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三國神魔祭 作者:納蘭長恭 (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3-24 17:1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32761
410555 發表於 2019-9-4 23:08
第二百九十章 誅殺董卓 下
  
    “孫堅,你真以為老子怕你不成!”

    董卓同樣也是叱咤風雲的人物,如何能夠容忍孫堅的一再挑釁,肥大的身形,以令人不敢忽視的迅捷,搶攻而上,手中的巨闕,揮舞之間,風雷之聲隆隆大作,令人耳膜隱隱生疼。

    “冰魄玉蹤!”董卓身形如蒼鷹撲兔,居高飛躍而下,手中的巨闕,覆蓋著一層堅冷的寒冰,映射著天邊毫無溫度的陽光,冷得令人直打哆嗦。

    “赤軒輪斬!”同樣的一招,由孫堅使出,其威力比起孫策,更是強上幾倍有余,當下只見劍光如輪,於熊熊火海之中,不停的螺旋翻轉,迎著空中的董卓,軋擊而去。

    “轟……”一紅一黑,一熱一冷,兩道相互沖突抵制的光芒,如同兩顆橫沖的隕石,浩浩蕩蕩浩浩的在空中撞擊崩裂,火光寒冰,交相錯應,卷起一陣呼嘯狂風,席卷肆虐,將靠得較近的士兵掀飛了出去。

    “冰玉宗的功法,真是詭異莫測!”穆山睜大著雙眼,全神貫註的凝視著空中的兩人,只見董卓巨闕上的寒冰,在於孫堅的劍輪碰觸之際,立刻碎裂成無數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冷玉,快若閃電的朝著四面八方攢射出去。然而冷玉並未就此消散,而是纏繞著孫堅,形成一塊巨大的玉環,徐徐轉動,玉棱如雨,紛紛雜雜,倒刺而下。

    近距離之下,孫堅的護體真氣竟是被打得動蕩不休,其中更有兩處被冷玉所擊破,深深的刺入孫堅的鎧甲裏。

    然而比起孫堅,此刻的董卓更是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也不知孫堅是如何禦使真氣,看似可開山裂石的劍輪,卻奇巧無比的借助巨闕的巨大劍身,而後帶動孫堅的身體,翻轉而上,越過董卓頭頂,劍刃橫掃,直直朝著董卓的脖頸處狂削而下!

    一擊之間,竟是要讓董卓腦袋搬家!

    “鏘……”劇烈的火花,在孫堅的劍刃與董卓的脖頸間接連擦出,那尖銳刺耳的聲響,直如一只無形的大手,將穆山的心牢牢的揪了起來。

    能夠幹掉這個禍害嗎?

    穆山衷心的希望孫堅能夠將董卓擊斃於此,然而知曉巨闕神通的他,對於孫堅手上的兵刃,並沒有抱多大的期望。

    “哢……”並未出乎穆山的意料,孫堅的兵刃,經受不住彼此強烈的撞擊,劍身顫鳴,而後碎為無數的鐵屑,四下激射!

    “江東猛虎,不過如此!”方才董卓可是被孫堅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眼見孫堅無法對他造成實質的傷害,氣焰頓時猖狂了起來,身形借著孫堅的一擊之力,猛然在空中翻轉,手中巨闕聲勢赫赫的朝著背後拍擊過去:“看老子今天把你砸成肉醬!”

    志在必得的一擊,並沒有取得應有的成果,孫堅此刻身在半空,無法靈活閃躲,唯有祭起手中的劍柄,硬扛董卓勢若千鈞的一擊。

    “砰!”孫堅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塊被拋出的巨石,轟然落地,濺起漫天的雪花。

    而一旁占據上風的董卓,窮追猛打的朝著孫堅沖了上去:“怎麽,你就只有這麽點本事?還敢自稱什麽江東猛虎,以老子來看,就像只江東病貓!”

    “孫將軍,接劍!”穆山眼見孫堅只能全力躲閃巨闕的攻勢,右手摸到腰間的南柯,瞬時將他抽出,朝著前方的孫堅投擲了過去。

    “嗯,礙事的家夥,老子一會兒再跟你算賬!”

    董卓眼角瞥見身後的寒光射來,心知穆山在此時膽敢拋出的武器絕非凡品,一旦讓孫堅拿到,形勢怕會逆轉,當下顧不得與孫堅糾纏,巨闕回身掃出,想要先行排除可能出現的變故。

    然而孫堅的速度比起董卓卻是要快上一籌,紅芒一閃,便已搶先一步將南柯接到手中:“這是……神器!”

    “董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感受著手中神劍的鋒芒,孫堅的氣勢更是狂增暴漲,渾身火焰吞吐收斂,形如一頭低伏潛行的猛虎,迎著董卓拍來的巨闕,急速沖了上去。

    “嘲風襲心!”一改之前的勇猛暴烈,此刻的孫堅,全身氣息收斂,唯有手中的南柯蒙上一層暗紅的火焰,而後急速的朝著董卓的心窩處飛刺而過。

    及至董卓身前,那縷低沈無聲的火焰,在瞬息之間,突然暴漲,化為滔天的火幕,奪人眼球。

    而在這耀眼的火光之中,卻有一只龍頭獅身,肋生雙翼的猛獸,悄無聲息地張開了血盆大口,迅猛若雷的朝著董卓的心臟噬咬過去。

    “叮……”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自董卓身上發出,千鈞一發之際,董卓仍是憑借著多年殺伐經驗,徘徊生死的本能,避開了心臟的要害。

    即便如此,胸膛處仍是讓孫堅的南柯劍尖,刺出了一道細長的傷口。

    “滾開!”董卓暴怒狂吼,手中的巨闕不失靈敏,朝著孫堅橫掃過去,以一身恐怖的蠻力和真氣,將孫堅擊飛了出去。

    “呼呼……”兩人就此站定,爭鋒相對的打量著對方。

    孫堅的手臂微微有些顫抖,然而對面的董卓,穆山分明從他那狂暴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絲仿徨,一絲對於死亡的恐懼!

    血液,緩緩的從董卓的傷口處流出,滴在腳下的白雪上,分外清晰!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傷口,然而卻也無情的宣告了一個事實:董卓的最終倚仗,已經無效!

    已然明了形勢的皇甫嵩,登時仗劍上前,劍尖冷冷的指著董卓,道:“文台,我來牽制他,由你主攻,今天絕對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這裏!”

    “哼!”穆山本就對皇甫嵩沒有什麽好感,此刻眼見他不知廉恥的乘火打劫,更是對他厭惡不屑。

    董卓對於皇甫嵩落井下石的行為,可謂深惡痛絕,眼中的血絲遍布,殺意更是狂暴不可一世,儼然就是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皇甫嵩,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今天老子即便就是死,也要拉你當墊背的!”

    “卑鄙……。董卓,縱橫沙場這麽多年,沒想到你還有如此幼稚的看法。”

    皇甫嵩對董卓的鄙夷不以為意,大步上前,振振有辭道:“沙場從來只有生死之分,沒有手段之別。上了戰場就該只有一個念頭,戰勝敵人,活下去,不僅自己要活下去,還要帶著信任自己的兄弟手足活下去,為此哪怕背負任何罵名,都是值得!”
410555 發表於 2019-9-4 23:09
第二百九十一章 縱虎歸山

    “皇甫嵩……,你們……,欺人太甚!”

    董卓往後倒退了兩步,而後竟是一反常態的往前靠近,眼中有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猶如被逼進死路的野獸:“今日即便老子死在這裏,你們也別想好過。老子的五千飛熊軍和四萬西涼鐵騎,不是吃素的,定會將你們這群不知所謂的混賬踏為肉泥!”

    “董胖子要拼命了!”無形的殺氣,不斷蓄積,漸轉濃郁,穆山右手握劍,大步上前,仗劍而立,怒目直視董卓。

    “老子自問沒有幹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難道連你也要跟老子死磕不成!”

    “呸,敢做不敢當的小人!”穆山不屑的瞥了董卓一眼,道:“你讓李傕和郭汜率領飛熊軍於半路截殺我,還敢說沒有幹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董胖子,風水輪流轉,如今該輪到你面臨圍剿了!”

    “你……,混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董卓手中的巨闕重重斬在身旁的雪地上,濺起無數的雪花,面色猙獰兇戾道:“老子可不是什麼善類,想動我,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嘿,董胖子,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別人或許會顧忌董卓的神劍巨闕,然而穆山身上的劍氣,恰恰能讓巨闕無絲毫的用武之地。

    “都住手!”就在眾人劍拔弩張之際,一直默不作聲的車騎將軍張溫,突然上前大喝,倒是令穆山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這個沒有多少好感的將軍來。

    “皇甫將軍、孫將軍、還有這位……義士,把兵刃收起來。董卓,你走吧,望你好自為之!”

    董卓如今已是砧板魚肉,沒想到作為三軍統帥的張溫竟然會網開一面,到底是他一時口快,說錯了話?還是別有所圖?

    “……什麼!”穆山頓時有些迷糊,懷疑自己聽錯了,回頭怔怔的看著張溫,反覆確認道:“張車騎,你是說放董胖子離去?”

    “不錯,你們速速退開,我不想再說第二遍。董卓,你的一切都是朝廷給的,朝廷既然能夠造就你,自然也能夠讓你在頃刻之間變得一無所有,希望你能夠保持冷靜的頭腦,不要因為一時的利益熏心而站錯了隊伍。否則,到時就悔之晚矣!”

    “哼,今日之恥,老子記下了!”董卓眼見眾人稍稍分心,立時轉身飛速逃去,略帶肥胖的身形,卻是有著不輸於雨燕的輕巧迅捷。

    “……豎子不足與謀!”

    看著面色鐵青,怒拂衣袖,甩身離去的皇甫嵩,這一刻穆山不僅能夠體會他的心情,同時也暗暗的替這些征討北宮伯玉的士兵擔憂起來。

    滿口仁義,祈望能夠說服董卓,平息幹戈,這就是身居廟堂的高官?

    靠他……,能夠贏得這場戰爭嗎?

    不知此次西涼戰亂,會有多少兒郎能夠歸鄉?會有多少孩子失去父親,妻子失去丈夫?

    一念至此,穆山忽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寒冷,慢慢的滲透到深心裏,以至於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腳下的雪是暖的!

    “車騎大人息怒,皇甫將軍的意思是董卓此人,不過一介豎子,不足與大人同謀!”

    你騙傻子呢!

    穆山聽到周瑜的圓場話,嘴角微微抽動,然而當他看到張溫逐漸好轉的臉色,心中不由的嘆息起來。

    “大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等先行告退。策兒,帶著你幾位朋友,跟我來。”

    跟在孫堅身後,穿過戒備森嚴的護衛,直到走進孫堅的帳篷裏,穆山這才看到了孫堅的怒火。

    “不識時局,不辨厲害,誇誇其談,如此人物也能統領三軍!此次若是戰敗,我等能否活著回去尚未可知,即便僥幸逃過一劫,也會受到朝廷的懲處……。哼,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難怪帳下皆是一群周慎之類的廢物,紙上談兵的趙括也不過如此!”

    孫堅義憤填膺的將帳篷內的案幾掀翻,再將一旁的兵器架推到在地,口中呼呼喘著粗氣,直如一頭發怒的猛虎,令人不敢上前。

    穆山疑問道:“周慎……,又是誰?”

    “一個不自量力的死人!”孫堅嘆息一聲,惋惜道:“之前張溫派周慎圍邊章、韓遂於金城,城內並無多少糧草,我勸他截斷邊章、韓遂的糧道,以期能夠令金城不攻自破,不料他狂妄自大,強行攻入金城,反而被城內的邊章、韓遂脫出,反困他於城內,斷了他的糧道,致使兩萬軍士不戰自潰,你說可笑不可笑!”

    “戰功於前,能夠抵擋住誘惑的,古來能有幾人。伯父也不必再苛責於他,只是不知如今情形,張車騎又有什麼盤算?”

    穆山回首望去,卻見周瑜默默的將孫堅掀飛推倒的案幾和兵器架歸還原位,眼神明亮清澈,深邃的猶如秋天的晴空,讓人無法度量。

    “董卓此人,狼子野心,欲壑難填,雖是名為朝廷的中郎將,實則也是西涼一霸。此次與邊章、韓遂決戰,此人定會袖手旁觀,待到我軍與叛軍決出勝負,筋疲力竭之際,此人就會跳出來做那在後的黃雀……”

    說到此處,孫堅再次煩悶的嘆息一聲,道:“如此淺顯的用心,論誰都能看穿,可笑張溫還對他抱有幻想,希望他能協助我軍平叛……,可悲,可笑!”

    “只要董卓一死,其帳下的將領將會是群龍無首,相互猜忌,相互征伐的局面,到時我等就能以朝廷的名義,或許以高官厚祿,或賜之金銀錢帛,收編他們,為己所用。至不濟,也能讓他們保持中立,不偏向邊章、韓遂,這就是伯父和皇甫將軍的打算?”

    “……你倒是看得清晰透徹。可惜啊,張溫枉為朝廷三公,眼界見識,竟然連個小孩都比不上!”

    比不上他的人,多了去。

    穆山看著周瑜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目光又再次轉移到孫堅身上,暗道這兩人,一個勇猛暴烈如火,一個溫婉內斂如水,處在一塊兒,倒也算是相輔相成的搭配。

    “穆山,文台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不情之請?”穆山摸了摸後腦勺,疑惑道:“孫將軍還請明言。”

    “此次征伐西涼,多半會再次與董卓交手,而我手中尚且沒有一把能夠與他匹敵的兵刃,所以想再借用你的神兵一段時間,待到西涼之戰平息,再物歸原主。”

    穆山爽快應承道:“有道是紅粉贈佳人,寶劍配英雄。此劍與孫將軍倒也頗為搭配,相得益彰,可惜此劍是飄渺宮的於吉老道的,要不然就直接送與將軍了。”

    “飄渺宮……”孫堅眼中精光一閃,道:“你與他們相識?”

    “不認識,我連於吉老道是誰都不知道。這把劍是我一個至交好友留下的遺物,就是聽烏鴉說,這把劍是飄渺宮的神器,若是不歸還,於吉老道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

    “明白了,事後我會幫你歸還飄渺宮。”

    孫堅雖是如此應答,然而穆山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至於到底是為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伯父,十數萬大軍出征在外,定然不能空耗時日,不知張車騎有什麼打算?”
410555 發表於 2019-9-4 23:10
第二百九十二章 禹王九鼎

    “近些年來,天災人禍不斷,朝廷早已被掏空,自然不能長久支持如此大規模的征戰。朝廷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牒,必須於半月內大破叛軍,凱旋而歸,否則張溫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孫堅深吸了口氣,眼中有著明顯的擔憂:“不僅是我們,就連叛軍也一樣,他們同樣耗不起,所以雙方早已下了戰書,十天之後,於金城外會戰,堂堂正正,一決雌雄!”

    “西涼氣候寒苦,我軍多不適應,戰力難免會受到消減,天時一項,不在我軍。金城之外,乃是西涼腹地,其山川如何,何處可布陣嚴守,何處可埋伏兵馬,我軍遠不如叛軍清楚,地利一項也不在我軍。叛軍若敗,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故而能夠上下一心,奮力死戰;我軍統帥,並無任何陣仗經驗,意見也未能統一,此人和一項,也在彼不在我。”

    周瑜語氣平緩,似是在述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其中分析的東西,卻足以令營帳之中的人,戰意銳減:“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叛軍也有十數萬之眾,且其中多是羌人,騎兵居多,若是兩相對持,堂堂正正的分出勝負,我軍可謂無一絲一毫之勝算。”

    “這些我也知道,然而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為之奈何!”孫堅緩緩的走到行軍圖前,打量著上面的山川河岳,許久後,方才低聲道:“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真的沒有任何的機會嗎?”出了帳篷,穆山低聲的詢問身邊的周瑜,道:“看你剛才的樣子,似乎還有話未說。”

    “孫子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周瑜一字一句,語速十分的緩慢,似是在思索著什麽:“堂堂正正,我軍沒有任何的機會,然而若是出奇兵,也許能夠從死中求生,由失敗走向勝利。”

    “奇兵……”穆山攤了攤手,苦笑道:“我們手上沒有一兵一卒,而且關乎幾十萬人的大戰,一支能夠扭轉乾坤的奇兵,想必數目也是驚人的,又該上哪去找這支奇兵?”

    “事在人為,總要竭盡全力,將來才能無憾。”周瑜擡頭望向空中淡紅的雲霞,俊俏的臉上有著淡淡的迷惘:“天色不早,我們還是先好好休息片刻,緩解一下這幾日的疲勞,再做打算。”

    疲勞,穆山倒是不覺得。

    進了屬於自己的帳篷,坐在粗糙的席子上,穆山腦海之中不由的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被囚禁在封神大陣裏的馬鶩,令人難以應對的浮遊,陰魂不散的徐福,禍亂西涼的叛軍,還有被北宮伯玉擄走的秀娘……

    一件件,一樁樁,像是帳篷外那密密麻麻的雪花,不知何時才能消停。

    “你不該把南柯送給孫堅。”

    穆山正望著外面的天空發呆,心神全部沈浸在自己的心事裏,以至於連無涯什麽時候進來都不知曉。

    望著坐在身旁的無涯,穆山疲憊的說道:“我沒有送給他,只是借。”

    “借,難道你剛才沒有看到他眼神之中的貪婪?飄渺宮不好對付,於吉老道更不是任人欺淩的,否則我又何至於為了避免跟他們正面沖突而在外面躲躲閃閃。你可知道今天的慷慨之舉,是在挑起赤軒門和飄渺宮的戰火。”

    “……我怎麽覺得是你這只烏鴉在無事恬燥,危言聳聽。”穆山白了無涯一眼,道:“大不了等西涼戰事完畢,我親自去跟孫將軍討回,送回飄渺宮便是。”

    “難……”

    “師兄,情況已經探明。”

    無涯子話未說完,跟他一起到西涼來,而後於水神湖大戰前各自離去的四個道士,紛紛走進帳篷裏。

    穆山雙眼一亮,大步上前,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冰玉宗在什麽地方?北宮伯玉此時在哪裏?你們有沒有跟他接觸過?他到底想怎樣?他有沒有對秀娘不利?”

    “……你一下問了那麽多問題,讓人怎麽回答。別急,別先自亂了分寸。”無涯轉頭朝著那四人問道:“情況如何?”

    “逐漸惡化,浮遊的觸手正在往外擴伸,不好混入。北宮伯玉還在冰玉宗內,然而不知他使了什麽秘法,能夠避開浮遊對他的敵意。他讓我來請師兄還有這位小兄弟過去一趟。”

    穆山昂首闊步,眼中有著熊熊的憤怒,看那架勢,恨不得此刻就出現在冰玉宗內與北宮伯玉一決勝負:“那還等什麽,咱們現在就走。”

    夜色漸濃,軍營裏紛紛點起了篝火,映照著雪地,以及來來往往巡視的士兵,別有一番肅殺之氣。

    無涯走過四人身旁,低聲問道:“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掌門要我告訴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若是不把禹王鼎還回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禹王鼎?”穆山停住了腳步,疑惑道:“難道是大禹治水,用以鎮壓九州妖邪鬼魅的禹王九鼎?”

    “不錯。”無涯面色凝重道:“不動用禹王鼎,勢必鎮封不住浮遊。天下九州,各有一鼎以鎮之,如今動用的是雍州的禹王鼎,一月之內,若是不能將禹王鼎放回原位,到時雍州將天災連連,妖邪倍出。若非事態嚴重,此次我昆侖也不會精銳盡出。”

    “難道非去不可嗎?”

    穆山循聲望去,卻是閻霞從帳篷後面走出,蒼白的臉頰,比起地上的白雪更加的晶瑩,如水蕩漾的眼眸中,有著一種渴求和脆弱,令人不忍拒絕。

    “如果被擄走的那人是你,你是希望我去救你,還是一走了之?”

    穆山淡淡的反問,頓時令閻霞啞口無言,而後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道:“我跟你去!”

    “若是可以,我並不想出什麽風頭。只是已經被逼進了死胡同裏,由不得我選擇。你去了,只會令我更加放心不下,還是留在這裏,等我回來。”

    “等,等……,又是等,我已經等夠了!”閻霞眉目一橫,以無法商量的口吻,道:“要麽你留下,要麽你帶我一起去,你自己選擇!”

    “呵呵,今夜可真是熱鬧。穆兄,我應該沒有錯過什麽好戲吧。”
410555 發表於 2019-9-4 23:10
第二百九十三章 雪鷲突襲

    看著面帶微笑,從容而來的周瑜,穆山輕聲問道:“公瑾,你怎麽也來了!伯符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伯符正在他父親那裏聆聽教誨。而且此去兇險,還是不要帶上他為好。”

    穆山詫異道:“怎麽,你也要去?”

    “那是自然,打打殺殺的,我是幫不上什麽忙,但是給你們出出主意還是不成問題的。”

    “嘿,難道我們是要出去野外聚餐嗎?怎麽一個個都搶著要跟過去。算了,物以類聚,小子,你身邊的人,可還真是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無涯默念法決,右手一抹,魚腸瞬時在身前變幻,化為一把長約六丈的巨劍,橫亙空中:“要走的都上來吧!”

    夜色清冷,明月當空。雖是沒有璀璨星辰,然而朵朵雪花,急速從眼前掠過,猶如萬裏蒼穹之中的點點繁星。

    千山藹藹,冰河如鏡,映射著天邊的月光,模糊的勾勒出西涼蒼雄壯麗的景致。

    耳旁風聲嗚嗚,似是在述說著遙遠的山巒,天的彼端,那裏的人兒發出的呼喚。

    穆山望著遙遠的遠方,低聲問道:“我們離冰玉宗還有多遠?”

    “快到了。”無涯雙眼緊緊的盯著前方逐漸出現,逐漸變大的白點,囑咐道:“小心,有東西在向我們靠近,速度不快,但是數量雜多。”

    “是冰玉宗的巡山猛獸——雪鷲!”

    “你怎麽知道?”穆山有些好奇的看著身旁的閻霞,此處距離那些白點,少說也有上千米,以他的眼力,尚且無法看清那些白點的廬山正面目,更何況是功力不如他,視力也同樣不如他的閻霞。

    “小心,來者不善!”無涯面色一冷,道:“師弟,速速結起屏障!”

    “咻咻……”雜亂尖銳的啼叫聲,恍如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連綿不絕的從遠處傳來。

    隨著距離的拉近,遠處的雪鷲逐漸露出了猙獰的容貌,光是看那比尋常鷲類大了一號的身形便能讓人感受到這群猛禽的兇悍,然而當視線與他們那雙浮動著黑斑的瞳孔相接觸時,瞬間便有股寒意在脊椎骨上穿行。

    “他們都被浮遊控制了……”穆山話音未落,耳邊頓時響起了狂亂的砰砰聲。舉目望去,但見無數的雪鷲,不計代價,前仆後繼的往前飛沖,龐大的體型撞在無涯子五人聯手布下的結界上,頓時爆起蓬蓬血花,將結界染成了淡紅色。

    片刻之後,雪鷲紛紛止住了身形,環繞著結界,瘋狂的用尖喙釘咬,用爪上的利刃撕抓,短促尖利的聲響,猶如利器掛在玻璃上,耳膜上,令人頭腦變得昏聵難受起來。

    魚腸正在緩速前移,然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被密密麻麻的雪鷲所包圍,險惡的形勢看得穆山如芒在背。

    “冰玉宗豢養的雪鷲有近千只,若是一味的被動防守,恐怕未到冰玉宗,我們就得成為雪鷲的腹中餐,必須立刻反擊,尋隙沖下地面……”

    “砰……”閻霞話未說完,黑壓壓的空中突然掠過幾只體大如牛的雪鷲,猛地撞在結界上,頓時血花四濺,屍體橫陳,將眾人的視線牢牢擋住。

    “糟了……”穆山錯愕的盯著淡紅鮮血染就的結界輪廓,隱約可以看到一頭大如山岳的猩紅巨熊,昂首長吼,那高高揚起的熊爪,帶著一種泰山壓頂的磅礴氣勢,沿途橫掃,將攔在它前方的雪鷲拍成肉末,而後兇猛雄烈的轟在結界的一角上。

    “轟……”凜凜狂風,從巨熊轟出的那道缺口洶湧灌入,穆山只覺天地之間一陣旋轉,身如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葉扁舟,不斷搖晃。

    “抓緊!”穆山聞言,回首望去,卻是一頭雪鷲從缺口處擠入,利爪張舞,迅疾的從周瑜頭頂掠過,而周瑜為了躲閃,身形側轉,一腳踏空,從高空摔落,幸好一旁的無涯子眼疾手快,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

    “救我……”周瑜的危機尚未解除,卻聽到身旁傳來一聲驚呼,循聲看去,只見閻霞同樣為了躲避雪鷲的撲殺,不慎從魚腸上飄然墜落。

    “烏鴉,快想辦法!”穆山迅猛的回身撲去,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手指只能堪堪從她指尖擦過,唯一能夠抓住的,只有那一抹,淡淡的,淡淡的溫暖。

    “我又不是大羅金仙……”無涯一把將周瑜拉起,而後看著穆山,道:“放心……”

    無涯正在說些什麽,穆山聽著有些模糊,即便他就在耳邊說著,然而穆山卻依舊感覺十分的遙遠,一如頭頂那盤旋著的雪鷲,一如噪雜不堪,縈繞耳邊的啼鳴。

    世界,似乎在瞬間變得陌生和黑暗。

    眼中,滿天的雪花,透過那一具具顯得虛假的輪廓,從空中緩緩的滑落,貼在肌膚上。那徹骨的寒冷,沿著肌膚,融入血管,而後在化為暖暖的淚,靜靜的從眼眶裏淌落,模糊了整個世界。

    是誰,在黑暗之中,煢煢徘徊,不肯死心?

    是誰,在雪夜之下,苦苦追尋,不願放棄?

    “流雲鬢,金鳳釵。目似秋波眉山黛,皎皎玉容勝雪皚。輕妝淡抹,銅鑒為誰開?

    風動檐角鈴,聲在閣樓外,思君切切急登台。更漏盡、呵手煢煢獨徘徊。天將明、君忽執傘提燈來。”

    莫名的,穆山想起了被囚禁在湖底的馬鶩,想起了那斷仿佛一生的漫漫黑夜,想起了那個在閣樓上孤獨等待的女子……

    一切,在此刻仿佛變得無足輕重。

    穆山慢慢的起身,而後如同撲火的飛蛾,縱身,跳下!

    那一刻,他願意拋棄所有的一切,忍受烈火焚身的痛楚,只為前方,那個不斷墜落的身影,那盞仿佛黑夜之中的明燈!

    長空之下,無數雪鷲黑影的包圍裏,他追逐著她的身影,一起從無涯幾人聯手布置的結界之中摔出,如同兩顆投入湖中的石子,瞬間淹沒。

    “傻瓜……”閻霞的目光,穿過雪鷲的遮掩,死死的盯著追逐她而來的穆山,片刻也不願離開。那清澈如水的眸子裏,溢出了恍如朝露一般晶瑩的淚珠,沿著清麗的臉頰,緩緩滾落。

    “你並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傻就傻吧,誰讓爹娘不給我一副聰明點的頭腦。”穆山快速的伸出手去,牢牢的將她抱入懷中,如同漂浮在茫茫海上的落難者,抱著唯一的一根稻草。

    一只雪鷲,疾撲而來,森冷如刀的利爪,又彎又長的鳥喙,無情的朝著穆山撕扯過去,從他的身上,摳下一塊鮮血淋漓的肉來。

    附近的雪鷲,似是受到了鮮血的刺激,更加瘋狂暴虐,從四面八方,呼嘯尖啼,蜂擁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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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禦劍橫空

    入眼處,羽翎紛紛,雜亂不堪,尖銳冰冷的鳥喙和利爪,夾雜其中,殺氣凜凜。

    鼻間聞到的是足以將人熏死的鳥糞惡臭,令穆山覺得頭暈目眩,胸悶欲嘔。

    劇烈的疼痛遍布全身,絲絲血跡,沿著身上被撕裂的傷口,緩緩流淌。

    不過眨眼之間,穆山幹凈簡潔的衣裳,已然被雪鷲群撕成了碎布條,渾身的肌膚被鮮血所染紅,景況之淒慘,令人不忍目睹。

    “死開!”穆山一手抱緊閻霞,一手擎著手中的辟邪,劍刃所過之處,將撕扯著他肩部的雪鷲,刨為兩半。

    “嗬!”運轉體內的猛烈真氣,在體表形成淡淡微弱的火光,將嵌入身體肌膚裏的爪刃鳥喙紛紛震開。穆山口中呼呼的喘著粗氣,身形不敢稍作停留,腳尖點在一只雪鷲寬厚的鳥背上,而後縱躍扶搖,朝著記憶之中,無涯子的方位飛沖上去。

    火光肆虐,燦若矯龍,驀然從雪鷲堆積而成的龐大黑影中爆發,瞬間將天空的黑暗點亮。

    穆山借著劍氣開辟出來的通道,借著瞬間的光芒,目光飛速的在雪鷲的空隙之間尋找著,努力的朝著蒼穹騰躍而上,想要擺脫四面受敵的險境。

    “抱緊了!”穆山松開了抱著閻霞的左手,食指中指並攏,豎於胸前,快速的結著法印,口中急速的念誦著咒語。

    “小心!”閻霞牢牢的抱著穆山寬厚溫暖的胸膛,螓首深埋其中,聽著那強勁有力的心跳律動,只覺從未如此的踏實心安,真想讓時光能夠就此停留,永遠定格在這一瞬間。然而當她聽到鳥喙啄咬肉體的聲音,婀娜如柳的身軀又不禁微微顫動起來,心中恐懼淒涼,如同正在被雪鷲分心而食,痛不可抑。

    “五星連珠!”法印結成,但見淡淡毫光,自穆山全身勃然盛放,宛如一朵開在黑夜之中的光明花苞,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美麗。

    “砰!”瞬息之間,穆山身如流星橫空,劃著長長的、清冷的星芒軌跡,一往無前的朝著天空飛沖而上。沿途擋住他去路的兩只雪鷲,在那股清冷疾馳的靈力沖擊下,化為殘肢碎肉,往下飄灑。

    沖出十數丈之遠,穆山身上的光芒先是往內收縮,而後再次噴薄,在虛空中留下一顆刺目耀眼的星辰,轟然爆炸,其中產生的巨大沖擊力,讓穆山以更為狂暴迅疾的速度,飛射而上。

    如是五次,在空中留下五道長長星痕,撞碎了數十頭雪鷲,穆山終於沖出了雪鷲的包圍。

    清新的空氣,伴隨著呼呼的冷風,迎面凜凜吹來,雖是令穆山感到格外的寒冷,同時卻也讓他的精神為之一震,神智清醒了許多。

    “我們終究還是逃出來了!”頭頂月華如水,輕輕撒下,竟是給了穆山一種再世為人的恍惚。

    “可我們還是會掉下去的……”閻霞聽著穆山急促的呼吸,感受著他身軀的微微戰栗,她知道穆山已經到了極限。若是在地上,她們或許還有逃生的機會,然而此時卻是身處高空,身不由已:“也許這裏就是我們的終點……”

    “說什麽傻話呢,你可太小看我了!”穆山松開了持劍的右手,低頭凝視著閻霞,狂亂的白發在厲風的騷弄下,迷離的了穆山的視線。然而此刻的他,眼神中有著豁出一切的決絕和自信:“雖然這是我第一次嘗試禦劍騰空,但是烏鴉都能辦到的事情,我不可能辦不到的!”

    穆山鄭重其事的結起法印,手指的屈伸,十分的緩慢,十分的沈重,仿佛驅使每根手指,都需要莫大的力量和勇氣:“辟邪,來!”

    被穆山拋落的辟邪,隨著穆山身上靈力的召喚,劍身開始輕輕的顫動,嗡嗡嘶鳴,而後在高空之中,迎風而長。

    須臾間,一把長約三丈,古樸華美的紫色巨劍,迅若流星的往上飛射而去,接住了穆山和閻霞徐徐墜落的身影。

    腳踏劍身,閻霞繃緊的神經終於松弛了下來,開口低聲問道:“可還記得當年我們共遊水神湖時,你對我說過的話?”

    “……我,我不是他。”穆山的眼神一接觸到閻霞溫柔如水的目光,心中頓時驚慌起來,仿佛那比天空的皓月更加美麗的眸子,有著比身後的雪鷲群更加可怕的殺傷力。

    “你是他,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縱使你們現在的言行舉止,談吐氣質截然不同,然而我卻可以肯定,你就是他。”閻霞抓起穆山的手,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摩挲著:“我相信我的感覺。”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細膩溫暖,穆山卻覺得像是摸在燒紅的烙鐵上,急速的抽回大手,也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靦腆,急急忙忙的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仿佛連再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你說過會帶我遨遊蒼穹,醉飲星河,嬉戲一生。如今,我們不正是在兌現當年的諾言嗎?”

    “我說過,我不是他,你們當年有過什麽海誓山盟我不清楚,也不想理會。只是……,只是如今你占據了雨塵的身軀,那她又到哪裏去了?”穆山的聲音愈來愈輕,就像是他好不容提起的勇氣,正在一點一點的泄露,以至於後來的話,猶如蚊吟:“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離開,你要我離開……。你又要拋棄我了!”

    “我……”穆山聽著身後幽怨清冷,泫然欲泣的聲音,只覺自己像是做了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分外的懊悔和頹敗,連連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如今你占據了雨塵的身體,回去以後我又要如何跟師傅交代。更何況我們相識才不過幾天……”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就像我們當初相識那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嗎?……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喬松,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被閻霞從背後抱住,感受著她那濃濃的依戀,自耳鬢的廝磨淡淡傳來;聽著她輕若囈語的闡述,穆山仿佛回到了水神湖畔,回到了馬鶩的世界。

    “……琴瑟合鳴,雖是相隔兩岸,卻仿佛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聲。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你的容貌,想著你會是一個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雙手,有著怎樣的經歷,能夠吹出那麽悅耳動聽、叩擊心靈的天籟之音。”

    “……直至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屬於我的,只能屬於我一個人的……”

    穆山靜靜的聽著,然而頭頂的月光,卻在不知不覺間緩緩退去,惡臭的腥風迎面撲來,令人窒息。

    舉目望去,卻見四面八方,已然被身形龐大、密密麻麻的雪鷲群所堵住。

    肉體早已傷痕累累,真氣與靈力,更是幹渴枯竭,而周圍的雪鷲群,比起之前多了三倍有余……

    暗暗的打量著自己的處境,穆山不由的心生絕望,苦笑連連:“也許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分開了,就此成為某只雪鷲的腹中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呵呵,這就是我穆山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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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冰玉宗

    密密麻麻的雪鷲,仿佛雪山崩塌,銀獅咆哮,翻滾而來,令人心生逃無可逃的絕望。

    眼見雙方的距離愈來愈近,噪雜尖銳的啼鳴厲嘯,如刀割耳膜,刺得穆山頭暈目眩,就連身上開始結痂的傷口,仿佛也在那股聲浪下,隱隱崩裂。

    “閉上眼,不要看,還有我在你身邊。”穆山回過身,牢牢的抱住閻霞,萬千雜念,紛沓而至。

    思緒在瞬間回到了生死未卜的鳳仙身上,還有日思夜想的秦梅,近在咫尺的秀娘……,心中所思所想,仿佛夢幻泡影一般,隨著懷中那綿長細膩的呼吸,一並走遠,消散。剩下的,唯有此時此刻,那相互依偎的溫暖。

    也許,她才是自己真正要生死與共的人吧?!

    腦海之中忽然閃現這麽一個荒謬的念頭,縈繞不去。穆山說話的語氣開始帶上了繞指的溫柔:“黃泉的路不好走,沒有光,卻有綿綿的雪,很冷、很暗……。我會先去給你探路,為你提一盞燈,撐一把傘,直到……來生!”

    “……來生!”

    懷中的佳人,微微的顫動著,沒有任何的言語,沒有任何的動作,然而穆山卻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仿佛比山崩還要劇烈,比海嘯還要激昂。

    光,淡淡的金光,從遠處的雪鷲群中散發而出,令穆山產生了一種錯覺,恍如那便是前來接引他們的天庭之光。

    “砰……”雪鷲群中,血花四濺飛舞,殘肢碎肉,紛紛揚揚,露出其中那道愈發強盛霸道的金色光芒。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形態……

    那郝然就是在揚州之時,與徐福生死相拼的金色巨鷹!

    龐大若雲的巨翼每一次舒展,都將身旁的雪鷲剔為一灘模糊的血肉,那猙獰的鷹首,逐漸清晰顯露出來,有著不可一世的囂張和桀騖。

    “……禦劍,……小崽子,你竟然會道術!”

    耳邊響起無涯子驚詫莫名的聲音,緊接著眼前一花,待到適應周圍的環境,穆山卻倏然發現自己和閻霞已被收入了巨鷹的胸膛之中,身邊站著的,是周瑜和無涯子五人。

    生與死的間隙,原來可以這麽的狹窄。

    脫離了喪命的危機,穆山長長的籲了口氣,擦掉額頭的冷汗,埋怨道:“死烏鴉,你要是再慢一點,就連給我收屍的機會都沒有了。”

    意外沒有聽到無涯的笑罵聲,再次細細的打量著周圍眾人的眼神,穆山只覺渾身直冒雞皮疙瘩:“……你們這是什麽眼神,怎麽一個個都跟見鬼了似的。”

    “鬼有什麽好稀奇,倒是你這兔崽子,我可記得你是拜入悍天劍宗門下,是誰有那個本事教你修習道術?”無涯婆娑著下巴,睨著穆山,狐疑道:“剛才遠遠看到星辰炸裂,我還以為是天星洞的牛鼻子過來摻和一腳,現在看來……”

    “咳咳……”周瑜假意咳嗽了兩聲,轉移話題道:“久聞無涯子前輩的魚腸劍氣天下無雙,如今一見,馳騁於萬千雪鷲之中,竟似破冰逐浪,果然名不虛傳。”

    “……過獎!”無涯子也是個老江湖,如何看不出周瑜的心思,當下低聲對穆山囑咐道:“以後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使用道術,要不然那些不世出的老怪物會把你當成小鳥一樣抓回去圈養研究。”

    看著無涯子那副如臨大敵的表情,穆山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本正經道:“知道了!……我們離冰玉宗還有多遠?”

    “下面就是了!”無涯駕馭著巨鷹,開始朝著下方的藹藹雪山俯沖下去。

    蒼茫銀亮的雪山上,一座雄偉的城池遙遙雄矗,迤儷綿延,宣告著這座山峰曾經的輝煌和繁榮。

    踩著厚厚的積雪,行至城墻洞開的大門,穆山好奇的盯著門口處兩尊栩栩如生的雕像,只見他們神情歡喜,雙唇開啟,彼此互望,似是在交談著什麽。

    “都被凍住了!”穆山擡頭仰望著城墻上結成冰雕的旗幟,以及保持行走姿態的護衛,甚至就連城墻的本身,都結了薄薄的冰層:“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

    “景致仍在,人面全非……”閻霞站在門口處,雙眼深深的凝望著這座冰雪之中,歷經滄桑的城池,似是陷入了久遠的時光和回憶裏,楞楞出神。

    “逆水寒!”無涯撫摸著城墻上的冰層,道:“這是冰玉宗的神器,逆水寒的神通。傳說只要功力足夠深厚,神劍逆水寒甚至能夠將神明封凍起來。看這情形,應該是北宮伯玉為了阻止浮遊的肆虐,忍痛將冰玉宗的一切封凍住。可惜,終究還是事與願違。”

    “嗯,暫時將他們封印住,既能保護他們免受浮遊的毒手,也能令前來圍剿浮遊的正道人士找不到趁機覆滅冰玉宗的借口,算得上是聰明的做法。”

    周瑜的眼神從城墻內的一座座冰雕上掠過,停留在兩旁的建築上:“閣樓殿宇,鱗次櫛比,紅墻綠瓦,燦燦生輝,如此規模宏大的建築,不難想象冰玉宗的底蘊之深厚。可惜西涼之亂過後,冰玉宗難免要土崩瓦解了。”

    “建築大又有什麽用,火雲殿的宏偉同樣不下於冰玉宗,如今不也成為了歷史。”穆山想起了曾經的火雲殿,想到了自己現在寄身的悍天劍宗,感慨萬千道:“一個宗派,想要長盛不衰,靠的還是人才,若是沒有爭氣的後人,再好的棲身宮殿,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穆兄所言甚是。”

    “你們兩個不要繼續在這裏相互扯皮,我們可不是來這兒觀光旅行的,別忘了正事。”無涯在前引路,回頭道:“小子,不想見你的心上人了嗎?”

    “咳咳……”穆山面色一紅,語帶懊惱道:“死烏鴉,你到底認識不認識路,別帶著我們在這上面兜圈子。”

    “無涯先生,還有這位小兄弟,這邊請。”突如其來的聲音,伴隨而至的還有一道緩緩鋪展開來的冰路。

    “北宮伯玉!”穆山看著地面上的積雪凝聚,形成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路徑,右手下意識的握緊了辟邪,猶豫片刻,還是擡腳邁上那條古怪的冰路。

    “別去!”閻霞一把拉住穆山,眼中有著懇切和哀求:“浮遊是殺不死的,唯一能夠對付他的辦法就是封印。北宮伯玉是要你當替身,代他承受淪為傀儡,永世活在封印裏的痛苦!絕對不能去,跟我,離開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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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逆水寒

    穆山雙眉微皺,道:“你都知道些什麽?”

    閻霞尚未回答,北宮伯玉的聲音已然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慍怒:“姑娘未免太過小瞧我北宮伯玉。……也罷,你們先過來,詳細情況我再一一與你們說明。”

    “救回秀娘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穆山率先踏上冰路,而後其他人紛紛緊隨其後,冰路開始緩緩的飛竄起來,猶如一條逶迤玉帶,穿梭於軒榭亭台之間,將穆山等人帶到一座荒蕪清寂的山峰前。

    “轟……”山腰處,看似融為一體,毫無瑕疵的山壁,突然隆隆的往兩邊洞開,露出一扇高約兩丈的巨大山門,將穆山等人帶進了一處幽靜深邃的山洞裏。

    “這裏……是冰玉宗的禁地,歷來只有宗主才能踏足。想必逆水寒就是在這裏發現的吧。”

    聽到閻霞如此介紹,穆山頓時興致盎然的擡頭打量四周,只見洞內極為寬闊,高約四十丈,四壁都被冰晶所鋪蓋,散發著瑩瑩亮光,將洞內一切照得纖毛畢現。洞壁之下,尚有許多未知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

    前方一處約有丈高的石台上,插著一把長約三尺的利劍,劍身全由冰晶組成,劍柄處有一輪彎月,蜿蜒至劍身,剔透精美。絲絲寒氣,氤氳成霧,繚繞在長劍後方,冉冉上升,遮住了一面洞壁,冷意襲人。

    “姑娘似乎對我冰玉宗知之甚詳,還未請教?”

    石台前的人緩緩回身,正是之前擄走秀娘的北宮伯玉。

    穆山的視線,經過地上的一處冰雕時,再也無法移開,眥目欲裂的喝問道:“你把秀娘怎麽了?”

    “小兄弟,無需著急,我若是想害她,也不必千辛萬苦將她帶到這裏來。浮遊猖獗,舉世之中,能夠將他制住的,唯有眼前的這柄神劍逆水寒!”北宮伯玉伸手指著身後的逆水寒,道:“她是極為幸運的人,被浮遊的怨氣侵體控制,世間唯一能夠救她的東西,只有這把劍。再過一時半刻,她就可以清醒過來。”

    “你會這麽好心?”穆山語氣大為好轉,半信半疑的盯著北宮伯玉,道:“有什麽條件?”

    “在我冰玉宗內,有著這麽一個傳說。誰要是能夠駕馭逆水寒,誰就能夠帶領冰玉宗,走向更加輝煌強盛的未來,甚至能夠跟當世的伏羲殿、女媧宮、百草廬、落烏閣相抗衡。”

    “所以你就不顧禁忌,強行拔出了逆水寒?”閻霞冷聲道:“難道你忘了歷代宗主留下的遺言,任何人都不能碰觸這把神劍!”

    “……我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不得已而為之!”北宮伯玉的臉上湧起濃濃的疲憊,嘆息一聲,道:“你們聽過賣官粥爵嗎?”

    “略有耳聞。”周瑜面有痛惜之色,溫聲道:“三公價位為一千萬錢,九卿的價格為五百萬錢。除固定的價格外,還根據求官人的身價和擁有的財產隨時增減。一般來說,官位的標價是以官吏的年俸計算的,如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標價是二千萬錢,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標價是四百萬錢,也就是說官位的價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一萬倍。”

    “司空張溫的三公之位,也是靠錢買來的。以後官吏的調遷、晉升或新官上任都必須支付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官位標價,也就是說,官員上任要先支付相當他二十五年以上的合法收入。”

    說到此處,周瑜聲音逐漸轉低,似是羞愧至極:“西涼寒苦,官吏怕是拿不出那麽多的錢財,所以……”

    “驢唇不對馬嘴!”穆山不解道:“你說的這些,跟逆水寒又有什麽關系?難不成你是想把逆水寒賣了,籌點錢,買個官,過過官老爺的癮?”

    “呵呵,關系,關系可大了去。”北宮伯玉連連苦笑,道:“官吏要先交他二十五年的薪俸,這筆龐大的錢,你以為是靠誰來籌集?花費如此大的代價當上了官,你以為他們圖的又是什麽?正如這位公子所言,西涼寒苦,日子本就難捱,又哪有多余的閑錢上交那些父母官!”

    “若是不交,除了賣兒賣女,還能怎麽辦?既然朝廷不給我們活路,除了造反,又能如何?”

    “造反……失敗的代價就是夷滅九族,呵呵,不折不扣的不歸路啊!”北宮伯玉的神情逐漸猙獰,似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在默默的舔砥著傷口:“可惜官軍也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起初我們連金城都攻克不下,而朝廷已經收到了風聲,派皇甫嵩前來平叛。”

    “……黃巾起義,失敗者的下場你們已經看到了。中原大地,十室九空。西涼人員本就稀少,若是失敗,又能殘留幾人幾戶?萬不得已之下,我想到了逆水寒,或許只有這把傳說帶有無上威力的神劍,方能助我們逃過一劫!”

    北宮伯玉回首凝望著石台上的神劍,慘然笑道:“他的確不負我望,在他面前,堅固的城墻,頑強的守軍,都成了笑話。然而正當我以為可以高歌挺進洛陽之際,才駭然發現,原來自己釋放出了怎樣的一個惡魔!”

    北宮伯玉右手一拂,聚攏在逆水寒背後的濃霧緩緩朝著兩旁散開,露出隱匿背後事物的真容。

    那是一頭體格龐大的紅熊,渾身鬃毛似是在往下淌著血,一雙漆黑的瞳孔裏,滿是兇戾和瘋狂,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生靈全部吞噬。

    即便隔著一段距離,即便知道它暫時無法沖出冰壁,然而在那瞬間,穆山依舊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索性我發現的早,在他完全脫困之前,將逆水寒插回了劍台上,暫時將他制住。可惜如今逆水寒的能力正在逐漸衰減,對他的束縛正在悄然松動。可能是明年,可能是下月,也可能是明天,他將會從洞壁裏脫困而出,到時候遭殃的就不是西涼,而是整個天下!”

    閻霞突然問道:“對於浮遊,你又了解多少?”

    “……如今的他,沒有實體,若是脫離了冰封狀態,怨念將難以長久凝聚,快則半月,慢則一月,他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亡。冰玉宗範圍百裏之地,所有的生靈都已被他操控,所以他一旦脫困,寄體不成問題。”

    北宮伯玉的視線悄然轉移,灼灼的落在穆山身上:“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他脫困之後,將他封進禹王鼎內。在這個前提下,就是得知曉他會依附到哪具軀體上。若是尋常肉身,他則會化身萬千,令我們無從捉摸;若是肉身足夠強悍,或是特殊的血脈,那麽他就會凝聚合一……”

    如此明顯的居心,穆山如何感受不到,當下冷笑道:“你是想讓我來當這個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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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兩全之策

    “不錯!”北宮伯玉沒有任何的退縮,直言道:“浮遊的怨念極其霸道,但凡被他侵體的人,無不會被他所掌控,在你之前,從無例外!”

    “你的朋友身上,仍然殘留著些許怨念未能清除,只要浮遊還活著,她仍是難以逃脫**控的命運。”北宮伯玉朝著地面上秀娘的冰雕望去,輕聲道:“從那天的情形來看,浮遊似乎無法操控你,那麽何不將他鎖在你的身體裏,這樣不就等於將他活活抹殺掉。這個險,我認為還是值得冒!”

    “不行!”

    “不行!”

    閻霞和無涯子異口同聲喊出,而後兩人又詫異的彼此對望了一眼。

    “小兄弟,我不強迫你,你自己選擇吧。”

    閻霞看著穆山望向地面秀娘冰雕時的眼神,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絲嫉妒和不安,焦急的擋住穆山的視線,道:“不能答應他,若是真有那麽容易,他早就這麽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北宮伯玉,我理解你想亡羊補牢的心情,但是容器的人選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讓他來當。”無涯面色凝重的走到北宮伯玉面前,低聲傳音道:“浮遊雖是難纏,然而終究還能對付。一旦讓浮遊進入他的身體,將他沈睡的本能的喚醒,到時候的局面,任何人都收拾不了。”

    北宮伯玉雙眉緊皺,從無涯的話裏,他仿佛看到了屍山血海,白骨遍地的景象:“他的本能……”

    “不錯,他的種族,與生俱來的本能就是戰鬥,殺戮,誰也制止不了他!”

    “一命換一命,我也不算吃虧!”穆山從閻霞身旁走過,慢慢的蹲下身,伸手撫摸著秀娘那張美若天仙的臉頰。

    徹骨的寒冷,從手心蜿蜒直上,深入心底。

    穆山眼中掠過一絲決絕和心痛,艱難的將視線從秀娘身上移開,聲音低沈的詰問道:“你跟徐福是什麽關系?難道你們冰玉宗也是替他賣命的?”

    “關系,只是單純的合作而已。以如今的形勢來看,朝廷仍有余力征伐西涼,再堅持下去,不過玉石俱焚的下場。無論如何,我總該為跟隨我的將士,為這西涼的百姓,謀求一條生路。”

    北宮伯玉低聲道:“說來也巧,徐福像是知道我的心事一般。不久前,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徐福帶著朝廷的招安書來到我面前,說是只要我幫他殺一個人,他就將那份招安書飛馬送到軍營,讓我西涼免受戰亂塗炭。”

    穆山咬牙切齒道:“所以李傕和郭汜才帶上飛熊軍狙擊我!”

    周瑜插口道:“那份招安書是真的嗎?”

    “是真的!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拿到的,然而朝廷的玉璽,我想還沒有人敢公然假冒!”

    “朝廷裏也有他的人,到底是誰?”聽著北宮伯玉斬釘截鐵的回答,穆山心中寒意四起,若是不能知道徐福現在冒用的身份,只怕將會處處受制,難以翻身。

    “應該是他了!沒想到他竟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韙!看來傳言是真的……”周瑜右手的玉笛輕輕的拍打著左手掌心,眼中似有波濤起伏怒嘯,久久難以平靜:“據說建寧二年四月,陛下駕臨溫德殿,突然殿角刮起一陣狂風,一條大青蛇從殿中的大木梁上飛了下來,剛好落在龍座上,陛下嚇得昏死過去,由宮女扶入後宮。”

    聽到周瑜這個結論,穆山登時瞠目結舌,斷斷續續的追問道:“你是說,當今……陛下……就是徐福?!”

    “嗯。還記得揚州的事情嗎?誰有那麽大的能耐,能夠繞過揚州刺史,繞過十常侍,將扶桑人意圖造反的奏章放到陛下眼前。而陛下明明知道這等大事,為何事卻不做任何處理,事後接到刺史稟報也不做任何理會。如今看來,不過是因為他不想因此事讓人註意到他的存在。”

    “離荒之火……”穆山腦海之中忽然閃過當年覲見皇帝時,莫名感應到有股奇異火焰在劉宏腹中燃燒的怪異感覺,如今被周瑜這麽一說,頓覺醍醐灌頂:“原來當時不是我的錯覺,那是落烏閣的離荒之火!”

    “可惡!”穆山左手緊握成拳,狠狠的砸在冰面上,神色激動道:“難怪他對我的行蹤一直了如指掌!……可笑我還在為他賣命!這個混賬……”

    “以後的事情還是太過遙遠,眼下的情況,不知小兄弟如何抉擇?若是你能應承下來,不僅是救了這位姑娘一命,同時也將救下我西涼無數百姓的性命。如此大恩大德,事後我北宮伯玉即便拼卻性命不要,也會為你斬殺徐福,報仇雪恨!”

    閻霞冷聲呵斥道:“哼,你休想!”

    知道了徐福的藏匿身份,報仇有望,卻又要面對如此局面,穆山心有不甘,反覆掙紮碾壓,沈吟片刻後,終是長嘆一聲,心酸無奈道:“……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吧。”

    “北宮伯玉在此替西涼萬千百姓拜謝小兄弟的活命之恩!”

    “慢,北宮宗主,想要除去浮遊,令西涼百姓活命,也並非定要將穆兄置之於死地。”

    穆山聽到周瑜的話,眼中頓時閃現一抹希望的曙光,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若是能夠活下去,又豈能甘心在此斃命:“公瑾,你有辦法?”

    “穆兄,難道你忘了來此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打打殺殺的,我是幫不上什麽忙,但是給你們出出主意還是不成問題的。”

    周瑜朝著穆山微微頷首,而後不緊不徐的走到北宮伯玉身旁,神神秘秘的低聲耳語一陣,說的北宮伯玉的臉色逐漸變幻,眼中的神情,驚訝、震撼、而後又帶上了一絲的恐懼。

    “先生此計甚妙!”

    從進入冰洞開始,穆山從未見過北宮伯玉對人彎腰作揖,即便是面對聲名赫赫的無涯子,也不過就是遙遙的點了點頭,而今這般隆重的大禮,倒是愈發讓穆山對於周瑜所說的話大感興趣:“你都跟他說了些什麽?他怎麽突然稱呼你為先生?一個中年人對著一個少年彎腰作揖,還稱呼為先生,感覺怪別扭的。”

    “時候到了,你自會知曉。”周瑜依舊是那句話將穆山打發了,而後對著一旁的閻霞道:“一會兒還要勞煩姑娘跑一趟,替北宮宗主傳個口信。只要將話帶到一個人的耳朵裏,攤在我們身上的所有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410555 發表於 2019-9-4 23:12
第二百九十八章 請君入甕

    “穆兄,一會兒要先委屈你了?”

    “公瑾,你跟她說了些什麽,要她去找誰?”看到閻霞面色數變的走出冰洞,穆山疑惑的將視線轉移到胸有成竹的周瑜身上,道:“你到底有什麽打算,不妨先與我詳細說明,我也好心中有數。”

    “呵呵,我要閻姑娘帶去的那句話就是——穆山和秀娘在我手中,想要他們,就先將招安書拿來。”

    “……什麽!”穆山錯愕的張著嘴,大腦仿佛停止了思維,不可思議的盯著周瑜,道:“那個人是……”

    周瑜嘴角挽起一絲輕微的弧度,眼中滿是溫和的笑意:“不錯,我們這裏不正缺一個讓浮遊棲身的容器嗎?難道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他,會來嗎?”穆山猛然反應過來,早已做好以身赴死準備的他,怎麽也料不到事情既然會如此急轉直下,而今若是真能按照周瑜策劃的那般,那麽不僅他能夠幸免於難,甚至還能將長久以來糾纏不清,恨之入骨的仇敵置於死地!

    世上,還有什麽能夠比眼前的局勢更加讓人振奮的?!

    “穆兄,對於你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看到閻姑娘前往傳遞口信的時候,他便會相信你和伏姑娘都已落到北宮宗主手中。以他的個性,讓閻姑娘開口索要招安書,他定然會當場拒絕,而後跟她一並前來,親自向北宮宗主討要你們兩人。”

    周瑜微微一笑,運籌帷幄道:“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挖好深坑,等他自個興高采烈的跳進來。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先讓北宮宗主將你凍住,降低他的戒備之心,好從中取事。”

    “但願真能如你所說。”穆山瞥了一眼北宮伯玉搭在他肩上的大手,瞬時只覺一股森冷寒流緩緩的滲入體內,四處遊走。眉間發鬢,開始結起了淡淡的冰霜,肆意蔓延,直至將全身上下覆蓋包裹。

    雖是被冰霜所凍結,然而穆山卻可以明確的感應到,北宮伯玉只是在他身上裹了一層假象,那些寒霜,弱不可擋,一震即碎。

    “無涯子前輩,我們先屏息凝氣,藏匿於這甬道之中,時機一道,立刻啟動法陣,將徐福和浮遊困於其中,令他們自相殘殺。”

    視線依舊清晰,眼見無涯五人各自選擇一條甬道藏匿起來,穆山的心中充滿了期待,就像是一只盤踞在羅網上的蜘蛛,熾熱而又急切的等待著獵物的降臨。

    只是,他,真的會來嗎?

    時間,似乎比平時過的更加的緩慢。環顧四周,周瑜等人都消失在漆黑冗長的甬道裏,身旁的北宮伯玉,則是緊閉著雙眼,眉頭微縮,不知在想些什麽。

    “踏踏……”輕緩的腳步聲,在靜得落針可聞的環境下,顯得如此的清晰,就像是從胸膛裏發出的心跳聲,逐漸的加快,變粗。

    “他不肯交出招安書。也不願與我一並前來。”

    盈盈水晶映射下,穆山只能看到閻霞獨自一人出現在甬道口,那顆跳到嗓子眼處的心,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並深深的跌回了心谷裏,蕩起無盡的失落和無奈。

    並沒有像公瑾說的,與閻霞一並同來……

    終究還是沒有上當嗎?

    收回目光,穆山無聲的嘆息著,徐福既然沒有來,那麽他還是得當回容器,以自己的小命來交換秀娘的安危。

    洞內,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甚至於穆山能夠聽到粗重的喘息聲,在洞內悄然徘徊。

    “即是有約在身,本座又豈能食言而肥。北宮宗主,該不會怪罪本座不請自來,擅闖你冰玉宗的禁地吧!”

    就在眾人以為沒戲可唱之際,徐福的聲音,突然從閻霞背後傳出,而後鬼魅一般的沖入洞內,雙手背負身後,謹慎的與北宮伯玉對峙著。

    原來是悄悄的尾隨其後,試探虛實……,果然是只老狐貍!

    還好我們都沈得住氣,否則真是功虧一簣!

    穆山望著遠處一臉錯愕的閻霞,全身的神經如同崩到極致的弓弦,隨著徐福的出現,終於逐漸松弛了下來,之前的擔憂和惆悵,頓時被濃濃的興奮和喜悅所代替,恨不得此時能夠引頸高歌,痛痛快快的吼上一聲。

    “北宮宗主,把那小鬼交給我,這份招安書就是你的了。只要你持此到漢軍兵營裏,到時所有的官兵都得乖乖撤軍,西涼又可永保安寧,豈不妙哉!”

    與徐福的視線想接觸,穆山頓時感應到他此刻的心境,那熾熱到癲狂的情緒,在眼中熊熊的燃燒著,若非顧忌北宮伯玉的實力,穆山相信此刻徐福已經化身餓狼,狠狠的撲了上來。

    “但願真能如你所言。雖然我不知道你跟他是什麽關系,不過……”北宮伯玉手中持著另一把鋒利的佩劍,斜斜架在穆山的脖頸上,聲嚴色厲道:“若是漢軍不肯退,到時即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善罷甘休。現在,把招安書扔過來,只要確認無誤,你就可以把他帶走。”

    “放心,不過是各取所需,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強敵。”

    到手了!

    穆山眼見徐福拋出手中的一卷黃帛,只覺心跳越來越快,就像是一面戰鼓,轟轟作響,持劍的右手微微緊握,震得手臂上的冰霜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痕。

    公瑾的信號還沒有發出,不行,還不是時候。

    穆山朝著周瑜潛伏的甬道望去,那恨不得上前將徐福千刀萬剮的洶湧的情緒,被他不甘的按捺了下來。

    心念變幻,沒來由的想起了郭嘉、荀彧、還有那個該死的賈詡,他們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然而每一個人,卻都與眼前的周瑜一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竟能於無形之中,將比他們強出千百倍的高手,耍得團團亂轉。

    這,就是所謂的謀國之士嗎?

    “還有一事尚且不明,請閣下不吝賜教。”北宮伯玉接過黃帛,打開詳驗,語氣大為緩和道:“閣下可是當今聖上?”

    “你……”

    徐福的身軀微微一顫,瞳孔往內急縮,猶如蛇眼,兇狠毒辣,即便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穆山心頭仍是湧上了一層更勝於寒霜的涼意。

    “動手!”就在徐福怔住之際,周瑜的聲音,嘹亮的從甬道之中傳出,敲響了徐福的亡命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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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上古邪刀

    “砰!”周瑜話音剛落,穆山身周的冰霜頓時紛紛瓦解,唰唰落下,同時一道熾紅火光,攜帶著沈悶的風雷吼聲,於冰雪照耀之中,迅疾的朝著徐福劃斬過去。

    即便事出突然,然而徐福畢竟也是身經百戰的高手,當從他那雙平靜的眸子掠過時,穆山已經明白想要殺他絕非易事。

    “嗡……”烈焰煌煌,卻見徐福身如無骨一般,輕巧的後府腰身,從容的避過穆山志在必得的一擊。

    火焰熊熊燃燒,將徐福抖動的長發削斷燒焦,發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圓舞玄方!”穆山腳尖如同踏水掠波,輕巧靈動的在冰面上輾轉騰移,身形飄渺如風,快速的在洞內幻化出幾個殘影,手中的辟邪,沿著橢圓的弧度,聲勢兇狠綿延的朝著徐福斬擊過去。

    步走渾圓,盡卸徐福的靈力反擊,劍走方剛,直取徐福的各處要害。一時之間,即便穆山的修為遠遠低於徐福,卻依舊仗著精妙的劍法,將他逼得險象環生。

    “鐺!”徐福步步後退之中,倉忙的拔出腰間的兩把短刀,雙手合剪,將穆山勢若千鈞的一劍格擋蕩開,抽身向後飛退,拉開距離。

    那是什麽刀?

    兇邪狠戾的氣息,從徐福手中的兩把短刀散發出來。淡淡黑氣,如同煙霧,徐徐纏繞,蜿蜒直上。恍惚間,穆山仿佛看到兩頭至為惡毒的兇獸,蟄伏在那黑煙裏,雙眼閃爍著貪婪猩紅的目光,巨口闊張,發出夜梟般尖銳刺耳的低低冷笑。

    “北宮伯玉,為什麽要跟本座……”

    穆山眼見與徐福拉開了距離,嘴角微微朝後扯去,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目光從拔出逆水寒,飛速撤往甬道的北宮伯玉身上掃過,當下更不想與徐福浪費時間,運轉九玄步法,身形如疾風狂嘯,以最快的速度撤離洞中。

    隨著逆水寒的拔出,此刻冰玉宗內,城墻上的寒冰逐漸消退,冰凍住的弟子,身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震落體表的冰霜,漆黑的瞳孔裏,有著深深的怨憎,齊齊昂首長嘯,而後朝著冰玉宗的禁地狂奔而來。

    “五行鎮魘!”五聲大喝,不約而同的從甬道裏傳出,緊接著,金、綠、藍、紅、黃五道靈力屏障,急速的從甬道之中閃出,於洞內交匯盤旋,彼此融合衍化,形成一道色彩絢爛,如夢如幻的結界。其上更有道家咒文流轉閃爍,倍添祥和威嚴。

    “昆侖……,北宮伯玉,本座與你並無利益沖突,為何要聯合昆侖的牛鼻子與本座作對!你既然已經猜到本座的身份,難道不明白這麽做所要承擔的後果嗎?”

    聽著徐福聲嚴色厲,語帶威脅,穆山極為不屑和憤怒,開口咒罵道:“一個快要死了的人,哪還有這麽多的廢話!”

    “北宮伯玉,現在悔改還有機會,可千萬不要站錯了隊伍,免得抱憾終身……”

    “哢哢……”徐福話未說完,洞內頓時傳出了冰塊碎裂的聲響,極為清脆,極為清晰。

    “要出來了嗎?兩虎相爭,真是一出讓人心情愉悅的好戲!”

    穆山雙目炯炯的盯著前方,隨著逆水寒被拔出,纏繞蔓延的寒霧逐漸消散,露出裂紋四布的洞壁。一頭體型碩大彪悍的猩紅巨熊,栩栩如生,居高臨下的俯瞰著洞內的一切,那雙比黑曜石還要透徹明亮的眸子,仿佛一個無形的黑洞,能將人的心神全部吸扯進去。

    洞內,充斥著壓抑瘋狂的氣息,如同兩面無形的墻,將人牢牢的夾在其中,無法呼吸。

    “嗡嗡……”別在徐福腰間的三把佩刀,如同受到什麽刺激一般,劇烈的顫動起來,纏繞在它們附近的黑霧更加的濃郁,仿佛有什麽東西想要從刀身之中掙脫而出。

    漆黑的甬道裏,穆山站在周瑜身旁,眺望著徐福的三把短刃,疑惑的問道:“那是什麽兵刃?”

    “……應該是上古三大邪刀。”周瑜沈吟片刻,道:“刀柄處各自雕著龍首、虎首、犬首,分別就是龍牙、虎翼、犬神。據傳乃是采用多種惡毒之物為材料,刀成之時又施加了許多詛咒纏縛,面世之時引得黑雲遮天,妖風呼嘯,鬼哭神嚎,乃是兇邪不祥之物,曾為夏朝末期君主桀所有,後被封印,不知所蹤。”

    “夏桀的兇器,難怪剛才與它交鋒,感到一絲邪氣纏繞而上。”穆山想起方才那股侵入體內的邪氣,心中仍是留有余悸:“不過徐福這老禍害的機緣也未免太好了,怎麽古器、神器、邪器都落到了他的手裏。”

    “嗷……”洞壁再也無法維持封印,巨熊惺忪的搖了搖碩大的頭顱,而後猛然昂首,仰天長嘯,聲如滾滾悶雷,攜裹著這千萬年來被封印的深深怨氣和憎恨,連綿不絕的在洞內回蕩折返,震得洞頂的碎冰紛紛掉落。

    “……到底是什麽東西?”徐福的視線與那巨熊甫一接觸,心中頓時湧起了一股寒意,頭皮發麻的朝著甬道裏望去,恐嚇道:“北宮伯玉,你當真要與本座為敵?”

    “嗡……”徐福話音剛落,手中的犬神頓時化為一道烏光,迅若雷霆的朝著身後的結界轟擊過去。

    徐福並不傻,穆山等人的主意就是將他和浮遊困在一起,讓他們做相爭的鷸蚌,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逃出結界的束縛,蟄伏起來,將浮遊交給穆山等人應付,他轉而來做漁翁。

    時間,在這一刻,成了決定彼此雙方勝負的唯一因素。

    嗚嗚厲嘯之中,黑氣彌漫裏,隱約可見一頭猙獰兇惡的巨犬,張牙舞爪的朝著結界飛撲過去。

    “轟……”巨犬如同流星隕落,聲勢驚人的撞在結界上,發出如同海嘯一般巨大的聲響,五色旋轉的咒文光芒,微微一黯,似是掀起了層層漣漪,難以平靜。巨犬那尖長森冷的獠牙,更是瘋狂的撓咬著眼前的結界,仿佛彼此雙方有著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

    “支持住!”身旁不知姓名的道長,身軀在方才的一擊之下,微微的搖晃起來,涔涔冷汗,沿著逐漸慘白的臉頰往下不停的流淌,看得穆山暗暗心驚躊躇。

    另外的兩道烏光,同樣從徐福手中射出,朝著另外的兩個方向飛射而去,聲勢駭人。

    “今天,該不會弄巧成拙吧?”穆山心中對於必勝產生了一絲的動搖,眼前的局勢,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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