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28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1 09:13
第四百零二章 孫甲的驚人語

    孫甲又是說道:「他去那幾家武館我也打聽了,都是些不靠譜的開著,學不到什麼真東西,隅頭鎮那裡人雜,天南海北,水上陸上的都多,這大林又是個不安份的,萬一跟著不學好,那豈不是禍事,所以我就想找個放心的地方,小進你們兄弟幾個做事規矩,心思也正,又有真本領,送到你這裡來最好,小進,你覺得怎麼樣?」

    話說到這般,趙進自然只有應承,他笑著點頭說道:「既然孫叔放心,那就讓大林來我這邊,他身量和大晃相近,就跟著大晃學習武技,然後在我身邊做事,我親自盯著,絕不會出什麼錯。」

    孫甲連連點頭,滿口說道:「這樣好,這樣好,跟著你們我放心,也不怕和你們說,大林這孩子一學武,和他哥哥大雷太像,我見到之後心裡難受,他娘看到之後也總是哭,送到個放心的地方來,心裡也落個清靜。」

    屋子裡安靜下來,孫甲巴巴的送孫大林過來,固然是有拉近雙方關係的考慮,趙進自然也能想到這一層,不過孫甲接下來所說的也是實情,父母的確會被勾起很多往事來。

    看著趙進干脆利索的答應,孫甲感傷幾句之後就變得很高興,絮絮叨叨的囑咐孫大林要聽話,說趙進該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都是自家人,千萬別見外不管,趙進都是笑著應了。

    孫大林倒是滿臉興奮,很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這樣的表現才讓人覺得他和孫大雷的不同,如果是孫大雷面對這個,十有八九會先裝出一副捨不得父母的模樣,但想到這個,只是心酸。

    聊完這個,孫甲就安排孫大林去了另外一間房,這邊一走,趙進開門見山的說道:「孫叔,我今年最少要在淮安府安置五千流民,就在駱馬湖和海州城之間的草窩子荒草灘中,他們需要的物資肯定要在隅頭鎮那邊籌措轉運,到時要勞煩孫叔你那邊幫忙了」

    聽他這麼說,孫甲先是一愣,隨即驚愕的問道:「這才兩個月不到,你居然招募了這麼多流民,至少得有五萬了吧?」

    都是自家人,彼此沒什麼隱瞞,信上提過這個數目,趙進苦笑著搖搖頭說道:「現在過來的人越來越少,一共也就是兩萬六千上下,只少不多。」

    說到這個,孫甲更加糊塗,皺眉沉吟片刻說道:「要是這些人,憑小進你們控制的地盤,足夠安置了吧?」

    孫家商行從某種意義上算是趙字營在徐州之外的代理,對趙字營的一切都瞭解得很清楚,這孫甲又是多年從商,很容易盤算出一個數字來。

    趙進點點頭,肯定的答覆說道:「的確能安置,原本估計的小了,細算算,三萬也能收留,不過在淮安府那邊放置五千人並不僅僅為了安置,那塊荒草灘類似於無主之地,我要先佔住了」

    孫甲身子一震,隨即帶著些擔憂說道:「草窩子說是無主之地,可裡面龍蛇混雜,麻煩得很,你要過去,是非肯定不少。」

    「孫叔這個不用擔心,趙字營不怕是非。」趙進笑著寬慰了句。

    孫甲也是笑了,笑完之後說道:「如果是這五千人的物資和糧食,這沒什麼可說的,我這邊先行操辦,到時候報個數目過來,這件事就成了,其他都很簡單。」

    「這可是五千人,那麼多東西靠著一個隅頭鎮能行嗎?馬上就要正月了」吉香忍不住問道。

    說到這個,孫甲臉上禁不住有些自豪,笑著解釋說道:「莫要小瞧了隅頭鎮,如今江北有三處繁華地方,第一是揚州,第二是清江浦,第三就是隅頭鎮,清江浦和隅頭鎮都是漕運樞紐,不知道多少貨物中轉往來,水上陸上不說別的,但說這運貨的牛馬大車,隅頭鎮周圍何止千輛,現在大部分都在等著過年,只要價錢合適,立刻就能調用起來,至於糧食和物資,各家存著不知道多少,都等著換銀子呢,只要有銀錢,什麼都能買到。」

    「孫叔,我們收攏流民,不僅僅是在今年,看這個光景,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還要有一批逃荒的災民出來,到時還要向那邊安置,五千人能就地籌措,若是更多人呢?」這次發問的卻是王兆靖。

    孫甲愣了下,隨即笑著誇讚了句:「你們倒是仁義心善。」

    屋子裡大家臉上都有微笑,趙進知道孫甲能想到那些敏感牽扯,不過他裝作不知道,商人逐利,悶頭賺錢就是,即便孫家商行在邳州隅頭鎮,可早就和趙字營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沒徐州的燒酒,孫家商行就什麼也不是,沒有趙字營的庇護,孫家隨時被人吞了吃掉。

    既然綁在一起,那何必瞻前顧後,用心落力去做就好,這一點倒是比讀書人想得明白。

    誇完這句,孫家在那裡沉思起來,王兆靖和趙進交換了下眼神,既然打定主意要發展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的人丁,收攏流民,收攏更多的流民就成了必須要做的。

    天下雖大,皆是王土,有些事含糊著做可以,可一旦做得過了,官府想含糊過去也不行,安置流民,某個數量是善事,會有人嘉獎表彰,某個數量就成了禍事,會被認為是居心叵測,會招來禍患,即便百般遮掩,可那麼多人放在那裡,總是會引人猜忌。

    若在邊境之地還倒罷了,天高皇帝遠,沒什麼人理會,徐州在南直隸,南直隸是天下腹心之地,趙進現在已經是在走鋼絲了,靠著自己控制的田產眾多,又有雲山寺出面擋在前台,這才勉強不被人注意到,但再多些,再這麼繼續發展下去,結果大家都能想得到。

    雖說是天下腹心之地,可鄰近的淮安府卻有廣大的荒草灘,面積和徐州差不多大小,沒有州縣城池,只有漫無邊際的蘆葦荒草。

    這些荒草是煮鹽的燃料,為了保證淮鹽的出產,為了保證大明賦稅的核心,朝廷嚴禁在這荒草灘地墾荒種田,也不允許百姓進入。

    漫無邊際,廣大的面積可以安置下足夠多的人口,漫無人煙,或者說沒有官方承認的人口,這就可以含糊過去太多的東西,最起碼不會那麼快的被人發現。

    而且趙進在徐州,這草窩子荒草灘在淮安府,流民自己流動到那裡墾荒求生,自發聚集,誰能說身在徐州的趙進有什麼關係。

    這種種原因加起來,淮安府那片廣大的荒地就成了最佳的選擇,在徐州周圍,也只有那裡好像是世外之地,其實在鳳陽府也有大片的荒地,不過那邊是大明中都所在,屯駐重兵,而且太過敏感,加上那邊荒地多,勳貴豪強同樣不少,他們就是這些荒地的主人,自然盯得很緊。

    儘管沒有招募到預計人數的流民,儘管徐州一地現在完全可以容納,但必須要為將來做好打算。

    孫家商行是趙字營相關中距離草窩子最近的,而且又是商行,買賣貿易都是應有之意,自然要由他出面籌措物資,安排大概,這次來就要提前把這些都設計好。

    王兆靖開口的時候很是鄭重,說完後還是看了眼趙進,他覺得自家大哥有些急了,很多事都可以徐徐圖之,大家還都不到二十,很多事都可以再等等看看,或許那時做起來更省力,或者還有更好的選擇。

    不過,趙進說做,兄弟們都會跟著走,王兆靖陳述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他也沒和其他人說過自己的看法,但王兆靖始終覺得,陳晃和劉勇搞不好和自己有同樣的想法,何必這麼急。

    事實上,連趙進現在的做法,王兆靖細想之後都覺得不對,甚至覺得荒唐,但跟著走下去,一起去做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王兆靖有時候自己也覺得心煩,努力不去多想。

    從門外相遇到屋中,孫甲儘管做足了一個長輩該做的,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孫甲很侷促緊張,他見趙進等人,並不是叔父見子侄,反倒有些掌櫃見東家的意思。

    但在沉思中,孫甲臉上露出笑容,他的神情態度變得漸漸自信起來,屋子裡眼尖心細的不少,這種改變自然能注意到,彼此交換眼神,都覺得有些詫異

    「小進,其實這糧食是不愁的,只要支付現銀,價錢比起市價甚至還要便宜些。」結束了沉默,孫甲沉聲說道。

    趙進和夥伴們都是愣住,然後彼此交換眼神,本來以為對方要說銀子足夠,糧食不成問題,沒曾想說的是還能買到比市價要便宜的,成千上萬的流民要吃飯,哪有那麼多比市價還要便宜的糧食,天底下哪有那樣的好事。

    王兆靖咳嗽了聲說道:「孫叔,其實賣糧只是應付一時,若能在草窩子那裡立住腳,開荒耕種,第二年有了收穫,就不用那麼多的糧食了,現在算起來,每年也就是五千到萬把人的量。「

    他這番話的意思告訴對方一個大概的數目,孫甲的話說得太滿,讓人聽著太不靠譜。

    「五千到一萬算什麼,每年五萬甚至每年十萬,這個數目的糧食也有的。」孫甲接下來的話更是驚人。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1 15:19
第四百零三章 漕運種種

    生意人喜歡誇大其詞,可大家都是自己人,又是長輩晚輩的關係,孫甲肯定不會言語輕佻,可他的話如果是真的,那就太過離奇了。

    王兆靖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轉頭看了下趙進,趙進笑著說道:「孫叔有什麼法子,小侄實在想不到,請孫叔說來聽聽。」

    既然不知道,那就索性發問,大家這才有些感覺,孫甲臉上的表情,和長輩逗弄晚輩,或者說長輩給晚輩講述什麼新奇事情的得意很相似,想明白這個,趙進頗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還記得廣運倉吧?」孫甲開口問道。

    大家都是點頭,運河沒有改道的時候,徐州設有大倉,儲運中轉漕糧,有戶部主事專管,這倉庫的名字就是廣運倉,趙進他們還去那裡玩過,只不過開了迦河,運河改道邳州那邊,這倉庫自然就荒廢掉了。

    不過徐州城的老人還記得沒有荒廢前的盛況,那廣運倉中儲存著巨量的漕糧,每日車船進出,單是那廣運倉所在就和個城池一般。

    孫甲笑著繼續說道:「距離隅頭鎮二百里左右的地方就是清江浦,清江浦那裡還有常盈倉,那個當年就比廣運倉大,而且到現在也沒有荒廢。」

    屋子裡略一安靜,趙進猛地抬頭,王兆靖雙手重重一拍,其他人卻還有些懵懂。

    在夥伴們中,經濟之道也就是趙進和王兆靖懂行,劉勇所做的都是些細節,所以最先想通的也是他們兩個。

    看到趙進他們這樣的反應,孫甲又笑了,笑完之後開口說道:「清江浦這邊常年存糧百萬石,這是官庫的數目,私下裡的數目就更大了,大家都想著把這些糧食換成銀子呢」

    南直隸分為江南、江北,江南是天下最為繁華富庶的所在,江北則相對貧苦,但也有幾處特例,揚州富甲天下自不必說,清江浦比起蘇州、松江這等一等一的繁華之處也絲毫不遜色,排在第三的就是隅頭鎮,不過這裡興起的晚,雖然富庶興旺,規模卻遠遠不如前面兩處。

    黃河夾雜泥沙,下游淤塞,常年水患,南船北上過清江浦之後,運河和黃河重合一段,這段相對下游水淺難行,所以漕運上也有規矩,民船到清江浦之後不得北上,只有漕船、貢船和官船才能通行,大量的物資在清江浦這邊卸下,然後裝運車馬北上,清江浦這裡也就成了大運河最重要的中轉站和樞紐咽喉

    湖廣、江西、浙江三省的漕米,也要先彙集到清江浦再進行漕運,這裡存糧的數量也是巨大。

    孫甲所說的「私下裡的數目」和隅頭鎮那邊用來換酒的漕糧是一個路數,靠水吃水,漕運上相關的人自然要吃漕運。

    清江浦有大倉常盈倉,設有戶部分司主事專管,倉庫也有管庫大使,從這戶部主事、管庫大使,一直到下面的庫丁和漕丁、運兵,人人都要在漕糧上吃上一口。

    大量的糧食被貪墨剋扣下來,那清江浦又是商業繁華之地,講究的是錢貨交易,以物易物又行不通,這些糧食自然要變成銀子才算好處,自然價錢也就高不上去。

    「原來根本不知道這麼多關節,可漕糧換酒的生意越做越大,開始有清江浦那邊的糧商找過來,他們能把糧食直接運到隅頭鎮,而且價錢比漕丁那邊還要便宜,開始做了幾次,後來熟了,也就知道了。」孫甲笑著說道。

    說到這裡,除了趙進和王兆靖兩個想通的之外,其他人反倒是更加好奇,吉香就忍不住問道:「孫叔,咱們要供應幾千幾萬人,清江浦那邊有這麼多糧食嗎?」

    「而且從清江浦到隅頭鎮還有過二百里的路,怎麼運過去?」劉勇也跟著問了一句。

    「隅頭鎮那裡大車過千輛,你們知道清江浦那裡有多少大車嗎?」看得出孫甲心情很好,在那裡賣了個關子。隨即自問自答的說道:「清江浦那邊光是向官府交錢的就足有萬輛」

    聽到萬輛這個數目字,大家都是震了下,王兆靖點頭說道:「南船北馬,從前光聽人這麼講,今日聽孫叔這麼一說,大概能想通了,官船漕糧之外,民間那麼多貨物都要北上,這麼多貨物大部分都要牛馬大車裝運,有萬輛並不稀奇。」

    「冬天只能用車馬,等運河開化,不用花多少銀錢,漕船就會幫忙送到隅頭鎮那邊,那就更加省時省錢了。」孫甲說道。

    「夾帶?」趙進疑問道。

    「對,就是夾帶,小進你還真是懂得多」孫甲誇了一句,趙進看了看身邊的夥伴們,笑著說道:「孫叔,我們這邊將來要和漕運這塊打很多交道,這些關節就請孫叔仔細講解,免得以後糊塗。」

    這正是孫甲的意思,雖說有些好為人師,可也是想把自己知道的這些東西傳授給趙進和夥伴們,這個心趙進能明白,孫甲是商人,如果想要謀取更大的利益,對有些信息應該避而不談,可孫甲卻毫不藏私,這就是真正把自己當成親人長輩,把大家當做自己人的態度。

    當然,孫家死了個兒子,卻因為趙字營發了大財,而且活得風光平安,現在為了讓這份榮光保持下去,又送了個兒子過來,在信息上又毫不藏私,這也是為了和趙字營結合的更緊密,這種誅心之論即便大家能想到,也不會談起。

    聽了趙進的話,孫甲笑著連連點頭,又是說道:「我也是到了邳州以後才知道這麼多關節,自己聽來的,別人說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剛才說民船在清江浦就要從水路換成陸路,可一輛大車去北邊去京城要多少錢,比船運貴出幾十倍上百倍,而且這一艘船要比一輛大車多運不少」

    「所以多花點錢,讓漕丁運兵幫你運貨,反正運送漕糧的船上地方大,少放幾包糧食,多放些貨,公私兩便,更有些官面上的大佬,直接用漕船運私貨,這就更了不得了,這就是夾帶」

    「剛才吉香問的,說清江浦有沒有那麼多糧食,這個數目字我從前也不知道,知道後也是嚇了一跳,每年南邊送到北邊的漕糧一共四百多萬石,沿路運費損耗卻要八百多萬石,這裡面最少有六分之一都留在清江浦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屋中諸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船運自然也要有費用,船隻損耗,船工吃用,船運也有傾覆的危險,運河上也有匪盜,也有被搶被盜的,只是這些費用損耗肯定遠遠小於陸運,占比能有一成都算誇張,何至於兩倍於運送總額,這實在是太誇張了。

    大家都知道這八百多萬石的絕大部分都是各方面的好處,可這數目太過驚人,這方方面面吃的未免太不要臉了些,大伙震動之後,都是看向王兆靖,夥伴們中,只有王兆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這種事他或許知道些,之所以等著王兆靖確認,是因為大家都不敢相信。

    明知道孫甲不會騙人,可大家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一定要得個確認還好。

    「家父的確談起過。」王兆靖苦笑著回答說道,不知道為何,這個回答讓他覺得頗為慚愧,心裡莫名有了個念頭,大明被這樣敲骨吸髓的抽空腐壞,怎麼還能維持太平世道。

    趙進禁不住搖頭,漕運上這幫人發財真是容易,撈的真是狠啊

    「剛到隅頭鎮,以為那邊剋扣下的漕糧數目驚人了,聽人一說清江浦,才知道自己眼界實在太小」

    「那麼多糧食放在倉裡要發霉腐爛,只有盡快賣出去變成銀子才有用,咱們缺銀子嗎?既然不缺銀子,那還發愁什麼糧食」孫甲這句話算是一個結尾。

    開始聊天的時候,趙進和夥伴們都是鄭重其事,說到後來,大家臉上卻都有輕鬆的表情。

    有這麼多糧食,而且可以輕鬆的取得,還有便捷的運輸方式,的確不用發什麼愁。

    「糧食不缺,那邊是貨物集散的樞紐,各項貨物想必也不缺。」趙進開口說道。

    孫甲點頭回答:「什麼東西都不用愁,那邊是南貨北貨交匯的地方,即便運河封凍的時候,倉庫和店舖裡也有大量的積存,不過,隅頭鎮那邊也能供應,而且更方便些。」

    趙進臉上露出笑容,多日謀劃,今天差不多都有了答案,他想了想開口說道:「孫叔這次應該是在隅頭鎮過年,等孫叔回去,我這邊會安排人跟過去,今年還沒結算的銀錢和糧食先放在孫叔那裡,收糧買賣物資,都從裡面開銷,這些事一次數量太大,很容易被人發現,還是要細水長流慢慢來,從現在就開始吧」

    「這個打算好,年關前後,很多人急著過年,很多人急著清賬,都想把東西便宜出手,這時候買能佔不少的便宜。」孫甲滿臉興奮的說道,這些生意都要他來經手,即便趙進這裡派人主持,他也能在裡面拿到足夠的好處,在隅頭鎮的商圈裡積攢足夠的人望。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2 09:54
第四百零四章 事先預備

    「我這就回隅頭鎮準備。」孫甲站起來說道,他興奮的雙手互搓,什麼巨商氣度都不見了蹤影。

    趙進和夥伴們都是笑,趙進開口說道:「孫叔奔波這麼辛苦,還是休息一天再走。」

    孫甲堅定的搖搖頭說道:「你這邊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耽誤了,我這就回去。」

    既然長輩堅持,趙進也只得把人送出去,那孫大林在門前送了幾步就讓孫甲呵斥回去,說既然已經來了這邊,就要聽趙進的,家裡那些習慣不要帶來。

    這話既是說給孫大林聽,又是說給趙進這邊聽,送到何家莊路口,那邊已經挖出了足夠寬足夠深的壕溝,外來的車馬只有得到趙字營放哨家丁允許,才能入內。

    孫甲興沖沖的上了馬車,蓋上車廂棉簾子,馬車出發,趙進幾個人轉身的時候,馬車又是停下,孫甲探頭出來喊道:「小進,一定要照顧好大林。」

    趙進和夥伴們回到了宅院裡,孫大林正在院子裡等待,外面家丁們的訓練呼喊傳進來,讓孫大林臉上很是興奮期盼。

    見到趙進他們,孫大林連忙躬身問好,趙進笑著點頭,大家看向這個胖大孩子的眼神都沒什麼笑意,大家都好像在看當年的孫大雷。

    「大林,你學過武?」趙進開口問道。

    孫大林點點頭,趙進轉向邊上的陳旱說道:「大晃,你去試試他的本領,別傷到了人。」

    陳晃點點頭,之所以⊥陳晃出手,趙進也有自己的考慮,看孫大林身形這麼胖大,力量上搞不好很有優勢,如果其他夥伴動手,不能傷人不能下重手,反倒容易吃虧,不能讓這個孫大林知道規矩,至於陳晃就沒這方面的問題了,他力量和技巧上都不吃虧。

    比試就在院子裡面,一看到孫大林起手的姿勢,趙進就忍不住苦笑,因為擔心多餘了,孫大林似模似樣的擺了個架勢,可大家都是練久了,自然看得出這是花架子。

    武館授徒,往往會教給那些有錢人家子弟一些華而不實的招式,免得他們滋事傷人,也省得傷到自己,孫大林學的就是這個。

    「我現在才覺得他不是大雷,大雷會弓腰瞇眼,雙手抬起來,一步步向前蹭,到跟前突然發力,那裡會這麼擺個姿勢等著。」站在趙進身邊的石滿強喃喃說道。

    這也是趙進和夥伴們的共同感覺,眼前這個只不過和孫大雷有點像而已,那邊陳晃也笑了笑,隨即動手。

    陳旱沒有任何的花哨虛招,只是當胸一拳打過去,孫大林急忙格擋,陳晃另一隻拳頭已經跟上來,再擋擋不住了,不過陳晃還是留了情面,這一拳沒有狠狠打在臉上,只是順勢一推,陳晃踏步伸腿,直接把人絆倒在地上。

    「撲通」一聲,動靜不小,孫大林摔得灰頭土臉,臉上帶著些委屈,悶悶的爬了起來。

    「不光學的是花架子,力氣也不行,而且沒和人打過架。」陳旱轉頭說道

    趙進笑了下,開口說道:「那就先安排到學丁隊跟著操練,有時間你來教他。」

    那邊陳晃點頭,趙進又把孫大林喊了過來,盯著他認真說道:「你哥哥和我是兄弟,我不會虧待你,但我也不會寵著你放著你,你要和其他人一樣辛苦操練,你明白嗎?」

    孫大林「恩」了一聲,趙進臉色變得嚴肅,抬高了些聲音說道:「在我這裡,要回答『是,,大聲些說」

    「是」孫大林委屈的大聲回答,趙進點點頭說道:「接下來你得認真練,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就算想要回家都不行了,你明白嗎?」

    那邊孫大林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大聲回答了句「是」

    劉勇已經在外面喊來了人,安排孫大林去住宿吃飯,這邊被帶出了院子,吉香就笑著說道:「剛才看著好像哭了,估計沒想到來這裡會這樣。」

    「得認真教他,要不然對不起大雷。」趙進肅然說了句,隨即又說道:「要把這些各家送來的,年紀不大的,都放在一處,他們也不能真和其他各連各隊一起訓練,跟不上還要吃苦。」

    學丁隊在整編的時候僅僅是個名目,一直沒有實行,各處送來的子弟,合乎標準的自然直接編入趙字營,可還有些半大孩子之類的,一直是編成一個二百人的大隊跟著練,算是暫時的安排。

    整編之後,趙字營的訓練上了正軌,但事務繁雜,一些細節小事卻顧不上,這學丁隊就是一個,學丁隊成立本來就是為了籠絡士紳和豪強,給他們不合趙字營標準的子弟一個機會,趙進也沒有在上面投入太大的心力,但現在孫大雷的弟弟過來,卻讓趙進準備認真對待了。

    但這件事依舊是計劃,目前趙進最要緊的事情是別的。

    趙字營系統的大事要事,趙進習慣召集大家商量,儘管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出計劃做決定,但趙進依舊會讓大家參與。

    不過,排在大事要事之前的,則是對趙字營各團各連的訓練,想要牢牢掌握住家丁,除了讓他們吃飽穿暖沒有後顧之憂,另外就要親自訓練,加強彼此的關係關聯。

    親衛隊儘管只有四個連,可每次趙進督促訓練的是時候,兩個團各出兩個連,各個連輪替,由趙進這邊帶領訓練,馬隊和弓隊的訓練也是由趙進直接督促,這樣保證和部隊裡的每一個人都見過面,不會和基層脫節。

    包括內衛隊的招募和訓練,也都是趙進和劉勇共同進行,不會有什麼懈怠偷懶。

    下午的訓練持續了一個半時辰,冬天天黑的早,等解散時候,天已經黑了,有家丁小聲議論說道:「看周參將那邊,就算住在城內的那些家丁親衛都不是每天練,咱們這上午練下午練,也太辛苦了。」

    這埋怨被連正聽到,先問了幾個問題「在這裡你吃飽了嗎?穿暖了嗎?有人欺負你嗎?你要出什麼事,擔心家裡嗎?」

    「吃飽了,很暖和,沒人欺負,不擔心」這位家丁回答的干脆利索,然後去校場跑了十圈,然後一個月的打掃活計全部歸他。

    家丁們吃飯的時候,趙進和夥伴們也在狼吞虎嚥,他們是有專門的小廚房,不過飯菜也談不上什麼精緻,比如說今晚吃的麵條,羊肉和蘿hIT鹵。

    「周先生把這邊的事情理理,然後去往隅頭鎮孫家商行,收糧食,收木料,還要定好車馬,免得到時候調集不齊。」吃完之後,趙進開始發號施令,在下午訓練的時候,他已經有了計劃。

    周學智答應了,趙進又轉向如惠說道:「從雲山寺各處的田莊裡抽調好用的管事和莊頭,我要用他們來帶領流民,流民百家百戶為一隊,每隊都要安排雲山寺的人來管。」

    如惠一愣,沉吟著說道:「東主,雲山寺那邊可靠嗎?」

    身為雲山寺出身,如惠問這個問題實在有些古怪,不過正因為他這麼問,才顯得沒有私心。

    「不可靠,這些莊頭管事只是怕咱們,並沒有把咱們當成自己人。」趙進回答的干脆利索,如惠又是愣住,接著笑得卻很開心,趙進能這麼說,卻是真不見外了。

    趙進緊接著說道:「寧可用這些不放心的莊頭管事,也不能讓流民們自己聚起來,這個一定要抓緊來做,咱們聚起的流民都是來自不同府縣,現在驚魂初定,還是一盤散沙,不過再過幾個月,他們就該抱團,就有有心人要攙和起來了。」

    如惠和其他人點頭,趙進沉吟了下又是說道:「該給的報酬要給,鄭全那邊對籠絡人心控制百姓有些心得,能用也用上,最近我會把雷財調回來,用鄭全那邊的時候,你記得和雷財商議。」

    聽到這個,大家都是一驚,鄭全是聞香教的徐州會主,儘管現在已經聽令於趙字營,可那畢竟是聞香教,和趙字營勢不兩立的邪教。

    而且雷財現在在孔家莊主持,調回來做什麼,內衛隊的事情找劉勇豈不是更方便。

    「鄭全那邊的確不讓人放心,但現在要緊的是控制住流民,鄭全那邊想做什麼不要緊,只要咱們盯緊了,一旦有什麼煽動蠱惑之類的,殺了就是。」趙進看出來大家的疑慮,開口解釋定心。

    「曹先生和兆靖在各處流民裡挑選出兩千戶,一定要成家的青壯男女,一定要沒有孩子的,這兩千戶人不要來自一處,山東和鳳陽的都要有,州縣什麼的也要摻雜起來。」趙進繼續說道。

    「東主,兩千戶青壯男女未必能湊得出來,能熬到這時候的,身子差的都頂不住了,老弱婦孺死的都差不多,大部分都是家破人散,孤零零一個的多。」如惠有些為難的說道。

    逃難逃荒,求活求食,要爭搶要遠行要煎熬,身體不好的都是死掉,活下來的都是最健壯最堅韌的,這些人裡大多是青年男子和壯健女子婦人,他們的家人大多數撐不到徐州的收留。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2 16:15
第四百零五章 臘月出遠門
   
    趙進能想明白這個道理,他惋惜可憐的歎了口氣,但趙進的軟弱情緒僅僅表現在這口歎氣,隨即下令說道:「孤零零一個就由我們配對,湊出兩千戶來,給他們成家,是他們的福氣,周先生,你去隅頭鎮,先期準備的物資就按照這兩千戶來做,寧多勿少。」

    說到這裡,大家都有些明白趙進的用意了,趙進又開口說道:「過幾日,我要親自去草窩子看一看,大晃、冰峰、大香和小勇跟我去,兆靖和石頭留守,這次帶足馬匹和物資,但人手上選可靠,那些江湖人物,就算對淮安府再熟,沒有人質,不知道根底,也不能用他們。」

    被點名的都開口答應,王兆靖神色正常,石滿強卻露出些不滿,如惠卻急忙開口勸阻說道:「東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東主現在身份貴重,怎麼能去親身犯險,那淮安府的草窩子是無法無天的地界,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這番局面怎麼辦,大家怎麼辦?」

    如惠說得頗為懇切,大家也都是點頭贊同,陳晃更是開口說道:「我領著兄弟們去也一樣,你還是留下的好。」

    「你們說的沒錯,不過這件事太大,咱們趙字營今後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就要看這次的安排了,我一定要親自勘察主持,不能有一點的閃失。」趙進嚴肅的說道。

    看他這麼鄭重其事,神色堅定,大家在一起久了,自然知道勸說也沒有用處,如惠在那裡歎了口氣也不再說,王兆靖沉吟了下問道:「大哥,你不在的時候,若有大事,去請教嫂子還是趙叔那邊?」

    「問我爹,至於她那裡,就進城陪我爹娘些日子,城裡事事也方便。」趙進回答的很簡單,不過意思大家都聽懂了。

    計劃說完,大家沒有異議,各自出去忙碌,臨出門前,趙進卻把王兆靖和石滿強喊住,屋中只剩他們三人後,趙進笑著說道:「石頭,不帶你不是不信你,而是留你在這邊看著我最放心。」

    石滿強臉上的不快這才消散了些,悶著點點頭,趙進又轉向王兆靖說道:「現在咱們趙字營不是從前的幾百號人,這麼大的場面需要你這個有功名的照應,官府和下面你都能說得上話,別人就不行,這個家你要看好了。」

    王兆靖鄭重答應,趙進說完這些才起身離開,等他出門,王兆靖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趙進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還能聽到隔壁院子辟里啪啦的算盤聲響,他知道這是徐家賬房們算賬的聲音。

    已經是臘月了,年關清帳算賬,徐家經營煤鐵遠銷周邊幾省,這麼大的生意到了年底賬務自然繁雜異常。

    徐家一直是徐珍珍主持家務,儘管嫁到趙家,可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徐家即便有人腹誹不願,可徐珍珍積威仍在,現在還加上了趙進這個凶神,誰也不敢有什麼明面上的表示。

    所以十一月底,徐家煤礦鐵場的管事和賬房們就開始來到何家莊,牛馬大車店都被他們給住滿了,天一亮就來到趙進住處附近的宅院,算賬清賬,丫鬟們抱著賬簿來回奔走傳遞口信,忙碌不停。

    徐珍珍的做法在別人眼中是古怪不合規矩,在趙進這邊覺得很正常,老婆有自己的事業是好事,趙進這種正常,看在徐珍珍眼裡則成了古怪,頗讓人哭笑不得。

    趙進回房的時候,梅香連忙招呼了聲,看著三個捧著賬本的丫鬟急忙從屋子裡出來,在趙進面前躬身行禮之後,才離開這邊。

    丫鬟梅香恭敬問候行禮之後,也是離開了院子,其實她也覺得奇怪,來前聽說趙進做了如何的大場面,本以為來之後錦衣玉食少不了的,沒曾想這般簡樸,到現在下人僕役還是用徐家的,而且這趙進做事很有章法,家裡卻沒什麼規矩,事先徐珍珍和下面人有各種準備,來到這裡,卻什麼都沒用上。

    進屋之後,徐珍珍起身問候,給趙進倒上茶水,把點心和干果擺上,算是盡了妻子的禮節,然後坐在床邊,靠在那裡休息。

    「做事要有個度,別累壞了自己。」趙進能看得出徐珍珍很疲憊,忍不住勸說了一句。

    徐珍珍笑了笑,若是剛進門的時候趙進說這句話,她十有八九會想這是不是趙進嫌棄她主持徐家家業,不太顧著自家事,不過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徐珍珍也是明白,趙進這麼說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

    「每年這時候總是沒辦法清閒,臘月初十之後才好些,到那時又要忙碌家裡的過年和分紅,還要準備來年,閒不下來。」徐珍珍笑著回答。

    趙進喝了口茶點點頭,徐珍珍今晚心情很不錯,她靠在床邊說道:「夫君,往年這時候徐家總是為干活的人愁,一到臘月大家都忙活著過年,留下來的人要加工錢,心思還不在這上面,也不出活,有了夫君安排過來的幾千人,正月開春的時候能存下好多貨,可以趁著價錢高賺不少。」

    「別讓流民抱團結黨,要把他們散開,也別讓他們自己管自己。」趙進提醒了句。

    聽到這個,徐珍珍輕笑了幾聲回答說道:「妾身省得,徐家這邊從不用同鄉管同鄉的。」

    趙進啞然失笑,敢情別人比自己更早想到了這個,徐珍珍起身給趙進把茶杯倒滿,又是說道:「夫君不是對火器鳥銃好奇嗎?如今到了年底,熟手工匠也都有了清閒,不如安排過來幫夫君做些?」

    「難得你還記著,不過現在這個不是最要緊的,但以後一定要做。」趙進笑著說了句,徐珍珍已經坐到了他對面。

    趙進斟酌了下語句開口說道:「這都臘月了,爹娘在城內忙不過來,你過去和他們一起住,順便幫著他們操持過年。」

    徐珍珍臉色一變,看了看趙進神色才說道:「夫君不過去嗎?」

    「我有事要出遠門,沒時間過去,這次過年可能也不會在家,要你多陪陪爹娘了。」說完這句,趙進又補充了一句:「你的這些事務去城內忙也是一樣,現在黃河封凍,在徐州去境山比這邊要快多了。」

    聽到這句話徐珍珍才是釋然,也大概明白趙進的意思,柔聲開口說道:「夫君一定要小心些,你這一出去,公公和婆婆以及妾身都擔心的很。」

    趙進點點頭,不過他心裡卻有個感覺,徐珍珍雖然說出擔心的話語,可更多的是出於禮數,而不是真正的關心。

    一起生活了這麼久,雙方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大家都是為了想要的維持這個婚姻而已。

    趙進去做什麼事,要多久才回來,徐珍珍都沒有追問,她只是按照趙進所說的第二天去了徐州州城,賬房和下人都是跟隨,聲勢不少。

    而何家莊這邊,開始從各處挑選人手,準備去往淮安府的草窩子,這次選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會騎馬,所以可供挑選的範圍並不大。

    馬隊一百二十人,加上從前受訓練會騎馬的老家丁二百,還有新招募的江湖角色,那些會騎馬的老家丁現在都已經是營尉和營士階級,在各處充當連正和隊正,這樣的人員不能抽調太多,不然就影響趙字營各隊的穩定,而江湖角色可信任的不多,馬隊那邊則是新兵太多,在淮安府那等趙字營沒有一點影響的地方,新兵就不算太可靠了。

    挑挑揀揀,趙進一共帶了七十人,只是這七十人一共用二百匹馬,物資盡可能的充裕,連銀錢都帶的很足,比如說特意從金庫裡提出金銀,專門打了金錠和金葉子。

    趙進他們裝備的那種鎧甲,石家鐵匠鋪一共打造了三十幾套,除去損壞和質量不佳的,這次也全部帶上,鎖子甲也揀選出最好的幾十套,做到每個人都有盔甲裝備。

    不管是人員的挑選還是一切準備,都是在隱秘中進行,趙進依舊每天出現在訓練場上。

    在臘月初九這天清晨,趙進率領隊伍出,然後何家莊趙字營開始封營緊閉,只有去往城內和孔家莊兩處的輪換仍在繼續。

    以往趙字營戒嚴封營,周圍的父老鄉親還要關心一下,現在大家都在忙著過年,誰還有工夫理會這個。

    徐州這一年多災多難,什麼旱災,什麼流民來襲,好歹都撐了過去,所謂大難之後必有大福,就算沒有,大伙也要喘口氣,也要好好樂呵樂呵,徐州城內就是這樣的氣氛,以往日子過得緊巴算計的人家,這次都捨得拿出錢來買肉買酒,甚至還要買幾斤漢井名酒,大戶人家更是大操大辦。

    原因也簡單,大家都經歷過流民圍城,那真是大難臨頭末日將近的光景,經歷過那個,大伙都是活開了些,誰知道還能過幾天好日子,該吃吃該喝喝,別虧待了自己。

    以往這時候,知州衙門可以說是門庭若市,臨到年關自然要和父母官往來一番,送禮討好,可如今知州門前冷清得很,反倒是城東副總捕頭趙振堂家門前熱鬧異常,送禮問候的人排到幾條街外,其他陳家、石家、董家、吉家都是如此,大家都知道如今誰說話算數。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3 09:06
第四百零六章 出徐州路上

    州城內如此,何家莊周圍的鄉親們過得也是快活,他們雖說沒見識過流民圍城,不過這一年都在趙進這邊得了好處,攤販商戶的利潤比往年多了好多,平常人家也賺了不少力氣錢,而且因為減免錢糧,他們這邊全部免掉,就連最次的人家手裡都比往年寬裕。

    大伙都忙著,也就顧不得關心趙字營如何了,唯一稱道的就是趙字營厚道,不管是死難家丁的遺屬,還是殘疾在家的傷丁,趙字營都沒忘記了他們,這次都特意送來了過年的犒勞和禮物,其實以趙字營每月發下的撫恤和補貼,足夠他們過個不錯的年了。

    趙字營兜了個小圈子,過了徐州城之後才開始沿著官道大路東行。一人三馬或者四馬,用騾馬大車店蒙古夥計的法子把馬匹相相連,除了騎乘的那匹之外,還有兩匹馱著干糧和裝備,又有一匹輪換。

    大家都是穿著皮襖棉襖,帶著遮臉氈帽,外面看出來就和行商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這個時節大家都回去過年,很少有人趕路,這讓他們看著奇怪了些。

    奇怪歸奇怪,也沒什麼人盯著,因為一路都是冷冷清清,壓根就沒什麼人,加上前幾天才下過雪,天氣愈發寒冷,路上就更沒有人了。

    如果為了保密,就不該在徐州境內停留,不過臨出去前,大家還是停了一下。

    路邊有起復的丘陵和土包,儘管樹葉落盡,但能看出官道兩旁坡地的樹林很繁密,樹間全是雪地,只能看到一些小獸的腳印,竟然不見人跡,官道上自然有人走過,可兩側卻這般,的確古怪了些。

    趙進和夥伴們就停馬在官道上,其他人則是繼續向前走去,沒人說這有什麼危險,因為這就是趙進的命令。

    「聽說高家莊這邊的百姓不敢來這邊,說這邊晚上有鬼……」劉勇低聲說了句。

    翻身下馬的趙進沒有笑,只是朝著道路一邊走去,快要走到樹林的時候停住,回頭看看說道:「當時我在這裡摔倒的,然後大雷擋在面前。」

    大家都是沉默不語,說起來這場戰鬥過去沒有多久,可大家卻感覺過了很多年,此時重遊舊地,當日情景浮現眼前,都是感慨無限。

    看了看趙進腳下,大家又朝著路的另一邊看過去,當日敵人呼喊著衝出來,大家只是在逃

    趙進蹲下把積雪撥開,下面是枯草,自然不會有當日的痕跡留存,陳晃抬頭看天,吉香不停的抽鼻子,劉勇眼圈通紅,而董冰峰則已經哭了出來,不停的拿手擦拭眼淚。

    「咱們不停的向前走,要把趙字營的局面越做越大,這樣大雷的在天之靈才會瞑目,才對他有個交代」趙進粗聲說道,他也有些呼吸不暢。

    大家都是默然點頭,趙進用手拍拍地面,起身向坐騎走去,眾人跟上,董冰峰回頭看了好幾眼才跟上來。

    臨上馬之前,趙進又是開口說道:「咱們再不要有大雷這樣的事情,咱們一個都不能少。」

    儘管趙進勢力範圍主要是徐州州城以及西部,但這在徐州東端的高家莊卻是他的產業,莊子裡原有的百姓已經遷走,西邊兩個雲山寺田莊的住戶遷了過來,那邊空出給趙字營安置流民用。

    因為是外人來這邊,誰也不知道根底,所以趙進內衛隊有個分隊就放在高家莊這邊,不過分隊一共有六個人,什麼都不齊備。

    趙進和夥伴們上馬後追上了前面的隊伍,經過高家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臘月間大家都在家裡忙碌或者出去串門,沒什麼人注意到過路的這支隊伍。

    沒走出多遠,迎面有一名村民打扮的漢子走來,看著人多,這漢子閃到路邊,等趙進他們經過的時候,這漢子高喊了句:「一路平安。」

    這突然的大喊讓眾人嚇了一跳,帶路在前面的齊三笑罵一聲,掏出十幾文錢丟了過去,那漢子笑嘻嘻的撿起來走了。

    「行路規矩,過境村鎮,若有人這麼喊,就多少給點銀錢,算是行個方便,越是咱們這樣的大隊人馬,越不能含糊了。」在趙進身邊,一名騎馬的漢子解釋說道。

    趙進點點頭,向前走了一段轉頭低聲問劉勇說道:「咱們的人?」

    「前面無事,沒有什麼埋伏攔截。」劉勇同樣低聲回答說道。

    方才很少有人注意到,那漢子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趙進注意到了。

    如此推斷,那句「一路平安」就不僅僅是句吉祥話了,當年已經吃過一次大虧,這次當然不會大意,明面上趙進已經安排了行商打探,暗地裡內衛隊的人出去不少。

    但不管行商和內衛隊的人,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去打探,只是被動接受命令在某處做某事。

    這個喊話的漢子並不知道隊伍是趙進帶領,他只知道看完前路後,遇到這隊伍就要喊上一聲。

    黃昏時路過房村集,從名字就知道,這裡和何家莊差不多,也是個商販彙集的所在,儘管快要天黑,可還是能看到周圍百姓進出,人聲鼎沸的很是熱鬧

    「老爺,現如今是臘月,不少百姓來這裡採辦年貨,就連徐州城內的一些貨色都要在這裡採買,除了這些,方圓幾十里內,想要玩錢找女人,也就是這房村集能有了。」內衛隊裡一位熟知地面的老江湖在趙進身邊,沿路解說介紹

    趙進點點頭說道:「這裡是姜木頭管著吧?」

    「對,就是姜木匠管著,他還去過何家莊拜見老爺。」

    「咱們不要在這房村集停留了,這時節這麼大的馬隊過境,肯定會惹人注意,到時候這姜木頭少不得要過來見個面。」趙進說道。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雖說天寒地凍,可大家穿得暖和,騎在馬上也累不到自己,眼下這光景,肯定是安全第一。

    路過房村集的時候,裡面果然有幾個壯漢出來,頗為緊張的盯著趙進這支隊伍,看著沒有進入的意思,還上前客氣的詢問,說需要不需要房村集提供食水,趙進這隊自然也是謝絕。

    走過之後,趙進卻想起那個喊「一路平安」的漢子,看到這麼多人馬的隊伍,房村集這樣的戒備才是正常反應,那漢子的行為落到心細的眼中,就顯得很古怪了。

    冬夜倒是比夏天好走些,因為雪地反射星月光芒,比那時要亮很多,又有熟悉道路的人在前面打著燈籠火把引路,所以速度也沒有慢太多。

    入夜一個半時辰之後,趙進他們到達了雙溝,看著雙溝黑黝黝的輪廓,能判斷出比房村集要大不少,不過雙溝鎮遠沒有房村集那般繁華,不然的話,這時候應該是燈火通明,歡聲笑語,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死氣沉沉。

    齊三和兩個人已經打馬急行,去這雙溝鎮聯絡投宿的事情,就算死氣沉沉,接待來往客商的能力還是有的。

    這次還沒等趙進詢問,一路充當嚮導的老江湖就苦笑著說道:「雙溝鎮以往比房村集繁華百倍,雙溝產好酒,通過水路分銷各處,咱們那好酒一做出來,他這邊就賣不動了。」

    趙進咳嗽了兩聲,他突然想到「雙溝大曲」這個名目,不過他卻注意到些不對,又是追問說道:「就算沒有了酒坊,這雙溝是徐州、淮安府和鳳陽府三地交界之處,一是三不管,二是來往客商眾多,距離黃河也很近,這樣的地方怎麼會這麼凋敝衰敗。」

    藉著燈火映照,趙進看到解說的這位老江湖臉上苦笑更濃,甚至還有些尷尬,他這麼一遲疑,邊上的陳晃幾個人也是注意過來。

    「那個自從進爺平了流賊之後,這邊就有傳言,說進爺做酒,雙溝鎮這裡不知死活搶生意,進爺要帶人平了這邊,當時這消息一出,能跑的都是跑了

    這話一說,吉香在那裡忍不住笑,笑了聲連忙咳嗽掩飾,趙進也覺得哭笑不得。

    雙溝鎮這邊沒有圍子和寨牆,按照帶路人的說法,從前繁華興盛的時候,幾處大勢力都在庇護,沒有桿子敢動,現在敗落了,沒什麼油水,而且就在徐州邊上,大家都知道趙進規矩嚴,也就懶得動了。

    臘月時節當然客商稀少,這幾十人兩百多匹馬突然來到可是樁大生意,這年都跟著好過不少,客棧主人慇勤招待,因為自家人手不夠還去別處借的人手,忙碌大半個時辰,總算把人吃馬嚼的置辦齊了。

    趙進這邊出手很大方,先預支了所有的費用,他們不圖省錢,就是為了休息的好些,這讓店家更是盡心盡力的伺候。

    行遠路講究的是不洗臉要洗腳,不洗臉是怕洗的太干淨了風吹皴裂,洗腳則是為瞭解乏,能更好的休息。

    趙進和夥伴們泡腳的時候都聚在一個屋子裡,大家扯幾句閒話之外,總結今日事商議明日計劃,總要碰個頭。

    「雙溝鎮的謠言是不是姜木頭放出去的?」趙進突然發問說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3 16:15
第四百零七章 隅頭鎮這邊
   
    「還真是有這個可能,等回去後安排人細查下。」劉勇愕然之後連忙回答

    趙進笑著搖搖頭說道:「這個倒是不必,只不過以後知道這姜木頭精明就行了。」

    在雙溝這裡停留一夜,人馬都得到了好的休息,第二天狀態都是不錯,出了雙溝,就是進入淮安府邳州境內。

    官道差不多和黃河平行,眼下黃河封凍,過河也是容易的很,徐州州城在黃河南岸,而邳州州城則是在黃河北岸,一路走來,沿路的景象和徐州完全不同,徐州那邊凋敝破敗,這裡則是欣欣向榮。

    「這都是搶了咱們徐州的運河」趙進的隊伍裡不少人都這麼念叨,徐州本地土著對這件事一直是憤憤不平。

    來到邳州境內,趙進一干人走的反而是自在了,不管是趙進還是趙字營,活動一直是局限在徐州地面,突襲孔家莊則是去了山東和河南交界,淮安府、邳州這類的地方沒有什麼人認識他們,就當成是一支商隊。

    比起徐州來,邳州這邊客棧車馬店之類的地方就多了很多,補給休息都容易得很,甚至連他們這一支隊伍也不那麼顯眼了,經常看到十幾輛、幾十輛大車的隊伍向著北邊而去,這都是趕回去過年的車隊商隊。

    本來還能繼續趕兩個時辰的路,在深夜時候進入隅頭鎮,但趙進在黃昏時分就命令隊伍停了下來,在邳州城外的客棧停留。

    「老爺,在邳州地面上,到處都有草窩賊活動,路上行人,客棧裡的夥計,可能都是草窩賊的眼線,規規矩矩住店,店東之類的在江湖上也有面子,他們不敢亂動,可如果就這麼在官道上走,很容易招來麻煩,少不得會趁夜打劫。」齊三對邳州這邊的確熟悉,或者他本身就做過草窩賊的勾當。

    如果什麼草窩賊劫道,十有八九會被趙進這隊人殺個精光,可優勢歸優勢,一旦火並,消息就走漏出去,那樣的風險可就大了,謹慎起見,還是白天趕路,而且趙進和夥伴們還排了值夜的班次,夜裡保證有一個人始終是清醒的。

    他們住下的這家客棧很不錯,新修沒幾年不說,寢具還都很干淨,掌櫃夥計也都是慇勤客氣,讓人覺得很舒服,店裡飯菜做得很不錯,甚至還有人詢問要不要女人。

    徐州已經沒有這樣的客棧了,開了迦河,運河改從邳州走之後,邳州地面整個都跟著繁榮起來。

    這一夜平安無事,不過早起吃飯的時候,值夜的吉香卻低聲說道:「下半夜的時候,店裡的兩個夥計來到馬廄,想要翻咱們的行李,看到有人值夜才縮回去。」

    眾人的神色都鄭重起來,吉香繼續說道:「我們當時把人抓到拷問,他們說是店裡來了大隊的客商,他們都會來探探底細,有專門的人花錢買這樣的消

    聽到這個大家反倒是放心不少,不是專門針對自己這一隊,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抓緊趕路,邳州處處繁華,可暗地裡卻沒徐州那麼太平,大家都小心些。」趙進慎重的說道。

    從邳州趕往隅頭鎮,陸路也就是兩個時辰多些,趙進他們這一隊人都在路上,最少有四撥過來窺探的人。

    如果是尋常商隊可能根本注意不到,而趙進手下懂行的人不少,有幾位甚至就是馬賊出身,對這個自然看得明白,董冰峰等幾個射術出眾的,都已經把弓箭拿了出來做預備。

    不過綠林響馬能生存下來的也都是謹慎之輩,趙進他們這一行人不管怎麼打扮,也掩飾不了那股剽悍之氣,而且七十多個精壯漢子,誰要動都要掂量掂量,所以一路上暗流湧動,等到達隅頭鎮這邊的時候卻是平安無事。

    來到隅頭鎮,除了從前來過的那幾個之外,其他人都被眼前的場面震撼了,原因無他,這裡實在是富庶繁華。

    沒來之前,大家都聽過這裡如何繁盛,可大家也不認為會怎麼出奇,再怎麼說,這裡也僅僅是個鎮子,甚至連城池都沒有。

    可親眼見到之後,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一個隅頭鎮的規模粗略看下來,差不多有徐州城的四分之一還要大,徐州州城在北地已經是大城,很多府城都趕不上徐州州城的規模,這隅頭鎮的規模已經比很多縣城要大,甚至趕上了一些小府城,至於繁華更是遠遠過。

    運河改道這邊來還不到三十年,鎮子裡的建築大都看著很新,街道寬敞整潔,街道兩旁都是店舖商行,現在雖說是臘月,可還沒到封門過年的時候,夥計們在門前迎客招呼,更顯出熱鬧摸樣。

    現如今徐州已經沒有什麼繁華的街道了,最熱鬧的地方其實就是漢井名酒的酒坊所在,那裡客商雲集,多少帶動了些世面,而隅頭鎮連邊緣地方都比酒坊那邊繁華許多。

    向前沒走多遠就有夥計過來,請趙進他們過去住店,不過趙進他們早有打算,都是推拒了。

    「真是靠水吃水,運河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跟著發達。」陳晃感慨說道。

    趙進在馬上也是好奇的到處張望,他從小長在徐州,這還是第一次離開徐州地面,眼前這隅頭鎮的繁華讓他感覺到很新鮮,同時也感覺到很熟悉,這依稀有些都市氣象了,勾起了從前的回憶。

    不過,趙進注意到了些別人沒看到的,他在馬上朗聲說道:「你們看,這麼繁華的地方,又挨著草窩子,居然連個城牆都沒有,真要是大股盜匪彙集,說洗了這裡也就洗了,但咱們都沒聽說過這等事,齊三,這裡憑什麼自保的?

    「回老爺,邳州那邊的官兵連知州老爺的話都不聽,但隅頭鎮的幾位豪商卻能使喚動,一有事隨時就能趕過來,另外,這四周的綠林人物,不管是草窩子裡的響馬還是河上湖上的水賊湖盜,想要養活自己,想要銷賬窩贓,都要靠著鎮子裡的幾個大戶,那些人非但不會為害,反倒會護著這邊。」齊三對這裡面的門道很清楚。

    草窩子裡面等同於沙漠荒灘,糧食或許可以自種自吃,可其他物資必須要外部輸入,草窩賊劫掠來的贓物也要變換成銀子,採購到可用的物資,這就等於命脈掐在了豪商們的手裡。

    趙進陷入了沉思之中,一直等到了這次的目的地才反應過來,下馬的時候突然說了句:「都說清江浦要比隅頭鎮繁盛十倍,而且兩個地方很相似,不知道那裡是不是和這邊一樣。」

    他們這一行人落腳的地方卻和雲山寺有關,是真智和尚的一位師弟還俗後開設的商行,因為背靠雲山寺,生意一直不錯,等圓信那些人倒掉,這位商人又上了一個台階,原本雲山寺設在邳州的店舖商行什麼的,都被他低價吃了下來,更是大其財。

    能做到這一步,背後沒有真智的支持,更準確的說,沒有如惠的支持是不可能的,如惠也不瞞趙進,他在這個商人的生意裡有三成干股。

    趙進來之前,如惠就派人快馬送信,到達報了事先約定的假名,那商人立刻慇勤招待。

    如惠在信上已經打了招呼,所以這商人也沒有出現,只是安排了幾個老成些的夥計招呼,住宿的宅院,供馬匹休息的馬廄,一應補充的物資,都安排停當,有什麼新的需求也隨時可以去說。

    很快就是安頓下來,這所大宅院就等同於趙進的私宅,一安頓完畢,趙進立刻派人把周圍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什麼探子暗樁之類的。

    孫甲剛從徐州回來沒幾天,臨近年關,他這邊的生意同樣要盤賬清賬,上上下下忙碌的不可開交。

    而且別人是鄰近年關越來越清閒,畢竟賬目結清,下面就是操辦過年,可孫甲卻比平常時候還要繁忙,趙進的那些需求現在就要操辦起來,他每日裡去鎮子上各商家拜會商議,沒有一絲清閒。

    「開糧行的司家下好帖子了嗎?」孫甲由小妾伺候著穿上外袍,他高聲詢問。

    「帖子已經下過去了,司家二老爺說隨時恭候,禮物小的已經備好。」外面傳來了管家的回答。

    正說話間聽著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外面的管家呵斥說道:「怎麼這麼沒規矩,驚動了老爺和夫人怎麼辦?」

    「大管家,有客人要求見老爺,說是從西邊來的。」

    「什麼莫名其妙的客人,老爺現在這麼忙」一聽說得沒頭沒腦,管家頓時有些火大,在那裡低聲訓斥。

    孫甲年紀雖大,感官卻很是敏銳,聽到這個一愣,衝著外面招呼說道:「西邊來的,下帖子了嗎?」

    馬上拜帖就遞到了孫甲手中,孫甲看到帖子左下角寫著個小小的「雷」字,先是一愣,隨即揚聲說道:「備車,就安排車伕跟著。」

    大伙都在忙年的時候,也沒什麼人注意到孫甲坐著一輛簡陋馬車出門,即便認出這是孫家的馬車,也不會覺得和孫甲有什麼關係,如今孫老爺的場面這麼大,怎麼會坐這麼寒磣的馬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4 09:14
第四百零八章 主離客來

               
        「小進,你們真是嚇了我一跳,前幾天還在徐州見面,這就來隅頭鎮了」一見面,孫甲就苦笑著說道。

        大家生意上來往密切,早就有相關的約定,比如說暗語和在信箋拜帖上的暗記,看到這些標識,大家也就知道該怎麼去做。

        「孫叔,要在草窩子裡安置流民,我們必須要親自去看看,不過這件事越隱秘越安全,所以沒有事先知會。」趙進笑著解釋了句。

        沒有過多的客套,趙進解釋完,就拿出一張清單來遞給孫甲,然後說道:「這些物資勞煩孫叔在兩天內置辦齊全,價錢上好說。」

        孫甲展開單子掃了一遍,點點頭說道:「一天內都可以湊齊。」

        看著趙進他們的神色有些驚訝,孫甲笑著說道:「這裡是隅頭鎮,什麼都不缺的。」

        趙進和夥伴們也都是笑,趙進又是說道:「還要麻煩孫叔請兩個熟悉草窩子的嚮導,價錢高幾倍都沒關係,但一定要放心,最好他們的家眷能先住在孫叔家裡,有個人質,他們也不敢亂動。」

        孫甲愣了下,沉思片刻,又是點頭說道:「這樣的人也不難找。」

        聽到對方都保證的這麼利索,趙進笑著站起身,抱拳施禮說道:「事情緊急,就不多和孫叔客套了,請孫叔湊齊這些東西把人找到,等小侄從草窩子回返,再和孫叔好好聚聚。」

        孫甲連忙站起,點頭保證說道:「我這就去辦」

        對於雙方的關係,孫甲心裡明白的很,名為叔侄,實際上卻是從屬,孫家的榮華富貴,甚至身家性命現在都在趙進這邊,對方尊重敬重客氣,不過是因為死去的孫大雷。

        既然趙進這次這麼隱秘鄭重,孫甲當然不敢有什麼怠慢,也不客套,回到家就開始操持起來。

        隅頭鎮本就是貨物彙集之地,品種齊全,數量充足,而且趙進一隊七十餘人,所用的量並不是太大,上午孫家商行的掌櫃夥計拿著銀子出門,下午貨物什麼的都被送了過來。

        干糧、肉脯、鹽菜、被縟、帳篷等等,甚至還有供坐騎吃用的馬料,另有種種看著和遠行無關的物資,都是堆滿了大車,大車本身也是要準備的物資一種。

        連帶路的嚮導也在天黑之前到了趙進住的那邊,一共三個人,其中兩人長相相似,彼此叔侄相稱,這兩人姓彭,卻是湖邊河上的某一隊勞力首領,叔叔那個被叫做彭七,侄子則被稱呼為小彭,貧苦人家連個名字都沒,這也是常態

        水路陸路,貨物裝卸,都要靠人力完成,隅頭鎮自然有大批這類勞力聚集,隅頭鎮上負責裝卸做活的勞力分成幾派,邳州本地一派最大、宿遷有一夥人,睢寧有一夥,另外則是草窩子裡出來的人也有一夥,外來流民逃荒進了草窩子,有些人種地為生,有些人則是出來賣力氣,這彭家叔侄就是某一夥人的頭目。

        之所以被安排過來,因為這彭家叔侄受了孫甲很大人情,他們兩個今年還在隅頭鎮上安了家,他那一夥也是專做孫甲的生意,孫甲因為漢井名酒愈發興旺,他們也跟著沾了光,日子過得不錯,彭家叔侄熟悉草窩子,又和孫家關係密切,還有家人在鎮上,自然符合要求。

        另外一個姓石,名叫進財,這人卻是邳州本地人,之所以被派過來,因為他就是做草窩子裡的生意。

        草窩子裡的響馬,也就是草窩賊,還有那些流民災民組成的各個聚落,如果有什麼需要的,有的是自己出來買,有的則是拿銀子給熟悉行情的本地人,讓他們代買發送,這樣不容易被坑,而且供給會很穩定。

        這位易進寶做的就是這個生意,他原來是孫甲的夥計,後來才出來單干,欠了孫甲不少人情,而且很多貨物什麼的都是在孫家商行走貨,關係密切,又因為他經常過去送貨,對草窩子裡的路途熟悉,這次也被派了過來。

        距離過年還不到二十天,突然被找過來,而且要去草窩子裡面,這三個嚮導都是很忐忑。

        而且見到趙進他們之後,再沒有眼力的也能看出這夥人不是良民百姓,那種精悍,那種殺過人之後的氣質,可不是繃著臉就能模仿出來的。

        不過趙進這邊出手很不含糊,一見面每個人就給了二十兩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拿到手上,這三個人都是呆了,隅頭鎮這邊群商匯聚,物價騰貴,可十兩銀子也足夠三人之家溫飽一年,甚至葷腥不斷,這到底是何方大豪,居然一出手就是每人二十兩。

        「先把這些銀子給你們家裡拿過去,回來還有好處」趙進笑著說道。

        把銀子送回去之後,每個人回來的都不慢,一來是得罪不起孫老爺,二來是都盼著接下來的好處。

        臨到過年時候還要出遠門,家裡人當然不會高興,可見到了這二十兩銀子,什麼話都沒有了。

        三個人回來之後,趙進每個人又給了五兩,然後說道:「這次從草窩荒灘出來,每個人再付七十五兩。」

        這可就是足足一百兩的重金了,這三個人都是目瞪口呆,反應過來之後就忙不迭的答應。

        「從此刻起,各位就不要回家了,有什麼口信我安排人幫你們送回去。」劉勇笑著說道。

        拿了這麼多銀子,這些小事自然要遵從,三個人都是答應,把要說的話說了,然後告訴對方自家住什麼地方。

        「不必,我知道各位的住處,我派人送過去就行了。」劉勇依舊很和氣的說道。

        易進寶是生意人,心思靈活,彭家叔侄也在碼頭上和方方面面的人打過交道,稍一琢磨就能明白對方的用意,銀子不是白拿的,如果有什麼紕漏,估計就要找家人下手了。

        再看看對方這種精悍模樣,什麼小心思都是煙消云散,戰戰兢兢的準備帶路做事。

        沒有在隅頭鎮耽誤什麼時間,停留兩天之後,車隊出發向南,大家沒什麼驚訝的,南邊正是宿遷,要是沿著運河一直向南走,那就會到達清江浦了。

        至於是不是到宿遷,或者在駱馬湖封凍的湖邊轉向,這就不是隅頭鎮百姓關心的事情,每日裡車馬往來這麼多,那裡關心的過來。

        相比於依舊熱鬧繁華的隅頭鎮,此時的徐州城已經冷清了下來,連每日裡進城出城的人都比平常少了不少,也就是那些販賣年貨的商販才願意過來。

        守衛城門的兵卒各個無精打采,輪到的就在門前勒索些常例份子,沒輪到的就靠在城牆根曬太陽打盹。

        不光他們悠閒,連城門這裡的幾個江湖人也是如此,一個人盯著,其餘的聚在一堆賭錢,賭的熱鬧了,連守門的兵卒都過來摻合,其樂融融。

        大家都知道這伙江湖人是誰派來的,這是城內尤老大安排過來的,尤老大又是什麼人,原來據說是燒香的,現在可是進爺的手下了。

        這尤老大尤振榮做事穩妥周到,生怕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混入城中,特意安排了手下弟兄過來盯梢,一有什麼不對,立刻上報,或者就地抓人。

        已經有兩個被通緝的江洋大盜栽在徐州,他們自以為隱藏的巧妙,沒曾想卻逃不過同道的獨眼。

        被抓送到衙門裡,城門守衛兵卒得到嘉獎,衙門上下也有了功勞,皆大歡喜,大夥對這些盯梢的江湖人也都客氣許多。

        可現在都臘月這個時候,就算作姦犯科的歹人也都要回去過年了,那還有什麼不長眼的亂竄,所大夥都是懶散了下來。

        臨到中午時分,輪班盯梢那位都不理會城門了,聚在那裡丟骰子賭錢,剛摸出幾個銅錢下注,一名同伴卻向著城門官道方向一指,低聲說道:「那兩個人不太對。」

        「少他娘的扯臊,騙老子轉頭你好做手腳吧」負責盯梢那個笑罵了一句

        「快他娘的看,唬你作甚」提醒這個卻急了,略微揚聲,聚在這邊的三個人一起回頭看過去。

        真有人不太對,兩名騎馬的漢子,這兩人都是穿著棉袍,外面還套上皮襖,頭上戴著護耳的氈帽,包裹得很嚴實,坐騎都是上好的壯馬,鞍轡馬具也都很整齊。

        「那皮靴也就是周參將那邊才有人穿」有人念叨著說道。

        「不是咱們徐州的,而且也不是常來徐州,這樣的人物,咱們絕不會眼生」又有人下了判斷。

        「看到馬鞍邊上掛著的刀了?這口刀在徐州打造,只怕也得十兩銀子。」

        「這應該不是江湖道上的」又有人猶豫著說道。

        正說話間,這兩名騎士已經被守衛城門的兵卒攔下,那些城門守軍每日裡看著官民進進出出,也養出來了好眼力,一看這兩人的打扮,再看看對方大搖大擺過來,言語間就客氣了不少。

        那兩名漢子陰著臉給出自己的路引憑證,守門兵卒那裡認得字,看到對方拿出這憑證,再隨便問了幾句,立刻就是放行。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4 15:42
第四百零九章 餘波未了

    「這兩個人是官面上的,肯定在衙門裡當差,而且沒受過氣,一直讓別人受氣的。」有人下了結論。

    他這麼一說,邊上人也是附和:「江湖道上兄弟這個年紀還不得閒,那裡會有個肚子,你看看這二位,倒像是懷上了。」

    既然是官面上的角色,那就和自家打探沒什麼關係,大家不再關心,哄笑幾句就跑到城門官兵那邊打問,真要有人詢問也好有個說法。

    他們能看出來的,守門的官兵一樣能看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在上官衙門當差的,鼻孔都要朝天了,自以為別人看不出來老子我也不認字,路引當然看不懂,一個人叫韓松,一個人叫嚴少安」

    「問到這個就得了,回去告訴尤大爺一聲就成。」大家誰也沒把這個當回事,官面上往來和百姓有什麼關係。

    被他們議論的韓松和嚴少安騎馬進了城內,他們是在南門進城,一進城就看到破敗窮苦的景象。

    看到這些,兩個人的臉色更加難看,那嚴少安直接呸了一口罵道:「這趟差事真倒霉,就算過江北,在揚州,在清江浦,哪裡不比這混賬地方強,跟過了大兵一樣的破敗,能有什麼好處樂子」

    韓松臉色同樣不好看,聽到這抱怨不耐煩的說道:「誰讓咱們手氣不好,抓鬮抓中了,老嚴我和你講,這次的案子可是廖公公親自吩咐下來的,不認真辦,小心扒了咱們這層皮。」

    「不用你說這個,我知道這關節利害,你說說那老余已經離任回京了,廖公公那是司禮監出來的大佬,怎麼還要賣這位的賬?」嚴少安反問說道。

    韓松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說道:「聽兵部相熟的人講,鳳陽老余走了他義兄的門路,這次回去直接去御馬監做提督的,而且老余拜把的義兄弟一直在司禮監,據說就要當督公了,大家都要賣面子的。」

    「陶公公要管東廠了?」嚴少安問了句,隨即悻悻的說道:「這次差事要認真辦了」

    韓松笑了笑說道:「你莫要覺得徐州窮,這麼大的地方,不可能沒有富戶,等做完了這個差事,回頭隨便弄個案子出來,這次就沒有白來。」

    「也是,那什麼漢井燒酒,不就是這徐州出產嗎?那麼大的生意,銀子還能少了?」嚴少安雙眼發光的說道。

    兩個人在馬上對視一眼,嘿嘿笑了出來。

    通匯客棧依舊是徐州城內最好的客棧之一,這次趙進和徐珍珍成親,不少遠道來的親屬都安排在這客棧招待,讓東家、掌櫃以及下面的夥計覺得臉上有光。

    當日付楚川住在通匯客棧,客棧這邊因為沒有和趙字營報備,險些被關店清場,經過那次之後,就不敢有一絲的含糊了。

    和城門守軍以及江湖人一樣,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整日裡迎來送往,接待八方來客,也都是眼力毒辣。

    韓松和嚴少安倒是不會虧待自己,直接找上了這個通匯客棧,要了間獨院,還提前給了五兩銀子小賬,讓夥計們把馬匹伺候好,然後去弄兩斤漢井名酒來,叫幾個好菜送到住處來。

    這小賬是給夥計們的好處,五兩銀子當真是豐厚無比,按說給了這樣的好處,辦事什麼的肯定不會拖泥帶水,這些夥計也會通風報信,能有不少便利。韓松和嚴少安雖然不樂意出這趟差事,可該做的事情都會做,而且很捨得下本錢。

    但在通匯客棧這邊,大家卻不會被這個好處迷了眼睛,如果該做的不做,被趙字營追究上門,有再多的好處也沒命花。

    這兩位是官面上的人物,而且還不是尋常衙門出來的,即便是巡撫官署或者布政衙門這類高高在上的地方,派出來的親信家丁也不是這個路數,做下人的再怎麼頤指氣使,總有些跡象露出來。

    而且這二位看著還有點剽悍威勢,又是便裝帶著刀,這就更是不對。

    在這鄰近過年的臘月間來到徐州,肯定不會是探親訪友,為了公務還弄得這般詭秘,其中肯定有古怪。

    夥計們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掌櫃,掌櫃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刻去找了尤振榮,天還沒黑,消息就到了趙振堂這邊。

    「趁他們喝醉或者出門的時候進去看看,看看什麼來歷。」趙振堂也不含糊,直接下了命令。

    趙進不在城中,一切聽老太爺做主,這個早有說法,這件事吩咐下去,城內各處立刻忙碌了起來,夜裡通匯客棧的夥計裡就多了幾個新面孔,一直是很慇勤過去伺候。

    但韓松和嚴少安的小心讓徐州人很意外,幾次試探都沒有機會,大家很快就有了判斷,這兩位恐怕是老江湖,要不然就是江湖上的道道很明白,不然不會做的這麼周全。

    這讓徐州上下愈發慎重,尤振榮派人去何家莊那邊給王兆靖送信,然後還把自己手裡幾個亡命徒叫回了城內,趙振堂也和陳武商議,手底下十幾個親信差人頭目都做好了準備。

    臘月十二這天,韓松和嚴少安出現在城內酒坊外面。

    過年大家都要改善伙食,吃好的喝好的,漢井名酒的銷量自然大增,身為徐州土產,自然要多為本鄉本土的考慮,漢井名酒臘月期間外銷數量減少,本地商戶拿貨的額度則是增加,酒坊外的空地上熱鬧非凡,停滿了馬車和夥計,大家都等著提貨運走。

    酒坊外已經擴建幾次,許多貧戶的宅院被買下後推平,可用來堆放貨物和停靠馬車的空地始終不見寬敞,當真是有若集市。

    因為這邊的熱鬧,除了提貨的商戶夥計,還有些攤販過來做生意賣吃食,也跟著沾沾光,更有些閒人混雜其中,看看能不能吃點浮食。

    韓松和嚴少安沒有帶刀,甚至換了身不那麼起眼的短袍,就那麼混在人群裡看熱鬧,實際上在仔細打量各處。

    「奶奶的,這生意還真大,一斤酒在南京快要賣到三百文了,每天幾家大佬就收的差不多,外面能不能喝到全看運氣,這裡居然能產出這麼多來,都賣到什麼地方去了?」韓松喃喃說道。

    邊上的嚴少安則是滿臉貪婪,看著都要流口水的樣子,在那裡咬牙切齒的說道:「一個土財主有這樣的金山,真是糟踐了東西,還不如拿到咱們兄弟手裡。」

    「做夢吧,這東西憑咱們倆能站住嗎?還不是那些大佬的」韓松嗤笑著說道。

    「那咱們也能分一口吃,這麼醇烈的好酒,就算沒好處,喝個痛快也是好的。」

    「你這就是想不開,好好揉搓他一番,搾出好處來才是正途,你收收你那嘴臉,這小子在徐州有些勢力的。」韓松明顯比嚴少安地位稍高,說話不是那麼客氣。

    嚴少安嘿嘿笑了兩聲,轉頭眼睛發亮的說道:「怕個鳥,一個鄉下土棍能有甚麼本事,也就是這裡偏僻沒什麼人盯著,咱們兄弟這次怕是得彩頭了,這塊肉就算咬一口也是滿嘴油啊」

    韓松搖搖頭說道:「不急,這小子得罪了余公公,那就是他的禍事,再說了,這些土棍不知道規矩,無法無天的勾當做了不知道多少,抓個把柄還不容易嗎?真要是有人不長眼,亮出咱們的牌子來,嚇死他們啊」

    這兩人說話也算是收斂,可平時高聲大氣的習慣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邊上人只要留心就能聽個差不多。

    酒坊大門外的空地上很擁擠,大家挨挨擦擦的不奇怪,只不過這兩位周圍圍著的人全是尤振榮手下的混混,還有幾個是趙振堂親信的差役,他們說的話一個字不差的落在旁人耳中。

    消息迅速的傳了上去,但尤振榮這邊也得不出什麼信息,除了這二位是官面上的角色之外,其他還是不知。

    趙振堂這裡畢竟在衙門中呆過,卻從裡面聽出了些門道,「余公公」,又是和趙進有牽扯的人,近期也只有鳳陽守備太監余公公,這兩人難道是他派來的,具體的東西他也是不知,少不得拿這些話去問問六房的吏目,那夥人門道精熟。

    在通匯客棧安排的探子耳目總算鑽到了空子,這二位在城內幾處地方都轉了轉,不光酒坊那邊,雲山樓和雲山行也去看了看,回到通匯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兩個人都是興高采烈,又是招呼店家置辦了豐盛酒菜,還讓夥計去喊了兩個粉頭過來,青樓娼寮都在客棧招攬生意,這些女人也都在尤振榮的控制下,臨進去前都是得了吩咐。

    在夜深的時候,有個粉頭從房裡出來了,說翻遍了細軟也沒看到什麼出奇的,銀錢帶的格外足,有一塊鐵牌子塞在行李裡面,應該是有用。

    鐵牌子巴掌大小,黑乎乎的一塊,上面還有幾個字,粉頭不認識字,在這裡守著的混混和差人也不認得,只好把掌櫃喊起來。

    臨近年關,客棧沒什麼客人,掌櫃的睡得很早,叫起來時候睡眼惺忪的,不過知道事情要緊,不敢有什麼怠慢,藉著燈火看了看,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5 12:49
第四百一十章 一路上

               
        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隨即揉揉眼睛再看,接著手就顫抖了起來,看到他這摸樣,邊上的混混和差人也都好奇,開口問到底說得是什麼,掌櫃的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什麼血色,神情猶豫不定,卻一直沒有開口回答。

        混混們已經不耐煩的時候,這掌櫃的卻要去見趙振堂趙老太爺,現在都是下半夜了,老太爺肯定已經休息,這時候要見豈不是打擾,差人們當即變臉呵斥。

        沒曾想一直陪笑服軟的掌櫃卻突然硬氣起來,幾乎是怒喝出聲,這下子倒是把混混和差人們震住了。

        掌櫃臉色一直發白,身子顫抖不停,但還記得讓那個粉頭繼續回去陪著,把那塊貼牌用墨汁拓了一塊後擦干淨,也讓粉頭塞回去,囑咐千萬小心,甚至還威脅了句。

        現在大夥反倒是被這掌櫃嚇住了,事事聽著他吩咐,大夥急忙出了客棧去往趙家那邊。

        趙家周圍有家丁守衛,現在徐家大小姐住在這邊,徐家自己也有些護衛,掌櫃一行人才過來就被盤查,這些家丁護衛之流也覺得通匯客棧的掌櫃莫名其妙,這麼晚就不要打攪了。

        只是這掌櫃咬牙切齒的堅持,甚至說不讓他進去,他就在外面喊,一定要見到。

        門被拍響,院內鴉雀無聲,直到家丁出聲屋門才被打開,可見趙振堂也小心的很,沒多久,趙三在裡面開了門,請通匯客棧的掌櫃進去。

        相比於趙三滿臉的不耐煩,趙振堂的神情很沉靜,甚至還帶著熱情,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大事,通匯客棧的掌櫃不會這麼深更半夜急忙來找。

        「老太爺」

        「叫我老趙就成,認識這麼多年,這叫法聽著彆扭」趙振堂笑著說道。

        「趙爺,今晚那兩個人叫了粉頭陪睡,趁機查了查底細,了不得的大事」掌櫃依舊客氣的說道。

        「大事」趙振棠的眉頭皺起,掌櫃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好在過去的幾個都不認識字,消息還沒走漏。」

        還不提到正題,趙振堂明顯有些急了,掌櫃的也說出了答案,從懷裡掏出那張拓片來壓低聲音說道:「趙爺,這兩個人是錦衣衛的番子」

        話音未落,趙振堂眼睛瞪大了,渾身劇烈一顫,手邊的茶碗也摔落在地上,在安靜夜裡顯得格外響亮,裡屋傳來何翠花的詢問「出什麼事了?」

        「沒事,你睡你的。」趙振堂吆喝了聲,轉頭盯著那掌櫃,掌櫃拿著拓片示意說道:「南京錦衣千戶第四百戶力士韓松,力士嚴少安。」

        兩個人聲音都壓的很低,趙振堂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他也不認得字,可這掌櫃拿出來的拓片樣式卻見識過,那的確是錦衣衛的腰牌。

        廠衛在大明一直是令人聞之色變,可以越過官府直接抓人,可以刺探隱私,可以羅織罪名,趙振堂這等差役出身的人,對官府不怎麼畏懼,不管是被抓被罰,總有很多的空子和人情開始騰挪緩頰,而錦衣衛高高在上,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連交道都沒的打,加上各級官員畏之如虎,一被抓到往往就是鐵案,不死也要脫層皮。

        趙振堂當然知道自家兒子在徐州做了什麼,一旦被錦衣衛盯上,一旦下獄,肯定不會脫層皮,只怕必死無疑。

        默默的從掌櫃手裡抽出那張拓片,放在蠟燭上燒了,趙振堂一直沒有出聲,掌櫃的在邊上大氣都不敢出,只看著趙振堂神色變幻不停。

        那蠟燭都燒掉了半截,趙振堂擠出個笑容來說道:「老周,咱們認識也有二十年了,以往咱們倆家或許有些誤會。」

        「趙爺,你快給個處置吧,要是還有誤會,我會夜裡來找嗎?」周掌櫃急忙說道,他也是有點沉不住氣了,這倒也是難怪,不管誰牽扯到錦衣衛上面,都不會鎮定自然。

        趙振堂自失的一笑,鄭重其事說道:「這份情誼我記下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肯定會記著,至於處置,他們有路引,大模大樣的進城,又給了銀子住店,誰能挑出來不是,由他們看唄?」

        「就讓他們這麼看?」

        「就讓他們這麼看,徐州城內沒什麼不能看的,只要他們暗訪,只要他們不露身份,就隨他們看」趙振堂斬釘截鐵的說道。

        趙進他們沿著駱馬湖一直向東,避開了宿遷城池區域,藉著湖邊和河道封凍結實,就這麼進入了草窩子區域。

        帶路的彭家叔侄還有那位易進寶,對這邊的道路熟悉異常,按照他們的說法,有些小路走起來更快,不過這次隊伍裡大車太多,所以只能走那些「大路

        彭家叔侄和易進寶私下裡都議論過,說這些人太古怪,說是辦正事,可帶了那麼多馬,將近二十輛大車,倒像是出去遊玩的富家隊伍,可臘月裡不在家準備過年,反倒這麼大張旗鼓的進入荒草灘,誰會來這邊遊玩?

        「好在現在天冷,土地凍得硬實,若是天熱時候來,這裡處處泥地,就連騎馬都不太方便。」小彭這麼說道。

        過宿遷城進入草窩子區域之後,趙進和夥伴們根本沒感覺到自己來到了所謂的草窩子,因為這裡和尋常城池外面的鄉野沒有區別,也都是農田和村落,如果不是齊三說沒走錯,大家都懷疑帶路的人有問題。

        第一天就是在這些村莊田地間走過,讓人感覺有些不對的是,每過一處,這一處總有人或明或暗的向著東邊跑出去,然後這些村莊戒備森嚴,能看到拿著各式家什的青壯聚集,確定趙進他們這隊人無害後態度則又變得無比客氣,不管是購買草料,還是問路都沒什麼遮掩。

        但能感覺到一件事,那就是越向東走,村落越稀疏,未開墾的草灘就越多,視野遠處更是能看到好似無邊的枯草荒灘。

        「老爺,這些村子都是宿遷大戶圈佔的田地,村子裡的百姓都是各處逃難而來流民災民,這些田地連個田契文書都沒有,官府認真查的話,直接可以吞了的。」那易進寶解釋的很詳細。

        儘管帶路的三人覺得趙進這隊人大題小做,可紮營的時候就顯出好處了,大車在周圍圈起來,自然形成營地,人在一處,坐騎在一處,無疑比平地紮營少了很多風險,而且物資帶的足,不管人吃馬嚼都很充分,甚至還有幾壺酒喝,用來驅寒的。

        趙進一干人不沾酒,只是給三名嚮導喝,一口下肚,只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大家舒服的很,話語也就多起來了,不用多問,你一言我一語就說得很細緻。

        「這些村子裡不少都是鳳陽府逃過來的,也有山東的,當時那個慘,水靈靈的大姑娘,給口吃的就能買走」

        「咱們現在就進荒草灘了,幾位爺,你們是準備摸鹽路的嗎?」小彭大大咧咧的問道。

        剛問出口,就被他叔叔彭七狠狠打了下,怒目而視的說道:「胡說八道些什麼,這是殺頭掉腦袋的勾當。」

        販運私鹽處處皆是,可論王法卻是殺頭抄家的勾當,直接問出來當然犯忌諱,這彭七打完自己侄子,小心翼翼的看向趙進等人,吉香瞥了眼趙進,笑嘻嘻的說道:「什麼鹽路,說來聽聽,我們這次就是聽說荒草灘廣大,過來看個新鮮,有什麼新鮮事儘管說。」

        腦子壞掉才在這時節來荒草灘,不過大家也就是要個說法而已,那小彭不敢說了,彭七在那裡猶猶豫豫的,易進寶嗤笑了聲說道:「你們倆怕個甚麼,走鹽販鹽的難道還見少了不成,幾位公子爺這等富貴,怎麼會做這樣的勾當,說說怕個鳥,你們不說我來講」

        穿過荒灘一直向東就是海州和沿海一線的鹽場,也就是淮鹽的產地,鹽貨只要運出海州就能換錢,官鹽還有走官鹽途徑的私鹽都是水路運輸行銷,從海州走運鹽河到清江浦或者揚州,在那裡分銷天下,鹽梟鹽販子不少人也是在水路上取得,然後賣出去。

        不過這種官鹽途徑的私鹽,算上那些水路上取鹽的鹽梟鹽販子,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官鹽」,因為各處關節各項常例,都已經有了規矩,不是說你拿到鹽就可以賣,方方面面打點孝敬一個都不能少,當地官府官吏,各處卡子巡檢,以及地面上的豪強窩主,都得吃上一份,另外,價錢上也不能自主,也有大能定數,不按照這個數目,一樣要倒霉吃虧。

        做這樣犯王法的勾當,都是圖個暴利,不少人覺得剋扣孝敬太多,想省掉這些環節,也有後來人想做這門生意卻插不進腳,這幾種人就想了別的法子,比如說直接從荒草灘這邊穿過去,勾結鹽場那邊的人拿到鹽貨,然後再走這條路運出來。

        這些鹽貨賣的價錢比市價稍低,很容易就能出手,可裡面的規費卻很低,利潤比平常的要高出許多。

        「官府查禁的私鹽就是這種吧?」劉勇開口問道,這因果很容易就能想通。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5 15:13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有賊
   
    「這位公子爺說得不錯,沒好處自然要朝著死裡查,一見面那都是動刀子的,見血死人都是尋常事。」那易進寶喝了口酒,拍著大腿說道。

    官府差役、巡檢司的丁壯,甚至豪強團練等等,都不會允許不繳納份子常例的私鹽存在,而且查獲鹽貨,那就是自家的好處,這些鹽梟為了活命為了鹽貨自然也要火拚,雙方當真不死不休。

    趙進聽得很感興趣,他又是問道:「鹽場那邊誰給他們鹽?」

    這次易進寶還沒開口,彭七低沉著聲音說話了:「灶戶,灶戶們把鹽運出來,特別是現在這個時節,灶戶們要來草灘上打草,順便把鹽貨夾帶出來,打草的時候和他們換錢換物。「

    「鹽場不查嗎?」

    「怎麼不查?查到之後要死人的,可大伙為了吃口飽飯,為了給家裡人做身衣裳,讓老婆孩子能穿著衣服出門,死人也要干,灶戶苦啊」彭七的聲音愈的低。

    邊上醉醺醺的小彭不知道怎麼,突然間哭起來,喝醉痛苦,居然還不敢高聲,大家自然而然的看向彭七,彭七干笑了聲說道:「俺們叔侄都是山東逃過來的,傷心事不少。」

    大家也沒有追問,好在這小彭哭了幾聲就呼呼睡了過去,篝火把大車周圍烘烤的火熱,地上鋪著皮毛被褥,倒也不顯得寒冷,臨睡前那易進寶開口說道:「各位爺要小心些,進到這個地方已經有狼了,別被半夜進來叼了人走,再就是那些村子裡有不少響馬土匪的眼線,甚至宿遷不少大戶私底下就做這等沒本錢的生意,早晚很容易摸上來。」

    趙進他們笑著應了,這等宿營,又是在陌生地方,自然要安排人值守,篝火漸漸黯淡下去,在四角打起了燈籠。

    這樣的事情經歷多了,兄弟們幾個也不會客氣,趙進選了下半夜值守,大家排定其餘的次序,急忙就去睡覺。

    他們宿營的地方雖然有道路,可四周已經看不到人煙,此時又是寒冬,自然聽不到什麼蟲鳴鳥叫,夜裡格外的安靜,被熱氣一烘,很容易就進入夢鄉。

    下半夜趙進不是被人叫醒,而是被狼嚎的聲音驚醒,他起身套上盔甲,拿著兵器從車下來到了外面。

    董冰峰正在一處燈籠下面,張弓搭箭衝著外面比劃,順著方向看過去,能見到幾雙熒熒的綠光閃爍,那應該就是狼了。

    聽到鎧甲碰撞聲響,董冰峰轉頭看過來,連忙把弓箭放下,笑著說道:「大哥不多睡會嗎?」

    「睡得差不多了,沒來這邊之前,真沒想到咱們南直隸還有這樣的荒涼,以前聽我二叔講草原風光,沒想到這裡居然也有。」趙進笑著說道。

    董冰峰突然又是張弓瞄向外面,這次直接射出一箭,能聽到利箭射中入肉的動靜,一聲哀鳴,隨即那幾頭狼都是散去,董冰峰這才繼續聊道:「我聽我爹講,鳳陽府也有這樣的地方,一鬧災荒就大量逃荒的流民,鄉間野地走幾天也見不到人。」

    黃昏時到達這裡,趙進站到大車上四下看過,地面只有單調的幾種顏色,枯草的枯黃還有雪地的雪白,裡面夾雜著被踩踏出的道路泥濘,那則是黑色,乍看起來無邊無際,很容易讓人感覺出這種荒涼。

    「這裡不知道能放下多少人?」趙進自言自語說道。

    第二天早晨起來,外面被射中的幾頭狼也被拿了回來,董冰峰的射術的確出眾,夜裡聽著聲音以及微弱的光影來判斷位置,射出四箭,命中四頭。

    扒皮放血,直接放在鍋裡燉煮了,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頓,然後重新收拾上路,也不知道那小彭還記得不記得昨晚哭了,不過今日看著沒什麼異樣。

    上午的路程就走得很枯燥,道路本身很狹窄,兩側都是高高的枯草,連嚮導們都要時常爬上大車登高望遠,然後才能判斷方向。

    「我看這荒草灘都是平地,為什麼這路還七扭八彎的,就這麼直著走過去不行嗎?」走了半個多時辰之後,陳晃好奇的問道。

    「這位爺不知道,看著是平地,上面還長著草,可不少地方都是泥潭,天熱雨多的時候是水塘,平時就這麼淤著,狼過去沒事,但大牲口一腳下去就陷進去,人也會被淹到,車更過不去,這條道走出來可不容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找出硬實地面。」易進寶笑著說道。

    淮安府有好大一片都是淤積出來的土地,如果能開耕種,自然適合人居住,可為了鹽場煮鹽的燃料,這邊不允許耕種墾荒,濕地、沼澤的地貌也就這麼保持下去了。

    濕地和沼澤自然不便通行,軟泥爛泥淹死人都不稀罕,陳旱倒也是理解,笑著又問道:「現在這麼冷的天氣,沼澤泥地什麼的也該凍結實了吧?」

    「沒那麼容易,上面凍了薄薄一層殼,邊上還行,到裡面殼子一破,直接陷進去了,幾年前有人背著鹽,就這麼死在裡面了」相比於彭家叔侄,易進寶見聞更廣博。

    他們走得早,到這個時候太陽也就剛升起來,可陽光沒有什麼暖意,淮安府邳州、沭陽和海州一帶都是平原,沒有絲毫起伏來擋住海風,夏季時候或許還有幾絲涼爽,此刻只有帶著濕氣的冰寒。

    值夜的人躺在大車上呼呼大睡,還有人奔波在隊伍中照看馬匹,因為補充了大車,騎乘的坐騎未必適合拉車,趙進隊伍從一人三馬變為雙馬,趕車的人干脆不攜帶馬匹。

    聊了幾句就沒什麼可說的,隊伍又是沉默下來,可就在這時候,在後端的莊劉突然吆喝了聲說道:「老爺,有一騎靠近。」

    從昨天下午開始,這路上就沒看到一個人,這突然出現的一騎肯定有古怪,趙進比了幾個手勢,嚮導們立刻被五個家丁圍住遮蔽,連車伕都把兵器放在了趁手的地方。

    能聽到馬蹄聲響,一名騎馬的漢子在趙進隊尾出現,馬匹跑的不快,這漢子也沒有拿兵器,穿著皮袍,背個包袱,像是個趕回家過年的行商。

    道路狹窄,趙進一行人車馬就把道路全部塞滿,那漢子到了跟前,和和氣氣的打了個招呼說道:「各位兄弟,小的有急事進去,能不能行個方便?」

    「我們這馬車動起來也麻煩,你從邊上兜過去,讓他們騎馬的給你讓讓。」一個黑瘦的漢子從馬車上站起吆喝說道。

    「麻煩各位了,多謝多謝」騎馬漢子滿臉笑容的回話,騎馬順著路邊的枯草地過去,他馬不快,邊走邊看著趙進一行人的車隊。

    趙進和幾個嚮導站在一起,他面無表情的詢問說道:「前面有住人的地方嗎?」

    「有一個幾百戶人家的圍子,咱們下午就能到了,要是老漢沒記錯,從這裡向北直走兩個時辰也有個村子,哪裡能有六百多戶人家,不過要繞個大圈子。」彭七開口說道,論對道路的熟悉,他不比易進寶差。

    趙進點點頭,那漢子已經跑到了前面去,回頭還客氣的謝了聲,這才打馬快走。

    等這個漢子走遠了,趙進揚聲說道:「把頭尾和當中一輛車的貨物堆高,找三個眼神好的上去盯著,風吹草動都別放過。」

    大車本身就比周圍的枯草要高,堆著貨物站在上面,四下可以說是一覽無遺,更有一樁好處,道路兩側都是枯黃雪白,如果有什麼不對,立刻就能現

    趙進對陳晃比劃了幾下,陳晃在馬上點點頭,騎馬開始奔走於隊伍之間,幾十個人招呼一一說到,每個人都是拿出了兵器,趙進等人更是下馬披甲,很快都是穿戴完畢。

    那三名嚮導開始只是跟著緊張,在這沒王法的荒涼地方,死人也就死了,盜匪響馬自然肆無忌憚,剛才過去那個騎馬漢子很有可能就是探子,行走客商帶著兵器防身也是正常,這草窩子裡手裡沒個家什,莫說是防賊,狼來了怎麼辦?

    可有兵器歸有兵器,誰能想到裝備這麼精良,一身鐵甲,那長刀長矛之類的,一看就不是尋常家用的貨色,好在這幾天趙進這一隊待人還算和氣,不然現在這幾個嚮導就要跪地求饒了,即便這樣,現在也是臉色白,目瞪口呆。

    「有事的時候顧不上你們,自己鑽到車底下,就能保住平安。」吉香簡單吩咐了句,把纏在朴刀上的布條解下。

    怪不得來一次就有一百兩,著銀子還真不好拿,嚮導們面面相覷,那易進寶遲疑了下開口說道:「幾位爺,小的常在這邊走,桿子響馬也認得幾個,彼此還有點面子,到時能不能讓小的去說說」

    吉香看了眼不遠處的趙進,笑著說道:「不用了,來了就殺光」

    輕描淡寫的話讓易進寶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多說了,退回去的時候低聲對彭家叔侄說道:「年輕氣盛,真要來個幾百人的桿子,他們怎麼擋得住,咱們到時候先藏車底,然後向草裡鑽,怎麼也能逃得出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30 10: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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