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7743
kate801 發表於 2017-10-13 18:20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 人命陷阱

  人皇一擊,風起雲動,無數微光如蕩蕩光河,潑灑而下。所過之處,除了實力夠強的戰士還能掙扎,其餘皆是無聲無息地倒下。

  僅僅一擊,就有上千黑暗戰士倒下,於陣型最關鍵處,出現了一大塊空白區域。

  黑暗種族的指揮官似是非常在意這個缺口,立刻從各處調集兵力填補。只見一番慌亂運作之後,這片區域的戰士密度居然比其它區域要厚實得多,而且陣型混亂不堪,你推我擠,亂成一團。

  「好機會!」十四皇子眼前一亮。艦長則心有默契,操控旗艦轉了一圈,又從黑暗種族防線前掠過。

  十四皇子衝到舷側,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永夜戰士,深吸一口氣,扳動人皇上的一個開關,槍身上的原力陣列紋路光芒立刻變成了幽幽紅光。

  他對準下方最為密集的區域,一槍轟出!

  無數紅色原力光芒縱橫交錯,如一張大網,當頭罩向永夜戰士。

  這一槍下去,打的都是永夜精銳,十四皇子心中快速計算,自忖原力修為又有提升,咬咬牙還能再開一槍,三槍幹掉幾千永夜戰士不是問題。在當下膠著戰局中,幾千戰士的傷亡,足以扭轉整個戰局。

  以一已之力扭轉關鍵之戰,如此戰績,足以令他在眾多皇子皇女中脫穎而出。

  人皇一擊,眾生俯首,而這紅網即是終結技之一。深紅之縛,天網之束,皇者所向,無人能逃。只是多大威力,就需要多深厚的原力來支撐。

  對現在的十四皇子來說,這一記天網之擊負擔頗重。他只覺原力如潮水般滾滾而出,數息之後,突然意識到不好!這消耗速度竟是遠超他預計!

  然而這一擊已經發出,十四皇子就連啟動都很吃力,更沒有餘地收回,只能咬牙硬撐。

  這個時候,他似乎聽到一聲呼喊:「住手!」

  聲音很熟悉,好像是衛國公,又好像不是。已經有些脫力徵兆的十四皇子剎那間有些恍惚,一時聽不清楚。

  這裡可是戰場,哪裡經得起恍惚?

  十四皇子陡然警醒,更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原力如同開了閘,濤濤不絕地湧入人皇。而人皇就像一個無底洞,無論多少原力進去也毫無觸底的反應,似乎永遠都沒有能夠填滿的時候。

  人皇還在源源不絕地對永夜陣地噴吐著道道紅芒,下方一張幽紅大網蓋住了數百米方圓,裡面足有數千永夜戰士正在痛苦掙扎著,生機迅速流逝。

  這一槍的戰果還要超出預期,可十四皇子卻是看得心中冰涼。

  網內的永夜戰士一個個身上都泛著異樣的暗紅光芒,如同火焰,正在燃燒著他們的生機,以此迸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而這些暗紅火焰粘性極高,另一端就牢牢地粘在人皇射出的天網上,消耗著人皇的力量。

  在永夜戰士中,還有許多強者也在燃燒著自己的生機。他們產生的暗紅火焰威力遠超普通戰士,但是顯然也帶給他們更多痛苦。連一些極能忍痛的蛛魔和狼人都滿地打滾,不停的號叫著。

  這樣的強者,一個就能抵得上幾十戰士,因為他們的存在,人皇所有原力陣列都以極速運轉著,對十四皇子的原力需索更是源源不絕。

  然而對於普通戰士的總體數量來說,強者比率高得不正常!

  十四皇子陡然明白過來,已是驚駭欲絕,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是陷阱!」

  無論人皇天網還能持續多久,下面被網住的那些黑暗種族都已經完了,就算有強者僥倖不死,過度燃燒生機之後,也會失去大部分甚至是全部原力。在崇尚力量的永夜世界,他們會過得生不如死。

  十四皇子想要停下,可是人皇就像長在他的手上,根本甩不掉,源源不絕地汲取著他的原力。他也顧不上去想,黑暗種族怎麼會知道人皇天網終結技的特性,從而布置下了這個陷阱。

  原由已不重要,結果就是十四皇子已經掉了進來,並且他的力量不足以突破這個陷阱。

  下方黑暗種族的指揮官還在驅趕著一隊隊的戰士衝進天網。那些戰士一接觸到天網,身上同樣立刻燃燒起暗紅光芒,繼續牢牢粘住天網,進而牢牢地抓住人皇。

  轉眼之間,十四皇子視野就開始模糊起來。人皇乃是當世名槍,威力極大,消耗也是極大。以十四皇子的年紀,能獨立打出其中一個終結技已是相當厲害,哪裡經得住這等消耗?

  此刻他原力已經乾涸見底,再抽取下去就要傷到根基,可是人皇依舊如無底洞般吞噬著他的原力。就在十四皇子驚駭欲絕之際,一隻厚實大手拍在他的肩上,濤濤原力如洪流般送入他的身體,頓時令十四皇子周身為之一輕。他轉頭一看,原來是衛國公出手相助。

  十四皇子差點喜極而泣,可是立刻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皇與下方的黑暗種族的對峙仍在繼續,一隊隊戰士不斷被驅趕進入天網,以生命為代價消耗人皇的力量。甚至不時會有修為不弱的爵位強者進入天網,以赴死的方式牢牢抓住人皇不放。

  而衛國公輸入的原力雖然極為渾厚,可是與人皇毫不契合,能夠為它所用者十中無一。人皇依舊在抽取著十四皇子的原力,衛國公的支援只能護住十四皇子,減緩他原力透支的程度。

  顯然只要下方那些黑暗戰士繼續如飛蛾撲火般闖入天網,人皇就不會停止運轉。

  衛國公也發覺了這一點,沉聲喝道:「殿下,快停下!」

  「我辦不到!」這句話只是在十四皇子的心底瘋狂滾動,他已經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衛國公已看出危機,當機立斷,一掌拍在人皇槍身上,非但沒有將之震落,槍身反而自行震動起來,背鱗次第張開,形成一股如深海漩渦般的吸力,像要把衛國公整個人都拉扯進去。

  衛國公大吃一驚,第一次知道人皇居然會自行反擊,所幸他並未低估名槍,盡了全力震開槍身,沒把自己也陷進去。衛國公臉色頓時難看之極,人皇這當世名槍,還不是他能夠控制的。

  此刻縱然是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是不救十四皇子,很快十四皇子就會被人皇抽盡原力而死。但若是救,看樣子多半得把他自己也搭進去,還不見得能夠成功。

  此刻下方的黑暗戰士如同瘋了一樣,一隊隊衝入天網。衛國公一直看得清楚,進入天網的可不是什麼炮灰,都是精銳,其中高級戰士的比例高得驚人,還有不少爵位強者!只有這樣燃燒的生命,才能牢牢抓住人皇。

  就連衛國公此刻心中也只有一個念頭,「瘋了,都瘋了!」

  以帝室而論,能夠使用人皇的十四皇子自是難得人才。可是人皇不同於曼殊沙華,對使用者沒有那麼挑剔。帝室血脈中,能夠驅動人皇的人選還是有的,只不若十四皇子這般修為深厚,契合度高。

  況且帝室還有一個不宣之秘,最契合人皇的其實另有其人,那就是先帝幼弟臨江王。人皇曾經沒驚動任何人,包括坐鎮秦陸的長生王, 跟著臨江王離開過帝國國境。當然臨江王也因這事受到懲罰,被禁止再靠近人皇。

  然而無論如何,永夜以數千精銳,過百高級戰士,數十名爵位強者為代價,就只換十四皇子一人,怎麼看都是瘋了。以這些人為骨幹,配上足夠普通戰士和炮灰,就是一個整編軍團,足可以在邊疆開拓出一個行省的領地。

  此種交換,只要稍有頭腦,都不會去做。

  十四皇子又不是趙君度,趙四公子獨一無二,而他這個層級的天才,數量可不少。

  就在衛國公兩難之時,身邊突然響起段公公那陰柔嗓音:「國公爺,放手吧。」

  「什麼?」衛國公轉頭看向段公公,臉色有異。

  段公公可是跟著十四皇子來的,應是皇子心腹。他這種位置上的宮中內侍,就算不是皇帝親信,也必然屬於十四皇子的母族勢力,然而此刻他卻要衛國公放手?

  十四皇子也顯得詫異之極,看著段公公,滿臉驚恐。

  段公公卻是神色不變,道:「殿下已經傷到了根本,就是救回來多半也會失去原力修為。再者說,皇子可以有很多,但人皇只有一把。國公爺如果消耗過度,誰來保護人皇?老奴我老骨頭一把,可擋不住上頭那個公爵。」

  衛國公心思電轉,剎那間想到許多,忽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沉聲道:「難道這些黑暗種族的目標,是在人皇?」

  「這老奴可不敢說,國公爺是主帥,須得自行決斷。」

  十四皇子大驚,望向衛國公的眼中盡是哀求。他口唇微動,看口型是想要說『救我』,只是他早就是強弩之末,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衛國公心念電轉,終於有所決斷,輕嘆一聲,收了搭在十四皇子身上的手,後退一步。

  失去衛國公援助,十四皇子哪裡支撐得住?幾乎瞬間就氣息斷絕,並現出生機透支的恐怖後果,衣服裡原本高大的身軀人眼可見地癟了下去,形同乾屍。

  十四皇子一死,人皇失去驅動來源,終於停止噴吐紅芒,這一記天網之擊就此以持槍人和數千永夜精銳的消亡作為終結。

  十四皇子的身體徐徐倒下之際,衛國公眼疾手快,長身探手,已將人皇拿在手裡。

  段公公慢了一步,手伸在半空,有些尷尬。他眼神閃爍,緩緩收回了手,道:「國公爺拿著人皇也好,至少不會被那些黑血雜種給搶了去。」

  衛國公緩道:「段公公放心,此次回去,本公第一件事就是將人皇呈交陛下。」

  段公公點頭道:「如此最好。」

  衛國公立於旗艦船頭,對左右道:「來人,此處風大,扶段公公下去休息。」

  侍從們一左一右,形同押送一般將段公公送回船艙。段公公也不反抗,自回艙內去了,行走之間不見半分心虛之態。

  等段公公走後,衛國公又吩咐親衛將十四皇子遺體悄悄安頓到他生前的房間中去,並約束皇子隨從不得亂說亂走。

  一切安排妥當,周圍一直屏息靜氣的眾人這才吐出一口氣,互相對視一眼,發現同僚們臉色都極為難看,想必自己也不例外。

  十四皇子當場戰死,可是真正大事,目睹了這一幕的將軍們都是軍心浮動,如果下面官兵知道,又是不小的波瀾。

  一名心腹湊上來問:「國公爺,這姓段的是不是有問題?」

  衛國公臉色陰沉,道:「不管他有沒有問題,本公一天不死,誰也別想從我手中拿走人皇!」

  「國公爺,現下該怎麼辦?退兵嗎?」

  一眾將軍都在看著衛國公,等候他示下。

  衛國公目光掃視空中依舊在纏戰廝殺的艦隊,臉上忽然閃過一抹寒意,沉聲道:「全軍突擊!打到白城,這些黑血雜種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本帖最後由 kate801 於 2017-10-13 18:35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7-10-14 18:45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一 血腥葬禮

  永夜議會。

  圓桌會議。

  長百米、寬百米、高百米的殿堂裡,共擺放了十三個座位,卻一點都沒有空曠的感覺。座位尚未坐滿,大人物們相互間激盪的氣勢就已填充了整個大殿,彷彿隨時會衝破穹頂。

  一團黑霧從青銅座上升起來,凝聚出議長不變的連帽黑袍。

  他的目光環視一週,與各位巨頭打過招呼,在血族一側停留得稍久。這次血族的人來得格外全,把三個席位都坐滿,其中還有一張熟悉但也有幾百年未見的面孔。

  議長額外招呼道:「你好,親愛的雷諾,現在要見到老朋友可真不容易。」

  這一個千年議長任期正是由魔裔輪值。而魔裔和血族進入中年期之後,很多人都會選擇長時間閉關或沉睡,以延緩衰弱、保持力量。但這個世界從來不是和平的,說不定哪次醒來,就會聽到一個熟悉名字的訃告。

  雷諾點頭回禮道:「這兩天出來見見老朋友就回去。」

  議長卻是有些詫異,「我以為你會想看看新世界?」

  雷諾露出一個輕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沒有回答。

  議長立刻明白了,不再問下去,開始主持會議。但他收回目光前,刻意在雷諾右手指尖上停留了一下。那裡沒有眼睛可見的傷痕,然而每過一會兒,就會有一滴鮮血憑空出現,隨後又憑空消失。

  雷諾的神情柔和而坦然,像是沒注意到議長的目光,也沒有隱藏指尖上的異樣。

  會議開始。

  議長沒有半句廢話,直接拋出一個重磅消息,「大秦的天王長生王隕落。這個消息已得到證實,前天晚上,帝國方面在境內發佈了正式通告。」

  蛛魔大督軍夏司卡扯了扯嘴唇,白得發亮的門獠牙反射出金屬般的銳光,「很好,梅裡大師看到大秦帝宮有變,居然是這麼件事,那麼血腥葬禮可以開始了吧?」

  這頭老蛛魔的年齡比大秦建國時間還長,近些年已很少在議會露面,很多事務都移交給了年輕的洛薩。很多人都在偷偷猜測他是否開始進入衰弱期,可現在看來,至少嗜殺嗜血不減當年。

  阿米羅卻有些猶疑,問:「主攻哪裡?秦陸?」

  「血腥葬禮」也算是千年以來形成的一項傳統。

  在世界格局穩定後的最近幾百年裡,除了邊境戰爭外,永夜議會幾乎不再組織對帝國已經穩固佔據的四陸發起大規模進攻。因為兩大陣營在爭奪領土上打資源戰,還能根據戰爭結果瓜分資源順便練兵以及消耗炮灰,打帝國本土則戰爭烈度太大,收益又等於沒有。

  然而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人族天王隕落。大秦帝國大部分時期的巔峰戰力都保持在四到五名天王,分別坐鎮四塊大陸。而帝國一旦有天王隕落,永夜議會就會組織進攻他原本坐鎮的那個陸塊,這一行動被稱為「血腥葬禮」。一方面試探新接任天王力量,另一方面則是窺視帝國內部格局變動。

  若新接任的天王力量不足,或者與陸塊本身防禦體系磨合不夠,永夜議會立刻會把試探性進攻演變成一場真正的國戰。況且就算那個陸塊沒有太大破綻,說不定其它陸塊上的世族和戰區受局勢震盪影響,有什麼可趁之機呢?

  月前,永夜的預言大師在看到新世界之後沒多久,又觀察到大秦帝宮有變。但是命運絲線千頭萬緒,猶如一團亂麻,無法得到進一步確切的指引。在此新世界即將到來,永夜聖戰停止之際,人族若有異動,會是個無法忽略的重大不安定因素。

  永夜議會為此做了不少安排,各個種族私下裡也都沒閒著,可「血腥葬禮」畢竟屬於國戰級別,長生王生前坐鎮的又是大秦中樞,人族經營了千年,那個地方可比虛空要塞還不好打。

  梅丹佐接著兩位黑暗大君提出了第三個問題,「別忘記我們和大秦還有一處戰場正在打著,那邊投入的兵力已夠得上半個國戰規模。而且據我聽到的消息,浮陸上最新戰況可不怎麼好。」

  議長環視全桌,見沒人再提出新的問題,於是道:「梅裡大師做出預言之後,議會就將此事報送給了三位至尊的陛下,凱恩陛下和蘿絲尼亞陛下都很快做了回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讓在座的大君和親王們理解其中含義。

  果然諸位巨頭都頗為震動,眾所周知夜之女王在沉睡,然而魔皇和蛛後雖然醒著,也都在潛修,新世界無疑是他們首要目標,大秦的命運之軌變動也能得他們回應,可見此事之重。

  議長道:「至尊的陛下們有比我們更高的智慧,他們不約而同地關注了大秦,就說明人族那邊必然會發生一些影響到我們的重大事情,所以議會派出了『黑日』全部五星以上持劍者監視大秦四陸外空,並且完成了全員動員。」

  「黑日」傾巢出動!這可是一個極為轟動的消息!

  「黑日」是議會直屬部隊,其中一名普通小隊長,也即一星持劍者的最低位階就是子爵,四大種族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優秀天才在青年期曾為其服務過。魔裔深黯之淵的艾登以伯爵位階加入時,也就得到五星評級,由此可見這支隊伍的實力。

  諸位巨頭反倒表現得不如方才驚訝,大家都是明白人,議長把話說到這裡,顯然做好了戰爭方案,甚至說不定已得到魔皇和蛛後的默許。

  議長道:「大秦現在並沒有天王缺位,如果只談武力,人族新晉天王張伯謙已經能夠補上這個空檔。長生王原本坐鎮的是大秦國都,按人族習慣,會進行天王換防,可是在我們目前得到的消息裡,他們並沒有這麼做。」

  梅丹佐突然插話,「以大秦國都和秦陸的防禦體系,他們皇族中若有人實力接近天王,能啟動完全態要塞武器,短時間內可以不需要天王坐鎮。」

  諸巨頭一陣沉默。如果要攻打大秦本土,帝國那邊擁有四個天王戰力還是五個天王戰力差別可就大了,尤其那個機動戰力很大可能是張伯謙的情況下。

  議長點點頭,道:「是的。事實上,根據最新情報分析,大秦這次內部動盪並不大。」他明顯的停頓了一下,想了想,補充道:「或者說,表現出來的不大。所以我們能得到的好處也不大。因此我提議,這次『血腥葬禮』以試探為主。至於浮陸,就讓我們在新世界開啟前,和大秦再打一場血戰吧!議會將投入已動員的全部兵力,各族參加陣營血戰的常規人選應該也一直處於戰備狀態,會後就出發。最後,老規矩,按照血戰結果來劃定新世界的第一次分配。」

  夏司卡想了想,道:「附議。」

  阿米羅皺了皺眉道:「浮陸已經投入得不少了,我記得外空艦隊全是大公爵級,打算提高戰爭等級嗎?」

  議長搖頭道:「不,不提高戰爭等級,畢竟新世界馬上就要開啟,各族又剛剛停戰,諸位大君肯定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至於浮陸上現有個別戰隊等級有所提高,應該是各族自己的決定,議會當時並沒有要求。事實證明,這個決定十分明智,大秦方面投入的神將數量也超乎意料的多。」

  阿米羅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掃了夏司卡和梅丹佐一眼後,陡然醒過神,不由重重哼了一聲。幾位大君還沒什麼感覺,圓桌邊僅有的三名親王就有些難受了。

  雷諾伸出手指在桌上輕輕扣了兩下,阿米羅看了他一眼,稍稍收起威壓。

  雖然有所猶豫,阿米羅還是道:「附議。」

  魔裔列席的是一名大巫師,和代表永燃之焰的一名魔裔親王,兩人當然沒有異議。

  梅丹佐沉聲問:「那麼血腥葬禮誰負責?」

  議長慢吞吞地說:「凱恩陛下和蘿絲尼亞陛下的目光正注視著那裡,自然……有人負責。」

  梅丹佐不說話了,只是臉色陰得彷彿能滴出水,然後從齒縫中擠出「附議」兩個字。

  在座的只有血族來了兩位大君,雷諾簡單地道:「附議。」

  「最後,雖然不提升戰爭等級,但是我們需要一名親王立刻前往浮陸統領全局。」議長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大秦皇族來的人太多了,我們這邊大公爵也不少。」

  各族有實力又能活動的親王數目和大君一樣稀少,很多都承擔著種族事務管理之職,若非這次戰局投入有些尷尬了,還真不至於派親王上陣。不過人族天王自顧不暇,基本不可能插手浮陸,安全上倒是沒多大問題。

  議長話音一落,圓桌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血族身上。按照慣例,既然魔裔和蛛魔主導了帝國本土戰場,浮陸這邊就該由血族和狼人壓陣。

  只是狼人在親王這個特殊位階上完全沒有能拿出手來的人物,而且他們最近在浮陸上的投入都已經很勉強,應該也不會和血族再爭主導權。阿米羅果然沒說什麼。

  議長道:「聽說黑暗福音霍華德親王最近也出來活動了?」

  梅丹佐抬眼看著他,淡淡道:「我倒沒有聽說。既然戰事這麼緊張,馬上就要派人過去,也不必去求證一個傳聞了,我看哈布斯就可以。」

  議長也不惱,「血族出個人選就好,你們自決即可。」

  哈布斯卻沒有接話,也沒有說話,很快氣氛就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kate801 發表於 2017-10-16 23:38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二 參商終不見 上

  雷諾打破沉默,對議長微微頷首道:「之前浮陸戰況不好,我看有棄守的意思了?」

  議長微微一笑,未做回答,抬手示意雷諾繼續說下去。

  「既然現在把資源戰轉為血戰,那麼戰果計算方式也該按照血戰的規矩來。親王不對大戰場的戰爭輸贏負責,只監看血戰。」

  議長道:「確實應該如此。」他想了想,又道:「不過如大秦皇族海密公主那樣的人物,雖然當年也曾是愛德華聖子他們的血戰對象,可人族強者的成長比我們快得多,是不是需要做點區別?」

  雷諾淡淡道:「血戰是我們歷練年輕一代的傳統,定好大致範圍也就算了,難道還要專門挑實力不如他們的對手?」

  議長笑道:「你說的對,我想太多了。我接受你的觀點。」

  夏司卡和阿米羅一起對雷諾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提議。

  雷諾轉向梅丹佐和哈布斯,手指在空中虛虛一點,升起一道鮮血領域。圓桌邊的其他巨頭均將目光從血族這邊移開,以示禮貌,讓血族自己進行內部商議。

  雷諾道:「哈布斯的戰利品全部歸他個人所有,其他參戰氏族拿十分之一提成出來給斯伯克氏族,哈布斯還可以提一個要求作為額外補償。」

  梅丹佐冷冷道:「不過打個血戰,你還給他爭取到了只監看……」

  雷諾直接了當地說:「你不想讓霍華德拿好處,就把好處給哈布斯。」他轉向哈布斯道:「你要什麼補償?」

  哈布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注視著梅丹佐,緩緩道:「費得恩的羅姆,我要他的鮮血之力。」要一名血族的鮮血之力,等於是要對方的命。

  梅丹佐勃然大怒,「哈布斯,他是大公爵!兩年前,你也不過就是一個大公爵而已!」

  哈布斯藍寶石般的眼睛冷寂得仿佛沒有任何生機,「這種傀儡花點力氣再造一個就是了。」

  雷諾微微揚眉,費得恩這個姓氏他毫無印象,估計是德庫拉的附庸。這種氏族的族長通常只是副公爵,若出了大公爵,肯定會被雷諾的後裔作為大事列在給他報告上,而費得恩自己的排名也會飛躍,進入大君視野。

  要知道即使強如十二古老氏族,一旦鮮血印記黯淡而沒人能再點亮的話,族長和長老們也就止步於大公爵了。

  費得恩出了大公爵卻又秘而不宣,很大可能是血脈有問題,比如說,已經不能算是費得恩的子嗣,或者出了其他無法通過氏族血池認定的毛病。

  況且制造出一名大公爵可不若哈布斯說的那樣輕描淡寫,先不提需要何等海量資源,放眼整個血族也只有十二氏族的古老血池才有這個能力了。

  雷諾既然聽出兩人話中的潛台詞,於是插話道:「哈布斯,理由?」

  不管那個大公爵是怎麼來的,他已經是一個大公爵了,就算大君要處置他都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哈布斯淡淡道:「我在和人族的青陽王對陣時受了傷,直接吸收鮮血之力是最快的辦法。」

  這個理由不太好對外說,也不太好明著做,但是在場兩位大君都能心領神會。就是他們自己,在漫長的生涯裡,在九死一生的險境時,也不是沒有做過類似事情。

  「至於為什麼是羅姆?其實他和人族還是魔裔交易,我並不感興趣。可是每次都在他窺探過我的行蹤後,我就在人族那邊遇險,就讓人很不高興了。上一次,羅姆去了烽火大陸,接著我就在那邊差點踩進大秦元帥林熙棠的陷阱。最近他去了大秦帝都,大秦的天王張伯謙看見我就沖我動手。嗯,還是梅丹佐陛下和克拉蘇、洛薩兩位陛下都在場的情況下。」

  梅丹佐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又仿佛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

  哈布斯的話,真要辯解起來,有一堆漏洞。不過大君們決定一件事情的時候,並不需要邏輯完美,雷諾顯然就是這樣。

  他點點頭道:「可以,待會我就通知費得恩氏族派羅姆去你那裡報到。」

  梅丹佐像是放棄再糾纏此事,陰惻惻地道:「哈布斯,你下手乾淨點,別讓人跑了,事情鬧出來可就不好了。」

  哈布斯對梅丹佐笑了笑,說:「知道了。」一雙冷寂的眼睛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這時雷諾緩緩道:「我會在血戰結束後,再回去沉睡。」

  於是兩人就都不說話了。

  既然達成一致,會議就此結束。

  議長和諸位巨頭陸續離場,最後只剩下梅丹佐和雷諾兩人。

  梅丹佐話中帶氣的道:「我親愛的雷諾,你也太慣著小孩子了。」

  雷諾臉色一寒,柔和的表情變得冷硬起來,「親愛的梅丹佐,我的老友,年輕的哈布斯現在擁有和我們相同的權柄,這是我的看法,應該也是莉莉絲陛下的態度吧?」

  梅丹佐挺了挺腰背,差點站起來拂袖而去,但終究還是沒有動。「你倒大方,這小子將來說不定會是夜瞳的對手。」

  雷諾嘆了口氣,神色柔和下來,「我親愛的老友,我們能坐在一起暢談的機會越來越少了。所以即使你會不高興,我還是要說說。你心裡一直對哈布斯不以為然吧?否則怎會不去好好查一下他的真實年齡?」

  梅丹佐一愣。

  雷諾道:「後裔拿給我的資料上說他在二十多年後會進入中年期,但是你真不覺得有問題嗎?哈布斯的年齡應該和帕斯氏族的愛德華差不多。」

  梅丹佐忽然臉色一白,舊傷竟在這時被扯動,喉頭泛上來些許血腥氣。他是想到了,莉莉絲可是見過哈布斯的,雷諾看得出來的事情,莉莉絲沒道理看不出來,居然一點口風都不露。

  梅丹佐道:「你想說,他也是哪位的意識覺醒?」

  雷諾搖搖頭,「不太像。唉,我們的種族傳承在聖河中消失得太多了,就連你我的記憶不也同樣失去了很多嗎?不過,我親愛的老友,有兩件事你應該還記得。」

  「一是鮮血印記並不受上一個始祖力量上限的限制,況且火之冠冕是最黑暗的火焰,它的力量可不弱,當年薩麥爾是不願意吞噬自己的同胞哥哥才一直停留在親王位階上。」

  「另外,即使現在所有的血族都不知道了,可是握著二代始祖權柄的你我不應該忘記,鮮血印記的排名並非恆定。說起來,我現在的氏族排名是第十。可是上一次排位競技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啦?一千年還是兩千年?安度亞那時候還是個衝動的小伙子呢!」

  說到這裡,雷諾低低笑起來。梅丹佐卻沒那個心思,臉色僵硬。

  雷諾站起來,拍拍梅丹佐的肩膀道:「我親愛的老友,向力量表示敬意,並不丟人。哈布斯如果和愛德華年齡差不多,就意味著他會有整整一百年的活躍期。」

  最後這句話才是重點所在。梅丹佐像是被說服了,與雷諾一起從圓桌邊消失。

  哈布斯卻是一步一步走出殿堂大門的,接著不緊不慢地走下九十九級台階。

  當踏上平地時,他忽然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那裡有一枚血琥珀,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之一,也是血親王畢生力量和精華所在。剛才血琥珀上裂開了一條毫微細縫,又在瞬間愈合,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他的本體就連痛感也沒有。

  然而哈布斯卻知道,他分離在遠方的那滴源血,又一次與天機,或者用永夜世界的說法,與命運發生了碰撞。

  他一直想不明白,「林,能夠看見命運的你,為何會如此藐視命運?」

  帝都。

  在張伯謙回到帝都的第五天午後,林熙棠恢復了活動能力。這時,宮廷內侍剛收走餐桌沒多久,御醫複診的時間則還沒到,整個天機閣都是靜悄悄的。

  林熙棠從躺椅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關節。雖然每天都有御醫來為他按摩,防止肌肉萎縮,但是一個月沒有正常行走,仍讓他腳下有些虛浮。

  林熙棠一路走出天機閣,正如皓帝所說那樣,並未受到任何阻礙。到了山腳下,再穿過前方五十米的緩衝帶就走出禁區了,再向前去是一片受帝室供奉的天機士的聚居區。

  這時林熙棠看到緩衝帶上赫然停著一輛廂式馬車,沒有任何標記,式樣古樸優雅。馭者像是就在等候他,立在車邊,恭敬地拉開門。

  林熙棠也不意外,走過去道:「去哪裡?」

  馭者彎了彎腰,道:「小的奉命送大人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林熙棠笑笑,「青陽王府。」說著,坦然坐進車廂。

  馭者神色不動,小心地關好車門,跳上駕手座,就像為主人執行一次最普通的旅程。

  未央宮,小瀾殿。

  皓帝主持的小朝會將近尾聲。

  內閣兩位民政長官在旁邊的書案上揮筆疾書,整理剛才議定事項,並就一些細節擬出更完整的條款。昨天未央宮頒布一系列政令後,一整天都在處理軍務,直到今天中午才有空隙把民政中的加急件排進來。

  幾位門閥和世家的家主則趁這個機會,三五成群低聲聊起一些比較輕鬆的話題,青陽王偉岸的身影矗立在小瀾殿後窗口,像是被高大的木棉樹吸引了目光。

  一道珠簾後,是皓帝平時寫字的書案,現在他靠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一卷書,偶爾動筆寫下幾個字。

  一名內侍半貓著腰從一道側門閃身進來,在皓帝耳邊說了句什麼。

  皓帝點點頭,於是內侍出去引了另一名內侍進來。

  那人聲音壓得極低地報道:「國公爺起來了……是,很好……去了,王府。」內侍有些尖利的聲音被壓低後就顯得含糊,最後更是聽不清楚王府前面那個是什麼字。 本帖最後由 kate801 於 2017-10-16 23:52 編輯

kate801 發表於 2017-10-17 23:15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三 參商終不見 下

  以殿內另一側勛貴和大臣們的修為,內侍聲音壓得再低都逃不過他們耳朵,只是皇帝大大方方不回避,他們卻也不會自討沒趣地故意去聽。

  而皓帝也是神色自若,彷彿在聽一件最平常不過的報告,內侍的話說得再含糊,他都沒有追問,就像一切皆了然於心,只問道:「那些東西合用嗎?他說了還要些什麼?」

  內侍卻面色一僵,完全不曾料到皓帝對報告內容沒有半點反應。他根本沒去天王府送物品,就直接來報了林熙棠行蹤,又如何說得上來。

  皓帝沒等到回答,「嗯」了一聲。

  內侍顯得有些窘迫,把腰彎得更低,悄聲道:「小的不曾去送……裡面有公文和戰報會不會不合適?」

  皓帝淡淡道:「朕的太宰看些公文和戰報有什麼不合適?」

  內侍額頭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來了,皓帝的聲音依然很輕,語氣也如往常般柔和,可他明著說出太宰兩字,逃得過這屋裡哪個人的耳朵?

  內侍一時間想不明白,皇帝為何在這裡把事情挑明,但隱約感覺到事態發展不妙,於是汗流得更多了。他本以為內閣公務不能送入天王府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知道皓帝問出來的話如此刁鑽。

  其實諸臣在那內侍含糊口稱國公爺的時候,就猜到大半指的就是林熙棠。皇帝在辦公的時候還會有閒心聽哪個國公的瑣事?

  只是天心難測,昨天的人事任命一出來,很多人都不免多想幾分。

  「帝師」頭銜是一張免死鐵券,可與此同時林熙棠的軍權被毫無征兆地解了個乾淨,接了林熙棠帥位和西陸戰區的又是趙閥的人。

  當年西陸叛軍猖獗,一度與黑暗種族聯手攻趙,林熙棠就是那時把戰區拓展過去的。並且因為他名下其它戰區局勢安寧,在西陸一鎮就是五六年。軍部戰區與領地封主向來多有摩擦,林熙棠和趙閥關係不好那幾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皇帝把西陸封還趙閥,這一安排,足以讓有心人翻來覆去想上許多遍。

  諸家主和大臣都是深有城府之人,在皓帝問出那句話的時候,還能各行其是,聊天的聊天,寫字的寫字,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然而緊接著,皓帝就輕描淡寫地說了第二句話,「朕不覺得這座天啟城裡有何處是林太宰去不得的,折桂殿未免太操心了。」

  話一出口,殿內頓時鴉雀無聲。皓帝的聲音依舊輕輕淡淡,可這個當口再要故作沒聽見,就裝過頭了。

  內侍噗通一聲趴跪地上,臉色煞白,嘴唇顫抖。自始至終,皓帝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一派溫和謙沖之色。側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有人迅速把那內侍拖了出去,小瀾殿總管進來在皓帝身側肅手而立。

  皓帝的輕聲細語不帶一絲波動,「去告訴皇后,該好好管管正事了,不要什麼人都放到前頭來。若連後宮不得干政這幾個字她們都記不住的話,就先抄個百八十遍罷。」

  總管退了出去,皓帝靠在桌邊,重新開始翻書。

  手上有活在做的兩個民政長官立刻埋頭疾書,力求字跡更加精美,詞彙更加華麗準確。

  勛貴們就相當尷尬,剛才的輕鬆聊天是無論如何都繼續不下去了。皓帝一連點了兩名後宮,皇后以及「折桂殿」趙妃,偏偏敬唐李氏和燕雲趙氏都有人在場。

  望海侯李天時還好些,皓帝敲打李后那幾句話不輕不重,意思不太明白,他可以硬硬頭皮算自家只是被波及了。況且和滿座都五十歲朝上的家主比起來,李天時年紀又輕,接到其他家主的目光,陪個自嘲的笑臉也不丟份。

  燕國公就被弄得老臉上頗為掛不住了。趙巍煌坐鎮西陸,幽國公在浮陸參戰,帝都這邊天王大喪,又趙公成接掌帥位,一眾出面的事情都只能他來。

  然而燕雲趙氏如今一門三公一帥,隱隱可與青陽張氏並駕齊驅。這句話說著容易,這個風頭可不是這麼好出的。

  燕國公昨天一天下來,已覺得比打整天的仗還累,哪裡想到在一個以民政為主題的小型會議上,還能出這麼一檔子事情?

  而且這次的名聲實在太難聽,後宮干政不說,在皇帝身邊插人不說,在座的幾大家子誰也不要笑話誰。

  可明晃晃地去挑林熙棠的事兒算什麼?手法還如此難看,讓一個內侍在滿屋勛貴大臣在場時候,跑來暗示林熙棠去了哪家王府。

  嗯?哪家王府?

  這個問題在所有勛貴心中都打了個轉。既然趙妃拿來說事,那就肯定不是普通王府,至少皓帝聽了很大可能會不悅。然而那個內侍自始至終沒敢「一疏忽」露出口風,皓帝也有意無意地回避了,那就有意思了。

  燕雲趙氏這是又對后位感興趣了?還是對儲位有意思了?

  頂著諸家主內容豐富的目光,燕國公心裡實在很想把西陸上趙閥的某幾個老傢伙房子砸了!當年趙閥心存不滿,胡亂送了個族女進宮,現如今越來越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趨勢。

  那趙氏女是幽國公一脈小支之女,僅憑一個尊貴姓氏,在後宮實在搞不過眾多世家精心調教出來的貴女。偏偏她又喜歡聽信幾名族老,不是第一次找林熙棠麻煩了。

  以往也就罷了,林熙棠一人攬了文武之權,又愛提拔寒門士族,所有門閥世家都不舒服。而現在連燕國公都想指著那幾個老頭子問一聲,林熙棠這是招惹趙家的誰了?!

  況且當今陛下能讓所有人都看走眼,豈是好相與的人物。皇帝過去不和後宮計較,現在卻是無需再隱忍誰了,不管會不會讓林熙棠掌實權,可光「帝師」兩個字就知道,皇帝樂意捧著他。

  燕國公如今極為後悔當初沒有聯合幽國公強硬到底,任由族中老人把持了後院之事。不想送人就不要送,又不是種樹,一定要占個坑!

  趙閥千年煌煌大族,宣揚家名的是子弟們的悍勇和犧牲,所謂后族不過錦上添花,從來不是立族之本!

  燕國公雙手平放膝上,坐得筆直如松,一口濁氣憋在胸中,無處可吐。

  一直背對眾人的張伯謙忽然轉過身來,緩緩道:「我反對高陵宋氏隔代襲爵不降的提案。爵位世襲不降從來都有條件,個人戰力、個人戰功、家族戰功三者缺一不可,何況帝國柱石的世襲國公。一個宗王的妻族,一個郡主的夫家,何德何能敢破此例。要給年輕人一個保全家名機會的話,降襲後按軍功重新升遷即可。」

  張伯謙扔下這麼一個重磅原力炮彈後,只向皓帝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居然就這麼走出殿門徑自離開了。

  這是剛才議而未決的最後一個提案,張伯謙一直沒表態。張宋兩閥的矛盾由來已久,諸家主也不奇怪,只是他們本認為通過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因為目前宋閥除了核心領地,已被事實拆分,出來作保的睿王為人向來不錯,所謂襲爵不降也只傳一代而已,諸家主樂得給他個面子。另外親眼看著一個門閥轟然墜落,無論哪個世族都多少有些戚戚焉的感覺。

  誰知道張伯謙沉默許久後,在這個微妙的時刻,扔下大段話就自顧自走了。

  諸家主無一不是洞察入微的老狐狸,當下就有人轉頭去看燕國公。這麼說起來,睿王的母族就是燕雲趙氏,而近兩年宋閥裡有幾支巴結趙閥頗為用力。

  青陽王此舉是落井下石而已?還是張閥和趙閥終於要爭一爭第一了?

  珠簾後的皓帝忽然抬起頭來,「既然張王已表態,那諸卿就投票表決吧!畢竟這是世族頭一等要務,多年不曾有過了,帝室也不好一言決斷。」

  諸家主頓時一僵,再是老謀深算,都不由臉上現出些顏色來,他們可能從未有過如此刻般的殷切,希望大秦的陛下能夠獨斷專決。

  張伯謙才不管小瀾殿裡現在是個什麼狀況,數刻後,他就已到了青陽王府大門口。然而進門後,他的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停在第二重殿宇前的小廣場上,就這樣站了許久。

  久到腳下日光投影偏離了一個明顯角度,久到管家的身影從前方長廊匆匆經過,到了開始要張羅晚餐的時刻。

  張伯謙像是方才回神,叫住了管家。管家見到他連忙行禮,道:「下午鎮國公來了,一直在後殿的小書房裡休息。」

  張伯謙點點頭,舉步欲走。

  管家問:「王爺,您和鎮國公的晚餐擺在偏殿嗎?」

  張伯謙頓了一頓,方道:「不用了,鎮國公晚上另外有事。」說完,一步跨出,身影就消失在重重樓宇中。

  張伯謙推開小書房的棱花閣門,毫無意外看到偌大房間裡空無一人。

  這裡沒有他的氣息。事實上在踏入府門時就已遍尋不到那人的氣息。即使天王強大的意識能夠找過一個個街區,乃至整座城市,甚或更遙遠的荒野,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書桌上鋪開了一張長卷,用過的筆沒有洗,隨意地架在筆枕上。西窗半開,外面茂盛過頭的紅棉伸了半支紅得耀眼的花枝進來。

  張伯謙走到桌前,一筆熟悉的字體躍入視野。

  「辜負此時歡宴散,棠棣寂寂不同看。」

  長卷右側壓著一方扁長形玉塊,玉質古樸,玉色輕明,青白偏黃。伸手摸去,可以感覺到這玉塊上下並非一體,是個能夠從中間打開的玉匣,竟然又是一件「吉光片羽之兆」。

  張伯謙曾向林熙棠要過一個,但拿到手後即毀去了,不料林熙棠又留了一個給他。

  將玉匣拿起,張伯謙的神色十分平靜,在掌中把玩了片刻,他忽然嗤笑一聲,「你留給我的,是你的命運,還是我的?」

  ps:「辜負此時歡宴散,棠棣寂寂不同看。」當初在微博上寫下這句話的時候,就在構思這個場景,今天終於寫到了^-^。 本帖最後由 kate801 於 2017-10-17 23:36 編輯

kate801 發表於 2017-10-18 21:19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四 進攻!進攻!

  白城之上,陰雲密布,壓抑得令人絕望。

  城內自上而下,所有人的神色都很凝重,每個還能夠行動的傭兵都掙扎著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握緊手中的武器。

  大地在微微震顫,空中則回蕩著奇異的蜂鳴,就在不遠處的天際,一艘接一艘的永夜運輸艦不斷從雲層中穿出,將密密麻麻的黑暗戰士和無以計數的重型裝備投放到前線。

  原本從兵力對比上,城外的永夜大軍就占據了絕對優勢,道爾手中掌握著超過近四萬大軍,而白城算上趙君度帶進來的部隊,也不過區區數千人。惟一守軍擁有優勢的,就是因為掌握了戰場控制權而擁有的豐富戰爭物資。

  而現在,永夜運輸艦多得似乎根本沒有盡頭,粗略數數,少說也運來了數萬戰士,各種裝備彈藥更是多得無以計數。

  到了目前在常規力量方面,永夜已經占有壓倒性的優勢。而在強者上,光是一個道爾,就難以應對。永夜增援艦隊都是如此規模,坐鎮強者顯然級別不低。正常來說,至少也得是個副公爵。

  城中最高處,宋子寧站在千夜旁邊,而趙君度則是立於另外一角,望著城外起起落落的運輸艦,神色不變。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運輸艦?英靈殿現在情況怎樣?」宋子寧此刻也略顯焦急。

  千夜閉目不語,片刻後說:「它正在戰鬥。」

  宋子寧臉色瞬間凝重,問:「能知道敵人是誰嗎?」

  千夜臉色微微蒼白,與遠在虛空之外的英靈殿溝通,對他來說也是消耗不小。片刻之後,他才睜開雙眼,說:「是永夜艦隊,實力很強。英靈殿能夠自保,但是想要消滅對手,十分困難。」

  「也就是說被纏住了。那麼至少應該是一艘大公級座艦。看來永夜對你的了解很深入啊!」

  千夜點頭。

  有沒有千夜在艦上,英靈殿表現完全不同。千夜可以令它發揮出些許地龍生前的威力,而若千夜不在,僅由艦員操控的話,它最多就相當於一艘威力巨大的戰艦,發揮不出地龍那堪比帝君座艦的恐怖威力。

  千夜掌舵的英靈殿可以在一場戰鬥中擊潰兩艘大公座艦,而現在一艘大公座艦就能纏住它。好在英靈殿內有卡蘿爾在,並不懼對方強行登陸奪艦。

  永夜有能力在纏住英靈殿的同時,不畏損失,派遣大量戰艦和運輸艦突入浮陸,也就意味著他們對白城志在必得。

  宋子寧想明白了這一節,呆了一呆,方苦笑道:「我真不明白,永夜那邊放在浮陸上的這些部隊有這麼重要嗎,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黑暗種族和帝國打資源戰時有個通常套路,當局部形勢明顯不利,或者損失超過預定程度時,就會斷然捨棄炮灰部隊,只撤走精英強者。長生種在這個層面上完全不捨得和短生種拼消耗。

  然而現在永夜的做法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居然不斷增兵搶奪一個撤退點。這些投入足夠他們拉到浮陸其它戰略點上去和帝國軍隊爭一爭了。

  趙君度淡淡地道:「有疑問的話,先活下來再說。到時候有的是時間去琢磨。」

  宋子寧嘿的一聲,說:「難得聽你說這種話。怎麼,你也不看好?」

  「該來的沒有來,不該來的都到了,換作是誰也沒法看好吧。現實點,分配防區,然後準備拼命吧。」

  千夜和宋子寧點頭。

  還有一個可能性,三人都想到了,但沒在口頭上挑明。如果黑暗種族的這種增兵強度不僅僅在白城一個地方的話,那就意味著永夜方正在謀劃一場全浮陸的反攻。

  三人將白城劃分為三塊戰區,各守一方,互為抵角。防禦戰中,有強者坐鎮和沒有強者坐鎮完全不同。

  等他們分配完防區,永夜大軍也完成了對白城的三面合圍,只留下一條去往陸塊邊緣的通道。誰都知道,逃到陸塊邊緣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那一邊圍不圍都沒多大意義。

  重炮的轟鳴聲為黑暗大軍的進攻拉開了帷幕,炮彈如雨點般砸入白城,蹂躪著這座已然變成廢墟的城市。此刻守軍反擊的炮火只是零零星星,等同於無。所有戰士都躲在掩體內,等候著炮擊結束,進攻開始的時刻。

  仿佛泄憤一樣,黑暗種族的炮擊整整持續了一刻鐘,方才結束。

  這種炮擊其實意義不大,因為白城已經沒有一道明顯像樣的防線了。此刻城中每一座廢墟,每個街道口隨時都可能變成一條防線,成為交火的陣地。

  炮擊剛剛結束,無數黑暗戰士就躍出進攻陣地,以驚人的速度向著白城衝去。他們放棄了所有試探性的進攻,從一開始就是全面強攻,可見黑暗方指揮官的急切和勢在必得。

  原本深寂的白城仿佛在這一刻活了過來,從半倒的牆壁後,廢墟中,石柱旁,到處都有火舌噴出,原力彈多得仿佛像不要錢一樣,實體彈更是如狂風暴雨。許多原力彈閃爍著幽暗光芒,分明是以黑暗原力驅動。

  中立之地的傭兵們可不管什麼永夜黎明,和永夜大陸上一樣修煉黑暗原力的也不在少數。黑暗種族前幾波進攻中丟下武器,他們撿起來就能用,更是從屍體上搜刮出不少原力實體彈,此刻一股腦地都射了出去。

  最前排的黑暗戰士如同被收割的麥子,整排整排地倒了下去,而後方的戰士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向白城衝鋒。

  以黑暗種族的速度,千米距離轉瞬即至。他們以生命為代價,迅速填平了這段距離,衝入白城。可是他們旋即發現,進城僅僅是惡夢的開始。

  傭兵和趙閥戰士可能從每個地方出現,一通掃射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轉眼之間,先期入城的黑暗種族戰士就傷亡慘重。

  這個時候,本該是強者登場的時刻。然而在黑暗戰士中的強者也開始成批倒下,一顆顆大威力的狙擊彈輕易洞穿了他們的戰甲,裡面飽含的黎明原力如同流火一樣燒灼著他們的肉體和內臟。

  強者們,特別是爵位強者的不斷倒下,終於在永夜戰士中引起了恐慌。他們開始隊列凌亂,進攻也不再堅決。然而在城市巷戰中,猶豫不決就是取死之道。在進退兩難中,黑暗戰士的傷亡率直線上升。

  趙君度帶入白城的都是真正精銳,裡面更是有大量經過專門培訓的狙擊手。這樣的狙擊手完全是用金幣餵出來的,遠非暗火那些自學成才的狙擊手可比。他們的目標就只有高級軍官和爵位強者。

  在遠方戰艦上,一名血族侯爵終於忍耐不住,說:「道爾大人,傷亡太大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士氣要崩潰了!」

  「繼續進攻。」道爾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

  「道爾大人!」血族侯爵提高了聲音。

  「繼續進攻。」

  在道爾的嚴令之下,血族侯爵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下去。臨走之際,他向道爾盯了一眼,挑釁的意味十分濃郁。

  血族素來和狼人有世仇,自狼人失去至尊之後,血族對狼人就形成了全面壓制。是以哪怕與道爾之間有著位階上的絕對差距,這名血族侯爵對於道爾也並不是如何尊重。

  道爾身後的狼人強者個個面有怒色,有些脾氣暴躁的當場就要發作。然而道爾抬手輕按,壓下了下屬的燥動,平靜地道:「我的命令可以重複一次,但絕不會重複第二次。如果有誰還聽不清楚的話,那麼就按軍法從事。至於以後的事,到議會上去說吧。」

  一眾血族強者都是神色一凜,然後轉頭望向己方隊列中央的一名血族老者。他乾瘦的臉上滿是皺紋,老得似乎睜不開眼睛。然而一身強橫氣息僅比道爾稍弱,赫然是一名副公爵。

  他用混濁的眼睛看看道爾,說:「道爾大人是此戰主帥,這是議會決定。你們都活得不耐煩了嗎,敢質疑議會決定。」

  道爾就當沒聽出他語氣中的諷刺,淡道:「多謝蒂格大人。那麼現在就沒有異議了,傳我命令,繼續進攻!」

  蒂格的眼角微微抽動,但沒說什麼。

  片刻之後,帶著特殊節律的號角響徹戰場。號角的節律瞬間激起了黑暗戰士骨子裡的原始凶性,一頭頭狼人紛紛現出狂暴形態,縱躍著衝向白城。而數量眾多的血族戰士也是雙瞳血紅,紛紛晉入血怒狀態,全速衝鋒,絲毫不比狼人慢。

  黑暗大軍進入白城,再度與傭兵廝殺在一起。這一次,被秘法激起凶性後,他們不再有任何畏懼,哪怕重傷在身,也要拉著對手一起上路。

  轉眼之間,白城外緣防線就幾乎全面陷落,而黑暗種族付出的代價則是鋪滿整個防線的屍體。

  攻城戰才剛剛拉開帷幕,黑暗種族就付出了上萬精銳戰士的代價,而作為軍中支柱的中高級軍官和爵位強者,損失率更是驚人。無論誰當主帥,看到這樣的戰損,都會心驚肉跳。

  但是道爾對滿地的屍體視而不見,一道道命令不斷下達給不同的部隊,內容全都是:進攻! 本帖最後由 kate801 於 2017-10-18 21:37 編輯

kate801 發表於 2017-10-21 21:26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五 援軍

  黑暗種族瘋狂的攻勢帶來極為沉重的壓力,戰損率也直線上升。許多人在衝出掩體的那一刻,就會變成屍體。

  一波波永夜戰士如潮水般拍擊著白城的防線,將之漸漸壓縮到城市中心附近。

  還不到半天,白城防區就丟了一半,而黑暗種族的攻勢依舊不見停止跡象。

  道爾站在旗艦船頭,銳利的目光穿破硝煙和迷霧,落在戰場上。突然,一整片區域的黑暗戰士氣息全部消失!

  道爾面頰抽動了一下,這還是開戰以來他第一次動容。他的目光隨即落在那片區域上,看到數以百計的狼人和血族精銳戰士如同中了邪法一樣僵在原地,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以道爾的眼力,自是看出這些戰士在一瞬間失去了生機,所以才會出現僵立不動,片刻後方才倒下的現象。

  什麼樣的能力,才能在瞬間掠殺如此多的精銳?

  在漸次倒下的戰士中,出現了一個身影。在永夜戰士的屍體中央,他就那樣站著。仿佛感覺到道爾關注的目光,他忽然抬頭,迎上了道爾的目光。

  剎那之間,道爾視野中就只剩下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瞳!

  道爾何等實力,心念一定,異相便即消失。但再望向戰場時,那個人已然消失。道爾輕吐一口氣,道:「那就是千夜吧?」

  他身邊狼人亦不乏強者,同樣有人看到了剛剛那一幕,便答道:「就是他。」

  道爾嘿的一聲,聽不出是喜是憂。他回頭問:「若是在戰場上相遇,你們有幾分把握勝他?」

  一眾狼人強者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當下就有一個性格暴躁的叫道:「沒有把握難道就不打了?大人請讓我出陣,我去和他拼了!」

  道爾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去幹什麼?送死嗎?就是要送死也還不到時候。等著吧,一會有你拼命的機會。」

  那狼人脹紅了臉,可是又不敢造次,一時忍得十分難受。

  他已是嘉德伯爵,在狼人中算是進入真正的上層了。然而千夜雖然明面上的修為不高,但是實際戰績卻太過變態。就連他自己,其實心裡也很明白,一旦被千夜全力針對,恐怕落敗身死就是瞬息間事。

  就在這時,無論狼人還是血族,真正有實力的強者全都色變,紛紛望向白城,就連道爾也回頭,專注於戰場。

  他們都感覺到,白城內爵位強者的氣息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這說明有真正的人族強者出手,開始收割黑暗種族的中堅力量。

  蒂格臉色難看,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狂妄!」

  此戰以狼人和血族為主,有不少強者都是蒂格和道爾的族人。族中強者死傷慘重,將對整個部落和家族在永夜的地位造成嚴重負面影響,所以蒂格才會如此憤怒。

  道爾臉色變了數變,最後還是忍住沒有發作,而是喝道:「將所有預備隊都投進去!」

  蒂格忍不住道:「這不是給他們送戰績嗎?」

  道爾頭也不回地說:「那就請蒂格大人現在入城參戰,如何?」

  蒂格臉色紅了又白,片刻後,方咬牙道:「就按照道爾大人的意思辦!」說罷,他回頭對身後一眾血族強者喝道:「都看什麼看!有什麼事,回去議會上說!」

  道爾心知蒂格事後必會在永夜議會發難,但仍神色不動,只是不斷催促著進攻。

  此刻白城已經硝煙漫天,到處都是戰場,再也不分前線後方。對於永夜強者而言,現在才是惡夢的開始。千夜、趙君度和宋子寧均已出手,這就是三尊行走的殺神。從這一刻起,戰場上沒有任何一處是安全的,死亡時刻都在身邊徘徊。

  作為黑暗大軍中堅的爵位強者,在三人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見面即是瞬殺。在這種人族領軍強者出戰的時候,原本應該由軍中真正強者,至少得是蒂格這種副公爵率麾下強者參戰才是。可是現在永夜一方頂級強者們都站在旗艦上,沒有絲毫動手跡象。

  道爾身後,幾名強者都有些躁動不安。他們感覺前線戰士的目光就像燒在自己身上一樣,燙得難受。在這種時候,本該有強者挺身而出,可是他們卻站在後方不動。

  蒂格的呼吸也有些粗重,他剛剛看到一個很有前途的後裔被千夜扭斷了頸骨。這種傷勢對生命力強悍的血族來說,還不會立刻致死,但若不及時救治,同樣會沒命。那名後裔倒地呻吟著,可是戰場之上,哪有人能對他施以援手?

  道爾沒有看戰場,而是仰首望天。

  天空中再度傳來隱約的轟鳴,一艘艘附帶著厚重裝甲的運輸艦穿破雲層,直撲戰場。這些運輸艦絲毫無懼空中的流彈炮火,徑自在白城旁邊強行降落,將一隊隊身著厚甲的戰士投入戰場。

  這些運輸艦許多都帶有彈痕,顯然在外空已經經歷過一場激戰。不過出色的性能和厚重的裝甲使它們成功抵達戰場,且還有余力離開。雖然也有在起降過程中的爆炸的,但比起普通運輸艦,根本不可能在交戰時靠近戰場就要強得太多了。

  艦身上那交叉的染血雙劍,令蒂格也為之沉默,並向道爾看了一眼,意味複雜。

  那是議會直屬的部隊,居然直接作為增援力量登場,難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道爾在議會中有特殊關係,又或者狼人們要有什麼大動作?

  疑惑之際,新增援的部隊已經衝入白城!

  這些戰士實力高出第一批部隊,裝備也遠遠好過普通的永夜精銳,他們剛剛登場,就給白城守軍帶來了更加慘重傷亡。

  兩名傭兵正躲在廢墟後射擊,突然間胸口處突出兩道劍鋒!他們低頭看著傷處,勉強伸手抓住劍鋒時,整個人已經被挑起,甩到了街口當中。

  兩名全身重甲的黑暗戰士大步走出,他們右手長劍,左手原力槍,來到還在痛苦掙扎的傭兵身前,正要補上一槍,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年輕人,手持長劍,信步走來。

  在這血與火交織的戰場上,這個年輕人就如在自家庭院中一樣從容,橫飛的流彈和彈片好像都在遠遠地躲著他。他只走了一步,就到了兩名重甲戰士面前,手中長劍似乎動了動,隨即轉身遠去。

  重甲戰士呆立原處,連思維都停留在這一刻,隨後龐大的身體轟然倒下。直到失去意識的最後時刻,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傷在何處,甚至有沒有受傷。

  不過他們記住了這個年輕人,也想起了他的名字,趙君度。

  遠處樓頂,千夜在瞄準鏡的十字星中看到了這一幕,準星在趙君度的後心處稍稍停留。

  趙君度已有所感,頭也不回,只是揮了揮手,算作示意。

  千夜微微一笑,準星挪動,套在了一個血族爵士的眉心。下一刻,這名血爵士的頭顱突然爆開,無頭的屍體還僵立著,不肯倒下。而千夜的目標,早就換成了一名狼人男爵。

  另一片戰區中,宋子寧立在一座半塌小樓的二層,身邊圍著幾名暗火軍官,正在聽他吩咐,準備重新布置防線。此刻宋子寧的戰甲上已滿是血漬和泥土,就連頭髮都燒焦了小半,左手手背上有一處醒目傷口。

  宋子寧隨口吩咐,手底下軍官們拼命地記著。七少對防線的簡單調整,效果往往是立竿見影。好多次原本以為守不住的進攻,就這樣在新防線前碰得頭破血流,無功而返。

  說到一半,宋子寧忽然住口,向著趙君度的方向望了一眼,嘆道:「這就開始出手了嗎?」

  「七少,怎麼回事?」底下軍官一頭霧水。

  宋子寧打起精神,說:「沒什麼。只不過接下來的戰鬥會比預想的還要艱苦,大家作好拼命的準備吧!」

  一名高壯軍官粗聲道:「要兄弟們拼命沒什麼,可是援軍在哪裡?」

  「不就在那裡嗎?」宋子寧指了指還在不斷出現的運輸艦。

  那軍官一怔,道:「那不是永夜雜種的艦隊嗎?」

  「是的。」宋子寧很平靜。

  軍官想了想,就明白過來,失聲道:「我們的援軍不會來了?」

  宋子寧搖頭,「過段時間,自然會來。」

  軍官急道:「那還有什麼用?!等他們趕到,兄弟們早都變成屍體了!」

  「還是會有些人來援的。」

  軍官們這才是鬆了口氣,沒有人注意到宋子寧用詞所指並非軍隊。就在這時,一枚重炮炮彈在小樓附近爆炸,硝煙還沒散盡,前方街口就衝出一隊重甲黑暗戰士。

  高壯軍官臉現殺氣,道:「有沒有援軍以後再說,老子先去宰了這些傢伙!」

  宋子寧拉住了他,提起銀槍,道:「我也去。」

  眾軍官皆是變色,旋即臉現毅色。他們明白,宋子寧和千夜、趙君度不同,等到他也要親自上陣廝殺時,已到最危急時刻。

  真正接戰時候,軍官才知道這些重甲戰士的可怕。他們像是熟習合戰之法,這在黑暗種族中並不多見,而且普遍本體力量超過標準強度,因此哪怕原力修為不是特別高,也有強烈威脅。

  PS:抱歉,最近私事比較多,到月底應可塵埃落定。 本帖最後由 kate801 於 2017-10-21 22:01 編輯

kate801 發表於 2017-10-24 09:35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六 穩扎穩打

  那些永夜重甲戰士身上盔胄質地優良,無懼普通火藥武器和彈片,只能用原力彈轟碎,毫無取巧餘地。可就算是高級軍官,能夠使用的原力彈數量也是有限。

  綜合下來,這些重甲戰士實際戰力驚人,十人一組就能夠和帝國戰將相抗衡,無論個體還是戰陣戰力,均不在帝國紅蠍、折翼天使這樣的精英軍團之下。

  難怪趙君度和宋子寧要親自上陣。千夜以狙擊槍獵殺爵位強者,消耗其實也不小。

  永夜軍團真正強者還未動,還未真正發力。

  但在千夜、趙君度和宋子寧親自下場全力搏殺後,議會直屬軍團的戰損就開始直線上升。

  蒂格再次忍不住,道:「道爾大人,這可是議會直屬的部隊,這樣死法,恐怕回去之後不好交待吧?」

  道爾淡道:「怎樣交待是我的事,蒂格大人就無須操心了。」

  「好。」得了這句話,蒂格就不再多說。

  道爾安靜站著,看著白城內的廝殺。這一看,就是一個小時。

  整整一個小時連續不斷的廝殺戰鬥,就連素來以身體強悍著稱的狼人和血族也是承受不住,實是不知道那些人族傭兵和趙閥戰士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道爾忽然問:「他們還有多少人?」

  一名狼人長者道:「據我觀察,城中普通戰士已經只有一千。」

  道爾緩緩點頭,道:「這樣啊,那這所謂的帝國雙子星,原力消耗應該很大了。休整吧,半日之後,繼續進攻。」

  道爾並沒有等多久,第二批運輸艦就呼嘯而至。他當即推翻了自己之前休整半日的命令,讓部隊與新到的援軍混編,再次攻向白城。而且這一次,道爾首次派遣了伯爵級強者出戰,並且由一位狼人侯爵壓陣。

  而他和蒂格也將指揮部前移,挪到距離白城不過千餘米之外。在這個距離上,已經接近高等級狙擊槍的理論射程邊緣。狙擊手只需要潛行不長的距離,就能構成威脅。

  進攻再次開始,距離永夜軍隊剛剛的撤退還不到一個小時。

  戰鬥自一開始就進入高潮,眾多生力軍和強者的加入,令這次攻擊力度更甚以往。轉眼之間,幾路進攻部隊就先後衝到城市中心,彼此交錯,開始最殘酷最血腥的巷戰。

  眾多的子爵和伯爵,對上普通傭兵就是屠殺。這一次,他們立刻就逼出了趙君度和宋子寧出手攔截,而千夜則在戰場四處游走,時時狙殺爵位強者。

  負責壓陣的狼人侯爵按捺不住火氣,一聲長嘯,直撲趙君度。趙君度神色不變,持劍迎敵。他手中長劍隱現青色流光,在空中留下片片異彩。

  趙君度所用劍招平平無奇,就是簡簡單單的斬刺抹削,可是狼人侯爵就是躲不開,身上連續濺起朵朵血花。

  身為侯爵,狼人極為凶猛,出手如電,重逾山岳,白城廢墟現在大多剩下些連著地基部分,全是堅硬岩石,但只要被他利爪掃中,立刻就會爆成石粉,大有一戰之後掘地三尺之勢。

  狼人本就以迅捷著稱,近身肉搏更是有種族上的天份。哪怕是力大無窮的蛛魔,近身戰也往往不是同級別狼人的對手,技巧上總是遜了一籌。

  但趙君度只是在方圓數米之內前進後退,輕輕易易的就躲掉了狼人侯爵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有時候他只會避開狼人侯爵攻擊威勢最大的部分,餘波蕩在身上,就見紫芒一閃,便卸掉了大半威力,僅在趙君度戰甲上留下些許劃痕。可是只要趙君度選擇硬接部分攻勢,他手中長劍就會在狼人侯爵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這些傷口或深或淺,狼人侯爵身上的高階戰甲絲毫擋不住趙君度的劍鋒,至於皮毛就不用說了,惟有黑暗原力構成的防禦才能阻止利劍進一步深入。

  雖然兩人交換了數十個來回,實際上時間不過數息而已,狼人侯爵身上多了十餘個大小傷口。這些傷每一記都破了防,可也不算重,傷痛反而讓它變得暴怒,撲擊更加凶猛。

  狼人侯爵與趙君度之間的戰鬥,普通的爵位強者都插不上手,幾名子爵自覺站在外圍防止人族強者突襲,只有一名伯爵自恃戰力,在內圈虎視耽耽,想要尋找機會。

  一直穩扎穩打的趙君度忽然一聲斷喝,四道紫氣成柱,分落四方。八方封鎮!

  所有在領域內的強者動作都是一滯,一直瘋狂進攻的狼人侯爵驟驚,出手稍緩之際,趙君度忽然後退,手中長劍青芒大盛,幾是耀目欲盲!

  那在內圈尋覓機會的狼人伯爵突然一聲長長慘叫,一條手臂已是飛上天空!他一個縱躍,瞬間逃到數十米外。

  所有狼人子爵都在看著空中那道長長的血線,那是伯爵逃離時灑下的鮮血。要什麼樣的傷,才能噴出這麼多的鮮血?

  奔勢不知不覺緩下來的狼人伯爵低頭,發現心口處也有一道傷口。那本是一道普通劍傷,可是他全力逃離,猛發力之下,心臟已經炸開,小傷口也爆成碗口大小。

  可是胸前什麼時候中的劍,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趙君度看都不看狼人伯爵一眼,對著侯爵微笑道:「再來。」

  此刻他已經收了領域,又變成剛剛那個除了容貌好看,仿佛沒什麼突出優點的年輕人。

  然而狼人侯爵胸中戰意,卻已被澆滅得七七八八。兩人激戰正酣,侯爵差不多快進入狂暴狀態了,趙君度卻當著他的面斬殺一名伯爵,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直到八方封鎮一出,這侯爵才明白,原來趙君度根本就沒有出過全力。

  但是道爾和蒂格就在不遠處觀戰,狼人古老血脈中的驕傲令他戰意再燃,非但沒有退走,一聲低低嘶吼,又向趙君度撲了過去。

  趙君度手中長劍光芒一閃,狼人侯爵手臂上就又多了道傷口。

  情勢很明顯,這樣打下去,侯爵遲早會被趙君度磨死,而且還消耗不了他多少原力。

  直到這時,蒂格方才開口,緩緩地道:「道爾大人,再不出手,你這個得力手下恐怕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道爾雙目驟開,道:「看了這麼久,他們本事如何,也該心中有數了。那麼趙君度就交給蒂格大人,我去收拾宋子寧,如何?」

  蒂格矜持一笑,道:「就這麼辦!」

  話音猶在,蒂格身影閃爍不斷,轉眼間已到了白城中央,副公爵的滔天氣勢盡數放出,手中長劍如電,向趙君度當頭插下!

  道爾動身則是慢了一步,然而他實力又在蒂格之上,幾乎與他同時抵達白城,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下方的宋子寧。

  宋子寧全身一凜,鬢髮飛揚。他緩緩抬頭,手中銀槍劃了個圓弧,將周圍敵人逼開,清出了一片戰場。

  道爾還未動手,另一邊蒂格已是領域盡開,身周數十米內盡是血霧,血霧凝成數個模糊人影,一同向趙君度撲去。看樣子蒂格是想搶在道爾之前先行擊殺或者重傷趙君度,以這種方式立威。

  道爾神態悠然,甚至有些淡漠,對蒂格那邊的戰事毫不關心,只是看著宋子寧,手中多了一把長柄巨斧。

  與此同時,道爾隨手脫去大禮服款式的長外套,裡面是一套擊劍服,大腿外側綁著一把原力手槍,只看那拳頭粗細的槍管,也知道絕對不會是擺設。

  「你們很出色,也是很可敬的對手。只可惜,我看不到你們成長起來的那一天了。」

  宋子寧心中一動,問:「這麼說,白城就是一個陷阱?」

  道爾淡道:「果然敏銳。你們人族算計我們,我們也一樣會反過來算計你們。這裡原本並不是陷阱,但你們在這裡了,也就變成了陷阱。」

  宋子寧又問:「帝國有人在給你們通消息?」

  「不是一直都有嗎?」

  情報戰是戰爭的一部分,有無心,有故意,有些是情報泄露,有些卻是情報欺騙。加上永夜和帝國雙方都有預言師和天機士觀察和糾偏大勢,若非另有內情,沒有哪個指揮官敢於只靠情報來主控大局。

  宋子寧緩緩道:「是一直都有,可是這種消息,知道的人可不多。何況就算你們拿到了,真的敢全信?」

  道爾微微一笑,道:「你快猜中真相了。不過可惜,已經晚了。」

  宋子寧道:「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就像你剛才所說的,這裡本來不是陷阱,但我們來了,你們就把它變成了陷阱。只要我們活著突圍,這陷阱也就不是陷阱了。」

  「議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會讓你們活著離開嗎?」

  「沒試過之前,怎麼知道呢?就像你到來之前,大概也沒有想到我們會支撐到現在吧?」

  道爾淡道:「那兩個自大的蠢貨,就不必說他們了。現在是你要如何過我這一關。」

  「還是那句話,沒試過之前,怎麼會知道呢?」宋子寧淡定得根本不像面對生死危機一樣。

  道爾皺了皺眉,顯得略有疑惑,不明白宋子寧的自信從何而來。

  隨即他神色一冷,取下短槍,瞄準了宋子寧,說:「我的耐心已經過去了,現在,我覺得還是先殺了你比較好。至於我想問的問題,以後有的是機會尋找答案。」

  宋子寧雙手提槍,槍尖斜指天空。此槍式一成,他立刻有了種淵停岳峙的凝重感覺。這是烽火傳薪槍中守勢最強的一式,薪盡火傳。此式號稱能於不可能間找到一線生機,自槍法大成以來,這還是宋子寧第一次用得出薪盡火傳。

  道爾又皺了皺眉,他已經感覺到此式的非同凡響。就在這時,宋子寧的身軀邊緣忽然有了些許模糊。初時道爾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可那是絕不可能的!

  他凝神靜氣,卻愕然發現宋子寧的身軀真的是有些模糊,就好像隔著一層霧氣,有種看不真切的感覺。

  別說此刻戰場上沒有霧,哪怕濃煙滾滾,道爾一樣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宋子寧的身影模糊,就只有一個解釋。

  道爾凝重道:「領域?」

  「以世間繁華推動的三千飄葉,還請品鑒。」

  看不清宋子寧的真身,也就意味著難以對他鎖定。雖然在道爾眼中,宋子寧只是有些許模糊,可這就意味著有少許機率失手,或是沒有命中要害。原本是必殺之局,就有了一絲破局可能。

  更讓道爾內心震動的是,宋子寧明明修為比他差那麼多,居然也會讓自己不能完全看透,這種領域,這份天資,實在可怕。

  道爾目光漸冷,已是真正起了殺機。他對人族的這幾個年輕人從未輕視,然而直到這一刻,他才完全意識到宋子寧的潛力。以往趙君度和千夜名氣太大,才令宋子寧的光芒被掩蓋。若是讓他成長起來,日後人族又多一名擎天巨擘。

  戰鬥在即,道爾反而沒有半點狼人通常的狂暴之態,神色間愈加平心靜氣,身後隱隱出現萬千山峰,其中一座孤峰格外醒目。

  這是群峰之巔的標誌!
wenguey 發表於 2017-10-27 01:49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七 第一個援軍

  宋子寧看到群峰之巔的標誌後,不由神色一肅。具有如此領域的道爾顯然不是普通公爵,而是得了狼人核心傳承,恐怕與衛國公的對戰未盡全力,真實戰力還要超過他們之前的判斷。

  而此刻道爾尚未出手,就展開領域,顯然已經將宋子寧看在眼中,全力以赴,再無留手。

  遠方蒂格向這邊望了一眼,目光顯得即驚且懼。他不止一次挑戰道爾的權威,卻沒有想到自己和道爾的實力差別竟是如此巨大,直是不可彌補!

  道爾根本不理會蒂格心中想法,短槍瞄準宋子寧眉心,背後孤峰上突然升起一輪青日,就是一槍轟出!

  宋子寧心無旁騖,全心防守。

  就在這時,道爾身後突然出現一片淡黑光羽,無聲無息地沒入他的後背。

  變生突然,就連道爾都是一臉驚訝,更不用說其他人了,但是道爾的手依然穩定,仍下意識地扣下扳機。蒂格反應僅僅慢了一霎,就只看到了淡黑光羽沒入道爾後背的一刻。

  道爾和蒂格當然沒有忘記這片廢墟戰場中還潛伏著一個強大的對手,只是千夜擅長匿伏狙擊,行跡不好找。他們也曾想到,待趙君度和宋子寧形勢危急,就由不得對方不來救,而只要出手就別想再擺脫兩名公爵的鎖定。

  然而,一切預想的戰術似乎都派不上用場,道爾和蒂格再怎樣也無法想像,千夜能夠在兩名正全神對戰的公爵的感知範圍內,完全不被發現地打出一擊。

  時光似是變緩,蒂格慢慢轉頭,沿著光羽的飛行路線望去,這才看到站在街角處的千夜。千夜就在他們三十米外,竟無人發現。此時此刻,哪怕眼睛是在看著他,蒂格也有種奇怪感覺,好像千夜並不存在。

  血脈潛伏!蒂格瞬間想起了這一血族的古老天賦能力。這是門羅氏族所獨具的天賦,出現概率低得令人髮指,而且必須配合出眾的血脈力量方能發揮作用。

  多年以來,這一天賦傳說只在夜瞳身上出現過,並且隨著她的失蹤而真正變成了傳說。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蒂格心中想的就全是血脈潛伏這個詞。

  道爾自然不知血族秘聞,他對著宋子寧一槍打出後,也不管戰果如何,立刻回頭看向攻擊來處,一眼就盯住了千夜,然後手中戰斧忽然擲出,直奔千夜心口!

  這一斧並不能鎖定千夜,沒有其它異能,只是夠快夠重,簡單粗暴得不講道理,完全是狼人的風格。

  道爾確實拿千夜的血脈潛伏沒有辦法,可是他只要看到,手就能到,就是利用公爵壓倒性的實力優勢,正面硬吃!

  千夜東嶽在手,於千鈞一髮之際挑中戰斧,隨即在不可能的點滴空間裡帶著戰斧旋轉,越轉越快,圈子越轉越大,最後呼的一聲,戰斧竟被挑飛!

  千夜於方寸間、剎那間展示出的力量和戰技與決斷,實是不可思議,幾非人間所有,道爾經受了今天第二次震驚。

  只是道爾這一斧全力出手,實在太快太重,縱然千夜以逆天戰技消解了一半力道,餘力仍是難以承受。千夜臉色驟然變得慘白,隨即吐出一口鮮血。

  而在另一側,宋子寧銀槍夾在肋下,槍尖斜指天空,正正好好點在道爾轟來的原力彈上。原力彈雖是不大,卻重逾山巒,壓得銀槍深深彎曲,然後轟然炸開,將宋子寧炸得倒飛出去,連續撞毀數道殘牆,在地面犁出數十米深溝,這才停下。

  宋子寧原本一直模糊不定的身影驟然散去,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再看手中銀槍,已是扭曲得不成樣子,徹底毀了。

  道爾出手果是非同凡響,一擊就傷了千夜和宋子寧,而且兩人都傷勢不輕,場上戰況立刻急轉直下。

  機會大好,道爾卻未乘勝追擊,而是哼了一聲,冰冷目光掃視全場,他目光所到之處,所有傭兵和趙閥戰士無不顫慄,留手戒備,讓不少本已陷入絕境的黑暗戰士逃出生天。

  道爾抬起左手,劃了兩個圓圈,向本方營地一指。蒂格頓時愕然,這可是全體撤退的命令!

  眼見宋子寧和千夜都是受傷不輕,蒂格可不管道爾為何會下這樣的命令,殺心大起。他在千夜現身時,就想下重手立斃趙君度,然而真到這時,蒂格才意外發現趙君度竟是格外的難對付。

  趙君度劍技看似平平無奇,實際上竟無一絲破綻,論戰技的出神入化,並不比千夜化解道爾驚天一斧所展現的差。

  而趙君度原力修為雖然比蒂格要弱上一等,卻格外持久,每到比拚原力時候,蒂格若不出全力,根本壓制不住趙君度。多來幾次後,蒂格心中雪亮,這只能說明一件事,他的血氣品階遠遠及不上趙君度黎明原力的精純度,甚至都沒有可比性。

  直到此刻,蒂格才真正知道趙君度帝國年輕一代第一人的名頭根本不是虛妄。他也終於明白,道爾把趙君度讓給他,並不是真心想讓功勞,其實是覺得他根本拿不下趙君度。或者說,要付出蒂格根本不願意付的代價才能拿下。

  但是對付不了趙君度,難道一個出身名門的堂堂副公爵,還對付不了那邊受傷的宋子寧和千夜。

  轉念之間,蒂格就確定了目標,閃身撲向宋子寧。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千夜,這個年輕人與趙君度齊名,身上有太多的迷,僅剛才那神鬼莫測般的出場就讓人警惕。

  然而就在抽身而退的剎那,蒂格突然間鬚髮倒豎,心底生起強烈危險的感覺。在這一瞬間,趙君度突然挺直身體,一道青氣扶搖直上,再也不復先前平淡無奇,一劍帶著睥睨天下之意,破空而至!

  這一劍,閃不開,擋不住。

  蒂格一聲大叫,凶性大發,竟是拼著硬挨了趙君度一劍,依舊撲向宋子寧。只要搏殺了宋子寧,哪怕後面再不參戰,功勞也足夠了。

  可是飛到宋子寧頭頂的瞬間,蒂格眼前忽然一花,感覺宋子寧整個人都變得模糊,周圍也不再是硝煙四起的白城戰場,而是變幻不定,世界萬千。

  蒂格心中一驚,居然又是一個無法鎖定!剛才道爾是怎麼打中宋子寧的?蒂格猛一咬牙,血氣狂湧,難以鎖定宋子寧必然會造成攻擊威力大打折扣,那就用絕對力量的階差來強行填平。

  然而就在這時,蒂格忽然間毛骨悚然!他拚命回頭,眼角只看見淡淡光羽一閃。這根光羽並不是淡黑色的,可是蒂格也無瑕顧及之間的差別,一飛衝天,在空中一個轉折,幾個閃現就回了營地,在入城所有戰士中,他反而變成第一個撤退的。

  道爾倒是並不急著走,先是向千夜深深望了一眼,問:「剛剛那一槍,你還有幾擊?」

  「你猜?」

  道爾搖頭,也不費心去猜了,逕自升空,徐徐退走。他所過之處,傭兵和趙閥私兵都默默地向兩側分開,讓出了一條通道。許多倖存的永夜戰士借此得以撤離,逃出了一條性命。

  雖然知道道爾下令撤退,必定是受傷不輕,可是他鎮定如恆,卻是無人敢真上前試探。有名凶悍傭兵舉槍瞄準,卻被千夜按下,搖了搖頭。就連趙君度都沒有追擊的意思,而是走過去看了看宋子寧。

  等道爾退走,城中各處角落零星戰鬥也結束,戰士們抓緊時間清理戰場,收集一切對戰鬥有用的物資,以為接下來的戰鬥作準備。也有人倒下就睡,恢復體力。傷員都在自己處理傷口,現在城內已經沒什麼人身上沒傷了,或許沒再添新傷的就只有趙君度一人。

  宋子寧和趙君度來到千夜身邊,宋子寧問:「你那一擊究竟威力怎麼樣?」

  千夜猶豫,「我怎麼知道?」

  晉階之後,千夜的原初之槍連續命中公爵級強者,中者反應都是一樣,全都是立刻逃走,可是表面上卻完全看不出傷勢輕重。道爾是中槍之後表現最鎮定的一個,顯然實力還要勝過此前的對手,這就更無法判斷傷勢了。

  趙君度則是問,「你的傷怎麼樣?」

  「不要緊,還能打。」

  並肩戰鬥不只一次,趙君度深知千夜的續戰力有多變態,當下只是拍拍他的肩,道:「自己小心,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我還不想死。」千夜笑得燦爛。

  趙君度似是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而是道:「聽說你有一把好槍,與指極王有些淵源,給我看看。」

  千夜自無不可,取出葬心,交給趙君度。

  趙君度接過,把玩片刻,忽然輕嘆一聲,道:「槍名葬心,其實相符。」

  讚過之後,趙君度將葬心還給千夜,道:「背著吧,在戰鬥時候,未必有機會取它。」

  這是經驗之談,千夜依言把葬心負在身後。

  剛剛短暫聊了片刻,忽聽遠方隱隱響起廝殺聲,永夜軍陣的後軍出現些許慌亂。三人即刻升空,遙遙遠望,神色並未輕鬆。

  宋子寧嘆了口氣,道:「竟然是她,真是……」

  趙君度臉色也有些異樣。

  遠方永夜軍陣中,一個素衣身影正在來回衝殺,雖是被眾多強敵包圍,卻毫無懼意,招招強打硬殺,極是凶悍。

  哪怕看不到面容,只看招式、戰法和原力氣息,就知是白閥白凹凸。她這時出現在戰場上,自是為了白城而來。

  誰都沒有想到,第一個到來的援軍竟會是她。白城三人可都和她有不大不小的矛盾。

  這種孤身衝陣的勇氣,也只有她才有。

  趙君度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是勇是蠢。」

  宋子寧卻道:「她這是讓黑暗種族知道,帝國援軍已到。」

  趙君度淡道:「道爾可不是蠢貨。」這個狼人公爵雖然名聲不顯,對上帝國中路軍時也沒什麼亮眼表現,可只看他剛才出手,無論真實戰力還是大局觀都非等閒之輩。

  千夜皺眉,問:「我們就這樣看著?要不要去接應?」

  「不必。」宋子寧說完,看看千夜臉色,微笑道:「她又不傻,應該只是佯攻牽制,打一打就會退走了。」


kate801 發表於 2017-10-28 21:27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八 無用的突進

  永夜中軍,道爾和蒂格並肩肅立,望著不遠處悍勇廝殺的白凹凸。此刻他們表面上都是毫髮無損,絲毫沒有受傷的跡象,然而蒂格的氣息卻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衰弱,氣焰也收斂了許多。

  兩位公爵級強者身邊沒有多少隨從,多少顯得有些凄涼。他們手邊得力的強者都派出去狙擊白凹凸,卻還是被她節節突進。

  道爾神色凝重,沉默不語。

  蒂格卻是一聲冷笑,道:「這女人真是蠢得可以,衝陣佯攻這齣戲演成這樣已經夠了,再演下去可就過了。道爾大人,您還看得下去?不出手攔她一下,讓她知難而退嗎?」

  道爾平靜地道:「我的傷不輕,能夠站在這裡讓軍心不變已是不易,出手的話恐怕只會弄巧成拙。不如……」

  不等道爾說完,蒂格便道:「也不需我們出手,諒她自己會知難而退。」話音未落,他突然咦了一聲,意外發現白凹凸已殺入軍陣中央。

  白城之內,宋子寧也是一臉愕然,趙君度則是哼了一聲,臉色難看,而千夜已提著東嶽衝了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誰都看得出來,白凹凸並不是佯攻,而是真的要殺透軍陣,衝入白城。雖然不知道她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不過也沒法坐視她送死,必須出去接應。

  趙君度提劍而出,依如閒庭信步,比千夜只慢一線。宋子寧則是飛速下了一系列命令,然後一針興奮劑扎在自己手臂上,才提了一柄戰槍出城。

  永夜軍陣雖然後方混亂,但是正面剛撤下來不久的黑暗戰士們的注意力還是在白城這邊。一見千夜出現,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下意識地扣下扳機,竭盡所能地射擊,就像原力彈不需要消耗一樣。

  剎那間千夜面前就是一片彈幕。他身影一閃,已自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即置身於一眾黑暗戰士中央。隨著無數血線閃現,身周數以百計的黑暗戰士就僵在原地,如同墜入夢中。

  觀戰的蒂格呼吸不由自主粗重了幾分。虛空閃爍加上生機掠奪實在太犀利,堪稱群戰無敵。雖然他早就聽說過千夜在戰場上無解的組合能力,可是此刻親眼見到,還是難擋心中震撼。

  而趙君度原本跟在千夜身後,自然而然地讓過了第一波彈幕。待千夜清空前沿陣地的雜兵,他突然加速,越過千夜,長劍化作一道青虹,在黑暗戰士中穿梭,如入無物。每個被青虹擦過的戰士,都變成了屍體。

  無論面前擋著的是雜兵炮灰還是男爵子爵,對趙君度來說都是一劍了事,突進速度之快,竟不比千夜多讓。眨眼之間,他已深入永夜軍陣。

  前方白凹凸吐氣開聲,隨手一掌將面前的狼人伯爵拍進地裡,幾乎沒身。那狼人伯爵也是強悍,只吐了幾口血,居然沒死。白凹凸大步從他頭頂跨過,順勢一腳跺下,踏在他的肩上,立刻將半個肩膀踩塌。

  她舉手投足都皆具極大威力,幾乎是橫衝直撞,殺到趙君度面前。

  趙君度手中長劍青芒閃動,將她身後飛撲過來的兩名血族子爵斬殺,然後一把拉住白凹凸,隨手一帶,兩人即刻飛起,向著白城而去。

  眼見到嘴的獵物就要飛走,一眾黑暗種族強者哪肯甘休?他們蜂擁而來,明知道追不上,也要奮力去追。然而在他們面前,忽然出現了千夜,旋即是萬千血線!

  第二次生機掠奪,瞬間清空了一片區域內的雜兵,只有子爵以上的強者才得以倖免,但也是個個搖搖晃晃,受創不輕。

  千夜滿臉不正常的暈紅,如醉酒一樣。連續兩次生機掠奪,以他的身體,也不大吃得消。不過他仍是堅持著在離得最近的兩名子爵身上各補一劍,然後才返身退去。

  他剛後退一步,身影就隱沒不見。這並不是虛空閃爍,而是堪堪奔到的宋子寧以領域隱藏了他。同時白城方向槍聲大作,一片彈幕自空而落,將千夜與追兵隔開。

  至此,終於成功將白凹凸接入白城。

  永夜軍陣中,蒂格臉色陰沉得如欲滴下水來,不說白凹凸成功穿透陣地對士氣的打擊,光是中堅力量爵位強者的慘重損失,已讓他不知道該如何交待。

  道爾依舊鎮定,蒂格看得暗自咬牙,不斷暗罵。這場戰鬥狼人死得可也不少,怎麼道爾就能這樣若無其事。不過蒂格見識過了道爾的真實力量後,已經完全升不起與他作對的念頭。

  道爾也沒有閒著,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包括在內層包圍圈外再布一道防線,方向卻是對著後方。這樣一道防線,目標顯然是帝國援軍。

  蒂格看得一怔,忍不住問:「帝國還會打過來?不是說能把他們阻截住嗎?」

  道爾搖頭,說:「大軍或許過不來,少數強者還是可以滲透的。剛剛那不就是一個?」

  「那議會的命令……」

  「照常執行。」

  道爾聲音平靜,蒂格卻是聽得一顫,忙道:「道爾大人,我的傷勢已經有些壓不住了,接下來恐怕出不了多少力。」

  道爾淡淡地道:「蒂格大人,你中的那一擊威力似乎比我挨的要小不少。另外我聽說在中立之地有個叫狼王的,也是副公爵,連中了兩擊還是三擊,都還能一路追殺。您也是副公爵,似乎不應該差到哪裡去。」

  蒂格心下惱怒,只得道:「我們血族,體質上是不太如狼人的。」

  「是這樣嗎?那就最好。」道爾也不管蒂格臉色如何尷尬,望向白城,道:「就再給他們一刻鐘的休息時間,等會繼續進攻。」

  一進入白城,白凹凸氣息驟降,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趙君度對此似是早有準備,遞過去一支恢復藥劑。她強行催發原力,硬衝軍陣,消耗極大,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受了內傷。如果不是千夜、趙君度和宋子寧接應及時,她恐怕就算能夠殺出軍陣,也要脫力而死。

  白凹凸將恢復針扎在手臂上,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說:「謝謝。」

  「說實話,你能來我很意外,不過這種方式似乎並不怎麼聰明。」趙君度這話已經算是說的很客氣了。

  她道:「大軍過不來,但我可以過來。我就是要讓黑血雜種們知道,他們沒法攔住我們。」

  「可是你這樣做似乎也沒有什麼實際用處。」趙君度搖頭。

  「我雖然受傷,但至少還有全力一擊之力。就算是公爵,想要殺我,也得付出代價。」白凹凸的聲音中透露著一貫的驕傲與自信。

  趙君度嘆了口氣,道:「這裡已經明顯是陷阱,你何必要來?」

  「我和你還有一場決戰,你要是就這麼死了,別人豈不是認為我占了便宜?我可不會讓人說閒話,所以我來了。你我之約,就以在此殺敵多少論定,如何?」

  「好。」

  趙君度話音剛落,就聽到空中響起陣陣尖嘯,這是重炮轟擊的開始,也是黑暗種族又一次進攻的訊號。

  白城如一座孤島,城外是海潮一般的黑暗種族,一波又一波衝擊著白城。現在白城的抵抗已經遠不如開戰伊始,轉眼之間黑暗戰士們就衝入城中,繼續著絞肉機一般的戰鬥。

  千夜身邊的戰士越來越少,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倒下,永眠。周圍的敵人卻是越來越多,幾乎隨意揮劍橫掃,就能斬殺幾個永夜戰士。此刻千夜心頭警兆接二連三的出現,這是被強者暗中鎖定的跡象,不知道是潛藏的狙擊手,又或是躲在廢墟中準備偷襲的殺手。

  東嶽正變得越來越沉重,千夜身上漸漸開始刺痛,敵人也開始在他身上留下傷口。在嗜血號角的催促下,一個個黑暗戰士像瘋了一樣,拼命向千夜攻擊。那些隱藏在普通戰士中的強者則變成了真正的威脅。

  在蟻附戰術的攻擊下,哪怕千夜的古老血族體質,也開始吃不消了。千夜自己都是如此,宋子寧又會怎樣?

  這個念頭在千夜腦中一閃而逝。他們三個各自負責一片區域,實際上互為倚靠,為對方守護著背後。如果千夜放棄自己的防區,那麼整個防線立刻就會崩潰。不過現在白凹凸也在宋子寧的防區,以她實力,應該會減輕宋子寧不少負擔。

  千夜壓下心中擔憂,專心殺敵,特別是優先擊殺爵位強者,哪怕是為此受傷也在所不惜。此時此刻,他能作的就是給永夜放血,直到對手受不了為止。

  不止是白城,整個浮陸內外,處處都在激戰。地面上,永夜強行投下大量部隊,頑強阻擊著三路指向白城的帝國大軍。

  中路衛國公此刻須髮凌亂,眼中全是血絲,親自在陣前督戰。一日一夜以來,他已連續強攻十餘次,先後突破永夜九道防線,可是每次突破後,永夜都會在前方投下更多部隊,布置新的防線,頑強阻擊。

  東路,海密長公主指尖滴血,長弓握把上都浸透了鮮血。她背上箭壺空空如也,所有的箭都已離弦。

  她舉目四顧,地面上雙方大軍正殺得難解難分,帝國軍不斷推進,而黑暗種族戰士則悍不畏死,始終擋在帝國兵鋒之前。空中卻是另一番形勢,在她周圍,足足有七八名黑暗種族強者,氣息或深沉,或晦澀,顯然個個實力都非同凡響。

  海密望向不墜之城的方向,但是那邊天際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她收回目光,在一眾永夜強者身上掃過,忽然一笑,道:「原來,我才是真正的目標,是嗎?」

  永夜強者中,有魔裔,有血族,有狼人,也有蛛魔,四大種族都到齊了,並且服飾統一,顯然不是臨時拼湊的普通聯軍。

  聽到海密的話,居中一位血族老者道:「既然殿下都知道了,那就早些上路吧,我們也好早點回去和主人交待。」

  「你們的主人?」

  「殿下知道他的。」血族老者道。

  海密點頭,緩道:「原來是故人,我說誰還能有這麼深遠的布局。不過……」

  「不過怎樣?」

  海密緩緩從空的箭壺中抽出一根完全由原力凝成的光箭,淡道:「我承認低估了他,不過他也低估了我。就你們這些貨色,也想殺我?」 本帖最後由 kate801 於 2017-10-28 21:44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7-10-28 23:44
《卷九》【長夜夢旅有時盡】 章五十九 無盡的犧牲

  浮陸之西,一直穩紮穩打的帝國西路軍終於也不太平了。

  一名少將如飛而來,直入中軍,單膝跪地,雙手高捧公文封筒,道:「大人,幽國公急件!」

  居中一位蓄有短鬚的中年男子,接過封筒,拆開,飛速掃了一眼,立刻就隱有怒意,不耐地道:「又是催!催有什麼用?本帥難道不想快嗎,可現在這他媽的怎麼快得起來?」

  此刻遠方硝煙滾滾,爆炸聲此起彼伏,正在激戰。旁邊一名將軍也有不平之意,「一天之內打穿了三道防線,還要我們怎麼快?誰知道黑血雜種們發什麼瘋,不想著逃走,還在這玩命。他趙閥的人命是命,我們兄弟的命就不值錢?」

  另一名老成點的將軍緩道:「大人,趙君度名頭太大,已是入了陛下眼的人,可不能完全按照趙閥的人來對待。這事辦好了就是大功,若是辦差了,恐怕此前的辛苦都要付之東流。」

  前一名將軍瞪眼道:「這是什麼話!大人都已經親上前線,負傷而歸,還要怎樣?」

  短鬚男子戰袍下確實隱隱有血漬滲出。他聽得手下們爭執,不禁皺眉,道:「都不要吵了!」

  等眾將安靜,他向前線望了片刻,方道:「自我們出兵之日,一直未遇多少抵抗,只是因為我一向謹慎的緣故,進度稍慢。可是現下黑暗種族連布數道防線,每越一道都如逾天塹,我可不記得他們在浮陸上還能拿出這等軍力。戰局大勢定有了不小的變化。而我們這一路都接連受阻,那麼中路和東路形勢可想而知。白城那邊,更是凶多吉少。」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沉聲道:「這一次顯然黑暗種族所謀非小!不管他們謀的是什麼,只要揮軍直進,打穿前面防線,就能讓他們的所有謀劃付諸東流。傳我軍令,從即刻起,全力出擊,務必要在今晚之前再破兩道防線!」

  那名猛將急道:「大帥,底下兄弟們剛從前線撤下來,現在就進攻,恐怕傷亡小不了。」

  短鬚男子臉一沉,道:「怎麼,你怕了?」

  那猛將漲紅了臉,大聲道:「我王大海什麼時候怕過死!大帥看著,眼前這道防線就交給我了!」

  「好!若你失利,本帥就親自上陣!」

  帝國軍攻勢驟起,隨著大批生力軍加入,前線戰事極度緊張,死傷數量直線上升。

  在短鬚男子身邊,一名老將沒有望向前線,而是看著遠方天際。在那裡,一艘艘永夜運輸艦不斷出現,顯然正在佈置新的防線。

  老將一臉不滿,恨道:「真不知道禁衛艦隊那幫大爺們都在幹什麼,這是想把整個永夜的援軍都放過來嗎?」

  短鬚男子抬頭望向天空,緩道:「大概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虛空之外,一艘帝國戰列艦正與數艘戰艦一起,圍攻一艘公爵級座艦。虛空中到處都是戰艦殘骸,甚至還有戰艦被居中炸成兩截,在空中無助飄蕩。

  公爵座艦極為凶悍,雖是被圍攻,不斷被擊中,卻是死戰不退,戰艦上大大小小的艦炮不斷開火,拚命還擊。而它的主炮指向哪裡,哪裡的帝國戰艦就得立刻閃避,哪怕是戰列艦也不敢硬擋。

  戰列艦艦橋上,禁衛艦隊一位上了年紀的上將臉色凝重,不斷下令,試圖尋找對手的弱點,以求一擊致命。

  這時一名軍官衝進艦橋,叫道:「烏將軍!側後方又出現一支運輸艦隊!」

  怎麼辦?

  所有軍官的目光全都落在老將臉上。烏將軍面頰抽動,看著面前還在死戰的大公座艦,沉默片刻,才狠狠一拳砸在操縱台上,咬牙道:「繼續打!給我把前面這東西打沉!」

  軍官們立刻回到各自崗位,拚命攻擊。不過他們都明白烏將軍的命令意味著什麼。放過了那支運輸艦隊,也就意味著浮陸地面的戰局會更艱難幾分。等到戰爭結束,地面各路大軍主事者,特別是趙閥,絕不會放過烏將軍。

  可是他的分艦隊被公爵座艦死死纏住,在沒把對手擊沉之前,誰也不敢把艦尾對著這樣的對手。

  如果硬要攔截運輸艦,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派部分戰艦死死纏住公爵戰艦,主力戰艦則轉向全力攔截運輸艦隊,速戰速決後再回戰場。

  但是除了主力戰艦,其它戰艦對上公爵座艦基本就是死路一條,就在吃掉那隊運輸艦的短短時間裡,帝國方必然有戰艦被擊沉。

  每艘戰艦的艦長,烏將軍都認識多年。要讓這些亦同袍亦朋友的人去送死,這樣的決定如何做得出?老將軍加入禁衛艦隊已有三十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樣艱難的決定。

  永夜已經下注,把一支公爵艦隊押在了賭桌上,而帝國,至少烏將軍自己,拿不出也不願拿出同等的籌碼。沒有籌碼,就只能任由地面戰局惡化。也就是說,烏將軍押的注是地面部隊。

  同樣的艱難決定,不光擺在烏將軍面前,也擺在禁衛艦隊其它分艦司令面前。有人作出同樣的選擇,也有人悍然斷臂,不惜一切代價攔截運輸艦隊。

  永夜一方原本在艦隊戰中應該處於下風,可是現在外空中一支支艦隊不斷出現。這顯然不可能是臨時從本土調來的艦隊,而是早就埋伏在戰場左近。

  現在誰也顧不上抱怨軍部的情報系統為什麼會出這麼大的簍子,居然對如此規模永夜艦隊的動向一無所知。而永夜方也是夠狠,這麼多兵力卻在戰爭前期一點都不投入,任由地面部隊被吃得全面潰敗。

  禁衛軍的三支艦隊已經分成一支支分艦隊,在整個外空再次同永夜艦隊激戰,爭奪外空控制權。大多數分艦隊指揮按照多年的經驗,選擇先殲滅永夜艦隊的有生力量,再行攔截運輸船隊。

  他們的選擇並不能說是錯,只是這樣一來,浮陸地面部隊的壓力大增,若是身處白城,更會看到天際運輸艦源源不斷,好像永遠都看不到盡頭。

  千夜已經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一向運轉如意的肢體都在漸漸變得麻木,斬殺變成了機械和本能的反應,因為長時間的沸血狀態,血核處都傳來絲絲刺痛。夾雜在血核組織中的晶粒已經消耗許多,黯淡無光。

  可是在他面前,黑暗種族還是那麼多。

  千夜忽然有一絲恍惚,舉目四顧,卻再也看不到一個戰友。

  他們人呢?都死了嗎?援軍在哪裡,是快到了還是根本不會來?一個個疑問在意識中不受抑制的浮上。

  恍惚被身體的痛疼打斷,千夜都沒有回頭,反手隨便一劍,將偷襲自己的狼人斬成兩截。

  只是這次傷口痛得有點厲害了,他低頭一看,只見肋下開了個大口子,那狼人的爪子連同半隻手臂還掛在傷口上。鋒利的爪鋒牢牢釘在肋骨上,所幸千夜的體質已經強到開始改變骨骼,這才沒被抓斷肋骨。

  千夜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催動血核運轉,頓時精神一振,雙眼重新有了光芒。黑暗種族天生感知敏銳,對於強橫力量更是如此。他們感覺到千夜體內重新開始沸騰澎湃的力量,氣焰頓時消減不少。

  但是真正強者隱隱感覺到了千夜氣息中的些許不穩,此刻的強勢,更多被理解為迴光返照。所有在千夜身邊伺機而動的強者,不是少了反而是在增加。

  道爾和蒂格一直關注著千夜這邊的戰況。無論戰鬥多麼激烈,兩位軍中主帥都是動也不動,再也未有要下場的表示。

  蒂格偶爾還會向道爾望一望,但是無論狼人傷亡多麼慘烈,都不見道爾臉上有任何表情。

  眼見千夜已是搖搖欲墜,蒂格禁不住又有些躍躍欲試,說:「道爾大人,你說他現在還能不能再發一記剛剛那種攻擊?」

  「你過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蒂格猶豫,暗自檢視了一下體內,最終還是站在原地未動。

  眼見蒂格或道爾都沒有下場之意,千夜忽然挺直身軀,身後光翼舒展,一記光羽射出,瞬間沒入外圈一名血族侯爵的胸膛。

  那名侯爵大叫一聲,轉身就逃。可是他才堪堪逃出白城,就撲地栽倒在地,再也不動了。由始至終,他身上都沒有見血,也看不到傷口。

  蒂格眼皮猛地跳了幾下。

  他已經中了一記原初之槍,現在只是勉強壓著傷勢而已,實際上體質和防禦能力已經不比那侯爵強多少。如果換他中了這記原初之槍,恐怕不死也是重傷。

  蒂格向道爾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滿忌憚,也不知道這位實力莫測的狼人公爵究竟是看出千夜有所留手,抑或僅僅是運氣好猜中的。

  就在此時,道爾手中隱隱有紅光一閃。對於血氣極為敏感的蒂格瞬間就感知到那紅光其實是血氣,而且血脈力量浩大而深沉,令身為副公爵的他都有些顫慄。

  道爾此刻終於微微動容,向戰場望去,道:「終於有成果了。不過現在正需要再加一把力。蒂格大人,也該我們下場了。」

  蒂格點了點頭,跟在道爾身後,向白城行去。

  白城之內,宋子寧剛剛成功擊退一波攻擊,返回臨時陣地,突然看到房間角落裡擺著一具屍體。屍體的臉被戰袍蓋住,可是身形雙腿卻顯示出這是個年輕少女。

  白城中年輕少女就那麼幾個,宋子寧頓時心中一沉,大步走過去,一把掀開戰袍,看著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頓時口中有些苦澀。

  躺在那裡的,赫然是十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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