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大魔典(下)
一間連一間的墓室,一座又一座的寶藏,一片接一片的虛境……無休無止,仿佛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刁小四完全沒法測算自己在秦皇陵待了到底有多久,由於虛境的關係這的時空一片紊亂,好像走了千萬,又其實好似拉磨的驢子隻是在原地打轉。
起初的興奮勁兒漸漸過去,就像吃慣了鮑魚海參,再看到大魚大肉任是他胃口再好,也忍不住要反胃。
更令他鬱悶的是束龍腰帶的容量實在有限,沒過多久麵就被自己塞得滿滿當當,連插根牙簽都找不到地方。
幸虧他在一間墓室找到了六個須彌錦盒,和金城公主二一添作五,每人拿走三隻。每隻須彌錦盒內都蘊藏著一座空間法陣,能夠容納下百丈見方的藏寶。再將它們收進束龍腰帶,便可重新輕裝上陣了。
饒是如此,不知不覺三隻須彌錦盒也被占用了一大半,傳聞中的《大魔典》卻仍然毫無影蹤。
這期間兩人頻頻遇險,甚至至少有三次幾乎是和鬼門關擦肩而過,至於受傷掛彩早已是家常便飯,要是哪回不在虛境放點兒血才是怪事。
幾經生死曆練之後,刁小四和金城公主的配合愈來愈默契,通常隻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立刻明白對方的意思。有時候,甚或什麼也不用說,就能猜到另外一個人在想什麼,需要什麼。
用刁小四的話來說,這就叫心有靈犀不點就通。
兩人的修為逐漸變得越來越強橫,金城公主儼然顯示出即將突破忘情境界的征兆。而刁小四東一鱗西一爪參悟的星陣也聚沙成塔,逐漸顯現出可觀的威力。
當然,這次尋寶之旅並非全然隻有九死一生的探險,偶爾也會有難得的輕鬆和意外的驚喜。
有一次,兩人誤入到一片奇異的虛境,竟遇見了一座靈氣滿溢的溫泉,於是輪流著舒舒服服地洗了一把澡,不僅疲乏盡去,連傷勢也好了大半。
可惜這樣的好運氣不是經常有,更多的時候他們迷失在殺機四伏的虛境,不得不死中求生一次次浴血奮戰找尋脫困的生路。
又一次,刁小四和金城公主墜入到一座充滿雷電的黑暗虛境中,密密麻麻的電光猶若天神巨斧不間斷地憤怒劈落,夾雜著萬鈞雷霆和深不見底的幽淵黑洞,差點兒就陷在麵和外麵的世界說拜拜。
最終,還是刁小四急中生智逆轉星陣,引發了一場幽淵雷暴,冒著轟得粉身碎骨的風險,僥幸被一團暴雷從虛境炸飛出來。
“轟隆隆、喀喇喇——”刁小四耳朵兀自不停地響著電閃雷鳴,身形七葷八素地隨波逐流,重重栽落到堅硬的地麵上,肋骨頓時斷了三根,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完好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息了老半天,又往嘴塞了三顆從墓室淘寶得來的據說是徐福那個大忽悠煉製的“寶元正氣丸”,才壓下了堵在嗓子眼的一口瘀血。
他側轉目光,看到了就在不到三丈遠的地方,金城公主臥倒在地,潔白如雪的浣溪紗上點點血斑宛如桃花盛開。
刁小四衝著她咧嘴一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傷口牽動之下疼得身子狠狠抽搐。
金城公主曉得這家夥在笑什麼,縱然模樣狼狽了些,可畢竟又一次從鬼門關逃了出來,而且他和她都還活著,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開心的?
兩人休息了整整兩個時辰稍稍緩過口氣來,才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座開闊的廣場前。霎那間,他們就被眼前所見的壯觀景象深深地震撼。
三千名盔明甲亮威武雄壯的秦軍陶俑巍然列陣佇立在廣場之上,一排排一列列軍容鼎盛栩栩如生。
在廣場的正前方,屹立著一座宏偉肅穆的地宮,九層高台平地拔起,那宮殿的金頂仿佛要聳入頭頂上空茫茫無垠的虛空幻境之中。
“好像,我們到了?”刁小四的嗓音有些沙啞,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金城公主微微頷首沒有說話,事實上也沒有任何言語能夠表達兩人此刻的心情。
不約而同地,兩人朝遠方那座巍峨矗立的地宮走去。刁小四的身軀猛然一個趔趄,金城公主熟練而輕巧地挽住他的後腰,就這樣相互攙扶著步履蹣跚地走向地宮。
一名名鐵血秦軍在兩人身旁緩緩經過,曆史的滄桑、帝國的輝煌、不死軍團的神話,融合成為一幅跌宕千年的浩瀚畫卷,帶著雄偉的史詩氣息鋪麵而來。
盡管筋疲力盡遍體鱗傷,但冥冥中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使得他們渾然忘記了疲勞和傷痛,一步步登上天階來到大殿門前。
百丈深的地宮盡頭一張金煌煌的龍榻之上,有尊帝王金像居中而坐,神容桀驁惟妙惟肖,散發出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凜冽霸氣與不可抗拒的威嚴。
數以百計的文武官員陶俑跪坐兩廂,李斯、王翦、蒙恬……一個個在曆史長河中燦若星辰的傳奇赫然在列。更多的是那些曾經驚天動地,而今隨著漫漫歲月漸漸銷匿在人們記憶中的大秦猛將與謀臣們。
刁小四和金城公主靜靜地站立在殿門前,望著一張張知道或不知道名字的臉龐,遙想當年開六合平四海,車同軌書同文,用鐵血與烈火鑄就的輝煌時代,仿佛聽見號角在吹響,金鼓在怒吼,熱血在沸騰,豪情在燃燒——
戰國烽煙,千年洪流,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突然刁小四背上一麻全身失力,緊跟著聽到身旁的金城公主一聲低哼,雙雙軟倒在地。
他大吃一驚,抬眼看到王世充漠然站在兩人跟前。
瞬時,刁小四明白了過來,說道:“鎖龍橋——敢情你是三奔雞巴的同夥!之前是你偷偷放跑了他?”
王世充木無表情道:“你聰明麵孔笨肚腸,年少無知貪小圖利,本是顆不錯的棋子,可惜我用不上你。”
刁小四很沒骨氣地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萬事好商量,我這人很有耐心,也很講道理的。”
金城公主沒有說話,凝念催動試圖解開王世充的禁製,然而丹田真氣被鎖龍橋徹底封凍,連一絲真氣也無法凝聚。
王世充衝著刁小四搖了搖頭道:“我跟你沒道理可講。”緩步走進大殿。
刁小四怒道:“老子的人品很差麼?”
王世充恍若未聞,望著高高在上的始皇金像唇角逸出一絲蔑然冷笑,視線移轉到龍案上擺放的一隻玉匣上。
“大魔典!”他的聲音竟也有些情不自禁地顫抖,一邊留神提防殿內的禁製埋伏,一邊邁步走到巨大的桌案前。
掃了眼木然呆坐的雕像,他慢慢伸出手打開玉匣,從麵取出了一卷竹簡,立刻感受到一股霸絕天地的磅神韻在指尖驛動流淌。
刁小四瞅著王世充的背影,見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那卷竹簡上,悄悄向金城公主眨了眨眼,然後默念一百零八金丹大道星陣,“轟”的聲丹田深處的魔鼎噴發出熔金煉石的星焰,迅速消融“鎖龍橋”。
王世充渾無察覺,破開竹簡上的三層禁製徐徐打開,卻不由愣了愣。
竹簡上空無一字,惟有淡淡的殷紅色光暈像漣漪般不斷蕩漾波動。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竹簡上的光暈驀然凝聚成一蓬炫目的血芒迸射出來,砰然刺入眉心深處。
“轟——”無數晦澀深奧的字符與光怪陸離的圖像在一瞬間湧入王世充的腦海,巨大的精神衝擊,更暗藏著一縷暴戾而陰冷的氣息直刺靈台生根發芽。
王世充一記悶哼,迅速凝念守住心神,汪洋般的字符與圖像徐徐退潮,沒入腦海深處貯藏起來。
他驚疑不定稍一動念間,“空”、“日”、“秘”、“月”、“幻”、“星”、“隱”、“辰”……魔典八篇諸般真言功法的奧義紛遝而來,隻需假以時日一一參悟,何愁不能窺盡天道之秘,橫掃四海八荒?
念及與此,王世充終究掩飾不住《大魔典》到手後的欣喜與得意,手捧竹簡縱聲大笑,震得地宮隆隆作響有若雷鳴。
刁小四趁機猛一發力熔斷鎖龍橋,不待功力全部恢複,手起掌落拍在金城公主胸口膻中穴上,叫道:“逃!”
“呼——”金城公主的嬌軀向殿外疾掠,丹田禁製微微鬆動釋出一縷真氣。
刁小四再提一口吞星噬空大罡,身形飄起祭出鳳翼天翔,玩命地奔向殿外。
王世充霍然驚覺,翻腕從袖袂中抓出一方玉印扔了出去。這方“六合天璽”本是和氏璧雕琢煉化而成,為秦皇陵鎮陵至寶之一,不想也教他收了來。
“嗚”的一聲,六合天璽在空中倏然脹大數十倍,猶若泰山壓頂砸向刁小四。
刁小四避無可避,隻得祭出大千空照鏡奮力施展“空無之鏡”,煥放開一團虛無如空的青色波光。
“砰!”六合天璽轟擊在虛無縹緲的青光上,壓得大千空照鏡嗡嗡顫鳴翻轉不止。
刁小四悶哼吐血,隻能燃動真元催發鏡力,咬牙堅持。
忽然殿外亮起一團瑰麗炫目的冰藍色寒光,虛空中一道道晶瑩雪亮的電芒撕裂黑暗劈擊而下,灌注在美輪美奐的冰光之中。
隻見金城公主真元燃動,嬌軀內卷湧出一圈圈濃烈光霧,鵲橋仙霓幻動旋轉縈繞身周,恰似敦煌飛天仙女下凡。
她的眉宇間閃過一抹羞惱之色,清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風嵐光霧,凝注在了刁小四漲紅的臉上,冷冷道:“小混蛋,你剛才拍我哪兒?”
“轟!”一聲巨響,“幽泉化蝶訣”橫掠長空,如一道冰藍色的大河撞飛六合天璽。
大殿所有的陶俑在顫栗中“喀喇喇”爆碎,揚起濃重的灰煙,卻迅速被排山倒海的光瀾罡風衝散。
金城公主的嬌軀劇烈一震,櫻唇逸出一抹殷紅的血絲,喝道:“走!”
“想走?”王世充的身軀亦是晃了晃,從袖口抽出一把血紅閃亮的魔刀。
“昂”的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血魔刀迸放如山如海的神光劈斬金城公主。
“鏗——”一蓬蓬紅藍兩色的精芒像泉水一樣從血魔刀劈開的縫隙噴了出來,劍鋒緩慢而不可阻擋地迫向金城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