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42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6 19:47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官對官

               
        對各處的案子,邳州知州衙門上上下下都縮頭了,這樣大規模的火並廝殺,他們根本管不了,主管辦案的典史,刑房書辦小吏,捕快差役,各個沉默,他們可是經驗豐富得很,知道這樣的大事最好旁觀,如果貿然伸手,搞不好火燒到自家身上。

        相關的風聲也一層層的傳到了知州那邊,大家心照不宣的把各處的報案壓了下來,實際上,響馬桿子被滅殺根本沒人理會,街面上的很多兇案也無聲無息的了結掉。

        這些事肯定不會善了,揚州馮家必然要有動作,可馮家現在還沒動作,大家就不急著摻合了。

        正月二十三這天,十幾支隊伍從徐州進入邳州,這些隊伍最少百人,最多二百人,每一隊看似單獨行動,實際上彼此距離不遠,每隊裡都有裝滿貨物的大車,在車上插著旗杆,旗杆上掛著一面四方的旗幟,黑紅相間,裡面粗體的「趙」字。

        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這旗幟的意義,因為邳州城內不少商舖已經掛上了這面小旗幟,趙字營的認旗!

        只不過大夥看著這些隊伍的成員都覺得奇怪,雖說衣服還算齊整,氣色尚好,但總讓人感覺不太對,看著都像流民一類的,趙字營朝邳州放這麼多流民作甚,而且趙進不是和流民勢不兩立嗎?不是都殺乾淨了嗎?

        隊伍裡也有些精壯漢子,拿著各式兵器,一看就不是良民百姓,除此之外,還有百餘騎奔馳在各隊之間,看著像是護衛引導。

        這樣的隊伍,看著古怪異常,可一有人詢問,每一隊都回答去邳州隅頭鎮那邊做生意,路引文書什麼的都是齊全,而且都說自己出門,前面後面和自己沒關係。

        事實上也沒什麼人多問,連駐守在邳州的官兵都一路放行,其他人多什麼話。

        這些隊伍就這麼到了隅頭鎮,在隅頭鎮那裡,早就準備了更多的大車,大車上裝著糧食和其他物資。

        和物資匯合之後,十幾支隊伍在走出隅頭鎮範圍之後,合成了大隊,然後繞過駱馬湖進入草窩子地帶,前次趙進用過的嚮導這次又有了活計,他們帶著大隊進入草窩子二十幾里,沿著沭水前進,在沭陽和駱馬湖之間的位置停下,開始紮營整備。

        這個位置嚴格來說算不上荒灘,靠近駱馬湖和靠近沭陽那邊都有人家居住,還有當地士紳豪強的莊園,但從法理上來講,此處就該拋荒,留下葦草供鹽場煮鹽,所以是無主之地。

        兩千選出的精壯流民,其中有五百對流民青壯夫婦,這兩千之外,還有徐州各路人馬共三百五十人,他們想要跟著趙進在淮安府做事發財,每年就要有兩個月駐守在這邊。

        而且這些人馬還有個任務,將那些荒草灘中冒險販運私鹽的人收攏過來,讓他們以這個寨子作為基地中轉。

        隅頭鎮孫家商行徹底表明了立場,在鋪面門前立起一根旗杆,上面沒有掛著「孫」字,而是掛著趙字營的認旗。

        趙字營能動用的各路人馬,最精幹的一批人都被調到了這邊,護著孫家商行,隅頭鎮和清江浦這樣的大市鎮自成體系,馮家和趙進這邊都有顧忌,不敢肆無忌憚的亂來,可暗地裡的手段總要提防。

        相對來說,邳州城和睢寧縣城內就沒那麼多說法了,馮家相關的幾個店舖都直接被人買下,價錢還算公道,市價的八折,不願意賣半夜就有人放火。

        一個正月下來,實際上就是正月十六到月底,馮家就失去了四分之一個淮安府,而且走陸路過徐州的私鹽販運徹底被斷絕。

        邳州各路人馬死傷慘重的消息,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馮家得到消息也很快,不過這些江湖人物的死傷壓根不在馮家眼中,甚至報都懶得去報,而去往徐州的那支運鹽隊伍壓根就沒有消息傳回來,大家還都以為順利西行。

        等到那些店舖被強買,馮家人終於覺得不對勁了,消息開始急速的向著揚州傳遞,但他們沒有想到趙進做了什麼,幾千人馬在草窩子開始紮根的消息,甚至還沒有人知道。

        「混賬,無法無天的狂徒,居然敢對馮家下手。」馮家府邸的內宅,馮少賢臉色鐵青,一邊咒罵,一邊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馮家上下都清楚,在商議機要事情的時候,這屋子裡只能有老太爺、老爺和管家馮大爺,其他人沒有招呼,都不能入內。

        「老爺,這趙進是個禍害,看來要提早動手了!」邊上的馮大也繃著臉說道。

        老太爺馮金發這次沒有絲毫老態顯露,臉上也有怒色,沉聲說道:「倒是小瞧了這蠻子的囂張,真是大害,那咱們也不用留手了,官面上私下的手段都用上去。」

        馮家幾人義憤填膺,馮家對別人先動手,那是理所應當,而別人對馮家動手,那就是壞了規矩。

        「兒子先去黎大津他們幾個那邊安排,然後下帖子去撫台那邊,無非就是砸銀子,不怕不給他好看。」馮少賢停住腳步,惡狠狠的答應說道。

        馮金發點點頭,陰測測的說道:「那些佈置也別停,多管齊下,咱們馮家好久沒有動手,這一次就要做個給其他人看看。」

        還沒等馮少賢答應,就聽到外面有人通報說道:「老太爺,老爺,李先生有急事要求見。」

        這李先生是馮家的師爺,原來是揚州知府的幕僚,因為精明強幹,很早就被請到了馮家來。

        「讓李先生進來,既然是要緊事,大家都聽聽。」馮金發說道。

        沒過多久,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進了屋子,進來後施禮問候,馮家幾個人都注意到這位李先生眉頭緊鎖。

        「老太爺,老爺,撫台那邊的人送來了急信。」

        馮家這樣的勢力,自然要在各處官府內廣為交結,安插自己的耳目,一聽撫台那邊有急信,想來是和自家相關,鳳陽巡撫那邊和自家相關的急信,讓人實在是不敢怠慢。

        「……京城那邊來了封信,出身徐州的王友山官復原職,重入都察院做御史了……」

        「這算什麼急事……」馮少賢念叨一句,然後猛地反應過來,徐州趙進的官場靠山就是這王友山,王友山官復原職,自然等於是趙進的勢力猛漲。

        反應過來之後,馮少賢惡狠狠的說道:「京官御史能怎麼樣?咱們家認得的大佬有多少人,不必理會。」

        那李先生咳嗽了聲,又是繼續說了下去:「據說王友山三年後有望大理寺丞。」

        馮家和官場上打交道不少,可這種細微處卻不太清楚,那李先生連忙解釋。

        都察院御史是清流中人,接下來陞官到何處也有固定的說法,按察副使或者按察僉事,一般就是去地方上做個道員,光祿寺少卿清閒養老,太僕寺少卿銀子不少,但能做到大理寺丞這個位置,那就是前途無量了。

        大理寺總理天下刑名之事,不過刑部和地方官府分權不少,大理寺事務並不太多,裡面的很多位置都是清望之位。

        這大理寺丞就是個一個過度的職位,不過熟悉官場的人都明白其中的道道,翰林出身的坐上,入閣的事情十分定了五分,非翰林、進士出身的御史坐上,那將來一個侍郎或者尚書、副都御使是跑不了的,最差也會外放一個巡撫。

        雖說並不是每個這個位置的人都能到達內閣大學士、尚書、侍郎、各級都御使和巡撫這一類的高位,可他們比其他人的可能姓要多了許多。

        在官場上,這種可能姓就足可以讓人做出表態,何況一個起復的京官御史,三年後居然有望這麼清要顯貴的位置,身後肯定有大佬來支持,身邊同黨肯定聲勢不小。

        對待這麼一位前途無量,四十多歲的進士京官,任誰也要表示出善意來,何況這位還是徐州人,對江北淮北各處熟悉的很,如果得罪了,在京城裡被參上一本,那真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老太爺,老爺,這麼一來,巡撫那邊恐怕是借不上力了,而且撫台還會關照方方面面,讓他們謹慎對待徐州。」李先生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爹,和咱們家關係近的那幾位大佬呢!」聽了這些,馮少賢有點氣急敗壞。

        「老爺,這個不妥,那王友山在京察之際回京,而且迅速起復就職,可見他那一黨已經得勢,這王友山幾年前辭官的人情到了得利的時候,真要挑起事端,成不成難說,搞不好還會牽連那幾位大人,老爺要小心啊!」李先生急忙提醒說道。

        馮少賢臉色愈發陰沉,剛剛坐下又是站起,還沒等他說話,馮金發沉聲開口說道:「李先生,咱們用官場上的手段奈何不了徐州那邊,可徐州那邊同樣沒辦法欺負過來是吧?」

        「沒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真要壓過來,就是壞了規矩。」李先生點頭說道。

        馮金發「哦」了一聲,居然好像就這麼放鬆了,靠在榻上閉起眼睛,看著像睡著了一樣,那邊管家馮大跟隨久了,明白自己老爺的意思,連忙揮手讓李先生退了出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6 19:48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京師交際

               
        屋中又剩下三人,就這麼安靜了一會,馮少賢急火火的又要站起來,就在這時,馮金發眯著眼睛說道:「急什麼,沒這些酸子幫庀,難道就做不得事情了嗎?」

        馮少賢站住,馮大也凝神細聽,馮金發就在那裡說道:「酸子們做事規矩多,怕前怕後,有好處又要扒一層皮下去,還不如那些舞刀弄槍的簡單,既然折騰不了官司,那就用別的手段。」

        屋中另外兩人都是神情凜然,馮金發開口說道:「馮大你去狼山那幫跑一次,陸副將那裡沒這麼多麻煩事,少賢,你現在就去把黎大津、牛金寶他們幾個人都聚起來,既然要動手,就要把那邊連根拔起!」

        老人中氣並不是太足,可言語中透出的殺氣讓兩個人都打了個寒戰,馮少賢從小長在富貴鄉中,不過他隱約知道些事情,自家在祖父這一輩敗落,靠著自己父親和管家兩個人拼出了眼下偌大的局面,這過程中死人不少

        萬曆四十五年年初,南直隸潛流暗湧。而在大明的中樞之地,燕山腳下

        已成為大明燕京二百年餘的京城,在四邊看似靜寂的皚皚白雪之下,同樣是激盪不安,整個朝廷被陰云籠罩。

        正月的寒風順著軍都山的口子刮過來,嗚咽咆嚎,帶著雪花,紛紛揚揚落在永定河上。這條河的河面早就結了一層厚犀的冰,過往行人緊裹著衣服 ,走在河面的冰上,鬆軟的雪被踩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曰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怒號天上來。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李太白詩言此,未見之人覺得誇張。但是真站在從燕山刮過來的寒風裡,鵝毛大雪落在身上,不管穿多厚實,那風,那雪都直透入骨,冷的讓人喘不上氣。

        正值年節,街面上的行人卻不多,新年的幾場風雪,把順天府包裹起來 ,銀裝素裹,不見妖嬈,卻顯得冷清了許多。

        朝陽門內不遠處的一片齊整宅院,雖然院子都不大,而且周圍官倉私庫不少,街道都被佔去一半,到處擺著貨物,擁擠異常。

        可這片地方,沒有些富貴背景也住不下,住在這邊,往往是孤身上任或者家人不多的京官,且已都察院的御史為主,此處被叫做「清言坊」,所謂清流言官居住的街坊是也。

        北房三司,分兩暗一明。正房與東西廂房的門都關著,屋子都是臥磚到頂,起脊的瓦房。院子裡磚石鋪成的十字甬路,被厚厚的白雪蓋著。

        影壁上描刻的蝙蝠和壽字在風雪與黯淡的天光下有些陰慘慘的,象徵著福壽雙全的圖案在這樣的時節裡卻看不出來喜慶勁兒,合著大門被北風吹動 ,發出的吱呀聲音,更讓人覺得從心裡面冷。

        在這天氣景象下,即便身穿新衣,即便時不時鞭炮響起,孩童們歡笑失叫,大人們心中卻沒什麼高興勁兒,特別是官場中人。

        門前不遠處停著一座青呢小轎,轎子邊幾個穿著齊整棉袍的轎伕等待,而王友山則站在門前笑著送客,所對客人一身緋紅袍子,倒為這壓抑冷清的街道增添了幾分喜氣,客人長得溫雅,四十多歲年紀,只是面白無鬚。

        久在京師的土著若看到,立刻就能辨認出,這緋袍客人是個老公,也就是司人宦官,而且還是個品級不低的角色,太監穿紅袍,次一等的緋紅外袍 ,這都是有規矩的。

        都察院陝西道御史王友山當年就住在這裡,先前離京時,為了緬懷亡妻留下了宅子沒有賣,這次回來直接住了進去,去時七品,回來時依舊是七品 ,從品級看遠不如徐州知州,那還是從五品。

        大明京官最貴,七品京官不瞑二品布政,這個不是誇張,而是實隋,所以身為京官,特別是進士出身的那一等最高貴的京官,各個講究個涵養氣度,溫和矜持。

        可現在這樣的風度都是煙消云散,每個人或興奮或狂躁,甚至頹然喪氣,因為京察馬上就要來了,而且大家差不多猜到了結果。

        自從大明官場按照地域結黨的風氣興起,每次京察都是黨同伐異的大戰 ,那一派當政,另一派的人就會在京察中被刷下去很多,空出位置給當政的那邊。

        今年這一次,連市井小民都知道各派要幹什麼,那就是「罷黜東林」.齊、楚、浙三派終於是取得了全面的優勢,所有東林相關都要被趕走。

        說來可笑,東林是出身南直隸地方的官員結黨,可主體是江南蘇州、常州、松江三府出身的官員以及地方上的士子,其餘南直隸各處出身的或在邊緣或被排斥。

        王友山徐州人士,因為和宦官的交情,直接被東林歸入了齊黨,結果一來二去,王友山和齊黨官員的交情變得深厚,慢慢的也成為齊黨一員。

        說起來好像是個笑話,可就因為這個身份,王友山幾年前致仕回鄉,又在去年年底風風光光的回到京師,都是因為這個。

        起復的手續很好做,朝廷也不會在這上面危難,唯一要想的就是怎麼回到都察院。

        一名知道自己肯定被罷黜的御史提前和這邊做了交易,他的弟弟會得到照顧,而且不會被當成敵對的派系,得到了這個承諾之後,又做了些保證,然後辭官,王友山順理成章的回到了都察院。

        當年得了王友山人情的人如今都是風生水起,王友山看起來也是前途無量了。

        不過有一點讓人覺得奇怪,這等前途無量,那大理寺丞位置板上釘釘的人物,居然不知道保全名聲,反倒和那些內官來往密切。

        好在如今京城這邊東林黨人心惶惶無心他顧,不然肯定會上疏說著王友山是「司黨」了,當然,現在東林黨不敢給自己樹敵太多,現在已經自顧不暇,如果再把宮裡那坐大佬得罪了,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即便如此,同黨中人,同窗好友都善意的提醒王友山,說你這邊前途無量,不要給自己平添污點。

        身為京師清流,陞遷過程中變數太多,比如這「司黨」名目,天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拿出來做把柄,甚至還是同黨中人。

        王友山對這些提醒都一一謝過,行事卻沒有絲毫收斂,也有傳言說本派的大佬曾經提醒過,王友山卻笑著說道,內官不可近,卻不可不近,若有惡名,王某自當。

        內監外朝,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各派政爭不休,除了那些內司六部都察院的大佬之外,大太監們也伸手其中,可一旦和宦官聯繫密切,卻又成了污點,這其中分寸把握的實在不容易。

        不過眼下還沒到那等刀光劍影的地步,王友山所做對大家也有好處,該勸的勸過,其餘的就由他去了。

        「王大人留步,不需再送了,若這番情景被旁人看到,京師裡又要多出些鴰噪,對王大人可是不利的很那!」

        「哪有主人不送貴客的道理,王某不在意那些風言風語,公公也不要太在意的好。」王友山笑著說道。

        「乾爹臨死的時候,身邊就咱家一個人伺候,從前那些奉承的人裡,也就王大人你寫信問候,這人啊,還要在患難時候看出真心,平時做不得準的。」如果不是面白無鬚,這吳公公看起來和文官士人看著沒什麼區別。

        王發山笑著說道:「王某能有今天,是因為孫公公的大恩,怎麼敢忘,從前事不說也罷,吳公公,你我同出一門,以後要要多多往來才是,我這邊離呈城也不遠,若有閒過來小酌幾杯,徐州可是有好酒的。」

        吳公公笑著點頭說道:「一定,一定,徐州那燒酒在京師可是貴得很,一直喝不痛快。」

        雙方好像是親朋故舊,聊了幾句後才告辭,送別時候,河叔一直低眉順眼的站在旁邊,等隨著王友山進了院子,才忍不住說道:「老爺,和這些內官走得太近,將來會有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無非是再回徐州而已。」王友山笑著說道,表情很是淡然。

        河叔頓了頓又說道:「老爺,就算為了少爺他們著想,也該在這京師留下來,少爺他們那邊又不是一年,老爺在這裡越長久,能幫的也就越多。」

        說到這裡,王友山的7十隋變得嚴肅不少,沉聲說道:「小靖他們做事還是急了,這次得罪了馮家,不知道會牽扯到多少事情,若是一起發作,那就是天大的麻煩,也顧不得以後那麼多。」

        「老爺,您不是派人送急信給風陽巡撫那邊了嗎?知道老爺的前程,他們不敢亂動的。」

        「他們知道分寸,可風陽府那個余公公已經回京了,據說和廠衛關係密切,我這邊不去做,那就會有大麻煩!」王友山慎重說道。

        那位離開王家的吳公公坐在轎子上,撈出王家門前的街道,長隨立刻跟了上來,就在轎邊詢問說道:「公公回宮還是回宅子?」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7-6 21:3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7 09:18
第四百五十四章 探子

    有權勢的宦官在宮外都有府邸僕役,而且還是常例規矩。

    「回宮,這些官兒斗的厲害,事情全丟給這邊,裡面忙得很。」吳公公在轎內回答說道。

    長隨吆喝了聲,轎夫答應,長隨又湊在轎子邊問道:「公公,那王御史到底是什麼打算,怎麼看著和京裡這些官不一路啊」

    轎子裡面沉默了會,傳來了輕笑聲,吳公公調侃說道:「為得什麼,還不是為他兒子那塊,他王家在徐州好大局面,連鳳陽老余都吃癟了,現在那老余正緊著在東廠鬧呢」

    「余公公不是那位大擋的?公公,這件事要管嗎?那王御史可提都沒提

    「管,當然要管,干爹臨死時候的冷清咱家還記得,也就那封信讓他老人家露了笑臉,而且他剛才敢說這個同出一門,就沖這句話,咱家也要幫這個忙。」吳公公緩聲說道。

    「文書房這邊打個招呼,其他衙門還是給面子的。」吳公公笑著結束了對

    司禮監為內廷二十四衙門之首,而文書房是司禮監最機要的部門,能入文書房的宦官,等於是入翰林院的進士,貴重無比,將來有很大的希望做太監,這樣的人出面招呼,內監各處自然要給個面子。

    那位長隨沒有出聲,只是小步跟著跑,他心裡卻明白,自家這位公公雖說入了文書房當差,卻在外朝沒什麼放心的朋友,司禮監文書房那等中樞要地,如果沒有外朝相熟的人,肯定要有麻煩,這王友山的主動貼近,正是急需,雙方迅速走近了。

    實情如此,卻不能這麼說出來,明面上看著好像是王友山欠了好大人情,自家這位吳公公什麼都好,就是在宮裡一直太順了,太好面子。

    徐州武人已經開始成群結隊的湧入淮安府,淮安府那邊有人忍氣吞聲,有人卻不肯讓出自己的局面,少不得火並一番。

    在邳州睢寧一帶的土豪們看來,自家本鄉本土,又可以勾結官府,手裡能動員的丁壯眾多,怎麼會對付不了這伙失心瘋的徐州蠻子。

    但事情卻不像他們所想,首先官府都是看銀子的,徐州這夥人衝過來之前,總會先托人和官府上下打好招呼,承諾先前的常例份子會提一成到兩成,這一來官府就會袖手旁觀,再者你一家一戶對付了過來的幾十人上百人,接下來會有幾百騎衝過來,這些凶神惡煞武藝精熟,而且不需要種地生產的馬隊,誰家也對付不了,很快就被打垮掃平。

    相對於紛亂處處的邳州,徐州則安靜異常,也只有和邳州毗鄰的地方經常會有些戰鬥,因為運送私鹽的隊伍都是有去無回,所以淮安府那邊根本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儘管徐州人在邳州和睢寧一帶打的天翻地覆,可和私鹽相關的隊伍還以為自家安然無憂。

    至於淮安府境內的徐州力量,目前還在忙著搶地盤和清掃敵人,顧不上官道上的隊伍,只不過徐州境內對這個盯著的很緊,過來一車就是一車的銀子。

    徐州安靜和淮安府那邊的紛亂也有關係,徐州好勇鬥狠的武夫漢子都去了淮安府,本地當然沒那麼多風波。

    就連一切的策源地何家莊都一切如常,趙字營的兵丁照舊輪轉訓練,進進出出的也只有馬隊還有些結盟的江湖漢子。

    外面看著安寧,可內部的緊張只有相關的人知道,這些日子馬廄差不多是最辛苦的,董冰峰沒有帶趙字營的馬隊出發,而留在何家莊的馬隊坐騎一律按照臨戰的狀態餵養,馬料裡加糧食,夜間喂夜料,讓馬匹有足夠的膘。

    若只是趙字營馬隊的二百多匹馬還好,除此之外,各處可供騎乘的馬匹也搜羅過來不少,加起來近五百匹,趙字營不光給馬主銀子,而且還負擔草料,這段時間,釀酒花費的糧食都沒餵馬消耗的多。

    趙字營內所有會騎馬的兵丁,不管是不是在馬隊都要登記在冊,不過趙字營老兵隊出身的大多能騎馬,現在的親衛隊四個連會騎馬的也不少,算起來很

    「對官場來說,他看的不是什麼人給他繳納銀子好處,他只看銀子好處,馮家在官場上的確靠山不少,但我們打垮了他,該給上面的好處一分不少,甚至還要加價,那麼不會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就算有,也是勢單力薄,繼續收拾了就是。」趙進在屋中侃侃而談,每日訓調撥,午飯之後算是短暫休息了

    除了領著馬隊堵截鹽車的董冰峰,還有正在輪值的吉香之外,其他人都在屋中休息,趙進笑著繼續說道:「等到那一步,就要麻煩王叔出面了,有王叔這樣德高望重的人出面,大家也有台階好下,不過現在這樣也不錯,王叔既然打了招呼,那麼馮家和咱們就只能刀兵相見,真刀真槍,咱們兄弟怕誰?」

    大家都被趙進這番話講的興致高漲,王兆靖也不住的點頭,如惠瞥了眼笑著說道:「王大人這封信快馬傳遞卻是及時的很,咱們在淮安府動手大打,各方勢力捲進來肯定是千頭萬緒,繁複異常,可王大人這封信一到,立刻變得簡單了,所有人都在等咱們和馮家的勝負。」

    趙進和王兆靖相視一笑,他們當然明白如惠解釋的意思,剛才趙進話裡似乎在貶低王友山書信的作用,如惠這是替趙進解釋,不過在臘月間商定對淮安府的攻略,大家官場背景的因素就在考慮之中。

    這邊正在聊著,外面腳步聲響,有人外面通報說道:「老爺,抓了四個探子。」

    趙進停了話語,調侃著說道:「總算了,如果不是沒這些探子,我還以為馮家只會傻傻的挨打」

    大家齊聲哄笑,不過卻跟著站了起來,對這樣的事情,不能有絲毫的鬆懈

    何家莊的集市沒有什麼改變,甚至因為鋪麵攤位的搭建,變得比萬曆四十四年更加興旺繁榮,徐州衛在這裡盤下來幾間店面,經常在這邊進漢井名酒的客商還看出此處的商機,在這裡開店賣貨,每次運貨過來,運酒出去,可就是賺雙份的銀錢。

    除了這些紮下來做生意的大商人,四里八鄉的攤販也在趕過來,這裡人氣足,生意也好,那天運氣好,說不准就能趕上趙字營的採買,價錢給的足實,一下子就能賣光。

    人流貨物每日裡進進出出,看著滿是興旺發達的樣子,肯定會有人想著混在人群中進出不會被注意,卻沒想到此處是個外鬆內緊的局面,城內城外的老江湖被調過來不少,能給進爺做事,不光臉上有光,實惠也是不少,大家都是盡心用力的做。

    「進爺,這個小子挑著擔子過來裝個貨郎,這真是腦子壞了,貨郎怎麼會來這樣的大鎮子,都是去小村子裡才有生意做。」

    「這個人裝成個普通行商的樣子,可背著東西不去集市上走,只是朝著營地那邊遊逛。」

    「這兩個裝成叫花子,他們也是糊塗,不知道叫花子不敢來這邊。」

    外面巡查的人一一說明原因,四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都是垂頭喪氣,本以為趙進就是一鄉間土豪,何家莊這邊再怎麼戒備森嚴也是個聚居的鄉鎮,卻沒想到這裡只有團練的營地和集市,根本無機可趁,而且自以為可以混在人群中就近觀察,沒曾想直接就被揪了出來。

    劉勇回頭看了趙進一眼,上前開口說道:「有同夥就說出來,能換一條活路。」

    幾個十幾歲年紀的年輕人,又是這麼隨意說話,不是徐州本地久聞威名的,很難有什麼敬畏之心。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是那個貨郎打扮的,直接朝著趙進面前吐了口吐沫,惡狠狠的說道:「識相的就放了咱們,不然」

    話沒說完,劉勇抽出匕首刺入他胸膛,抽出後踹翻在地,轉頭又問其他三個人說道:「沒話說嗎?」

    「這位爺,小的就是來貴地求口飯吃,不知道什麼同夥。」另一個乞丐打扮的結巴說道。

    劉勇搖搖頭,直接做了個手勢,這乞丐身後的漢子直接伸手扭斷了他的脖子,轉眼間地上已經躺倒了兩個。

    馮家和趙進斗,且不說雙方都是土豪之流,馮家的實力更是遠遠強過趙進,趙進這伙年輕人肯定會有所顧忌,而且這些探子也能算得上來使,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總不會下手太絕。

    誰能想到,抓過來才問了兩句話,就宰了兩個,這殺心未免太重了些。

    「小的,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個行商打扮的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幾個人放一個箱子裡,弄到黃河邊丟下去,別忘了裡面放幾塊石頭。」劉勇在一個人衣服上擦拭了下匕首,擺擺手說道。

    漢子們吆喝聽令,直接把人拽走,到了這個時候,那兩個探子終於崩潰了,在那裡扭動身體拚命掙扎,哭喊著交待了,外面還有三個人,有一個居然還是婆娘。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2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7 15:29
第四百五十五章 攘外必先安內

    沒什麼廢話,直接帶人過去抓人,只是如惠看的有些眼皮跳,湊近了低聲問趙進說道:「若是都不說,難道都殺了?」

    「當然不留。」趙進回答的理所當然。

    馮家派來的探子來源無非兩種,一種是被僱傭,一種是馮家自家的手下,這兩種都有共同點,都是為了錢財。

    對這種沒什麼堅定信念的探子,就是要用狠辣手段震懾他們,讓他們害怕,為了被雇來打探的那幾個錢送命,肯定都覺得不值。

    開始下重手,把馮家的探子嚇怕了,最起碼這邊能清靜一段時日。

    如惠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在趙字營這麼久,對殺戮已經有些見怪不怪,開始時候如惠還生怕趙進兄弟幾個嗜血好殺,不過這擔心很快就是消散,因為趙進他們不是為殺而殺。

    「東主,馮家到現在還沒怎麼大動,總讓人心裡沒底,屬下已經讓官面上的朋友們去打聽消息,可他們那邊最多也只能知道些明面上的,馮家真正怎麼做,他們也不能知道,內衛隊這邊?」如惠面有憂色的問道。

    趙進搖搖頭,劉勇手下的內衛隊人數本就不多,根本撒不下去,只能重點看住幾個地方,比如說何家莊、徐州城、隅頭鎮,像是邳州這樣的地方,都要用尤振榮這些本地江湖角色去做了。

    如惠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雖說咱們佔了先手,可馮家家大業大,肯定還有不少手段,不摸清搞不好會有禍害。」

    「曹先生,官面上的手段已經兌子了,現在馮家不管要做什麼,只能真刀真槍的和咱們打,要打他們也只能選兩處動手,一個何家莊,一個是駱馬湖,或者打趙字營,或者打咱們新建的流民寨。」王兆靖在邊上說道。

    陳晃抱著長刀悶聲說道:「來徐州來何家莊,他們肯定輸」

    王兆靖和陳晃說完,如惠愣了愣,隨即搖頭失笑著說道:「還真就是這麼簡單,倒是屬下想多了。」

    「畢竟不是兩國交兵」如惠感慨了句,趙進和馮家火並,只是豪強之間的戰爭,官府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可只要鬧得過了,官府必定過問。

    有這一層限制在,大家就不能肆無忌憚的動手了,兩家的戰鬥就好像是被圈在框子內,或者站在水面薄冰上。

    馮家做不到流民大軍那種,肆無忌憚的行進紮營,呼喝流血攻城,他要有所顧忌,官場上馮家已經被限制住,他要動手的地方也可以估計出來了,無非要打趙進的基業,目前也就是兩處,何家莊和新建的流民寨。

    反過來,趙進要打馮家,可以下手的地方非常多,淮安府馮家有大量的產業,馮家還有不少私鹽要從徐州經過。

    想通這一點之後,如惠感覺頗為怪異,明明是馮家佔據優勢,而且是遠遠超過趙字營的優勢,這麼想過,突然間覺得馮家也沒那麼可怕了。

    「管他有多少法子,咱們做咱們的,他要不管,咱們照做,他要來打,那就只能在咱們選定的戰場來打。」趙進沉聲說道。

    說完之後,趙進拍了拍王兆靖肩膀說道:「本來是要速戰,免得馮家用他方方面面的關係糾纏,既然王叔出手,咱們就可以慢慢來了。」

    大家都是笑出聲來,如惠在那裡琢磨了下,又是說道:「這次能對邳州那邊瞭如指掌,全靠了鄭會主那邊,能不能用他們去揚州那邊探察一番。」

    如惠做事周全,即便知道雙方沒那麼懸殊,還是要把該做的都做到,聽到這個,趙進收了臉上的笑容,肅聲說道:「難,淮安府南邊就很難伸手了,揚州府那邊更是另外一回事。」

    正說話間,劉勇已經帶人抓探子回來,這幾個探子直接就被帶到專門的處所拷問,劉勇沒跟著去,反倒快步走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還真是巧,說到聞香教那邊,那邊就有麻煩了。」趙進嘿然說道。

    其實趙進在徐州能做到消息靈通,靠著還在搭建的內衛隊是沒辦法做到的,如惠搞好了各處衙門的關係,這些人的通風報信加上那些臣服豪強的交流,這才做到靈通。

    除此之外,聞香教徐州會主鄭全出力很大,藉著趙進的支持,鄭全把徐州境內各處不服從自己的香主頭目一個個清除,然後安插上自己信任或者說趙進信任的人。

    反正和總壇那邊已經鬧翻,鄭全在如惠的建議下將各處奉上的朝貢財物,返給各處香主三成,然後又把這些財物的兩成用於扶危助困,這下子把這塊的人心都給抓住了。

    下面的香眾得了好處,香主們有了實惠,大家都怕鄭全不在位置上,再把這些好處實惠吐出去,所以衷心擁護。

    聞香教的香眾三教九流,多是貧苦百姓,他們在城內鄉野各處,耳聞目睹,很難有風吹草動瞞過他們,這才是真正的消息靈通,靠著這一塊網絡,趙進才「耳聰目明」。

    甚至最近淮安府邳州發生的事情,鄭全這邊也有功勞,聞香教徐州部分被趙進控制住之後,其他各處的聞香教分舵香堂自然要和鄭全這邊劃清界限,邳州也是如此。

    可邳州這邊和其他處又有不同,孫家商行販賣漢井名酒,套取漕運剋扣下來的漕糧,這生意讓雙方都賺的盆滿缽滿,運河上的運兵漕丁,有相當多的人是聞香教的信徒,大量售賣漢井名酒的商行,自然和趙進關係密切,按說雙方在徐州城下屍山血海勢不兩立,可在這邳州隅頭鎮上,關係卻越來越好,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銀子才是真的。

    這邊聞香教靠著趙進發財,自然善意滿滿,連帶著對鄭全這個徐州會主也敬重非常,讓趙進的耳目擴張到了這邊。正因為有這一層關係在,趙進清算馮家在邳州的力量,讓那些響馬桿子,土豪武夫,無處可藏。

    不過,這一切也僅僅局限在邳州而已,其他各處的聞香教眾的沒得好什麼好處,受總舵約束,和徐州這邊互相敵視。

    隨著趙字營對徐州的掌控越來越嚴密,越來越多的士紳豪強倒向趙進,趙進對徐州聞香教的掌控也越來越全面。

    「那趙進乃是一條妖龍,八百年前被彌勒佛祖壓在萬斤重的紫金缽下,二十年前黃眉僧敬香時候打翻了紫金缽,放出了這條妖龍,這妖龍在徐州境內興風作浪,大伙想想,自從聽到這名字,多少人沒了性命」

    徐州城內的一處宅院內,幾十名百姓聚在院落中,聽上首一個漢子講述。

    「現在這妖龍天怒人怨,早晚會被佛祖和老母收了去,大伙早些跟隨,就早得一份功德」

    正說得口沫橫飛,緊閉的院門卻被「碰碰」拍響,那漢子渾身一激靈,這講經傳法的處所最為隱秘,外面還有放哨的,怎麼還有人過來拍門。

    「光天化日關門干什麼,快把門打開」外面傳來了粗聲吆喝。

    還沒等講經說法的那漢子反應,聽講的幾名百姓已經跑過去開門,那漢子大驚失色,也顧不得訓斥,轉頭朝著另一邊跑去,大凡聞香教說法燒香,總是會事先觀察好後路,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朝著後路跑。

    可這個漢子剛跑出幾步就停住,他發現聽講的十幾名百姓擋在了出口的地方。

    「你們這麼做,是想被雷劈火燒,代代不能翻身嗎?」這漢子氣得破口大罵,那十幾名百姓很是畏縮低頭,卻沒有一個人閃開。

    院門已經被打開,五名差役拿著木棍鐵尺直接衝了進來,大喝說道:「邪教妖人還不束手就擒」

    任誰也不想束手就擒,可這漢子是講經說法,嘴皮子上的功夫,倉促間打不過跑不了,被一棒子砸在肩膀,直接敲翻在地上,幾個差人上前捆了個結實拖了出去。

    差人們一走,立刻就有人關上院門,剛才還在百姓中的一人吆喝說道:「明日還在這裡,每人兩斤糧食,不要的可以換成銅錢,都是上好永樂通寶。」

    剛才木呆呆聽講的百姓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來世福報,真空家鄉,那裡比得上這糧食和銅錢,不是本地香主,報上去一個就有好處,不報的全家抓到牢裡,掉層皮都未必能出來。

    不過大家也納悶,大伙信教這麼多年,各有香主統領,也都是本地熟門熟路的鄉親,怎麼外面還派這麼多人過來。

    雙方畢竟是敵人,因為燒酒漕糧生意熱絡起來的只是部分區域,聞香教的大宗勢力還是想向徐州滲透,因為漢井名酒,因為趙字營,因為徐州積存的大批流民,這邊對聞香教來說也是大有價值,他們不肯放棄。

    眼下江湖上都知道趙字營和馮家起了衝突,這在旁人眼中看來,肯定內部動盪,有很多空子可以鑽。

    但等來到這邊發現不對,想要走已經走不了了,人被帶到大牢裡,和馮家的探子一個待遇,能供出同伴還有活路,不然的話就只會「暴斃」獄中。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2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8 09:49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對勁

    和馮家為敵,淮安府的攻略,還有聞香教的攪動,在旁人看來,處處紛亂,肯定無法兼顧,實際上卻沒那麼麻煩,聞香教城內城外,差不多就是趙進和夥伴們的長輩料理,說難聽些,他們都是地頭蛇,本地各處都要賣個面子,加上趙字營的實力,做事方便得很。

    聞香教不斷派人過來滲透,派過來的人被一一清除,然後借這個機會,趙字營對徐州聞香教的掌控反而加強了。

    私鹽從淮安府進入鳳陽府,最近便的通道就是睢寧縣邊上的官道,這就是為什麼睢寧縣相對偏僻,馮家卻要把家生子賴家放在這邊,一方面照應自家的鹽隊,另一方面截住別處的私鹽隊伍。

    賴家的莊子被徐州人打下來之後,按照事先約定,在這裡放置了一百五十多個人看著,他們的任務很簡單,截住扣留在這裡過路的馮家鹽隊,其他在這裡過路的繳納買路錢。

    坐地收錢,這可比在徐州土裡刨食,或者打生打死要舒服太多。

    正月二月的鹽價高,馮家自然有大車鹽隊過來,原本這邊都是暢通無阻,可這次直接在官道上被攔住了。

    和去往徐州的那支鹽隊比起來,馮家這支隊伍的管事就精明許多,一看被圍住了立刻求饒討好,還說什麼這次截住了只是一次的買賣,若是只收常例,那就是長久好處了。

    徐州這夥人都是窮怕了,被這管事巧舌如簧的一說,立刻覺得有道理,就算扣下鹽車,自己也賣不出什麼高價,要是細水長流,每次過境都收一筆,幾個月一年的收益遠遠要比這個豐厚。

    趙進發動徐州武人攻略淮安府,目前是為了保證對草窩子轉移流民,順利建起流民寨子,所以徐州、邳州、隅頭鎮這一線佈置了不少直屬的力量,而睢寧縣賴家這樣的地方,則是給了其他人,僅僅在這裡面安置了幾個眼線,都是親近趙字營的江湖人。

    這幾個江湖人自然倡議按照進爺的安排行事,可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眾人的貪財心思淹沒了。

    放了馮家鹽隊過去,直接就有百餘兩銀子進賬,大伙又老實不客氣的扣下一車鹽,在附近換來了酒肉,甚至還有土娼自己湊過來,大伙把這個叫做「二月過年」。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押送這個鹽隊的那位馮家管事,一過了這片區域,立刻換乘快馬,繞過賴家莊園,朝著揚州疾奔而去。

    百餘兩銀子花不了幾天,大伙倒是沒有什麼存錢的心思,反正細水長流,後面還有大筆進賬,何必虧待了自己。

    也就是二月初八這天,遠遠看著官道上大隊人馬過來,盤踞賴家徐州武人們都興奮異常,以為大生意來了。

    直到這「大生意」的隊伍開始衝鋒,徐州武人們才發現是敵人,馬隊過百,步卒將近三百,氣勢洶洶的壓了過來。

    放縱幾日,手軟腳軟,那還有什麼開打的勁頭,一個膽小的先跑,其餘人都是一哄而散。

    若依托莊子死戰,有院牆和房屋作為遮蔽,還能有一陣廝殺,可這麼一跑那就完了,馮家那邊自然不會慈悲留手,馬隊直接追了上來,丟下幾十條人命之後,徐州來的人總算跑了出來。

    很多地方一旦打下來,就不會派大隊人馬留守,只是留下分銀子拿好處的,這些人狼狽逃回,邳州城這邊一時也拿不出足夠的力量反擊,只能安置部分人,派人去雙溝和房村集那邊報信求救。

    睢寧縣賴家那邊的消息很快傳回,說是馮家人在莊外點起大火,焚燒過程中臭氣熏天。

    開始大家還有點糊塗,然後邳州官場得到了上峰的口信,「務求公正」「不可妄生事端」。

    官場中人說話聽話都有技巧,絕不會只從表面意思上理解,按照通例,如果沒有「不可妄生事端」這句話,那就是要偏袒馮家了,可兩句話一起說,那就是要官府兩不相幫。

    這個消息一出來,大家立刻反應過來,馮家焚燒的是屍體,一切燒成灰燼,官府也無從追究,只要沒有糊塗人告狀,面子上就是天下太平。

    趙進他們搬來了京城的助力,抵消了馮家的官場勢力,可這麼多年的經營,處處都有人情面子,雖然不能幫忙,但都能做到兩不相幫。

    兩不相幫對馮家就足夠了,馮家對自己有這個自信,不僅他們自己有自信,連淮安府邳州這邊的人也都這麼想。

    在徐州眾人狼狽退到邳州城的時候,郭老六的手下們坐不住了,本來照例收錢吃香喝辣,誰能想到徐州人就這麼過來分走三成,憑什麼。

    現在這伙徐州蠻子在賴家那邊吃了大虧,城內看著也沒放多少人,不如趁機反水,還能賣馮家一個大人情,就在手底下人躍躍欲試的時候,郭老六則是力排眾議把大家壓了下來。

    所謂江湖不過利益相關,有銀子的時候認你是大哥,好處少了大家就要琢磨琢磨了,趙字營許的賣酒以及相關好處還沒到手,郭老六這麼一壓,大伙都焦躁了。

    「腦子塞住了?從頭到尾,你們看到趙字營自己的人出來了嗎?不都是徐州那伙江湖角色晃蕩?」郭老六這句話一說,大家都不出聲了。

    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徐州江湖人如狼似虎的殺入,而大家聞名已久的趙字營卻一直壓著沒有動,什麼滅這個莊子滅那個莊子,什麼殺盡十萬流賊,傳說這麼強悍的力量還沒動

    想通這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也有幾個不甘心的,主動去找馮家的,然後暴斃街頭,也不知道是趙進這邊做的,還是郭老六這邊做的,城內一下子老實下來。

    很多人表面不敢說什麼,暗地裡卻罵郭老六腦子糊塗,眼見著馮家就要打回來了,你腦子壞掉還幫著徐州蠻子,你到底拿了多少好處?

    二月十一這天,邳州城外傳來消息,說是近四百騎馬帶刀的漢子朝著睢寧那邊去了,看來是去找回賴家莊慘敗的場子。

    讓人膽寒的是,趙字營依舊沒有動,這下子,邳州的牛鬼蛇神徹底安靜了,不說馮家和趙字營,這伙徐州人未免太能折騰了,怎麼動動手又有四百騎弄出來。

    「地盤丟了,好處也就沒了,誰打下來就是誰的」

    這句話就是趙進定的規矩,趙進的確答應給殺入邳州的徐州武夫們撐腰,如果馮家大隊來襲,趙進也會動用自己的力量。

    不過賴家這邊的徐州武夫們先是不按照規矩來,沒有扣下馮家的鹽隊,還放任對方離開,而且在敵人大隊來襲的時候,沒有固守待援。

    賴家的莊子好歹也有院牆壕溝,百餘人縮在裡面據守,馮家不拿出幾倍的力量死打,根本拿不下來,只要他們堅持住,徐州的支援就到了,可這些人放縱過度,把打下來的局面全部拋棄。

    那麼一切推倒重來,先前佔住賴家地盤分下來的好處紅利一概不算,重新打下來再說。

    那伙倒霉的逃兵自然窩囊喪氣,可其他人卻興奮的嗷嗷直叫,自從淮安府攻略開始,趙進劃定的範圍就是,雙溝鎮、邳州和隅頭鎮以及睢寧縣這麼一塊地方,在範圍之內趙字營會管,在範圍之外,則是自生自滅。

    馮家的勢力和種種傳說大家都清楚的很,趙字營不管,大伙即便過去也是送死,再勇悍的武夫也不願意白白送命,所以大家都在範圍內活動。

    範圍內好處不少,可大家分掉之後也不怎麼多,隅頭鎮這等最肥美的地盤又自成體系,去了只能按照規矩吃幾口浮食,多的也拿不到,相對來說,賴家這等鹽路關卡就成了好地盤。

    淮安府的淮鹽進入鳳陽府最主要的通路就是賴家邊上的官道,卡住那邊,在鹽販子鹽梟身上肯定能收到大量的好處,坐地收錢,還有比這個好的?

    不說別的,徐州衛那重建的巡鹽隊現在已經發財了,馮家相關的鹽隊已經截住兩隊,其餘來這邊的鹽隊都主動繳納份子錢,差事肥得很,據說現在連一州四縣的馬快,周參將下面的家丁騎兵,都琢磨著來這巡鹽隊做幾天,實在發財。

    而且前面那伙糊塗蛋倒霉,是因為他們不按照進爺的規矩來,咱們過去了按照規矩來,就算出事,進爺也要管。

    大家都不怕死,以前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鬥都要死人,為了筋頭巴腦的幾文錢也要見血,現在這麼多銀子好處在前面,拼了也就拼了。

    就在這股勁頭的支撐下,徐州各處拼湊出來的幾百騎迅速集結,然後朝著賴家那邊撲了過去。

    讓人錯愕的是,幾天前的那一幕現在又重演了,看著大隊人馬撲過來,賴家莊裡面幾十人亡命而逃,這幾十人裡只有十幾個騎馬的。

    打下這賴家莊子當真不費吹灰之力,抓到幾個俘虜,沒拷問就知道,說打下這賴家莊之後,主力就離開了,朝著東邊運河方向而去,可能順河南下回到揚州府。

    眾人都覺得奇怪,從突襲來看,馮家有些手段,可沒留什麼人守在這裡,難道覺得徐州人不會打回來嗎?這未免太幼稚了些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2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8 15:16
第四百五十七章 黎大津和李和

    二月中的時候,南直隸江北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經有依稀春意,路邊地頭也能看到些綠色。

    運河這邊則是清江浦向南可以暢通無阻,清江浦向北一直到隅頭鎮這邊,只有部分河段能夠通行。

    可即便有部分河段能通行,大隊人馬行進也方便了很多,輜重糧食之類的物資都可以放在船上,不過對於馮家來說不需要這麼麻煩,馮家只要派出信使,在行進的路線上和各處打好招呼,那麼大隊人馬的給養住宿,自然有人給籌辦解決。

    揚州府和淮安府,馮家經營的太久了,徐州人剛來一個多月,只能先保證自己站穩,沒那麼多探子派出去,對馮家的動向很不清楚,何況馮家這次的大隊人馬分成小隊行進,和趙進向草窩子遷徙流民一樣,分成百餘人一隊,而且不少還是乘船行進。

    就這麼繞過了駱馬湖,來到距離流民寨半天路程的地方,馮家的相關商行早就在這邊做好了準備,一隊隊的人在營地裡匯合休整。

    來到這營地的人不光是沿河北上的,還有部分從北邊和東邊過來。

    和尋常商隊不同,甚至和那些經常宿營的響馬桿子也不同,這個營地收拾的頗有章法,帳篷在何處,道路在什麼位置,那裡該有哨位,補給和裝備該用多少力量來護衛,以及周圍如何佈置,都嚴整異常,這邊都是沿河北上的。

    但這樣的嚴整僅僅是部分,也有不小的地方看著不那麼沒規矩,亂糟糟的不像樣子,甚至在營地外面還臨時清出來一片地方,那邊也有人駐紮,不過看起來就更亂了,即便是七成整齊,也被那三成的混亂弄得一團糟,這裡則是北邊和東邊都有。

    十幾名精壯漢子拱衛一名大漢出了營地,這裡已經是草窩子的邊緣,一馬平川,但基本看不到什麼人家,全是烏泱泱的荒草地,在這樣的情形下,登高望遠就很要緊,能看到很廣大的一片區域。

    整齊的營地裡那些漢子舉止都頗有章法,行動間很有規矩,這卻讓其他人看不太慣,覺得矯情做戲。

    舞刀弄槍的漢子看不順眼就直接表現出來,在路上就有人冷嘲熱諷,在營地匯合,也有人挑釁不停,不過各處很快就安靜了,看不慣歸看不慣,說到底還要在刀槍上見真章,一鬧起來,齊整營地的那幫漢子就證明自家的本事不光在紮營上,嘲諷和挑釁的人都丟下了十幾條人命,立刻沒有人敢說什麼了。

    有幾隊和馮家熟的,卻看出來這伙近千人的漢子不是馮家的私兵護衛,馮家來的幾百人居然是聽這伙漢子的號令,這讓大伙立刻知道了厲害,誰也不敢亂出聲了,這些漢子立刻成了核心。

    至於被拱衛的那個大漢,身高體壯不說,一口刀,一桿矛,一看就是下了多少年功夫的好手,身上煞氣也重,不知道馮家什麼時候養的。

    那大漢爬上了臨時搭建的望台,在上面向四周看了看,盯著東北的方向看了好久。

    「那寨子居然起了土牆,有些麻煩,這邊四處荒草灘,破地方兩邊都下這麼大本錢,腦子是不是不好使?」那大漢滿臉不耐煩的說道。

    下面圍著的十幾個精壯漢子一陣哄笑,一人湊過去扶了把,嘴裡說道:「總爺,他們有錢人願意花錢,咱們兄弟才有外快」

    話沒說完,就被那大漢瞪眼打斷:「腦子混了嗎說了八百遍,要叫老爺,被別人知道咱們出來,連將主都有大麻煩」

    被他訓斥那人嘿嘿笑了聲,也沒有太多畏懼神情,只是笑著說道:「老爺說得對,萬一露餡了,將爺拿的銀子也就少了。」

    眾人又是哄笑,有人滿不在乎的說道:「老爺,露餡又怎麼樣,到時候咱們和馮家那邊把他們都洗了」

    「這幫雜碎就算報信又有誰信?」

    「老爺不用操那麼多心,不就是個流民寨子嗎一撥過去就推平了」

    聽到這話,那位「老爺」眼睛又是瞪起,轉頭怒罵說道:「糊塗,一撥就推平了,怎麼多要銀子?難得有這樣的差事,你們就不想多賺點」

    場面安靜了下,隨即眾人都哄笑出聲,先前奉承那個更是說道:「總爺不老爺妙算,等掃了這邊,咱們再去徐州,那什麼好酒喝個痛快。」

    「去徐州那就是麻煩,這邊已經是老周的地盤,折騰大了,將主那邊過不去。」話說到這裡,卻聽到馬蹄聲響起。

    一聽到這個動靜,正在這邊輕鬆談笑的十幾個漢子立刻抄起了兵器,動作快的已經翻身上馬,不過很快又是放鬆下來。

    遠處五騎朝著這邊跑過來,到跟前,為首一名大漢翻身下馬,其餘四人都是跟在他身後。

    見到這騎馬的大漢,先前到這裡的十幾個人卻收了隨便的神態,欠身招呼說道:「黎爺」

    「弟兄們辛苦,這次忙完,不會虧待大夥兒」黎大津肅聲說道,然後笑著對邊上那位「總爺」點點頭。

    那「總爺」滿臉羨慕的看著黎大津,笑著說道:「大黎,你這算是走對了,給馮家做事可比咱們在營裡當差滋潤,銀子娘們都是不缺啊」

    黎大津上前給那「總爺」一拳,笑罵說道:「這些東西你在營裡干得還少了,少跟我哭窮。」

    一幫人都是笑,那「總爺」挨了下也不生氣,只是說道:「那伙苦哈哈流民立的寨子真沒什麼油水,最多也就是弄了人去賣,我聽說裡面女人孩子都不多。」

    「不用愁這個,那些人口馮家要了,到時候給你們個好價錢,順便再把這草窩子洗一洗,抓出來的都算你們的好處。」黎大津笑著說道。

    聽著這個,大家眼睛都亮起來,態度什麼的又是親熱不少,黎大津豪爽的擺擺手說道:「明天就要動手,今天大伙先好好歇著,早就預備了足夠的燒酒,晚上樂呵樂呵。」

    那邊轟然答應了,各個上馬就要走,那「總爺」剛要跟上去,卻被黎大津一把拉住,此時黎大津臉上已經沒了笑容,低聲說道:「那圍子牆高人多,不好打,要死不少人」

    「不過是些流民聚起來的窩子,就算那什麼趙進給了兵器又能如何,在咱們兄弟刀下還不是豬狗一樣,大黎,你膽子小了」那「總爺」滿不在乎的說道。

    說完這句,「總爺」擠了擠眼睛,笑著說道:「難打更好,到時候多弄些銀子下來,咱們兄弟分」

    「死多了你怎麼回去交待?」

    「死了又怎麼樣,將主那邊還能多吃幾個空額,他樂不得。」這邊笑嘻嘻的回答。

    黎大津搖搖頭,陰著臉說道:「別到時候捨不得死人,等下就把你這邊的夜不收都撒出去,我這邊也把弓馬好派在一起,不能讓人出去報信。」

    總爺臉上依舊帶著戲謔的笑容,調侃說道:「從前軍中還說大黎小李,說你大膽,說我小心,怎麼今個不一樣了。」

    「李和,那趙進厲害的很,你不要大意」

    「怕個鳥,他趙進一個毛孩子,你怕成這個樣子?」那「總爺」李和質問一句,隨即滿不在乎的說道:「大黎,你糊塗了嗎?這邊距離徐州多遠,他趙進手裡多少四條腿的,等他趕過來,咱們早就把這邊掃蕩干淨了,還擔心什麼援軍。」

    這話說得黎大津愣住,隨即自失的搖搖頭,干笑了聲說道:「你說的沒錯,我這是有點魔怔了,我這怎麼了,居然有些慌神。」

    「你這是太平日子過久了,總跟這些江湖人打混,連帶著當年那股凶煞氣散個干淨,咱們刀口上舔血,沒凶煞怎麼行。」李和悶聲說了兩句。

    黎大津木然點點頭,李和上去拍了下,嘿嘿笑著說道:「大黎,今晚咱們鬧幾杯,不過該干的也不能不干,咱們這就回去,把那些夜不收和綠林裡的狼豺虎豹都撒出來」

    兩個人騎馬回返營地,黎大津帶著的幾個馮家護衛遠遠吊在後面,小聲議論不停。

    「咱們黎爺這膽子太小了點,這次都動了官兵,怎麼還怕三怕四的」

    「我也覺得丟人,咱們馮家最能打的,三山五嶽的朋友,這麼多人都來了,居然還小心成這個樣子。」

    「沒錯,遠遠把馬就停了,彎腰過去,就差在地上爬了」

    「那位李和李千總可是狼山副將親信,帶著的隊伍雖說不是親衛家丁,可也是最得力的營頭了,有這麼個營頭,加上咱們馮家的人,別說一個土圍子,就算這江北地面也沒什麼打不下來的城池」

    在前面的黎大津和李和自然聽不到後面的閒聊,他們兩個人談笑風生,說說這幾年揚州的事情,說說當年狼山軍鎮中的典故,心情都是好了不少。

    等回到營地之後,黎大津找了輛大車站到上面,吩咐了幾句,手底下人立刻去四處招呼。

    別看那些江湖漢子看著李和這等官兵千總不順眼,但在黎大津面前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那邊招呼,這邊急忙的聚了過來,不多時,這大車周圍就聚滿了頭目,看著人來的差不多了,黎大津直接伸手把李和叫了上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5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9 09:45
第四百五十八章 流民寨外

    「各位把手裡騎馬好,弓馬強的都派出去,把這流賊寨子周圍放哨的掃清,讓他們送不出消息去,然後鎖住,讓他們縮在裡面,至於那寨子裡不用動,等咱們明天動手」黎大津揚聲說道。

    雖說大家都對馮家護衛頭目黎大津很是敬畏,可對他這麼慎重還是覺得小題大做。

    「黎爺,就那伙草窩裡的兔子,無非是明天怎麼抓,犯得著這麼落力嗎?」有膽大的在下面吆喝了句。

    黎大津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理由,只是抬起手說道:「一顆腦袋一兩,五顆腦袋十兩,見到腦袋給現銀」

    一聽這個,下面頓時激動起來,卻沒人問這是不是真的,誰不知道馮家有錢,鬧哄片刻,大家都是轉身跑向自己的營地,抓緊把人派出去,這可是發財的大好機會,至於那流民寨子能有什麼好手,無非是待宰的豬羊,砧板上的一塊肉。

    也有人在下面拽了個詞「黎爺這是猛虎搏兔」

    吆喝連聲,營地裡外紛亂成一片,許多人上馬吆喝著向流民寨子那邊跑去

    至於官兵那邊早就得了號令,三十幾個精壯漢子背弓上馬,向著營地外跑去,他們也沒急著行動,只是散開跟在後面。

    「刀兵上的事情,總歸小心些好。「黎大津對身邊的李和說了句。

    李和還沒答話,卻看到那邊帳篷裡出來一名年輕人,李和冷笑了聲說道:「你們馮家大擋來了,老子懶得理會,你自己招呼吧」

    這邊李和剛走,那名穿著棉袍短靴的年輕人已經走了過來,直接很不客氣的說道:「老黎,馮家的銀子也是辛苦賺來的,你這麼亂花倒是不心疼。」

    「保少爺,能用銀子換人頭,這生意合算,總比死人給撫恤強」黎大津不冷不熱的回答說道。

    這馮保是馮家旁支的子弟,自幼習武,也是護衛統領之一,只不過名字和當年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相同,所以被人笑稱「大擋」,馮保和黎大津地位差不多,資歷和本事卻不如黎大津,下面的護衛武人也只是聽黎大津的多,這馮保不服氣的很。

    黎大津也拿這馮保沒什麼辦法,畢竟對方是馮家人,而且他也知道,這馮保是馮家摻下的沙子,這麼大的力量。怎麼放心讓他一個外姓人大權獨攬。

    若在往日,黎大津會解釋幾句,現在各路人馬都被調動,正是一切啟動的時候,這馮保就讓他心煩意亂。

    「覺得我做得不對,你去太爺和老爺那邊說,在這裡我來做主,你少說廢話」黎大津聲音很冷。

    馮保登時大怒,可對上黎大津的眼神,卻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只是伸手指著黎大津說道:「好,你等著,等回到揚州」

    黎大津根本就沒有理會,轉身看向東北方向,剛才湧出的馬隊騎兵已經走遠了。

    流民寨子周圍已經壘起了一人多高的土牆,牆外還有深溝,相比與外面頗為規整的土牆壕溝,裡面住處什麼的就很簡陋了,不過是簡單的窩棚而已,好在各項區域劃分的很周全,廁所、倉庫各種規制都有。

    魏木根是個十六歲的年輕人,他也是從山東那邊過來的流民,魏木根的運氣也不能用好壞來評價,要是好,他不至於家破人亡,一路來到徐州,要說不好,不會沒有餓死,不會在徐州城下沒有被殺。

    一路飢餓前行,城下屍山血海,經歷過這些之後,一天能吃兩頓飯,晚上能睡個安生覺,有這幾樣,魏木根就覺得很滿足了。

    他被選中來到草窩荒灘的時候還很害怕,以為徐州那些凶神想把他們丟出去,可現在他又不想走了,這邊的日子比徐州居然還要好些,每天能吃飽高粱飯,偶爾還有鹹魚之類的下飯,這就和過年一樣。

    不過在這邊也累,一到了立寨的地方,全體人員立刻開始挖溝壘牆,雖說已經開春,可土地還沒有完全化開,那些拉車用的牛馬在這個時候就派上了用場,居然套上重犁挖土。

    而且壘牆的土坯還要簡單處理,裡面摻雜草桿盡可能夯實,也只能做到盡可能了,因為在這荒草灘上,想要打土坯也沒有條件。

    可即便這樣,幾千流民各個累的要命,每天從天亮忙到天黑,一躺下就呼呼大睡,總算完成了這份工作,大家還沒有歇過來,就又有各項指派的工作。

    周圍的荒草都已經被割干淨了,大家已經開始圍墾翻地,準備等到合適的時候開荒種田。

    大部分人力投入到這一塊,而跟隨而來的幾百徐州武人則是嚴加戒備,裡裡外外都不敢有一點放鬆,每天裡面巡邏,外面放哨,甚至還要抽調流民裡的精悍角色,每人發下一根烤過的削尖竹竿,也跟著巡邏警備。

    這幾百武人三三輪班,去接送押運外面送進來的物資,有部分盯著流民們做活,不讓他們有絲毫的鬆懈,其餘的人則是巡邏各處。

    來到這邊的流民已經不像是剛被俘虜時候的畏懼,不少人都打著小心思,有人看到這邊四處荒涼,就覺得可以逃跑,夜裡趁著鬆懈的時候,成群結隊的向著駱馬湖的方向狂奔。

    對這個情況,徐州武人們早就有預備,第一晚抓回來的人每人十五鞭子,打得疼又不耽誤干活,第二天的人則是直接砍了頭丟在外面,第三天再也沒有人敢跑了。

    魏木根從一開始就不想跑,他覺得在這裡挺好,魏木根對山東老家更沒什麼念想,吃不飽飯,死人那麼多,誆騙自己來到這邊的又是同鄉,在這裡好歹還有飯吃,規矩嚴歸嚴,卻不用擔心被騙,每天只要照著規矩做就好。

    大家來到草窩子,對著茫茫荒草灘都很新鮮好奇,同時又對押送他們過來的幾百江湖漢子心存畏懼。

    被裹挾著南下這一路,加上圍攻徐州城前後,隊伍裡那些江湖武人凶神惡煞,把流民當成牲口一樣對待,打罵糟踐都是常事,說殺就殺也不稀奇,看著趙進又派了類似的人來,大家都害怕的要命。

    沒曾想這夥人很有規矩,雖然談不上和氣,可欺凌的事情沒有了,一切都按照規矩做事。

    自從被趙字營抓到後,魏木根開始知道了規矩,在徐州的莊子裡就有這樣那樣的規矩,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犯規的或者挨打,甚至被處死。

    在被選中來草窩子立寨之後,魏木根和同伴們又被教了種種規矩,說是按照規矩行事就能活命,不按照規矩做就得死。

    魏木根因為比其他人伶俐,身子骨也壯健些,就被選做了流民裡的護衛,平時拿著一根削尖烤過的竹竿到處放哨站崗。

    對這個活計,魏木根不覺得怎麼好,每日裡該干的重活一樣不少,干完活之後,別人休息睡覺,自己還要拿著竿子出來走動。

    他覺得辛苦,可跟他一起放哨值守的那些江湖人卻都說不錯,還講這樣有機會做個團練,甚至有可能入趙字營本隊,那就前途無量了。

    一路上到現在,魏木根聽得多了,也是似懂非懂,比如這些江湖人都在埋怨,自家主事的人眼皮子淺,若是痛快些,讓大家都歸趙字營管,現在肯定好處多多。可如今一夥二十歲上下的爬到頭上來了。

    那些二十歲上下的魏木根也知道,共百餘人,魏木根也看不出好壞,唯一的感覺就是整齊,行動做事都很有規矩,言語態度裡,江湖人對他們都很敬畏

    「也不過是個混編,又不是本隊,牛氣個什麼。」魏木根曾聽人這麼評價說道,怎麼聽都是酸氣十足。

    一天天聽下來,魏木根對這勞什子「混編」的年輕人越來越羨慕,想著自己也能加入。

    在他想來,放哨就是站在那裡四下看,有動靜就吆喝,可規矩卻也不同,有時候他是站在高處張望,有時候是貓腰窩在草叢裡,有時候居然還要在地上挖個洞,上面蓋上草,每隔一段時辰就露頭出來看看,這讓他弄不懂,不過習慣了老老實實照做。

    今天他就是藏在地上那個洞裡,不時的冒頭,這差事魏木根很不喜歡,在裡面又冷又潮,指派的那個江湖漢子還特意提醒過,說要在裡面時不時的活動,不然小心被凍死。

    黑乎乎的倒是不悶氣,周圍還算安靜,昨日挖土一天的魏木根疲憊泛了上來,即便濕冷,可也眼皮打架撐不住瞌睡了。

    不知道為什麼,外面這荒草灘總讓魏木根想起自己的山東老家,連年旱災蝗災,整村整村的死絕逃荒,百里沒有人煙,這麼下去,估計也會變成這種荒草灘的摸樣。

    剛開始迷糊,魏木根用力掐自己的腿,放哨的時候睡著,可是要被抽鞭子的,但實在太累,掐著掐著,魏木根還是睡著了。

    頭頂上「彭」的一聲悶響,魏木根猛地被驚醒了,他剛夢到幾個月前家鄉的地獄景象。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5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9 16:41
第四百五十九章 鼓聲響起

    難道被管事的查到偷懶瞌睡?魏木根立刻苦了臉,等下要挨鞭子,搞不好還要餓肚子。

    可接下來卻沒動靜,頭頂上竹枝枯草的蓋子本來透光,現在也黑乎乎的一片,有什麼濕熱的液體向下滴,難道下雨了,這時候要下也只會下雪,已經清醒的魏木根隨即聞到了血腥氣,這是血

    從山東到徐州,魏木根已經很熟悉這個氣味了,他終於徹底清醒過來,頭頂上有人趴著,那人還在滴血,搞不好已經死了

    「一個腦袋到手」

    「別搶,這是老子砍的」

    「這幫人還真有法子,應該是個老成角色佈置的」

    「多虧咱們走著摸過來,不然都讓他們跑了」

    外面叫罵和吆喝聲也清楚的傳到這個坑裡,外面那些嗓音都很陌生,可那語氣魏木根很熟悉,誆騙威逼他們來到徐州的那伙禽獸就是這樣。

    遠遠的能聽到寨子裡鑼聲急響,有人在大喊大吼,那邊應該戒備了起來,魏木根突然想到,在寨子周圍有好大一片範圍沒有荒草,賊人在那裡肯定會被發現,寨子裡會關門戒備。

    那些規矩倒也好用,魏木根居然想到了這個,隨即渾身發抖起來,自己要是出去,會不會被抓住殺死,或者再像山東到徐州那樣一路走來,那還不如去死。

    「真有賊人過來,如果你能提前發現,就會去報信,如果你不能發現,那就藏著別動,等能跑的時候就跑。」

    想起當時那些規矩,魏木根整個人蜷縮在那裡,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今天連削尖的竹竿都比平常短半截,出去肯定就是送死。

    零零散散的腳步聲一過,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魏木根感覺挖出的這土坑都在顫動,他一動不敢動。

    能聽到大隊人馬在兜圈子,有人在叫罵,還有人在慘叫,有人招呼說道:「大伙離寨子遠點,黎爺說了,等明日大隊來了再打,咱們鎖住這邊就行,明日打破了,再把那幾個射箭的千刀萬剮」

    寨子裡有幾名江湖人射術很強,開始幾天經常給大伙打些獵物過來加菜,魏木根心裡覺得很解氣。

    可騎馬的人太多了,有幾次就在土坑的邊上掠過,每次都讓魏木根出一身冷汗,身上的粗布袍子都快被濕透了,到了後來,魏木根也顧不得害怕,手緊緊攥住那根半截竹槍,心想不管誰進來都和他們拼了

    一直到天黑下來,魏木根也沒有被發現,他不敢繼續呆在坑裡了,晚上一冷下來,很容易被凍傷凍死。

    周圍依舊有馬蹄聲,只不過稀稀落落了很多。

    魏木根小心翼翼的從土坑裡爬出來,他整個人完全貼著地面,不敢稍微抬起一點,他這個土坑在草灘裡,四周還沒有被打草。

    寨子那邊的方向有火光,藉著這依稀的光芒,魏木根看著躺在土坑上的屍體,屍體的頭已經被砍掉,魏木根從這人的穿著打扮上認出是誰了。

    是徐州的一位江湖人,年紀偏大,性子也和氣,魏木根曾經被指點過,知道了怎麼握住竹槍,怎麼刺出去才能殺人,魏木根當時不覺得怎麼感激,可現在看到這屍體,眼淚禁不住流淌不停。

    魏木根將這江湖人腰間的短刀摘下,他就是因為這個才認出了對方,丟掉竹槍,拿著短刀,抬頭看看天,魏木根小時候聽村裡的獵戶講過,可以看著天上的星星來判斷方向。

    逃去那裡?回山東?魏木根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一想起剛才那具無頭屍體,想起這些天在寨子裡的辛苦

    好不容易有了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能被你們這幫混賬給毀了,魏木根打定了主意,他用牙咬住短刀,一步步向外爬去。

    流民寨裡的一干人都覺得天沒黑多久,很快就見到了天光,可能這一晚上緊張驚懼,誰也沒顧得上休息,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就是昨日下午,突然間外面的明暗哨兵一個個被殺死,在一人發出慘叫之後,寨牆上敲響了銅鑼,按照事先的安排,整個寨子都動員了起來,流民青壯分為幾隊,大部分都拿著竹槍戒備,還有人燒水做飯,還有人護衛好了倉庫和池塘,有一條小溪穿過了寨子,但要提前儲好足夠的水。

    「守好了這個寨子,進爺不會虧待大伙,就算咱們有個三長兩短,家裡也會有安排,誰要是不安心,進爺的手段大伙也都明白」寨牆上一個年輕人在那裡大吼說道。

    流民們看著都奇怪,這麼多凶神惡煞的漢子,怎麼一個後生當頭領。

    站在寨牆掩體處的張虎斌眉頭緊鎖,他看到那些徐州江湖人,那些混編團練,各個神色還算堅定,即便是流民臉上有驚懼,卻還沒有到崩潰的狀態。

    趙字營設立流民新寨,必然要安排一個放心的自己人在這邊看著,身為營尉連正的張虎斌向來被評價為有勇有謀,這次就派了過來。

    因為種種考慮,張虎斌沒有帶手下連隊,而是各連一共抽調了十二名精干隊正跟隨,他們這些趙字營的頭目,對各處混編的團練有指揮權,掌握了團練,那些江湖人自然也要聽命。

    不過平時張虎斌沒有暴露身份,只是按部就班的照做,出發前,從流民到江湖人,大家都接受了訓練,各項規矩都是定好,來了照做就可以。

    但眼下這個局面,不出來主持已經不行了。

    在寨子外面遊蕩著一百多騎,看著都是弓馬嫻熟的人物,昨天不僅僅殺了外面的哨兵,寨子裡幾次派出求救的人,都被他們堵住殺死。

    這幾十騎還是小事,更麻煩的是,在寨牆上登高望遠,已經看到遠處大隊人馬朝著這邊前進,唯一的法子只能守了。

    「外面這麼多人,怎麼守啊」

    有人在下面小聲嘀咕,流民和江湖人,甚至混編團練那裡都有些騷動,寨牆不高,上下不停的搬運走動,外面的實情瞞不住人。

    「咱們這裡能用的足有兩千多人,咱們不出去打,一定可以守住」張虎斌大聲說道。

    在趙字營還分老兵隊和新兵隊的時候,趙進和夥伴們經常在家丁面前高談闊論,實際上是把兵法和訓相關講述給家丁們。張虎斌這等好學上進的,一直聽得很仔細。

    「就這麼大個地方,他們十個人衝進來,咱們十個人甚至二十個人迎上去,咱們不吃虧,他們就算有一萬人,一次也只能這麼多人進來,在這寨子裡外,咱們始終算人多,人多打人少,你還怕個什麼」張虎斌一邊回憶,一邊大聲吼道。

    寨子是個四邊形,敵我就在這四條邊上對戰,真正能上陣廝殺的人數就是能堆在這四個邊上的,人再多也只能等在後面,在這樣的情況下,數量的優勢在一段時間內根本體現不出來。

    下面的人聽得似懂非懂,不過看著這個年輕人這麼有信心,大家也都跟著穩了不少。

    張虎斌說完之後,混編團練和江湖人就開始讓流民們上寨牆,他們則是夾雜其中,張虎斌和手底下的十幾個骨干吩咐清楚,每個人各自負責一塊,相比於其他人的忐忑和擔心,這些趙字營本隊的年輕頭目居然很興奮,覺得立功出頭的機會來了。

    「找幾個騎術好的,等下有機會就立刻放出去,關鍵要去報信」張虎斌拽住一個親信的人,低聲說道,他看事情比較全面,可沒有同伴們那麼樂觀。

    馮家的大隊人馬在天一亮就開始出發,相比於流民寨裡的緊張戒備,馮家各處都很輕鬆。

    昨天那次突襲,流民寨放在外面的哨位死傷慘重,這讓大家覺得實在不值一提,自己這方這麼多人,強手這麼多,真拉開了動手,不花什麼力氣就能推平了。

    「得虧是這個時候來,晚來一個月,大車就沒辦法走了,弄不弄就沉到泥裡去。」黎大津看著同行的大車,感慨的說道。

    那位李千總李和就在黎大津邊上,他們兩個人身份最高,其他人都在一邊,而那個馮保則又是一堆人簇擁著,彼此距離很遠。

    李千總前後看看,笑著說道:「這陣仗比將主平賊也小不了多少,你們馮家費這麼大力氣來爭這個荒涼地方,這是銀子多了沒處花嗎?直接殺到徐州去多好?」

    「馮家把這塊當成命根子,生怕別人佔下了,你別看這塊荒涼,只要收拾好了,立刻就是良田,又是挨著漕上,又是挨著海邊,要是把這塊地方都佔下來,那是多大的家業,足足半個府的莊子,放在別處,這差不多一個府的地盤了。」黎大津開口解釋說道。

    李和搖搖頭,咧嘴笑著說道:「還真是好算計,比咱們將主都闊氣。」

    「兩碼事,根子還在鹽上,這玩意能做一輩子,子孫多少代吃用不盡。」黎大津回答了幾句。

    說說走走,太陽升起的時候,就到了流民寨子的前面,一看到這寨子的規制,李和的眉頭就皺起,悶聲說道:「大黎,他們這個寨子多久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5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0 09:57
第四百六十章 填壕燒水

    「應該不過一個月」

    「不到一個月居然弄出這樣的規制來?」千總李和先是詫異的說了句,隨即臉上神色轉為慎重,悶聲又說道:「恐怕一口吞不下來,要啃了」

    黎大津點點頭,笑著說道:「昨天已經把他們裡外掐死了,想要求援都來不及,而且就算援兵來了,咱們已經把這裡徹底掃平,先讓弟兄們安頓,要慢慢來。」

    李和點頭,他和黎大津分別轉身,大聲招呼著安頓,馮家這一大隊,有的整齊,有的混亂,各自開始停下,大車上的牲口被卸下來,各種物資也被搬下

    這邊距離寨牆不遠,寨牆上的掩體很簡陋,裡面的人戰戰兢兢的看著,還有人傻乎乎露頭,結果被外圍遊蕩的騎手趕過來,一箭從牆上射死,摔在了下面的深溝裡。

    「三百一十二」張虎斌在那裡點著敵人馬隊的數目,越數臉色越是難看,足足三百五十幾騎,步卒居然過了兩千三,寨子裡的人算上流民也才也還沒這麼多,更不必說流民不少人沒什麼把式,而外面這些看著都是舞刀弄槍的老手。

    「連正,會射箭的一共十六人,都喊過來了」張虎斌身後有人輕聲說道

    張虎斌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盡量鎮定些,然後轉過身下了寨牆,十幾名漢子已經聚在那裡,大家臉色都不好看。

    江湖人中,大凡能會射箭的,比起尋常舞刀弄槍的莽夫總要強些,心性沉穩不必說,冷靜紮實也是有的,不然射不中目標獵物,弓手們臉色雖然不好看,可在這寨子裡已經算最鎮定的一批了。

    張虎斌拱拱手,干脆利索的說道:「各位,等下射箭不用快射,只盯著對方的頭目和弓手,其他的都交給別人。」

    大家交換了下眼神,一人悶聲說道:「張頭領的吩咐大伙都懂,可看外面這個架勢,咱們能守住嗎?」

    「能有援軍來嗎?」

    「進爺可一直在徐州沒動,是不是把咱們丟這邊了」

    一人起頭,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能守住,能有援軍來,進爺不會不管大家」張虎斌沒有絲毫的遲疑,干脆利索的給了回復。

    眼下這局面怎麼看都是凶多吉少,大家難免心浮氣躁,可張虎斌卻這麼堅定有信心,他這麼一說,大家也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一時間都是點點頭,張虎斌壓低聲音說道:「咱們徐州人來淮安府搶食,那是水火不容的,被抓了也沒個好下場,或者不死,可這不死沒準比死還難受」

    「張頭領放心就是,咱們敢來,就是敢把這條命押上」說到這裡,也有人草莽氣質發作,粗著嗓子大聲回答。

    「外面動了,外面動了」寨牆上有人吆喝說道,張虎斌也顧不得和眾人多講,只是揮揮手,自己轉身先上了寨牆。

    看到剛剛停頓好的敵人大隊開始向前了,張虎斌看到敵人的動向,臉色更不好看,對方居然還有盾牌,而且還有這麼多面。

    綠林山寨,響馬桿子,大家動手都是憑著勇悍,一窩蜂的衝上群,這盾牌又是礙事又不方便用,所以基本見不到。

    而團練鄉勇這種有些訓練的,隊伍裡盾牌就不少了,刀牌手甚至還要多拿份錢,因為不是武藝精熟還用不了,朝廷兵馬用這個最多,盾牌遮蔽,分進合擊,都有一定的軍法。

    看著盾牌這麼多,說明對方的訓練不會太差,組織也有章法,接下來這戰鬥恐怕更難打了。

    「開水準備用開水」張虎斌吆喝說道。

    流民新寨和其他處的災民比起來,有一樣東西不缺,那就是鐵器,農具和鐵鍋徐家出產大宗,這邊需要立刻就能取得,連正常的很多村寨,都沒有這麼充足的鐵器,一聲吆喝,寨子裡立刻開始生火燒水。

    盾牌遮蔽著推送大車的人,在大車後面,甚至還有弓箭手跟隨,大車上則堆了不少泥土。

    「嗖」的一聲,有人忍不住開弓射箭,箭支釘在盾牌上,這讓大車稍微慢了些,然後繼續前進。

    「不要射箭,現在射箭沒用」張虎斌吼著說道。

    十幾輛大車靠近了寨子邊上的壕溝,寨內的開水也已經運上了牆頭,有流民心急,端起木盆就要潑灑,一站起身,大車後面的敵人弓手頓時找了機會,一箭射出,那流民慘叫了聲,站立不穩,拿著木盆直接摔出了寨牆。

    這流民臨死前盆裡開水潑灑出來,身邊幾個人都被燙的慘叫,讓寨牆上亂成一團,而在敵人那邊則是哄然叫好,似乎在為這射術喝彩。

    「聽我號令,不聽我號令,老子先一刀宰了你們」張虎斌也有些氣急敗壞了,若是趙字營的本隊在這裡,甚至只有那些混編的團練,都不會這麼亂糟糟的。

    好在流民在來到草窩子之前也經過訓練,也知道規矩聽令,張虎斌喊完,下面一干人都在怒罵約束,總算沒有人亂來了。

    大車上的土傾倒在溝裡,然後緩緩退卻,這個方向上的幾名弓手都張開了弓又鬆弦,因為射不中對方,盾牌遮蔽的很嚴絲合縫。

    那壕溝當時挖的很寬,嚴格按照規矩做,可隔著這條溝,再隔著大車,滾水很難潑到人。

    那些大車退回去,又在那邊裝上了土,這次那邊還有了經驗,又有不少人拎著土筐和裝土的器具在後面遠遠的跟著。

    這次又讓大車把土倒進了溝中,退出去沒多遠,那些跟著的人就把土倒在車上,又是重新向前。

    張虎斌咬牙切齒的盯著,手隨時準備舉起,卻始終沒有舉起,弓手們最初緊繃的狀態也放鬆下來,實在是找不到射箭的機會。

    在寨內,有人騎馬來回奔馳,寨牆四邊的情況不斷的報過來,儘管其他三面敵人只是放著游騎監視,可張虎斌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這小子年紀不大,做事這麼老成。」

    「趙字營出來的不會差,這樣的人進爺手下還有不少」

    有江湖人看到了張虎斌的做法,各個覺得慎密周全,連帶著他們的心氣也足了些。

    「進爺將來還有大前途,咱們這次要能過去,搞不好以後有好處」

    「先過去這次再說吧,你倒先想好處了」

    在馮家大隊人馬那邊,除了戒備的本隊之外,其餘的人都拿著工具挖土,大伙舞刀弄槍,廝殺見血還好,結果現在出苦力挖土干活,不少人怨氣十足,可也只能動手。

    這位因為好吃懶做才落草當了響馬,沒曾想今日裡還要干活挖土,一邊埋怨一邊動手,進度慢的很。

    被打過草的哪些地方還好,荒草灘裡就能看到不少屍體,這都是昨日的戰果,屍體都被割掉了腦袋,有幾處地上有坑,裡面的人也掉了腦袋,屍體就那麼歪在坑內。

    「你們運氣不錯,死後還有埋的。」這人調侃了幾句,他干活偷懶,卻有心思翻檢這些屍體,看看有沒有剩下的財物。

    等挖到一處,一個人翻到在坑邊,坑上面蓋著的草蓋子也在一邊,坑裡面卻沒有人。

    「難道那時候坑裡的人跑出來了?」這位琢磨了下,也沒有深想,只是躬身開始搜檢摸索,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黎大津和李和一直呆在陣列前面,剛才不在一起的馮保也跟著過來,三個人都在盯著前面。

    「這溝還挖的真寬,這寨子的規制很不錯,居然還有馬面,那趙進還真為這伙流民操心。」李和在那裡說道。

    黎大津點點頭說道:「徐州那邊軍戶不少,趙進手底下應該有這樣的人,自然按照兵法行事。」

    馮保距離邊上的黎大津和李和有點遠,聽到這話卻插嘴說道:「二位,我看這溝填的也差不多了,這就讓大伙上去,把這個寨子拿下來吧」

    李和瞥了眼沒理會,黎大津收去表情說道:「主攻這一面,必須要把壕溝和地面齊平,不然衝過去在牆外受了阻礙,就會被上面猛打,到時候死傷就重了。」

    聽到這話,馮保嗤笑一聲,大大咧咧的拿著鞭子指向流民新寨,滿不在乎的說道:「老黎你膽子太小了,從頭到尾,那寨子裡才一個人露頭,才射出一箭,都已經被咱們嚇傻了,等咱們大隊過去,沒準直接下的開門投降。」

    李和轉頭盯了過來,馮保覺得不太對,連忙又解釋說道:「就算會死人,哪有打仗不死人的,馮家又不是不給撫恤」

    「再說一句廢話,老子趕著你走在最前面,你家撫恤一定不少」李和冷聲說道。

    在黎大津面前這馮保可以耍脾氣擺臉色,在李和面前馮保卻老實的很,只是惡狠狠的瞪了黎大津一眼,這才轉過了頭。

    「咬人的狗不叫。」黎大津說了句,也不知道是感慨還是什麼。

    李和突然在馬上直起身,手搭涼棚望了望,疑惑的說道:「裡面怎麼冒煙,難道在燒東西?」

    在這荒草灘裡,唯一可用的燃料就是荒草干草,這種燃料燒起來煙氣很大,那麼多口鍋在燒水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5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7-10 15:34
第四百六十一章 開了寨子大伙隨意!

    煙塵滾滾,只是在外面看卻看不到水蒸氣冒出來,而且裡面的這些鐵鍋正在不斷的添水,因為裡面的水早就翻滾起來。

    眼看著快要正午,流民新寨朝南這一面都被填平了,各處挖土的也都被集合起來。

    黎大津收了剛才的謹慎和冷靜,反倒換出一副熱心豪氣的模樣,站到一輛大車上喊道:「我家太爺,我家老爺已經許了賞格,先進這個寨子的功臣,白銀一千兩,以後鹽貨鹽路上,我家也會多多照應。」

    下面轟然一聲,白銀千兩,加上鹽貨鹽路上馮家的照應,這可是一注大財,但再看看馮家那兵強馬壯的樣子,還有自家什麼事,看看就得了。

    「我還有個消息,這寨子裡有五百女人,漂亮不漂亮不知道,可都是二十多歲年紀。」

    裡面還有女人?大家臉上的神情又有變化,黎大津繼續吆喝著說道:「兄弟也和太爺老爺那邊請了便宜行事,這些女人只要不弄死,頭兩天隨咱們處置

    下面響起一陣哄笑,每個人的神情都很邪,大家誰不明白黎大津的意思,可興奮過後,又和前面銀子什麼的一樣,好處再多,也輪不到咱們來吃。

    黎大津又把聲音提高了不少,大聲說道:「大伙給馮家面子,來這裡幫忙助陣,馮家絕不會虧待大家,老黎我這裡說句話,我給大伙把溝填平了,大伙先上,開寨子搶女人,大家都先來,馮家的兵馬給大伙斷後,絕不搶這好事。

    下面騷動一片,大家又有些興奮了,黎大津繼續說道:「這寨子裡面的人都縮在牆後不敢動,一衝就能拿下來了,老黎求大夥一件事,等進了寨子,東西隨便拿,人能不殺還是不殺,拿來人還能和馮家換銀子,大家在意點」

    一聽這個,下面轟然答應,先進去,拿賞銀、玩女人、搶錢財,這是大好事,這黎大津都已經勸大伙少殺人了,可見進這寨子有多麼容易,不少按捺不住的已經亂喊亂叫起來。

    「開寨子要用什麼器械,大伙儘管來拿,俺們馮家壓陣,弓手就在大伙身後,替大家遮蔽著」黎大津笑著說道。

    大車上帶來了不少東西,梯子、木排之類,下面轟然答應,湧過去分揀搶奪,黎大津哈哈笑著,不時打趣幾句,大伙心情看著都不錯,有弓手在後面壓著,那把握又大了不少,這馮家的確厚道

    那邊有幾個馮家的頭目圍著馮保抱怨,馮保臉色也很難看,等各處聚過來的人都到前面準備,馮保在幾個人的簇擁下找上了黎大津,惡狠狠的說道:「你個胳膊肘向外拐的殺才,這樣的好事為什麼不留給自家,讓自家的弟兄們心寒嗎?」

    黎大津掃視一眼,跟在馮保身後的幾個頭目都下意識低頭,黎大津猛地抓住了馮保的前襟,直接拽了過來,咬牙說道:「你腦子被什麼堵住了,老子是讓別人先去試探送死,你要想死,帶著你那幾個傻子手下去前面,別在我面前添亂,滾開」

    說完之後,手向前一送,馮保被他直接丟在了地上,其他幾個頭目都後退了,黎大津指著他們怒罵說道:「再挑唆著亂來,我就剁了你們,你們還真以為姓馮就是馮家人,誰知道你們爹和爺爺姓什麼,滾」

    一干人連忙扶起馮保,急忙散了,各路響馬桿子綠林盜伙已經湧到了前面,黎大津又是上了大車,在那裡看著寨子方向,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和騎馬來到他跟前,冷笑著說道:「你這還不如在軍中,起碼不用受這些雜碎的氣。」

    「在軍中一樣受氣,馮家這裡,最起碼能給老婆孩子一個溫飽,將來或許還能博個前程,不用這麼刀頭舔血的過日子。」黎大津歎了口氣說道。

    就算是響馬盜賊這類的烏合之眾,也知道進攻前要整隊列隊,剛才黎大津一番話把他們挑撥的心浮氣躁,誰前誰後頗有些爭執,既然寨子馬上就要被拿下來了,誰在前面誰得的便宜就大,至於死人,死幾個就死幾個,一夥幾十上百的,總不至於都那麼多倒霉,頭目們自然會躲在後面。

    不知道誰吆喝了聲,幾百人開始向前行動,將近二百步的距離,大家唯恐落後,各個越跑越快,整個隊伍不管不顧的向前捲了過去,弓手們卻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有那響馬盜伙的弓手想要快步跟上,可看著大隊都如此,也跟著慢下腳步,反正能射箭和騎馬的,在分贓的時候都要多分一份兩份的好處。

    在一百五十步的時候就開始跑,跑的時候勁頭足,可幾十步一過,就覺得腿重氣粗,百餘步的時候,勁頭就已經弱了不少,可沖都衝起來了,後面的開始動作慢,現在拚命要擁擠到前面去,前面的不敢慢下來,就這麼亂哄哄的湧了過去。

    「不要射箭」牆頭張虎斌聲嘶力竭的喊道,眼前這幾百號人是最好的靶子,已經有弓手按捺不住站起,但張虎斌一邊大喊,一邊讓手下去吆喝,弓手們都納悶為什麼,蹲下來之後紛紛覺得先前高看了這年輕連正。

    寨牆的掩體狹窄,沒辦法放置鍋灶燒水,開水就這麼一桶桶的被拎上來,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到跟前了

    「倒」張虎斌吆喝一聲,起身把一桶開水潑了出去,人人跟上。

    他時機把握的不錯,衝過來的敵人剛剛踏上被填平的壕溝,開水直接潑下

    淒厲的慘叫聲登時響起,有人頭臉立刻通紅一片半熟了,在那裡發狂的捂著掙扎,而且天氣還不算暖和,大家穿得厚實,開水滲到衣服裡去,一時間還脫不下,當真是痛苦萬分。

    前面人倒下,後面一時剎不住,就那麼前仆後繼的上來,開水早就預備周全,木桶木盆直接傾倒下去,慘叫連聲,熱氣生疼,幾十個人被燙傷燙死之後,大隊腳步總算剎住了。

    寨牆上響起一陣歡呼聲,從開始填壕溝的時候大家就壓著,到現在總算出了口氣。

    「都趴下,都趴下」張虎斌又是吆喝說道。

    聽著寨子裡的歡呼,看著慘叫抽搐的同伴,外面那些草莽響馬氣得七竅生煙,有人大聲吆喝著說道:「讓射箭的壓住牆頭,咱們衝進去」

    後面近百名弓手這才慢悠悠的靠近過來,排列成隊,算定了距離之後一起張弓搭箭。

    這麼多弓手齊射,寨牆上眾人臉色都變了,張虎斌吆喝著讓箭射方向的人躲避,搭蓋窩棚時候的草把都被利用了起來,弄成遮擋箭雨的草盾。

    寨子內還沒有散開,外面破空呼嘯聲音已經響起,箭雨潑灑而下,寨牆上的人都有木排和遮擋,角度位置又是合適,只有兩三個人受傷,但寨子裡面來不及閃躲的人就倒霉了。

    那草把和竹竿紮成的草排盾防護畢竟有限,角度不對,直接就被箭支貫穿,連帶後面的人也是被射中,好在提前已經散開了不少,即便這樣,淒厲的慘叫聲也是處處響起。

    徐州武人們已經有些慌了,不少人緊張回頭,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寨子裡的流民倒不那麼混亂,有人將傷者抬走,停在寨子裡的大車下都藏滿了人。

    張虎斌轉頭看看,又是專心看向外面,他心裡滿是對趙進的敬佩,事事要有預案,在來這邊之前,流民已經演練了好多次,就在雲山寺的莊子裡平地搭建個木寨子,模仿遭遇賊人攻擊怎麼對付,雖說流民們依舊驚慌,可他們知道怎麼做,這樣就不會亂上加亂。

    聽到寨子裡的慘叫和紛亂,被滾水痛擊,士氣大跌的響馬盜匪們立刻跟著興奮起來。

    弓手們又是張弓搭箭,他們不少人是軍中練出來的,箭射的很遠,第一箭射出,大家紛紛重新準備射出第二箭,吆喝一聲,箭雨又是拋射而出。

    寨牆上眾人這次都已經有了足夠的遮蔽,只把身子緊貼寨牆,頭都不敢抬,張虎斌身邊的人更是說道:「張頭領,這麼下去咱們不用打就垮了」

    「屁話,要是光射箭倒更好了,咱們躲藏的周全些,還有多餘的箭支用」張虎斌直接罵了回去。

    寨子裡面窩棚是有說法的,挖的時候就有考慮,躲進去不用擔心外面箭射,真要這麼沒完沒了的防箭,還能給寨子裡面本就不多的箭支儲備加以補充。

    但張虎斌也知道這是癡心妄想,到最後肯定是要真刀真槍的交兵,不過在這之前,起碼還要射出三輪箭來。

    不光張虎斌這麼想,外面弓手也這麼想,第二輪箭雨射出,又是張弓搭箭,這次還沒等發射,從本隊那邊有人跑過來,在馬上直接吆喝說道:「已經壓住了寨牆,讓弟兄們沖吧,把裡面殺傷太多,豈不是沒錢賺又沒了樂子」

    聽到這話,弓手們都是松弦下箭,剛才弓箭漫射壓制,讓受挫的那伙強人盜匪心氣又是高起,本隊出來喊話那人聲音不小,前面也聽得清楚,不知道誰吆喝了一聲:「打進去,大伙把身上的氣全出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8 14: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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