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三國神魔祭 作者:納蘭長恭 (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3-24 17:1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32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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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周瑜造訪

    太陽毒辣辣的照著,街道上行人的蹤影十分的稀少,平生酒樓內的卻是一片喧嘩熱鬧,蓋因今天正是東家有喜的日子,有免費的酸梅湯提供。

    “哇……”隨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響起,酒樓內的客人全部高聲的祝賀起來。

    “哭得這麽響,一定是位公子……”

    “那還用你說,掌櫃的樂善好施,一定福緣遠長……”

    “就是不知道剛出生的公子有幾斤重,我記得尋常的孩子是五至八斤吧……”

    穆山正在三樓的房間外來回的踱著步,搓著手,將樓下的聲音全部聽在耳內,雙手的手心早已滲滿了汗水,即便面臨生死大戰,他也從未如此的緊張過,而今看到房門緩緩的打開了一條縫隙,立刻把臉湊到了房門前,焦急的問道:“怎麽樣?母子是否平安?是男是女?”

    “恭喜老爺,是位公子,乖乖,不得了,足足有十二斤重呢,老身接生過那麽多的小孩,從來沒遇到過像公子這麽,這麽,呃,健壯的……”

    “快給我看看!”穆山急忙從穩婆手中搶過孩子,抱在懷中,雙手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幸福,在微微的顫抖著。

    “鼻子和嘴巴多像我呀,還有……”穆山低下頭,瞅著孩子那緊緊皺起來的眉毛眼睛,興奮的絮叨道:“瞧這眉毛眼睛,長得可真像她娘,將來一定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幸苦你了!”秦梅包了一封銀子,送到穩婆手中,將她送下了樓梯:“別光顧著孩子,快去看看你媳婦,生出這麽重的孫子,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

    “哦,哦……”穆山連應了幾聲,這才抱著小孩,快步的坐在床榻邊緣,將孩子放在司馬雨塵身邊,心疼的看著她,溫柔的說道:“看看,咱們的兒子多漂亮,多健壯。”

    “想好給兒子取什麽名字了沒有?”

    “在你還沒懷孕之前我就想好了。”穆山得意的說道:“就叫平生吧,我不寄望他將來能夠封侯拜相,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完屬於他的一生。”

    “好名字,就叫平生。”司馬雨塵露出幸福美好的笑容,伸出手,逗弄著身邊的兒子,道:“你說這孩子將來會不會調皮搗蛋,不好管教。”

    “男孩子嗎,自然會野一些。”穆山樂呵呵的笑道:“我小的時候也沒少讓娘操心,整天爬樹掏鳥窩,下河摸魚,還跑到後山那種危險的地方去打獵,不過現在不也好好的。”

    “好啦,少說兩句,讓媳婦多休息一會兒。”秦梅進了房間,將穆山攆了出去,道:“外面有位姓周的公子前來找你,看他氣度不凡,應該也是什麽大人物吧。快點出去接待一下,別失了禮數。”

    “等等,娘,兒子我還沒看夠呢!”

    “穆兄,祝賀你喜得貴子。”

    “公瑾,你怎麽在這兒?”穆山到了二樓,卻看到俊美絕倫的周瑜,風度翩翩的站在二樓的欄桿前,手中拿著一個檀木盒子,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周圍的客人都刻意與他保持著一點距離,然而口中似乎都在討論著這位美男子是哪家的青年俊彥,是否已經婚娶的八卦。

    “進去裏面說話。”穆山推開了房門,將周瑜迎進了雅間裏,又關好了門窗,確認沒人偷聽後,這才驚訝的問道:“來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要是讓阿瞞知道了,你就很難離開許昌城了。”

    “呵呵,我既然敢來,自然也就有把握毫發無損的離開這裏。”周瑜優雅的笑著,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案幾前,道:“前些時日接到你的信,說是夫人即將臨盆,所以特意跑過來看看,順便給侄兒帶點見面禮過來。”

    “富貴長命鎖……”穆山打開盒子,只見盒內放著一個黃金打造,內鑲一顆圓潤美玉的富貴長命鎖:“這是昆山之玉,價值不菲啊,公瑾,你這份禮實在太重了!”

    “呵呵,再貴重的東西,也不過是身外之物,咱們一別數載,難得今日能夠重逢,些許的禮品,又何足掛齒。”

    “公瑾……”穆山合上盒蓋,沈默了許久,道:“眼下阿瞞帶兵出外征討顏良,聽說伯符正打算襲取許昌,而你又恰恰出現在這裏,總不會真的只是來給我道喜送禮吧?”

    “穆兄以為呢?”

    穆山脫口而出道:“暗中結交權貴,以為內應?!”

    “非但穆兄會這麽想,只要看到我出現在許昌的人,都會這麽想。”

    “可我了解你,你帶兵打仗,喜歡奇正結合,沒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會輕動幹戈。若說結交許昌權貴為奇,可是大軍遠征千裏,中間還隔著壽春等城池,若說勝算,當在三成以下,這不符合你的用兵風格。”穆山疑惑道:“你到底是什麽打算?”

    “呵呵,不是跟穆兄說了嗎,只要看到我出現在許昌的人,都會以為我打算襲取許昌,而這人之中,自然也包括——荊州黃祖和劉表!”周瑜一本正經道:“不瞞穆兄,此刻甘興霸的部隊,已經快要抵達夏口,江夏黃祖已成甕中之鱉,只待子義的部隊到達,非但要將黃祖一勺燴了,而且還會悄無聲息的兵發襄陽,打他劉表一個措手不及!”

    穆山錯愕道:“你想取荊州?”

    “不錯,黃祖與伯符有殺父之仇,必將取而殺之,而襄陽乃是劉表經營了數十年的重地,城池堅固不說,民心也難以撼動,所以攻略荊州,取襄陽為虛,意在鎮住劉表,使其不敢亂動,並且令長沙、零陵等四郡放松警惕,襲而吞之,以長江之南為基業,進可取巴蜀漢中,虎視中原,退可憑借天險,隔江而治,乃是成就帝王之業的根本。”

    “……果然如此!”穆山不出所料的說道:“奇襲許昌不過是一個轉移視線的噱頭,你的計劃雖好,可是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哦,願聞其詳!”

    “伯符為人輕率而不善於防備,又喜好外出打獵,常常孤身行走於外,若是他遭刺殺,你的計劃就成了水中幻影!”

    “刺殺伯符……”周瑜思忖片刻,雙眉微皺,道:“不知是何人策劃?伯符的武藝天下罕有,並且外出也有親衛跟隨,想刺殺他,除非能夠一擊而中,否則只是癡人說夢。而想達到一擊殺之的地步,即便是天下無雙的呂布也沒有這個能力!不知穆兄的消息是從何而來?”

    “……晚了!”穆山嘆了口氣,道:“公瑾,回去吧,興許你還能見伯符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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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閑情趣事

    穆山站在三樓的回廊上,將胖嘟嘟的小平生高高的舉起,對著皎皎月光,自個倒是興奮的像個孩子:“喔喔,兒子,叫聲爹爹!”

    “孩子不過四個月大,哪懂得叫人。”司馬雨塵慢慢的從樓梯走上來,身材依舊是那麽的婀娜曼妙,絲毫未因產子而有所影響,手中端著一碗藥,道:“都還沒斷奶呢就讓孩子喝這種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你可別小看這碗藥,裏面可不知道匯聚了百草廬多少種靈藥,而且還有一些奇珍異獸的內丹精髓,可以說天下間只有我有能力鼓搗出這碗靈藥來,喝了以後不但能夠洗精伐髓,還能保證以後百毒不侵,可是很多自詡仙人的家夥打破了腦袋都搶不到的好東西。”

    穆山將小平生抱回懷裏,輕輕的撥弄著他胖嘟嘟的小嘴巴,寵溺的笑道:“兒子,這可是你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百草廬裏拐騙回來的藥方,你可有福了。”

    小平生正睜大著雙眼,好奇的看著外面的世界,咯咯的笑著,不料被穆山抱回了懷裏,不滿的嘟起小嘴,穆山還拿手指去撥弄它,沒想到小家夥立刻張開了嘴巴,粉嫩嫩的小手抱住了穆山的手指,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了下去,還使勁的撕扯了兩下。

    “嘿喲,兔崽子,這是要造反啊!”穆山哈哈的笑著,尋常小孩大概要六個月才開始長乳牙,自家的小子好像發育的比較快,兩個月就開始長牙,長成以後基本上是逮著什麽就咬什麽,也不嫌臟和臭。

    “把手指拿出來,多臟。”司馬雨塵將藥碗擱在欄桿上,從穆山懷裏抱過小平生,道:“你來餵他。”

    “哈……,這個……”穆山苦惱的看著小平生,道:“還真不是一般的難……”

    “兒子,來,張嘴,喝一口。”穆山舀起一勺子藥放到嘴邊吹了吹,自個聞著那股酸澀的藥味都覺得有點反胃,不抱太大希望的將它遞到小平生嘴邊,道:“來,賞個臉,喝上一口,這可是好東西,別人打破腦袋都爭不到的哦。”

    “餵餵,你這是什麽意思啊!別跟你老子裝死啊,沒用的!”穆山的湯勺剛剛靠近,之前還精神十足,四處亂瞅的小平生,立刻雙眼一翻,小腦袋緩緩的往司馬雨塵的身上靠下,裝出一副睡著了的模樣,胖嘟嘟的手腳還不時的動彈兩下,阻住穆山湯勺的靠近。

    “呵呵……”司馬雨塵看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都跟你說了不行,兒子雖然小,可是苦和甜還是能夠區分的,就是六七歲的小孩子喝藥還得用灌的,何況是他呢。先說明,可不準對兒子用強的。”

    “……嗯,我想想法子。有了,你等等,我去去就來!”穆山右手輕捶左手掌心,雙眼一樣,一溜煙的跑到樓下,而後端著一碗香噴噴,還散發著些許熱氣的芝麻糊,道:“不就是喝碗藥嗎,哪裏能難得倒我。”

    “你該不會是想把藥跟芝麻糊攪在一塊吧?”

    “那哪行,藥可不能隨便摻和東西,要不然會失去原有的藥效。”穆山將芝麻糊和藥碗一塊兒放在欄桿上,而後拿著兩把湯勺,各自從碗中舀出一勺子,胸有成竹的說道:“怎麽說你老子也是百戰百勝的將軍,難道還收拾不了你這小兔崽子。”

    “來,兒子,聞聞看,香噴噴的芝麻糊哦,這可是很貴重的東西,尋常有錢人家想吃都沒有呢!”

    穆山將一勺芝麻糊放到小平生的鼻間,香氣甫一散發開來,小家夥的鼻翼立刻抽動起來,雙眼雖然還是瞇著,只是小腦袋卻情不自禁的往上拱起,隨著穆山那一勺子芝麻糊的引誘,慢慢的往前伸出。

    “嘿嘿,兒子,想不想吃啊,張開嘴,啊……”眼見小家夥的雙眼終於睜開,穆山示範性的張開了嘴巴。

    “啊……”小平生的嘴巴剛剛張開,穆山立刻將遞在他嘴邊的芝麻糊換成了一勺湯藥,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往他的嘴裏灌了下去。

    “呵呵,真有你的,餵碗藥,還用上孫子兵法了!”

    穆山一臉得瑟的說道:“那是,這叫生活的智慧。”

    “來,兒子,咱們繼續!”

    穆山又繼續將芝麻糊當成了誘餌擱在小平生的嘴邊,只是這會兒小平生卻沒有張開嘴,而是嘟著鼓鼓的腮幫子,在穆山的臉湊過去的時候,小嘴張開了一條縫隙,將嘴裏的剩余的湯藥噴在了穆山的臉上。

    “呵呵,這下栽了吧。”

    穆山抹掉臉上的湯藥,道:“豈有此理,小兔崽子,敢作弄你老子!”

    “哇哇……”穆山只是提高了一下聲音,小家夥立刻委屈的哇哇痛哭起來,手腳胡亂的蹬著,不許穆山再靠近他一點點。

    “得得,不喝就不喝,你才是我老子,這麽小就知道發脾氣,將來肯定也不是個好伺候的主。”

    穆山將湯勺擱在藥碗裏,不管小平生的撒潑哭鬧,強行將他從司馬雨塵手中抱過,道:“收拾一下,我跟他繼續加深一下父子之間的感情。”

    “兒子,不要哭了,算是老子對不起你,給你賠禮道歉總行了吧。”穆山將小平生高高的舉起,來回的晃悠著,道:“您小人不計大人過,就原諒我這一回吧。只要你乖乖聽話,將來你老子給你多討幾個媳婦,好不好。”

    看到小平生真的不哭了,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瞧著自己,穆山這才咧嘴笑道:“嘿,臭小子,聽到給你討媳婦就不哭了,將來肯定也是個好色之徒……”

    “呃……”穆山話未說完,小平生即刻抖動了一下小家夥,居高零下的朝著穆山灑了一泡熱乎乎的尿,將他澆得滿頭滿臉:“都說兒子是上輩子欠下的債,這話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假啊!”

    “胡說什麽呢,沒看到咱家的孫子有多乖嗎?別人家的小孩,總是半夜三更的哭鬧,讓人想睡個安穩覺都不行,咱家的孫子多好伺候啊,該吃的時候就吃,該睡了就睡,從不給咱添麻煩,按我說,這是咱家的福氣。來,給我抱抱。”

    秦梅一張臉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臉上滿是慈祥和溺愛的從穆山手中抱過小平生,道:“去洗把臉,順便換身幹凈的衣服,荀先生在二樓等你。記著,多跟人家親近親近,荀先生是天下聞名的大儒,將來咱孫子如果能夠拜入他門下,那肯定會有大出息。”

    “嘿,娘,您這可是嚴重的偏心眼了。您就指望我開個酒樓混口飯吃,到了我兒子身上,就指望他有大出息,怎麽聽起來,好像我還沒有我兒子更值得栽培似的。”
410555 發表於 2019-9-6 20:46
第五百七十二章 履行承諾

    穆山推開了房門,大大咧咧的作揖笑鬧道:“喲,不知先生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請先生恕罪!”

    “呵呵,穆兄真是越活越年輕了,真讓人羨慕啊!”荀彧伸手指了指案幾,示意穆山跪坐在他對面,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文若此來,也是受人之托。”

    “哦,不知誰有那麽大的能耐,能夠將先生當成跑腿的使喚。”

    “穆兄何不猜猜看。”

    “哪裏還用得著猜,除了阿瞞,我想不出誰有那麽大的能耐。”穆山直言道:“不過這老小子不是在前線跟胖墩死掐嗎?怎麽還有心思惦念起我來?哦,對了,我兒子的見面禮他還沒送呢,你要是見了他,必須跟他提起,免得他賴賬。”

    “呵呵,穆兄這張嘴,可真是越來越有商人的靈巧,三句不離利字。孟德知道你喜得貴子,不願充當惡人,令你們父子分離,所以只好將我打發過來了。見面禮的事情,你可以親口跟他要,我這次前來,就是替他傳達消息的,希望你能夠履行下邳城外的承諾,到延津走一趟。”

    “哦……”穆山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情,一本正經的問道:“前些時日才聽說長生於白馬闖陣,殺了顏良一個措手不及。文醜的實力與顏良相當,憑長生和許褚等人,即便不能取勝,應付也是不成問題的,為何阿瞞卻要我出手?我只答應過他,幫他殺一人,將這個名額安放在文醜身上,不覺得有些可惜了嗎?”

    “真要論起驍勇,雲長未必能夠勝得了顏良和文醜,之前顏良的大軍陣勢被公達設計沖亂,這才給了雲長一個借用赤兔馬神威,於萬軍之中刺殺顏良的壯舉,而今文醜定然會引以為戒,加以防範,想要堂堂正正的將他擊殺,有這個能耐的,除了呂布,就是你了。更何況雲長已經於昨日辭別了孟德,前往投奔他的兄長劉玄德。”

    “……長生已經走了?”穆山惆悵道:“嗨,就是要走,他也不肯過來見我最後一面嗎?”

    “見了又能如何?雲長封金掛印,不顧孟德的挽留,執意要走,早就料到孟德的部下會加以阻攔,若是前來見你,你又當如何?把他留下,他必然不依,只能傷了你們的情誼。送他離開,你又如何對得起孟德,即是如此,相見倒還不如不見。”

    “文醜率領精兵十萬,急攻延津,形勢不容樂觀,穆兄若是沒有其他的要事,不妨明天就啟程,以免讓孟德久等。”

    “精兵十萬,顏良攻白馬時也是率精兵十萬,文醜當先鋒又是如此,阿瞞的全部兵力加起來,還沒有十萬呢,胖墩這小子,拔根腿毛都比阿瞞的大腿粗。先生,難道您就不怕阿瞞會頂不住嗎?”穆山沈吟道:“聽說許昌城內的許多權貴,暗地裏都已經跟胖墩勾搭上了,準備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先生卻為何像是無動於衷?”

    “穆兄也是行軍打仗的行家,以為這場北地爭雄的大戰之中,誰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兵不在多,而在於精,將不在勇,而在乎謀。袁紹兵多,卻不懂得調度,不懂得將兵多的優勢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使用車輪戰術,令阿瞞疲於奔命,而只是選擇一味的強攻,終究奈何不了孟德。更何況兵多也有兵多的麻煩,例如容易軍心不穩,發生嘩變,例如兵糧軍械的巨大消耗,這些都是最為致命的弱點,所以韓信才會斷言劉邦的將兵極限為十萬。而胖墩的將兵能力儼然還比不上劉邦,卻統禦著數十萬的部隊,在我看來,他這是在拿自己的老底當兒戲,非得狠狠的摔一個大跟頭不可。”

    “行軍打戰,不外乎天時地利與人和,天時地利皆在孟德一方,而論人和,孟德明達不拘,唯才所宜,能斷大事,應變無方,法令既明,賞罰必行,待人至仁,推誠心不為虛美,行己謹儉,此皆成大事之根本。而袁紹外寬而內忌,遲重少決,禦軍寬緩,法令不立,從容飾智,以收名譽,故士之寡能好問者多歸之,這是他才智德行上的缺陷,註定了不能成就偉業。”

    荀彧一臉冷靜的分析道:“觀他麾下之士,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後事,若攸家犯其法,必不能縱也,不縱,攸必為變。且袁紹的子嗣之中,明爭暗鬥,日漸激烈,派系由此分決林立,相互攻訐。若是袁紹處於弱勢,則可暫時將這些矛盾壓下去,只是如今他卻處於絕對的優勢,故而內部的爭鬥,將會令他快速的瓦解,直至敗亡!”

    “若攸家犯其法,必不能縱也,不縱,攸必為變……”穆山反覆的咀嚼著這句話,思忖道:“先生是打算策反許攸?”

    “呵呵,穆兄果然聰明,大的戰略便是如此,許攸乃是袁紹帳下的重要謀士,對袁紹的行事風格以及弱點,了如指掌,若是能夠將他策反,袁紹的敗亡之日將會提早到來。”

    “先生有多大的把握?”

    “多大的把握,這就要看文和先生的本事了!”

    “賈詡……”穆山瞳孔猛地一縮,雙眼微瞇,道:“先生不說我還差點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人物,這廝也真不夠意思,阿瞞手下的文武大臣,就連降將張繡也曾來我這裏光顧過,就他一個人躲著我,難道還怕我將他生吞活剝了不成!”

    荀彧也不怕得罪穆山,直言不諱道:“誰不知道你是恩怨分明的個性,就是怕你放不下過去的仇恨,所以孟德才下令禁止他來這裏。賈文和有陳平之才,最善陰謀詭計,尤其是對人心的把握,可謂洞若觀火,極其可怕,有他潛伏在袁紹的地盤裏,許攸被逼反,是必然之事。”

    “瞧先生說的,我有那麽眥睚必報嗎!”穆山不滿的嘟囔了兩句,道:“先生,明日前往延津,回來之時估計也是我兒子滿歲抓鬮的時候,屆時還請先生前來觀禮。”

    “呵呵,那是文若的榮幸,到時我會帶上許昌城內剛滿周歲的名貴之子前來湊個熱鬧,也算是討個吉利。”
410555 發表於 2019-9-6 20:47
第五百七十三章 對陣文醜

    “爪黃飛電,雖說也是萬裏挑一的神駒,可是比起赤兔那等穆天子八駿,還是差了一些靈性。”

    穆山輕輕的撫摸著胯下比張遼等人的戰馬高出一頭的爪黃飛電,這匹神駿渾身毛發潔白如雪,美麗非凡,四條馬膝處的毛發則呈現燦燦的金黃,更是增添了幾分高貴的氣質,只是馬眼之中,少了赤兔那種桀騖不遜的狂野,缺少了屬於自己的靈性。

    “穆山,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爪黃飛電和絕影,乃是主公最為心愛的坐騎,如今他肯把爪黃飛電給你,足以看出他對你是多麼的重視,這份恩寵可是會讓很多人眼紅的,你該知足啦!”

    “呵呵,文遠,有道是寶馬贈英雄,不如將它送你如何?”穆山笑道:“只要殺了文醜,我又會變回許昌城內的市儈商人了,留著這麼匹寶駒,實屬糟蹋。”

    “穆兄武藝超凡,何不在丞相麾下效力,封侯拜相,絕非難事,豈不強過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商販!”

    穆山看著身旁手提大斧的徐晃,道:“人各有志,我天生就不是封侯拜相的命,也對功名利祿沒有多大的興趣,而今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僅此而已。”

    “如此,倒也可惜了。”徐晃搖頭嘆息道:“我跟文遠都是投降到丞相麾下的降將,自然不受丞相嫡系的看重,原先有雲長在,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如今各分東西,我們便愈發的勢孤力單,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啊!”

    “公明,多慮了。阿瞞用人,從來都是重其才而輕其出身,奉孝出身貧寒,如今不也成了阿瞞的左膀右臂!”穆山拍了拍徐晃的肩膀,又瞅了瞅身旁低下頭的張遼,道:“功名但從馬上取,虛名是靠不住的,一切還得用實力證明。你們都是萬中無一的猛將,憑著自己的實力,難道還怕博取不到封妻蔭子的功勳嗎?”

    “穆山,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奉孝之所以得到丞相的看重,是因為有荀先生的舉薦。雲長之所以如此引起丞相的關註,除了他的武藝出眾之外,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是劉玄德的義弟,收降他,便可向天下豪傑證明丞相的魅力和氣度!而若論武藝,夏侯淵、夏侯惇、許褚、曹仁等輩亦是一時之選,同樣的條件下,丞相更願意讓他的這些親信來擔當重任。此次之所以派我和公明前來這裏設伏,也不過是沾了你的光而已。”

    張遼長長的籲出了口氣,似是要排解胸中的郁悶和不得志,神態低落的說道:“實力固然重要,但有的時候關系和機遇卻遠比實力更加的重要。姜太公難道沒有韜略嗎?不也是到了八十三歲之高齡,方才得遇周文王,否則他也只能作為一個籍籍無名的百姓,老死於市井之間而無人知,焉能名垂青史!”

    “文醜的大軍來了!”徐晃一臉興奮的指著下方黑壓壓,不見邊際的人馬,道:“文遠,這就是我們的機遇,今天若是不能陣斬文醜,以後丞相怕是不會再將重任交托在你我身上了。”

    “文醜……”穆山眺望著下方散亂的軍陣,只見文醜麾下的將士全部爭先恐後的搶奪著曹操故意遺留下來的兵甲馬匹,陣勢早已不能保持完整,亂哄哄的一大團,怕是孫武在世,也別想指揮這支接近癱瘓的軍隊了:“哼,匹夫之勇,也學人統禦三軍,笑話!”

    “文遠,公明,你們先行沖陣,將文醜的中軍切割開來!”穆山豪氣幹雲的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功名但從馬上取,虛名是靠不住的,一切還得用實力證明!文醜的大好頭顱就在下面,誰有實力就把他摘下來換取功名富貴!”

    “穆山,這份大禮,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張遼一拉韁繩,縱馬當先,眼中閃爍著熾熱的欲望和信念。

    “文遠,話別說的太滿,我可不會輸給你!”徐晃當仁不讓的追了上去,斧頭上閃爍著嗞嗞亂顫的雷光,儼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這兩個家夥……”穆山駐馬不動,停留在高坡的樹林裏,俯瞰著下方的戰局,只見張遼和徐晃的部隊,在他們的驅動下,猶如咆哮的攻城弩,勢不可擋的將文醜的部隊截成了三段,使其既不能首尾相顧,也不能禦使調度,在曹操大軍的回身攻擊之中,只能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爭相逃竄。

    “文醜想逃了!”穆山雙眉微皺,仔細的盯著身披白甲,手持銀槍,在親衛掩護之下,漸漸從中軍脫離出來的文醜,朝著身後的令旗手喊道:“擂鼓,換旗,命張遼和徐晃即刻折返,夾擊文醜,絕不能讓他逃脫!”

    文醜這廝的實力,不在雲長之下,如今他退意已生,怕是連文遠和公明都攔不下他,而若是讓他逃脫,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整大軍,到時候又將會是一場拉鋸的苦戰。

    文醜是九黎魔族中的夜叉族,這一種族的能力是吸收別人心底的怨憎之念,轉化為自己的無窮魔力,戰場廝殺,臨近死亡之際,人的怨憎之念會被無限的強化出來,若是任由文醜施為,除非他的肉體因為過度的使用這種力量而崩潰,否則誰也奈何不了他……

    又或者,可以像長生刺殺顏良那般,出其不意,將其一擊斃命……

    穆山心中快速的閃過種種念頭,握著長戈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雙眼微微的瞇縫起來,仔細的觀察著文醜的每一個廝殺動作,試圖從中找出破綻來。

    “文醜休走,徐公明在此,欲借你頭顱一用!”接到穆山指令,帶兵殺回的徐晃,手中的宣花大斧已被青色雷霆所覆蓋,左手一拍馬背,騰空而起,身姿矯捷雄健如蒼鷹撲食般,聲勢浩大的朝著文醜劈斬了下去。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老子交手!”文醜只是淡淡的擡頭瞥了須發皆張的徐晃一眼,手中的銀槍煥發著漆黑如墨的光芒,迅疾無比的朝著徐晃的斧刃刺了過去:“滾!”

    文醜囂張跋扈的怒喝聲中,但見黑芒交錯穿梭,快速的形成一面散發著陰森氣息,仿佛來自無間地獄的古老石碑,橫亙在徐晃勢如雷霆萬鈞的大斧前。

    “轟……”青色雷光炸散開來,無數雷霆如龍蛇奔走,卻不能逾越石碑一步,反而是石碑上那些鏤刻繁覆的銘文,似是因為雷霆的刺激,恍如蘇醒過來的惡魔,急速的咆哮嘶吼著,化為一張張猙獰恐怖的面孔,直沖徐晃撲去,將他撞得吐血倒飛了出去。
410555 發表於 2019-9-6 20:47
第五百七十四章 出其不意

    公明的實力,比起文醜,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然而文醜想要殺他,也絕非易事……

    穆山將一切看在眼中,只是依舊慢慢的策動著胯下的戰馬,緩緩的靠近吼聲震天的戰場,絲毫沒有上前援救徐晃的意思。

    現在還不到時候,還需要忍耐,忍耐……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想要文醜的腦袋,就必須先讓他麻痹大意,讓他產生一種自身天下無敵,誰也奈何不了他的狂妄和自大,而眼下,公明敗的還不夠慘……

    “文醜,休得猖狂!”眼見徐晃吃癟,張遼即刻策馬前往,倒拖在身後的大戟,雷芒閃爍嘶吼,宛如一條即將沖天翺翔的巨龍,威勢之赫赫,令得前路的敵我將士,紛紛退避三舍。

    “哼,又是一個無名小卒,想揚名想的發瘋了吧,既然腦子發熱的找上了老子!”文醜按住銀槍,拈起大弓,搭上三支雁翎鉄箭,手上的箭矢布滿了陰郁的黑氣,似是亡靈的嗚咽,尖嘯著朝張遼電射而去。

    “嘶……”情急之下,張遼一扯馬韁,戰馬人立而起,馬脖,馬腿、馬腹三個位置在瞬息之間已被文醜的箭矢洞穿,在戰馬的淒厲嘶鳴聲中,余勢未竭的往後飛馳,直至歹毒的將戰馬後方十幾丈遠的三個士兵的血肉之軀化為一片飛灰,這才停歇了下來。

    “受死吧!”張遼猶如鬼魅一般的站在文醜的馬臀上,手中的大戟鳴放著無窮的雷光,直朝文醜的後腦勺刺了過去。

    “不自量力的螻蟻,別弄臟了老子的戰馬!”文醜只是斜斜的睨了身後一眼,頭也不回的往後抖動槍尾,槍身的黑芒隨著他手臂的急速抖動,逐漸的黯淡,化為萬千昏黃的流蘇,散發著冷冽至極的氣息,宛如酆都地府的黃泉之水,滔滔不絕的朝著張遼的戟桿撞了過去。

    “鐺……”張遼的戟刃,在文醜的撞擊下,偏離了原定的目標,從文醜的亮銀頭盔上劃過,只是還未待張遼反應過來,文醜連消帶打,勢如破竹的槍尾,已然到了他胸前,若是閃躲不及,只怕也就只能交代在這裏了。

    文醜微微有些訝異的盯著化為一抹青色雷光,消失在他馬臀上的張遼,嘴角不屑的嗤笑道:“哼,兩個雷陌宗的跳梁小醜,如今終於知道自己跟老子之間的天壤之別了嗎!就你們也敢來阻攔老子,該不會是腦袋被驢踢了吧!”

    “不過,既然敢把主意打到老子頭上,那就該做好喪命的準備!”

    文醜這廝終於要動真格的了!

    那是……怨憎之念……

    穆山陡然睜大了雙眼,詫異的盯著絲絲縷縷從地上傷重士兵身上散發出來的黑氣,在文醜的禦使下,猶如百流歸海般朝著他的身軀融匯進去,而隨著那些黑氣的進入,文醜展露出來的氣勢和實力,也在不斷的攀升、攀升,像是永無止境一般,令人心生畏懼、絕望!

    “不好,暗月勾魂!”眼見文醜在將氣勢和實力提升到了一個令人驚悚的境界以後,驟然朝著張遼射出的一箭,那隱藏在粗獷黑氣之中的箭矢,隱約可以看到一輪新月狀的冷芒驟然乍現,恍若隱匿於黑暗之中的巨龍,睜開了那滿布殺伐之意的瞳孔……

    那正是當初在陳留城外,典韋對付鬼王的殺招,能夠以箭矢為媒介,將人的三魂七魄,活生生的從肉體裏揪出來!

    “文遠,不能接!”穆山失去了一貫的從容,高聲的吶喊了起來,策馬狂奔而去,只是此刻的張遼,剛剛用雷霆閃的步法逃過了文醜之前槍招的襲殺,此刻正是舊力未去,新力未生之時,除了硬接,別無他法。

    “文醜,你除了會放冷箭,還會幹什麽!”徐晃眼見張遼形勢危急,急忙掄著宣花大斧,再次朝著文醜殺了過去,只是斧刃所過之處,文醜的身影卻化為一縷黑煙,隨風而逝,留下他胯下的戰馬,在徐晃的磅礴巨力下被斬為兩截。

    “鐺……”張遼的戟尖,費力的將文醜射來的箭矢撥開,然而那輪隱藏在箭矢之外的冷月,卻快速的化為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扣住了張遼的脖頸,而後猛然將他掄動了起來。

    張遼的肉身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緩緩的往下癱倒,只是他那接近透明的魂魄,卻在文醜的大手掄動下,被強硬的從肉體裏揪了出來,淩空高舉在刺目的陽光下。

    “嘿嘿,滋味如何!”文醜的身影逐漸的從冷芒之中顯現出來,一臉兇惡的冷笑著,道:“只可惜關羽那廝跑了,只能將就著殺了你們這幾個小嘍啰給顏良報仇。不過你放心,老子不會讓你孤獨上路的,無論跑到天涯海角,老子都會讓關羽那廝下去陪你!”

    “黃泉路不好走,又暗又冷,你自個去就行了,恕不奉陪!”穆山的聲音陡然出現在文醜背後,陰測測,涼颼颼,像是從地府裏吹出來的風,化為陰冷的毒蛇,掠過文醜的脖頸,直往他的耳郭裏鉆。

    “你是什麽時候……,不可能,老子不可能沒有察覺……”

    “若是尋常時刻,我根本就不可能在你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靠近你,更別說出手偷襲,取你性命。只是文遠和公明,都是曹操麾下有名的勇將,而他們在你手下,卻沒有多少的還手之力,這就讓你在無意之間看輕了曹操麾下的武將,以為天下英雄不過如此,繼而產生了能夠縱橫主宰他人性命的狂妄,放松了對危險的警惕!”

    “你是誰……”

    “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

    “沒用的,老子是夜叉族的人,能夠借用周圍士兵的怨憎之念,不斷的提高自身的實力,亦或修覆……”

    “不要再自己騙自己了!”穆山打斷了文醜斷斷續續的話語,道:“難道你還感受不出洞穿你肉身的那股劍意嗎!魚腸劍氣,自能屠神噬魔,別說你只是區區的夜叉族人,就是蚩尤再世,受了我這一劍,也只能飲恨而終!”

    穆山緩緩的將幹將從文醜的身體裏抽離出來,左手掐動法決,運轉靈力,裹住張遼的魂魄,將他再次打回肉身裏。

    張遼緩緩的從地上站起,活動了一下手腳,一臉後怕道:“這就是魔族嗎?好詭異的手段,差點著了他的道!”

    “卑鄙……,你勝之不武……,老子不服……”文醜雙手捂著胸膛的傷口,慢慢的跪倒在地,源源不斷的調集周圍密集如水的怨憎之念,只是任由他再怎麽吸收,身上的傷口依舊如昔,絲毫沒有愈合的跡象:“有本事就明刀明槍的跟老子幹一架……,老子不甘心吶……,老子不會死……,死……”

    “文醜,或許你跟顏良一樣,是個純粹的武者,只是戰場不比江湖,沒有正邪之分,只有生死之別。兵者,詭道也,記住了,若有來生,不要讓武者的血氣之勇,埋沒了將者的謀略之道!”穆山將已然失去了生機的文醜一腳踹倒,道:“割下他的首級,交給阿瞞,我對他的承諾,如今算是兌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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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江東變故

    “兒子,過來,讓你爹瞧瞧,幾個月不見,竟然又胖了一圈兒,看來你的小日子,過得比你爹還要舒坦。”

    “咿呀咿呀……”

    穆山披星戴月,風塵仆仆的趕回家中,第一件事就是逗弄著幾個月未見的兒子,臉上堆滿了慈祥的笑意,熱情的伸出了雙手,只是回應他的,卻是小平生的手舞足蹈,咿呀呼喝,不允許他靠得太近。

    “嘿,反了,連老子都不認得了。”穆山將小平生強行從司馬雨塵懷裏抱了過來,親熱的用臉頰蹭著他肉嘟嘟的小臉蛋,興許是胡須有些粗硬,紮得小平生十分的不舒服,哇哇的哭了起來,小手還不忘揪著穆山的胡須,拼命的往外扯。

    “看你把兒子都弄哭了。”司馬雨塵輕輕的抱過小平生,低聲溫柔的哄了幾句,這才讓他停止了哭泣,道:“累了吧,先去歇著,房裏有封信,是周瑜寄給你的,過去看看。”

    “哦,公瑾……”穆山走到床頭邊,拿起紮成一捆的書簡,粗略的看了起來,片刻之後嘆氣道:“嗨,沒想到伯符的死,我也得付上一些責任。”

    “怎麽了?信裏都說了些什麽?”

    “刺殺伯符的刺客裏,有個極其厲害,擅長幻術的道士,叫做於吉。”穆山將竹簡捆了起來,慢慢的托起,手中立即燃起了熾熱的火焰,將竹簡慢慢焚燒成了飛灰,道:“於吉是飄渺宮的宮主,我曾經借給孫堅使用的神劍南柯就是飄渺宮的神物,於吉前往討要,孫堅不肯歸還,於是雙方漸生罅隙仇恨,直至孫堅中伏戰死,南柯又歸伯符所有,因是父親遺物,伯符就更加不肯歸還於吉,是以忍耐到了極限的於吉便和徐福、左慈等人聯手,刺殺了伯符,奪走了神劍南柯。”

    “當初我曾言明要孫堅替我將神劍交還給於吉,不料孫堅出身的赤軒門跟於吉的飄渺宮都是南方的巨擘,彼此早有一較高下的意思,神劍南柯在無形之中就成了導火線,讓他們先前積攢下來的矛盾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穆山低低的嘆息一聲,道:“公瑾雖是帶著子義等人鏟平了飄渺宮,替伯符報了仇,但是自身也被重創,危在旦夕。飄渺宮的余孽,聯合了嚴白虎,潘臨等盤踞在江東的山越族人,四處為患,公瑾希望我能到江東去一趟,幫他處理點事情。”

    “處理點事情?”司馬雨塵的秀眉稍稍的耷拉了下來,不悅道:“難道周瑜不知你如今的處境嗎?若是你堂而皇之的幫他,以後該怎麽跟阿瞞交代?畢竟你跟阿瞞許諾過,不再插手各大勢力之間的糾紛,總不能食言而肥吧。而且於情於理,這都是他孫家不對在先,更何況孫家麾下的勇將謀士也不計其數,為何卻偏偏要你出手,我看這周瑜也沒安什麽好心,你還是直接婉拒了他。”

    “若從道義情理出發,於吉這麽做也是被逼無奈,若是從感情著手,伯符與我相交莫逆,且對我有恩,我勢必要報答於他。”穆山思忖片刻,搖頭苦笑道:“公瑾在信裏說的很清楚,伯符橫掃江東時,殺了不少的世家大族,與江東的上層名士結怨頗深,他若健在時,那些世家大族不敢輕舉妄動,而今他突然遭刺辭世,各地已然開始蠢蠢欲動了。”

    “孫家的出身是他們的致命傷,雖然他們一再言明自己是孫武的後人,只是誰也不承認這一點,反而緊揪住孫堅的父親是瓜農這一點,大肆嘲諷鄙夷,世家大族刻在骨子裏的高傲,不容許他們屈居在一個瓜農後代的麾下,所以剛剛繼位的孫權極為尷尬,自身威望不足以懾服那些世家大族,就連先前聚攏在伯符麾下的將士,包括老將程普、新銳太史慈,都對他不待見,軍中甚至流傳著,他們意欲聯合江東世家,將名望僅次於伯符,又出身名門的公瑾推上江東之主的寶座。”

    司馬雨塵勸道:“即是如此,你就更加不能摻和江東那趟渾水了,以免奔波出力到最後,不但人家不會感謝你,反而落下了一身的罵名。”

    “……從方才那封竹簡之中,我第一次看到公瑾產生了一絲疲憊的意思,江東大儒張昭,原本就對伯符陰奉陽違,而在伯符死後,卻突然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忱,非但親扶孫權上馬,帶兵巡視江東領地,替孫權收攏軍心民望,而且更是主動替孫權充當說客,安撫江東士族,所圖非小啊。”

    “公瑾推測,或許張昭也參與到了謀刺孫策的計劃之中,而後意欲離間他和孫權,將孫權置為傀儡操控,只是苦於沒有證據,張昭在江東的威望又絕非他可以比擬,所以只能暫時隱忍不發,希望我能到江東替他穩定局勢。”

    “你不是說這周瑜有王佐之才嗎?怎麽會連一個張昭都收拾不了。”司馬雨塵道:“不是我看輕你,就是你到了江東,又能如何?難不成想學於吉他們,刺殺張昭?”

    “呵呵,這你可就太小看我了!”穆山得意洋洋的說道:“我早年曾與孫堅一同征戰西涼,與他麾下的老將黃蓋、程普皆有交情,與子義更是生死之交,只要我到了江東,公瑾就可以不用再顧慮軍心嘩變的情況,騰出手來收拾張昭。”

    “……這是我欠伯符和公瑾的人情,不得不還啊!”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再過兩天,等替兒子辦完了滿歲抓鬮以後再走。”穆山臉上再次恢覆了喜悅和笑容,逗弄著司馬雨塵懷中的小平生,道:“我很好奇兒子會抓些什麽。”

    “官星印、食神盒、倉頡簡……”穆山的眼神,一一的從床榻上的抓周物品掠過,道:“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

    “這些是鳳仙托人從揚州帶過來的,如今她已有身孕,不便奔波,所以托人將東西帶了過來,說是等有了結果,別忘了回信告訴她。”

    “鳳仙這丫頭也有身孕了,呵呵,這丫頭大大咧咧的性子,我真怕有一天她的孩子尿褲子了,她在換尿布時,會糊裏糊塗的把尿布留下,然後把孩子給扔了,那可就笑話了。呵呵,娘最近是不是天天在念叨著她。”

    “呵呵,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娘有意將他們從揚州接過來一起生活,只是無雙說不想活在阿瞞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拒絕了。”

    “也好,中原之地,最近也不太平,等什麽時候天下一統了,再將他們接過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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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滿歲抓鬮

    延津的吉報傳到許昌之後,城內的居民不由長籲了口氣,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石頭,臉上帶著安穩的笑容,徘徊於街市之上,彼此熱情的寒暄著,暖暖笑聲,仿佛將陽光染上了一層喜慶的氣息,燦燦的停留在平生酒樓上。

    穆山站在二樓的回廊走道上,看著荀彧身後站著的兩位衣著華麗的婦人,而後將目光停留在他們懷中抱著的孩子身上:“文若先生,這兩位是?”

    “這位是夏侯元讓的夫人和夏侯家的公子夏侯楙,這位是奉孝的夫人和郭家公子郭奕,兩位小公子也剛好滿周歲,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帶著他們過來湊個熱鬧,也算是給三位公子結個善緣。”

    “荀先生,怕是有些不妥……”

    “唉,雨塵,有什麽不妥的,今天是兒子滿周歲的好日子,就該熱熱鬧鬧的。”

    穆山雙目一亮,荀彧此舉的含義他還是能夠體會的,夏侯家乃是名門望族,夏侯惇更是深受阿瞞的器重,可以說夏侯楙代表著曹操的親系階層。而郭嘉出生寒門,卻被曹操引為智囊,已是天下有志之士的表率人物,與他的兒子結緣,無疑是打入寒門階層的最好契機。延津一行,穆山口上雖是沒說什麽,然而他卻是從張遼和徐晃身上,真切的感受到了門閥階層的力量,無論身在何方,有何志向,想要出人頭地,都必須遵循他們的規則,否則只能流連於成功之外,空嘆懷才不遇。

    穆山順勢提議道:“既然三個小家夥都滿周歲了,我看不如讓他們結為異性兄弟如何?”

    “叔叔的提議甚是不錯,聽聞叔叔武藝超凡,若是日後楙兒能夠有幸得到叔叔的指點,那就是他修來的莫大福氣。”

    “一切都聽叔叔的安排!”

    夏侯夫人和郭夫人相視一笑,她們雖是女兒家,可也明白士族之間聯合的重要性,穆山雖然只有一個奮威將軍的空銜,然而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曹操心目之中占據的地位和分量。

    “穆山,我並不反對平生跟兩位公子結拜,只是平生性子野,怕會傷了兩位公子……”

    “姐姐說的哪裏話,才剛剛會爬的小孩,怎麽就會傷人呢!”

    “是啊,令公子雖是體格……健壯,可還是個吃奶的孩子,怎麽就能欺負人呢,姐姐多慮了!”

    “雨塵,咱家的兒子,哪有你說的那麽野蠻。”穆山伸手抱過體格比其他兩個孩子胖了足足胖了一圈的小平生,大步的走進雅間裏,逗弄著孩子胖嘟嘟的臉頰,嬉笑道:“兒子,這裏屬你最大,千萬不能欺負兩位弟弟哦。”

    也不知道小平生聽進去了沒有,只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的在其他兩個孩子身上巡視著,手腳來回的舞動,拒絕穆山將下頷蹭到他的臉頰上。

    荀彧在雅間內將十二件抓鬮物品圍成一小圈,道:“穆兄,兩位夫人,把孩子抱到門口處放下,看看他們會選些什麽。”

    “好嘞。”穆山應了一聲,將小平生放在地板上,嘀咕道:“兒子,看到沒有,那個是食神盒,拿了它,以後就有口福了,可以享盡人間美味。那個是財滿星,擁有它,命中就有財,能夠一生富貴,衣食無憂。還有……”

    司馬雨塵拉起穆山,道:“行啦,兒子才多大,你說再多,他也聽不懂,讓他自個選吧。”

    “楙兒,到娘親身邊來。”

    “奕兒,過來挑這個倉頡簡,以後就能像你父親一樣學識淵博,前途無量。”

    眼見夏侯楙和郭奕都開始往前爬,小平生依舊杵在那裏無動於衷,穆山急忙催促道:“兒子,快點往前爬,爬得快才能有的選。兒子,小祖宗,算我求你了,你倒是爬呀!”

    不管穆山好說歹說,小平生就是杵在那裏不動彈,明亮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瞅著穆山,仿佛是在說:我就不動,你能奈我何!

    “平生,你看看這是什麽!”司馬雨塵從懷裏掏出周瑜送的那條富貴長命鎖,來回的晃動了幾下,而後慢悠悠的放到遠處那十二樣抓鬮物品裏。

    “嘿……,嘿……”小平生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雙手不停的舞動著,小嘴咧得老大,露出幾顆還沒發育好的乳牙,嘿嘿的傻笑著,而後開始手腳並用的往前爬,那速度比起夏侯楙和郭奕,快了許多,一下子就將他們遠遠的拋在後面。

    “嘿,臭小子,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真金白銀,還真使喚不了你!”穆山一臉無奈的苦笑道:“將來可千萬別像曹洪一樣,成了個守財奴!”

    “赫赫……”小平生很快就超過了夏侯楙和郭奕,胖乎乎的身子停在十二種抓鬮物品前,回頭看著身後的兩人,一臉憨厚的笑著,口中赫赫的叫著,似是在催促著他們快點跟上來。

    穆山與有榮焉一般的吹噓著,道:“看看,不愧是我兒子,知道跟兄弟同甘共苦,有我年幼時的風範!”

    “哎,雨塵,你想幹什麽,該不會是想去把兒子抱下來吧。”穆山拉住了一旁的司馬雨塵,道:“鬮還沒抓呢,可不能半途而廢,這可關系著兒子以後的前途。”

    “穆山,快去把兒子……”

    “嘭……”司馬雨塵話還未說完,只見小平生慢悠悠的擡起胖嘟嘟的小腿,朝著靠近他的夏侯楙一腳踹了過去,將他踹得摔翻在地,哇哇大哭。

    “呃……”穆山怔怔的僵在那裏,非但是他,就連夏侯夫人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啪……”小平生的膝蓋剛剛著地,身子就拱了起來,揮動著粉嫩的小手,一巴掌就朝著郭奕扇了過去,同樣將他扇倒在地,哇哇大哭。

    司馬雨塵以手掩額頭,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哎,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這是幹什麽!”反應過來的夏侯夫人,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前方將夏侯楙抱在懷裏,面有慍色道:“小小年紀就這樣,長大了還不得殺人放火!”

    “咯咯……”小平生卻一點也不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咯咯的笑著,一雙胖乎乎的小手一會兒摸摸魯班鬥,一會兒又拉著王亥算,似是正在發愁自己該選哪樣,片刻後又轉過身,張開了懷抱,像是守衛著自己財富的幼龍,口中赫赫的叫喚著,拒絕任何人,包括穆山的靠近。

    “奕兒不哭,娘親這就帶你回去。”

    司馬雨塵弱弱的叫喚道:“哎,兩位姐姐,不是說還要讓他們結為異性兄弟……”

    “這門親事,我夏侯家高攀不起。”

    “姐姐說笑了,奕兒只是尋常孩子,無緣與貴公子結拜,俗不奉陪了。”

    司馬雨塵吃了癟,將小平生抱在懷裏,伸出纖長的手掌,想打卻又舍不得,只能低聲的叫罵道:“你這熊孩子,好事全給你攪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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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夜談孫權

    明月高懸,萬千皎潔華光,如水般鋪灑在一座布置典雅的府邸裏,流連在斜臥屋頂的三道身影上。

    “穆山,既然來了,幹脆就別走了,留在荊州,跟著本大爺一起幹,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豈不比在酒樓拋頭露面的做買賣強。”

    “興霸,不要胡說八道。曹操是怎麽對待關羽的,上馬一提金下馬一提銀,七天一大宴,三天一小宴,穆山的本領不比關羽差,曹操也不是瞎子,若是有志於功名利祿,不早就在許昌封侯拜將了。”

    “呵呵,子義說的對。”穆山交叉著雙手,枕在後腦勺上,望著頭頂圓潤浩大的明月,道:“以前我也有興霸這種吃香喝辣,封妻蔭子的志向,只是經歷的事情多了,忽然又覺得功名利祿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哪有身邊的朋友重要。就像是伯符,前些時候還猛得足以打死一頭蛟龍,轉眼卻又陰陽分割,相見無期了。與其等到失去之後再來緬懷,我更願意選擇在擁有時加倍的珍惜。”

    “哎,伯符可是真正的英雄好漢,本大爺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是打從心眼裏服他,本來還打算脫離黃祖來投靠他……”甘寧惆悵的說道:“可惜,天妒英才,本大爺還未與他分出個高下,他就先走了,實是人生一大憾事。子義,你呢?聽說曹操那廝經常給你寫信,想要招攬你,怎樣,可有改換門庭的打算?”

    “我與伯符乃是刎頸之交,江東是他打下的基業,無論如何我都要幫他守著,既然孫權是他選定的繼承人,我自當盡力輔佐。”

    “……你當真要幫那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

    “子義,聽你的口氣,好像並不怎麽喜歡孫權。”穆山疑惑的問道:“興霸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孫權我可以理解,怎麽連你這麽厚道的人也看不起他?”

    “不但是本大爺這個外人,就連孫家的老將黃蓋和程普都看不起他。”甘寧撇了撇嘴,道:“孫家父子,都是數一數二的英雄豪傑,孫堅孫文台,號稱江東猛虎,戰功彪炳,乃是橫行沙場的真英雄。孫策孫伯符,武功韜略世所罕有,空手打下了江東偌大的基業,被人譽之為江東小霸王。再看看他孫權,手無縛雞之力不說,還整天陰沈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了他百八十萬兩金子似的,看著就叫本大爺不爽。”

    “伯符心胸豁達,愛開玩笑,知人善任,跟著他,不管是什麽事情,哪怕當面跟他吵罵廝打,只要你有道理,事後待他冷靜下來,都會真心的跟你道歉悔過,所以無論是誰,都願意為他效命。”太史慈解釋道:“而孫權不同,無論你是羞辱他還是讚美他,他都是冷著一張臉,讓你摸不清他的心思,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公,恰恰會給人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害怕自己無意之中會得罪了他,待到江東穩固之後,會被他秋後算賬。”

    “呵呵,大凡有所作為的人,都必須得到一個賞識他的明主,伯符是你可以托付終生的明主,奈何早逝,他對你的情誼,此刻卻成了拴絆你的一根韁繩,若是他泉下有知,不知該作何感想。……興霸,你呢?”穆山問道:“黃祖可不是什麽好貨色,留在他麾下,能有出頭之日嗎?時光飛轉,人生幾何,與其在那裏蹉跎歲月,不如及早離開,另尋明主。”

    “……本大爺何嘗不想離開,只是黃祖麾下的蘇飛有恩於我,我又是歸他管轄,若是私自帶著錦帆軍離去,怕會牽連於他。忘恩負義的事情,本大爺不能,也不會做啊!”

    “即是如此,興霸何不勸蘇飛一同投奔過來,共展宏圖霸業。”

    “公瑾!”穆山翻身從屋頂上跳下,走到石亭裏,跪坐在周瑜身側的席墊上,道:“……你的臉色真是蒼白的可怕,這些時日還是多多修養,以免傷勢加重。”

    “有勞穆兄掛懷了。”周瑜微微傾身行禮,道:“眼下大局初定,事物繁多,實在不敢貪閑,以免辜負了伯符的托孤之重。”

    “你就是周郎,果然長得風流倜儻,俊美絕倫。子義經常跟本大爺提起過你,說你有張良韓信之才,怎麽,你覺得孫權那個黃毛小子值得輔佐?”

    “興霸的名氣,在荊揚兩州,亦是聞名遐邇,子義可是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如今終於有幸得見,果然是磊落豪氣的英雄。”周瑜舉起案幾前的酒爵,道:“來,先幹為敬!”

    “公瑾,我替你喝吧!”穆山搶過周瑜的酒爵,一飲而盡,道:“興霸,別客氣,喝!”

    “周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興霸可曾聽過楚莊王一鳴驚人的故事?”周瑜再次替穆山將酒爵倒滿,緩緩闡述道:“楚莊王繼位當政,三年不發一道政令,不理政務,只是一味的吃喝玩樂。然而在這三年的冷眼旁觀裏,大臣之中誰忠誰奸,誰賢誰愚,盡皆一目了然。而今江東的形勢,孫仲謀的處事方法,興霸不覺得與楚莊王有些相似嗎?”

    “周郎的意思是,孫權那黃毛小子,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拔除掉一些心懷不軌之人?”

    “此乃其一。”周瑜蒼白的臉色上綻放一絲和煦的笑意,仿若丁香綻放於夜色之中,頓時令人感到如沐春風般的舒適:“仲謀年紀尚輕,又無威信,難以懾服江東的文臣武將,若是再讓人輕易窺破他的心思,屆時他將永遠駕馭不了這班江東豪傑,此其二。”

    “這怎麽聽起來有點像是帝王心術?”穆山思忖道:“外面在盛傳一則謠言,說是孫權生來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頤大口,形貌奇偉異於常人,有帝王之相,難不成他還真的能成氣候?”

    周瑜笑問道:“穆兄不也同樣精通道術,以為此話可信乎?”

    穆山狐疑的盯著身旁的周瑜,道:“……該不會是你為了替他穩固地位,放出的謠言吧?”

    周瑜不置可否,侃侃而談道:“子義,我知道你們都更傾向於行事風格與伯符更加接近的孫翊,只是我卻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孫翊與伯符,形像而神不像,他沒有伯符的韜略和氣度,若是繼位,用不了多久,江東就會呈現四分五裂的狀態,眼下仲謀是最合適的人選,否則伯符不會將印信交給他。即便你不相信我,難道還會懷疑伯符的眼光嗎?”

    “公瑾,你想讓我怎麽做?”

    “學楚莊王的右司馬,去問他,有一種鳥,三年不展翅、不飛翔,也不鳴叫,沈默無聲,這只鳥叫什麽名?向他敞開胸懷,他會接納你的!”

    “哦,周郎,如何確定這不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甘寧直言不諱道:“孫權只是個黃毛小子,未必會有楚莊王的氣度志向!”

    “興霸可敢與我打賭?若是仲謀能夠令江東文武臣服,你便舍了黃祖,與我一並效力江東?”

    “有何不敢。本大爺的膽子足以包住江東的天空!若是孫權辦不到呢?”

    “呵呵,那我就將項上人頭,送與你當功績!”

    “一言為定!”甘寧隨意的將酒爵拋掉,道:“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以免令蘇飛難做,告辭!”

    “興霸這家夥,賊性不改,還將子義也一並帶壞了!”看著甘寧和太史慈有門不走,偏偏喜歡翻墻而過,穆山笑罵了一句,淺酌著酒爵內的美酒,道:“孫權……,此鳥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心裏真是這麽想的嗎?”

    周瑜悵然若失的笑道:“這個,還重要嗎?”

    “當然重要,沒有你的扶持,他根本就站不起來。若是你沒有從心底裏認同他,就該讓他早點清醒,少做這些帝王美夢,以免禍延子孫。”

    “呵呵,穆兄太高看我了,認不認同,就留給穆兄慢慢的揣測好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9-6 20:49
第五百七十八章 帥營攪鬧

    “公瑾,準備出兵討伐山越嗎?”穆山站在闊大的帥帳裏,看著不斷掀開帷布,進入營帳之後,分成兩邊站好的兩排將領,輕聲的說道:“派系真夠分明的,程普和黃蓋為首,跟隨孫伯父的老系將領,以你和子義為首,跟隨伯符的新系將領,呵呵,還有哪一些是孫權提拔上來的?”

    “穆兄,休得胡亂猜測。”周瑜緩緩搖頭,朝著對面的程普和黃蓋抱拳作揖,道:“兩位老將軍,可有意與主公一並前去討伐山越?”

    “跟主公一並前往……”對面的程普雙目緊緊的盯著周瑜,似是想要揣摩他這話的意思,沈吟片刻後,方才緩緩開口道:“我們都老了,機會還是留給年輕人吧。聽聞公瑾和子義被伯符倚為左膀右臂,公瑾更是伯符臨終前的托孤重臣,匡扶新主,你責無旁貸。”

    周瑜這邊的隊伍,性烈的武將頓時叫罵了起來:“憑什麽要我們去,萬一主公瞎指揮,打了敗仗,回來以後還不得天天讓你們戳著脊梁骨當笑話。”

    “小兔崽子,瞎叫喚什麽,你敢侮辱主公的英名,還想不想活了!”

    帥帳裏的兩撥人馬瞬時吵成了一團,口水滿天飛不說,甚至還有幾個彼此叫罵著要到外面單挑,局面變得無比的混亂,看得穆山直搖頭。

    黃蓋大咧咧的走到穆山身旁,扇著粗大的手掌,拍著穆山的肩膀,道:“你這猴小子上哪野去了,這麽多年都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不小心死在戰陣之上了呢。害得我偷偷的為你落了幾滴眼淚,傷懷了好幾天,沒想到你這猴小子今兒個竟然活蹦亂跳的出現在這裏,你自個說,是不是欠我老黃一份人情!”

    “哈,黃大叔,你該不會該姓賴了吧,見過賴皮的,沒見過賴得像你這麽狠的。”穆山指著對面的黃蓋,笑罵道:“幾滴眼淚而已,哪天你躺在床上,雙眼一閉,起不來了,我到你床前給你哭喪去,總行了吧!”

    “主公到!”帳外雖是有人通報孫權的到來,只是帳內的主將誰也沒將他當成一回事,該說什麽還是繼續說什麽,嘻哈笑罵之聲,不絕於耳。

    孫權,伯符的三弟……

    穆山冷眼瞧著孫權從自己面前經過,只見他木訥著一張方臉,雙眼直視著前方,像是沒有看到帳內的混亂,面無表情的走到帥帳前,解下佩劍放置於案幾上,孤身坐下,不言不語。

    果然像子義說的那樣,這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而且城府極深,不易交往。

    營帳之內,唯有周瑜一人朝著帥帳前的孫權彎腰作揖,大聲的喊道:“主公,還請升帳議事!”

    帳內的眾人,這才不得不消停了下來,不情不願的朝著孫權拱手行禮,有氣無力的喊道:“主公……”

    “潘臨聚山越民眾而造反,劫掠百姓,毀壞民居,弄得會稽人心惶惶,我有意前往討之,不知誰可為先鋒?”

    帳內一片寂靜,兩列將領,彼此之間你瞅著我,我瞪著你,恨不得將對方給揪出來。

    穆山的視線很快就從那些幹瞪眼的將領身上收回,落在帥案前,依舊古井無波,面無表情的孫權身上,心中苦笑道:可憐的小子,就這樣被人當成空氣給忽略了!不過這心性倒還真是能忍,要是換了伯符面對這群不知好歹的將領,早就掀案幾,拔劍砍人了。

    孫權激將道:“怎麽,難不成偌大的江東,連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都找不出來嗎?”

    “主公,潘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毛賊,又何須讓主公興師親伐。”程普抱拳出列,道:“末將不才,願領精兵五千,取潘臨首級,獻於主公麾下。”

    孫權緩慢的轉動頭顱,將視線落在周瑜身上,道:“公瑾,你覺得如何?”

    “主公即位不久,潘臨即刻挑唆山越造反,乃是欺主公年少無能,若是主公不能親伐潘臨,戰而勝之,而是假手他人,則六郡軍民,皆會以為主公無韜略才幹,如此則易給心懷不軌之人制造事端的機會。”

    “公瑾,你多慮了!”程普嗤笑道:“若是事事都要主公親力親為,就是把他累死,又能處理多少事情。更何況江東初定,各方皆需兵力鎮守,能用之兵,少之又少,難不成你還指望主公用五千精兵平定潘臨的叛亂?”

    程普這廝,一張嘴還真夠毒的,一下就把孫權這小子給逼進死角裏。以前在西涼之時怎麽就沒看出來,這廝的口舌之利,比起那些朝堂文臣,也是不遑多讓。

    穆山心生憐憫的盯著帥案上,嘴角輕輕抽搐的孫權,不為人知的拉了拉周瑜的衣襟,示意他不要跟程普糾纏。

    “主公繼位以來,六郡平定,並無機會真實的見識和運用軍略,而今潘臨不過疥癬之患,正好讓主公實踐一下兵法心得,不知主公以為如何?”

    “公瑾……”穆山低聲的提醒道:“你想幹什麽?”

    “哦,公瑾行事,從來都是謀定而後動,如今有此提議,必然有周全之法。”程普緩緩的點了點頭,面露微笑的說道:“不知公瑾覺得主公該用多少人馬妥當,該以誰為先鋒?”

    “主公先前曾經整編過部隊,曾為其中的一支部隊增添過兵員,想必那定然是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不如就以他出征如何?”

    “公瑾是說呂蒙那個楞頭青嗎?”程普哈哈大笑,道:“即便主公給他的部隊增過兵員,也不過兩千之數,公瑾不會以為主公憑借兩千兵員,就能夠平定潘臨的叛亂吧?”

    “兩千,足矣!兵多,如何能夠顯示主公的才幹!”周瑜氣定神閑的說道:“不知主公以為如何?”

    孫權這小子,終於沈不住氣了嗎!

    孫權雖是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穆山卻能夠敏銳的察覺到,他握著佩劍的左手,筋脈高高的鼓起,儼然已是動了真火,不過礙於形勢,不敢發作出來而已。

    “就依公瑾之意!傳令呂蒙整頓兵馬,明日出發!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就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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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誘敵之計

    暮色漸濃,莽莽山林,蜿蜒於蒼茫天際之間,別有一番祥和寧靜。

    山腳下的軍營,炊煙裊裊,士兵操練呼喝之聲,不絕於耳。

    “公瑾,如何?孫權那小子可肯聽從你的謀劃?”

    “自是從善如流!”周瑜掀開了鬥篷的蓋頭,長籲了口氣,眉目舒展,輕聲笑道:“穆兄似乎也並不看好仲謀。”

    “我欣賞的是伯符和子義那樣豪邁勇猛之人,像孫權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還是少接觸為好,以免什麽時候被他給賣了還不知道呢!”

    穆山渾身包裹在一件黑色的鬥篷下,站立於樹杈之間,眺望著遠處雖是空蕩,卻依舊保持著井然秩序的軍營,道:“公瑾,這叫呂蒙的小子,練兵倒還真有一手,雖然只是中規中矩,沒有形成屬於自己的風格,然而畢竟還年輕,還有無限的可能。”

    “呂子明乃是將中美玉,只是還未得人點撥雕琢,尚未開竅而已。”

    “哦,將中美玉,這個評價可是不低了。”穆山搓著下巴粗短的胡須,撓有興致的問道:“程普說這楞頭青,因為一名吏員的輕視羞辱,怒而殺人,潛逃在外,後因伯符大度才赦免其罪。但凡想要成為名將,須得忍人之不能忍,容人之不能容,似他這般暴烈兇躁的性格,敵人只需小小的激將他一下,就能將他耍得團團亂轉。”

    “呵呵,誰都會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但凡勇將,若是失了血性,如何統禦三軍。前些時候仲謀裁軍之時,所有編制不符的部隊只能束手待斃,唯有他不惜賒貸籌集物資,給士卒鮮亮兵甲,並加緊操練,使其陳列赫然,使仲謀認為他治軍有方,非但沒有將其削減,反而為其增添兵員。”

    “哦,這麽說來,這小子還是有些花花腸子的。”穆山思忖道:“不過行軍打仗,可不是紙上談兵,靠這點小聰明,想要統禦三軍,還差得遠呢!既然公瑾認為他可堪造就,為何不及早點撥於他?”

    “因為我並不想就此毀了他。”周瑜垂下頭,低低嘆息道:“恩出於上,而非出於臣,這是為人臣子的首要戒條。一旦我提拔指點他,仲謀將不會重用於他,這是帝王的制衡之術,以防權臣壯大,操控江東。”

    “那黃毛小子不相信你!”穆山從樹上跳下,站在周瑜身旁,道:“既然如此,你還幫他作甚,沒得給自己添堵!”

    “我出身世家,又與伯符共同打下了江東基業,與朝中文臣武將相處融洽歡愉,聲威民望在身,兵權在手,可說是俱全了成為權臣的條件,容不得仲謀不對我起戒心。”

    周瑜緩緩搖頭,俊美絕倫的臉上滿是苦澀落寞的笑意,甚至還帶著一種踽踽獨行的孤寂:“荊州劉表在側,中原曹操逐漸壯大,北方袁紹更是虎視天下,強敵未除,而仲謀又不具備統帥三軍,爭雄天下的韜略,所以軍權我絕對不能在此時交出,否則只會斷送了江東基業,辜負了伯符對我的殷殷重望。”

    “……兄弟情誼的牽絆。”穆山按住了周瑜的肩膀,笑道:“只要無愧於心,別人的看法和誤解,又何足掛齒!”

    夜幕落下,唧唧蟲鳴剛剛響起,卻被驟然出現的樹木轟然倒地之聲所打斷,塵土漫天而起,棲息的鳥兒受到了驚嚇,撲打著翅膀紛紛沖天而起。

    士兵逃亡的噪雜聲響,以及追擊的呼喝笑罵,此起彼伏,將黑夜的寧靜從這片綿延的山林裏驅逐了出去。

    數十支火把,在黑暗之中跌宕起伏,仿佛兇惡的猛獸,撕開了黑夜的喬裝,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謔,那不是旋龜嗎?”穆山望著追趕在最前頭的一頭龐然巨獸,約莫四丈長的身子,頭似獵鷹,長長的鳥喙宛如一把彎刀,閃爍著一種漆黑的金屬光澤;脖頸頎長,覆蓋著片片漆黑的鱗甲;厚重的龜殼上倒長著一把把尖長的利刃,如椎如刺;身後蛇一樣的尾巴長著一把倒鉤,所過之處,樹木無不被蠻橫的掃飛了出去。

    “果然如此,之前伯符討伐王朗時,嚴白虎戰敗逃跑,首級被董襲斬下,獻與伯符,當初我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嚴白虎有旋龜相助,我軍之中除了伯符和子義,根本就沒人能夠奈何得了他,董襲雖勇,卻還殺不了他,原來那不過是他的金蟬脫殼之計。”

    “哦,這旋龜是嚴白虎……”穆山緊扣住周瑜的肩膀,腳尖輕點地面,瞬間竄上了身旁的高大樹木,站在樹杈枝葉的掩護之中,從容的窺視著下方的戰況。

    “孫權,憑你這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也想與我爭雄於江東,做夢!”

    旋龜發出嚴白虎那猖狂至極的聲音,驚雷般在樹林之間回蕩著,配合旋龜所過之處蕩起的灰塵,更有一種鬼神莫測之威勢:“嘿嘿,區區不到兩千的人馬就想討伐潘臨和我嚴白虎,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看來是壽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不,不對……”

    難道這廝發現了我的存在?

    應該不可能,憑他的能耐,想發現我的蹤影,還早了八百年!

    穆山低頭瞥著突然停在自己樹下,喃喃自語的嚴白虎,低聲的說道:“公瑾,他就是你請我來江東的目的?”

    “嗯,子義絕不能動用,否則嚴白虎就會生出戒心,同時給仲謀策劃的誘敵之計,也可能會被識破。”周瑜輕聲解釋道:“山越之人最善山林之戰,若是不將他們從山林之中誘引出來,即便帶上兩萬的人馬,也未必能夠奈何的了他們。而若是到了外面平地,借著軍陣之威,器械之利,殲滅這群烏合之眾,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我明白了,這是借刀殺人之計!”嚴白虎自以為想通了其中的蹊蹺,興奮的大笑起來,道:“這是江東的文臣武將,想借我之手,除去你的陰謀。哈哈……,孫策一死,江東人心不定,上下不齊,正是我嚴白虎卷土重來的大好時機!”

    “沖,都給我沖,給我撕爛了他們!”嚴白虎的利爪重重的頓在地面上,回應他的,則是山林之間連綿不絕的嘯聲,以及無數猩紅的眸子,成群結隊的野狼,數只威風凜凜的猛虎,幾頭發了狂的野豬,以及十來只體格雄健的野熊,紛紛嚎叫著從樹林裏沖了出去,朝著孫權潰敗的部隊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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