去理會屍體,反倒跑向那個被打飛的少年跟前,那少年只是被打飛吃痛,卻沒有受什麼傷,當時黃濤全身都被攻擊,已經沒有辦法下殺招了。

    「聖姑姐姐,我沒事,你別被血髒了衣服」對木淑蘭的問候,這少年感激涕零,其他少年也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小蘭,黃濤雖然該殺,可你這一動手,朝城縣那邊誰來主持?」木吾真忍不住問道。

    木淑蘭沒理會二伯的問話,安排少年們抬著那個受傷的人離開後,才回頭笑著說道:「小良身邊的有個人就是朝城那邊的,做事也不錯,就讓他去做香主了。」

    「你……」木吾家忍不住開口,可和木淑蘭的目光一碰,猛地想起剛才少年們刺殺黃濤的場景,話就說不下去了。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木淑蘭笑著離開,木家兄弟兩個對視一眼,卻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木家現在只是有東昌府的局面,一共十幾個州縣,每一處的香主都是要緊位置,都要木家幾個人和心腹們商議決定,可現在直接死了一個,位置也被木淑蘭佔去。

    那李家的獨子就和這些少年一樣,就是木淑蘭的跟班,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身邊的人肯定會聽木淑蘭的話。

    木吾家越想越氣,臨清州這邊是個花花世界,銀子用的太多,他已經琢磨用香主位置換些銀子,這個黃濤也給了他好處,沒想到就這麼沒了,他能從自己哥哥的表情中看出不滿,本來計劃的是用聖女做幌子,真正主事的是她們兄弟兩個,可現在卻越來越控制不住了。

    「二哥……」木吾家咬牙要說話。

    那邊木吾真卻從座位上站起,只是說了一句:「小蘭也是木家人。」

    說完之後扭頭離開這屋子,少年們拿著工具進來打掃屍體,木吾家呆坐在那裡沒有出聲,表情卻變幻不停,看來真要考慮徐鴻儒的提議,可想起剛才黃濤被鋼錐刺殺的情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何家莊的除夕極為熱鬧,這一天的趙字營充滿了節日的氣氛,每一位士兵都發下了新的衣服,伙房也是殺豬宰羊,給大家準備豐盛的年飯。

    最後一個買酒的客商在臘月二十八那天離開,然後整個客棧就成了趙進和夥伴們家人停駐的地方,反正獨院不少,大家也是方便。

    不過也就是趙進、吉香兩家的家人在這邊,其餘幾個都是有兄弟姐妹,不是獨子,家裡知道孩子有正事要忙,加上前幾天也回家看過,這團聚雖說很重要,卻不是必須,另外就是孤身一人的,那就不必說別的了。

    王兆靖當時料理那兩個番子的時候,特意把如惠和周學智打發到了城內,周學智家小都在徐州城中,如惠在城內又有宅院,尋歡作樂的地方不少,而且臨近年關,事情不多,或許他們兩個也感覺到了什麼,一直不急著回來。

    趙進領著夥伴們走遍了每一處營房,家丁們自得其樂的弄了些節目,有唱戲的,有耍把式的,還有變戲法的,也有講故事,這晚上倒也不寂寞,又在城內採買了不少鞭炮煙花,只不過放炮的時候要遠遠的放,不然點燃了積存的高粱和糧食就麻煩了,煎魚燉肉煮餃子,伙食上也很下本,家丁們各個吃的高興。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00:1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 14:07
第四百四十四章 春節大會

    其他幾人還好,趙進一個人在除夕這天比往日多吃了幾頓飯,要陪著家丁們吃,也要陪著家裡人吃,守歲的時候又要來到營房。

    等到夜半鞭炮煙花大響的時候,趙進已經裝了一肚子的餃子,和興奮的家丁們一起歡呼。

    萬曆四十四年過去,萬曆四十五年到了

    「一年嗎?怎麼好像過了十年」趙進笑著對夥伴們說道,大家也都是微笑。

    沒人覺得趙進在說笑話,在年前的時候大家還對將來充滿憧憬,可這一年下來,刀兵血火一樣樣經歷,看慣了生死離合,每個人都比實際年齡成熟了許多許多。

    進入新年,趙進被夥伴們趕回了家中,說這大過節的,大哥操勞這麼多,也該全家過年。

    儘管已經是凌晨時分,可趙進的父母還有妻子都在家中等待,一家人又是吃了頓餃子,這才睡下。

    熬了大半夜,外面歡聲笑語,煙花爆竹不斷,徐珍珍的丫鬟們也找了個方便地方看了很久,徐珍珍則是陪著公婆二人一直等著趙進,夫妻兩個都忙到現在,等躺下後一時反而睡不著了。

    雖說都是年輕人,但這時候也沒什麼別的興致,只是閒聊起來,兩人成親後,沒什麼閒聊的機會。

    「以後出入要小心,讓你的護衛盯緊些,別讓賊人鑽了空子。」趙進叮囑了一句。

    「妾身知道了,夫君也要小心。」徐珍珍頓了頓才這麼回答,她當然能懂趙進這話代表的意義。

    趙進看著床頂說道:「不管是徐州城內還是這何家莊,都不用擔心什麼,但就怕萬一。」

    那邊徐珍珍沉默了會,柔聲問道:「夫君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趙進笑了兩聲說道:「既然定了,那就要快。」

    除夕夜人人都要守歲過年,第二天大家都不會起來太早,何家莊各方面的安排也是依據這個來走,讓人沒想到的是,萬曆四十五年正月初一的早上,太陽一出,就有人投拜帖,要給進爺和老太爺、老夫人拜年,而且這樣的客人還不是一位。

    算計下時間,這些拜年的客人只怕天不亮就要趕路,有幾位住得遠的,搞不好除舊迎新的時候就要出發了,正是冷時候,居然就這麼趕夜路來。

    「路上全是客人,都朝咱們這邊來的。」趙字營的輪班哨位還是如常,夜裡遊蕩巡邏的騎兵回來交班,滿臉驚訝的準備這個消息。

    客人這麼早來,主人自然沒有繼續睡的道理,還沒怎麼休息過來的趙字營開始甦醒過來。

    說是給趙老太爺拜年,誰都知道正主是趙進,軍營事關機密不放人進,直接在大車店的大堂那邊擺開桌椅,接納賓朋。

    來得越早,越證明自己的誠意,徐州上下都知道這個道理,以往黃河北岸的豐縣和沛縣豪強和趙進來往不多,結果正午不過,那邊也有人趕過來了。

    每個人問候新年,送上禮物,先前來的人拜年問候,做完這些規矩禮數不走,後面的也是如此,人越聚越多,客棧裡面伺候的人已經不太夠用,沒辦法只能在趙字營親衛隊調來一個連,徐家的下人也過來幾個,這才折騰過來。

    吉香的父親已經顧不得全家團聚,開始派人去聯保幾處調集廚師人手什麼的,這麼多客人看著都要留在這邊吃午飯了,看一個個的熱絡架勢,晚飯也有可能,這還讓不讓人過年了。

    然後每個人都詢問一件事,進爺什麼時候領著大伙打出去。

    趙進坐在大堂正中,徐州各路人馬按照身份地位高低,由內向外或坐或站,大多都是武勇之輩,不過蔡舉人和鄒秀才,還有幾個讀書出身的士紳也到了,來得不比其他人晚多少。

    「咱們徐州的漢子苦太久了,咱們手裡有刀,武藝精熟,也敢拚敢打,憑什麼比別處過得苦」有人粗聲大氣的說道。

    不知道誰起這個頭,大家紛紛應和,更有人滿臉不平的說道:「咱們徐州什麼地方,自古就是出精兵強將的福地,尋常鄉間漢子去了別處都被當成武勇英豪,咱們徐州一個人打他們幾個,可這些年混的慘啊,邳州那邊仗著有幾個臭錢,讓咱們去打頭陣,流血賣命拿個辛苦錢,他們自己金山銀海的進賬,世上哪有這樣的混賬事」

    大家看過去,發現是房村集的姜木頭,大伙都知道這位巴結上了趙進,算是「千騎救主」這件事裡得好處最大的,姜木頭也早早的過來拜年,算計時辰,只怕除夕這天都是在路上。

    關係歸關係,這些話說得是大實話,眾人一片附和的聲音,姜木頭看到趙進微微點頭,更是心神大定,又抬高聲音說道:「咱們賣命流血,別人賺了大頭,憑什麼那淮鹽過境徐州,那是金山銀海的大利,可咱們吃得到什麼」

    「沒錯,老薑說得對,這麼多鹽,咱們徐州也只能倒騰下自己零賣,其他的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淮安府的那些人眼睛朝到天上去,理會都不理會。」邊上齊二奎跳了出來,大聲附和。

    姜木頭一隻腳踩到了凳子上,大聲吼道:「從前雲山寺光顧著自己發財,他們一幫和尚從不把當成徐州人,咱們非但沒有跟著得到好處,還處處被坑。

    說到這裡,姜木頭注意到幾個人詫異的看向他,然後兩名三十多歲的文士走入,不少人都過去打招呼,看著身份不低,姜木頭停頓了下就繼續說道:「有進爺這樣的大英雄帶頭,那就是咱們運氣來了,有進爺領著,大家還怕什麼,敢拚命,敢出血,難道還擔心進爺虧待了大伙嗎?」

    「怎麼會進爺仁義無雙」下面有人大喊應和說道。

    大伙這麼早趕過來拜年,還不是為了前些天傳開的消息,進爺要領著大伙打出徐州,去別處強佔好地盤,窩在徐州這麼個窮山惡水的地方,整日裡和人相鬥還沒有好處,更不要說現在趙進崛起,大家都要低聲下氣的跟著,連亂來都不敢。

    在本地被憋屈的夠嗆,自家又不會釀酒,好地差不多都在趙進手裡,私鹽上的路數也就是那幾位霸著,其他人分潤不到,只能在地裡刨食,或者出去賺點刀尖上的辛苦錢,實在難受。

    所以趙進在房村集那邊倡議,立刻人人動心,別人說同樣的話,或許被認為是故作大言,或者被認為靠不住,但這話是趙進說出口,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趙進說話算數這是徐州公認,趙字營勢力勇悍超群,這個也是徐州公認,這樣的人發話,那就大有可為。

    聽到這些事情的徐州群豪都是滿心火熱,連年都不願意在家過了,急忙忙趕過來湊趣,一來才知道自己決定沒錯,這麼多人比自己來的更早。

    先前那人說話和姜木頭這番話把大家的心氣都給煽動了起來,那邊說完,看著趙進依舊端坐,又有人站起來揚聲敘述,內容都是差不多,無非是徐州拿刀的日子苦,要進爺領著出去。

    之所以剛才有人看向姜木頭,是因為如惠進了屋子,這時候已經快要中午,看來這如惠也是城門剛開就朝著這邊趕,臉上被懂的通紅。

    「東主,這一路可平安?」如惠笑著問道。

    趙進笑著點點頭,又對另一邊的周學智打了個招呼,隨口說道:「怎麼不在城裡多呆幾天?」

    「何家莊還有機密事?屬下這就回去?」如惠似笑非笑的問道,周學智邊上咳嗽了聲,臉色有些尷尬。

    不用怎麼玲瓏剔透心腸,也能聽懂如惠話語裡的不滿,身為謀主總管一樣的角色,這十幾天幾乎被隔離在外,怎麼也不會有好氣。

    在身邊的王兆靖和陳旱也能聽到,兩個人只做沒聽見,趙進淡然說道:「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說完這句,趙進從座位上站起來,他一站起,裡裡外外立刻安靜下來,旁人說的聲音再大,結果如何都要看趙進怎麼表態。

    「大伙說了半天周圍,還不如把話挑明了,徐州邊上就有一塊大肥肉,那就是淮安府,邳州隅頭鎮走運河,南貨北貨過境,海州那邊產淮鹽,私鹽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咱們能把淮安府吃下來,那大伙就吃用不盡了。」趙進吆喝著說道。

    他說話時整個大堂裡寂靜一片,只能聽到鄰近村莊的鞭炮聲,大伙真是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生怕漏聽了趙進所說的每一個字。

    一段話說完,大家都是哄笑,鳳陽府之類的的確不好下手,大災小災不斷的地方,百姓年年逃荒,今年又有吞沒土地,假報流民的混賬事,去了又有什麼油水,和當地豪強或者鳳陽那些大佬碰上,更是吃不了兜著走。

    相比起來,整個淮安府好像處處流淌著銀子,清江浦那等天下間都數得著的繁華處不提,單單是靠著徐州的邳州範圍,那隅頭鎮也是富得流油,私鹽鹽路不少也是從邳州過境徐州,這兩項就不知道有多少好處,大家眼饞得很。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00:1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2 14:26
第四百四十五章 誘之以利

    「……可隅頭鎮那些豪富銀子多,雇了民團保鏢,草窩子裡那些亡命桿子也被他們指使,淮安府鹽路上的都是大伙,背後就是揚州那幫大佬,幾百人的大伙,刀槍齊全,連官府都不敢招惹,咱們如果不抱團去碰,恐怕也要吃大虧」

    徐州地面的豪強,一下子動員千名丁壯的能有十幾戶,可這些人只能用來守禦,或者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打打順風仗,這個不遠往往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路程,再遠就沒可能了。

    想要去別處搶食,這些能動員千餘人的豪強也就能派出幾十人而已,這點人到了淮安府地面根本不夠看,淮安府那邊本地豪強也有大把的人手,又是在家門口動手,自然有優勢。

    此外淮安府和徐州有一處不同,一來是有草窩賊,這夥人都是響馬桿子,另一方面則是有押運私鹽的隊伍,這兩伙人或有重疊,但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能夠機動的,至於亡命勇悍之類的就不必提了。

    說白了,淮安府這邊除了豪強自有的私兵團練之外,還能動員大規模的機動力量,草窩賊和鹽梟武裝比起一般官兵來都強出不少,在這樣的局面下,淮安府不向徐州伸手已經不錯了。

    當然,徐州現在唯一有油水的東西就是趙進的酒坊,可趙進是個大蟲,誰也不會失心瘋把主意打到這邊來。

    把這些事考慮明白,徐州這邊即使眼饞淮安府的富庶,也沒什麼過去折騰的心氣膽量,可趙進出頭就完全不同了,在徐州武夫的眼中,趙進和趙字營是無敵的。

    「趙某知道大伙等著我出頭,趙某也知道出頭了就是打前陣打硬仗,不過既然趙某先說出這事,這些都是應該做的,不過各位,想要跟著趙某一起去發財,有些規矩也是要守的……」

    趙進侃侃而談,蔡舉人和鄒秀才以及幾個老成些的人物聽得頻頻點頭,這趙進年紀不大,做事卻很有條理,聽他說就知道所做的事情必然能成。

    不過在場的眾人大多是粗人,對這樣的細緻說法不感興趣,如果不是趙進正在講述,恐怕早就有人不耐煩了。

    可即便這樣,也有人覺得多餘,一名靠近的漢子直接站起來粗聲說道:「進爺為小的們著想,小的們都知道,進爺說怎麼干就怎麼干,俺這一百多斤份量和手上這口刀就交給進爺您處置了」

    趙進瞥了一眼,他認得這人,這人是楊繼盛,當年率眾援救徐州城,這位帶著家裡丁壯加入,頗為仗義熱心,事後趙字營也沒有虧待他,得了不少好處,現在已經算是趙字營的鐵桿,趙進還知道這楊繼盛的朴刀很不錯,據說當年拜過名師學藝。

    楊繼盛這麼一說,安靜的場面又是被打破,人人吆喝著站起,只說請進爺吩咐,該怎麼做就是怎麼做。

    「那就說說規矩,想要跟著趙某去外處發財,就必須要聽趙某的指派命令,按人頭入股,你帶幾個人就算是幾股,但這些人要按照趙某的命令來做,大伙弄明白,不是你領著這一隊要聽趙某命令,而是你的每個人要聽,趙某要根據事情打散了重新分配,事後按照你的股分紅算錢」

    說完這句,趙進沒急著說下去,喧鬧熱心的場面重新安靜下來了,再粗豪的漢子也能明白,趙進這是要侵蝕他們的實力,給的選擇也很簡單,想要發財,就把手裡的實力交出來。

    雖說趙進沒有把話說得那麼赤裸裸,但大家都心裡有數,給出去的東西想要拿回來就難了。

    就那麼安靜了會,人群中突然有一個畏畏縮縮的聲音響起:「進爺,您老手裡幾千號人,咱們手裡最多拿出來百多號,這也沒多少股啊」

    話說出來,人群中又是一陣嘈雜,大伙都知道趙進手底下幾千號人各個能拉出去,這要分紅配股,趙進自己佔去八九成,這生意似乎意思不大了。

    趙進笑了笑,抬高聲音說道:「趙字營不管出多少人,只佔四成,絕不多佔一分。」

    嘈雜中大家沒有聽清楚,安靜逐漸蔓延開來,隨即又是嗡嗡嗡的聲音,每個人都在詢問前面那個,趙進是不是說了分四成。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每個人臉上的權衡和擔憂都是煙消雲散了,值得干

    在趙進身後的如惠站起來,湊在趙進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進點點頭,等場面安靜下來,趙進開口說道:「咱們這次過去,可是走的江湖路數,不管大伙本來什麼身份,功名體面的可都不能在意了,咱們過去可是江湖人搶地盤,真要大搖大擺過去火並,那就成了造反,官府就該管了」

    在座眾人都是士紳土豪,對這個自然明白,城外打生打死,只要沒人報官不到明面上去,那就等於沒發生,同理也是如此,江湖械鬥那就用江湖上的手段解決,官府也只是當成江湖來對待,如果你徐州人大張旗鼓的來淮安府搶錢搶地盤,那就成造反了。

    趙進這番話一說,蔡舉人和鄒秀才都在點頭,連連稱讚說道:「這麼做穩妥,這麼做穩妥。」

    得到了趙進明確答覆的眾人都知道該怎麼做了,到這個時候,大家反倒急著回家過年,禮物交卸,套幾句近乎,問清楚規矩,各個急忙散去,這個除夕夜大家可都在趕路或者計劃。

    趙進所說的也很簡單,把能派出的人帶過來,自備武器,立下文書字據,點驗之後再商議怎麼做,絕不瞞著大伙,一切都商量著來,這讓眾人更放心不

    從臘月間趙進率隊出發去草窩子,初一這天晚上,趙字營自己才算吃了頓年飯,趙進和夥伴幾個,加上如惠和周學智。

    酒席氣氛很不錯,大家都知道有些事過去就過去,盯著不放對誰都不好。

    「學生有些話想對三爺說,不知當講不當講。」酒席上如惠開了這個口,聽到這個大家臉色都不太對,難不成這如惠要提滅口番子那件事?

    王兆靖笑著點頭說道:「曹先生客氣了,自己人直說就是。」

    「三爺,現在望山先生已經回京任職,屬下明白東家和各位老爺一切靠著自己,不想麻煩家人,可如今這些事情也需要官面上的遮掩,咱們已經和馮家對上,接下來又要去往淮安府,那邊不僅僅是江湖草莽的好勇鬥狠,十有八九要牽扯到官場上的勾當,真要是上面壓下來,咱們也沒辦法用刀槍火並應對,還是要以官對官。」

    原來是說這個,大家陷入沉思,如惠說得很有道理。

    「原本屬下也沒什麼太多法子,無非是藉著老太爺和二爺父親那邊的關係,加上屬下從前各處的交情,把銀子撒出去,讓他們必要時候關照,有機會通風報信,當然,這也全靠咱們趙字營的威名震懾,不過這些在徐州好用,出了這片地界就不行了,但方方面面的糾纏肯定離不開官面上,這就要三爺父親出面了。」

    如惠說得很詳細懇切,之所以說得這麼多,是因為他覺得王兆靖不會輕易答應,他要說服對方。

    趙字營率領徐州武人去淮安府,說得再怎麼大義,本質上也就是江湖草莽行徑,見不得光,讓王家這樣的清貴名流出面幫襯,實在不太合規矩,何況從前幾次事情都說明,王兆靖考慮自己非常多。

    對這樣的考慮,趙進和夥伴們或許不理解,如惠覺得很正常,任誰有個舉人的功名,又有一個進士京官正當紅的老爹在,都不會和趙字營這樣古怪凶殘的力量牽扯太深。

    「曹先生說得對,先前我已經去了封信,今晚再寫一封,將事情說得更細緻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兆靖回答的干脆利索。

    如惠明顯是愣了下,不過他反應的也快,立刻舉杯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擔心什麼了。」

    第二天,王家的兩名家人帶著五匹馬上路,他們也拿足了盤纏,而且還許諾送過去有賞錢,雖然是正月過年,可大家也願意跑這一趟差事。

    大家忙碌了一年,都要在正月裡找補回來,照例是初一到十六隻是玩樂不做活,個別的整個正月都在尋歡作樂。

    可趙進這邊不同,他在初一就開始忙起來,按說夫妻新婚,初三這天應該回境山娘家那邊看看,徐珍珍卻派人送了封信過去,說目前一切還在忙,若實在想要相見,就先去徐州城內的別業。

    任誰都能想到,徐家家主徐本榮看到這封信的表情,可徐家大小姐我行我素的日子久了,大家早就習慣。

    草窩子丁家圍的丁武一干婦幼被送到了趙字營這邊,對他們這些家破人亡的人來說,自然談不上什麼春節,婦人被安置到村子不遠處新起的宅院那邊,男孩子則被劉勇放在了林家圍,那邊有幾個宅院實際上是內衛隊名下,可以住人,也可以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00:0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3 09:21
第四百四十六章 揚州

    丁武被叫到了趙進這邊,他所知一切草窩子的事情,都要細細說明。

    「原來草窩子裡村寨不少,這裡不用繳納賦稅,鹽鹼地雖然多,可能種地方更多」

    「草窩十八寨被滅掉之後,草窩子裡剩下的都是賊窩了」

    「馮家抓人去海邊做鹽,女人和孩子送到揚州和清江浦賣掉」

    「。丁家圍每年種田販賣,賺的五成甚至更多都要給馮家的人,可就算這樣……」

    「馮家在沭陽城東邊靠海的地方,已經建了幾個大莊子,聽說是在裡面存鹽和安置人手的」

    從他的話裡能得出很多信息,馮家不願意流民在荒草灘裡修建村寨,不過這些事情也是防不勝防,這片地域很廣大,然後山東、河南和鳳陽府又連年鬧災,總是有人跑進去。

    另外,馮家也需要大批不在明面上的人力,他們家除了在「官方私鹽」上大賺之外,還要在真正的私鹽上摻一筆,而且從丁軍的話裡猜測,搞不好比任何一家鹽梟做的都大。

    丁軍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往年大家再緊巴也要去外面買幾掛鞭炮,拆了大家拿著放」

    說起來也是巧,他說到這個,外面不知道那裡的鞭炮辟里啪啦的響起來,告訴大家,現在正月過年。

    正月初一到十五是最熱鬧的時候,連徐州這樣的凋敝地方都熱鬧非凡,更不用說揚州城了,如今說起這裡,大家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富甲天下

    海州產淮鹽,集散卻在揚州,天下有三分之二多的地方食用淮鹽,每年一船船白花花的鹽貨出去,一船船白花花的銀子進來,鹽商和官府打交道,往往都是世襲,一代代賺到的銀子積累下來,都是潑天般的財富。

    鹽稅是大明賦稅的根本之一,可越收越少,按照規矩每年七八百萬的額度,七折八扣的只交上去一百多萬銀子,朝廷派人下來整飭一次就能多收一點,然後又是恢復原狀。

    官鹽私鹽上賺得的銀子,剋扣下來的鹽稅,自然不能讓鹽商們都吃下去,內廷各衙門,外朝內閣和戶部,地方上的鹽運司到巡檢,再到方方面面的文武官員,人人都有分潤。

    這麼多銀子撒出去換回來自然是方便和人情,天長日久下來,構建了龐大而又細密的關係網,方方面面無所不包。

    除了官面上,江湖上甚至教門中也是如此,大家都想在鹽上發財,陸上的綠林草莽不必說,水上的漕運那就是教門天下,他們想要吃鹽上的錢財,自然要和鹽商們彼此幫襯,這關係也是越來越緊密。

    到了萬曆年間,大伙都做得熟了,經歷的也多了,很多鹽商自己蓄養團練護衛,或者和江湖草莽勾結緊密,這都不是新鮮事,刀把子畢竟是自己的才放

    不過這些東西,明面上你是看不到的,外人過來,只能看到鱗次櫛比的店舖和商行,看到街上如織的行人商旅,看到運河樞紐之地的萬商雲集。

    正月初的時候,就算揚州也看不到什麼春色綠意,城東官道直通運河碼頭,東門不遠處又有水門,連接南北水關,高橋碼頭和十二碼頭也在這邊。

    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節,別處正月,家裡關門熱鬧,街面上冷清,而揚州不同,城內城外都是一副喧嚷繁華,出城訪友,入城探親,輕便車馬,新衣慢行,當真滿眼太平。

    官道不遠處則是保揚湖,便是後世的瘦西湖了,此時名字雖沒有那麼風雅,可已經是揚州富貴人家的遊樂之所,徐州那邊連黃河都已經封凍,而揚州這湖面上僅僅在陰處有幾塊薄冰而已,入眼的只是停靠在十二碼頭上的畫舫,丹青描繪,金銀貼飾,雕樑畫棟浮於水上,從其中不時傳來輕吟淺唱,絲竹樂音,更有歡聲笑語傳出,讓人遐思不停。

    黎大津走在官道上,他現在已經不是披甲武夫的模樣,穿著一身黑底紅邊的袍子,頭上戴著方帽,腰間挎著一柄長刀,十足的衙門班頭打扮。

    黎大津走在路上,不時的有人過來打招呼,大家都是客氣恭敬,這位黎爺可不是那種沒身份幫閒的白役,而是吃著衙門糧餉的副總班頭,據說府衙裡各位老爺對他也客氣的很。

    在富貴地方當官,有好處也有難處,好處自然是銀子多,一任一輩子就足了,難處就是處處沒辦法做主,壓根沒什麼當官的威風,街面上轎子碰了什麼人,沒準就是誰家的下人奴僕,要不然就是那位大佬的親戚,你還得主動賠罪賠銀子,當然這比蘇杭松江一帶好了不少,那邊街面上隨便一個人,搞不好就牽扯到六部內閣那位大佬身上。

    除了做官耍不得威風,衙門裡的事情也沒辦法做主,因為官員科舉出身,幾年一任,好不容易做熟了也要離任調職,全靠下面的吏目差役做事,而揚州府衙,江都縣衙的吏目差役,全都是各家豪門的奴僕私人,安插進來替他們把持著,免得不方便。

    黎大津就是馮家安插在府衙裡的人,不過馮家在府衙縣衙裡的人太多,倒也不差這一個,時間久了,大家也發現,這位黎爺根本不管衙門裡的事務,這邊消息靈通,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之所以給個副總班頭的位置,就是為了行事方便,馮家外宅那些舞刀弄槍的廝殺漢,全靠這位黎大津管著,揚州水上陸上的江湖人物,也要賣他面子。

    這是什麼人物,說白了不過馮家一個護院,可差不多管著揚州黑白兩道,隱約龍頭一樣的身份了。

    更有傳聞說這黎大津的威風,隨隨便便近千人馬都能拉的起來,可最少是個千總守備的位置。

    雖說大家敬畏,黎大津在揚州這邊行事卻很收斂,他知道馮家勢大,可其他幾家也不含糊,馮家的威風在於把手伸到了淮安府那邊去,其他幾家雖然沒這麼多動作,可錢財勢力比馮家也就差一點而已,背後更是有通天的背景,萬一冒犯得罪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今天是正月初四,路上各種售賣新鮮玩意的攤販,大人們領著孩子,穿著心意走來走去,處處歡聲笑語,黎大津走在人群中,眼神不時掃動,幾個看著長相平常的人物都陪笑著低頭,黎大津皺眉搖頭,那幾個人物點頭哈腰的離開

    黎大津知道這幾位都是小偷,趁著年節過來撈一筆,他這個副總班頭雖然掛名,可該做的事情卻要做些,這是黎大津做事的習慣,不管實職虛名,有了差事就要認真做。

    當年在狼山副總兵麾下做事,看不得同伴壞規矩,結果惡了眾人,要不是父輩和各處關係不淺,很可能就被人背後捅了刀子,因為這個才被送到馮家這邊來。

    誰也沒想到在馮家做起來了,當年黎大津不過是個總旗,管這幾十個人,現如今在馮家做事,在軍中卻已經有了個千總的職位,實打實的,只要去了就能上任,馮家對待手底下人從來不小氣。

    黎大津緩步前行,馮家在城內也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院,可揚州城內大佬的規矩,都是在城外有園子,年節的時候都是住在那邊。

    誰家沒有上百幾百的僕役,又要養個戲班子什麼的,城內那麼多人,那麼多宅院,怎麼也做不寬敞,呆著很不爽利,城外就方便很多了。

    黎大津走出城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繁華依舊,歡聲笑語,他卻忍不住想到草窩子裡的景象,和揚州比,用天上地下來比,都顯得近了。

    這麼多年清下來,草窩子裡越來越荒,只留著給馮家做基業,黎大津從那邊回來沒多久,一想到逃掉的趙進,他就感覺很不舒服。

    揚州富豪的宅院,講究臨水,還講究距離城池不遠,馮家的府邸園子兩點都符合,佔地廣大那就更不必說了。

    鹽商豪富畢竟是商人,一到年節就要去各處送禮拜訪,可馮家卻不同,門前排滿麼問候送禮的車馬。

    馮家老太爺馮金髮今年六十三歲,他最大的成就不是把已經敗落到底的家業恢復,並且膨脹了幾倍,而是當年資助的讀書人有人在朝中地方做了大官,一位是吏部的侍郎,一位是河南的巡撫,除此之外,還七拐八拐的和內廷某公公攀上了親戚,並且把這些關係越維持越親厚。

    每年馮家的確大筆銀子送到各處,可因為這些照拂看顧,每年賺到的更多,地方上對他越發的敬畏。

    馮家如今的家主馮少賢路數和他父親差不多,不過他讀書不成,卻和江北的幾位鎮將關係親厚,而且靠著當年吃喝嫖賭的和南京城內不少勳貴成了朋友,有了這份照顧,家業自然也是興旺發達。

    黎大津自然不用從正門走,他走得側門,門前看守的僕役和他很熟悉,笑著打了個招呼放他進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7 23:4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3 15:42
第四百四十七章 明裡要謹慎

    走了兩進院子,前面又有一道院牆,將整個馮家府邸分為內外兩個部分,走到一處小門前,也有個門房守著,相比於外面那個門房,這個就沒什麼客氣了,黎大津很謙卑客氣的說了身份,那門房帶答不理的瞥了眼,磨磨蹭蹭的向裡面走去。

    等的時間很長,一個身穿綢面棉袍的年輕人走了出來,滿臉不耐煩的神情,一見面就斥責說道:「有什麼事十五之後不能說嗎?耽誤了太爺和老爺的興致,你擔待的起嗎?」

    在揚州城內,別人敬黎大津是個龍頭,在這宅院裡,黎大津知道自己算不上什麼,面前這年輕人模樣俊俏,姓楊,是老爺馮少賢第六房姨太的弟弟,也在馮家有個管事的銜頭,楊管事在馮家也是排不上號的,內宅的管事比外院的管家都管用,保不齊在老爺太太那裡說句話,在馮家的前程就全沒了。

    黎大津連忙陪笑著躬身說道:「事情緊急,老太爺和老爺那邊沒準等著消息,還要勞煩楊管事通報一聲。」

    若是當年或許一巴掌就打過去了,可現在不同,自己老婆孩子全靠馮家才活得富庶滋潤,現在孩子已經入私塾讀書,馮老爺給了承諾,說只要他好好做事,孩子有個功名很簡單,秀才、舉人都不成問題。

    旁人給出這承諾,大家只說癡心妄想,可馮家說出這話來,黎大津卻不得不當真,他可是知道馮家到底有怎樣通天的手段,打打殺殺的年紀也已經過去,該給老婆孩子想想。

    賠笑說了半天好話,又塞了一錠銀子過去,這楊管事才滿不情願的回身去通報。

    又等了一個時辰,楊管事才把黎大津領了進去,這次多少客氣了些,因為老太爺和老爺都要見他。

    見黎大津的屋子是內宅的一處書房,馮家這樣的豪富傳家,已經養出了些雅致味道,看不出怎麼金碧輝煌,可如果懂行的人在這邊,看到每一處細節都要咋舌,處處不凡。

    隨著老太爺馮金發和老爺馮少賢一起見黎大津,還有一名老者,儘管這老者管事打扮站在一邊,可黎大津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在問答過程中,這老者也時不時的插嘴詢問,黎大津恭恭敬敬的回答。

    他知道這老者是馮家的大管家,雖然下人身份,活的卻和主子一樣,也有自己的園子和莊子,他也有自己的管家,大伙只叫馮大爺,都忘了他的名字就是馮大。

    馮金發鬚髮花白,臉上皺紋不多,看著養尊處優多年,至於馮少賢則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微胖中年,眼圈略有些黑,顯見酒色上耗費不少,但眼中頗有神光,看著很精明,那馮大額頭上有道疤,這其實頗為奇怪,豪門大戶講究個臉面,這管家要替主人迎來送往,長得怎麼也要端正,臉上有疤的會讓人以為是盜匪一流,一般不會用的,但馮家這位管家就這麼做了幾十年,身份甚至比馮家旁支都要尊貴,大家也只能當做這馮家念舊了。

    黎大津的事情回來有人詢問記錄,並且稟報上去,這次只不過詢問些細節,老太爺馮金發靠在軟榻上好像已經睡著了,老爺馮少賢和官家馮大問得很仔細。

    「這次你辛苦了,淮安府那些人也是給我們馮家做事,撫恤什麼的由你來辦,列個單子給賬房,再支三百兩做這次的辛苦。」話說到最後,馮少賢沉聲說道。

    經辦撫恤,這裡面油水豐厚,三百兩的辛苦錢也不能說少,馮家的出手大方黎大津早就見識過,但這次他希望知道有什麼對策,他是馮家的護衛頭目之一,再去淮安府甚至徐州差不多也是他負責,有什麼謀劃他想盡早知道。

    不過馮家這三個地位最高的人都沒有說話,黎大津也不敢多問,行禮告退了下去。

    這邊黎大津一走,就有丫鬟為馮大送上了木椅,馮大對馮家父子道了聲謝,就直接坐了下去。

    「老爺,少爺,這黎大津出身大將親衛,性子沉穩,身手也了得,應該多給些好處結納,何必老是放在外院,內莊給個位置,更能死心塌地。」

    馮大說完這個,馮少賢干笑了聲,卻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父親,身為主家,面對管家的建議居然不方便反駁。

    好像進入假寐狀態的馮老太爺這時候睜開眼睛,悶聲開口說道:「這些舞刀弄槍的粗漢性子野,給他們幾分臉色他們就要騎上來,壓著他們位置,銀子給足了就好。」

    「老爺考慮的周到。」馮大說了一句不再繼續。

    馮老太爺要做起來,馮大連忙起身過去攙扶,又在邊上添茶倒水,他也是五十多歲年紀,行動上卻還算利索。

    「咱們大明這文貴武賤還是有道理的,這些粗漢哪裡知道什麼規矩,不過在軍餉上七折八扣的卻不對,讓人出力,不餵飽了怎麼行。」喝了口茶之後,馮老太爺精神好了不少。

    「爹,那徐州的混小子太不知道規矩了,自以為有些刀槍就可以為所欲為,居然對咱們家動手,要好好給他個教訓明天孩兒就派人去泰州那邊,讓撫台下令,拿了這個什麼趙進,誅他三族」馮少賢說得咬牙切齒。

    鳳陽巡撫按照道理應該在鳳陽中都,但巡撫轄地的重心就在淮揚一帶,所以巡撫官署駐地很早就放在泰州了。

    揚州泰州距離不遠,以馮家的勢力,鳳陽巡撫想必也會給這個面子,這巡撫是總領南直隸江北,管著漕運的封疆大吏,收拾在徐州的趙進實在是小菜一碟。

    馮少賢剛剛說完,就聽到馮金發冷哼了一聲,馮少賢臉色一變,知道自己這說法有問題。

    「遇事就要用官,你以為就這麼好用嗎?」馮金發緩聲說道。

    馮少賢干笑著說道:「爹,徐州那邊咱們用不上力,也只能讓撫台出面了,小小的一個土棍,不用那麼麻煩。」

    「不麻煩?巡撫一方大員,你用他是白用嗎?」馮金發淡然說道。

    馮少賢頓時愣住,勞動這種封疆大吏做事,銀子豈能少花了,不過馮家金山銀海,能用銀子做得都不當成什麼大事。

    馮金發繼續慢悠悠的說道:「那撫台想要在徐州做什麼事,還是要找徐州知州的,那知州如果對那個什麼趙進有辦法,趙進敢對咱家猖狂到這個地步嗎

    馮少賢愣住,隨即面色尷尬的點頭,馮家在南直隸官面上背景深厚,交遊廣闊,區區一個徐州知州自然得罪不起,如果這知州能治得了趙進,這趙進就不可能敢對馮家下手。

    但官場上的事情講究個規矩上下,不能越權,用巡撫收拾趙進,巡撫也只能通過徐州知州動手,可地方官對豪強能有什麼威懾,看看揚州知府對馮家的態度就能明白了。

    至於讓巡撫全力對付,那花費的銀子和搭上的人情可就不僅僅是現在預算能夠的了,如果就是按照規矩來,即便巡撫也是隔著一層,根本用不上力。

    馮少賢干笑兩聲,馮金發搖搖頭,伸手在邊上的木櫃裡抽出一份薄冊子,大概翻弄翻弄,然後向前一遞,馮少賢慌忙起身接過。

    「你的精神別老放在內宅這些姑娘小子身上,多看看各處報上來的東西,你就沒看到他趙進背後站著個御史?」

    「爹,那不過是個致仕在家的御史,芝麻大的官,在意他作甚?」馮少賢滿不在乎的說道。

    「混賬,你非但不好好讀書,還瞧不起讀書人,什麼叫芝麻大的官?那王友山是進士,還入了都察院做御史,當年是內外勾兌自己讓出來的位置,裡外都欠他人情,連艾巡按那邊都和他書信往來,這樣的人物,在兩京不知道有多少故舊同窗,你覺得這樣的人物,巡撫那邊會輕易動手嗎?」馮金發沉聲說道

    一開口說話,大家就能發現,馮金發的中氣很足,並沒有他表現的納悶老態龍鐘。

    聽到艾巡按這個名字,馮少賢也不出聲了,這艾巡按也是都察院的御史,派駐揚州專門糾察鹽務,所謂「巡鹽御史」,這樣的人物等於是鹽商們的本管,一聽趙進的後台和這樣的人物關係不淺,動用官方力量的打算肯定有麻煩。

    馮金發搖搖頭,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虧得你還派人去恭賀趙進成親,難道你就沒有順便打聽打聽,那王友山已經回京了,他現在是他那一黨的紅人,馬上要被重用的。」

    「爹,江北這些土棍們的事情,都是幾個管事料理,孩兒哪裡顧得上」

    「你整日裡顧著什麼水磨腔的小戲班子,當然顧不上,真要鬥起來,就算咱們家能佔了上風,也要費一番力氣,官面上對咱們稍有不利,陶家、劉家肯定會背後動手,到時候稍有不慎就會有大麻煩」馮金發略微抬高了些聲音,馮少賢的神色愈發尷尬。

    馮大看了看馮少賢,站起來悶聲說道:「老爺,既然官面上要謹慎,那咱們用江湖上的手段?小的回去準備下,黎大津和幾個頭目也讓他們動起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2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4 11:32
第四百四十八章 賣

    話其實就是打岔,為了讓馮少賢不用尷尬,馮金發苦笑了聲,搖頭說道:「你們啊,這麼多年太平日子過糊塗了,哦,一想著為敵就要動官府,一想著用江湖上的手段就要用大隊人馬,做事要是這麼容易,我和阿大當年就不用放火燒別家的鹽船,就不用和別人家的狗子拚命了。」

    說到這裡,馮大和馮少賢都有點糊塗了,官面上的手段有忌憚,自家的大隊人馬不讓用,到底要怎麼做。

    馮金發搖搖頭,收了笑容說道:「何必費那麼大力氣,把那趙進殺了,不就一了百了嗎?」

    馮少賢一愣,忍不住用手拍了下腦門,干笑著說道:「真是燈下黑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整個春節正月的喜慶氣氛,在上元前後三天達到頂峰,元宵燈節,狂歡三日,天下間只要不是太貧苦的地方,總會照此舉辦,官民同慶。

    過了元宵節,衙門開衙,商舖開業,百姓們也要忙碌春耕生計,一切都恢復正常。

    邳州境內好多大戶都沒過好這個年,臘月間被馮家調動起來追擊趙進,結果讓趙進安然回返,凡是參與的都沒辦法安心。

    別處或許對趙進不熟悉,邳州和徐州緊鄰,關於趙進的事情早就傳揚好久,怎麼可能不清楚,一想自己得罪了這樣的凶神,當真是吃不香睡不好。

    可要說過去賠罪求饒,大家也沒有行動,在邳州這麼多年,大伙聽到的都是馮家的勢力和威風,趙進雖說名聲響亮,細算起來也就一年而已,比較起來,大家更怕得罪馮家,對趙進擔心的成份更多些。

    而且土豪就是在本地囂張,一離本土就什麼都不是了,那趙進威名赫赫,可在邳州一帶還不是亡命奔逃,大家小心些,諒他也不敢過來。

    馮家那位黎爺早早的就許諾,說是將來領著大伙打到徐州,宰了趙進,分了他家的家產,徐州窮苦地方,算計起來也就是那酒坊值錢,駱馬湖畔隅頭鎮的燒酒生意,誰都能看得到紅火,能把酒坊拿下來,那可是大大的財源。

    又考慮到馮家的威風,又念著酒坊的厚利,大家小心提防之餘,各個心頭也都火熱,等著跟馮家發財。

    趙進退走的時候在邳州城外得了孫家商行的幫助,趙進一走,大伙就想把孫甲商行分掉,在邳州做生意的外來戶,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幫外人,而且還是和馮家為敵的。

    就在大伙摩拳擦掌想要動手的時候,那孫家商行卻請到了邳州的官兵護衛,而且衙門裡的差役還經常過去轉悠,態度也是客客氣氣的,一打聽才知道,這商行背後的靠山不僅僅是趙進,居然還有個京官御史,亮出片子來,知州和守備千總那些官員都巴結的很。

    牽扯到這一層,大家立刻不敢亂動,只得是在家小心戒備,然後盼著什麼時候去徐州動手。

    本地土著和外來戶總歸是互相看不順眼,不過也就幾個裡外,靠近睢寧縣的賴家就是一個。

    熟悉門路的人都知道,賴家兄弟是馮家的家生子,安排在這邊把著淮鹽進鳳陽的門戶,雖說是個莊頭,卻做著巡檢和鹽梟的活計,生發的很。

    來了沒幾年,已經弄下好大一所莊園,手裡百十個壯漢,騎馬的也有三十多,橫行一地。

    「馮家一個奴才,來咱們這邊也是大戶。」大家又是酸溜溜,又是羨慕的議論。

    賴家莊子不算大,他家蓄養的丁壯都是為了走鹽查鹽用的,種田的反而少,正月時節,鹽梟鹽販也要過年,賴家這邊也是清閒。

    因為同是馮家的下人,黎大津臨走時還特意提醒了下這賴家要小心,結果賴家在過年時候也沒有大張旗鼓的慶祝,低調到了正月十六這天。

    憋了大半個月,實在是受不了了,正月十七這天,賴家殺豬宰羊,又買了十幾罈好酒,準備好好鬧騰一番。

    「自己嚇自己,連個年都沒過好,那趙進威風也是在徐州威風,咱們馮家可是整個江北的大物,我看那趙進沒準比咱們還要害怕,嚇得不敢出門」賴家老大粗聲說道。

    屋子裡擺了兩桌,賴家親兄弟兩個,堂兄弟四個,還有一伙頭目都聚在那裡喝酒吃肉,外面各處也多酒肉滿席。

    賴二喝了一大口吆喝說道:「喝了徐州那燒酒,咱們這邊的就覺得味道不對,等跟著黎爺一起打到徐州那邊,分了那酒坊,這好酒咱們天天喝」

    下面哄然叫好,漢井名酒那種醇烈人人喜歡,邊上有人迷迷瞪瞪的說道:「聽徐州那邊的人講,這趙進可了不得,一個人殺上百人,領著上千人殺了十萬流賊……」

    邊上賴家的堂兄弟把碗重重一頓,大著舌頭說道:「扯淡,大伙都是學武藝的,一個打三個還有」

    話還沒說完,猛聽到院子裡一陣嘈雜喧鬧,甚至還有慘叫,有喝多了的人忍不住罵道:「喝幾斤貓尿就要動手,是不是又打出血來了」

    「大爺,徐州人殺過來了」有人在外面慘叫,這次大家都清醒了過來。

    幾乎是同時,門被直接踹開,幾個蒙面大漢拿著刀斧長矛吶喊著衝進,坐在首席的賴大已經喝了不少,瞪大了眼睛。

    他已經能看到院子裡湧入了大批陌生漢子,這些人各個窮凶極惡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光天化日的就有強人敢來動手,難道不知道賴家是馮家派過來的。

    好在打殺這幾年,酒醉後也知道怎麼做,吆喝一聲,猛地把面前的桌子掀翻,擋住正衝進來這幾人,連滾帶爬的朝著後門跑去,賴大耳邊已經聽到了弟弟慘叫,身上被不知道那個堂兄弟的鮮血迸濺到,可他什麼都顧不上了,手腳並用的拚命跑。

    那夥人喊殺著衝進來,後院應該還沒來得及,柴房那邊有個小門,正好能翻出去。

    人在危急時刻往往能激發潛力,這賴大居然甩脫了後面的追殺,從柴房小門出了莊子。

    一出莊子,剛鬆了口氣,賴大就呆立在那裡,十餘名大漢正在閒聊,面前倒著幾具屍體,看來不止一個人想從柴房這邊跑出來。

    「這人就是賴大」聽到有人說了句,一名大漢翻手抄起一桿朴刀朝賴大走過來。

    看到這場面,賴大覺得自己再也跑不動了,持刀大漢距離他還有幾步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嘶聲喊道:「我是馮家」

    「進爺問你好」那大漢笑了一聲,揮著朴刀就是砍下。

    賴家莊在正月十七這天突然遭了火災,這莊子周圍沒有什麼住戶,大火燒起來也沒有人管,過了幾天才被發現,莊子裡的屍體都被燒的不成樣子。

    相比於瞧不起趙進的賴家兄弟,邳州的皮大嘴對趙進的手段可是清楚得很,自從趙進回到徐州後,皮大嘴已經換了三個地方居住,連帶著身邊的手下都跑散了不少。

    賴家兄弟和成家這種是有產業的土豪,自己有莊子,本地有關係或者外邊有靠山,而皮大嘴是綠林草莽裡討飯吃的,平時就領著手底下人做沒本錢的生意,或者拿錢給人賣命,現在得罪了趙進,馮家又沒有伸手的意思,一時間居然無處可去。

    皮大嘴這個年也沒有過好,馮家許諾的事情一直沒有答應,整日裡擔驚受怕的要命,手底下人也開始逃掉,本錢也越來越少了。

    正當這皮大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成家那邊找到了他,請他過去休整,成家派來的人說得很明白,現在成家也擔心趙進那邊的威脅,大家合併一處,實力也能強些,自保更有把握,等馮家要對趙進動手,合併一處也能佔個大股,賺的也比別人多些。

    正在彷徨無計的皮大嘴自然願意去,而且連偷偷跑掉的手下因為這個都回來了好幾個。

    成家果然說話算話,皮大嘴帶著手裡四十多人馬到了,這邊立刻從莊子上空出一個大宅院來,人有酒肉,馬匹有草料,招待的大家十分滿意,只是成家的頭領成強器說是去邳州城那邊有事,不能出來招待。

    人在屋簷下就要低頭,皮大嘴也明白這個道理,以後少不得要叫成強器「成爺」或者「成大哥」了,對這個也沒什麼話講。

    因為冒了一次險,好好一個年都沒有過好,在成家莊算是安頓了,酒肉在前,皮大嘴也多喝了幾杯,也不知道成家那裡弄到這麼多酒,每個人居然都能喝夠,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皮大嘴已經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耐不住睡意。

    安心覺沒有睡多久,皮大嘴就被一盆涼水澆醒了,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被捆的結結實實,還是在那個院子裡,四周火把通明,皮大嘴還看到自己的手下也都被捆了起來。

    說是去邳州城內做事的成強器正在院子裡,成家的丁壯和一干陌生漢子冷冷的看著他們。

    「成強器你個雜碎,天打五雷劈了」到這個時候皮大嘴也知道發生什麼,在那裡破口大罵。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2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5 12:23
第四百四十九章 查禁私鹽

    話說了一半就被人堵住了嘴巴,成強器拿出一把大刀,成家一千人都拿出兵器,陌生漢子們反倒不動手。

    「皮大嘴,兄弟對不住了,進爺那邊問你好!」成強器說了兩句,揮刀就是砍下。

    對皮大嘴這邊動手都是成家自己人來做,趙進派來的人只做監視,成強器知道這是為什麼,投名狀要有的。

    正月二十,除了個別貪圖享受的富貴人家,各處已經恢復了正常,處處都為生計忙碌起來。

    冷清了幾十天的官道上也漸漸熱鬧,行商做生意,回家的回城做工,種種種種。

    在這個時候,照例從淮安府方向有大商隊進入,上百人的隊伍,護衛著三十幾輛大車,車上蓋著苫布,滿滿的都是貨物,這護衛隊伍裡都是精壯漢子,拿著的也都是朴刀雁翎刀這樣的精鐵兵器,個別人還背著弓箭。

    若有人詢問,這些漢子就會說自己運送的是布匹和雜貨,實際上也沒什麼不長眼的人去問,誰不知道這是從淮安府那邊過來的私鹽。

    二月黃河開化,三月才能通航,漕運稍早一點,在這段時間內,水路是不能通行的,大宗的鹽貨就要走陸路,而且因為水路不通,這幾個月的鹽貨價錢要比平時高不少,陸路走貨大有油水。

    販運私鹽是重罪,販運兩三斤私鹽就是掉腦袋的罪過,但這種一下子三十幾輛大車,合擊幾萬斤鹽的大數目,絕對沒有人敢管的。

    敢這麼販鹽的,背後都是官員和士紳,護送的都是江湖豪傑,沿路方方面面都是勾結好的,那些分銷的窩主也都是土豪,這關關節節,那一個也得罪不起,誰也不會不長眼來管,再說了,做了這麼多年,常例都已經成了規矩,在這上面拿到的好處已經不能算是外快,都和餉銀差不多,又有好處,又得罪不起,何苦理會,只做看不見就是。

    這大車隊沿著官道行進,路過沿路村鎮的時候,往往會卸下一部分,由村鎮裡的土豪負責分銷。

    整個體系完善下來已經過百年了,大家都知道怎麼做,其實從前用不到這麼多護衛,可年景不好,徐州、河南、山東地面上的桿子響馬太多,這鹽貨又是容易出手的,為保安全,還是用人來護衛。

    百十個舞刀弄槍的精壯漢子,加上車伕還有幾十個,這樣的隊伍行走在地面上,沒什麼不長眼的敢來招惹,加上淮安府左近,誰不知道這大宗私鹽背後是誰,你搶了一輛車,什麼草窩賊之類的就和你沒完,搞不好還有官兵過來,誰能得罪的起。

    因為這種種原因,護衛大車隊的漢子們也神色輕鬆,這個差事他們跑了好多次,沒什麼人敢亂動,就算徐州本地的土豪也心存敬畏。

    從淮安府邳州進徐州,第一站是雙溝,第二站是房村集,這兩處都要卸下鹽貨來,然後沿著官道向西走。

    過雙溝的時候已經不太對勁了,原本對他們熱情客氣的雙溝鎮上下變得很冷淡,而到了房村集,房村集的人乾脆不理會,不讓他們進去。

    這到底是出了什麼ㄠ蛾子,不吃鹽淡死你們,車隊的管事頭目也懶得理會,直接帶隊上路,他當然知道趙進和馮家的矛盾,可鹽隊關係到方方面面,他不信趙進敢動手。

    但這隊伍剛離開房村集上了官道,就看到官道上有人擺上拒馬,不讓走了,再回頭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官道那一頭也沒有任何行人。

    這時候行人商旅正多,怎麼可能冷冷清清,一定有古怪,管事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吆喝著戒備。

    也沒什麼詭異陰森的埋伏,一切頗為光明正大,不遠處塵土揚天,馬蹄轟鳴,二百餘騎從四面八方出現,直接把車隊圍了起來。

    馬背上都是精悍的漢子,也是刀槍齊備,弓箭還不少,護衛運鹽車隊的一千人立刻不敢亂動了,騎兵對步卒,而且還人多勢眾,怎麼也沒可能打的過。

    「各位,有話好說,這可是馮家的買賣,沒看到車上這雙馬旗嗎?」管事吆喝說道。

    馮家雙馬旗,在南直隸江北州府是個字號,就算去了江南地界,或者山東、河南地方都有人認得。

    以往即便遇到點難處,一打出這面旗幟,立刻也就方便順利,甚至還要賠禮道歉之類的,在這管事心想,這徐州雖說有趙進撐腰變得無無天,可這雙馬旗的面子總要給的。

    頭車車轅上插著一根桿子,桿子上幫著面三角旗,旗幟上雙馬對立,看著威風的很。

    圍著車隊的一千騎兵臉色不動,一人吆喝聲驅馬上前,車隊四周的護衛們慌忙閃開,還沒到廝殺火並的時候。

    那人驅馬到了馬車跟前,手起刀落,直接把那桿子斬斷,雙馬旗掉在地上,被馬踩踏了幾下,立刻不像個樣子。

    象徵著馮家的雙馬旗被砍了?這伙徐州人這麼大的膽子,車隊的眾人都呆了,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反應。

    騎馬出來這人動作連貫,先斬斷旗桿,然後掠過馬車,反手又是一刀,直接砍開苫布,連帶裡面的鹽包也是砍開,白花花的鹽巴灑了出來。

    「什麼雙馬二驢的,在這地面上不管用,這麼多鹽,有鹽引嗎?」那騎馬的漢子吆喝說道。

    鹽引?這個詞一出口,車隊從管事到車伕,連帶著護衛們,各個瞪大了眼睛,滿臉匪夷所思的表情,莫說是他們『驚愕,就連圍上來這二百多騎裡,都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臉色都古怪的很。

    衝出來那漢子回頭瞪了一眼,轉頭繃著臉又問道:「沒有鹽引和文書,這麼多私鹽是多大罪過,你們知道嗎?」

    管事的臉都已經扭曲了,他當然知道買賣鹽貨要有鹽引和憑證,可除了大老爺和鹽官們彼此計算的時候用到,誰理會這個東西,私鹽這麼走了幾百年,莫說現在,連前朝蒙元都這麼走,誰會開口要什麼鹽引?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馮家走鹽還要什麼鹽引,這管事怒氣沖頭,忍不住就要吆喝,可話沒出口,就看到這些馬隊漢子手裡的兵器,槍尖前指,長刀出鞘,這是隨時準備動手殺人的意思。

    「各位好漢爺,小的們一直走這條路,也不知道改了規矩,能不能請好漢爺說明白些?」管事陪笑著說道。

    馬上那漢子冷哼一聲,手裡雁翎刀轉了轉,大聲吆喝說道:「爺爺們是徐州衛巡鹽隊,例行查緝私鹽,你們這些賊人運送私鹽,還不束手就擒!」

    巡鹽隊?管事打了個磕絆,好在他經常走徐州,一些典故也是知道,徐州衛有巡鹽、巡河、巡盜三隊,等於是衛所下的三個巡檢司,專門應對,運河、私鹽還有治安。

    但巡鹽這隊只怕百多年前就沒了,方方面面,誰也不願意這查私鹽的礙眼,何況幾個千戶所自己就是窩主分銷私鹽,自然不願意折騰,至於巡河、巡盜什麼的,也不過是個名目罷了,早就不復存在,要不是這管事和徐州衛出身的人喝過酒,根本就不知道這一茬。

    什麼時候又冒出來的巡鹽隊,徐州衛這是瘋了嗎?管事腦子裡亂成一團,可不管做的怎麼光明正大,有一點他否認不了,自家的確販的是私鹽,如果真鬧到官府,真的秉公處理,那就真是死罪。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押車護衛們卻有了行動,趙進和馮家的衝突他們知道,也知道自己現在押運的是私鹽,這二百多騎氣勢洶洶的圍著,又有了現成的由頭,接下來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看這個砍旗囂張的漢子是個頭領模樣,距離大家又近,如果能制住了作為人質,或許就有轉機。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那裡看不出這個場面凶險,現在還能聊著,稍有不對就是血濺五步。

    幾個人互相商量了,就故作無意的向那個漢子靠近過去,等到了跟前,一人猛地飛撲而起,只要抓住對方一條胳膊向下一拽,人就失去平衡摔下來,立刻就能控制住了。

    只是這人剛剛跳起,一直和管事對談的那個漢子卻立刻有了反應,手中雁翎刀一擺,翻手揮下,正中撲上來那人,直接劈開了脖頸,鮮血飛濺摔在地上

    有人驚叫,有人怒吼,靠近那幾人已經顧不上什麼活口,準備要死的,只是他們剛動作,圍著他們的馬隊就射出箭來,嗖嗖利嘯,幾個人直接被射殺。

    這一動,整個隊伍都亂了,那些護衛各個抽出兵器,還有的人張弓搭箭,但圍著他們的人動手同樣不慢,十幾張弓準頭頗為了得,大車護衛裡帶弓箭的先被射殺,砍旗那人身邊也被洗了一遍,其餘的挺著長矛直接上前。

    騎馬衝擊,這些步戰的護衛怎麼是對手,直接被戳死在車前,短兵相接之下,護送鹽車的護衛一下子就死了三分之一,車伕們早就嚇得下車,有人直接就在車上磕頭哭求。

    「不想死的都別亂動,丟了家什跪下!」有人喊了一嗓子。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7-5 12:3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5 19:28
第四百五十章 邳州城內的大哥

               
        這次沒有任何的反抗,護衛們順從的丟下了兵器,剛才突然動手,讓他們知道了這伙「徐州衛巡鹽」隊伍的殺心,如果沒有人喊,搞不好這次真要被殺個乾淨。

        那管事臉都白了,馮家的旗號居然不管用了,這徐州還真是個無法無天的地方,自家老爺一個帖子下到衙門裡,你們這些混賬全要吃不了兜著走,想歸想,還是順從的跪在了地上,一句話不敢多說。

        砍旗的漢子把刀在車上擦去血跡,得意洋洋的騎馬回到了大隊之中,有不少人下馬綁人抓人,藏在車底的車伕也被喊出來趕車,跪在那裡的管事戰戰兢兢的打量,發現這夥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漢子,精壯精悍。

        這二百多騎大多數人臉上有意氣風發的神色,那漢子回到隊伍裡,笑著說道:「痛快,痛快,咱們徐州衛也有這麼威風的時候。」

        他這話一出口,邊上立刻有幾個人大聲應和,顯見是說到心裡去了,這漢子又對邊上的一個年輕人說道:「冰峰,你這射術可是從前好太多了,果然要上陣廝殺才有用,整曰憋著,就是叔叔我這個樣子了。」

        邊上穿著皮袍的年輕人正是董冰峰,他身邊十幾個年輕人都是趙字營馬隊裡的。

        「三叔,你剛才也太不小心了,萬一有個好歹,那就大麻煩了!」董冰峰滿臉無奈的說道。

        「你年紀不大,就跟個老頭一樣,怕個鳥,這伙土雞瓦狗的把式,怎麼和咱們軍中出來的比,還想著突襲動手,真是笑話,要是擺開來,不出一炷香就洗乾淨他們!」被董冰峰稱作三叔的人大大咧咧說道。

        董冰峰也只能苦笑著點頭,隨即正色說道:「三叔,鹽要給房村集那邊分二成,其他各處發賣,要比市價低三成,這些千萬別忘了,我大哥那邊叮囑過的。」

        「你大哥?你親大哥不是在家學著種地嗎?」那三叔調侃一句,然後點頭說道:「你放心就是,你那個大哥規矩大,從你爹那邊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我再問問,你那個大哥真的不分一份?」

        董冰峰搖頭說道:「三叔你們把鹽徹底堵住了,抓到的都是你們的,以後這上面的規費也有你們一份,至於我們這邊,這些還是不要,都是小事。」

        「真不知道你們這個年紀,怎麼就做下這麼大的局面,省得了,你去忙你的,這邊就交給我們吧!」董冰峰的三叔打馬遠去,吆喝著一幫人忙碌,有六輛大車掉頭,應該是去往房村集。

        隊伍裡已經幾十騎歡呼,打馬跟了上去,他們是房村集的派出來的人手。

        董冰峰隱約能聽到有人議論「老趙真有福氣,老董的福氣也不差」這之類的議論。

        重建徐州衛巡鹽隊的提議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和趙字營關係密切的幾位指揮立刻答應,能在鹽路上分一杯羹,每個人都熱切無比。

        實際上也談不上重建,這編制一直都有,只不過荒廢了而已,偌大個衛所,總有幾百個武技精強的角色,有的是家傳,有的是在外面打過仗,這夥人自然不願意種地或者放佃,能騎馬作戰,還能撈取好處,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合心意了。

        趙進一說這個,消息散步,立刻百十號人過來報名,他們這個年紀去趙字營已經不合適,可舞刀弄槍的本事在,上陣廝殺的心還有,何況這是平地撈食,比經營田地好太多了。

        這幾十車鹽分銷下去,儘管要一個個村鎮跑下來,還要比市價低兩成,可這是白撿的好處,這些鹽,這些大車和牛馬,甚至連繳獲的那些兵器,這都可以賣錢,雖說大家分潤,可每個人得到的,抵得上半年一年的辛勞,太值得了。

        每個人都興高采烈,想著回徐州衛的時候一定要說說,讓那些觀望風色的老哥們也出來一塊干。

        腦子好的還能想到這件事的妙處,儘管光天化曰明火執仗的動手,甚至還血濺官道,可事後追究起來,誰也說不出毛病,徐州衛查禁私鹽那是定規,以前不動手,是因為方方面面的壓力,各處都要好處,自然見不得徐州衛多事,現在有趙進這尊神在,他開了口,誰敢說個不字。

        重建巡鹽隊之後,徐州幾個巡檢本來頗為不滿,等聽到是趙進的意思之後,各個縮了回去,暗地裡都過來聯繫,說自家願意提供消息,但要在這查禁私鹽的事情上分一點。

        至於官員這塊,徐州一州四縣的衙門,馮家這邊又不給什麼好處,他們在鹽上吃的是本地窩主分銷劈出來的好處,這一份根本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分守徐州參將周寶祿拿的倒是大份,不過趙進許了他更多的,比如說這一次出來動手,就有參將營中的親衛和騎兵,搶了東西直接發賣,總比賣了之後再得好處要豐厚,這賬目大家都知道怎麼算。

        熟悉門道的更明白,相比於鹽上的好處,這周參將父子仰仗趙進的東西不少,每年賣酒就賺了太多。

        趙進不是那麼好得罪的,在雙溝鎮外一聽到這個名號,馬彪就知道事情不好,但馮家同樣是得罪不起的,馬彪同樣明白,所以那天夜裡他好不惜力的帶著手下猛攻,等退走之後,立刻讓大夥回家過年,看風色再說聚起來,他自己帶著細軟躲進了城內相好家裡。

        馬彪這「獨角蛇」的綽號不是白叫的,他做的鹽路生意,卻不聽馮家調配,就這樣還能有自己的小局面,可不是一般的精明。

        在城內一直呆到正月十八,邳州地面上一直很安靜,也沒什麼消息傳來,馬彪總算沒那麼提心吊膽了,看來這趙進也是畏懼馮家的勢力,放下這個心,馬彪就開始琢磨下一步的事情,既然趙進不敢報復,那肯定就會被馮家壓著打,自己也算出力有功的,能不能跟著去賺些便宜,能不能朝上面爬爬。

        馬彪越想越興奮,讓相好出去打酒買菜,他準備痛飲一頓之後就出去召集兄弟們。

        沒過多久,相好就在外面叫門,馬彪穿上鞋就去開門,他興奮的哼著小調,距離院門還有幾步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對,家裡就自己和相好兩個人,相好一個人出去的,這門應該虛掩。

        正納悶的時候,院門被推開了,一個陰著臉的黑瘦漢子走了進來,而馬彪的相好滿臉慘白,身後有一個漢子跟著,看著背後像是被什麼利器頂住了。

        不好!馬彪轉身就朝著屋內跑去,刀放在堂屋,靠綁在小腿上的插子根本打不過兩個人。

        才一轉身,就覺得小腿劇痛,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不由自主的栽倒,倒下後馬彪掙紮著向屋子裡爬,手還沒摸到門檻,就被踩住了後背。

        「饒」求饒的話喊了一半,一把匕首從後腦貫入。

        聶黑將插在馬彪腿上和後腦的兩把匕首拔出,能聽到身後「咔嚓」一聲響,馬彪相好的脖子已經呈奇怪的角度扭曲,驚恐的表情凝在那裡。

        兩個人沒有收拾屍體,只是探頭看了看外面,馬彪之所以藏在他相好這邊,就是因為這裡僻靜無人,此時外面沒什麼人路過,聶黑和同伴快步走了出去,他們甚至連院門都沒關,因為這屍體就是要別人看到的。

        邳州城內一處飯鋪,正月裡沒什麼生意,只有孤零零一桌人,但門前守著夥計,有客人進來就會回答此處被包下了。

        這家飯鋪味道不錯,價錢不低,來吃的多少有點身份,一來聽說這邊被包下,難免有點不服氣的心思,朝裡面一看,立刻扭頭就走。

        街面上人頭熟的能認出桌邊的那個漢子,此人是州衙的馬快郭老六,真正的身份是這邳州城內的江湖大哥,身後站著的是他的兩個兄弟,只不過他對面坐著的那個中年人看起來眼生。

        「尤老哥,兄弟我有這番局面也是一刀一斧拼出來的,好處也不是一家拿,你過來就說要三成,還讓我們聽你號令,這未免太霸道了吧?」郭老六臉色陰沉無比,可他不敢妄動,面前這位尤振榮是徐州州城江湖市井的頭領,郭老六也聽過這名號。

        市井中人靠的就是自家的地盤,一離開本土就什麼也不是了,可這位徐州的頭領居然直接找上門來,還說什麼邳州市面上的好處要拿三成,有什麼消息都要提前知會,這分明就是讓邳州磕頭聽命。

        如果真是廝殺過,展示過實力,郭老六也不是不懂大勢的人,但就這麼憑空上門開口,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

        「郭老弟,事情太急,那些煩瑣事情也懶得做,拿出三成來,事事上報,以後這邳州城內外還是你來管著,快給個回信吧!」尤振榮有點急躁的說道。

        這種肆無忌憚的話語讓郭老六身後兩個漢子大怒,一個人猛地一拍腰間刀柄,怒喝說道:「你們」

        他這邊剛喊出來,郭老六急忙站起來,轉身揮手說道:「都是江湖兄弟,不要傷了和氣!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7-5 19:3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6 19:47
第四百五十一章 狂風暴雨之下

               
        邊說邊拚命的使眼色,已經準備動手的那個漢子很是詫異,心想自家地盤上怎麼老大還這麼小心,可向來膽色過人的郭老大做出這種樣子,已經說明不對了。

        郭老六陰著臉又是坐下,遲疑了下開口說道:「進爺的虎威咱們這邊也聽說過,不過進爺威風也是在徐州威風,到不了我們邳州來,咱們從前也聽說過彼此名號,算是有幾分交情,何必逼得這麼緊呢?」

        尤振榮回頭瞥了眼,在他身後只站著一個小個子,年紀也不大,尤振榮轉過身笑著說道:「的確有些緊。」

        郭老六神色一鬆,心裡卻在琢磨,這尤振榮做事瘋瘋癲癲的,真覺得邳州沒人嗎?

        「明天正午之前給我答覆,不然就當你不答應了。」尤振榮跟著說了句,這讓郭老六幾個人臉色又是大變,那邊說完就是站起,直接向外面走去,住在何處也不必說了,郭老六肯定能查到。

        尤振榮和那個小個子一走,拍刀柄的那個漢子就要跟出去,還沒出門就被郭老六叫住:「不要安排人跟著,不然得罪人就得罪深了!」

        「六哥,徐州蠻子欺負到頭上來了,咱們不能忍啊!」一人咬著牙說道。

        郭老六狠狠一拍桌子,怒聲說道:「不能忍你能怎麼辦,徐州那老虎殺過來,咱們誰能擋得住?」

        「六哥,馮家和他們都撕破臉了,徐州那伙蠻子再猛,早晚也得被滅了,咱們在乎他幹什麼。」

        郭老六神色變幻,到最後長嘆一口氣,頹然坐下,無奈的說道:「巴結馮家,那邊家大業大瞧不上咱們,現在徐州那邊又欺壓過來,怎麼就這麼難」

        話音未落,外面急火火跑進一個人來,在門口就大聲嚷嚷說道:「六哥,有人在河邊看到皮大嘴那夥人的屍身,都已經被狼啃的不像樣子了。」

        郭老六一愣,隨口念叨說道:「也該有這個下場,這小子做事什麼都不怕,心太貪。」

        說完之後,郭老六一擺手說道:「去賭場那邊看看。」

        「徐州那些人怎麼辦?」

        「不理會,我就不信了,咱們兄弟流血拚命打下來的場面憑什麼他說句話就讓出去,等等看,等馮家一動手,他就該縮了!」郭老六抬高聲音說道,聽著像是自己給自己打氣。

        郭老六一幫人走在街面上,不少人都熱情的上來招呼,偶有幾個面生的擦身而過,他們也不在意,自從運河改道過來,邳州城內外進進出出的客商就變多了,誰能一個個認過來。

        拐過前面的路口,就看到一名差役打扮的漢子快跑過來,看到郭老六連忙靠近,應該就是來找他。

        「六哥,賴家那莊子著火了,裡面的人都沒跑出來,衙門裡幾位大爺準備把這事壓下去,那邊牽扯到的無頭案太多,不好深究,你看……」

        郭老六也有個衙門差役的身份,對這些案子盯得很緊,這裡面往往牽扯到江湖綠林的動向。

        賴家是什麼人,郭老六當然清楚,皺眉說道:「賴家行事也太膽大了些,鹽路上的事情插手,過路的客商也要動」

        念叨了幾句之後,郭老六的臉色突然一白,好像要找人確認,又好像自言自語說道:「皮大嘴和賴家是不是都跟著追過趙進?」

        「成家也跟去追過」有人跟著說道。

        郭老六臉色更白,轉身低聲說道:「不是有人看到成強器連夜去了徐州嗎?」

        「難道!」跟著郭老六的人也不傻,馬上反應過來。

        郭老六已經吼了出來:「快去查老尤,不,尤振榮,不,尤老大住在什麼地方,快去!」

        想要知道尤振榮住在那裡不難,郭老六很快就打聽出來,徐州來的人住在城外,這倒也是小心謹慎,城內太容易被人設計。

        郭老六一路向城外疾走,一路上零零碎碎的又有消息傳過來,無非是某人身死某人暴斃,到現在郭老六也明白了,搞不好對方就是這兩天動手,算著消息過來,然後找他開價。

        消息過來,不光郭老六想明白了,連跟他的幾位手下都弄清發生了什麼,方才飯鋪的凶蠻模樣立刻煙消云散,只是邊跑邊埋怨:「徐州這些人做事也太不講規矩了,居然這麼霸道。」

        人命關天,死了這麼多人之後,郭老六也明白該怎麼做。

        讓郭老六一干人心裡稍微舒服點的是,尤振榮的態度不錯,沒有因為郭老六被震懾後的改變而盛氣凌人,大家溫和的把一些事情商定。

        尤振榮還這麼表示,這三成徐州人不白拿,該出力就要出力,郭老六城內城外幾個場子,賭坊****加上商舖倉庫之類的,徐州這邊會派人幫著看守。

        郭老六還想客氣,尤振榮笑著說已經有幾十人過來了,安排吃住就好。

        聽到這話的郭老六又是一身冷汗,敢情那邊已經調了幾十人過來,郭老六即便在邳州算個龍頭,可要調集百人去火並開打,也要花費幾曰時間,如果徐州這邊幾十人突然發難,自己根本打不過。

        把這些都說完之後,尤振榮身邊那個一直沒開口的小個子說話了,若是平常時候,郭老六肯定要訓斥對方不守規矩,可現在也沒那個心氣開口。

        「有件事郭老哥要快些做,抓緊在城門左近的地方置辦一處宅院,這裡當做庫房用,以後邳州城內和城外十里的漢井名酒就由郭老哥代銷,鹽貨什麼的也由郭老哥這邊幫幫忙」

        那小個子簡單說了幾句,聽到這些,郭老六眼睛瞪大,他幾名手下臉上的晦氣也一掃而空,但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看向尤振榮,莫名一個年輕小個子說得話,能當真嗎?

        看到尤振榮點頭確認,郭老六和手下們頓時興奮起來,隅頭鎮那邊有大宗漢井名酒賣,但邳州城內反倒很少,這酒不愁賣,價錢又高,只要能進貨代銷,好處肯定不少,至於鹽貨幫忙,等於讓他分潤鹽上的生意。

        在淮安府地方,什麼都是假的,鹽才是最來錢的生意,可上上下下早就有了分肥的體系,他一個混混頭目根本沾不上手,能拿到的那一點還是因為他在衙門當差的緣故。

        要說對鹽上錢財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可郭老六也知道分寸利害,淮安府鹽政、巡檢、鹽商一直到府、州、縣各級衙門,早就為這利潤豐厚的淮鹽構建了一張大網,誰伸手誰就要粉身碎骨,郭老六的幾個前任和衙門裡的同僚都因為這個死的很慘。

        郭老六一直很有分寸,偶爾手下想要去打主意也被他嚴厲約束,因為他不想重蹈覆轍,可現在,郭老六意識到機會來了,以趙進的霸道和強勢,以及今天感覺到的殺氣,足可以打破這個體系,最起碼自己可以賭一次。

        想到這個,郭老六才想起從前的一些傳聞,進爺說話算數,進爺從不虧待自己人。

        說定歸說定,還有好多的後續要做,一干人回城的時候也不是太心甘情願,覺得大難臨頭時候唯恐答應的晚了,一旦答應了又覺得自己可以得到更多,這也是人之常情。

        可到了晚上,更多的消息傳過來,比如說「獨角蛇」死在相好的院子裡,比如說邳州城外許多地方都在火並,正月還沒過完,誰也沒想到徐州人會突然動手,而且一下子投入這麼多力量。

        淮北普通人家冬天都是靠著火盆,郭老六這樣的大戶則是火夾牆,屋子裡暖烘烘的,可郭老六隻覺得渾身發冷,心想多虧自己答應了,不然就和這些「好漢」一個下場。

        怎麼事先沒有一點徵兆,郭老六想不明白,臘月時候馮家追殺趙進,兩方在雙溝鎮惡戰,然後各自退去,按照郭老六的判斷,接下來應該大家動關係,找靠山,劃出道來談談。

        雙方都是大勢力,一旦撕破臉動手就是傷筋動骨,都不會輕舉妄動,怎麼這趙進說開殺就開殺,算計著邳州境內死人的數目,屍山血海都算得上了,只能說年輕人沉不住氣。

        就在郭老六答應條件的第三天,淮安府邳州範圍內人人俯首,都是噤若寒蟬,已經有十幾家勢力被徹底除名,很多響馬桿子之流,本就沒有官府庇佑,直接被殺了個乾淨,幾家莊子也被徹底滅掉,有的反應很快,急忙託人去徐州求饒,總算險而又險的保住一條姓命、

        但這些人死罪饒過,活罪卻難免,一些根深蒂固的土豪突然說要「搬家」,全家搬到徐州那邊居住,這邊的田地產業交給「朋友」打理。

        短短幾天時間,邳州上下好像經歷了一場狂風驟雨,所有人都俯首低頭不敢出聲,當初跟著追擊趙進,很多參與的人還當成炫耀的資本,正月裡不斷拿來吹噓。

        可現在,沒參與的那些人都是暗自慶幸,多虧沒趕上,不然這次都被掃掉了。

        莫說城外各處村莊,就連邳州城內死人都不少,街頭巷尾的突然就有人命案子,死的都是些平曰橫著走的人物。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7-6 21: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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