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三國神魔祭 作者:納蘭長恭 (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3-24 17:1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3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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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三生石

    長夜漫漫,長夢亦是如此冗長,像是一生那麽遙遠,看不到盡頭!

    穆山只覺自己成了一個孤獨的旅客,獨自行走在一段永遠都走不到終點的長路上,走走停停,沿途的風景,是一些深埋在心底,卻又被刻意遺忘的畫面。

    那是一個美得如詩如畫的女子,細眉如柳,仿佛帶著一股三月別離的淡淡惆悵;明眸善睞,宛如天邊的皎皎明月,清亮優雅;薄而粉紅的嘴唇,似是頭頂緩緩飄落的桃花……

    自己就站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個旁觀者,靜靜的看著,看著年少之時的自己,偷偷的躲在桃樹後,帶著滿腔的愛慕和歡愉,用一種永遠都看不夠的目光,貪婪得盯著她身影。

    她是誰……

    為什麽我會想不起來……

    穆山只覺腦海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翻湧,繁覆的記憶,猶如春蠶吐絲般,層層將自己包圍起來,艱難的等待著破繭而出的時刻。

    畫面挪移,眨眼就到了江邊,自己被無數把玲瓏剔透的長槍所貫穿,鮮血染紅了雨水,染紅了視線,唯有那把快速刺來的長槍,即將了卻自己的性命。而在生死一線之際,依舊是那個美麗的身影,像是一只在狂風之中兀自煽動著翅膀的蝴蝶,那般的脆弱,卻又那般的堅強,宛如巍峨高山般擋在自己面前……

    她到底是誰……

    絲絲的疼痛,像是一只蠻橫的手,要將所有的迷惘和疑惑,強行從穆山的記憶之繭中抓出,仿佛要將他的腦袋一分為二,如此的疼痛,卻又如此的暢快!

    飄灑如雨,雪白中透著淡淡粉紅的花海裏,自己正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裏,握著她芊白如玉的手腕,緩慢而又凝重在三生樹上刻劃著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仿佛註定的命運和姻緣……

    我,我……,我是伏壽,不是秀娘……

    恢弘皇宮中,禁衛重重包圍之下,自己卻只能聽著她在否認自己的身份,即便明知她是在撒謊,言不由衷,可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像是面臨著天塌地陷的決絕而又無能無力……

    很想就此放聲吶喊,可即便吼踏了山河,又能如何!

    很想就此逃離,卻又駭然發現,天地之廣大浩瀚,卻似是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不,不……

    穆山不斷的掙紮著,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費力的探出雙手,企圖抓住水面最後的一根稻草。

    “穆山,穆山……”隱隱約約中,穆山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呼喚自己,眼前所有的黑暗,仿佛化為一張面容,一張刻骨銘心,相思繾綣卻又被刻意遺忘的容顏……

    “不,你不是伏壽,不是伏壽……”深埋生命長河之中,經過歲月砥礪的名字,於此時此刻,仿佛洪流呼嘯的聲音,不斷的壯大,不斷的澎湃,經由穆山的咽喉,經由穆山破繭而出的記憶,百轉千回的呼喊了出來:“秀娘……”

    穆山陡然從床榻上坐起,雖是酷寒的深夜,然而身上的衣襟卻已被汗水所打濕,胸膛像是風箱一樣劇烈的抽動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穆山,你……”司馬雨塵伸出的替穆山擦汗的手突兀的僵在空中,微微的顫抖著,似是面臨了最為可怕的危機,不知所措的停在穆山面前。

    “我……”穆山像是魘著一般,弓著腰,怔怔的坐在床榻上,片刻之後才轉動僵硬的脖子,看著身旁的司馬雨塵,眼中有著無限的歉意,無限的溫柔和纏綿:“我都想起來了……”

    “怎麽可能……,為什麽……”司馬雨塵喃喃自語著,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手足無措的搖著頭,想要否認這個事實,想要逃避這個事實,卻又淒然的發現,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這麽多年都過去了……,為什麽偏偏會在今晚……”

    “……枕頭?”司馬雨塵眼角的余光不經意的掠過穆山身後繡著金翅大鵬鳥的軟玉金絲枕,渾身像是被電流擊穿,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而後快速的抓過枕頭,蠻橫的撕開上面的金線,錯愕驚慌的盯著金線下面的玉石:“三生石……,仲達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只要曹操還活著,仲達非但沒有絲毫一展才華的機會,甚至還有性命之危。他,很想曹操早點死!……命運這東西真的很奇妙,該來的,哪怕你躲到了天涯海角,它也會找上門來!”

    穆山伸手抓住司馬雨塵滲滿冷汗的小手,將她攬入懷裏,下頷輕輕的抵在她的額頭上,含情脈脈的說道:“謝謝你給了我十幾年平靜快樂的時光,能夠娶你為妻,是我這輩子最值得慶幸,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穆山……”司馬雨塵輕輕的抽噎著,哪怕依靠在穆山溫暖的懷抱裏,依舊覺得像是有陣寒風,圍繞著她,不停的刮著,像是要把她推向無底的冰窟裏,令她有種窒息的寒意和恐懼。

    “不要走……”司馬雨塵雙手緊緊的抓著穆山的臂膀,抓得如此的用力,仿佛只要稍稍松動一絲一毫,穆山就會化為一縷清風,從她的指縫間,生命裏溜走。

    “……不想走,卻又不得不走,有些事情,總是需要做個了斷!”穆山輕輕的、溫柔的撫摸著司馬雨塵的臉頰,深情而又誠懇的保證道:“還記得我們成親時,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歲月迢迢,諸事煩擾,悲歡辛酸,願與卿共嘗交好,白頭到老!我們只屬於彼此,沒有人能夠將我們分開。這是我最後一次離開你,只要斬斷了跟以往的糾葛,我們將可真正的隱於鬧市而得清靜安寧,一心一意的撫養平生長大成人,永不分離!”

    “……非走不可嗎?”看著穆山起身披上了衣裳,拿出了多年不再動用的神劍幹將,司馬雨塵掙紮著說道:“去了又能如何?你想幫誰?你能對誰下得了手?阿瞞?還是……伏秀娘……”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很清楚,若是不走這一遭,這一輩子都將生活在陰翳灰霾之中,永世不得超脫……”穆山推開了房門,面對著寒風吹進來的雪花,回首朝著司馬雨塵輕笑道:“那樣充滿黑暗的我,不配擁有你和平生。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司馬雨塵突然叫道:“等等,過去再看一眼娘和平生吧!”

    “以後有的是時間,何必急在一時!”
410555 發表於 2019-9-6 20:56
第五百九十一章 皇宮驚變

    “爾等宵小,以為憑借區區鬼蜮伎倆,便可算計於我,太天真了!”

    雪花漫天飛卷,紛紛揚揚。狂風呼呼怒嘯之下,威嚴皇宮之中,曹操在百余名侍衛的保護之中,面臨著上千禁衛軍的圍攻,依舊從容不迫,指揮若定的叱罵道:“究竟是何人所謀,何不現身一見!”

    場面一片寂靜,唯有兵士粗重的喘息,噴出的白霧,在悄然的洇散著。

    “文若,想不到你我竟會有兵戎相見的一天!”曹操舉目遠眺,漫漫雪花飛揚之中,只見莊嚴正殿之前,倏然站著三道模糊的身影,雖是看不清面容,曹操卻也能夠猜得出那三人的身份:“天下大亂,正值你我攜手戮力之時。卿可在內為蕭何,整頓朝綱,蓄養民力,我則在外為韓信,征伐四方,重塑山河。只要齊心共進,光覆漢室,指日可待!何以舍棄此等坦蕩正途,非要走到如今水火不容的地步!”

    “曹阿瞞,你名為漢相,實為漢賊,從迎奉天子之初,再到許昌狩獵,處死董貴妃,所作所為,可是忠臣所能幹的出來的。滿嘴的忠於漢室,暗地裏卻慫恿文武眾臣,上表舉薦你為公,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又有何面目自比韓信,自言光覆漢室!”

    “秀娘……”曹操雙眼直直的盯著那道緩緩從殿堂上走下來的綽約身影,歲月似乎不曾在這女子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就連滿天的風雪,似也無法遮掩她的美麗,只是她的出現,卻讓曹操想到了另一個致命的危險,另一種可能改變局勢的可能:“真是字字誅心啊!沒想到連你也不相信我!天下三分,我已坐擁其二,若是真有野心,別說區區公爵,便是自立為帝,放眼朝堂,又有誰能阻止!”

    喘息過來的禁軍再次發動了攻擊,攻勢極為兇猛,仿如狂濤怒瀾,然而曹操的近衛都是千裏挑一的好手,防守起來,確如中流砥柱,始終未曾被撼動分毫,是以曹操對眼前的戰鬥,沒有過多的擔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憑心而論,以我如今之功績,難道還不配當得一個公爵的榮譽!你以為這是我在背地裏慫恿,可你是否想過眾文武的心思,有誰不想出人頭地,封妻蔭子,不想名垂千古,光宗耀祖!若是我始終停留在一個侯爵的爵位上,又有誰敢觍顏接受朝廷冊封為侯,與我平起平坐!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功必賞,過必罰,這不過是當政者最為基本的手腕,若是連此都無法做到,談何收攏天下英才,重整河山!”

    “賞罰寵辱,必出於上,而非喧賓奪主的出於某個臣子,這也是作為忠臣的首要條件!”秀娘緩緩的將手搭在靈劍霜華的劍柄上,質問道:“你若真沒有不臣之心,何不還政於陛下,也能安享晚年,豈不比夙夜勞碌且還要受人唾罵,強上千百倍!”

    “還政於朝……”曹操似是聽到了最為可笑的笑話,昂首朝天,對著漫天席卷的風雪,對著高遠無際的蒼穹,放聲長笑,笑聲中充滿了滄桑和悲涼,無視近在咫尺,與許褚廝殺正酣的張繡和馬騰,高聲怒喝道:“此婦人之見也!試看朝野,名為效忠漢室,實則以公謀私者,不知幾何!昔日何進,手掌權柄,其結果又是如何!朝廷四分五裂,天下紛擾,征戰不休,這就是權柄落入庸人之手所要承擔的後果!李傕郭汜,名為漢臣,當初是如何侍奉陛下的,難道你還不清楚嗎!縱使我肯還政,你以為權柄真能掌握在陛下手中?!”

    “若是陛下真有平定天下的氣量和才智,當初只需暗結李傕郭汜部下,將此二逆賊謀而誅之,收攏其舊部,以關中為基業,外施恩威,內整生息,不出十年,天下早已大定,何至於今日之糜爛局面!”

    曹操雄渾豪邁的聲音,在皇宮裏鏗鏘有力的響起,一字一句,仿若鐘鼓齊鳴,充斥著不盡的威嚴和魅力,隱隱將士兵的吼聲,以及風雪的呼嘯掩蓋了下去:“當初孫策遇刺身亡,孫權繼位不久,內部尚不安穩之時,天子詔其子入許昌為質,孫權尚敢拒絕,況乎如今羽翼豐滿,兵精糧足!劉備假借皇叔之名,東征西戰,暗奪荊州,明搶益州,城府謀略之深,連我也不敢厚顏居於其上,此二人,皆梟雄之才,陛下與其相比,不外螢火之光比於皓月之明!若是我將軍政交出,非但自身性命不保,家族難續,就是天下,也當在十年之中,為此二賊所吞並!”

    “通通都是借口!”秀娘緩緩的拔出腰間的佩劍,怒叱道:“只要你還政於陛下,我可保你性命無憂,家族昌盛!而孫權劉備二人,亦不須你操心,只要陛下掌握軍政,不出三日,他們身邊最為親近之人,就會將他們的首級送到許昌來!到時天子禦駕親征,以青州之精銳,以天下之悍將,以犁庭掃穴之勢,定能令天下安定,海晏河清!”

    “愚蠢!難怪古人都說女子是頭發長見識短,果不如此!秀娘啊秀娘,你不該出這個頭,只要你不拔劍,事情尚還有轉圜的余地……”曹操閉上了雙眼,低低的嘆息了一聲,似是在掙紮著做出什麽決定,良久之後方才說道:“如今引火燒身,徒呼奈何!”

    “文若……,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曹操突然高聲吶喊起來,聲嘶力竭的吼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你始終贏不了我的!有能力殺死我的人,恰恰就是最不希望看到我死的人!”

    巨大的宮門處,負責守衛的最後一個禁軍終是不甘的倒在血泊裏,橫七豎八的屍體,尚且還冒著熱氣的鮮血,徹底的將皇宮的威嚴和肅穆踐踏得一文不值。

    “主公……”夏侯惇的大軍終於殺了進來,鐵甲錚錚,刀鋒槍芒,在雪花的映襯下,更顯冰冷無情。

    馬騰眼見曹操的援軍來得如此迅疾,心知曹操必是看破了他們的謀劃,提前設下了埋伏,絕望悲憤的嘶聲怒吼道:“形勢既已如此,我等斷無生還之理,還望各位勿要吝嗇性命,戮力誅殺曹賊,誓死報國!”

    “誅殺曹賊,誓死報國……”馬騰和張繡以瞞天過海之計替換進皇宮的禁軍,儼然是一群死士,眼見夏侯惇大軍逼近,非但沒有膽怯逃跑,反而爆發出了更為瘋狂的沖勢,猩紅著雙眼,像是一頭頭已然失去了理智的困獸,奮不顧身的朝著曹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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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自私一點

    “沒用的,憑你們這群烏合之眾,休想動丞相一根汗毛!”許褚手持大刀,圍繞在曹操身旁,不斷的將馬騰和張繡的攻勢化解於無形,手中的大刀更是借機重重的劈斬在地面上,嘶聲怒嘯道:“刀槍殺境!”

    土黃氣勁,於許褚劈入地面的刀刃上散發開來,仿佛十數條穿行於皇宮磚石之下的土龍,所過之處,但見磚石崩碎齊飛,碎末粉塵與雪花共舞,將曹操身周的一切,籠入一片朦朧之中。緊接著,一把把散發著土黃色澤的刀槍,突兀的從地底刺出,斜斜的從禁軍的身體裏刺入,將他們高高的串在半空中。令禁軍感到恐懼的卻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刀槍,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至始至終,並未誤殺一人!

    “阿瞞,納命來!”雪塵飛舞之間,秀娘已然殺近曹操身旁,手中的靈劍霜華,綻放著一縷熾紅的火焰,像是一朵綻放於夜間的曇花,快若閃電的朝著曹操的咽喉刺了過去。

    “只要是想對丞相不利的人,不管你是男是女,尊卑貴賤,我許褚第一個不答應!”許褚並沒有回身,只是握著長刀的大手,用力的往下一摁,周圍臨時冒出的刀槍,似是被賦予了靈性一般,驟然飛射而起,密如蜂巢的朝著秀娘籠了過去。

    “馬騰、張繡,速殺曹賊!”秀娘對曹操麾下的第一猛將,不敢有任何小覷的心思,當下腳綻蓮花,身影挪移之間,仿若花瓣綻放飄零,時而向東,忽而在西,仿若化身萬千,躲避著正面而來的狂風暴雨。

    秀娘雖是將手中的靈劍霜華舞得密不透風,然而實力與許褚想比,終是差了不止一截,很快便感氣力不繼,手腳遲緩,肩上和腿上,更是被幾把長槍穿過,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無力的朝後倒飛出去。

    “受死吧!”許褚再次將馬騰和張繡逼退,抽空揚起大刀,猛地朝著秀娘的方向虛斬了下去:“萬弩齊發!”

    長刀在許褚的手中劇烈的震顫著,空間微微的泛起一層漣漪,無數逐漸壯大的土黃光芒,於虛空中形成數十把約莫嬰兒手臂粗細的弩箭,猶如猛虎出籠般,厲嘯著朝身在半空的秀娘飛射過去。

    好強,縱使十幾年的勤修苦練,依然無法縮短自己與絕頂高手之間的差距……

    就要死了嗎?!也罷,總算是不負了十幾年的重托和承諾……

    終於結束了……,好累啊……

    秀娘眼角的余光,靜靜的瞥著電射而來的巨弩,清澈明凈如昔的眸子裏,沒有一絲的恐慌和驚懼,反而多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和恬靜,仿佛外面的一切風雨,一切噪雜,都已經與她無關。嘴角緩緩的綻出一絲的笑意,仿佛於一眼之中,忽而領悟道了頭頂雪花的輕快空靈,只覺身心從未有過如此的舒緩和愜意,仿佛自己化成了一朵柳絮,輕飄飄的隨風而動,即將航向自己最終的歸宿!

    只是,終究還是辜負了當初的誓言……

    他,畢竟不是屬於我的……

    秀娘忽然想起了穆山,想起了關家莊中兩小無猜的歡樂,想起了三生樹下耳鬢廝磨的溫柔,想起了月夜之下私許終生的甜蜜……,一生的經歷和感悟,像是一杯濃濃的茶,入口時的苦澀很快就被時光所覆蓋、沈澱,慢慢彌散回味的則是無盡的甘冽醇香,在心懷之中蕩漾,在微微揚起的嘴角上展露……

    穆山,若真有來生,我們能在一起嗎?

    秀娘顫顫的收回左手,朝著胸口的勾玉摸去,心中卻是冉冉升起了無盡和渴望和虔誠的禱告。

    勾玉……不見了……

    怎麽會,我從不離身的勾玉……

    秀娘捂著胸口的左手陡然一顫,那裏本該是有一塊通紅如火,狀如彎月的勾玉,只是不知在何時何地,不知不覺間不翼而飛。

    難道是他們……

    不,他們不能這樣……

    秀娘曾偷偷的去過穆山的酒樓,就連平生她也見過了好幾回,那本該是屬於她的平靜生活,只因當年伏壽的舍命相救,一切就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自己只能眼睜睜的在一旁看著,羨慕著,祝福著。只是那屬於穆山的平凡和幸福,如今他們也要剝奪,這卻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想到那塊勾玉的意義和誓言,以及它所能起到的作用,秀娘只覺有股寒氣在心底竄動著,渾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下來,而後便是滿腔的義憤和怒火,以及無盡的悲哀和心酸!

    “劉協,荀彧……”秀娘不甘的開口怒罵道:“你們太無恥了!”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從秀娘的眼角淌落,低低的、心喪若死的聲音,呢喃般從她的唇齒之間迸出:“穆山……”

    恍惚之間,秀娘感受到那雙熟悉的大手,緊緊的拉住了她,將她從冷若冰窟,萬念俱灰之中曳了出來,攬入寬闊溫暖的懷抱裏,外面的風雪肆虐,刀兵廝殺,仿佛已經成了幻夢,唯有此刻心跳的韻律和鼻間熟悉的氣息,是如此的真切和安寧!

    “秀娘……”穆山的下頷緊緊的抵著秀娘潔白光滑的額頭,聲音輕緩的猶如夢囈:“你還是那麽的沒有主見,又讓人當成槍使了……”

    “穆山!”秀娘陡然睜大了澄澈如水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如往昔的容顏,看著不遠處許褚奮力揮出的萬弩氣勁,猶如石子沈入湖面,消失在穆山的背後:“你……,怎麽來了!”

    “能不來嗎!”

    穆山細細的替秀娘梳理額前淩亂的發絲,眼中滿是滄桑和溺愛,十幾年的光陰,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美好的夢,夢醒之後,卻又忽然發現,原來那藏於心底的相思和眷戀,是如此的刻骨銘心,縱使歲月如刀,也無法將那張銘記在心間的容顏刮得模糊一分。

    十幾年的忘卻和思念,沈重如山,如此用力的撕扯著心弦,那種痛叫人欲罷不能!

    十幾年的分別和相聚,猛烈如火,如此灼熱的焚燒著胸膛,那種煎熬令人不願想起!

    十幾年的情感和愛慕,一朝覺醒,是如此瘋狂的沖擊著靈魂,那種滋味,欲說還休!

    穆山手腕上纏著送給秀娘那塊勾玉,就像是纏著一段永遠都放不下,解不開的因緣,溫柔的聲音,似是沈浸了十數年光陰醞釀的美酒,輕輕的在彼此的耳鬢間響起:“我曾經答應過你,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沒有主見……”秀娘低低的抽噎著,聲音帶著幾許的甜蜜,幾許的癡戀,以及幾許的埋怨,像是離群的鳥兒,獨自闖過無窮的風霜雨雪,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巢穴,幽幽的訴說道:“你又何嘗有過主見,當初在關家莊門口,你不敢帶我走……,十幾年前,你在皇宮門口又不敢帶我走……,如果你也能有一點主見,或許我們的一切都將不是這樣……”

    “……是啊,我已經錯過了兩次的機會,不想再錯過第三次了!”穆山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帶著無限的遺憾和惋惜,帶著無窮的悔恨和痛心,道:“今早醒來的時候,我就在想,明明我已經擁有了天下最強的力量,為何非要將自己置身於一個碌碌小民的位置上,處處聽別人的意見,處處顧慮別人的感受,唯獨遺漏了自己,為什麽我就不能任性一點、自私一點……”
410555 發表於 2019-9-6 20:57
第五百九十三章 白首不相離

    “仲康,元讓,退開!”曹操喝退了許褚和夏侯惇,緩步上前,五短的身材,在風雪的肆虐下,在刀光槍影的映襯下,卻仿佛泰山一般雄渾巍峨,高不可攀:“他們果然沒有放過你!”

    “穆山,速速動手,殺了這奸賊!”渾身傷痕累累的馬騰,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高聲吼道:“只要曹操一死,漢室即可覆興!”

    “覆興漢室,就憑他嗎?”穆山慢慢的轉過頭,不屑一顧的瞪著正殿前的劉協和荀彧,高聲謾罵道:“一個東奔西顧,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弱者,能夠覆興漢室!一個寄人籬下,只敢躲在女人背後的懦夫,能夠覆興漢室!一個毫無骨氣,連自己妻小都保不住的孬種,能夠覆興漢室!馬騰,你的年齡和見識都長到狗身上去了嗎!”

    “住口!”馬騰又羞又怒的吼道:“穆山,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肆意詆毀聖上,可是死罪!”

    “我說的有哪一點不是事實!”穆山理直氣壯的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像他這種既沒氣度膽量,又沒韜略才華的人,有何資格成為萬民之主!有何面目堂而皇之的竊取別人的成果!無才無德,縱使能夠把握社稷片刻,也無法維持長治久安,不過是令黎民再陷入一次戰亂之苦!”

    “穆山……”一直未曾開口的荀彧,終於上前一步,一反尋常的和風細雨,一反老者的遲暮虛弱,語氣分外鏗鏘有力,直如鐘鼎轟鳴般質問道:“可還記得曾經跟我許下的誓言!”

    “我穆山終此一生,若是不忠漢室,當受萬箭穿心而死!”穆山朗聲回答,聲震雲霄,道:“先生熟讀三略六韜,自然知道這麽一句話,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敢問先生,何為漢室!何為天下!如今北方百姓安居樂業,百業俱興的局面,是誰帶來的!是阿瞞,還是你身邊那個一無是處的皇帝!”

    “殺了阿瞞,其麾下的勢力,必將以曹丕、曹彰、曹植為首,相互廝殺吞並,再加上朝中一些居心不良之輩趁火打劫,到時候死傷的百姓,流離失所乃是餓死街頭的生民,這些累累血債,又該算到誰的頭上!”穆山不依不撓的喝問道:“先生即是儒家家主,自然也該知曉孟子說過的話: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個人的聲譽榮辱,比起天下百姓的存亡,究竟孰輕孰重!”

    “果如曹孟德所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荀彧像是在瞬間被人抽掉了脊椎骨,偉岸的身姿仿佛在瞬間變得傴僂起來,蒼老的容顏上,更是多了一股灰敗的死氣,仿佛畢生的堅持和信念,於此刻轟然坍塌了。

    踉蹌的身影,踽踽的往前走了幾步,而後豁然轉身,一整衣冠,隆重的朝著劉協跪了下去,重重的扣了三個響頭:“陛下,臣,盡忠了!”

    劉協依舊不言不語,仿佛一切事不關己,只是淡淡的看著荀彧從他身旁離開,緩步朝著下方血流遍地,逐漸平息下來的戰場走去,道:“伏皇後蓄意謀反,穆山挺身助賊,亦是脫不了幹系,曹丞相以為該如何處置!”

    聽到劉協如此無恥的一句話,秀娘嬌弱的身軀,忍不住輕輕的顫抖了起來:“劉協,你好卑鄙……”

    “隨他……”穆山緊緊的摟住秀娘,一臉滄桑感慨的說道:“時間可真是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刀,昔日拜入門下的小師弟,早已死在董卓李傕的言傳身教之下,活著的,不過是一具沒有了靈魂,沒有了自我的軀殼,一個被權利所奴役的傀儡!”

    皇宮裏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裏,唯有曹操怔怔的站在風雪裏,不言不語的看著緩緩從高階走下的荀彧,這兩個亦敵亦友,相互扶持了數十年的權臣謀士,彼此之間已然再也沒有了可以緩和的余地。

    眼見曹操不動於衷,劉協繼續追問道:“曹丞相向來法不阿貴,強不撓曲,如今滿朝文武都在靜候丞相裁決,希望丞相不要令眾臣失望!”

    “臣,自會秉公處理!”曹操聲若朗鐘的應答了一句,緩緩的拔出自己的佩劍,遞到穆山面前,躊躇片刻,不忍開口道:“……穆山,動手證明你的清白!”

    “阿瞞,難道你還不了解我?!”

    “……死了這麽多的人,總要給他們的家屬,給滿朝的文武,給天下的百姓一個交代!”曹操低下頭,微微有些顫抖的手,出賣了這位外表冷酷無情的梟雄的真正心思:“昔日一起玩鬧闖禍的朋友,死得已經夠多了,胖墩、山羊胡、典韋……,我不想親眼看著你離開……”

    “……那就轉過頭去好了。”穆山忽而灑脫的笑了起來,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的,只不過換成了你送我,這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穆山,你……”秀娘不甘的環抱著穆山,盈眶的熱淚,使得她的雙眸,像是雲霧繚繞的湖面,讓人忍不住生出滿腔的憐惜和疼愛:“我……,我連累了你……”

    “曾經許下的諾言,不管千年萬年,過去現在,它都永遠存在,永遠有效!”穆山輕柔的替她擦去眼角已顯冰冷的淚痕,溫聲細語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談何連累之說!”

    “先生,請留步!”穆山叫住了走過身旁的荀彧,道:“讓秀娘以伏壽的名義留在劉協身旁,又以駐陰石記錄下瑤池仙境裏發生的事情,害我聲敗名裂的毒計,可是出自先生之手!”

    “……不錯!”荀彧的身體突然輕輕的顫抖起來,也不知是因為風雪的煎迫,還是內心的愧疚,整個人像是石雕一般佇立在那裏,任由風雪將他的身影塗抹成一片蒼白,良久之後,方才聲若遊絲的說道:“你與曹孟德相交匪淺,若不如此,絕不能令你們反目成仇。……只是我畢竟低估了你們之間的情誼,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出手攔截你進入皇宮,也沒想到你竟然肯舍身赴死,也不願動手殺他……”

    “先生是堂堂君子,怎可出此毒辣下作之策……”

    “毒辣下作,這恰恰就是政治的真正面目!”荀彧再次悠悠的邁開細碎的步伐,聲若蚊吟道:“荀家世受皇恩,儒家更是國之棟梁,豈能坐視江山易主而無動於衷!於公於私,我都必須這麽做,只是心中有愧,無顏繼續面對於你!有人曾經建議我以你母親妻小為人質,脅迫你殺掉曹孟德,雖然這的確是最有效的方法,然則卻已經超過了我的道德底限!”

    “曹孟德……”荀彧在曹操面前停留了一會兒,已顯得有些渾濁的雙眼,細細的盯著他,猶自帶著一種洞察人心的銳利和鋒寒,幽幽的聲音,更像是從地獄傳來的詛咒:“你已位極人臣,天下英豪皆以你為榜樣,若是你,亦或你的子孫,篡漢自立,等待他們的,也將是同樣的命運,這是誰也逃脫不掉的輪回!”

    “文若,南方孫權又有動靜,我打算親征此獠,你隨我一同前往,也好幫忙出謀劃策!”

    “穆山,不要逼我……”曹操轉過身,高高的豎起右手,夏侯惇帶來的大軍,隨著曹操手勢的舉動,齊齊搭箭拉弦,蓄勢待發:“最後再問你一遍……”

    “阿瞞,你該離開了!”

    環顧四周的箭矢,穆山微微的笑了起來,含情脈脈的直視著懷裏秀娘,千言萬語,皆在彼此恬靜平和的眸子裏,世間的一切,名利紛擾,生死掙紮,仿佛已經不覆存在!

    “秀娘,可惜讓你白等了這麽多年,始終都沒有給過你什麽……”

    “你已經把最好的都給我了,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兩人低聲的呢喃著,各自訴說著心底的柔情,滿天的風雪,圍繞著他們輕輕的打著轉兒,紛紛揚揚的雪花,輕輕的停留在他們的鬢角發髻上,將他們的青絲偷偷的換成了白發,仿佛他們攜手共度了匆忙的一生,於那萬千呼嘯的箭矢之中,攥寫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美麗和浪漫!

    “穆山……”匆匆趕來的於禁,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默默的,無聲的從曹操身旁走過,緩緩的跪倒在穆山和秀娘面前,像是失了三魂七魄一般,不言不語。

    猶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出現在曹操身旁的賈詡,冷冷的盯著於禁,道:“丞相,青州軍的精銳,皆出自於禁之手,如今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若是再讓人施加些許的雨露,後果不堪設想!還望丞相早作準備,防患於未然!”

    “文和多慮了,文則向來公私分明,絕不會因此事記恨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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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因果輪回

    “這裏……是通往黃泉的路途嗎?”

    穆山一手撐著描繪梅花盛放美景的紙傘,一手提著一盞銀絲織就成星河的燈籠,慢慢的環顧四周,只見寥寥黑暗,無邊無際,漫漫黑雪,呼嘯著打著轉兒從身旁掠過,將手中的燈籠晃得搖擺不定。

    “我也會有今天?”穆山靜靜的行走在這看不到光亮,看不到盡頭的孤寂空間裏,腦海之中慢慢的浮起生平的點點滴滴,慢慢的想起前生的另一個自己:“馬鶩,難道我也要像你一樣,永遠的徘徊在這片黑暗冰冷的冥界裏?”

    風雪肆虐的從穆山的臉頰旁刮過,像刀兒一般鋒利森冷,遮天蓋地的雪花,慢慢的將穆山的軀體覆蓋,任憑他如何拍打抖落,都似暴雨天降,不肯停歇。

    “秀娘……”穆山瞇起了雙眼,護住了燈籠,於萬千雪花的空隙之間四處探尋,四處呼喊,然而回應他的,只有更加狂暴的厲風疾雪,像是無數陰沈的獰笑,將他的聲音全部吞沒。

    腳下平穩如黃土,並沒有任何的雪花積聚,不知風雪從何而來,又將到往何處,自己也許正如同這風雪一般,蒼茫而不知歸途!

    “她上哪去了?明明是共赴黃泉,為何卻徒留我一個……”穆山喃喃的念叨著,剛從口中吐出的聲音,仿佛浸上了雪花的冷冽,又被狂風強行灌回了嘴裏,通過喉嚨,像是將整個寒冬塞進了心裏面:“她一定很害怕吧……,這裏這麽暗,又這麽冷……”

    不住的呼喊,不住的探尋,眼前的一切卻始終未曾改變,仿佛踏步在命運的轉盤上,不斷的重覆著從起點到終點,從希望到失望的輪回!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穆山終於停住了腳步,雙眼迷惘的凝視著前方,靠著手中那盞火苗屢弱的燈籠,靜靜的取暖。過往的光陰,一生的記憶,在火焰之中無聲的燃燒著,一張張或愛或憎的臉龐,一件件或喜或悲的事情,像是一只只撲火的飛蛾,於寂靜之中燒成了灰燼。

    “萬箭穿心……,果然一語成讖!”回想起那最後的一幕,箭矢鋒芒,仿若漫天繁星,只是此刻心中卻猶自不悔那時做下的決定。

    “文則……”穆山聲若遊絲的述說著,雖是有些模糊的記憶,然而他卻可以肯定當時那個木訥的男人,忍住了滿眶的淚水,緊緊的咬著下嘴唇,咬得滿嘴都是鮮血,一支一支的將自己身體上的箭矢拔出,而後馱著自己的屍體,慢慢的,慢慢的行走在風雪之中,直至遇上了她……

    “雨塵……”即便畫面十分的朦朧,穆山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出那人的身影,孤獨的、絕望的屹立於風雪之中,柔弱的肩膀,倔強的撐起了整片坍塌的天空……

    那時的她,沒有任何的話語,只是那美麗的眸子裏,蕩漾的是何等的淒楚和痛苦……

    那時的她,沒有任何的眼淚,只是那顫抖的身軀裏,流淌的是何等的悲慟和哀絕……

    那時的她,只是靜靜的背起自己,獨自一人,走向未知的旅途……

    “終究還是有負於她……”穆山怔怔的站立著,手中的紙傘被狂風吹走了仍不自知,只是慢慢的閉上了雙眼,昂起頭,默默的忍住了眼角的淚水,默默的品嘗著心如刀割的滋味……

    風雪漸漸的依附在穆山銀白的發絲上,眉睫上,直至將他的整個身體全部覆蓋,宛如一尊惟妙惟肖的塑像,唯有他手中的燈籠,燈火屢弱得像是隨時都會熄滅,只是卻又像心中依舊放不下的執著和牽掛,頑強的燃燒著。

    時間在風雪的呼嘯之中仿佛已經凝滯,不知過了多久,穆山的眼臉方才微微的,慢慢的跳動了一下,宛如深埋土裏的小草,探出柔嫩的目光。

    “酆都……鬼門……”穆山的視線定格在突兀出現於眼前的一扇散發著幽深黑暗,冷冽詭譎氣息,殘缺不全的巨門,那被深藍的堅冰所凍住的鬼門,那不見門廓,一團漆黑的豁口,像是一頭兇戾的巨獸,在朝穆山發出瘋狂震怒的咆哮。

    酆都鬼門前,站立著許許多多活靈活現的塑像,他們手中的燈籠大都已經熄滅,想必是在無窮的等待之中,耗盡了魂魄之中最後的一點執念,從此徹底的消散於三界六道之間。

    “逆水寒……”穆山抖落身上的寒雪,顫顫的走到鬼門前,凝視著那柄高踞酆都鬼門上方,將其封凍住的神劍,想起陳留時沖動任性的自己,只憑一腔血氣之勇,肆意將三界輪回的酆都鬼門毀壞,致使身旁那些徘徊於死寂之中的亡魂,無法前往輪回,落得魂消魄散的下場,心中不由的升起濃烈至極的歉意。

    “也許姜世平說的對,失去了制約的力量,終究只能害人害己……”穆山孤獨的站在鬼門前,過不了這道鬼門,他也只能和其他亡魂一樣,在無盡的煎熬和孤獨之中,等待著神魂泯滅於無形的那一刻的到來。

    時光在此變得沒有任何的意義,記憶,在漫長的等待之中,在冰冷的侵蝕之下,一點一點的剝落、遺失,融化於漫天的黑雪之中,腦海只殘留著一片漆黑的渾噩。

    “你,後悔了嗎?”

    冥冥之中,穆山仿佛聽到一個溫和糯軟的聲音,夾雜在風雪的呼號裏,隱隱在耳邊徘徊著。

    穆山像是抓住了怒海狂瀾之中的一塊木板,興奮的吼道:“你是誰?”

    “你,可知錯?”

    “知錯而不悔!”穆山環首四顧,除了影影綽綽的雪人,不見其他的身影,然而好不容易有一點動靜,穆山不想就此錯過,連忙高聲呼喊道:“若是時光能夠再重來一次,我仍會這麽做,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兄弟死於面前而無動於衷,我辦不到!即便明知會因此而死更多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我不是聖人,做不到將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地步!”

    “兄弟,等等,我的兄弟是誰?叫什麽名字?”穆山再次陷入了疑惑和迷惘之中,自言自語道:“為什麽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嗨,也罷!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上蒼既然賦予你如此強大的血脈之力,必是有重任要你擔負,你可願一肩扛起?”一道柔和的白芒,陡然撕裂黑暗的深邃,從遙遠的天穹之中刺入,灑在穆山的身上,仿佛一道來自異度空間的目光,充滿了溫暖和憐憫,令穆山感到莫名的安寧和舒適。

    “重任?”穆山疑惑的問道:“可否說的清楚一些?若是我答應,是否能夠離開這裏?”

    “不錯!”那個聲音剛剛說完,穆山只覺憑空之中多出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強行將他的魂魄,從黑暗之中吸出,投入了另一個蒼茫未知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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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肩負使命

    穆山的眼臉微微的顫動著,仿佛沾了雨露的蝶翼,慢慢的撲騰著,終於頑強的撐開了一線天地,一絲光明。

    “終於離開那個鬼地方了……”眼中能夠看到的事物,依稀還帶著些許的朦朧,隱約能夠看到的是一片很高很高的屋頂,而隨著視線的漸漸轉移,屋內的家什逐漸的被外面的陽光,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伴隨著漂浮翻滾於陽光之中的細微塵埃,有種歸家的溫馨和寧靜。

    “你是誰?”穆山慢慢的撐起身體,靠坐在床榻上,凝望著靜靜站在巨大拱圓窗口前,沈浸在溫和陽光中的身影:“是你救了我?”

    “救你,我雖有心,卻終究無力!”

    “是你!”那人緩緩的轉過身來,熟悉的面容帶著歲月滄桑的痕跡,深邃的眸子裏,有種刻意潛藏的關懷和痛心在微微的蕩漾著,不知是什麽在影響左右著他,竟能令修為通神的他,將那半白的黑發,換成了霜雪般的白絲,仿佛在短短的十數年間,整個人過完了漫漫冗長的一生:“我是該叫你伏殿主,還是……外祖父?”

    “……世間很多的隱士高人,向我詢問禍福吉兇,前途後世,我都能一一作答,分毫不差。然而,你的問題,是我聽過的最難回答的問題!”伏洛的身軀微微的顫抖了一下,而後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那雙能夠透露他內心秘密的眸子,也被他緊緊的合蓋起來:“……什麽稱謂早已不重要了!”

    “不重要嗎!可對我來說,它卻是最重要的!”即便歷經了世間太多的悲歡離合,此刻相見,穆山仍是難以把握滿腹熾熱的情感和哀傷,像是一個墜入枯井,只能無助呼喚的孩童,嘶聲問道:“憑你的本事,在我年幼之時,不難找到我的下落,將我帶回撫養,為何卻坐視我流落民間,飽受重重磨難!難道,這是一個當祖父的,該做的事情嗎!”

    “我跟你,只有四面之緣,此乃天定之數,任誰也無法改變。逆天而行,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重、太慘……”伏洛雙拳緊握,不願在穆山面前失了禮數,豁然轉身望向窗外的竹林,淒然道:“少年總是喜歡任性妄為,以為人定勝天,肆意胡來,結果總會闖出無法挽回的彌天大禍。年少之時的我,就是因為太過執著,不懂得隨緣聚散,順天應時的道理,為了從上蒼手中搶回你母親,塗炭了無數生靈,終使你遭受此報……,若是再肆意的接近你,那只是在自私的荼害你……”

    “借口,根本就是你不願承擔起親人該盡的義務,選擇逃避而說出的借口!”穆山瞪大著雙眼,深埋心中數十年的酸楚和悲慟,在此刻終於絕堤了,滔滔如江水般咆哮道:“什麽天定之數,若是人活著,不懂奮力抗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骨肉分離而懦弱的在一旁哭泣哀傷,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幹脆!”

    “是啊!死的確是很容易,很痛快的事情,只是每個人降生到這個世界來,總有他的意義和目的,未完成之前,選擇以死逃避,那卻是懦夫的行為,只會禍延子孫!就像現在的你,只因你還未完成肩負的使命,所以即便死了,也得被人從酆都冥途揪回來!”

    “我的使命!”穆山咧著嘴,像是聽到了最為好笑的笑話,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臉上都開始冒出眼淚來:“上蒼要我完成使命……,憑什麽……”

    “就憑你在這個世間還有牽掛!”伏洛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道:“徐福趁著你被殺的這段期間,悄悄的潛入了龍隱山劍冢,打算破開伏魔大陣的封印,釋放嬴政,搶奪他的不死之身!若是封印打開,陷入沈睡之中的十萬僵屍雄兵將會蘇醒,到時人間便成煉獄,你在人間的母親秦梅、你的兒子平生,都難逃劫難!”

    “你有權力選擇不按上蒼的旨意行事,沒有任何人能夠勉強你,可是你卻必須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兒子,命喪黃泉!”

    “有我在,還輪不到嬴政徐福之輩猖狂!”穆山執拗不從道:“大不了我帶著他們上昆侖山天墉城,世間到底會變成什麽模樣,與我何幹!”

    “可惜,很快你就不在了……”

    “什麽意思!”穆山瞳孔微微一縮,心中只覺陣陣的不安如潮襲來,令他有種即將窒息的恍惚。

    “你在酆都冥途停留的時間太長,魂魄損耗太過嚴重,記憶神識都已陷入渾噩不清的地步,山鬼雖是用女媧秘術將你的魂魄強行拉回了軀體之中,然而卻無法修補你三魂七魄的殘缺……”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穆山嘴角輕輕的抽搐著,口中雖是竭力的否認著,然而額角涔涔而下的冷,胸膛劇烈跳動的心臟,都以出賣了他的不安和惶恐:“什麽記憶神識都已陷入渾噩不清的地步……,我現在清醒的很,以前的種種往事,都像昨天才發生的那樣清晰……”

    “那是我用三日醒神丹在維持你的記憶,簡而言之,你只有三日的時間,三日之後,你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不可能,不可能……”

    “你可以選擇在這三日之內完成你的使命,否則上蒼會將這個萬鈞重擔交托到你兒子的身上……”伏洛轉過身來,面色凝重的盯著穆山,一字一句,鏗鏘如刀斧錚鳴:“你的性格像你母親,溫和醇正,只要不被逼迫太甚,就不會妄開殺戒!而你兒子的性格,更像你父親,冷酷兇殘,狡詐暴虐……”

    “住口,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數落我兒子的不是!”

    “哼,你兒子幹過的事情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還未滿歲就會打人,剛到兩歲就敢空手將一只公雞的脖子擰斷,四歲的時候拿著一根棍棒,活生生的將一頭睡在樓外的流浪狗打死,八歲的時候因與別人的幾句口角,將人毆打致死……,還要我繼續一一列舉他的行為嗎?他的秉性,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作不知!”

    “徐福的五行神脈雖是崩潰,然而其他四系神力卻是越聚越多,眼下能夠殺的了他的,只有你跟真武。真武自不必說,他不與人來往,無欲無求,就是上蒼也拿他沒轍。可你不同,你還有親人這塊軟肋。若是你不願完成這使命,這副重擔就會淪落到你兒子頭上,以他的秉性,到時非但是蒼生的浩劫,更會將他自身陷於萬劫不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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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執念不散

    “平生……”穆山輕輕的念叨著兒子的名字,倏然從床榻上站起,迫不及待的奪門而出:“既然時間不多,更該與他們好好的相聚,豈能浪費在這不知所謂的地方裏!”

    “……這裏,是哪裏?”剛剛出門,映入穆山眼簾的,卻是一方高達千刃的斷崖,斷崖的另一方,飛瀑猶如九天銀河,倒灌而下,氣勢極為恢弘浩大,而在飛瀑之下,佇立著一尊數百丈高的巨大石像,人首蛇身,面容慈祥莊嚴,雙手虛抱向天,似是在向天下展開溫暖的懷抱,又仿佛在向上蒼祈福,庇佑天下的萬千生靈。

    “女媧娘娘……”穆山怔怔的凝望著那尊石像,恍惚之間,似是感應到了那尊石像的生命氣息,就像是一個穿過了亙古的時光罅隙,穿過了無窮的風霜雪雨,靜靜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神祇,那雙深邃的似是能夠包容萬物的眸子,給人一種心靈的安寧和靜謐,猶如久出在外的遊子,終於找到了心靈棲息的場所。

    轟隆直下的瀑布,沿著女媧的蛇身,漸漸的往上蜿蜒攀升,而後從她的蛇尾上飛沖而出,卷起千堆的白雪,在陽光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不知是否錯覺,穆山只覺那飛揚如柳絮的晶瑩水珠,宛如一張張熟悉的笑臉,帶著一聲聲銀鈴般的笑聲,沿著一個方向飛掠而去。

    “雨塵……”穆山的身體陡然一僵,似是在剎那間被一股電流擊穿,顫顫的轉過身,朝著雨珠飛灑的方向狂奔而去。

    和煦的陽光,調皮的跳躍於水珠之上,描繪出一條絢爛至極的彩虹,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五顏六色,難以把握的幻夢,偏偏卻又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穆山停住了腳步,頭頂彩虹,乍現乍滅,短暫的令人來不及嘆息,而它消失的地方,則是一座高入雲的祭台,從下往上眺望,光是那陡峭的台階就已不下千階。

    恍惚之間,穆山似是看到了那個白衣如雪,面目清麗之中帶著些許拒人於門外的冷漠的女子,背著另一個身軀沈重的自己,緩緩的跪倒在台階下,重重的朝著祭台扣了一個響頭……

    “為什麽會這樣……”穆山喃喃自語著,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種覆雜莫名的情愫,恐懼?心痛?亦或悔恨?

    那是什麽樣的情感,比熊熊烈火更加的熾熱撩人,令人深深的感到五臟俱焚的痛楚!

    那是什麽樣的哀慟,比起刀槍錐心,更加的疼痛殘忍,令人痛而忘言,欲語還休!

    “……原來我之所以能夠活過來,全是因為……”

    瞬息之間,穆山只覺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起來,胸中似有一頭發瘋的猛獸在恣意的闖蕩著,撕咬著,令他高大的身軀不斷的痙攣起來,整個人像是空了心的竹子,就連挺拔的腰脊,也在瞬間斷折,顫顫巍巍的朝著那褐黃色的台階跪了下去。

    “雨塵……”眼淚終是模糊了視線,朦朦朧朧之中,穆山仿佛看到司馬雨塵的手腳和額頭,在一次又一次的跪拜之中,皮破血流,臟兮兮的黃土,遍布她最愛的潔白衣裳,弄散了她柔順的青絲以及珠玉般圓潤光滑的肌膚……

    冥冥之中,穆山突然感到手腳一陣的溫暖,似是穿越了時空的阻隔,觸摸到了她細膩白皙的肌膚所殘留下來的體溫……

    穆山像是失去了三魂七魄,只是怔怔的跟隨著那個虛無縹緲,卻又曾經存在過的身影,一階一叩首,一步一滴淚,朝著前方那段長的像是永遠都看不到盡頭的台階,慢慢的跪拜上去。

    “嗨,你這是何苦……”

    一聲嘆息,帶著無限的憐憫,終於將穆山的神識拉回了肉體裏。

    台階已到盡頭,祭台正中央處,佇立的仍是女媧娘娘的高大石像,而在石像四周,仍然有許多姿態各異,與常人一般大小,惟妙惟肖的石像,或跪或拜,面容大都悲苦,眸子裏帶著歇斯底裏的哀痛,以及不願放棄的執著和祈求。

    “你……”穆山仔細的打量著獨立在女媧石像下的女子,只見她約莫三十左右,容貌氣質,竟是與身後的石像一模一樣:“女媧娘娘……”

    “我只是掌管女媧宮的山鬼,當不得你如此稱呼。”

    “……是你救了我?”

    “談不上救……”山鬼沈默了一會兒,略帶傷感道:“你該感謝的不是我,而是她!你並非常人,她無法與你共享生命,只有將一切都灌註在你身上……”

    穆山順著山鬼的視線望去,只覺站在祭台邊緣,宛如望夫石般昂首遠眺的背影,異常的熟悉,一顆心像是陡然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攥住,就連跳動都快停止了,顫顫的走到那石像背後,緩緩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卻又感到一陣陣的心悸,害怕會因此打斷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

    圓月高照,皎潔的月光灑在石像上,灑在石像旁那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和活力的軀體上,白雲飛舞流連於腳下,使得整座祭台,像是脫離了人間的繁華宣泄,成為了天上清冷的宮闕。

    日出又日落,雲起覆雲滅,時間悄然的流逝著,然而穆山卻像是絲毫察覺不到一般,亦或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仿佛已經失去了意義的光陰,只是怔怔的站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似是想將自己也化為石像,永遠的停留在這裏。

    “不要讓她的犧牲付諸流水,至少現在的你,還可以挽回你兒子的命運!”

    “平生……”穆山輕輕的張了張嘴,發出夢囈般的低語,眸子裏終於有了一絲的靈動,轉過僵硬的脖子,面無表情的盯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的伏洛:“我想回去見見他,還有我娘……”

    “不能去!”伏洛斬釘截鐵的否決了穆山的懇求,傷感了片刻,咬著牙高聲喊道:“見了他們,你就再也沒有離開的勇氣了!相信我,只要完成了你的使命,你們總會有重聚的一天!”

    “重聚的一天……”穆山不斷的念叨著這一句,伸手摘下手腕上的神器八尺瓊勾玉,高高的將它舉起,面向浩大的圓月,瘋狂的往裏面灌註靈力和意志,迫使它開始吸納滿天的月華,於穆山身旁,漸漸的形成一個面容模糊,形態卻與他別無二致的黑影。

    穆山慢慢的松開了手,任由那塊勾玉融入了黑影之中,漸漸的化為兩只猩紅的眸子:“無論如何,我都會回到這裏,將我兒子和我娘……,帶過來!”

    “帶上這個!”山鬼將一個打開的盒子橫擺在穆山面前,道:“這是你母親一族的古器,涅劫羽,能將世界一切化為虛無,而今世上,也只有你才能駕馭得了它!”

    “涅劫羽……”穆山緩緩的伸手觸摸盒中那一抹狀如翎羽,卻又不停晃動的蒼白火焰,彼此相觸的剎那,只見那火焰化為一只小小的白色鳳凰,沿著手臂纏繞而上,倏然鉆入他額角間的印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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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仇人見面

    巍巍青山,在雲霧的繚繞之中,更添了幾分飄渺出塵的靈氣,活像仙家定居的世外之地。

    再次回到龍隱山,目睹熟悉的花草樹木,熟悉的閣樓亭台,傾聽熟悉的鳥語啼鳴,穆山心中頓時湧起無限的感慨,時隔多年,青山依舊在,故人卻是影無蹤。

    一路走過,只見無數悍天劍宗的弟子,橫屍在路徑兩側,或是被烈焰焚燒得焦黑如炭,或是整個身子都被埋入土裏,只殘留一顆不肯閉上雙眼的頭顱,或是被兩側的樹木枝杈貫穿了軀體,橫亙在半空中……,種種跡象,無不在述說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慘烈和殘忍。

    “覆滅了嗎……”穆山無比惋惜的看著不斷出現在視線之中的屍體,踽踽朝著劍冢的方向獨行而去:“昔日繁華鼎盛的宗派,終究還是不能如同這青山一般萬古長存!”

    “隆隆……”穆山循聲望去,劍冢上方,黑雲仿佛山岳坍塌,低低的壓了下來,萬千粗壯如車輪的雷霆,暴雨般的轟擊而下,像是一把把天之重錘,狠狠的砸在劍冢的伏魔大陣上,震得整片山崖不停的顫抖。

    “給我滾下來!”穆山騰空而起,身如鴻鵠沖天,倏然朝著厚重如山的鉛雲沖了過去,手中快速的締結法印,身著星辰凝聚而成的戰甲,駕馭著威嚴龍獸,拉動著華篷蓋頂,法幡招展的戰車,踏著萬千星光,勢如長虹貫日般撞向了雲層裏若影若現的巨龍之身。

    “轟……”巨大的撞擊,宛如隕石墜入海面,瞬時激起萬丈駭浪,攪得雲層起伏跌宕,翻湧不休,同時從雲中傳出的還有一聲高亢入雲的巨龍咆哮,充滿了憤怒和恐懼!

    黑雲漸漸的消散於無形,陽光再次從天穹之中灑入,落在嶙峋凸起的巨石上,宛如一個個堅貞不屈,奮戰到底的死士!

    “你,你……”徐福重重的從空中墜落,流星般撞擊在地面上,雙腳深深的陷入地底黑色的泥土裏,狼狽的擡頭凝視著正前方的穆山,不敢置信道:“你不是死了嗎!……看來荀彧還是太過婦人之仁,若是他肯聽我的勸,以你妻小為人質,非但曹操早已身死,就連你也不過甕中之鱉!”

    “我就知道這裏面一定有你在摻和,否則司馬懿如何能夠拿到三生石那種地府才有的東西!”穆山冷笑道:“你都還沒死,我怎麽敢先你而去,強搶老人的位置,先一步到地府報道,這不是太失禮了嗎!”

    “啾……”穆山朝著身側的銳鳴之聲看去,只見左慈正駕馭著狂風,猶如離弦之箭,頭也不回的朝著遠處逃遁而去,當下右手一揮,朝著他的身影斬出一道劍芒,就懶得理會那個道士的生死:“看來你的盟友並不可靠啊!”

    “哼,憑借利益聯合起來的朋友,若是沒了利益,他又怎會舍命相陪!”徐福緩緩的將雙腳從地底拔出,道:“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亡義,說的就是他這種人。想要長生不死,又不肯豁出性命拼一拼,可笑,可憐,可悲!”

    “說的好像你有多勇敢似的,可別忘了你在我面前,都不知逃跑過多少回了!”穆山劍指徐福,嗤笑道:“怎麽,如今不跑了,難不成是認命了?”

    “度魂之術雖是上古奇術,可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在每一次的度魂過程之中,三魂七魄都會損耗少許,日積月累下來,本座的魂魄已經脆弱的不堪重負了,這一次是最後一次度魂,只有一具長生不死的軀體,才能讓本座永留人世!”

    “你我初次相見,是在天印村的後山,當時見你能夠免疫絜鉤的瘟毒,就知你的血脈非同一般,想要占為已有,奈何王越那廝就像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緊緊的咬在身後,讓本座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又逢賈詡路經那裏,便囑托他將你帶走,不料又被郭奉孝那個小鬼給攪黃了。”

    “賈詡那只老狐貍,若非他從中作梗,本座早已五行俱全,榮獲長生。而今雖是耗費了十數年之功,終於收集了最後的刑天血脈,奈何早已與其他四系神脈彼此之間的威能相差太遠,就連金烏之焰和九幽之炎都無法將他們完美的煉化……”

    “如今本座唯一的生路就是打開封印,強奪嬴政的古犼屍身,而你偏偏又前來攪局……,或許咱們之間真有什麽三世宿仇也說不定!”

    “不過,縱使如此……”徐福慢慢的挺直了腰桿,雙目無所畏懼的盯著穆山,歇斯底裏的吼道:“今日不管是誰想阻攔本座,本座都會與他不死不休!”

    “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嗎!”穆山陡然揮動手中的長劍,蕩起無盡的火焰之海,將殺意劍氣全部藏匿於火海之中,迅猛的朝著徐福沖了過去:“我之所以有那麽多的苦難和不幸,都是你這個災星帶來的,今日不將你大卸八塊,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之前一再對你忍讓,是不想與你這條賤命同歸於盡,莫要真以為本座會怕了你!”徐福身上突然綻放出一縷土黃的光芒,於其身周,形成一尊面容稍顯模糊,高大厚實的塑像,散發著雄渾浩瀚的氣度,雙手深深的插入地下的泥土裏:“土之厚載!”

    地面仿佛在瞬間變成一片湧動的**大海,黑紫色的泥土不斷的起伏翻滾,將穆山的身體,高高的拋上了半空。

    “去死吧!”無數巨大的拳頭,從翻湧不休的泥土裏倏然電射而出,力道之兇猛迅疾,直將空氣撕裂得嗚嗚作響,猶如萬鬼哀嚎,大地悲慟。

    “雕蟲小技,莫說你還不是土神,即便真是,也奈何不了我!”穆山雙手快速的往兩邊撐開,頭頂的陽光在剎那之間被隔絕,無邊的黑暗將穆山籠罩了進去,形成一道漆黑深邃的屏障。

    “砰砰……”無數巨大的拳頭不斷的砸擊在屏障上,蕩起層層的漣漪,一時之間,但見巨拳不斷的崩裂,土石如雨暴灑而下。

    這家夥,實力竟然增長了這麽多,這下棘手了!

    絲絲裂縫,在那密集無間的攻擊下,逐漸在穆山的屏障上蜿蜒開來,看得穆山暗暗心驚。

    久守必失的道理,穆山再清楚不過了,而且防守也並不是穆山的強項,他所崇尚的,是不斷的進攻。

    “來而不往非禮也!”穆山右手長劍揮動,翺翔於頭頂的巨龍湛盧,怒張滿嘴的獠牙,嘶聲咆哮中,化為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光,直朝徐福飛撲過去。

    徐福依舊保持著屈身蹲跪,雙手插入地面的姿勢不動,完全不將湛盧巨龍的赫赫聲威放在眼裏。

    “沒用的!”徐福慢慢的擡起頭,同時突然從地面竄出的,還有無數雙長短不一的黑紫色巨手,牢牢的將湛盧巨龍抱住,瘋狂的擰轉撕扯,很快就將它擊滅於無形:“你的招式,我早就研究透徹了,如今的你,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威脅!”

    “噗……”湛盧消失的剎那,空中的穆山同樣受到了波及,渾身輕輕一顫,僵住了剎那,而就在這剎那之間,無數的巨拳轟擊而下,硬生生的將穆山從空中砸落,口中血花飛濺!

    “可別就這麽死了,本座還有大禮相贈呢!”徐福獰笑之中,一面古樸典雅的寶鏡從他身體裏飛升而出,迎風而長,直至遮掩住劍冢的整片天空。

    “昆侖鏡……”甫一被那緩緩湧動,狀如流水的粘稠光芒罩住,穆山只覺四肢百骸,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牢牢的束縛住,動彈不得。
410555 發表於 2019-9-6 21:00
第五百九十八章 生死之戰

    “先讓你嘗嘗溺水而亡的滋味!水之無形!”

    隨著徐福的暴喝之聲響起,穆山只覺耳邊突然湧起了巨浪的嘩嘩之聲,仿若萬馬奔騰,又急又猛,隆隆從身側碾壓而來。

    “唔……”穆山只是稍稍的轉過頭顱,冰冷的浪濤已然猶如巨掌一般從頭頂拍下,那勢若萬鈞的力道,震得穆山的骨骼啪啪作響,似是化為一股蠻橫的浪濤,鉆進了血脈裏,將五臟六腑攪到了一塊兒。

    劍冢在斷崖之上,再多的水也會隨著地勢的高低往下宣泄……

    穆山正自計算著徐福掀起的這場滔天巨浪會在何時消退,不料眼角的余光只是匆匆的從斷崖掠過,立即就將等著水退的想法強行扼殺掉,只因這股駭浪在徐福的操控下,竟像是擁有意識般停留在斷崖上,半點也不往下方的深淵傾瀉。

    “嚓……”一條巨大的青蛇陡然在水中出現,張開了血盆大口,快如閃電的朝著穆山噬咬了過來。

    哪來的青蛇?

    穆山堪堪避過,還未等他暗自慶幸,忽然又是一條碩大無比的青蛇,抽動著巨大的尾部,卷起冰冷的浪潮,狠狠的抽在穆山身上。

    “咕……”穆山剛剛張口吐出一抹鮮血,冷冽的潮水便順著口腔倒灌進去,冷徹骨髓,任憑穆山如何運轉內力,都像是在寒冬之時飲下了一口冰水,從裏冷到外,頭發和眉毛甚至結出了薄薄的寒霜。

    該死的昆侖鏡,幾乎將我的行動死死的封鎖住,若是不先把那面鏡子打破,想殺徐福,無異於癡人說夢!

    原來是冬神玄冥……

    穆山死死的盯著上方撲擊下來的兇獸,徐福的面容,卻有著一副雄鷹的軀體,雙耳處各懸著一條青色毒蛇,噝噝吐信;寬闊的羽翼在水中緩緩的舒展著,翎毛綻放著一種深藍的光芒,其上似乎篆刻著一些隸屬上古的圖騰,深奧晦澀;雙爪抓著兩條巨大的青蛇,冰冷的蛇瞳,正死死的盯著自己,等待著再次狩獵的時機。

    穆山也不掙紮,大大咧咧的任由水浪帶動他的身體,冷冷的盯著徐福的大嘴往兩邊闊張,兇猛的朝著自己的脖頸撕咬過來!

    “結束了……”徐福的眼中滿是勝利的喜悅和激動,咧到耳根的大嘴,貪婪的咬穿穆山的脖頸,只是沒有品嘗到預料之中甘美的鮮血滋味。

    徐福怒吼一聲,正欲再次展翅翺翔,脫離狂濤駭浪之時,只見陽光折射入水面,穿透他的身體時帶出的影子,迅速的扭動著,化為一道龐大的蟒蛇,沿著他的腳腕,急速的往上纏繞,將他渾身捆縛起來,死死的勒緊!

    “糟了……”雖然渾身的骨骼肌肉在蟒蛇的絞殺之中劈啪作響,疼痛欲裂,只是沒有等來想象之中的後續攻擊,徐福即刻明白了穆山的真正意圖,昂首朝天,不甘的瞪著穆山的身影,在太阿劍氣的驅使下,化為鐵甲錚錚的金戈戰馬,帶著遮天蔽日的旌旗,帶著令沙飛石走的怒吼,帶著踏破山河的雄壯氣勢,呼嘯著沖上了蒼穹,沖向了他的神器昆侖鏡!

    “哢……”戰車的蠻橫沖撞下,兵戈鍥而不舍的斬擊中,昆侖鏡終於不堪重負,出現了絲絲的裂紋,而沿著那道裂紋,更多的刀槍劍戟,如怒龍升空,密集的劈斬過去。

    “砰……”昆侖鏡的壽限終於走到了盡頭,隨著第一塊碎片的掉落,更多的鏡片如雨灑落而下,映射著陽光的璀璨和煦,別有一種歲月無情的淒美。

    陽光被穆山寬厚的背板阻擋,往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就像是一個嗜殺好戰的惡魔,靜靜的擦掉嘴角的血跡,露出一絲貪婪冷酷的笑意,死死的盯著下方的徐福:“輪到你了!”

    徐福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掙開了承影劍氣的束縛,雙眼猶如爪下的毒蛇般,豎成一線,歹毒的在穆山身上遊走著:“……有本事你就下來!”

    “哪用得著那麽麻煩!”穆山高高揚起手中的神劍幹將,攜裹著不可一世的高傲和威嚴,仿佛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者,高高在上的審判著臣僚的命運:“帝道之劍,赤霄!”

    劍勢揚起,穆山背後的蒼穹於頃刻之間化為一片火海,十只金烏暢快的在火海之中遊弋著,發出嘎嘎的嘲諷之聲,似是在嗤笑著徐福的不自量力。

    一尊頭戴金玉冕旒,身穿皇袍,面容模糊的帝王神像,陡然出現在火海之中,右手拿著一方碩大無朋的璽印,緩緩的往下蓋落,大有一意決定四海八荒之命運的帝皇威嚴。

    纏繞於璽印之上的金龍,似是在瞬間活了過來,發出響徹天地的咆哮,無窮的火焰在璽印四周熊熊的燃燒著,攜裹著焚山煮海的威能,兇狠的朝著下方蓋了下去。

    徐福的喉結快速的滾動了兩下,自知已無退路的他,唯有硬著頭皮,掀起席卷天地的驚濤駭浪,朝著蒼穹沖擊而上:“哼,玄冥乃是水神,又豈會畏懼你這區區火焰!”

    “嗞嗞……”水與火的爭鋒交纏,使得水霧蒸騰而起,彌漫擴散,將整片天地化為一片濛濛霧海。

    徐福這廝,五形神脈已經崩潰,竟然還有這麽強大的力量,若非當初賈詡從中作梗,讓他不能如意,今日只怕就連我,也未必能制得住他!

    兩相交擊,穆山的臉色倏然變得蒼白如紙,緊咬的牙關微微的顫動著,只覺胸口像是不斷的遭受巨錘砸擊,一下又一下,使得渾身的骨骼筋肉發出痛苦的**,氣血逆行倒湧,剛到口中,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徐福這廝生性狡詐,如今又兼具玄冥、蓐收、雷神、以及另一個不知是何方神聖的土系神明之力,肉身又是上古四兇之一混沌,想要殺他,必須一擊而中……

    來了……

    穆山的瞳孔稍稍收縮,死死的鎖定濛濛霧氣之中,手持大斧,腳踏雙龍,似人似虎,飛沖而上的龐大身影。

    “金神蓐收……”及至近處,穆山終於看清了那身影的模樣,滿頭白發,直垂腰間,身披金紋紅光甲,露出的尖長虎牙,顯得猙獰恐怖。一條紅色長蛇,從他耳際蜿蜒伸出,噝噝吐信。雙手雙腳,虎紋遍布,腳下更是踏著兩條威嚴狂暴的巨龍,嘶聲咆哮。本該猶是威嚴不凡的天神姿態,只是配合上徐福的面目,卻讓穆山覺得有些……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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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得償所願

    穆山雙眼緊緊的瞇成一條縫隙,只覺前方的蓐收,渾然如初生的朝陽,萬千璀璨金光,仿若刀槍劍戟,刺目欲盲。

    巨龍咆哮而至,怒張的尖長獠牙,甚至讓穆山被鎖定的肌膚,泛起了微微的涼意,大斧揮舞之間,宛如泰山壓頂,凜凜氣勢,已然令穆山生出了無處可躲的危機感。

    “流影劍殤!”迫在眉睫之際,穆山昂首怒嘯,右腳虛踏空中,像是踏在一顆綻放的星辰上,借力騰躍,速度快得足以在空中留下十幾個殘影,圍繞著徐福穿梭挪轉,手中神劍幹將,或如燕回輕靈,或如鷹撲剛猛,奇招妙式,層出不窮,不斷的在徐福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沒用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縱使劍技再精妙靈巧,也不過是螳臂擋車而已!”不斷吃癟受創的徐福,終於不勝其煩的闊臂高吼,圍繞在他身周的燦燦金光,瞬時化為無窮刀劍,狂風暴雨般刺破長空,將穆山殘留在空中的虛影,一一洞穿。

    看到穆山在他密集攻勢下,身體接連被刀劍割傷,徐福志得意滿的大笑起來,眼中也燃起了勝券在握的猖狂:“哈哈,滋味如何!四系神力,足以讓本座傲視天下,橫掃三界!”

    “蠢材,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穆山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身上的傷口正在緩緩是往下淌著鮮血,神色也顯得有些頹靡,然而眼中的鬥志,卻愈發的旺盛和強烈,鄙夷的盯著徐福,道:“知道我手中這把劍的名堂嗎?”

    穆山緩緩的擡起手中幻化成另一種形態的神劍,其上綻放著清冽光芒,微帶金紅色澤的長劍,輕輕的敲了敲劍身,靜靜的聆聽著神劍的輕吟,慢慢的將它高舉空中,道:“此劍名為純鈞,相傳為鑄此劍,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錫,萬載若耶江江水幹涸而出銅。鑄劍之時,雷公打鐵,雨娘淋水,蛟龍捧爐,天帝裝炭。鑄劍大師歐冶子承天之命,嘔心瀝血與眾神鑄磨十載,此劍方成……”

    彌漫在穆山和徐福之間的霧氣,終於消散殆盡,萬千縷金燦陽光從天而降,縈繞著穆山手中的神劍純鈞,仿佛彼此已然融為一體,水波般舒緩從容的蕩漾著。

    穆山居高臨下的俾睨著徐福,桀騖孤傲的說道:“看看你的四周,這就是神劍純鈞的神通!”

    “……這是?”徐福眼角快速的跳動著,圓睜的雙目不敢置信的倒映著將他圍困正中,構建於空中的恢弘宮殿,一磚一瓦,一柱一梁,盡皆散發著比起皇宮更為高貴的氣息,就像是一座華麗而又龐大的囚籠,專為諸天神魔而設置:“不可能,這麽大的動靜,本座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哼,當時你正在高傲的宣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縱使劍技再精妙靈巧,也不過是螳臂擋車而已!”

    穆山緩緩的將純鈞擺放於面前,體內真氣再次轉變,帶動著手中的神劍,逐漸轉化為天地間至為兇戾霸道的魚腸,冷冷的盯著不斷縮小,不斷壓縮著徐福躲避空間的宮殿,道:“正是你絕對的實力爆發出來的萬千金芒,遮掩了純鈞釋放神威的動靜,可以說是你將自己送入了萬劫不覆之地,怪不得我了!”

    “你,你……”徐福在宮殿之中左沖右突,想要打破禁錮的牢籠,雙眼死死的盯著穆山手中的那把看似短小,不停嗡嗡顫鳴的神劍,心臟像是即將要暴烈一般瘋狂的跳動著,在親眼目睹了昆侖之神陸吾硬抗魚腸劍氣之後落得的下場,徐福對於自身能否擋下穆山這足以嗜神屠魔的一劍,已然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

    “徐福,該上路了!”穆山高高的揚起手中的神劍魚腸,那嗡嗡如龍鳴,似虎嘯的聲音,令得漫天風雲呈現一種詭異的死寂,那燦爛至極的光芒,使得茫茫天地為之黯然失色,仿佛蒼生萬靈,在那道快速斬落的巨大金芒裏,成了微不足道的塵埃,唯有無聲泯滅的下場。

    “不……”徐福張開了滿是鮮血的大口,為了從魚腸那兇戾無匹的威懾之中掙脫出來,不惜咬斷了一小截舌頭,雙目幾乎要從眼眶裏凸掉出來,手中的大斧拼命的劈斬著囚困住他的宮殿,縱使知道無用,仍是不肯放棄的抵抗著,一遍又一遍,手上青筋高高隆起,幾欲崩裂,歇斯底裏的吼叫道:“本座乃是天命選中之人,不會就這麽死的……”

    “嗡……”整座宮殿陡然炸開了一陣意味不明的轟鳴,沈悶猶如九幽妖鬼的哭泣,噪雜仿如九天神魔的惶懼,隆隆巨響,如波濤翻湧,滾滾而來,震動天地,夾雜著若隱若現的嘶吼:“哈哈……,本座有神農鼎,你能奈我何!”

    金光漸漸散去,宮殿已然殘破不堪,處在逐漸崩潰的邊緣,而被圍困其中的徐福,郝然躲進了神農鼎裏,借助古器之威能,成功的擋住了穆山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

    “我能拿你如何……”穆山的身影倏然出現在神農鼎旁,右手食指中指並攏,緊緊的摁在額心的印記上,嘴角露出一絲戲謔殘酷的笑意:“當然是成人之美!”

    “憑借金烏之焰和九幽之炎不是無法完美的煉化五行神力嗎?”穆山快速的從額心處抽出古器涅劫羽,那不過一尺來長,仿佛流水一般微微晃動的羽翎甫一出現,空氣中頓時像是炸開了無窮的火焰,將所有的空氣焚燒成虛無,令人感到無盡的恐懼和窒息:“我來幫你一把!”

    徐福剛欲探出頭來一探究竟,不料穆山岔開五指的左手卻像頂蓋一般將他按了下去,同時右手的涅劫羽迅速的貼在鼎壁上,那一抹看似柔弱的蒼白火焰瞬時爆發開來,仿佛一把足以將時間和空間焚為虛無的火炬,又似一頭涅槃長嘯的鳳凰,宣泄著它來自亙古洪荒的赫赫威能!

    “啊……”徐福歇斯底裏的吼聲,伴隨著神農鼎的變紅,愈來愈弱,穆山甚至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皮肉骨骼,在涅劫羽的焚燒下,宛如積雪一般融化著,漸漸的化為一團液體,且不斷的收縮凝聚,直至成為一顆閃爍著五彩霞光,龍眼大小的丹丸。

    “長生丹,終於練成了嗎!”穆山左手虛托,靜靜的看著蒼穹中的五行靈力匯聚而成的漩渦,瘋狂的往手中的丹藥裏灌註,散發出陣陣令人迷醉的馨香:“徐福,你耗盡一生心血,而今終於得償所願的練出長生丹,想必死也該瞑目了!”

    等到最後的一絲靈力灌註完成,穆山慢慢的將丹藥握在掌中,環顧寂寥無人的四周,高聲怒喝道:“何方鼠輩,膽敢躲在暗中窺視,活得不耐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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