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晚唐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結)

 
Skanda.Wei.Tuo 2014-2-5 12:54: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3 723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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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禍起

崔安潛出列道:“殿下,萬萬不可。渤海國道路遙遠,糧草運送艱難危險,遠入渤海與部族作戰,此正是以已之短攻彼之長。當年隋煬帝就是因為征伐高句麗,民力大耗,造成天下動蕩。出兵渤海,殿下與諸公早有議定,不宜派大軍深入,只宜派一支精銳兵馬,深溝壁壘,與部族聯軍在渤海打持久對峙戰,最終拖跨他們。如果貿然發大兵東徵,我們便極有可能重蹈隋煬帝覆轍,最後出的兵越多,就反而越容易失敗,敗在後勤供給不足。而殿下親征,某更以為不妥。”

李璟等崔安潛說完,徐徐一笑:“好了,孤知道了。”

杜慆也上前,“大王,某也以為不可。某以為如今天下,秦王身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更應當中興大唐,削平叛逆,復振天朝上邦威儀。眼下我們更應當揮兵南下,先平河北,然後出兵洛陽,長安,除叛逆,清君側,迎天子還都長安。關外之戎狄,誠然應當討伐,但是已經派了兩位上將軍,各率一個軍團五萬兵馬,以我秦軍精銳,殿下聲威,破虜易如反掌。何況,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秦藩處處離不開殿下居中處置調度。且世子未立,諸王子年齡還小,殿下此時離開燕京,某以為,以秦藩國王的尊貴,太過輕率了。”

李璟起身,負手背立,朗聲道:“崔公和杜公說的也都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可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我們當初是在東北起的家,這是我們的根基。眼下我們與部族聯軍爭鬥。實際上是在爭奪渤海國。渤海雖居海東,卻是二百餘年農耕文明國度。我們若得之,必能大大增強我們的實力。同時也增加東北後方安全形勢,從此可以絕後患。一心關注中原。相反,若渤海國這個二百餘年的農耕國度被契丹等部族軍征服佔領,以部族的驃悍,若再加上渤海國的冶鐵、農耕、築城等技術,這些部族的實力就能在短時間內翻翻,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諸位不要忘記了,渤海國現在雖弱。可他們的人口卻已經突破了六十萬戶,達到三百餘萬,若是加上如今叛亂的黑水流域的靺鞨族人,他們總人口甚至達到近五百萬。就算除掉黑水流域那些被渤海征服的部族。你們也當知道三百餘萬人口是個甚麼概念。一直以來,北方的遊牧遊獵民族不及我們,最大的原因就是人口不足,相差太大,拼不過中原王朝。”

“眼下我們剛與成德鎮達成了和議。短時間內他們都不敢再有異動,而中原諸鎮此時也是各自捲入一團亂麻中,都沒有空來管我們。甚麼是時機?這就是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們剛才說的固然都很重要,可都沒看到更重要的這一點。現在不單單是我們要打部族軍了。而是不得不防止已經得到了半個渤海的部族聯軍把剩下的一半渤海國也給吞了。有句詩寫的好,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實際上,遊牧遊獵部族的恢復速度,向來比起中原部族要快,若是再給他們得了渤海,我們這些年經營的東北之地,這塊大後方,這塊後方糧倉,就再難安寧了。這一戰,是必須的一戰。我們前後為此已經付出了這麼多,這個時候越沒有理由放棄。我已決定,征伐海東。”

崔安潛和杜慆相視一眼,發現對方的目光中都充滿憂慮。

崔安潛上前,“殿下,不知打算發多少兵?”

李璟道:“年前時曾元裕和周德威二人發回的報告,表明如今在渤海的部族聯軍數量很多,最初部族聯軍只有二十萬,但現在,經過兩年的時間,他們不減反增,契丹甚至已經把東北的各個大小部族,連誘惑副威逼,都拉上了他們的戰船。光是黑水靺鞨這個彪悍的白山黑水間的野蠻部族,就已經全民動員,再次出動了五萬人馬。而室韋大小諸部也出動了三萬,加上其它各部族三萬,契丹五萬,他們出動了整整三十六萬人。可以說,如今在塞外,成年的男人,甚至是稍大點的孩子和稍年青點的老人,基本上都捲入了這場戰爭中來。加上契丹耶律貼刺剛剛集結的二十萬由潢水流域所有契丹等各部男女老少一起組成的新軍,以及渤海國被俘百姓組成的奴隸軍,整個海東地區的敵人至少已經有了六十萬。他們這是全民皆兵,男女老少一起上陣,準備一舉突破我們在渤海顯德府和扶余府兩個要塞的防禦,一舉瓜分渤海,直接打到遼東來了。”

六十萬人,這並非李璟誇張。當然,這六十萬人也是有水份的。今年關外,是罕見的白災,十月初就開始下雪,然後一直下個不停,各部族基本都因此損失極大,牛羊沒有草,餓死凍死,眼看著撐不到明年。現在,他們受契丹、靺鞨等的鼓動,紛紛向渤海湧來,準備靠搶掠來度過這個罕見的白災。反正留在過冬地也是撐不下去,乾脆拖家帶口趕著剩下的牛羊,帶著凍餓死的羊羔肉,裹著皮袍子匯聚成群南下。

許多部族基本上是整個部族一起出動,男女老少都算上,連他們的牛羊馬匹甚麼的也帶著一起來了,完全就和黃巢當年的作戰方式相同。他們也沒有甚麼後勤供應這樣的問題,就是搶,搶能搶到的一切。帶上他們能帶的一切,蝗蟲過境似的作戰。若不是他們先前迅速攻下了半個渤海國,佔領了幾十個州,他們自己就會跨掉。

可現在,他們集中起來,卻是一股強勢力量。在契丹人不斷的遊說下,在他們不斷的宣揚秦軍滅胡論調下,幾乎從東邊的大海,一直到西邊的高原,大大小小上百個部族,全都投入到了這場戰役中來。

李璟不可能不知道這股威脅,他實在太清楚了。

“孤打算動員二十萬兵馬出征。”李璟給出了一個考慮過很久的數字。誠如崔安潛他們所說的,糧車所能到達的地方,才是秦軍鐵蹄能踏到。軍旗所能至的地方。距離是最好的防禦,補給能力決定了進攻的最遠距離。二十萬。已經是秦軍現階段能保持的後勤運輸到渤海戰場的極限,再多,秦軍自己就要因糧草跟不上而崩潰。而如果兵太少,面對整個東北地區已經滾起雪球來的上百部族,六十萬人馬,人太少,也根本無法出擊。

渤海有兩個五萬人的軍團。加上渤海國現在還有二十萬勉強能算上的軍隊,如果李璟正率二十萬人入渤海,秦藩渤海聯盟這邊就也有五十萬人了。五十萬對六十萬,李璟並不懼怕部族聯軍。聯軍人數越多。只能說明他們來自更多的部族,關係越混亂,後勤壓力更緊張。

“若殿下不嫌棄某,某願意代殿下率軍出征,殿下還是應當留在燕京。坐鎮中樞。”崔安潛道。

李璟很相信崔安潛的領兵能力,這雖是一個文官,卻有一手不凡的帶兵本事。當初在忠武鎮,一手訓練出黃頭軍,後來掛帥巢草賊。又斬殺王仙芝,大敗黃巢,可謂是相當了得。但這次的作戰,要抽調二十萬軍隊,加上渤海的十萬,還有渤海國的二十萬,這是總共五十萬軍隊,這麼大的一支軍隊,一支聯軍,下面猛將如雲,軍團長、軍主都有眾多,崔安潛畢竟入秦藩沒幾年,缺少統領這樣一個方面的威望和資歷。

“我時常想起崔公等當年破王仙芝敗黃巢的功績,不過,這次入渤海作戰,出動諸軍各部,我比崔公等更熟悉諸部,就還是由我來吧。”李璟道。

“親征海東,殿下還要三思。”

“諸公之意,也是認為海東該打,只是不應當由我親征?”

崔安潛和李涿、杜慆、敬翔等都點頭。

公孫蘭不解,“就算部族聯軍傾族而來,可派幾員上將軍也足可以擋住他們了。如今天下局勢,殿下不更應當留在關內嗎?”

李璟搖頭輕笑:“對付部族聯軍,派幾位上將軍確實足夠了。但某要親征,是為了渤海國。擊敗聯軍只是第一個目標,吞併渤海才是我們這幾年來的努力目的。要吞掉渤海這個二百餘年歷史,有著六十萬戶,三百餘萬人口的農耕國度,可不簡單啊。這方面,我得親自前去,一次解決好這個問題,一勞永逸,以後再不為東北擔憂。”

“殿下親征,留誰在京?”崔芸卿直接問。秦藩如今這麼大的家業,李璟親征海東,這麼大的家由誰來留守,這很重要。

“就有勞老師留守燕京,有老師在我放心。”

崔芸卿搖頭,“不妥,我看還是應當省閣府院都要留人,組成一個留守會議,一般事情,依然由各部衙自己處理,碰上重要事務,則交由留守會議共同商議決定。”他這番話讓眾人都不由的心中暗贊,李璟先前之意有讓崔芸卿全權留守,有總攬大權之意。可崔芸卿卻主動提出要弄一個留守會議來暫時替代原來的政事堂會議,把留守權分攤給省閣院府的留守諸文武。

李璟聽了暗暗點頭,雖然這些年秦藩在制度上還是搞的很不錯的。但關鍵的還是在於人,崔芸卿的這番意思很合他心意。雖然,就算真的把權交給崔芸卿,他也還是有相應的制衡方案,可這樣一來,有崔芸卿這樣表態,還是讓李璟放心許多。要不然,他若是在幾千里之外的渤海和部族軍拼命,後方卻出了問題,這可是極其麻煩的。

“殿下,二十萬軍隊調集需要不少時間,而且糧草也需要很多時間。並且,如今正是寒冷季節,關外雨雪不斷,是否等二月雪化出兵?”

李璟搖了搖頭,打仗,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不能讓敵人把你的計劃都知道了。“二十萬軍隊集結確實是需要時間,不過這次的演習,我們不是已經調動了諸支兵馬了,這一切都是已經安排好的,包括鐵騎、黑旗、常勝三個軍團在內的二十萬準備出征的兵馬,都已經悄悄集結到了天津,糧草也早運送到了鴨綠江口。孤早在去年就已經開始這這次決戰做準備了,如今秦王島不凍港,已經調集了大小兩千艘船隻。天津的兵馬會馬上向秦王島集結,然後從那裡坐船,直接航行三韓半島清海鎮,從那裡繞過三韓半島,最後二十萬大軍在渤海的東京登陸,那裡有整個北方最大的不凍港,我們從那裡登陸,打聯軍一個出其不意。”

李璟向來不喜歡常規,他這次的計劃也十分的用奇。眼下正是海上冰凍期,大半個渤海都經冰,沿海港口幾乎都經冰了,雖然秦軍有秦王島港和大連港是不凍港,可在這樣的季節里航海,依然十分危險,更不用說是兩千條船,裝著二十萬軍隊的超級船隊了。而且這次的航程也是極遠的,從秦王島一直要開三韓半島的最南方,從三韓半島和東瀛群島之間穿過,繼續一路向北,最後在渤海國東京登陸。這是超過五千里的超長距離,又是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結冰期。不要說部族聯軍想不到,就是此時殿中除參謀院外的大多數人都沒想到。

“殿下,這太冒險了!”崔芸卿都忍不住出聲勸道。

“請左僕射放心,我們的水師這些年常走新羅渤海道,對於這條路線十分熟悉,而且已經有過連續三年的經冰期航行這條海路的成功經驗了,若沒有十分把握,我也不會同意這個計劃的。”李璟極有信心的說道,這些年,在李璟的推動下,秦藩的造船業和航海業水平技術都是直線上漲,尤其是海貿的興旺,更加的促進了這些技術提升。冬季航海,就是結冰期航海,也不再是不可能。

燕京於琮府邸,於琮與崔芸卿對坐,正下著圍棋。

於琮挾著一顆棋子,卻久久沒有落下,“這次秦王東徵渤海,崔公與某留守,王普、裴宥都隨軍,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王普之弟王蓋父子這幾年一直在暗中向外倒賣軍糧,走私茶酒,甚至暗中向海商放高利貸,我們手裡收集了不少的證據。我看這次是個好機會,李居義這次也是留守,他與王普兄弟等私怨極深,若是我們悄悄的把這些證據交到李居義手上,他肯定不會放過王普兄弟,到時他把事情一捅出來,咱們正好拿到留守會議上來處置,直接借機除掉王普兄弟。”

崔芸卿搖了搖頭,於崔兩族世代相交,如今更是早就結成了同盟關係。崔芸卿雖說是李璟的老師,可也依然不免陷入到了這繼承人之爭中。以他和於氏的關係,早就被划到了嫡子系中,若是他不幫於氏,到時若是長子系上台,他也難有好處。說來,這也都是唐朝黨爭留下來的舊疾,動不動就是拉黨結派,互相鬥爭,想要置身事外都難。

“直接把證據交給李居義不妥,最好是想個辦法引李居義自己去發現王蓋父子的罪行,這樣才既能殺敵,又不會讓自己濺上血。李德昭很得秦王喜歡,我們得趕緊滅絕他的支持者,只有這樣,才能保德裕王子奪得世子之位。”

於琮贊嘆:“高,還是崔公的計謀高,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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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 鷹犬

於琮的書房門外,於府的大丫頭採春悄悄的靠近,她將一個杯子倒扣在書房牆上,然後小心的打量了一遍四周,發現無人後側耳貼近上面。頓時書房裡於琮和崔芸卿的說話聲傳入耳中。

於琮正說道,“據某所知,秦王已經有意要把天平、義成、宣武這三鎮的濟、鄆、曹、濮、滑、宋六州併入到山東行省,然後把徐、宿、泗、海、楚、濠、壽七州單獨划為淮泗行省。而且這淮泗行省的三套班子的人選,秦王都早已經內定了,舍弟於琄,以及康承誨和辛讜都過去,此外宋季榮、郭鎮海等也過去。這簡直就是出其不意,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啊。德裕王子如今最大的支持,可就是來自幾個外鎮的全力支持。如此一來,河南三鎮併入山東行省,舍弟等調離三鎮,調去淮泗行省,咱們一下子就少了三鎮力量。尤其是舍弟可是德裕王子的親外公,這多無賴的決定啊。王氏那邊,當初都里鎮的那一伙子人,秦王這幾年可沒有怎麼這樣刻意對付過他們,現在都里鎮雖改名旅順,可比當年卻是要繁榮的多。王氏不就是仗著掌控著旅順港諸多人脈資源,每年大把的錢財入帳嘛。王氏向來有錢,可這幾年還在暗中搞走私這種勾當,他們這麼急著撈錢做甚麼?肯定是在為德昭當世子準備啊!”

採春一邊認真的聽著,一邊還警覺的隨時關注著旁邊的動靜。好在下人都知道駙馬和崔公在談事,因此無人敢過來打擾。她一邊仔細聽。一邊手拿著一支鉛筆用暗碼速記著。

於琮的書房內。桌上還是擺著那副棋。不過兩人卻好久沒有落子。這間書房很大,有一張巨大的新式辦公桌,屋裡點著兩盞明亮的香燭。房間很大,天花板很高,一面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另一面牆壁則完全被一長排的書架和上面滿滿的書所摭擋,兩面牆的角上則放著一座華麗的自鳴鐘。鋪著檀木的地板上放著幾把軟墊椅,窗前掛著厚厚的簾子。除此外,於琮的書房就沒有別的甚麼了。

崔芸卿點頭,“王氏有旅順港這個不凍港,雖然李居義家族的大連港與他們相鄰而居,可卻並沒有減少半點他們的興旺。王氏和當初都里鎮的那些家族現在有半數還存在緊密關係,他們在旅順港的利益很緊密,他們守著旅順港,涉足旅順港的各個方面,插手礦山、農莊、工坊、海貿,他們的財富確實相當驚人。這是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不過,某今天早上剛收到一個消息。你知道秦王昨天在哪過夜的嗎?”

於琮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秦王如今雖然只是個藩王,可實際上卻當得起天下權力最大的男人,而且正是氣血方剛之時,他就算又看上哪家姑娘,不管是豪門千金還是小家碧玉,這都算不得甚麼問題。上位者不都如此,不說三宮六院,佳麗三千,可是百來個女人還是有的。咱們這位,算來也不過十多個,其實還算是少的了。”

“秦王若真只是看上哪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倒也罷了,可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難道秦王又看上了哪個寡婦?莫非,他看上了哪個麾下文武重臣的女人了?”於琮擔憂問道,稱孤道寡的那些人,女人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但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絕不能看上自己手下的女人,特別是那些重臣的女人。這樣的事情歷史上不是沒有,甚至如唐明皇就搞上了自己的兒媳楊貴妃,唐高宗則最後娶了他父親的才人武則天,李世民也把被他殺死的兄弟的老婆齊王妃納入宮中。甚至史上,也不乏有君王和自己臣下的妻子勾上的,如南陳後主陳叔寶,在隋朝攻打陳朝都到了長江邊上,陳叔寶卻還在這樣的時候,把他手下的大帥蕭摩訶的妻子給接到宮中日日歡愛。

這樣的事情,可是很危險的。李璟年輕氣盛,又正是一帆風順的時候,難免不會發生這樣的荒唐事。

崔芸卿愣了一下,明白過來於琮話中的意思,不由的輕笑出聲。

“於公想遠了,秦王雖然納了李克用的婆娘,又跟東海長公主生了孩子,但他倒不至於做出你說的那些事情的。昨晚殿下確實是跟一個有夫之婦睡覺了。可這個有夫之婦卻非別人,而是王妃。”

“王妃?”於琮也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在秦藩,能成為王妃的只有三個女人,兩個秦王妃,一個昭王妃。昭王妃首先就提排除了,她的女兒東海長公主和李璟的關係天下皆知,雖然昭王妃也才四十多歲,還算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可李璟是如何也不可能跟她睡一起去的。剩下的兩個都是秦王妃,一個是王桂娘,一個是於幼娘。這結果就很明顯了,不可能是於幼娘,要不然崔芸卿也不會特別的說出來了。

“這怎麼可能?王妃不是都已經修行禮佛數年了嗎,秦王還在宮里花園給她蓋了一座觀音寺讓她清修呢。”於琮有些不敢置信。說李璟跟別人的女人睡了,他都相信,可和王桂娘那個正妻,他卻是難以相信。

“我初聽也不相信,可事實確實如此。”崔芸卿緩緩道:“殿下昨晚去了觀音寺,帶著醉意去的,然後就沒回來,在那過了一夜。”

“也許只是在那住了一夜呢?”

“有確切的消息,陛下昨晚確實和王妃夫妻敦倫了。”

“這!”

書房內一片寂靜,屋外的採春也是睜大了眼睛,雖然做為一名專職負責偵察百官百姓,監視朝野輿論動靜的監察廳九司之一的梅花內衛中的一名資深坐探,早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可此時她也不由的眼中透著一陣明亮的光。秦王居然和大秦王妃過夜了。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消息。這不過是一個八卦。做為一個資深坐探,她很清楚這個消息的背後意義。坊間都傳聞大秦王妃因為生下嫡女之後就無法再生育,又因沒有家世背景,因此在宮中失寵,最後只好黯然禮佛修行。也正因此,才有了如今的於王妃,以及嫡子德裕和庶長子德昭之間的兩派漸起爭鬥。

可如果秦王和大秦王妃這個時候突然合好,甚至是若他們生出一個兒子來。那可就真熱鬧了。秦王妃的兒子,可也是正宗嫡子呢。

屋裡的於琮和崔芸卿顯然也是早明白了這種可能,只是德昭和德裕兩人相爭,身為嫡子的德裕在宗法制度下,有很大的優勢。可如果王桂娘也生一個嫡子,到時德裕的對手就更多了。特別是現在德裕年紀還小的情況下,李璟如今已經透露著喜歡聰明的王子,如果王桂娘生的兒子將來比德裕聰明,那麼同是嫡子的情況下,李璟很可能會選更聰明的那一個。而不是更年長的一個。

這是一個突然而來的問題,讓於琮他們皺眉起來。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鑼響。採春連忙收起那個聽筒和紙筆藏在身上,悄然消失在廊下。

書房裡的於琮和崔芸卿也聽到了鑼響,連忙開門張望。

一隊負責守護秦藩重臣的特勤局隊員迅速到達,護衛在於琮和崔芸卿面前。

“發生了甚麼事?”於琮問。

“特勤隊員發現有不明人物欲潛入,不過已經逃走了。”護衛隊頭報告道,在秦藩,文武臣屬,在五品以上的官員府第就有特勤局專門派人值崗守衛,出入都有特勤隊員跟隨。按不同級別,護衛隊人數不等。如於琮這樣的吏部尚書兼政事堂參加政事的重臣,他就享有配備一隊五十名特勤隊員的待遇。不過於琮等文武也很清楚,這五十人不光光是秦王對他們的愛護,這不僅僅是份榮耀,同時這隊人馬也還有其它作用。首先,有秦王的特勤隊在,官員們自己就不能太過招搖的配護衛家丁,要配,也只能數量減少很多,且不能配備軍用器械。再一個,於琮等人其實心裡也有數,指不定這些護衛裡面,就有著監察廳里的密探。

監察廳九司,各有職司,但起碼有三個司是可以安插人手到他的府里來的。

錦衣衛、梅花內衛,憲兵隊。

錦衣衛為了保證秦王的安全,他們隨時防患於未然。時時出動,刺探可能威脅秦王權力、危害秦藩的行為和言論,他們是對內刺探消息最厲害的機構,有一個龐大的網絡,專門負責監視、刺探。

而梅花內衛和他們的職責相似,但任務卻主要集中於偵察百官,監察百姓,收集輿論動向。

憲兵隊則是專門對軍隊負責的。

於琮身為吏部尚書、參加政事,不管是錦衣衛還是梅花內衛的眼中,他都是重點目標,就連賓兵隊,也可以藉口於府中駐有侍衛軍隊,而隨時可以監察這裡。

除了這隊特勤隊員,於府里還有從內勤局拔來的不少奴婢和僕人,車夫、園丁等。內勤局不屬於監察廳九局之一,可他們送來的這些人,和特勤局的人一樣,裡面是肯定藏有監察廳眼線的。但對於這些人,於琮等人卻是還不能拒絕的。拒絕他們,就是拒絕接受秦王的監察。

於琮震驚,“刺客?”

崔芸卿也連忙道:“可有派人去保護廣德大長公主她們?”

“已經第一時間派了女子特勤隊員去保護大長公主她們了。”隊長板著臉回答道。

監察廳第二司錦衣衛燕京城大前門分局。

分局局長趙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手中的報告甩在桌上,冷冷的道:“上面記錄的都屬實?”

桌對面一個年青人低著頭,“回長官,句句屬實。”

一旁的行動隊長老劉恭敬問:“局長,是不是立即把這消息送給調查局,交給公孫中丞,讓監察廳下令給六扇門,把崔芸卿和於琮所提到的證據中的王蓋等一行人全部逮捕控制在手?”

錦衣衛實際上最大的職責是對內收集情報,承擔反間諜、反刺殺、反暴動、反重大殺人案等。而且他們和其它監察廳除了六扇門之外的各局一樣,都沒有逮捕審訊權,更沒有自己的監獄。就如他們現在掌握了一份情報在手,可他們自己卻無法處置,得先交給調查司分析匯總,確認後轉給專門負責逮捕審訊關押任務的監察八局六扇門。

趙信冷哼一聲:“崔太師和於尚書也都是一等一的重臣,這麼多年身居高位下來,怎麼越混越糊塗了。向來立儲之事,是最忌外臣干涉的,更何況,他們還屬於外戚,還如此的積極,現在又要跟長子系那邊開戰,他們這都是老糊塗了。秦王殿下現在還剛過而立之年,不管立誰為世子,這將來接班都還早的很呢。他們死了,秦王都還正青春,哎。”

“小的今天發現,還有人也在偷聽著於琮和崔芸卿,看樣子很專業,是咱們這一行的。”

“那肯定是梅花內衛的,這事,說來其實更多的是他們的份內事。”

“局長,那咱們還要不要上報廳里?”

趙信冷哼兩聲,“報,當然報,一會做個詳細報告,把我們知道的一切都寫清楚,弄兩份,不,三份。一份給調查局,一份給廳里,一份留下備份。”

老劉小聲道:“這事情涉及到這麼多人,每一個都是大人物啊,咱們是不是就讓梅花內衛去捅破這個天,咱們就一邊看著好了。反正他們也知道此事,而且這也主要是他們份內之事啊。”

趙信冷眼看了一眼老劉:“蠢豬,牽連到這麼多大人物的事情,你以為秦王殿下早沒有察覺?告訴你,這事情上面肯定早知道了。”

“那為何卻沒半點動靜?”

“你平時多用點腦子,正因為牽扯的多,牽扯的廣了,所以越發的需要沈住氣。要麼就不出手,一出手必須得切中根子。依我看,現在這才好戲剛開場,眼下還只是看戲的時候,還不到上台的時候呢。咱們啊,就不要管那麼多了,只管做好咱們的事情,記住,咱們錦衣衛,是專門對內情報機構,反外來間諜密探刺客的同時,其它的發現的消息情報,也是要原原本本一點不漏的上報的。至於上面要如何處置,就不是咱們的事情了。殿下馬上要親征渤海,過段時間,藩內肯定會很很熱鬧,咱們就是殿下的鷹和犬,必須好好替殿下看好這個家,明白了沒有?”

“明白!” 本帖最後由 max_500 於 2014-9-23 13:33 編輯

max_500 發表於 2014-9-23 17:56
第921章 觸底

李璟南書房的走廊另一端分別是監察廳中丞公孫蘭和侍從室主任的辦公室。

侍從室最初只是一批隨李璟徵戰時的隨軍參謀、書記、記室以及通譯竺人員,以處理各類公文為任務。不過隨著這些年李璟的權力直線上升,侍從室和監察廳一樣日漸擴大。

到元和二年,侍從室已經擴編為三個處與侍衛長室、參事室,侍一處負責軍事、情報相關業務、侍二處則處理民政、司法相關事務,侍三處則處理人事、考核事務。侍衛長室就是負責李璟身邊的近衛事務,參事室則專門研究戰略方向的問題,實為智襄團。這三處二室就相當於一個隨時隨地跟隨著在李璟身邊的小型秦藩聯合部門,由於李璟這個秦王實際上已經自成一家,不受約束的獨立王國的王,因此緊隨著李璟身邊的這個侍從室,雖然只是一個侍從機構,可他們對於秦藩內外各個方面,軍事、民事、刑事、人事等各事項都可以提出建議,甚至可以對各部衙的決斷做出他們的書面意見,因此,他們有時甚至能影響、左右到李璟對於各項重要事宜,甚至是人事上的陟升罷黜,其影響力絕非一般。

因此,在秦藩內部,對於這個影響力越來越大的侍從室,私下裡甚至有小內閣的稱呼。三處二室的官員們品級都不高,幾乎都是在五品以下,可影響力有時甚至要超過六部尚書、侍郎這樣的高官。

眼下李璟又要親征渤海,侍從室這邊越發的忙碌起來。侍衛長室侍衛長王石、副侍衛長趙江、近衛營指揮使李柳、警備營都指揮使李山正在商議行軍路上的警衛工作。雖然秦王還有近衛六軍一起隨行,不論是上三軍的金甲勝捷軍還是銀槍效節軍、侍衛親軍三軍,還是內三軍的親勳翊三衛,都是人馬眾多,精銳非凡。可侍從司怎麼說也是內三軍中的一軍。他們人雖少,卻與特勤局一樣,貼身守衛著秦王。甚至他們比起特勤局更貼身一些。

除了副侍衛長趙江這個最早的特別隊員外,侍衛長王石和近衛營李柳、警備營李山都是當初最早跟隨李璟走出王李村的那小隊年青人。只不過那個時候王石還叫小石頭。李柳叫李柳根,李山叫李小山罷了。這些年過來,他們如今也都是掛著五品官階的將軍,且三人都還掛著一個伯爵爵位。

他們幾個,可以說是對李璟最為忠心的了。

還不到三十的侍衛長王石結束了與部下的討論,拿起了一份剛坐好的報告,這是秦王李璟當天的行程路線。他們根據當天行程安排,研究制訂出安全的出行路線,這是侍衛長室最主要的事情,也是每天的第一件事情。李璟對於侍衛長室的行程路線安排一向比較配合。不過一定要趕早送過去,這樣,李璟就能在起床晨練過後,一邊早餐的時候一邊閱讀這份報告。不過今天秦王李璟的行程沒有甚麼外出計劃,出征計劃已經做好了。可再快,也還需要一點時間讓士兵們集結到秦王島上船,李璟不需要那麼早過去。而且燕京這邊,已經定下了留守人員,可要佈置的事情還有很多。李璟今天的行程早排的滿滿的。都是在宮中面見諸位文武們。

自鳴鐘響起,早上六點整。

隨著一陣整齊有勁的腳步聲響起,李璟精神飽滿的準時出現在了南書房。

王東穿著一身鋥亮的半身甲如刺槍一般筆挺的站在走廊前,在他的旁邊,侍從室的三個處和參事室的主官也都已經各夾著一份簡報站在那裡迎接。

早上第一份簡報,是三處二室的第一件工作。

監察廳中丞公孫蘭也出現在走廊前,她穿著一套收腰窄袖的胡裙,外面還披了件翻領小牛皮衣,火紅的顏色,讓這個掌握著監察廳,成為秦王耳目的女人越發的光彩迷人,絲毫看不出這個女人比秦王要大上許多。雖然她很美麗迷人,可卻沒有人多看她一眼,因為她不但是監察廳中丞,而且她還是秦藩的四位女公爵之一,她還是秦王第三十八子的母親。

李璟的早晨和侍從室的幕僚們一起吃,公孫蘭就坐在他的旁邊。早餐算不上很豐富,可卻也有好些個式樣,基本上都是符合李璟喜愛的種類,有白粥也有油條,還有豆花、豆漿,新鮮的牛奶、羊奶,紫菜湯、羊肉湯、拌粉、涼粉這些。李璟今天早晨選了一份牛奶、一份紫菜湯加上一份拌粉加兩個雞蛋。

一邊剝著茶葉蛋,李璟一邊看著剛接過來的六份簡報,這六份簡單就是侍從室三處二室的五份和監察廳每天的那一份。侍從室的五份簡報,侍衛長室這份行程路線安排的他是第一個看的,不過今天的行程沒有外出計劃,因此也沒甚麼特別的內容,他掃了一眼合上了。

接著看的是侍從室一二三處的簡報,他們每天的簡報,實際上就是對秦藩相關部衙的一些決定計劃,做出他們的備注和一些建議,李璟仔細看著,有一些意見說的很中懇,他不時停下來,拿紅鉛筆在上面作出記號,留下批示。

等他把侍從室這邊五份簡報看完,早餐也就吃的差不多了,正好還剩下一碗紫菜湯。

李璟一邊喝湯,一邊翻看監察廳的簡報。

只看了第一眼,李璟握著湯匙的右手就不由的停在了那裡,眉頭緊皺起來。然後,他放下了湯匙,開始仔細的觀看起這份並不長的簡報,許久之後,李璟合上簡報,沈默了片刻,端起已經涼掉的紫菜湯一口喝掉,起身就往書房而去。

侍從室的幾個處室主官開始返回辦公室,唯有公孫蘭嘴角帶著一絲絲的笑意,慢條斯里的喝完了碗里的羊奶,拿起餐巾擦乾淨嘴,起身徑直向李璟的書房走去。她沿著鑲嵌著大理石地板的走廊往前走,從兩邊的一個個房間里傳來談話的嗡嗡聲,秦王的南書房是一座不小的宮殿。這裡更是一個忙碌不堪的中心。

在走廊的盡頭,公孫蘭在門前停下,她輕輕叩門。門口的八名侍衛如雕塑一樣的站在那裡,對她彷彿視而不見。片刻。門打開,兩名年青的女子引她進去,公孫蘭對這兩人笑了笑。她們可不是普通的宮女,而是女特勤隊員,不但護衛本事高強,還個個精通刺殺等本領,而且他們還隨時能手擔負起臨時機要幕僚的職責。在這裡。她們既是厲害護衛,也是普通宮女,甚至可能就是一個智襄。

李璟沒有抬頭,他在全神貫注的看著面前的文件。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他的情報總顧問進入書房。

公孫蘭也沒有打擾,安靜的站在三丈外等候。

直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李璟才從大辦公桌上抬起眼皮。

“早上好,阿蘭。”

“早上好,殿下!”公孫蘭上前。將手裡的一份厚厚的報告遞上前,“這是關於那件事的詳細報告!”

李璟接過,這次他只是隨意的看了幾下,然後就扔到了一邊。早上公孫蘭交的簡報,和這份詳細的報告。實際上都都記錄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對百官的偵察記錄。上面清清楚楚的把朝中官員的言行記錄了下來,崔芸卿和於琮書房密會的完整對答一字不漏的都記錄在了上面。

此外,關於王蓋父子走私貨物、倒賣物資等的證據,這上面也有一份。

李璟倒不是剛剛知道這些。

實際上,監察廳是一個很強力的機構,不論是對內還是對外,上到百官下到黎民,這是一張強大的網絡,經過多年的發展,如今越發的嚴密。只是由於監察廳向來是九司互不統屬,並沒有一個真正的統合指揮,各司相互制衡,平衡的很好,且這幾年居中協調的又是公孫蘭,並沒有甚麼過多私慾,因此監察廳這個機構,並沒有向太多人展示過他們的威力。

但做為唯一真正統領著這支力量的李璟,卻是通過它隨時清楚的觀察著內外。

很少人知道,實際上李璟早就知道王蓋父子的走私活動了,只是李璟卻一直沒有動他而已。並非李璟姑息養奸,而是王蓋不過是條小魚,而且犯的事並不太大。直接出手,沒甚麼意義。相反的,李璟故意留著他,就是在釣大魚。不論甚麼事情,提前佈局,預設伏兵,總是最好的。

王蓋的哥哥是王普,他的姪女是李璟的長子母親,圍繞著庶長子李德昭,有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在不斷的擴張,李璟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只不過,李璟早划下了一根線,一根紅線,只要他們一天還沒有越過那根紅線,李璟就不會動手。

不過現在看來,事情越來越激烈,已經漸靠近這根紅線了。

王蓋已經浮出了水面,他被太多人盯上了,李璟冷哼一聲,輕輕搖了搖頭。蠢貨!

若只是走私一點貨物,放點高利貸,李璟並不會去動他。水至清則無魚,尤其是在如今這個階段,到了李璟和王普這些階層,看待事物不會簡單的一分為二,事情都得全盤考慮。可如果王蓋已經在流血,且被一群鯊魚盯上,那麼為了他一直指引著鯊群,可以拋棄掉他。

“阿蘭,通知六扇門,立即逮捕王蓋父子,關押審訊,記住,一定要弄成鐵案,證據充足。”李璟輕敲著桌案,停頓了片刻,又道:“再通知政事堂,讓他們馬上執行天平、宣武、義成三鎮六州併入山東行省,徐泗等七州單獨組建淮泗行省的計劃。嗯,稍改一點,淮泗行省改為淮海行省,於琄改任安東行省總督,調吏部尚書於琮為淮海行省總督!”

公孫蘭點點頭,把李璟的話記錄下來,“殿下這是要各打二十大板?”

“是給他們潑點水降降溫,省的他們頭腦一直發熱。”李璟敲著桌子,冷聲道。李璟出手,就是要向所有人表明,他才是那個一直掌控著局勢的人。
max_500 發表於 2014-9-23 17:56
第922章 東京登陸

秦藩水師聯合艦隊旗艦天狼號上,水師聯合艦隊元帥梅根女公爵正通過她的雙筒望遠鏡,觀看著那一龍劈波斬浪,如巨大的海龍一般在藍色大海上前進的艦隊。

這是一隻巨大的艦隊,整整兩千條船,而且還都是大船。光是其中護航的戰艦就達到了五百艘,另外裝載士兵和糧食、戰馬、器械等的運輸船,更高達一千五百艘。

能夠指揮著這樣一支龐大的艦隊,梅根也是十分意外。不過她沒有拒絕,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艦隊出航的季節很糟糕,但他們的運氣很好。海上走了幾天,都沒有遇到大風和雨雪。艦隊完全是依著這幾年冬季里努力探明的航線走的,他們遠離海岸迂迴曲折的前進,速度緩慢並不快。一個小時只能行進十里左右,這個速度也就相當於後世兩節多一點,可以用龜速來形容。但是在這樣的海上結冰期,走的又是一條只有三年左右的航線,還是一支高達兩千艘船的大艦隊,這個速度卻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更加讓梅根驚喜的是,他們已經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可卻沒有遇到半點意外事故,一條船也沒有損失,這在許多認定這會是一趟危險之旅的水師軍官們看來,太不可思議了。

按這個速度,今天晚上就能到達不凍港大連港,在那裡,還會有一支艦隊和一批物資及人員加入到這支艦隊中。等從大連港離開後,他的艦隊會高達三千條船。以及二十萬軍隊和十萬徵召民夫,還有海量的物資器械。

對於自己能夠擔任這支浩浩蕩蕩的艦隊的元帥。她是非常驕傲的,當她通過千里鏡觀察著它們時,一股帶著艦隊征服深藍海洋的雄心油然而生。

這支巨大的艦隊,在最前面的是由走舸和遊艇組成的前出偵探艦隊,三十六條艦船排成了一個人字遠遠的在前。在他們的後面,則是艨艟和鬥艦、海鶻船,這些主力戰艦組成一個個的護航編隊,航行在運輸船的兩側。由於樓船太高,反不利於遠洋航行,因此這次的艦隊中並沒有調集樓船出海,最大的船是運輸船,最大的戰艦是鬥艦。

走舸和艨艟是護衛艦,而海鶻船是驅逐艦,鬥艦則是戰列艦。

而數量龐大的運輸船也並非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脆弱。水師在上面裝上了不少的飛雷炮,加上運載的水師陸戰隊員們,他們完全不懼任何敵人。

這些龐大的運輸船,行動遲緩、笨重無比,運載著數以千計的士兵、戰馬、軍械、糧草,甚至是戰車。

在李璟的眼裡。這只巨無霸艦隊也確實壯觀。不過這也是秦藩計劃了幾年的行動,這次不但把秦軍中的戰艦和遠洋船都帶來了,甚至還從各個港口的海商手裡,幾乎是半強制性的徵用了那些海船。要不是李璟如今的威勢,加上秦軍給出的補償條件也確實不錯。還承諾了半年後準時歸還,若是船隻損壞。還加倍償還等條件,就算是以秦軍這些年水師的發展,也根本拉不起這樣一支龐大艦隊。

兩千條大船,艦隊前面的偵察艇已經到了旅順港,可他估計這支艦隊的尾巴還剛出秦皇島,甚至可能還有的沒出港呢。

這是極有可能的,秦皇島港到旅順港也就六七百里,而這只巨大的艦隊有兩千條船,又是在這個結冰季節,不可能排在一起,而是拉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若是一條挨著一條,完全能排上一兩百里長。

這還不是全部,大連港還有一千條船和十萬人呢,不過那邊的都是民夫,而非士兵。這次調二十萬兵馬去渤海,已經算是極限了。雖然成功的嚇住了成德鎮,但李璟也得做後手準備。特別是眼看著黃巢已經要完蛋了,而楊復光和李克用、朱溫等人又聯結成了一個勢力不小的聯盟,李璟也須得防範中原再有戰事。這也是他現在要把天平、義成、宣武這河南三鎮併入山東行省的原因。

當初退出宋曹諸州,把他們交給於琄辛讜他們,是因為李璟不想和黃巢拼個你死我活,且當時一下子佔了半個河南,擴張太快,無人真正佔據那些地方。所以才把他們交給於琄等,一來於琄等控制著,實際上也還相當於是在他這一邊。二來,也讓他和黃巢之間有個緩衝地帶,免得雙方劍拔弩張,擦槍走火。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經過這些年的平靜發展,秦藩的山東黃淮地區控制已穩固。而黃巢兵敗,讓運河以西的河南地區一下子變成了朱溫李克用秦宗權這一批人的地盤,黃巢佔著運河西的時候,還可以和李璟井水不犯河水,因為大家各有其它目標。可如今運河西岸的河南諸地換了主人,情況卻又有變化了。

李璟可以和黃巢互不侵犯,卻很難和楊復光乾父子們互不侵犯,這是利益使然。

早做打算,李璟此時把這六州併入山東行省,也是做一體防禦。當初李璟有心理準備讓這六州做緩衝地帶,甚至被黃巢搶去也行。可現在不行了,現在各鎮之間,寸土不能讓。運河一線,就是第一道防禦線。為此,李璟不但把六州併入山東行省,還開始向黃淮地區增派兵馬。

秦軍的軍隊總數就這麼多,能派去渤海的實在不多,而且也不敢多派。不過最後李璟還是調了十萬民夫,遠赴五千裡外做戰,李璟也是小心再小心。

二月初二,這支龐大的艦隊到達了大連,在這裡,新的一千條船匯入了艦隊,讓艦隊再次暴增了一千條船。在大連停靠補充了三天,等到了又一個好天氣之後,艦隊繼續向東前進。

四天後,到達鴨綠江南三韓半島北邊的平壤附近海上。這次艦隊沒有停,而是直接改為南下。七天之後,到達新羅漢城附近,艦隊沒有靠近海岸,依然繼續南下,到達了熊津城附近。然後又行了五天,艦隊到達了張鶯鶯所控制的海域,然後進入清海鎮,在那裡補充休整了五天。然後再次啓程。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海上航程,整整航行了二十三天之後,這時海上已經開始融冰,正是最危險的航行期,秦軍的艦隊到達了此次的最終目的地,渤海國東京龍原府的鹽州。在北方最大的不凍港登陸,也就是後世的海參崴。

渤海東京,位於東海之濱。他的南面,是渤海南京,西南面,是渤海的西京。西面。是渤海的中京,也是眼下秦渤盟軍與部族聯軍正對峙的地方。而在他的西北是銅州,銅州的北面就是已經被聯軍佔領的上京龍泉府。東京正北面是率賓府、東北面是定理府,這些地方和他們更北面的渤海州縣,如今都是聯軍的佔領區。

數十萬秦軍將士民夫。他們對於眼前這個即將登陸的地方,過去從未聽說過。

這裡是東京的最東北端。實際上,這個天然不凍港,深水灣並不是屬於渤海東京,他們原本是屬於率賓府的華州南面的阿穆爾小半島。不過近些年來,受秦藩海貿興旺的影響,不少渤海的貴族也開始加入到海洋貿易這個極為火爆的生意中來。而阿穆爾半島南端原來的這個小漁村,立即就因為他們的天然深水港,天然不凍港的條件,為遠洋海船的停靠帶來極大方便,漸漸,這裡就成為了一個重要的海貿碼頭,漸漸興旺起來。最後,這個港口連帶著小半島,也一起從率賓府划到了東京龍原府名下。

秦軍士兵們對於這個港口一無所知,可將軍們卻早已經對這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尤其是水師的將領們,過去幾年里,他們一次次的派出水師官兵偽裝成海商,駕船一次次的來到這裡,偵察地形,打探周邊情況。尤其是在聯軍和盟軍在中京對峙之後,參謀院就曾經提出一個大膽的計劃,那就是放棄漫長的陸上運輸線,直接調集一支龐大的水師艦隊,裝載上一支大軍和糧草,從海上繞過三韓半島直接在東京或者率賓府登陸,神兵天降,出現在部族聯軍防禦薄弱的左側翼,一舉擊潰他們。

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最初由一個年輕的參謀所提出。李璟無意中看到這個當時還只純是一個空想的計劃,然後他拔調人馬,組建了一個完整的計劃室,讓他們豐富了整個計劃,讓計劃變的可行。

現在,對著那個美麗的不凍港,李璟面帶微笑。

雖然一路上他們花了整整五十一天才從秦皇島到達這裡,可他們成功了。他們在正月二十八出發,三月二十日到達了目的地。雖然一路上最後也遇上了些意外,損失了十幾條船,還損失了三百多人,可這點損失,比起他們的成功來,完全不算甚麼了。

若是從陸上走,三十萬人,和他們路上需要的糧食,他們還需要至少兩倍的民夫運送物資糧草,而遙遠超過五千里的路途,他們甚至需要走上更長的時間,最快也得是現在的一倍時間以上。再一個,從陸路走,沿途的嚴寒雨雪疾病等,會帶走更多士兵民夫的性命。最關鍵的是,從陸上走,他們出其不意側擊聯軍的計劃就很難實現了。

看著半島的港口,李璟和梅根忍不住緊緊相擁。

這是一個奇跡,他們創造了一個奇跡,他們做到了,他們真的做到了。

港口,這裡已經連同阿穆爾半島都在去年就被聯軍佔領了,往日繁華熱鬧的港口,此時只是空蕩蕩的寂靜一片。港口的船隻早就在部族聯軍殺到之前撤到了東京的龍河港了,甚至更多的直接撤去了清海鎮,撤到了登州、青島、大連、旅順。

此時,港口只駐紮著一個千人隊的靺鞨騎兵,以防範東京的盟軍從海上前來騷擾。不過盟軍似乎早放棄了這種騷擾的打算,從年前下第一場雪開始,一直到現在,駐紮港口的這個千人隊就一個盟軍也沒見到過了。

清晨時分,霧就如同一層薄紗一般,籠罩著海港。靺鞨百騎長葛利和軍官們賭了一夜錢,結果輸了一夜,剛來這裡時搶到的那些錢財,已經輸的差不多了。看看時間又到換崗了,他抓著插著鹿角的鐵盔從暖和的屋裡出來,一路打著哈欠,不停的咒罵著該死的霉運,走到了港口的塔樓上,一腳踢醒抱著彎刀站著都睡著了的哨兵。

哨兵睜開眼,看到是百騎長來了,嚇了一跳,誠惶誠恐的等著被罵,結果好一會也沒聽到聲音。他小心的抬起頭向百夫長望去,卻見葛利張大著嘴,眼睛瞪的巨大,滿臉的驚駭表情,望著遠處的海上,嘴唇還在發著抖。

哨兵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白茫茫如紗的薄霧下,港口碼頭的那片海上,突然出現一點點亮光,那些點點亮光半隱半現在霧中,隱約還能看到一些黑影,他一下子也驚呆了。

“那是甚麼?”他牙齒上下交戰。

“海怪!”百夫長葛利也不知道那是甚麼,黑水部族的靺鞨人雖然也傍海而居,但他們更多的是居住在白山和黑水之間,對於海本來就不熟悉。更何況,突然看見港口的海上霧中冒出這樣一群的東西。

那些點點的亮光越來越靠近,也越來越多,一個個有燈籠那麼大,看起來就像是巨大怪獸發光的眼珠子。

近了,越來越近。

這時,葛利的雙腿顫抖的越發厲害,連走都走不動了。他暗叫著自己今天就要喪命於怪獸之口,突然,他眨了眨眼睛,因為,他看見越來越近的那怪獸,竟然有桅桿。

還有收起的帆。

那是船,不是怪獸,那明亮的怪獸眼睛,明明是一盞盞的燈籠。

他剛高興來的不是怪獸,可一下刻他又愣住了,船,這麼多船,不好,東京那邊的盟軍來了。

他剛想扯開喉嚨喊叫,卻聽到空中突然一陣雷鳴,轟隆隆,好大的聲響。

下一刻,尖嘯聲從天而至,帶著一團團的火和煙...
max_500 發表於 2014-9-23 17:57
第923章 開闢第二戰場

秦軍在海參崴的登陸是極為成功和順利的。

只有一個千人隊的靺鞨騎兵駐紮的港口,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如洶湧上漲的潮水般的秦軍淹沒了。一條條的衝鋒艇從運輸船上放下,猶如乘潮而起的巨大魚群,迅速的衝入港口,在飛雷炮的弓箭的掩護下,水師陸戰隊員熟練的按照預先模擬的登陸作戰計劃登陸碼頭。那個靺鞨千人隊分散駐紮在港口附近,完全措手不及。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成了水師陸戰隊員們刀下的俘虜。

拿下了港口,水師陸戰隊員燃放了三顆綠色的信號彈。

龐大的艦隊開始徐徐入港,戰艦沿著港口一字排開,軍艦上擺滿了投石器和弩車、炮車,隨時準備打擊有可能到來的敵軍。

運輸船和登陸艦在一條條快艇的引導下駛入港口碼頭。

登陸的規模是空前的,不但有三十多萬人馬,還有大量的馬匹,以及糧食和軍械等物資。

港口的部落聯軍和所有的原渤海百姓,都第一時間被最先上岸的水師陸戰隊虎鯊軍團的士兵們控制起來,他們被從兵營和商鋪民房和俘虜營等各處趕出來,然後被趕到了一處海邊的臨時營地,全被看押起來。

然後,虎鯊軍團的陸戰隊員們繼續馬不停蹄的前進,在當天傍晚,就已經佔領了只有一個百人隊守衛的阿爾喬鎮。這裡是阿穆爾半島與北面大陸上的必經之地。是半島山陵和東北山陵的一個山口。地位十分重要。但因為渤海人早撤到了東京。部落聯軍的主攻方向也在中京和扶余府,東京這邊都只有一支偏師,至於在他們看來已經算是後方的率賓府,更沒有佈置多少兵力。在率賓府最南面的半島上,他們也只投放了一個千騎隊而已。

中原的三月,已經是山花爛漫,桃李芳菲,四月。已經是落英繽紛,百花開遍。可在這裡,氣溫卻還在零下二十度以下。甚至越往北,越冷,在渤海的上京以及更東北方向,此時的氣溫達到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溫。在渤海的東北部地區,二月底三月初,卻正是一年中積雪最厚的一個季節。

中原三月已經入春,可在渤海東北部,卻得到四月才開始算是進入春季。

海參崴港口地區靠近著海洋。氣溫稍高,可進入三月後。也還將是零下十度氣溫,就算進入四月,氣溫也還徘徊在零下低溫。在這樣的季節里,連顯德府和扶余府這兩個前線戰場,都早就在數月前就進入了休兵期,眼下也還沒重新開戰。這邊的後方,自然更沒防備。他們完全想不到,秦軍會突然在這個時候自海上而來,而且沒在東京龍河灣登陸,而是直接跑到了這裡來。

陸戰隊控制了阿爾喬鎮後,也就等於整個阿穆爾半島和後方的群島都已經安全穩固。

海量的部隊開始登陸,擁進半島,隨船而來的十萬民夫和二十多萬的水陸兩軍部隊,開始在半島和群島上開工,並且很快就把這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

最先建立起來的是一個個的營房、倉庫,還有沿著碼頭一直向北延伸的軌道馬路。

修建兵營、修建火炕,建大煙囪、倉庫.....

三千艘船的巨大艦隊,正持續不停的向港口傾洩著士兵、戰馬、糧食、衣物、軍械等各式各樣的東西。

碼頭岸邊,一條條的軌道馬路已經鋪設好,可大量的物資上岸,讓民夫們不得不繼續鋪設更多的軌道,好讓那一輛輛的馬車將這些物資盡快從岸邊運走。

一連七天,秦軍的登陸還沒有完成,海參崴港卻已經比原先擴大了十幾倍,這裡彷彿成了一座巨大的軍械庫。山一樣高的軍械堆積在半島上一個接一個的倉庫之中,那些連綿十餘里的倉庫里,堆滿了成捆成捆嶄新的刺槍、弓脊、橫刀、羽箭、弓弦、弩箭以及火藥等等。

光是戰馬、輓馬、騾馬等,秦軍就運來了足足五十萬匹,光戰馬就有二十。還有那一門門的飛雷炮、大將軍炮、弩車、投石器,整裝的,散件的,堆積了一個又一個倉庫。

而為了安全起見,存放在港口隔海相對的熊島之上。熊島長約四十里,寬約三十里,是海港的天然屏障。對於擁有強大水師力量的秦軍來說,扼守阿穆爾半島,佔據海參崴港口,同時將糧食、火藥等重用物資囤積於熊島,約五里寬的海面,足以讓部族聯軍望而興嘆。

熊島上,存放著東徵部隊最重要的三樣物資,糧食、火藥、和棉衣。

東徵部隊直接渡海而來,他們的後勤補給完全得依靠自己攜帶而來的這一批糧食,直到他們能攻入聯軍佔領的渤海地區,取得給養為止。數十萬人和幾十萬匹馬的糧草,就顯得越發重要。為了這次作戰,秦軍準備了幾年,尤其是這兩年,藩內百姓勒緊褲帶,節省口糧,軍方不斷的囤積糧食,並且生產了大量的罐頭食品。

而在渤海這樣的地方,捨棄要塞關城,主動與聯軍野戰,對秦軍來說也是個極大的挑戰,因此,火器對秦軍十分重要。尤其是對這場規模龐大的戰爭,越發的顯得重要。

除了糧食和火藥之後,棉衣則顯得更為重要。

零下二十多度的海參崴,這樣的嚴寒許多秦軍將士一輩子都沒經歷過。更不用說,等北進後,天氣還會更加寒冷,據軍情局蒐集的情報,去年,在這一地區,最深的積雪為六尺六深,將近七尺,這個積雪深度,意味著那積雪甚至比很多人都深。在這樣的嚴寒里,沒有禦寒保暖的衣物。大部隊中原來的戰士。連生存都保障不了。何談做戰。

幸好秦軍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開始在遼東遼西等地種植棉花,這些年下來,棉花產量逐漸增高,儲存也有了不少。

棉花夾襖,羊毛線衣,過膝的棉大衣,皮手套加棉手套、皮帽子,羊毛連頭脖套。棉褲、棉襪子、棉鞋、皮靴,羊毛毯子,棉被子,皮帳篷、保暖睡袋、白酒,雪花膏、凍瘡膏、口脂,防火火柴......東徵士兵們的防守裝備幾乎是武裝到了牙齒。

此外,秦軍還帶來了大量的新裝備,雪橇、冰橇.....

當一隊又一隊的先頭騎兵部隊被派往四面八方武裝偵察的時候,海參崴的登陸缷貨還在進行當中。

幾十萬人湧入港口,幾乎是一夜之間。從港口向內陸延伸的半島就突然如雨後的蘑菇一樣,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由冰雪堆起的營牆和帳篷搭建起組成的城鎮。東徵將士們在冰雪圍牆後面。按指導手冊,用冰塊和積雪塔起一座座能容納十人左右的冰屋,然後在裡面又搭上皮帳篷,他們在地上鋪上皮墊子,羊毛毯子,然後睡覺的時候,整個人鑽進睡袋裡面,再在外面蓋上棉被子,這樣,大多來自中原的將士,晚上終於能睡上一個安穩覺,不用發抖了。

一開始,很多中原來的士兵,特別是一些原本是從江淮一帶來的士兵們,看見上面讓他們用冰和雪搭房子,直接睡在冰天雪地裡,都感覺不可思議和深深的畏懼擔憂。大白天的時候,他們全副武裝都還冷的牙齒直打架,這大晚上的住在冰窩子里,這豈不是要冷死人?

任軍官們如何解釋,他們都是難以接受。好在搭一個冰屋很簡單,當一個大冰屋搭好後,李璟第一個進去,然後叫了一些南方士兵代表們進去。沒多久之後,那些原本站在外面冷的直顫抖的士兵們從裡面出來了,卻一個個面紅不已,那非害羞,而是冰屋裡十分暖和,他們穿的太多了,剛才進去時,有的甚至又把毯子也披到了身上,結果,發熱了。

一開始其它的士兵們還不信,可結果等他們跟著切冰掃雪搭建起一座冰屋,然後迫不急待的進入其中後,果然感受裡面暖和多了。

特別是當他們把他們用各自的皮帳子把冰屋圍起來後,冰屋裡更暖和了。

外面零下二三十度,冰屋裡卻只有零下七八度,如果用皮子把冰屋圍起來,屋裡甚至已經能達到零下一二度的高溫了。再加上他們的皮墊、毛毯、睡袋、棉被這些,很多士兵睡到半夜,就開始不得不把自己身上厚厚的毛衣棉祅皮袍脫掉了,一些在遼東生長的健壯士兵,甚至睡到半夜時,直接脫的光光的鑽在睡袋里睡。

穿的越少,脫的越光,睡的越暖和舒適!

進入了這北國之後,不少士兵也開始適應用雪擦臉,用雪擦身。

由於人數實在太多,半島上的軍營連綿幾十里長,每天洗澡、上廁所、吃飯都得排著長長的隊伍。

終於,在登陸的第九天,秦軍的先鋒騎兵已經前入內陸百里,把這一地區的部族聯軍全都掃蕩一空,就連這一範圍內的渤海居民,也被秦軍全都帶回來了,他們和那些聯軍戰俘一樣,成了秦軍海參崴這個前進基地的建設勞工。

秦軍抓他們,既是需要他們的勞力,但最主要的還是為了保持隱秘。

幾十萬人登陸海參崴,這是個很大的動靜。但此時這裡才剛渡過每年里積雪最深的那個月,氣溫依然是零下二三十度,聯軍大營距離這個海邊之地極遠,這樣的天氣里,有時一兩個月不通音訊也是正常的。關鍵只要秦軍的偵察騎兵把這附近都給控制了,就能做到短時間內的悄無聲息。

三月三十,三月的最後一天,李璟獨自坐在他的那棟冰屋裡面。

登陸基本上已經完成,登陸部隊二十萬兵馬也已經初步適應了一下這北國的天氣,而且隨著三月的結束,這裡的氣溫也在不斷的回升,渤海的東部也開始進入春天。

在這個乍暖還寒的北國初春,聯軍還如同毒蛇一樣的縮在洞里,還沒開始復蘇過來。再過一陣時間。他們就又要出動了。眼下出擊。正是時候。而且秦軍幾十萬人馬登陸。也不可能瞞過聯軍太久,更重要的一點,秦軍雖然三千條船前來,但能運送來的糧食終究有限,特別是他們還帶來了五十萬匹馬。

這次李璟把整個秦藩的家底都摟空了,倉庫的底都被他掃乾淨了。

秦藩二十萬精銳,數年積蓄,這是必須贏的一戰。李璟無法耽誤太久。他需要馬上就發動攻擊,趁秦軍士氣正銳,趁聯軍還沒有發現他們到來,毫無準備之際,發動這致使一擊。

李璟早已經研究過無數次這次的作戰計劃,登陸成功之後,他們的進軍路線是沿著率賓水,也就是後世的綏芬河北上,那寬闊厚實的冰面,就是最平坦的進軍大道。沿著這條路。他們直接北上,先拿下率賓河畔的率賓府華州城。然後向西奪取建州,直接向上京龍泉府靠近。然後他們的目標並不是直接攻打上京城,而是先攻打上京龍泉府背後的渤州。

渤州,就在上京的北面,也就是後世的牡丹江。這裡也正是忽汗河上的一個重鎮,佔領這裡,就等於切斷了上京這支聯軍的斷路。

原來秦軍在渤海是以扶余和中京兩條防線組成,這兩道防線又主要是建立在西面的涑沫水和東面的忽汗河沿線,兩條河流形成一個倒八字,最後向南延伸,在原來的西京鴨綠府,如今的秦軍安東行省內匯聚。秦軍這幾年的防禦就是這樣一個v形防禦網,兩線三點,牢牢阻擋著聯軍的進攻。

現在,李璟從海上繞到了這個v字右上角,卻又馬上把扶余涑沫水防線上的涑州和忽汗河防線上的中京,與他們的目標上京背後的渤州連結成了一個三角,把上京的聯軍右路軍給計劃包圍在這個三角陣中。

部落聯軍進攻渤海的路線其實很清晰,他們從後世的黑龍江南下松花江,然後兵分兩路,一路進入到了涑沫水南下,進攻渤海的西北部,一部進入忽汗河南下,進攻渤海東北部。涑沫水在現代又名第二松花江,西流松花江,它是松花江的南源,也是正源。而忽汗河,就是牡丹江。聯軍就是沿著這幾大河流入侵渤海,黑龍江、嫩江、松江江、西流松花江、牡丹江。

契丹和室韋是從嫩江進入松花江,靺鞨是從烏龍江進入松花江。

然後,部族與各部聯軍在佔領了渤海的北部地區之後,分成了左右兩路大軍,左路由松花江進入西流松花江流域南下,進攻扶余防線。右路則由松花江進入牡丹江流域下南,進攻中京顯德府防線。

李璟若是能成功佔領牡丹江畔的渤州,那就已經是抄了聯軍右路兵馬的後路了,而且,若能奪回上京,這對於持續了幾年的渤海戰場上的盟軍,將是一個振奮軍心的好消息。

不過從海參崴到達渤州直線也有八百里的距離,實際的距離至少一千里。這個距離,很遠,而且這一路上,還都是聯軍佔領控制區,要穿州過縣,一路打過去。

李璟獨自一人沈思,不停的抽煙,屋內煙霧繚繞。

距離是最好的防禦,這句話很有道理。穿越一千里的敵境,李璟很擔心他們到達渤州之前,聯軍已經早有準備了。那樣一來,想要奪取渤州,圍住聯軍右路軍就很難實現。

也許他應當再等些天,根據往年的記錄和觀天師和陰陽師的預測,接下來的日子會是連續的晴好天氣,這一地區的氣溫也會持續上升,再過半個月,氣溫就可能會比現在暖和許多,這有利於行軍和作戰。

日落時分,李璟終於走出了那間不許任何人靠近打擾的冰屋。隨軍的高級將領們早已經站成兩排等候許久,他們都在等候他的決定。

李璟沒有甚麼表情,直接走入了最大的那個冰屋,諸將魚貫而入。

沒有開場白,每一個都明白這個時候到了決定的時候。

李璟和諸將們反復的就諸多細節商議了許久,最後,李璟正式做出決定,第二天天一亮,立即開拔。由軍團長張自勉勝率領三萬常勝軍為前軍,由軍團長郭崇韜率領鐵騎軍團一半人馬為左軍,包括八個軍共四萬人馬。由衛國公林威率領鐵騎軍團另一半人馬為右軍,同樣是八個軍四萬人馬。

李璟親率近衛六軍為中軍,以保國公王重為副帥,統領包括一萬五千金甲勝捷軍,一萬五千銀槍效節軍,一萬五千的侍衛親軍,以及親勳翊五千,特勤軍五千,內侍軍五千,共六萬人。

由軍團長李存孝統領黑旗軍團為後軍,包括六個軍三萬人馬。

五路兵馬,總兵力二十萬。

水師戰艦官兵和陸戰隊員,共計三萬人,則留守半島,十萬民夫,第一批三萬人隨軍出發,運送糧草器械,其餘的則稍後跟上。

做完這個布署之後,李璟坐下,掏出一支雪茄點起,深吸一口。帶著茶葉和藥香的煙霧在嘴中纏繞著,然後被噴吐出來散於空氣之中。李璟掏出懷錶打開表蓋,晶瑩的水晶鏡面下,指針正指著晚上七點整!
max_500 發表於 2014-9-23 17:58
第924章 得意

就在李璟登陸海參崴的時候,李克用也終於如願的成為了河東節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同平章事。

四月初一日,太尉、中書令、晉王李克用帶著他的十萬兵馬洋洋得意的踏入了晉陽城。雖然這十萬人馬中,有五萬是他剛剛從洛陽啓程前,臨時從那些民夫里矮個里拔高個徵召入伍的,就是另外五萬人,也有半數是當初李嗣源和李嗣昭新招募的兵。他如今這支十萬兵馬,早已經非是曾經縱橫天下而不敗的沙陀精銳了。

經過長途的跋涉,他們顯得有些隊伍不整,兵馬疲憊,士氣低落。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袍子,既有黑色的沙陀軍袍,也有赤色的唐軍軍袍,甚至還有些原本是洛陽齊軍的士兵穿著是白色的齊軍軍服。此外,還有大部份原本還只是民夫工匠的新兵,眼下依然還穿著穿著藍色、褐色、灰色、白色等顏色和各種式樣的衣服。

他們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的扛著丈二長矛,有的舉著八尺長槍,也有的挎著橫刀,彎刀,有的背著盾牌,角弓,還有扛著鐵鞭、鐵骨朵、鐵鐧、流星錘的。總之,他們的武器十分的雜亂,五花八門,各式各樣。

就連他們的旗幟,也並不統一和完整。

整個隊伍,看起來根本就是一支烏合之眾,其中有馬的騎兵不到兩萬,余下的全是步行的步兵。

騎兵在前。步兵居中。後面則是一支騎兵護衛著二十萬百姓和許多車輛輜重。

這二十萬人中有老有少。既有青壯男人也有年輕婦人。他們有些是當初李嗣源和李嗣昭徵募的隨軍民夫和工匠,不過當初的十萬人有大半被補入了軍中。在洛陽,李克用與楊復光、鄭從讜等達成了交易,鄭從讜南下洛陽,接任洛陽留守、河南尹、東都畿都防禦使、京東行營都統兼山南諸道並河南西部諸鎮元帥。李克用則接替了鄭從讜原來的職務,成功謀得了河東重鎮。這次啓程北上,李克用從洛陽和河南蒐集了諸多百姓帶走,許多百姓都是流民。不過李克用卻很大方的拿出了糧食供應流民,以此來換取他們跟隨他去太原。亂世里,人口也是很重要的資源。

他最終湊起了十萬軍隊和二十萬百姓,走之前,他又狠狠的搜刮了一遍他佔領的那些地盤,把能帶走的物資全都帶上了,另外又從楊復光那裡討要了一批糧食,還十分自然而然的去向他一向看不起的朱阿三那裡索要了一批糧食。

朱全忠面對李克用使者提出的要求,當時很是愣了許久。但最後朱全忠還是沒有拒絕這個要求,如數的湊了一批糧食布匹軍械給李克用。在收到這些物資時。李克用不免對朱全忠越發的瞧不起了,甚至有些後悔自己要的物資少了。

經過河中鎮時。他的兒女親家河中節度使韓王王重榮也很大方的給了他一批錢糧物資,河中鎮擁有兩池鹽利,相對要富裕的多。李克用如今又和河中鎮成了鄰居,他自然對這位兄弟加親家加鄰居並不小氣。

其它同為楊復光義子的諸位節度使義兄義弟們,也都各自給他湊了一些錢糧,因此這次再北上,李克用又有了點兵強馬壯的感覺了。雖然他此時手裡不過是一支烏合之眾,甚至裡面真正的沙陀戰士已經十不足一,精銳更少。但能兵不血刃的謀取到河東鎮,他還是十分高興滿意的。雖然這也是因為河東鎮如今成為李璟南下首當其衝的藩鎮,又處於河中鎮王重榮和成德鎮王鎔這兩鎮的包夾之中。各鎮勢力稍強點的不願意離開本鎮,卻那個前有李璟,後有王重榮和王鎔這兩鎮的險地去,而勢力稍小點的,倒是願意去河東鎮,畢竟河東鎮向來就是大唐重要藩鎮之一,可他們實力不足,又爭不過李克用。

楊復光讓李克用去河東鎮,也是看在他雖然在李璟手下屢戰屢敗,可也是屢敗屢戰,是諸鎮中唯一對李璟熟悉,且對李璟恩怨極深,根本無法化解之人。讓他去河東鎮盯著李璟,是最適當不過的了。

在河東,安排李克用防李璟,在河南,安排朱溫防李璟。楊復光還打算,要把成德和魏博也給收編拉攏過來,讓他們一起防李璟。

楊復光對李璟倒是沒甚麼私仇,當初甚至還有過不錯的合作經歷。但天子討厭李璟,要對付李璟,他自然也就得跟著天子一條心。哪怕如今天子完全落在了田令孜手裡,可這也不會變。

李克用迫不急待的在此時趕來太原,完全是因為他的女婿,成德節帥王鎔被李璟給弄去了燕京為質,成德鎮剛剛差點被秦軍給吞了的原因。不管是對李克用還是楊復光或者他們整個聯盟來說,成德鎮雖然還不是他們那個聯盟中的一員,但成德鎮的保存,對於他們也是一個屏障。如今,從河東太原到河南汴州,山南的鄧汝,淮西的蔡州,中原這一腹心之地,如今已經都成為了他們這個聯盟的勢力範圍。

不過這個聯盟還不算穩固,特別是在田令孜這個老太監突然下了一步狠棋之後,他們還得和田令孜為首的三川諸鎮交手,也還得繼續向關中諸鎮爭奪支持,他們還沒有太多精力,也沒有準備來應付李璟隨時可能南下。因此,設法在河北河東維持現狀,不讓李璟南下是他們迫切需要的。也正因此,李克用才能這麼快的得到河東節帥的位置。

李克用趕回河東,既是要早日把河東鎮拿到手,也是為了防備李璟,同時,也是要準備插手河北局勢。

太原府晉陽城門前。李克用勒停戰馬。細細打量著這座城池。當初第一次反唐之時。他就試圖攻取太原,可惜,沒能成功。後來鄭從讜來了,這個傢伙把太原經營的跟鐵桶似的,再無機會。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知道,鄭從讜把他趕出河東。經營了太原這麼多年,如今,卻又不得不拱手把這裡交給自己呢。

太原,當初李淵父子以此成就大唐基業,如今,他丟了代北,可又得了河東,也算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了。

“李璟,讓你失望了吧。我李克用又回來了!”李克用緊握了拳頭,獨目中閃耀著瘋狂的神色。“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一入城,李克用迅速派兵接管了整個城池,第一時間就開始封存倉庫。河東留守士兵攔擋,李克用策馬過來,拔劍,一劍剁下了那個小軍官的首級。

“天子聖意,鄭相公與本王對調,自即日起,河東鎮所有的兵馬官員一律聽本王調派,所有的府庫錢糧,都歸帥府所有,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動分毫。如有違抗,這就是下場!”

一劍之威,震懾了河東留守諸兵,當天,河東鎮留守的三萬人馬,悉數被李克用整編入自己的軍隊。

帥府,李克用聽著義子們一個個的上報河東鎮各項豐厚的家底,不由的大笑開懷,哈哈大笑不止。

鄭從讜確實很會治理地方,自他第二次接掌河東鎮以來,憑借著其深厚名望,以及從朝廷帶來的那一批能吏乾員,這些年把河東鎮治理的井井有條,府庫豐盈,如今,這一切全便宜了李克用。

“李璟那邊現在甚麼動靜?”笑完之後,李克用馬上又問道。得了河東這個豐厚的家當,他已經開始忍不住想要找李璟麻煩了。

“剛得到的消息,李璟好像率軍東徵渤海,與契丹等東北部落聯軍打仗去了。”

“此事當真?”李克用一下子騰的站直身體,獨眼瞪的極大。

曾經差一點在陰山下被李璟乾掉的史儼點頭,“這是經過反復確認的消息,李璟確實親征海東了,而且,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帶走了二十萬精銳。”

李克用的臉色微變,捏著鬍鬚一隻獨眼微眯起來,他在腦中整理著思緒,漸漸的,他開始越來越清晰。

“狗日的,李璟年前搞那麼大陣勢,說要滅了成德,看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史儼也跟著道:“而且還是一箭雙雕,他擺開那麼大陣勢,調動兵馬,成功的嚇住了成德,輕易的奪了定州,還迫使成德鎮臣服,同時把王鎔送去做了人質。而實際上,李璟動員是真,但打成德卻是假,他們實際上是以打成德做掩護,秘密集結軍隊,卻是奔著去渤海和部落聯軍做戰。李璟很陰險狡詐啊,現在成德鎮上了當,節帥都送去做了人質,還丟了一個州,並且接下來短時間內也肯定是不再敢動秦藩有半點想法了。而李璟呢,帶著一支大軍,殺向渤海,估計聯軍現在根本就還不知道李璟已經在路上了。等他們還迷糊的時候,李璟突然出現渤海戰場,估計部族聯軍要吃大虧。”

李存璋有些不解:“向來都是攘外必先安內,李璟為何不直接對成德下手,反而跑到數千里之外的渤海去打仗?”

“那是你沒有搞清楚,對於李璟和秦藩來說哪個是內哪個是外。現階段對秦藩來講,他們真正的中心之地是在黃河以北,具體講是環渤海圈。因此,成德,實際上是這個環渤海核心圈的外,而遼東遼西是這個圈子的內,或者說是後。成德鎮根本沒實力對李璟造成真正的威脅,但部落聯軍卻是在真正威脅著李璟的東北後方,一旦部落突破了渤海這道防線,就能衝入遼東遼西,直接威脅到他的核心圈。因此,李璟選擇先對付部落聯軍,正是攘外必先安內這一策略。”安金俊緩緩說道。

李克用點了點頭,明顯也並不認為李璟的策略有甚麼對錯。事有輕重緩急,李璟這些年都一直是在胡人手裡搶地盤,他們之間恩怨極大,早到了不死不休的決戰的階段了,如今不是李璟要不要打胡人,而是胡人非要和李璟死磕,李璟不應戰也不行。胡人都逼到這份上了,李璟若是還不把趁機跟胡人決一勝負,永絕後患,那才是腦子有問題。

可李璟的策略是對的,那對他們來說就決非甚麼好事了。若是李璟打贏這一戰,那他就真正的再無後顧之憂了,那時整個東北都再無勢力能幹擾到李璟。李璟就可以真正放心的南下,到時,沒有了牽制的李璟,誰擋的住?

“也許我們可以趁李璟親征渤海之機,做點甚麼!”
max_500 發表於 2014-9-23 17:59
第925章 搶關

率賓府,華州。

這裡是即是後來俄國人的烏蘇里斯克城,也是中國的雙城子城,就建立在綏芬河畔。剛開始回暖的華州,依然還是一片冰天雪地,城裡的人都躲藏在家中貓冬。城中,這裡有三千靺鞨人駐軍,不過卻並非甚麼精銳,只是一群老頭和少年組成的雜牌子兵。統領他們的千騎長鐵手赫里,鐵手赫里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年輕的時候獵過遠的熊豹虎狼,因此後來也一樣成為最優秀的部族戰士。

如今的渤海人曾經也是靺鞨人,只是那時他們還叫涑沫水靺鞨人,後來他們替中原北朝作戰,替高句麗作戰,替契丹人作戰,直至他們最終與契丹人分道揚鑣,自己建立了渤海,漸漸的,他們只稱自己渤海人,而靺鞨人則成了更東北的黑水部落聯盟靺鞨人的稱呼。渤海人一直試圖征服統一所有的靺鞨人,不過黑水部落一直在抵抗。

鐵手赫里就是在與渤海軍的一次戰鬥中丟掉了一隻左手,那時他已經是一名千騎長了,那次受傷讓他受到了很大打擊,但最後他給自己裝了一隻鐵手,並從此算是退役了,畢竟那時他已經五十歲了,他的孫子都已經在部族兵冊上記了名字。

他當初並不曾想到,在十五年之後,當他六十五歲年紀的時候,他依然會被部族首領請求出來帶兵。雖然交給他的五千兵基本上都是如他這般的老頭,或者如他曾孫一般的年青小伙,可他最後依然重新穿上了那件保養的極好的鎧甲,帶著他的弓,騎著馬出征了。十五年過去,他當初的三百斤強弓換成了一石的弓。可他的經驗卻依然豐富,頭腦依然清醒。

一路南下,他沒有顯露半點老態。反而帶著他那只雜牌老弱打了幾次很漂亮的仗,把渤海軍打的落花流水。正因如此。最後鐵手赫里被派到了率賓府來,帶著他的五千人馬,最後居然獨當一面,一人負責著聯軍右路軍的最右翼。

六十五歲的鐵手赫里,雖然開的弓變小了,但卻依然一頓能吃上三斤肉,兩斤酒。甚至隔個幾天。還能玩幾個渤海娘們。不過從前天開始,鐵手赫里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這幾天,他總有股不好的預感,心裡充滿著擔憂。這是種獵人的警覺。

外出的巡邏部好久沒有消息返回了,他又派了一支出去,可這支新的巡邏隊如前一支一樣,一踏出城外,進入冰天雪地之中。就完全沒有消息,好像被凍結在了外面。建州城那裡的那個千騎駐軍,昨日準時的送來了消息。可是海參崴那邊,卻沒有半點消息。按約定,每十天。率賓府其它兩個千人隊都要派人來送信息報平安。可現在,海參崴那邊已經十多天沒有消息過來了。

而就在昨天,有一些華州城外的百姓前來報告,說是阿穆爾半島上出現了很多唐人,甚至有人報告說海參崴附近海上看到了許多巨大的船隻。一開始,鐵手老赫里是根本不相信的,可這樣的報告越接越多,已經有了十幾起,這就讓他開始不由的懷疑起來。

也許東京那邊的秦軍派人來騷擾了。

但對於有人說來的唐人無邊無際,船隻摭住海岸這樣的說辭,他是堅決不信的。

早在一年多前,秦人的水師艦隊就已經大部份撤回了本土,東京那邊確實還有一支艦隊,不過卻是以渤海的商船等武裝起來的,也就百來條船。他們已經一年多沒離開過龍河港了,哪還有膽子這個時候突然來這邊。而說是唐人和唐人的艦隊,就更不可能了。現在海上的冰還剛在化呢,上萬時的海路,他們要是出現在這裡,起碼得是年後就開始出發了。他就不相信,秦軍的艦隊敢在這樣的季節里大舉出動冒險前來。

不過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他自己的想法也開始在動搖。

他已經又派出了三支探馬,可依然沒有半點消息回來。也許,秦軍真的來了。

下半夜,起風了,然後飄飄灑灑的下起了雪,這雪讓人步履惟艱。

前軍常勝軍團的前鋒,秦王十三太保之一的楊師厚看著五千名默不作聲的飛騎軍將士們整齊的排列在雪地裡,彷彿一群冰雪雕琢的塑像。寒風掀動裹在他們身上的白色偽裝披風,猶如一面面飄揚的旗幟。每張臉都被暖和的脖套連頭帶頸的包了起來,然後外面還扣了一頂帶護耳的皮帽子,再在外面扣一頂狼頭蓋盔,整個頭部只留了口鼻露出,呼出裊裊白煙熱氣。

微弱的火光中,一團一團的雪花圍著他們飛舞,不一會就在他們的肩膀和帽子外的白披風上積雪厚厚一層,但無人去拍打一下。

楊天雄心中不覺得冷,只覺得熱血,奔騰著一股難以言述的慷慨激昂,炙熱而澎湃,激動的他都幾乎流淚。這次他們將是對胡人的決戰,這一戰將拉開決戰的序幕。身為秦王的門徒,他渴望如劉尋和李存孝一樣封國任升軍團長。而這次就是機會,如秦王所說,他們與胡人們這近十年來的恩恩怨怨,這次要一筆了結。從此,整個東北,再無胡人能對他們產生威脅,整個東北,都將徹底的納入他們的治下。

這非當初唐朝的羈縻州縣,而是徹徹底底的開疆拓土,把整個東北第一次真正納入中原的控制之中,從此以後,青史將永遠記錄這一天。

漢唐兩代開拓經營西域,可最終還是失敗了,通往西域只有一條河西走廊,左邊是吐蕃高原,右面卻是大草原,而吐蕃高原和大草原卻難以真正征服,因此西域這塊地,也只能是飛地。可東北不同,茫茫的大海就是無數條通道,而契丹、奚、韃靼等被破後,秦軍可以一直推到塞外高原的群山口。移民、修路、建城,這裡從此就完全屬於秦軍了。更主要的是,東北雖然寒冷,可卻有著肥沃的黑土地,有著超過河北山東的巨大平原,是個大糧倉,只要有人,就能開發。

而如今,他們飛騎軍就將是這片疆土的開拓者。他們將是未來大秦帝國的開拓者!

“出發!”楊天雄大喊一聲。

十個騎兵營聞令,幾乎是一齊移步轉向,翻身上馬,跟著一面面的白色雙翅飛馬旗軍旗,一騎接著一騎走進風雪交加的黑夜中。

從阿穆爾到華州的路並不難走,因為這裡屬於三江平原的西南部的湄沱湖平原之一,綏芬河與湄沱河的幾條出口河一直衝擊流向大海,衝擊出了一片平坦的平原,一直往北,巨大的湄沱河以及他的北部,是更大的平原。這塊巨大的平原,也就是後來的北大荒。就算在這時,湄沱湖平原,也是渤海國的農業產糧區,加上這裡直通著海參崴港口,因此沿著綏芬河這是一條平坦的大路。而此時季節,飛騎軍甚至可以直接在更平坦的河冰面上行走。

他們的目標就是華州,華州的位置很特殊,並不是建立在平坦的平原上,而是剛好建在湄沱河南面平原的通往海口河流衝擊平原上的山口,剛好堵在綏芬河的那條孔道上。很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秦軍要想去渤州,這裡是必經之路。

當迎著風雪艱難跋涉走到山前,依稀可以看見山口那戍堡搖曳微弱的燈火時,疲憊的飛騎軍將士頓時又一個個精神抖擻了起來。

“快,下馬!”

山口就如同一道長城,把湄沱湖南部平原,和下游的河流衝擊平原攔截分割開來。渤海人早就在山口修建了關城,在兩側上修建了堡壘箭樓,以守衛山口。騎兵在這裡並沒甚麼優勢,要想拿下在山口北面二十里的華州城,就必須先把這座軍事隘口先拿下。

凜冽的寒風中,一個接一個的騎兵開始下馬,他們全都穿著白色的偽裝披風,下了馬後,就幾乎與雪地融為一色。大家寂靜無聲,默默不語,抱緊自己的刀槍。

這裡離關城還有數里地,道路開始變的狹窄,飛騎軍們開始以三人為一組,結成戰鬥小組呈三角形向前悄然前進。

一個接一個的營開始下馬前進,楊師厚在小聲的道:“保持安靜,悄悄的摸過去,不要暴露,狼崽子們還不知道我們已經來了,這是個極好的機會,絕不能驚動敵人。”

在率賓府建州通往華州的南下路上,一支騎兵也正在乘夜飛馳,他們正是鐵手赫里,以及他帶著的兩千騎兵。最終,他還是帶著人馬向華州來了,他在建州實在是坐立難安,不親自來一趟,他實在是無法放心。若真的秦軍出現了,那半島可以早已經丟了,而僅憑華州那千人,就算守著極為險要的關隘,也是很難擋的住敵人的。

寧肯白跑一趟,也不能冒險。華州的關城是整個率賓府最險要的關城,一旦秦軍真的來了,且突破了那裡,那後面就沒甚麼可打的了。他不能冒這個險,做為一個精明的獵人,出色的將軍,他很清楚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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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 帶路黨

鐵手赫里領二千靺鞨雪夜南下,眼看將近華州不遠,天將黎明之時,前鋒卻忽報夜到華州敗兵。他策馬趕到前見,正撞見探路前鋒把敗兵帶回,其中敗兵首領卻正是華州千夫長沙利,乃是他的赫里的第三子,此時狼狽萬分,丟盔棄甲,在雪地裡逃了許久,凍的瑟瑟發抖。

“發生了甚麼事情?”老赫里大驚,他前後生了八個兒子,個個都傳承了他的勇猛,而他尤其喜歡這第三子,因為這第三子最像他,也最勇猛,四十餘歲,正是最壯年之時,已經是靺鞨部族騎兵中的千夫長,手下帶著一個千人隊騎兵。這次他赫里鎮守率賓府,便特別讓第三子沙利鎮守華州,可見對這個兒子的信任看重。可如今沙利那狼狽的樣子,讓老赫里如何不驚。

“華州南關和城池都已經失守,是唐人,是秦軍,他們突襲了華州南關,悄無聲息的拿下了前關,然後冒充南關將士詐入了華州城,我的千人隊大部被殺,我也是僥倖才逃出。”

老赫里握著馬鞭的手瑟瑟發抖,既是驚懼,也是憤怒,還有對三子的不爭。

“你們都是死人?怎麼可能被敵人摸到眼皮底下還不知道,華州南關,如此險要,你們怎麼可能被敵人輕鬆拿下還不知道,還讓人家又把華州城給輕鬆的詐開了,你他娘的是不是一到了華州,就感覺進入了花花世界,整天只知道玩渤海的娘們,其它的就甚麼都不知道了?”

一邊說著。老赫里忍不住舉起鞭子就狠抽起兒子來,打的沙利根本不敢躲避。老赫里的長孫,他的親衛隊百夫長葛什利連忙上前拉住爺爺的手,“大人,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現在關鍵的是要知道唐人來了多少,他們到了哪,我們如何應對。”

聽了孫子的話,鐵手終於消了一點氣,恢復了些冷靜。

“秦軍來了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赫里翻著白眼問。

沙利有些躲閃的支支吾吾,“至少上萬。全部都是秦軍,打的是一面插著翅膀的飛馬旗幟。”

老赫里轉頭望向他的次孫吉卡,吉卡向來以聰明聞名,而且他也是赫里家族唯一一個會講漢話的,今年二十歲的吉卡是他次子的嫡長子,前兩年曾經跟隨到白山黑水的秦藩商人一路去過中原唐帝國。他到過渤海、東瀛、新羅、契丹、秦藩,登州、燕京、大連、遼陽、青州這些大城池都去過,也去過洛陽和長安。長達三年時間的那次遠行,徹底的改變了吉卡,讓他越發的與從不同。

如今,吉卡是老赫里的參謀官,負責文書以及謀劃工作。聞聽叔父的話語。他臉色一下子變的很難看。

“吉卡,怎麼了?有甚麼不對嗎?”老赫里發現孫子的臉色變化。

吉卡臉色陰晴不定,許久才長嘆一口氣,對赫里道:“大人,我建議咱們立即撤.‘

“撤回建州嗎?”

“不,撤的越遠越好,最後是直接回部落。”吉卡出人意料的道。

“為甚麼?”這下老赫里也驚住了,若非他知道吉卡不是一個膽怯之人,他都會以為這個孫子是被嚇破了膽。

“因為那面飛馬旗!”吉卡嘆息著道。別人也許不知道那面旗幟的意思,可吉卡卻很清楚。當年他去中原之時,曾經就在燕京城見過這面旗幟,那是在燕京城舉行的閱兵儀式之上,當時他親眼看見了一支又一支精銳萬分,武裝到牙齒的秦人武裝。尤其是秦軍的騎兵,給他印象深刻。跟他們一相比,靺鞨的部族兵就跟見花子野人似的,那些秦軍的騎兵都騎著高大的戰馬,穿著鋥亮無比的鎧甲,如同一個個的鋼鐵之軀。當時,在那些騎兵之中,就有一支騎兵是打著飛馬旗幟。他現在還記得,那面旗幟是秦軍精銳騎兵,飛騎軍的旗幟。

飛騎軍,秦軍九騎軍之一,他們的軍主,是秦王李璟的十三太保門徒之一的楊師厚。

吉卡跟著祖父父親叔伯兄弟們一起參加這次南徵,與秦軍在渤海對峙了幾年,他很清楚,在渤海的秦軍序列之中,並沒有飛騎軍。現在,這支飛騎軍突然出現在了渤海,甚至出現在了中京戰線的側翼後方,再聯繫上之前收到的那些讓人難以置信的情報,一個事實終於顯現出來:秦軍來了,不是從東京來的秦軍,而是從大唐帝國新來的秦軍。說港口少海上有無數的巨大船隻,說半島上已經完全被數之不盡的唐人佔滿的消息,都是真的,並非誇張,也非謠言。

鐵手老赫里沈默不語,其它的將領們也都沈默了。

他們都為吉卡的一番話給震住了,如果真的如吉卡所說的一樣,那事情確實麻煩大了。

“這不太可能啊,秦軍是怎麼突然繞到這側翼後方來的?前方根本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啊!秦人若是大舉從中原出兵前來,中京那邊不可能不知道半點動靜吧?”沙利說道。

老鐵手搖了搖頭,“若是想要悄悄率一支大軍到此,他們只有從海上來。從海上來速度最快,也最能出其不意。先前聽說秦王李璟正在其藩國集結大軍,全民動員,要滅掉其南面的一個藩鎮,後來又聽說李璟成功逼迫那個藩鎮臣服,進攻之事就不了了之了。現在看來,李璟很有可能那只是一個假動作,他進攻那個藩鎮是假,動員兵馬來攻我們聯軍是真。吉卡說的沒錯,秦軍很有可能真的調兵前來了,而且極有可能是大軍前來。”

想到這裡,老鐵手也開始皺眉了,如果真的秦軍大軍到來,他們不去中京的主戰場,卻跑來這裡。是要幹甚麼?很明顯,所圖更大。老赫里開始沈思,很快他就以豐富的經驗,想到了一個可能。李璟打算繞到上京的聯軍背後,他們要包圍上京的右路聯軍。

現在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再過個把月就要開始冰河解凍,那個時候,如今一片平坦堅固的大地,就會變成處處都是爛泥潭,深沼澤,就算是最熟悉山林沼澤的靺鞨騎兵。也會對這樣的季節畏懼萬分,難以行動。若是在這個季節到來之前,讓秦軍抄了他們的後路,那他們連反攻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困死。

老赫里當天就帶著人馬先返回了建州,同時。他還派出了十幾路探馬去打探半島上的秦軍。

三天之後,一路路的探馬將一條條消息傳了回來。一條消息接著一條消息,全都證實了吉卡的猜測,他們看到的秦軍旗幟,不但有飛騎軍的,甚至連龍騎軍的都看到了,而且最讓他們震驚的還是有一支探馬幾乎全部被獵殺。但最後一個重傷的卻奇跡般的逃回來了,他帶回來一個更重要的消息,他們一路深入到了半島,甚至接近了港口附近,他們發現,半島上到處都是秦軍兵馬,和連綿起伏的營帳,而港口,無數的船隻,那個小港口。如今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成了一個巨大的軍港,港口附近也成了無數的倉庫群,就連附近的熊島等島嶼,也都成了秦軍的倉庫。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消息是,秦王李璟,那個這些年整個中原甚至整個東北之地,最威名遠揚的男子,他也來了。

黑色的飛鷹旗,巨大的李字蟒龍旗國王幡,紫色大元帥大纛,以及近衛六軍的軍旗,無不證實了李璟就在這裡的消息。

“秦軍至少有四十萬!”那個重傷的哨探臨死前最後一句話。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他們先前還只是猜測,猜測這是一支從大唐本土前來的精銳兵馬,猜測這只兵馬數量可能不少。但他們原來心裡所猜測的,最多也只認為秦軍不會超過五萬人,畢竟,一直以來,上京的秦軍也不過五萬。四十萬?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過的數字。

“這不可能!”沙利瞪大著眼睛。

“這很有可能!”吉卡和老赫里幾乎同時說到。

“那怎麼辦?我們撤吧!”

好幾個將領說道,他們這一部兵馬,幾乎都是五十歲以上和十八歲以下的人組成,而且他們還幾乎都是由老赫里家族所在附近的幾個小部族組成,彼此之間,其實更是一個大家族。說是軍隊,其實也一樣是個部族。

四十萬人,光是這個數字想一想,就能讓勇敢的靺鞨老頭子們嚇的喘息不過來。而且馬上就要解凍了,此時若不走,以後想走也走不了了。

吉卡有些悲觀的道:“我見過秦軍的富足與強大,這兩年,他們只用了十萬人入渤海,就完全阻攔了我們的二十萬聯軍不得寸進。先前李璟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中原,現在,李璟終於從中原騰出了手來,親率主力來徵,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是啊,前年契丹拉著二十萬陰山下的部族南徵,結果二十萬人只跑出來一個契丹小娃娃和幾千傷兵。再往前,高句麗直接被滅了國,渤海跟秦軍較量了下,八萬人也被大敗,契丹更是數次敗於秦軍之下。咱們如今雖然說聲勢弄的挺大,但大家都應當知道,所謂六十萬人馬,其實真正的精銳戰士二十萬都沒有了,許多都只是些老弱,甚至連婦女孩子也是計算在內的。現在全靠著攻下的半個渤海在撐著,才與秦軍對峙了這麼久。可再大的渤海,也有吃光啃盡的時候,咱們想跟秦人拼消耗,最先吃不消的只會是我們自己。我覺得,這次咱們要敗了。”老赫里也一樣充滿悲觀。

兩年的時間,最富貴的兩年時間,這兩年時間里,特別是在最開始的那一年,當時秦軍兩面作戰,無力派太多兵馬入渤海。可他們卻沒能抓住機會突破渤海的兩道防線,被秦軍堵在那裡,一直在拼著消耗。

現在,形勢已經完全不同了,秦軍經過兩年時間,已經大大緩過來了,他們又積蓄了強勁的力量,如今一舉殺來,聯軍如何阻擋?就靠那些各部族集合起來的烏合之眾?

吉卡目光打量了一遍眾人,小聲道:“當年我在中原的時候,曾經見過不少降秦的部族,他們在秦藩生活的並不如我們聽到的那些流言中的那麼慘。相反,那些部族首領頭人們,都得到了土地莊園甚至是爵位,過的很是瀟灑舒適。而那些部族民,雖然被分散安置到了各地,可卻也都有自己的土地,甚至是牧場。他們在秦藩里,和秦人一樣的生活,一樣的可以上學讀書,經商種田,甚至是參軍做官。實際上,在秦藩,秦人本就是包含著諸多的部族,秦人里甚至包括西文的那些泰西人、羅馬人、波斯人、大食人、希臘人等等。他們在秦藩生活,學習,納稅,然後享受著秦藩的富裕自由和安定...”

老赫里轉過頭來,目光如電的盯著自己的次孫。葛什利在一邊喊道:“你說這些幹甚麼,秦人過的好,跟我們又沒半根毛的關係。”

吉卡望了眼自己的堂兄,“不,其實可以有很大的關係。”

一邊說著,他一邊拿目光望向自己的祖父。

老赫里與孫子的目光相撞,清楚的知道孫子的想法。

“你真覺得秦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嗎?”他揮著那只鐵手問道。

“最後的勝利只會屬於秦人,而且很快。”

“我們現在就通回部族難道不行嗎?”那只鐵手被他舞的呼呼作響,鋒利的勾子好像隨時要勾進誰的身體之中。

“大人,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一戰,不僅決定著戰爭的勝負,也將決定著以後整個東北的歸屬。聯軍一敗之後,整個東北都得匍匐在秦人鐵蹄之下,沒有哪個部族能夠例外,就算我們居住在遙遠的黑水邊上,可秦軍的鐵蹄也最終會踏到那裡。與其那個時候無奈的臣服,不如現在就早做打算。大人,你當知道,早與晚的區別。”吉卡勸著祖父。

“讓我再想想!”鐵手有些猶豫不決。

“時間不多了,還請大人早做決斷,漢人有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外面就有探馬飛速來報,打著飛馬旗的秦軍前鋒已經到了建州二十裡外。

“祖父大人,沒有時間了,請速做決斷!”吉卡跪下請求道。

老赫里焦灼的踱步繞著圈子,許久之後,終於不得已的跺了一下腳,下令打開建州城門,所部人馬出城投降秦軍。

正在向建州城前進的楊師厚離城還有十里,已經遙遙望見平原上的建州城時,吉卡已經帶著一隊靺鞨騎兵舉著一面白旗靠近,並向他獻上了降書!楊師厚有些驚訝的看著那一封用漂亮瘦金體寫就的降書,看完之後,驚訝完全轉變成了驚喜,他在馬上哈哈大笑數聲,大手一揮:“吉卡是吧,本將代秦王殿下接受你們的歸降,現在,前面帶路,領本將接收建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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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放肆

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府中,跌跌撞撞的推開最後一道門簾,筋疲力盡的閉上眼睛。閱讀 ..好像才剛睡著,清晨的陽光就已經爬上了向陽的窗房,透過未拉上的窗簾的窗玻璃灑入了臥室,落在了她那寬大的床榻上的枕頭上,刺著她的面孔,彷彿一隻無形的手,要掰開她沈重的眼皮。

她心煩意亂的翻了個身。

頭依然昏昏沈沈的,雙腳依然酸痛,雙人大床上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

昨天晚上答應李嗣源留下來商議事情完全就是一個錯誤,她沒有想到他會那麼大膽。借著商議事情的理由,最後居然拿出了酒來,結果她一時沒好意思推辭,就喝了一杯,然後是兩杯,三杯,最後她甚至一人喝了起碼有一瓶紅酒。

他真的變了,不再是過去那般的靦腆害羞,居然也變的這麼的狡詐起來。

酒精讓她松懈,讓她缷下防備。

結果一開始還很正經的李嗣源,漸漸話就有些放肆起來,最後甚至語帶輕佻挑逗,說了許多過份逾越的話出來。他甚至還想要去捉她的手,想要抱他,若非最後她把杯里所剩不多的那點酒直接沷在了他的臉上,她都不知道最後事情會演變成甚麼樣子。

睜開眼,她又掀開衣服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昨晚在半醉半醒中確實沒有發生甚麼對不起李璟的事情,確認她沒有讓那個曾經的義子佔到便宜。仔細的檢查了一番之後,她嘆了口氣,一切都很好。她依然為李璟守身如玉。

劉芸娘狠狠在填充著天鵝絨的柔軟枕頭上連錘了幾拳,又躺了下去。

她現在就想要多睡幾分鐘,昨晚是半醉的,可現在清醒過來了。

她還得繼續去面對李嗣源,這是個尷尬頭痛的事情。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了。李嗣源昨天確實很過份,過去他卻是堅守著那道線,從沒做出過過份的事情的。而現在,她還不能把昨天的事情說出來,一來她相信他昨天可能也只是一時酒醉,二來。她現在需要他。

這個需要不是個人的需要,她雖然曾經是李克用的妻子,後來又選擇跟了李璟,可她並不是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相反,她還是一個比較重感情。很保守的女人。她就算和李璟沒有公開的名份,可也絕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可是現在,她確實需要李嗣源。

李璟出征渤海,可能一年之內都無法回來。而就在李璟剛走,李克用就已經與鄭從讜對調,接掌了河東鎮。劉芸娘做為山西總督,與李克用的河東鎮。如今一北一南相鄰著。

雖然她們曾經是夫妻,可不表示他們能和睦相處。

李克用重返河東,整個河東就已經開始動蕩起來了。山西行省潛入了許多沙陀的密探細間,不斷的在串連蠱惑那些沙陀人,北地邊民,豪族等,他們收買、威逼、利誘,一面刺探山西的秦報,一面開始暗中做著破壞工作。

無疑,李克用回到河東後。是不甘心坐視秦軍對代北的控制的。特別是眼下李璟率精銳大軍遠徵渤海的情況之下,他越發的覺得有機可乘了。在過去的這些天里,劉芸娘過的有些焦頭爛額,每天都有大量的突發事情要處置,河東的局勢不斷在升溫。隨時有可能爆發戰爭,她這個總督雖然只負責民政,而且下面還有兩個左右巡撫在幫她,可她依然很忙。

她甚至忙的連兒子都沒時間照顧,完全把孩子丟給了奶媽和姆媽。在這種情況下,李嗣源雖然只是一個空頭都督,手下沒有一兵一卒,可在這個時候,山西行省越發的需要他們這三大頭在代北的威望,特別是在那些山西行省的沙陀人和那些北地邊民、豪族的影響力。

也許今晚過後她應該休幾假,理一理生活的頭緒,泡一壺上好的茶,親自帶帶孩子。

她拉了拉被子,儘管太陽已經曬到了床上,可是她依然覺得很冷。

自李璟將她安排到山西來之後,她就一直有一種孤單的感覺。她其實並不在意甚麼公爵、甚麼總督這些,她所期望的不過是在燕京城裡有一棟宅子,自己就在家好好的撫養兒子,偶爾李璟能過來住上一兩天,或者常常來看看她們母子,就一切心滿意足了。可李璟需要她來這裡,最終她還是來了。一開始,她覺得自己會適應這裡,畢竟她曾經也生活在這裡。可是真正來了這裡之後,無論走到哪裡,她卻總能感受到過去的那些記憶如影隨形。她開始不可抑制的想念起被李克用帶走的女兒,開始想起曾經與李克用生活的那點點滴滴。

她打著哆嗦,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裡。

她一直試圖冷靜下來,畢竟,現在她已經找到了一個更好的男人,又有了一個更加可愛的兒子。她想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做好這份她其實並不喜歡,可李璟期待她能做好的工作。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就算做著不喜歡的事情,也一樣能欣慰。

她揉了揉滿頭披散的長髮,長呼了一口氣,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拍打了幾下臉頰,臉被拍的紅了起來,然後她的精神也抖擻了起來。她再次長呼了一口氣,從床上跳起,開始梳妝,又準備開始忙碌勞累的一天。

屢敗屢戰,永不言敗是一個梟雄的必備素質。

獨眼龍李克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人生可謂是跌宕起伏,潮起潮落。十八歲之前的人生,一帆風順,從沒遇到過挫折,讓他養成驕傲及剛愎自負的性格,然後在十八歲後,他的人生命運就遭遇到了一個天生的敵手,李璟。跟李璟敵對多年,他可謂是一敗塗地。雖然借著李璟在其它方面擴張之時,他數次又掙扎著起來,但最終,他還是得承認,跟李璟鬥,真是其苦濃濃。

和李璟相敵多年,他幾乎失去了一切。可他從沒有放棄過,只要有一點機會,他就會繼續。如今,他又得到了河東鎮,雖然比起來,李璟這些年的勢力是越來越大,穩定的擴張著,可如今的他,依然又一次站起來了。

入主河東鎮,半個河東又一次屬於他。

然而,他卻絲毫沒有縱情享受這勝利的閒情逸致。此刻的他,被迫擠在一間地熱燒的過熱的悶熱書房之中,靠著一盞有著玻璃罩子的油燈,一群參謀們將他團團圍住,緊接著諸多將領也圍了上來,徹底把他圍的水洩不通。

在李璟手下吃了越多的敗仗,李克用心裡就越有些對李璟重視起來,甚至暗暗的在模仿著李璟。比如,他現在就也依照秦軍的參謀制度和監軍憲兵制度,在他的新沙陀軍中,也設立了專門的參謀處和憲兵處。提拔了一大群提不動刀槍繼續衝陣的老軍官們,以及一些年青的書生們,組成了他的參謀處,專門幫他出謀劃策,另外又提拔了一些心腹的沙陀兵,做為憲兵軍官,讓他們帶著一批忠於他的沙陀士兵轉為憲兵,專門負責監察全軍,嚴防再出現李嗣源李嗣昭李存信這等叛徒。

現在,這群參謀們正七嘴八舌地高談闊論著他們的種種設想和提議,在他們的計劃里,他們輕鬆的就能打到代北,奪回代北地區,或者兵出井陘,把已經投降秦軍的成德鎮給一舉吞掉,甚至還有人提議,應當同時兩面出兵,奪取代北和成德。

李克用面上依然帶著絲因那道疤痕而獨有的微笑,可心裡卻想的是,這些人都是在扯淡。一群紙上談兵的傢伙,沒有一個能說出點實際有用的計劃來。他現在手下雖有十幾萬兵,可實際上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不知道?他手下真正能戰的不過兩萬人,加上河東鎮留守的那幾萬人,勉強能從中選出一萬可戰之兵,加起來不過三萬人。就這麼點人,不要說兩面出擊,就是一面出擊,也不行。

打代北不行,打成德也不行。

不過也是,這群人又不是甚麼真正的謀士,他手下也曾經有一群真正的能文能武,既能戰又有謀略的部下,如李嗣源,如李嗣昭,如郭崇韜等,甚至是劉氏也是一個很有眼光的人。

“也許我們可以再策反劉夫人和李嗣源、李存信他們。”角落里突然傳出一句話,這句話一出,整個書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李克用抬起頭順著聲音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年青的參謀。他年青的有些過份,甚至有點太過文弱。

李克用想起來,此人姓段名明遠,其父本在楊復光手下為小吏,這次他入河東,其父被楊復光與一些兵士拔給李克用。段明遠有一妹長的頗有些美色,北上的路上已經被李克用納為妾,因此他讓段父做了一名主簿,而段明遠因讀過些兵書,便讓他做了參謀。本也不過是因段美人才安排的,卻沒想到,此時他居然說出這樣一個提議來。

自劉氏不肯回來後,在李克用面前,劉氏就成了一個禁忌話題,一旦有人不小心說出口,李克用肯定會大怒。

正當眾人以為段明遠要倒霉了的時候,卻見李克用眉頭揚了幾揚之後,居然語氣平淡的道:“說說你的計劃,詳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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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8章 女真

楊師厚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建州城,立即派飛馬報告後面的前軍都統,常用軍團長張自勉。張自勉接到這個捷報,確認之後親自帶著信使趕往後面的中軍,向秦王李璟報告。

“楊天雄拿下建州,如今有靺鞨赫里一族主動來降,這是一個意外驚喜。某提議,讓楊天雄的飛騎軍換上赫里所部靺鞨人旗幟裝束,由赫里父子等人帶路,用最快的速度,一路拿下沿途關卡敵營,直取渤州!”

李璟道:“千里之遙,進軍當須謹慎。”

吉卡小心翼翼上前,恭敬的道:“尊敬的秦王殿下在上,小的吉卡覺得張都統之計十分可行。其實整個率賓府都沒有佈置多少兵馬,完全是由我祖父率領的五千兵馬駐防。眼下聯軍右路軍主要集結在上京龍泉府,而在附近的銅州、郢州和東平府的沱州、伊州都並沒有甚麼兵力。駐防的基本上都是各部族的老弱兵馬。如果殿下相信小的,某有一個提議。我們可以先不直接往西去渤州,而是先到湄沱湖,先把更後方的東平府給攻下。東平府圍繞著湄沱湖三州、湄州、沱州、伊州,湄州和沱州都各只有一千部族騎兵,以及各有三千渤海的降兵,唯有伊州有三千契丹兵和五千渤海降兵,這裡的兵馬,控制著安邊、安遠、東平等渤海東北部佔領地區。許多從那些府州縣蒐集劫掠而來的物資,都從幾府州縣運到伊州集中,然後再向龍泉府的右路軍和左路軍的鄚郆府轉運。”

“拿下伊州,能奪取一大批糧草物資,可以大大緩解殿下的後勤補給問題。畢竟,就算殿下攜帶了大量物資前來,可若從半島運輸供應軍需。還是很麻煩的。而拿下伊州的這個糧草囤積點,既能補充自己,又給打擊敵人。一石二鳥。”

李璟原以為吉卡只是靺鞨降兵派來的一個信使,卻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張自勉這時向李璟介紹。“這是赫里次孫,曾經隨商隊到過中原,不但去過秦藩,而且揚州、洛陽、長安等地都去見,很有些見識。”

聽到這裡,李璟越發的驚訝了。看這個吉卡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居然有這麼經歷,難道難說出這樣的話來。

“說下去!”李璟有些贊賞的道。他有些喜歡這個年青人,正因為他在中原的經歷,讓他與一般的靺鞨人不一樣。他見識過中原的富足,秦藩的強大,觀念更加開放。

得到鼓勵,吉卡心中越分的興奮並又帶著幾分緊張。

“小的意思是,不必急著進攻渤州。因為渤州距離上京太近,上京附近不比率賓府,那裡駐守著超過二十萬人馬,雖然其中並非全是精銳,可也兵馬眾多。大部份直接向渤州進軍。很有可能被他們所發現和攔截。我們不如先向北,拿下東平府伊、湄、沱三州,既奪了他們的一批糧食物資,又可以借此迂迴攻向郢州。當然,如果殿下有耐心,我覺得我們攻下郢州後,還可以先不急著南下,還可以再北上,把鐵利府給拿下。鐵利府有德里鎮,那是渤海多年來進攻和防禦黑水部落的重要要塞,這裡也是涑沫水的下游大河難水和忽汗河的交匯之處,拿下了這裡,不但堵住了聯軍右路軍的退路,而且把左路軍中靺鞨人的退路也給堵住了。若是這個時候,殿下能再派一支軍隊出遼河,進駐到難江與涑沫水交匯之地,扶余府和鄚郆府西面邊界上的大安城,堵住那裡。如此一來,整個部族聯軍的左右兩大主力,就都被包圍起來了。”

李璟拿過一副地圖,攤開,仔細的尋找著吉卡所說的幾個地方。

如今的渤海形勢,是秦軍和渤海的盟軍分別佔據中京和扶余,建立兩個堅固防禦線。而部族聯軍則與之相對,分左右兩路軍,在中京北面的上京,扶余府北面的鄚郆府分別集結著大量軍力,與之針鋒相對。

現在,李璟率著一支大軍從海上,繞過了中京和上京,從東京東北的率賓府登陸,出現在了上京右路聯軍的右側翼後方。吉卡的提議很大膽,讓李璟繼續向東北方向進軍,繞一個大弧,最後目標是奪取松花江與牡丹江交匯的鐵利府德里要塞,先把聯軍向東北撤退的路給堵死。同時,再讓李璟調一支軍隊從遼東出遼水,一直到嫩江與西流松花江的交匯處的大安進駐,堵住聯軍向西北撤退的路。

秦軍守住松花江一東一西這兩頭,分派重兵把守,守住整條河流防線。這樣一來,秦軍就從原來的兩路,變成四路,最終就以松花江、西流松花江、牡丹江這三條江布軍,形成了一個倒梯形的大圍欄,把幾十萬聯軍都裝進去。

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但實際上去很有些可行性。

因為東北不是大草原,這裡更多的是森林和山嶺,河流和沼澤。在這裡的,主要是漁獵民族,以及後來漸轉化的渤海農耕文明。可越往北,開發越不充足,聯軍不管是行軍還是撤退,實際上更多的還是依靠著河流。夏天,靠寬闊的水面上放排運輸,冬天,則是在冰面上行走。

古來莫不如此,以河為路。

尤其是軍隊數量越大,對路的需要就越高。李璟要是真能做到把松花江給攔死了,幾十萬聯軍還真的能被攔截起來。

這是一個很有誘惑力的提議,若真能做到,部族聯軍這次敗定了。但要把上千里的松花江給攔截起來,也確實很難。而且這裡有一個最關鍵的,那就是秦軍還得需要一路兵馬來攔截嫩江與松花江的交匯點大安一線,要不然,這裡就是一個缺口,聯軍尤其是契丹人就會從這裡漏網。

四面設伏,然後向中間擠壓,如果他們行動夠快,等他們布防到位了。差不多冰河也解凍了。那個時候,他們有好幾個月的充足時間,寬闊的松花江。會成為一道最好的防線,幫助他們攔住那些聯軍。而包圍網內的那密林、沼澤。也會讓部族聯軍的騎兵威力大減。誠然,這樣的戰場,不可能完全殲滅敵軍,但只要合圍成功,就算最後肯定會有些漏網之魚,可那麼大的網在那裡,要漏也只能漏掉一些小魚而已。

李璟心動了。真的心動了。他原來的計劃是吃掉右路聯軍,然後再各個擊破。不過這個計劃,也許到時左路軍會撤逃,難以吃掉。雖能擊敗聯軍。但聯軍還會保存不少實力。

可這個計劃就不一樣了,若是成功,聯軍起碼七成的實力要扔在這裡。若是更成功一點,他們甚至能消滅聯軍八成的實力。真正做到一舉解決部族兵馬之患,一勞永逸。

不過這樣一來。需要全面的調整原先的計劃了。

李璟當即召集隨軍諸文武緊急商議。

第二日,建州的前鋒楊師厚接到李璟軍令,讓他將建州城交與隨後趕到的一支秦軍駐守,他則率本部與赫里率靺鞨本部立即趕往東平府。

楊師厚與赫里依令出兵,吉卡和數名秦軍參謀隨後趕上。三天之後,他們已經趕到了湄沱河邊,一路上的的幾支聯軍小部隊駐軍,都被他們統統殲滅。到達湄州城下時,他們全都打著赫里所部的旗號,城上的守軍也是靺鞨人,認出赫里那標誌性的鐵手,大叫著:“老赫里,你怎麼到這來了?”

赫里上前,揚了揚他的鐵手,叫道:“奉大都督阿布利稽之命,特往伊州運送一批糧草!”

阿布利稽是如今黑水部落聯盟的首領,黑水靺鞨是一個大部落,但也還有諸多靺鞨小部落,諸部落都奉黑水部為主。因為黑水部曾經被李唐王朝策封黑水都督府,部族首領也就世代沿稱黑水都督。眼下,阿布利稽正在上京龍泉府,是右路軍的主帥。湄州的靺鞨守將並不懷疑,下令開城迎赫里等一行入城休整。赭里等入城時,並沒有動作。等入了城,守將安排酒肉飯菜,雙方一起喝酒吃肉,說些此次南下的搶劫收穫,鐵手老赫里是靺鞨部落中有名的勇士,那個湄州的守將也是個老頭,當年還跟赫里一起做過戰,說來還是他的部下。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

老赫里向自己的幾個孫子一打眼色,吉卡帶頭起身,“不如讓我們兄弟幾個,為諸位舞劍助興!”

一眾人拍手大笑,正看吉卡等舞劍看的盡興,忽然之間,吉卡一個旋轉,手中的劍卻已經直直的抵在了封阿蒙老頭的喉嚨上,吉卡的其它幾個兄弟,也把劍對準了湄州的幾個軍官。

一時間,屋內安靜無比,落針可聞。

“鐵手,這裡怎麼回事,這個玩笑可不好笑?”封阿蒙臉上已經冒汗,聲音帶著些顫抖道。

赫里的鐵手在桌案上一下一下的敲擊著,聲音顯得十分的壓抑。

“這不是開玩笑,封阿蒙,實話告訴你,大唐的秦王李璟已經帶著四十萬大軍從穆里半島登陸上,而我和我的孩子們,也已經向李璟投誠。本來,我是應當讓我的孩兒們一刀砍了你們,替秦軍拿下這湄州的。不過看在你當初也跟著我一起並肩戰鬥,還替我擋過刀劍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

“你要我跟你一樣投降秦軍?”封阿蒙道。

吉卡把劍向前推了一點,一點鮮血流出,順著脖頸往下流,熱乎乎的,封阿蒙的臉色一下子變的蒼白。

“我祖父這是給你指出一條生路,一條金光大道,你別不識好歹。自己好好想想,秦人十萬兵馬在渤海,就把聯軍擋了兩年不得寸進。如今李璟親率四十萬精銳入渤海,你覺得誰人能擋?你嗎?”

“秦王李璟真的率四十萬人來了?”封阿蒙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千真萬確。”鐵手回答道,“實不相瞞,現在在城外,就有五千秦軍鐵騎。”

“放信號!”赫里道。

眾人靠近窗戶,只見咻的一聲,空中升起三朵綠色的焰火,片刻之後,城外也隨之升起了三朵綠色的焰火。

封阿蒙這下臉色越發的白了。

“看到沒,剛剛我讓人放的是綠色信號,若是放的紅色信號,城外的秦軍就會直接攻城,相信你也聽說過秦人的火器威力,湄州這樣的小城,你這點守軍,根本不堪一擊。”

封阿蒙低下了頭,“我降!”

赫里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笑容,“很好,唐人有句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不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的。現在,有兩件事情需要你馬上做,第一,馬上讓湄州城裡你的一千部下孩兒棄械投降,開城迎接秦軍入城,把所有城中的糧草都拿出來。放心,這些東西,秦軍不會白拿,以後會如價補償的。第二,伊州的守將是你的兄弟封阿利沒錯吧,我們希望你能說服勸降他歸附秦軍。”

封阿蒙既然已降,這些要求自然是都一口應允。

當下,吉卡等收回刀劍。封阿蒙立即傳下令去,湄州城中的一個千人騎靺鞨兵,和三千渤海降軍,頓時齊齊放下刀兵,打開城門,迎接楊師厚等入城。楊師厚本來在城外等的有些不耐煩,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讓手下穿上靺鞨人衣裳,藏在鐵手軍中,入城時就直接砍人奪城門,引軍入城的。不過吉卡卻提出,城中守將原是他祖父的老部下,他們有把握能說明他歸降。並特別指出,伊州守將正是湄州守將的兄弟。

就當他已經不耐煩時,湄州城門打開,赫里與封阿蒙等一齊出城,一千靺鞨守軍和三千渤海降軍也開出城來,在雪地中放下自己的武器,等候受降。

楊師厚臉上的不耐煩終於變成了欣喜,狗日的,他還以為這些東胡蠻子們會如何的頑抗呢,沒想到居然都是這樣的軟骨頭,一個個望風而降。欣喜之余,又不免覺得有些遺憾,雖然一連奪下數州,可都沒打過像樣的仗,這功勳也不免就差了許多。

雖然心中有點小遺憾,可他也還是很滿意這種結果的,畢竟能夠不戰而勝,還是最好的。

“入城!”楊師厚一揮手,埋伏在雪地裡的幾千兵馬頓時一個個拌動著身上的白披風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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