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758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16 11:00
正文 第三百章 降臨!


    轟隆隆!

    話音落下,烏云激盪,內裡電閃雷鳴,傳出一連串爆裂聲響,沒過多久,就聽云中聲音喊了一句:「好!好!好!我道你們這些日子去了哪裡,沒想到竟是給人做看門狗了!今日的仇,我羅鶴記住了!咱們走著瞧!」

    話語聲中,那團烏云已所剩無敵,云氣消散,而後傳出一陣強烈波紋,蕩漾出三團光芒,接著方向一變,朝天邊急急而去。

    在遺蛻之地,就算神靈也不能飛行,最多以種種手段暫時懸空,這朵烏云乃是件法寶,能勉強浮空,速度不慢。

    見了這一幕,三團光芒也不追擊,轉而向下,落在地上,不見了蹤影。

    這變故發生的突然,去得也快,俘虜中的歡呼聲還沒落下,那歡呼者的笑容還未凝固,天上烏云就已遠去。

    那朵烏云,正是吞武部的天神,本是氣勢洶洶的殺來,可呼吸間的功夫,就被擊敗,倉皇逃走。

    就算理解力再差的人,也能看出來,那三道光芒,就是三名天神,而聽烏云裡傳出的話語,這三名天神,都是廉溪部的「看門人」,是被人降服了的!

    「一個部落,居然有天神護衛!」

    這些天外來客,雖說被冠以天神之名,但在他們眼裡,諸多部落民只是奴僕之流,何曾有天神真心守護?

    可如今,這廉溪部……

    想到這,諸俘虜的視線重新落到神像上,不過這次,他們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恐懼、羨慕和憧憬。

    這時,少景不失時機的道:「我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剛才的情景,你們也看到了,我廉溪部內部,對於招納附屬還有其他看法,遲則生變,若不盡快做出決定,最後很可能要後悔莫及。」

    他卻是將火祝的所作所為都給利用上了,給這群俘虜施壓。

    「我素可部願意歸附廉溪,侍奉廉溪大神!」

    突然,那個渾身浴血的少年站了起來。高聲說著,絲毫都不顧忌旁人目光。

    少景循聲看去,點點頭,接著轉頭吩咐:「去,給他鬆綁……」

    既然有人帶了頭,剩下的事就順理成章了,沒過多久,眾俘虜就紛紛表示願意歸附。

    他們在自己的族中是人上人,帶領幾十人、上百人。但歸附廉溪,就成了普通一員,甚至作為附屬族人,還要時常衝鋒陷陣。但也好過成為奴隸,更何況,這廉溪部又天神守護,篤信天神還有可能掌握神通之法。對他們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看著眼前一幕,少景放下心來,轉頭朝神像看去。念頭起伏。

    「火祝一派即將崛起,我必須做好準備,不要有災禍。」

    在這片森林中,任何部族都不可能一味擴張,因為資源有限,生產力水平也不高,無法供養太多的人口,所以部族壯大到一定程度,往往要分化出一部分,建立新的部族,廉溪部從前就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部落分化,圖騰柱不能一分為二,造就了許多沒有圖騰柱的弱小部族,朝不保夕,而對現在的廉溪部來說,圖騰柱已是次要,最關鍵的是這座神像。

    「一旦部族分裂,為了爭奪神像,難免要鬧出事端……」

    搖搖頭,少景收回目光,堅定了心中想法。

    ………………

    另一邊,那朵被驅離的烏云急急飛馳,越飛,云氣就越是稀薄,漸漸露出裡面的人影——

    這是個穿著直裰、拿著長劍的藍衣男子,面容普通,眉宇間有股黑氣,雙眼有心火跳動,身上有一道傷口,鮮血淋漓。

    此人名為羅鶴,乃是一名神魂修士。

    「沒想到一個新興部落,會有兩名修士和一尊神祇保護,而且在他們背後,還有另外一尊神祇!」

    男子的臉上滿是仇恨之色,身上傷口迅速癒合,但消耗的是所剩不都的心火。

    遺蛻之地,沒有補充,用一點,少一點。

    「如今失了根基,又被重傷,吃了這麼大的虧!早晚有一日要找回來!但眼下,那部落聚集了太多力量,很可能會代替原骰部,成為這一片森林的霸主,我必須要暫避鋒芒,從長計議,那石老睚眥必報,如今又被人奴役,不得不防。」

    這片森林本來的霸主,是原骰部,其圖騰柱直衝雲霄,鎮壓一方,制定規則。

    不過,隨著董太師離開,原骰部徹底湮滅,讓這片森林的勢力陷入真空,因而就有些人動起心思,這羅鶴正是其中之一。

    他這次外出,其實就是為了爭奪資格,結果回來之後,卻發現自己的部落被人襲擊,駐地毀滅,奴僕盡無,不禁勃然大怒,遂順著聯繫找上門去,結果卻被擊敗,倉皇逃離。

    「遺蛻之地也算廣大,這裡的森林不過一隅,我不如挪移到其他部分,重新發展,也能防止被那三人尋仇。」

    思考的同時,羅鶴身上的傷口已經痊癒,來到了一片湖泊邊上,而後速度不減,徑直衝進湖中,一路下潛。

    水底,游魚避讓,不消片刻,這羅鶴就到了水底。

    深處,有道深溝,漆黑不見光亮,溝內有漩,似道水下龍卷一樣,從深溝中延伸出來。

    羅鶴見了並不奇怪,縱身一撲,就入了水旋,被拉扯著朝溝中落去,沒過多久就到了溝底。

    「好在我早就有準備,找到了這處空間薄弱之處,只要血祭千人,就能聚集足夠的力量,將我挪移出去!」

    四周漆黑,就算是修士也難以視物,但運用感知,卻能捕捉到一絲一絲的裂縫,彷彿是憑空生成的一樣,漂浮空中。

    「這片地方遍佈空間裂縫,是施展挪移道術的絕佳地點!我先在這裡立好祭壇,然後再出去抓人。」

    這裡是他在一次與人交手時,為躲追殺,無意中發現的,從未對人提起過。

    羅鶴正在想著,突然心中一動,心底浮現出強烈的警兆!

    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周圍的凌空裂縫就各自延伸,發出「嘎吱」聲響,迅速蔓延、擴大!

    然後……

    轟!

    空間破碎,羅鶴悶哼一聲,肉身像是被萬箭穿過一樣,不斷綻放血花,渾身皮開肉綻,被衝擊的飛了出去!

    頓時,水流湍急!

    流水中,幾道泛光身影,憑空出現。

    這些光芒剛出現時很是耀眼,但很快就暗淡下去,被遺蛻之地的莫名之力壓制到了體表。

    「這是哪?嗯?我等神軀在自行轉化為血肉!」

    說話之人面目英俊,穿著一襲黃袍,黑髮散在肩頭,背後還背著一把長劍。

    「不止如此,和信民的聯繫已經中斷了。」此人身後,跟著一名個頭稍矮,留著大鬍子,手握長刀的男子,他正凝神感受。

    「這是一處洞天靈地。」冷漠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名仕女打扮的女子,手腕纏著紅線,面容清秀,但一雙眸子卻冷莫如冰,不見半點波動。

    隨後,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洞天靈地?好地方!能這般輕易的讓我們進來,說明是無主之物,若能找到遺蛻,那可就不得了了!」

    聲音略顯稚嫩,說話的是個幼童,穿著肚兜,兩臂和兩腿裸露在外,白白胖胖的,可神態卻不見半點稚色,雙眼流露滄桑。

    「不要想些沒用的,」最後一人發話了,卻是個老嫗,聲音沙啞、低沉,「我們五個本就是誘餌,將追兵引走,能意外逃出來已屬不易,豈能奢求更多?而且洞天靈地,都是大能者開闢出來的,即便其人隕落,也會留下後手,不可大意。」

    那大鬍子男子點頭道:「婆婆說的是,依我看,咱們在這歇息個幾年,就找地方離開,省的被追兵追上,再說了,這裡與世隔絕,收集不到民願,長此以往,神位必然會衰敗。」

    「嗯,言之有理,」幼童微微一笑,「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如果這片無主之地有原住民,無論是人是妖,只要發展起來了,就是一筆可觀收穫,咦?有個修士,看樣子是被我等挪移時的空間碎片擊中了,已經陷入彌留了,不過,到底沒死,正好瞭解一下此地。」

    話落,幼童抬手一抓,不遠處的羅鶴就被攝了過來。

    此時的羅鶴渾身鮮血,皮開肉綻,他本是神魂修士,魂在念在,但都被衝擊的意識彌留,由此可看那些空間碎片的威力。

    被幼童攝過去後,羅鶴一點反抗都沒做,就被抓住了頭顱。

    滋滋滋!

    下一刻,他的整個身子抽搐起來,身上鮮血橫流,血肉乾癟,但意識卻倏地清醒過來,眼中一動,心火跳動,想要掙扎,卻被旁邊的鬍子大漢拿手一拍,將神魂鎮壓下去!

    半晌,羅鶴的生氣、元氣徹底消散,整個身軀聲息全無,而抓著他頭顱的幼童臉上卻是露出了歡喜、乃至狂喜的神色!

    「有人!有人!這應該是一片靈地!據說是古神遺蛻,十分巨大,至少有萬年歷史,很可能真是古神遺留,內有文明,已經出現了部落,還有原始祭祀!」

    聽到這話,其他幾人面色皆變,除了那名女子外,都露出欣喜之色!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16 11:01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十二時辰日晷


    「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大鬍子男子撫鬚而言,接著身子一動,順著水流升起,一路向上,迅速游出深溝,看到了水中魚群,頓時越發歡喜,最後破開水面,騰空飛起片刻,但很快就落了下來,撲通一聲,落在水裡。

    「好雄渾的秩序本源,單憑神力根本難以飛行,要靠法訣和法寶,才有可能掙脫一段時間,還不能高飛,說明這靈地的秩序本源幾乎未被開發過!果然是個好地方!」

    「甲申,不要高興的太早,秩序本源雖未被開發,但不代表沒有外來勢力涉足。」旁邊,一身黃袍的英俊男子亦從水中顯露身形,步步蹬踏,好像水中有梯子一樣。

    「梨園,你說的有理,」被稱為甲申的大鬍子男子點點頭,隨後說道:「不過,有這麼一個地方,我等的打算也該變一變了。」

    「哦?你打算用那件寶貝?」

    水面又冒出一串水花,就見一拄著枴杖的老嫗從中生出,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婆婆說的不錯,」甲申點點頭,將長刀卡在背上,衣袖一甩,手中就多了件圓盆,「用了此物,能催動此處的秩序本源,令秩序果實加速成熟,早日採摘!」

    他拿著的是個石盤,中央是根銅針,盤身邊緣處刻著十二個字,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這是一個日晷。

    日為太陽,晷指影子,這件事物的效用,就是利用太陽的影子,來確定時辰,是一種計時工具。

    不過,甲申大漢手上的這個日晷,不斷流露出陣陣氣息。引發波動,甫一出現,連周圍的景物都有了扭曲的跡象,明顯不同尋常。

    旁邊水面上紅影一閃,那個女子也出現在水面上,卻是不發一語。

    「說得好!」

    稚嫩之聲從水中響起,接著水面浮現漩渦,穿著肚兜的幼童從中顯露出來,被水漩托著,漸漸升起。他的手上海抓著羅鶴,臉上是笑嘻嘻的表情。

    「甲申的打算不錯,運用此寶,只需要花費幾年時間,就能得到所需,如今我們孤軍在外,天庭追兵隨時可能出現,越是在這種時候,越不能一味躲藏。而是要抓住一切機會,壯大自身!」

    幼童說到這裡,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同樣也不能掉以輕心。正像梨園說的那樣,這裡還有其他修士,所以我們必須探明情況,不要小看這種小世界。更不要小看土著,要知道,在歷史上。不乏降臨神祇被土著中的頂級人物擊殺、湮滅的例子。」

    「善財,這個你就放心吧,我心裡有數。」那甲申大漢點點頭,「等會,我等分頭行動,去四周探查一番,最好抓幾個土著,詢問情況!」

    「你這般做法,我如何能夠放心?」那善財童子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揚了揚手,「這裡不是有現成的情報麼?先把他魂中的信息消化,瞭解大概,最少要明白勢力劃分,才好動手!」

    「額,言之有理,是我大意了。」甲申摸了摸頭,訕笑起來。

    善財童子搖搖頭,接著手上一捏,本就已經乾癟下去的羅鶴渾身一顫,一道神魂從中飛了出來。

    這道神魂已經蔫蔫不振,被幾道錢串兒困住,即便掙扎也難以脫身出來。

    「放開我?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何必要下此毒手?況且,你們是神靈,我是修士,井水不犯河水……」

    善財童子冷哼一聲:「不要說得這般無辜,你這神魂裡罪孽不少,心火陰暗,隱隱泛紅,怕是血祭過不少生靈吧?就算滅了你,那也是功德,有什麼不行的?」

    說著說著,他眼中銀芒一閃,開口吐出一句話來——

    「珍寶記憶如糞土,散落天下入紅塵!」

    這一句話落入神魂之中,就聽羅鶴慘叫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絕望,整個神魂轟然一漲,竟而迅速膨脹,好像沒有盡頭一般,將善財童子等五道身影都包裹進去。

    緊接著,神魂中光影變化,將羅鶴的記憶演繹出來。

    這記憶裡的一大部分,都是關於外面世界的內容。

    五尊神靈看著其中畫面,眼神中都流露出些許異樣。

    「這是一個人道完善的世界,而且沒有被神道完全染指,建立起了聖賢秩序。」那有著英俊面容的梨園一邊看著,一邊說道。

    「不錯,聖賢之道是人道精華,能阻止神道侵蝕,我們有了一處去處了。」善財童子點點頭,「這個部洲,神道並非一手遮天,我們找一處儒家口中的四夷降臨,足以安身,嗯?」

    突然,他皺起眉頭。

    同一時間,神魂中的景象發展到了大齊崩潰的時候。

    羅鶴並非是最近進入,而是在前朝崩潰時,隨著尋找世外桃源的人,誤入遺蛻之地,所以記憶中有大齊崩潰的畫面。

    甲申大漢看到記憶裡刀兵連綿,搖了搖頭:「果然還是受命於天,神道雖不能一手遮天,卻在影響這個部洲,一步一步引導人道走向僵化!若沒什麼轉機,不能再出現一次百家爭鳴,這個部洲也逃不出天庭掌控……」

    隨著畫面變化,外面世界的內容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遺蛻之地內的情景。

    這些內容,才是真正讓在場諸神牽掛的,他們紛紛凝神細看,在知曉九日傳說和圖騰柱的用處後,那老嫗忍不住說道:「難道真是古神遺蛻?那可是無價之寶!可從這人的記憶中可知,分管這裡的星君,應該也知道這片遺蛻,為何沒有動作?」

    在她的話聲中,記憶畫面漸漸來到了廉溪部的部分。

    看到廉溪部內熱火朝天的景象,有人拿著打磨器具,有人搬運石料、木料,分工合作,周圍更是隱現良田。

    善財童子瞪大了眼睛:「嗯?這個部落已經開始分工了?不對,不止如此,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這個部落肯定有問題!那三個守護者的背後還有其他人!」

    他正在驚訝,突然心中一動,眼皮子一跳,面色陡變,伸手一抓,神力湧動出來,朝神魂一角衝擊過去!

    咔嚓!

    角落裡傳出脆響,明顯是什麼東西碎裂了。

    神力一轉,抓住一點殘留氣息,內裡的香火心念湧了過去,迅速解析。

    「這是……心魔!有心魔潛藏在這人的神魂裡面。」善財童子的臉色微微沉凝。

    「心魔?」英俊男子梨園皺起眉來,「這裡秩序本源雄渾,連神力都被壓制,天外天與這裡沒有直接聯繫,怎麼可能出現心魔?」

    善財童子則道:「心魔不會自主出現,但若有人操控就另當別論了,這個靈地並不簡單,顯然已有神祇下手,在鋪設秩序,剛才的心魔,很可能就是其手下,用來探查情報,我們應該是暴露了。」

    「既然這樣,那可要抓緊時間了!」甲申大漢頓時緊張起來,生怕這處靈地被人搶去。

    善財童子點點頭:「不錯,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探究四方,再收攏一批人手,然後才能開啟日晷,在這裡,無論神靈還是修士都不能補充力量,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優勢,再強的人,受到這樣的制約,都要被嚴重削弱,唯獨我們有仙丹補充,不用擔心耗盡力量。」

    說到這裡,他眼神一變,分出幾道神念,灌注幾人心中,鄭重道:「能來到此處,乃是一次機緣,但還要自己把握住才行,事不宜遲,諸位,分頭行動吧!」

    話落,湖面水花激盪,幾道身影分散而行,只在湖面上留下一具乾癟的屍體,屍體內的鮮血不斷流出,染紅一片水面。

    ………………

    「神道、天命、人道僵化、天庭掌控……心血來潮竟應在此事!這幾個降臨神祇的身份,倒是頗為耐人尋味,而天庭的構造,也著實引人好奇,但對我來說,還太遙遠。」

    東都城,客棧。

    邱言已經回到自己房間,換了套衣服,那座有所損傷的機關人,並未被他帶在身邊,而是另放他處。此刻,他盤坐床上,閉目感應,感悟著心魔碎片發現的信息。

    在這之前,羅鶴來襲廉溪,邱言心血來潮,召喚了一點心魔碎片,在毒蟲神等守護者出手的時候,順勢沾染過去,最後落在羅鶴身上。

    羅鶴敗走後,心神不寧,被心魔侵入而不自知,不過心魔潛伏,並不爆發,這才誤打誤撞的遇到了後來五神降臨的事情,從他們的口中得悉了一些信息,讓邱言略感意外。

    想著想著,他突然心中一動,接著眯起眼睛。

    「哦?那叔侄二人似是到了目的地,可惜只是一處藏身之處,沒法得到更多信息。」

    這樣想著,邱言念頭一轉,本尊內的香火心念湧動起來,將來源自田准身上的氣息包裹起來,送入離卦符篆。

    「不過,雖只是分舵,但結合這些氣息,推算之下,一樣能有收穫,話說回來,當初我曾將意識依附在混世銅爐上,想藉機探查封靈道,結果卻被那飛虎道長直接發現,功虧一簣,現在的情景有些相似,這叔侄如果真的回到老巢,反而可能讓我竹籃打水一場空。」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16 11:01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鬼神幽冥


    一路疾行,速度極快,老人帶著田准來到了一處山下。

    這山不算高,不是什麼名山,不過離東都不遠,是前往興京的必經之路,山上有亭台,偶爾也有文人墨客在此流連、賦詩。

    不過,老人來了這裡,卻沒有登山,而是繞山而走,踏著奇怪步伐,一起一落,循著某種節拍。

    啪!

    沒過多久,山腳的一塊巨大岩石鬆動了一下,發出輕響,那老人立刻找準時機,一步踏了過去,踩在石上。

    唰!

    石頭翻轉,老人與田准一下子失去了蹤影。

    陰暗、潮濕的地穴中,光線灰暗,空氣中充滿了腐臭和腐朽的味道。

    老人抱著田准,小心翼翼的行走其中,不斷深入,他的一雙眼睛裡青芒閃爍,明顯是將真元灌注到了眼中,從而在昏暗的環境中辨別事物。

    雙眼脆弱,難以受力,不過習武之人,打熬筋骨、血脈,初期雖不能運勁入目,但隨著體質提升,越發耳聰目明,視覺自然靈敏,即便在光線暗淡的地方也能視物,如這老人一般,將真元灌注雙目,則可以讓雙眼視黑如白。

    滴滴答答。

    地穴中,不時有流水滴落,聲音清脆,與老人的腳步聲相合,走著走著,就到了盡頭。

    地穴的盡頭,赫然坐著一名身穿粗布衣、穿著草鞋的人,此人鬚髮皆白,臉上滿是皺紋,皮包骨頭,因長期盤坐,身子骨都有了些許變形。

    聽到聲響,這人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睛裡漆黑一片,看不出眼白、瞳孔。就像兩潭深淵。

    「孟滑禽,你怎麼來了此處?」

    那人看了一眼來人,叫出一個名字,他的聲音很輕,而且沙啞,不凝神去聽,根本就聽聽不清楚。

    抱著田准的老人立刻恭聲道:「見過許守老,弟子此來,是過來求助,想請守老救治一下這孩子。」他的名字。正是孟滑禽。

    說話間,他將田准放在地上。

    此刻的田准,渾身抽搐,全身各處都有傷口,但傷口中流轉著青色光芒,顯是被孟滑禽的真元強行按住,不讓鮮血流逝,保住生命元氣。

    被稱許守老的人低頭看了田准一眼,漆黑眼中流露出莫名意境。最後低聲道:「這人被儒家精神侵入心底,又妄動惡念,根基動搖,才落入這般田地。你要救他?可此人有違教義,死便死了。」

    孟滑禽趕緊就道:「還請守老明鑑,這田准出自田系,是年輕一代中頗有天份一人。如今是第一次出行遊歷,心境有所偏差也算正常,還請一救!」

    許守老看了他一眼。淡淡說著:「你們既已將我等拋棄,又何必求助於一個守舊之人?就算是精研機關之學,可你畢竟有了真元,想要救他,也不算難事。」

    孟滑禽就道:「縱能救助,卻要毀壞他的根基,等於斷絕了前路。」

    聽了這話,那許守老還是搖頭:「你還是走吧,那留下了儒家精神之人,正在遙感此處,我雖能混淆片刻,令其難以確定方位,但總歸要留下後患,如今願意繼承教義之人越來越少,沒有等到天志所歸之人前,老朽還不能歸墟。」

    聽了這些話,孟滑禽眉頭緊皺,接著一咬牙,突然說道:「若守老願意救助,十年之後,弟子願繼承此處!」

    「哦?」許守老輕咦一聲,看了孟滑禽一眼,「你竟有這等想法,倒是難得,只是這小兒畢竟是自己作孽,你何必代他求人?」

    做出了決定,孟滑禽反而平靜下來,聞言回道:「此事因弟子而起,萬事莫責於義。」

    「好,」許守老打量了孟滑禽幾眼,點了點頭,「那老朽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你把他抬過來,我雙腿已經腐朽,難以移動。」

    「是。」孟滑禽點點頭,將田准挪到許守老跟前,後者順勢觀察田准的面色、表情。

    田准的身子正不住彈動,臉上神態灰暗,整個人呈現出狂躁、混亂的情緒波動。

    微微吸氣,許守老漆黑的雙眼中似有光芒閃爍,然後他緩緩抬起手來,手臂顫抖。

    抬手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彷彿耗盡了他全身的力量一樣,約莫過了盞茶時間,那枯瘦如柴的手,才顫抖著落在田准額上。

    隨後,許守老整個人猛地一顫,雄渾至極的精神波動從其身上升騰起來,這股波動裡,有一股浩大精神,近似於天地秩序的力量,卻異常薄弱、單調,除此之外,還有夾雜著濃郁的民願!

    這股精神一出,孟滑禽就屏住呼吸,感受著其中意境,流露出憧憬和不甘的表情,還夾雜著一絲惋惜。

    這時候,許守老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出一句話來——

    「天下失義,諸侯力征……」

    此言一出,雄渾的精神立刻分出一團,幽幽冥冥,滲入田准的身軀裡面。

    ………………

    「救命!救命!救命!」

    幻境中,田准正竭力奔跑,此刻的他渾身**,可謂狼狽至極,全身上下處處傷口,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鮮血覆蓋在體表,已經凝固結膜。

    傷口的痛楚,令他不住慘叫,而急速的奔跑,也讓體力迅速下降,整個人的精神跌落,有一種暮氣沉沉的味道,好像隨時都會倒地猝死。

    在他身後,卻是緊跟著一團漆黑云朵,但細細一看,才能分辨出來,這云朵不是由霧氣水汽構成,而是一個個機關人聚集而成,密密麻麻的,每個都揮舞著手上利刃,殺氣騰騰的追逐田准,那股凶悍氣勢,只是遠遠感應,就足以讓人心驚膽顫,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就在此時,一句話自天邊而來——

    天下失義,諸侯力征!

    話聲如雷,轟隆作響。在空中凝聚成字,爆發出澎湃精神!

    霎時間,混亂的幻境為之而震,停滯了瞬間!

    下一刻,這八個字潰散開來,化為一列一列文字——

    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正長之不強於聽治……由此始,是以天下亂。

    此其故何以然也?

    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

    ……

    這麼一段文字。將種種混亂,歸結為不信鬼神之存在,不知冥冥有賞罰所致!

    字字有聲,傳入田准耳中,頓時讓他有所感悟,停下步伐,心境收斂。

    頓時,幻境變化,那一個個機關人有了消散的趨勢。

    「冥冥之中。有鬼神觀天地變化,賞善罰惡!」末了,田准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身軀竟然釋放出光芒。臉上的驚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摸明悟之色。

    「對!這裡是我的心境,這一切都是我的夢靨,只要我堅定自心。就不會再受痛楚!還能反客為主!」

    這個念頭一起,他的身影頓時高大起來,念頭輻射出去。有傳遍整個幻境的趨勢,彷彿變成了這裡的皇帝!執掌乾坤社稷!

    這田准,居然是要掌握幻境主導權了!

    一旦成功,立刻就能從幻境中脫身出去!

    就在這時。

    田准的心底深處,顯露出一句話來——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這三句出現之後,打碎了田准的主場優勢,讓幻境再起變化,搖晃起來,那田准悶哼一聲,臉上的明悟表情瞬間消失,化為驚慌。

    緊接著,又有精神字天上而來——

    「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間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

    「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

    一連兩句,化為一種堅定、堅決的信念,落在田准心中,讓他頓時堅定自我,臉上露出堅定之色!

    但旋即,心底深處又湧出一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聲音震耳欲聾,一下子就將田准的心中堅定破碎!

    這堅定畢竟是假的,是外力模擬出來,催眠而成,豈會堅韌?

    堅定一碎,田准心中惶惶,更是生出悲哀之感,事到如今,他如何還看不出來,自己的心境已經淪為他人交戰的戰場,別人的一個念頭過來,自己立刻就會升起相應想法,他自詡天賦過人,現在卻連心念都被人玩弄於手掌,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難以接受!

    但即便他心中已經明了,可當兩股精神交鋒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

    不過,漸漸地,邱言留在心底的那篇亞聖文章的精神,被不斷調動出來,接連磨滅!

    這些精神,就像種子一樣,被邱言種在田准心底,並沒有一個意識主持,只會因外界變化,而自行對抗,所以無法調動天地秩序,只能在人心中存在。

    而那許守老發出的精神,同樣不能調動天地秩序,可自身卻好像蘊含著某種秩序,不斷充實在田准心中,磨滅聖賢精神。

    外界,許守老手撫田准額頭,靜默不語,突然長嘆一聲:「儒家確實多俊傑,居然能將聖賢精神運用到這等程度,想我……嗯?不對!不光是儒家精神!」

    說著說著,他突然面色一變,那雙漆黑不見光芒的眼中,釋放出霍霍光彩!

    「這是……」

    轟!

    田准的身子猛然一震,呈現出一股顯露、規範、制定的意境!

    在他驚訝的同時,盤坐在東都客棧內的邱言,也有所感應,猛地皺起眉頭。

    「那兩人請了什麼人出手?居然在沒動用天地秩序的情況下,強行磨滅聖賢精神,令法家精神顯露出來了!這是什麼手段?必須要探個明白!」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22 13:53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法規人心,有客臨門


    隨著邱言的念頭落下,他的心念沉澱下來,心中默唸經文,調動魂中書架,激發聖賢精神。

    這種激發,可以讓分出去的精神種子受到牽引,爆發出力量,不過,因為距離關係,這種牽引並不明顯,最多讓邱言的感知能夠延伸一點過去。

    更何況,那許守老運用了一點手段,混淆了自身方位,在一定程度上,令邱言的感知變得飄忽不定。

    現在,邱言凝聚心神,本尊那邊又在解析田准的氣息,這兩具身體,其實是一個意念,等於是一個人一邊計算,一邊動手,效率自然提升。

    頓時,飄忽不定的感知清晰許多,雖算不出對方位置,卻能大致感悟到田准心中幻境的模糊影像。

    「法家精神,是我留在田准心中的一道保險,並不是用來與人敵對的,既然也被牽引出來了,就只能順勢而為了。」

    想著想著,邱言的念頭遙遙傳遞過去。

    此刻,在田准心中的幻境裡,那道闡釋鬼神的精神意境佔據了優勢,將亞聖文章的精神磨滅後,激發出一點顯法精神。

    不過,這點顯法精神並沒有攻擊性,一顯露出來,就化為絲絲細線,彼此交纏,迅速擴張,遍佈整個幻境。

    這個幻境,其實是田准心靈的映shè,代表著他的意識。

    如今,顯法精神出現,沒有去影響和干涉這片幻境,而是一道一道的嵌入其中,每一道里面,都流露出規範、制定的意境,竟在給幻境制定規則!

    這時,闡釋鬼神的精神湧動過來,想要磨滅顯法精神,但後者彷彿虛不受力,隨念而動,並且纏繞過去,從闡釋鬼神的精神上抽取了一點信息,完善自身規則,並融入幻境,進而影響田准的心思、意識。

    「哦?有意思,既然不再威脅這小兒的性命根基,那老朽也就不必繼續插手了……」

    外界,許守老低聲言語,接著緩緩抬手,自身上湧出的種種精神波動瞬間消失!

    啪!

    田准的身子猛地從地上彈起,體內發出一聲脆響,接著猛地睜大眼睛,嚎叫一聲!

    聽到這一聲,孟滑禽趕緊上前,抓住田准的手腕,真元湧入,平息對方體內異變,同時探查身體情況。

    這一查,讓他略微安下心來,發現田准的血肉不再開裂,可見是心境平穩下來了。

    「世叔……」微弱的聲音從田准口中傳出,他蒼白如紙,眼神中有種揮之不去的頹喪和氣餒。

    這也難怪,他先是被幻境困擾,連肉身都被牽扯,身受重傷,意識在幻境中被接連追殺,孤立無助,可謂狼狽至極,現在甦醒過來,微微思索,就能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中了邱言的手段,這對他的信心是不小的打擊。

    但這還不算致命,真正讓他深感受挫的,卻是兩種精神交戰時,自己的心志被接連感染、強行扭轉,這種感受,放在成年人身上都難以忍受,何況是一少年?

    心比天高,但現實卻殘酷無情。

    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先前的豪言壯語,在現實面前已然粉碎。

    因為其人身上還有傷勢,元氣未復,神色的異常沒有被孟滑禽發現,但後者也能料到此事對田准的打擊,有心安撫,但言語無力,而且這事說到底,是田准自己搞出來的,他們所在團體的教義雖然重仁義恩仇,但並不支持為這種行為復仇。

    這時候,許守老收回手,用低沉的聲音道:「行了,你們可以離開了。」

    聽著這話,孟滑禽趕緊致謝:「多謝守老相救,弟子所應之諾,必然踐行。」

    「你記得就好。」許守老說到這,話鋒一轉,「不過,在走之前,須得告訴老朽一事,那出手種下精神之人,是何來歷?」

    「這……」孟滑禽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如實相告。

    「邱言?」許守老咀嚼著這個名字,然後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才道,「行了,走。」

    「弟子告辭。」孟滑禽不再多說,帶著田准離去。

    昏暗地穴恢復平靜,任人都不會想到,在這種地方,會有人孤身一人,盤坐經年,一動不動。

    ………………

    東都,客棧。

    邱言將意識重新收攏,過了好久,他睜開眼睛,抬起右手,眼眸深處激射出一丁點光亮,直飛出來,落在指尖。

    這一點光亮裡蘊含著一點精神。

    「這點精神,與聖賢精神相似,代表了一種主張和大道,裡面蘊含著引領人道的趨勢,卻不能調動周圍秩序……」

    感受著這點精神,邱言眯起眼睛,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一點精神,就是在田准心中幻境裡,被顯法精神剝離、收攏的一點敵對精神,邱言收攏意識時,被順勢收了回來。

    書生分身對於這點精神的分析力有不逮,所以只是略微感悟,就將之透過魂中洞傳了出去。

    做完這些,邱言從床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衫,至此,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二天一早,有名千書齋的家丁過來,言說自家之人無禮,妄送戰書,特來致歉,說將此事一筆勾銷。

    邱言聽了,只是一笑,就將事情揭過,似乎是早有預料。

    事後,胡起忍不住詢問出來,邱言倒是沒有瞞他,有條不紊的說道——

    「給我寫戰書的人,和你說話時提到過杏壇論道,語氣不小,看他的行事,應該是個想要一鳴驚人的人,這樣的人,看到了我的字,起了攀比的念頭並不意外,不過,事後只要打聽一下,知道我邱言在東都並無名氣,自然就會作罷或者延後。」

    胡起卻是越發不解:「只是因為公子你的名聲不顯,就不來了?可是當時,我看他的樣子很是興奮。」

    邱言笑了笑答道:「他看到我的字,以為不是無名之輩,想要挑戰的想法,是發自真心,但以我現在的名聲,他便是贏了,也不會有太大反響。此人的心氣很高,為了小事提前暴露,他讓人過來推掉約戰,其實也有另外一層意思。」

    「什麼意思?」

    「就是將比試留在杏壇論道上進行。」邱言說著,從桌上拿起一本書。

    胡起微微遲疑,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這杏壇論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您真要參加?」

    「自然是要參加的,不過,怎麼參加,還要斟酌一下。」邱言說著,翻開手上書本,看了起來。

    胡起見了,心中明悟,便自行告退。

    隨後,邱言在房間裡輕聲誦讀起來,等早飯過後,又有人上門。

    過來拜訪的是兩個人,其中一人,是邱言的熟人。

    「邱兄,叨擾了。」看著一臉笑容的陳井,邱言暗自猜測對方來意,同時回禮,接著目光一轉,落在陳井身後。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人,也是儒生打扮,看衣衫樣式,還是個舉子,面容清秀,身上隱隱有著一股貴氣。

    「這位是……」

    「我正要給你介紹,」陳井微微一笑,順勢答道,「這位劉展鵬,如今已經是我的同門了,他是前幾天才過的入門試。」

    「見過邱兄。」等陳井介紹完,劉展鵬就上來見禮,邱言自然行禮,在對方身上捕捉到一絲熟悉氣息,頓時心中瞭然。

    果然,就聽陳井道:「說起來,展鵬和邱兄你還有些淵源,他是劉觀察使的長子,今年考中了舉人,得了舉薦信,來書院拜師的。」

    「果然如此。」

    邱言暗道一聲,就過去和劉展鵬攀談起來。

    陳井口中的劉觀察使,指的是劍南道的觀察使劉靜,邱言能被理宗書院注意,還是靠著劉靜的舉薦。

    實際上,在參加鄉試前,邱言就曾聽人說過,觀察使的兒子也是今年應考,這位官宦子弟還曾遊學到劍南,在觀察使的府邸中用功許久。

    在這大瑞為官,除了一些特殊情況,一般都要異地上任,也就是不能回自己的家鄉做官,尤其是文官,為的是就是防止人脈牽扯,尾大不掉,除非有皇命,如那潘家二少潘向,之前曾回家鄉任指揮使,算是特殊情況。

    劉靜在劍南為官,但他祖籍荊襄,作為他的兒子,劉展鵬雖然遊學到劍南,但還是要回籍貫所在參加科舉,所以邱言並未見過對方。

    不過,有著劉靜這麼一層關係,兩人顯得親切不少,幾句話後就熟悉起來。

    看邱言與劉展鵬熟絡了不少,陳井也不再囉嗦,把來意給說了出來:「我聽說,邱兄和馬府生了點嫌隙?」

    「哦?」聽到這話,邱言心中一動,「這事傳得這麼快?不過只是一點小矛盾,怎麼會讓陳兄你得知?」

    「不是事情傳得快,而是有人在推波助瀾,」陳井笑了起來,「我這次過來,是受人所托,邱兄你大概還不知道,馬家的老七,如今也在理宗求學,就是他托我過來的。」

    說到這裡,他轉頭朝門外吩咐一聲:「把人帶進來。」

    話落,門外傳出一聲叫喊——

    「放開我!」

    隨後,就見一青衣僕從,扭著一名小廝走了進來。

    「此人是?」邱言眯起眼睛。

    「這人是馬宛的長隨,」陳井指著那小廝,「昨晚他來到書院,求見馬老七,卻打著馬府的名義搬弄是非,讓馬老七斥責了幾句,然後交給了我。」

    ,請。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22 13:53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背

    「還有這等事?」

    邱言看著陳井的面龐,從對方的表情裡捕捉到一點端倪,然後轉頭看向小廝。

    被邱言這麼一看,小廝下意識的縮了脖子,低頭說道:「小的,小的,真是被冤枉的,小的根本就不認識邱言公子,更不要說搬弄是非了。」

    聽到此話,陳井笑了起來:「這人從被抓住後,就一直這麼說,但罪證確鑿,連馬老七都出面作證,又豈容他狡辯?」

    說到這裡,陳井看向邱言:「邱兄今rì,肯定要去馬府走上一趟,馬老七也知道此事,他不方便直接過來,才讓我先將此人送來,讓邱兄發落。」

    邱言點點頭,又看了小廝一眼,然後道:「有勞陳兄,還請陳兄轉告馬七公子,邱某記下此事,多謝援手。」

    聽了陳井的敘述,他大概摸到了那位馬家老七的心思,知道對方是在釋放善意,只是礙於事端,不好親自過來,要等邱言去馬家拜訪之後,才好與邱言結交。

    不過,邱言同樣疑惑,這人雖然搬弄是非,可畢竟是馬府之人,那馬老七為何不自行懲戒,等邱言上府拜訪的時候,再將事情說明?

    「莫非是用此舉,來試探我的態度?」

    這時候,陳井拍了下額頭,道:「你看,我都糊塗了,那馬老七,單名一個『守』字,表字惠政。」他又看向劉展鵬,笑道,「至於展鵬兄,卻是古道熱腸,知道這些事情後,主動過來幫忙。」

    「多謝展鵬賢弟。」邱言順勢致謝,他亦看出,這劉展鵬為人低調,這次過來,應該是有事要說,先過來露個面,和邱言接觸上。

    劉展鵬微微一笑:「哪裡,哪裡,家父最近來信,時常提起邱兄你,多有稱讚,讓我多和你親近,也好近朱者赤。」

    「行了,你們就不要再客氣了,邱兄等會還有事要做,我們就不耽擱時間了,」陳井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去,然後吩咐僕從將那小廝放開,「這人有一點力氣,想來不會被邱兄看在眼裡,也就不用班門弄斧了,等rì後有機會,還要向邱兄你討教一番,畢竟再過一個多月,事情也就來了,到時你我說不定要聯手共進。」

    聽到最後一句,邱言心中一動,眯起眼睛,看著陳井的背影,拱手笑道:「既然陳兄有心,邱某自當奉陪。」

    陳井擺了擺手,走過客棧拐角,頗有些灑脫之意。

    劉展鵬也拱手道:「邱兄,那我也先告辭了,等過個幾rì,邱兄有暇,再來拜訪。」

    邱言回禮道:「幾rì後,當由邱某做東,請劉兄飲酒。」

    告別兩人,邱言收斂笑容,心裡回憶著陳井離去時所說的話。

    「一個多月後?一個多月後,杏壇論道,那些書院會派人參加,只是聽甄知佐先前所說,這陳井在理宗並不被重視,未必能夠參加,那他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邱言正想著,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他循聲看去,入目的是那名小廝略帶畏懼的表情,此人被陳井的僕從鬆開,見邱言似乎出神,就試著逃離,沒想到剛到門口,卻被門外的戴國攔住了去路。

    戴國凶神惡煞的面容,立刻鎮住了這名小廝。

    「我家公子可沒讓你走!老實點!」戴國的一句話,嚇得小廝連退幾步,回到屋子中央。

    「這……」他額頭上冷汗淋漓,臉上露出哀求之色,「小的真沒做過這些事啊,最近幾天,小人都呆在府裡,昨晚不知怎麼的瞌睡過去,再睜開眼時,就已經到了理宗書院。」

    說著說著,他跪在地上,朝著邱言連連磕頭:「公子明鑑,小人是馬家的家生子,從來都是本本分分的,不要說陷害公子,就算是公子的面,這也是第一次見到!」

    他說話的語速很急,而且聲音發顫,明顯是急於澄清自己。

    「不要急,慢慢說,我來問,你來答。」邱言眯起眼睛,看著面前小廝,低聲說著,「你說你是馬家的家生子,據我所知,家生子到了你這個年紀,一般都會出任書僮、長隨……」

    「是,小人名叫馬嶺,現在是五少爺的書僮……」

    聽著邱言的話語,小廝心神恍惚,有種昏昏yù睡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就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那心中記憶漸漸展開,散發出情緒波動,被邱言捕捉,其人生平呈現出來,邱言仔細查看,念頭展開,好像在翻閱一本書籍,不時皺眉。

    從那些記憶畫面來看,此人確實是名普通的家生子,只是稍微識字,但卻見識淺薄,而且膽小怕事,在做了馬宛的書僮後,有時狐假虎威,頗有些小人得志的味道。

    瞭解到這些之後,邱言泛起疑惑。

    「這樣一個人,在地位不如他的下人和丫鬟面前,可能會趾高氣揚,卻不至於會得罪一個舉人,去搬弄是非。」

    邱言有著舉人功名,在這馬嶺的眼中,那就是老爺之流的人物,平時碰上,巴結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去嚼舌頭。

    更何況,瞭解了此人的行事風格和見識後,邱言更不信對方能有那個口才和心思,挑撥、使壞。

    「不過,陳井既然將此人送來,斷不會無的放矢,這裡面肯定隱藏著什麼。」

    邱言想著,心念轉動,不斷翻閱小廝馬嶺的記憶,很快就翻到了五天前的記憶,但隨後,記憶和情緒波動混亂起來,彷彿變成了一團亂麻,不再清晰。

    「哦?問題出在這裡!」

    注意到記憶的變化,邱言立刻來了精神,心念轉動,感知籠罩過去,細細探查,但得到的結果卻無法令人滿意——

    這小廝的記憶,從五天前開始,就變得恍惚不定,彷彿夢中景像一樣,很多記憶錯亂無序,像是被人憑空塞進去的。

    「有人在他的記憶裡動了手腳!莫非馬家老七是因為這事才把人送來?這見了人,確實比單憑聽別人敘述,要來的直接,也更容易澄清馬家的嫌疑……」

    想著想著,邱言心火一顫,魂中洞分出一點香火心念,侵入馬嶺心中,直入記憶。

    這點香火心念一入記憶,就像劈波斬浪的快船一般,在混亂的記憶裡開闢出一道縫隙,滲入其中。

    下一刻,有關邱言的記憶從中浮現出來,幾乎面面俱到,主要集中在邱言接觸馬陽的那段時間。

    「哦?這幕後黑手的準備還真是充分!他這是用附身之法,侵入了小廝心中,然後留下記憶,隨時翻閱,這樣挑撥是非的時候,才能有的放矢!只是不知此人是誰?費了這麼大的心勁來陷害我,我何時招惹了這麼一個人物?莫非是想讓我和馬府交惡?」

    那個幕後黑手顯然很謹慎,除了和邱言有關的信息外,其他的很多內容,都在離開馬嶺軀殼時強行抹除,這才造成了對方的記憶混亂,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混亂,甚至會影響到馬嶺的思緒,讓他漸漸痴呆!

    「真是心狠手辣!這馬嶺昨晚前往理宗書院,被當場抓住,那附在其身的人走得急,根本不會考慮此舉會令此人一生痛苦,生不如死。」

    這樣想著,邱言念頭一轉,香火心念微微一蕩,將馬嶺魂中混亂的思緒微微梳理。

    「此人畢竟是殃及池魚,真正的兇手是那背後之人,我幫他梳理也是舉手之勞,不過,即便如此,依舊還會留下後遺症,不過,這就是個人的緣法了。」

    梳理完畢,就在邱言要將香火心念抽離出來的時候,馬嶺的魂兒突然一蕩,顯化出一道模糊的背影,流露出深刻印象。

    「嗯?」注意到這個背影,邱言心底浮現出熟悉之感,只是沒等想清楚,背影就一閃而沒。

    「這算是意外收穫了,那附身之人殘留的一點信息,在梳理記憶的時候顯露出來,但也只是一鱗半爪。」

    感知和念頭回歸後,邱言收回思緒,久久不語,最後搖了搖頭。

    「無論是何人想要算計我,我卻不該因此而亂了方寸,改變自己的計劃,還是要一步一步的來,那人既然心懷惡意,一計不成,還會再行出手,只要留心留意,到時候順藤摸瓜,自然能找到線索。」

    一念至此,他便將這些事情拋之腦後,接著揚聲對門外的戴國吩咐道:「你們收拾一下,和我去街上買些禮物,然後再帶上此人,去馬府拜訪。」

    「馬府?公子說的是馬老相國府上?要帶我們一起去?」胡起和戴國聞聲進門,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馬陽的名聲,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的。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戴國興奮異常,而胡起卻看著攤在椅子上的小廝,有些不解的問道:「我等都走了,這人要是跑了怎麼辦?」

    「不必擔心,」邱言回道:「再說,此人只是恰逢其會,我已搞清楚了一些,他留下來也沒多大用處。」

    聽邱言這麼說,胡起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兩人隨後行動起來,沒過多久,邱言在街上轉了一圈,略備薄禮,為文房用具。

    以馬府的地位,貴重的東西對方不會收,以此避嫌,而其他東西華而不實,不如這文房用具來的實用,同時也能表明邱言的態度。

    「昨rì我托韓卓去馬府訴說事情經過,不知馬府如今是什麼態度。」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22 13:54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馬家宴,春秋來

    邱言在城裡稍微打聽一下,就能得知馬府的地址,也是位於內城,離韓府不遠,但佔地不如韓府。

    在離馬府不遠的地方,邱言先令胡起帶著小廝馬嶺,繞道後門,將人送了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親自來到馬府正門,遞上名帖後,被一個熟人給迎了進去——

    迎接者名為馬臨,是馬陽的族孫,曾往青昌縣,為得是收拾馬陽的藏書,因而和邱言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二人還交談了幾句,算是有些交情。

    「邱兄,你可算來了。」

    「馬兄,好久不見。」邱言拱手為禮。

    「說來也巧,我前幾日剛從北邊回來,」馬臨笑著回禮,「今天是三爺聽說你來,知道我與你有舊,這才特地讓我出來迎接,他人在正堂,正在等你,且隨我來。」

    馬臨這話看似平常,卻透露出不少信息,既點出了馬府主事之人,又表達了一絲善意,算是定下今日會面的基調。

    「有勞了。」

    在與馬臨的敘舊中,邱言步入府中。

    比起韓府來,馬府要簡樸不少,不過畢竟是官宦世家,府內佈置一樣遠超尋常人家。

    走了幾步,穿過開間,就到了正屋,馬臨對邱言告了聲罪,然後整理衣衫,上前拱手道:「啟稟三叔,邱兄人已經來了。」

    下一刻,屋裡傳出一個平和的聲音:「那就請賢侄進來吧。」

    馬臨點點頭,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邱兄,請。」

    邱言點點頭,抬腳邁過門檻。

    他這次上門拜訪,以馬陽的晚輩自居。這樣一來,當然不能讓長輩出來迎接,因而要主動前來。

    正堂的佈置和一般的書香人家近似,廳堂寬敞,兩邊列著兩排椅子。有人坐在其上,最裡面掛著一幅畫,畫上山河樓閣,有一股仙氣。

    屋裡的人不多,一名三四十歲的男子端坐上首,此人面色略顯蒼白。身子骨看上去有些單薄,渾身上下瀰漫著一股書卷氣息。

    只是一眼,邱言就大致猜出了其人身份,應該就是馬家三爺。

    剛才在路上,馬臨已大致介紹了這位三爺的身份,其人名為馬彬。是馬陽三子,年近四十。

    另外,在前來馬府的路上,邱言也聽說了一些事情,知道這馬三,自幼身體不好,常年在家修養。所以沒有像自己的大哥和二哥那樣走上官場。

    如今,馬陽和兩個兒子都在官場,常年難以歸家,這三子就成了家中的話事人。

    「遠寧邱言,見過馬三爺。」邱言行禮,將手中禮物遞給旁邊僕從,眼眸微動,用眼角餘光觀察屋裡情景。

    在馬三爺的旁邊,還坐著幾名男子,多為青年。還有兩個少年,這些人看向邱言的目光裡,多含有好奇之意。

    很快,邱言在其中看到了一位熟人——

    此人正是馬宛,他看向邱言的目光裡。不可避免的帶有一絲敵意,但亦有些許顧忌。

    不過,邱言的目光只在馬宛的身上停留一下,注意到對方色厲內荏的本質,就不再關注,眼眸微動,注意到馬宛旁邊的一名男子。

    這人看上去年紀不大,似乎比邱言還要年輕幾分,正含笑看著邱言,身上散發出一股天理渾然的氣息,人雖坐在那裡,卻好像和四周環境融為一體,給人一種自然之感。

    「此人應該就是馬守了,身上有理宗道理的氣息……」

    注意到對方氣質,邱言心有所感,正好這時候,坐在首位的馬彬開口說道:「邱賢侄來了就好,先坐,來到這裡,就和自己家一樣,不要拘束。」

    這位馬家三爺和顏悅色,聲音中透露著一股親切味道,他沒打算讓邱言站著,拿架子、立威,直接就指了指身邊的一個空位。

    這個位置,離馬彬很近,但中間還隔著三個位子,都坐著人,看年紀都是三十歲左右。

    馬彬笑道:「你的事情,家父都說過了,他對你評價很高,也很關心你,你既然來了馬家,那就是我的子侄,所以,我也不搞什麼虛的,這位子是按著年紀坐的,別想太多,也不要叫我什麼三爺,直接喊一聲三叔就行了。」

    「既然三叔都這麼說了,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對方都這麼說了,邱言也不囉嗦,走過去坐下,稱呼上也有了變化。

    馬彬點點頭,繼續道:「你是第一次來,備些東西也對,但以後就不必這麼麻煩了,想來的時候,隨時可以過來,馬府和你的關係,畢竟與其他家不同。」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

    緊接著,他目光一轉,看向一處:「自覆,給慎之道個歉,這麼大的人了,還學小兒鬥氣,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這話落下,就見馬宛有些不情願的站起,走到邱言跟前,拱手致歉:「邱兄,先前是我受小人矇蔽,對你有所錯怪,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馬兄客氣了。」邱言起身回禮。

    兩人說完,馬彬又道:「事情的經過,我都聽韓卓兄說了,雖說有馬嶺的緣故,但歸根結底是我管教不嚴,不能將責任退給長隨……」

    隨後,他將在座的諸人一一介紹。

    屋子裡坐著的,都是馬家子弟,有主家血脈,也有旁支庶出,不過看幾人見的氣氛,頗有些兄友弟恭的味道。

    不出邱言所料的是,那位讓他留神在意、流露天理渾然氣質的青年,果然是陳井口中提過的馬守。

    這個步驟,本該放在馬宛認錯前,但卻放到現在才進行,也足以看出,馬府解除邱言心中芥蒂,還是看的很重的。

    這本就是尊重邱言的表現。

    說了些話,馬彬臉上浮現疲憊之色,諸多馬家子弟見狀,便都紛紛出聲,勸馬彬回去休息,注意身體。

    聽了勸,馬彬對邱言歉意一笑:「我這身子不太好,就不在這裡掃興了,你們聚在一起,多多的熟悉。」話落,對左手邊的一人道:「器軒,等會代我設宴,讓慎之在家裡吃飯。」

    「三叔放心,這事我知道了。」那名馬家子弟趕緊回應,這人是馬家長孫,名叫馬宇,器軒是他的字。

    隨後,馬彬也不堅持,在一名僕從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離了大堂。

    看著其人遠去的背影,邱言心裡閃過一道念頭。

    「不知這馬三爺的身子是怎麼回事,我用眼觀氣,看不出其人有體虛之感,只是從面色上能判斷出骨骼和氣血不佳。」

    邱言還在想著,旁邊就有人招呼,請他移步後院。

    後院一間待客用的大廳裡,酒席已經佈置好了,滿滿噹噹一桌,熱騰騰的,一行人來了,直接落座。

    此時,沒了馬家三爺壓陣,這一桌子的馬家子弟在情緒上九有了些許變化,不再壓抑內心,如此一來,他們對待邱言的態度,就都表露出來——

    雖然表面上都客客氣氣的,可細細感受之下,還是能從言語和細微處感受出端倪,其中有些是真心結交,有些則是例行公事,同樣,馬宛和身旁的一人,對邱言的敵意,也瞞不過他。

    「看來,和馬宛的事,到底還是留下問題,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抹平的,不過,也不用擔心,等明年會試結束,有了更高的功名,這些瑣事自然迎刃而解。」

    邱言能來馬府,是給馬陽面子,他這一身,只為體驗人道,對功名利祿並無太多追求,無慾則剛,當然不用顧忌太多。

    心裡這樣想著,邱言並未表現出來,而是神色如常的飲酒,那馬守坐在他的旁邊,頻頻敬酒,接著又與邱言談經論理,顯得很是投緣。

    「邱兄,那日天理論道,我並不在此,事後聽人敘述,才知此事,一直引為憾事,邱兄你對天理人欲的看法,給我很大的啟發……」

    酒過三巡,門外突然走進來一人。

    這人來的突兀,未經僕從通報,貿然闖入,顯得失禮,可諸多馬家子弟在見到來人之後,卻是放下杯箸,一個個從位上起身,雖未行禮,但眼中都流露出尊敬之色。

    馬守在起身時,拉了邱言的衣袖,後者頓時明了其意。

    「這人是誰?竟讓馬家子弟有這般反應?」邱言順勢起身,朝來人看去,心中滿是疑惑,隱隱感到與自身有所牽連。

    來人身材高大,看上去約莫四十歲左右,穿著藍色直裰,渾身流露鋒利氣息,好像一柄出鞘利劍。

    「鄭先生。」作為長孫的馬宇走出來,出聲詢問。

    那鄭先生點點頭,目光一掃,那視線銳利如劍,停在邱言身上:「這位就是邱公子吧?我這次來,是要請他前往春秋書院的,書老要見他。」

    「什麼?書老要見邱言?」

    聽了這話,諸人臉上多少都有異色。

    邱言皺起眉頭,對方能認出他,這並不奇怪,看剛才的反應,這鄭先生明顯和馬家關係匪淺,認得諸多馬家子弟,一一排除,也能猜出自己身份,只是對方口中的春秋書院,卻讓他感到疑惑。

    「春秋書院在東都頗有名氣,存在時間不短,聽說連馬老相國年輕時,都曾在裡面求學,可為何會來找我?我與此書院從未有過接觸。」

    正在邱言疑惑之際,那鄭先生走了過來,口中則道:「邱公子此來東都,應是為了杏壇論道,書老請你過去,正與此有關!」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22 14:00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提前入士林?


    春秋書院。

    這座書院歷史悠久,相傳前朝還未建立的時候,這座書院就已經存在了,當年也曾大儒云集。

    和理宗書院一樣,也是位於城郊,佔據了好大一塊土地。

    不過,和新興書院不同的是,這春秋書院的周圍,並沒有太多的學術氛圍,反而聚集了好些民眾,這些人住在磚瓦房裡面,在此繁衍生息,書院外圍,更有連綿良田,田間地頭,有農夫耕作。

    乍一看,還以為是一處莊園。

    走到春秋書院的圍子邊上,邱言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一名名農民身上,不時遙望農田——

    之前在馬府的時候,那位鄭先生不告而入,見了邱言後,告之春秋書院有請。

    得知此事,邱言沒有繼續留席,而是在鄭先生的帶領和馬守的陪同下,出了東都,來到了此處。

    走在旁邊的馬守一到此處,就開始介紹起來:「這裡的地都是書院所有,租給這些人耕種,每年只需上繳四成收成,餘下的都留給他們自己,春秋書院歷史悠久,是太史公的傳承,太祖定鼎天下時,為招攬賢達,給予了許多賞賜,書院周圍的土地,就是那時候賜下來的。」

    他這位理宗書院的門生,對春秋書院卻格外熟悉,而且話裡話外給邱言的感覺,反而像是春秋書院的門生。

    「原來是這樣。」邱言點點頭道。

    農民辛苦一年,最後卻要交出四成收成,近乎一半,如果是在邱言前世,幾乎不可想像,但在這個世界,土地都是地主的,在其中勞作的都是佃戶。在他們的觀念裡,自己在別人的地頭幫別人種地,別人拿走大頭那是天經地義,給自己留下來的,就是勞作的酬薪,要是留得多,就被看成賞賜。

    其實,所謂佃戶,家中可能也有薄田,不過一來是田地少。二來又可能比較分散,不適宜勞作,這第三,則是家裡人口眾多,靠著一點薄田養活不了,才不得不出來給地主家種地,以此貼補家用,艱難度日。

    聽了邱言的話,馬守笑道:「這也是春秋書院蒙太祖厚待。不受賦稅,不用納糧,才能給佃農這些優待。」

    邱言聞言,還是無聲的點頭。

    上繳四成都被說成優待。這並不令他驚奇,要知道,在劍南道,有很多紳士和大地主家。最少也要收上七成八成,只給佃農留下兩三成的口糧。

    這一方面是因為這個世界的人,沒有按勞分配的概念。另一方面,則是收上去的糧租裡面,有一部分要作為賦稅,上繳給朝廷,為了分攤和彌補這部分損失,賦稅的部分,自然會被轉嫁到種地的農民身上。

    而且,邱言這一路北來,也曾見過卸磨殺驢的,那可是一丁點都不留下,逼得佃農家破人亡,反正對握有土地的人來說,怎麼都不愁沒人耕種,就算逼死今年的佃農,來年還是有人搶著來做。

    「這個時代,確實有許多東西值得去做,不過,我現在只是一名舉子,只能體驗人道,而且神道方面也沒徹底穩定下來,暫時還不能下手……」

    在邱言思索之時,那鄭先生帶著兩人走進了書院圍子。

    一進其中,邱言這才察覺到盤踞其中的文思之氣,和理宗書院不同,這春秋書院的文思,顯得更加內斂、厚重。

    沿途,分佈著一間間如農家屋舍般的房屋,邱言從裡面捕捉到了一點歷史氣息。

    有的屋子裡正傳出朗朗書聲,也有的屋門前,有三兩學子席地而坐,或讀書,或交談,甚至還有人在屋前整理了一下片菜園,正在灑水施肥。

    「和理宗書院比起來,這裡的氣氛要輕鬆許多,多了一絲從容。」

    邱言開始在心裡比較起兩座書院的異同。

    旁邊,馬守還在說著,介紹著春秋書院利用周圍土地,試驗井田制的事情,這春秋書院傳聞是太史公的傳承,自然偏重史家,崇尚上古的三代之治,推崇井田,既然有自己的土地,當然會以此試驗。

    「看來,這春秋書院雖然現在的名聲不如理宗,但心也不小,如今試驗井田,肯定是想日後推行天下。」

    邱言正想著,就聽馬守話鋒一轉,談到了朝廷即將出台的新法——

    「耕者有其田才是正道,井田為本,可保永固,可惜很多人看不透這點,如今,朝廷即將布行常平法,以常平倉、廣惠倉的錢谷作本,貸放給農人,到期則以銀錢償還,再征以利息,這豈不是本末倒置,與民爭利了。」

    馬守一邊說,還一邊搖頭:「那位黑面相公太過想當然了,他以為制定法規,世事就能如願,卻不知施行時多有掣肘,而且挪用常平光廣惠倉,不為急務……」

    隨後,這馬守數落了不少新法的不是,看似抱怨,但落在邱言耳中,他卻若有所思。

    「馬守這是在試探我呢,看來他的政治主張已經很明確了。」

    儘管清楚對方目的,但邱言卻沒有發表太多意見,以對新法不甚瞭解為由,避而不談。

    馬守倒也沒有懷疑,這些政策性的東西,普通的學子雖然關注,卻不會瞭解太多,這個時代可沒有多少信息手段,能讓尋常學子全方位的瞭解自己的國家。

    兩人還在說著,走在前面的鄭先生卻突然停下步子,隨後他轉過身來,視線落在邱言身上:「已經到了,邱公子,你自己進去即可。」

    「哦?這裡是……」

    聽了這話,邱言停下口中話語,目光一轉,視線越過鄭先生,落在其人身後。

    這是一座閣樓,外表略顯破舊,但在邱言的感知中,卻能從中捕捉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境。

    馬守看了一眼閣樓,然後說道:「這是春秋書閣,是書院的藏書館,裡面收藏的書籍種類繁多,更有不少孤本和古籍文獻。」

    「春秋書閣……」邱言打量著書閣,接著點點頭,給鄭先生、馬守行了一禮,就走上前去。

    這座書閣前,有三層石階,邱言抬腳踩在上面,腳底一落,就察覺到一股厚重、威嚴的氣息。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感知自發捕捉到的氣息,心中一凜,邁開步子,一口氣走了上去。

    剛到門前,緊閉的大門倏地打開,一個蒼老之聲從中傳出——

    「進來吧。」

    邱言也不客氣,抬腳邁過門檻。

    呼!

    在他走入裡面的瞬間,身後的房門無風自動,自行關閉。

    書閣中一片寂靜,四周門窗緊閉,所以光線灰暗,不過以邱言的視力,還是能看清裡面的情景的。

    入目的,是一座連著一座的高大書架,書架上每一排都擺滿了書冊。

    空氣中,有一種古舊的味道。

    沙沙沙……

    輕響從內裡傳出,邱言分辨出是翻動書頁的聲音,他循聲走了過去。

    這聲音是從書閣深處傳出來的,越往裡面走,光線越暗,古舊的氣息味道也越發濃郁,走著走著,邱言的心裡竟生出些許錯覺,覺得自己似乎在遠離生氣,步入了幽冥。

    終於,他在藏書深處看到了一道身影。

    這是個老人,鬚髮皆白,衣著簡單,打著補丁,他身前有張書桌,桌上攤著一本書,此人正趴在書上,頭顱微動,似乎在趴著閱讀。

    看著這般詭異景象,邱言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看著,但漸漸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悅。

    他已猜出面前這人就是鄭先生口中的書老了,不過正因為如此,才心有不滿。

    對方突然邀請,自己連飯都沒吃完,就直接過來了,結果現在卻被晾在這,那可不是一句前輩高人就能遮掩的,他邱言一不是春秋書院的門生,二不是馬家僕從,沒理由強行忍耐。

    不過,正當心中的不滿越發激增時,邱言卻猛然間驚醒。

    「不對!這股怒氣來的毫無來由,就算我對此人不滿,也不至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心中一動,邱言的感知擴散開來,卻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莫怪,莫怪。」

    這時,趴在桌上的老人突然抬起頭,露出滿是皺紋的面孔,以及一雙渾濁老眼。

    這雙眼睛昏暗、無神,但邱言在看到的時候,卻是感到一股浩大意境籠罩過來,下一刻,他彷彿在對方眼中看到歷史長河的變動。

    不過,這感覺一閃而過,接著就聽老人開口笑道:「果是你,我就說這東都雖大,但能成就文心的一共就那麼幾個人,但都需磨練,怎麼理宗突然就蹦出來一個,原來真是外來之人。」

    「嗯?」聽到這話,邱言倏地眯起眼睛,外鬆內緊。

    「年輕人,不要著急,」那老人咧嘴笑道,嘴裡的牙齒早就掉光了,「你剛凝聚心火,這個時候雜念最多,稍有不慎就會性情變化,要一點一點的灼燒才行,不然積蓄下來,就會招來心魔。」

    「心魔?」聽到對方提到心火,邱言反而定下心來,「不知老人家讓我過來,有何見教?」

    老人聽了這話,依舊笑著:「老朽讓你過來,是想問一句,你想不想提前入士林?」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22 14:03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魂不過三


    「提前入士林?」

    邱言眼神微動,他當然能聽出來,這個「士林」,指的當然不是現實的士林清流,而是杏壇論道、魂入士林!

    老人還是笑著道:「不錯,提前進入士林。//checheng123.com 好讀網高速更新//這杏壇論道、魂入士林麼,整個大瑞,甚至連境外的書院都要參與,到時那麼多人一同進去,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其中困難,老朽不說,你應該也能猜得出來。」

    「老先生應該就是書老吧,」邱言接過話頭,直接問道,「老先生能看出邱某心火,想來也不是平凡之輩,但這提前進入士林之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老人也就是書老,聽了此語,卻只是看著邱言,未直接答話。

    頓時,邱言感到身上一涼,有種被人窺伺的感覺,心中一動,心火跳動,分出意念包裹自身,然後開口道:「還請老先生將事情說清楚,如若不然,邱某自當告辭。」

    書老收回目光,這才道:「這事在書院中不算機密,所謂杏壇論道,其實是姬家藉著祖宗余萌,開闢出一條穩定通道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想要入士林,並非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哦?晚輩洗耳恭聽。」聽到老人有了詳細述說的意思,邱言也不客氣,在言語爭取主動。

    「你這小輩,有些意思,」書老又是咧嘴一笑,繼續道,「你可曾聽說,古時有人突然開竅,學識大進,又或突然迷失心智,成為書痴?」

    他突然提出這個看似無關的問題。邱言一想,頓時明了,試探著問道:「老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說,曾有人在無意間魂入士林?」

    書老笑著道:「你這說法半對半錯。有些人是入了士林,有些麼,只是前世宿慧覺醒了罷了。」

    「前世宿慧?」邱言眯起眼睛,「宿慧如何能瞞過孟婆?」

    所謂宿慧,從字面上看,就是睡著了的智慧。但智慧和學識很難憑空而生,所以這個睡著的宿慧,其實是指的上一世的記憶,復甦過來。

    想到這,邱言心裡閃過鄭云身影,那鄭云是他好友之子。也算是他的弟子,生而知之,有點宿慧的味道,但還需要打穩基礎,這次遊學,邱言並未將之帶在身邊。

    另一方面,邱言的神靈身曾在冥土見過忘川河與黃泉路。知道前世記憶,會在投胎前,匯聚在孟婆的碗裡,被散入河中,點滴不存,想要留下來並不容易。

    「你一個讀書人,不只有性修神魂,對孟婆都有所瞭解,」那書老臉上露出些許詫異,「不過。這些事與此無關,老朽說這些,是想告訴你,要入士林,並非只有一種法子。甚至沒有聖賢紙和聖賢堂,依舊有可能進入其中,不過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幾千年來也是寥寥。」

    「既然如此,老先生為何提起此事?」邱言當然不會認為,自己能趕上這種幾率,更不覺得面前老人有這個本事,直接將自己送入士林,況且,對方的目的,他也還沒把握住。

    「這士林和杏壇論道其實是兩回事,只不過姬家刻意混淆,弄得好像是一回事一樣。」書老說著,緩緩起身,「並非只有杏壇論道才能入士林,只要能文動聖賢,震撼泥塑,一樣可以為之。」

    聽到這番話,邱言回憶起姬箏所說話語,最後問道:「即便如此,想來也不容易,老先生為何認為邱某之文,能震撼泥塑?」

    「因為你的文心。自辟一道,這樣的文心,定然可以震動聖賢泥塑,」說著說著,他顫顫巍巍的繞過書桌,邊走邊道:「老朽也不繞圈子了,你未入書院,定有自己考量,老朽可允你不需拜入春秋書院,就通過春秋聖賢堂,前往士林。」

    「邱某多謝先生美意,但還請說明真意。」邱言知道重頭戲來了,他面前的這位書老,明顯在春秋書院有不凡身份,不可能無緣無故說出這些話,這背後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就聽那書老道:「老朽若說別無所求,只想幫助於你,連老朽自己都不會信的,想來你心裡也不會踏實,那就直說了吧,老朽助你前往士林,希望你在其中,能幫我從裡面取一樣東西出來。」

    「取一樣東西?」邱言越發疑惑,「不瞞老先生,我雖未入過士林,甚至連瞭解都有限,但也知道魂入其中,難以馭物,即便能馭,也不見得能帶出來,更何況,春秋書院人才濟濟,這次論道定有不少人能前往,何必讓我這個外人出面?」

    他這話有兩層含義,除了字面含義外,還有一層撇清干係的意思,也是在委婉拒絕。

    那書老聽了,搖頭一笑:「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老朽想讓你去的地方,只有文辟一道之人才能步入,而且你去了那裡,好處無窮,回來之後,區區會試,更是不在話下。」

    「哦?這文辟一道的大概意思,邱某能夠理解,」邱言卻皺起眉來,「不過,春秋書院傳承連綿,也有這樣的人物,為何不讓他們出手?」說這話的時候,邱言的心裡閃過了馬陽的身影。

    書老聞之,搖頭道:「不要以為士林是個任人予取予求的地方,裡面也有凶險,魂入其中,就要沾染氣息,進入的次數一多,就有可能再也無法出來,所以一個人能入裡面的次數是有限的,不能超出自身魂兒的極限,一般來說,每個人有不到三次機會!」

    他抬頭看了邱言一眼:「能文心辟道的人,又有幾個會不入士林,神遊一番?我春秋書院雖有這樣的人物,可那人卻無法再入士林了。」

    「多謝老先生賜教。」邱言由衷說道,這老人的話中,透露出的信息可不少,讓邱言對士林有了大致印象,甚至比起那姬箏的介紹,更為有用。

    「這些事情不算隱秘,以你的文心,只要加入一家書院,立刻就能得知,」書老擺擺手,「如何?可有決定?」

    邱言搖頭道:「倉促之間,無法決定,還需細細斟酌。」

    「這也對,」書老點點頭,抬起枯瘦的手掌,「不過,老朽觀你氣運,或盛或衰,變幻不定,但卻有躍龍門之勢,可見這士林是必定去的,既然如此,那老朽先厚顏求助。」

    話說完,此老手中突然閃過一道黃光,就見一張潔白紙張出現在手中,紙面潔白,充滿了任性,但只有巴掌大小。

    「這是……」見了這紙,邱言瞳孔一縮,從裡面捕捉到一股純粹、空白的精神波動,「聖賢紙?」

    在他動念的同時,書老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錦囊,將手中的紙放了進去。

    茲啦。

    一拉繩子,錦囊被緊緊箍住,接著此老抬手遞了過去。

    「老先生,您這是?」

    看著面前錦囊,邱言並未伸手去接,那姬箏以報恩為理贈送的聖賢紙,邱言尚且未收,此時自然也不會貿然接下。

    書老見狀笑道:「不要誤會,老朽這可不是增你聖賢紙,而是有求於你,你拿著這個錦囊,日後若是進入士林,恰逢其會的碰到,錦囊自會顯露,讓你明白其中真意。」

    見邱言還不接,書老又道:「不要擔心老朽使詐,聖賢紙非比尋常,你可入春秋書院的聖賢堂驗證真偽,聖賢泥塑前,諸邪辟易,可見端倪。更何況,你和陽兒有舊,聽說還有師生之誼,他當年也曾隨老朽學史,算起來,你我也不是外人,老朽如何會害你?」

    這「陽兒」一名,讓邱言愣了一下,隨後回過神來,心頭一跳,知道對方指的是馬陽。

    「馬老相國年歲不小,但在此老口中,卻好像子侄,不知此人年歲幾何?」

    對方已經說到了這一步,也挑明和馬陽的關係,於情於理,邱言都不好繼續拒絕了,所以他只好接過錦囊。

    「如此,老朽就安心了,待你想入士林時,可直入春秋書院的聖賢堂,以文心為墨,寫下開闢之道,所需聖賢紙,書院自會奉上。」

    做完這些,邱言見話說得差不多了,就順勢告辭,那書老也沒攔他。

    離開書閣,鄭先生已不見了蹤影,只有馬守等在外面,邱言也沒有真去聖賢堂驗證,與馬守說了兩句,二人便離了書院。

    回到城中,馬守就出言告辭,路上,他卻是沒有詢問一句。

    「後會有期。」

    拜別馬守,邱言朝客棧走去,心裡卻回憶著剛才經歷,除了書老所說之事外,還有之前心中那股莫名情緒。

    「我這血肉身,雖沒有心魔身操控、扭轉情緒的本事,不過以文章煉心,內心通明,何故會留下雜念?看來這心火並不簡單,還要抽個時間,好生探查一次才行。」

    想著想著,他回到客棧,胡起和戴國立刻迎了出來——邱言離開馬府後,他們二人就先行回來了。

    說了幾句,邱言回到房間門前,剛要開門,卻突然頓住,接著眯起眼睛,眼縫閃過一道精芒。

    隨後,他用力一推,打開房門。

    屋裡,站著一人。

    「陳兄,何故不告而入?這和小陳先生的教導,有些不符吧?」邱言走進房裡,開口說道。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22 14:28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千萬書生唸成林


    「邱兄,這不告而入確實不對,不過有些事,總要隱蔽一些才行。」

    屋裡那人說著,抬手一揮,手上勁風湧動,將邱言身後的房門關上。

    這一手展現出來,邱言的眼眸就微微一動,看出了裡面的巧妙用勁,這看似簡單的一個動作,以拳勁壓迫空氣,爆發出氣流,將門關上,卻要繞過門前的邱言,而且勁力不多不少,不損木門分毫,就需要很高的掌控力。

    「這陳井的命修修為,最少也是煉化了中樞魄的程度!」煉化了中樞魄,中樞不動,心念協調全身,對全身的勁力就能掌控入微。

    大致瞧出了對方虛實,邱言看著屋中人,眯起了眼睛。

    出現在他面前的,正是理宗書院的陳井。

    陳井這個人身有武功,這一點邱言早就看出來了,人要是有了武功,打熬血肉筋骨,精氣神自然會有所不同,就連做動作、走路的時候,也能顯露出端倪,不刻意偽裝,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不過,邱言面前的這個陳井,卻顯得有些不同,此人身有武功,但行走間卻又貼合理宗道理,有種天理渾然的味道,這樣一來,旁人就難以察覺,若非他迎接邱言北上時,曾同乘一車,也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門已經關了,陳井走了過來,拱手作禮,嘴上說著致歉的話:「還請邱兄不要放在心上。」

    邱言回禮一句,也不多說,只是問道:「陳兄早上送來了那搬弄是非之人,好意尚在,我自不好追究。不過,來此的目的,還是要說明白吧?」

    「這是當然。」陳井點點頭,露出平和的笑容,「其實。陳某這次過來,和春秋書院找邱兄的目的是一樣的。」

    「哦?陳兄也知道春秋書院找了邱某?」邱言嘴上說著,彈了彈手指,心裡對陳井突然出現的原因有了猜測,知道與杏壇論道有關。

    「邱兄,你在我理宗書院凝聚文心。隨後又拒絕了老師,這可不是小事,從那時候,陳某就料定那春秋書院會找你,」陳井臉上露出坦然之色,「以你和馬老相國的關係。春秋書院沒有放過的道理,我知道馬老七的打算後,就料到春秋書院的人很快會找上你,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聽了這話,邱言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陳兄這次過來,理宗應該並不知道吧。」

    「邱兄果然聰明。」陳井點點頭,「我這次來,不是代表理宗書院,而是代表了我們陳家,想要和邱兄做個交易。」

    「願聞其詳。」邱言也沒有繞彎子,同樣沒有拒絕,如果是剛到東都的時候,他可能在見到陳井的時候,就出聲送客,可經過了姬箏、書老的事情。邱言對那杏壇論道的想法,已經有了些許改變,知道陳井此來,也是與此有關,聽一聽。總能增加瞭解,然後再做決定。

    說話的同時,邱言做了個「請」的手勢,指著一張椅子,請陳井落座。

    陳井也沒客氣,甩動衣擺,坐了下去,接著更不囉嗦,直入主題:「我想,春秋書院應該已經和邱兄提過了吧?魂入士林,並非一定要杏壇論道,也未必要等到論道之期。」

    邱言也找了張椅子坐下,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些事情邱某已經知曉,不知陳兄還有什麼要教我?」說話的時候,他卻是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陳井笑道:「看邱兄的樣子,恐怕不只是知道了,還已經有所瞭解了,其實在下過來,為得也是這個事,杏壇論道雖說不是進入士林的唯一方法,但卻算是較為安全的一種,須知士林多變,即便是進去了,有所收穫,可最後出不來,也是白搭。」

    「嗯?邱某已經知道了魂入士林之法,這如何回來,倒是未曾聽聞,陳兄若是有心,不妨說來聽聽。」聽到這話,邱言意識到對方所說的,是有關士林的重要情報,立刻來了精神,身子微微前傾。

    看到邱言的表現,陳井的心微微放了下來,其實他這次過來,所圖不小,但最主要的,還是要說動邱言。

    邱言的本事,陳井曾親眼見過,不只是他在天理論道後凝聚文心,還有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為,留下的事蹟、物件,都讓陳井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在不知不覺中,他對邱言就有了很高的評價,認識到這個人的重要性,如今更意識到對方蘊含的價值,準備良久,才找上門來。

    壓下種種思緒,陳井隨後則道:「不瞞邱兄,這士林如何,陳某瞭解的並不多,畢竟我未曾進去一遊,不過家中長輩曾有幸進入,在裡面的經歷,也都記錄下來,作為典籍,不過,在下在陳家是晚輩,能看的東西不是很多。」

    陳井做出了一副交底交心的模樣,邱言當然不會不識趣,立刻在言語上予以配合。

    隨後陳井就道:「士林乃一片奇異之地,裡面非虛非實,聽說是千百年來,讀書人的念頭匯聚而成,蘊含大勢,才被叫做『士林』,因為虛實不定,肉身難以進入其中,只能由魂兒去。」

    「原來如此,邱某對這士林早有所猜測,但聽了陳兄的這些話,才有茅塞頓開之感。」邱言這話並不是客套。

    陳井搖搖頭道:「邱兄先不要忙著誇我,下面才是重點,士林之中,並不是空曠一處,也不是書山文海,而是變化莫測,我看過的幾個典籍記載,或者語焉不詳,或者描述不清,還有前後矛盾的,所以這些就不給邱兄你說了,省的弄巧成拙,反而亂了你的思路。」

    說著說著,他又笑了起來:「不過,有一點卻是清楚的,就是那士林進去不易,出來也難,如杏壇論道這般開闢通道,讓諸生往來的行為,可謂稀罕。正常來說,只有那些身有大氣運的,即便誤入其中,氣運因果前車之下,能在無意中歸來,可若靠著自身開闢文道而入,那要回來就不容易了嗎,想來這些,那春秋書院定然沒有給邱兄點明吧?」

    「此話怎講?」聽到這裡,邱言算是明白了,這位理宗門徒找上門來,其打算很有可能與姬箏相同。

    至於對方話裡的小心思,他並沒有在意,也不去關注,春秋書院的書老找自己過去,是讓自己去士林幫他取一件東西,這東西拿到手,肯定要返回現世,對方沒有說明回來的方法,是因為邱言沒有真個答應,但這些事情,沒必要讓陳井知道。

    陳井聽了問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邱言一眼,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邱兄可知白昭元此人?」

    「曾有耳聞,」邱言也不追問,點頭道,「聽說是大瑞才子。」

    陳井點頭同意:「不錯,白昭元此人確是大瑞才子,我與此人有些交情,對他的一些事情知之甚詳。」

    這話一說,邱言倒是心下微動,對陳井的家世有些猜測,更想到對方先前所說的話——他不是為了理宗而來,而是為了自己的家族。

    在邱言思索的時候,就聽陳井說道:「白昭元此人的才華,真實不虛,早在幾年前,他年不及弱冠,就有了自己的文心,而且文辟一道,震驚興京,更令許多大儒為之驚嘆。」

    邱言並不知道陳井何故提起此人,然後大加讚賞,但他知道陳井不會無的放矢,所以耐心傾聽,並不提問,沒過多久,邱言就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前不久,我接到家中傳書,言說白昭元以一篇文章,震撼聖賢泥塑,已經提前進入士林了!」

    「提前入林?」

    邱言眯起眼睛,隨後問道:「你說白昭元不經杏壇論道,就靠著文心,魂入士林?」話說到一半,邱言自己又搖了搖頭,「也對,既然文辟一心,若你和春秋書院的說法不錯,那這白昭元早就有了魂入士林的能力,只不過直到如今才動手而已。」

    「不愧是邱兄,這麼快就想通了裡面的關鍵,」陳井讚了一句,「但邱兄可知道,為何白昭元幾年前就文辟一道,卻偏偏選在如今的這個時候動手?」

    邱言毫不猶豫的就道:「看來是因為杏壇論道了。」

    「不錯,」陳井眼裡閃過一道讚賞之色,「魂入士林雖不需要杏壇論道,但想安全而回,卻可以借助於此,那白昭元天縱之才,但為人謹慎,他雖有把握靠著自己回來,但還要加上一道保險。」

    說到這裡,陳井抬頭看了邱言一眼,鄭重道:「其實,在見到邱兄前,我一直覺得年輕一輩,論學識文章,當以白昭元為首,但現在才知道,還是有能與其爭鋒的人物的。」

    他見邱言張口欲言,便擺了擺手:「邱兄先別忙著謙虛,陳某這次來,不是為了誇你,而是為了交易,我知道邱兄來東都,也有參加杏壇論道的意思,不過,卻沒有相應的聖賢堂選擇,不過,陳某卻知道一處地方,有無主的聖賢堂!」

    「嗯?」邱言倏地瞪大了眼睛。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22 14:29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泉佑往事,林中起始

    春秋書院,書閣。

    整個書閣灰暗如故,一排排高大書架,將僅存的一點光亮遮掩下去,能透射到藏書閣深處的光線微乎其微。

    不過,此刻的書閣深處,卻有光線傳遞出來。

    這光線的源頭,卻是兩個人。

    「書老,您真的決定讓邱言相助?還給了他一道錦囊?」

    曾給邱言引過路的鄭先生,此刻正站在書桌前低聲說著話。

    桌子後面,坐著老態龍鍾的書老。

    此時,這位老人並未埋頭看書,而是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他渾身上下不斷釋放出淡淡光芒,光成黃色。

    聽了鄭先生的話,書老點點頭:「與其孤注一擲,倒不如讓邱生相助,此人和陽兒有舊,而且凝聚出來的文心,也不是歪門邪道的東西,是堂堂正正的正道,這樣的人才能讓人放心,不然的話,就算老朽親往,也未必不被影響,灰飛煙滅。」

    鄭先生皺眉道:「話雖如此,但他卻未必會答應,所以還是要做好其他準備。」

    「不錯,有備無患是沒錯的,你安排的事情,也不必停下,」書老還是點頭,渾濁老眼中閃過點點光彩,「不過,那邱生畢竟文成一心,有自己的氣運,應該可以取得那件事物,這本就是一件看氣運、學識、心智的事情,人多未必就有作用。」

    說到這裡,老人抬頭笑道:「而且,邱言出手相助,對書院也有好處,他若是借助我春秋書院的聖賢堂得入士林,自辟文道的見識,肯定會留下一篇佳作,可以豐富春秋殿堂的精神。穩固傳承根基!」

    他見鄭先生還是皺眉,便繼續道:「莫小看這一點一滴的積累,就算書院根基牢固,但這都是前人功勞,而今那些門生,自身未必能有建樹,長此以往,必有衰落,不過歷史長河貫穿萬年,沒有永恆不變的東西。書院為河中小舟,肯定也有興有衰,但作為掌舵人,卻要未雨綢繆,給後人留下可以犯錯、改正的空間,不至於一個浪頭過來,就此覆滅。」

    「這件事,學生還是明白的,」鄭先生點了點頭。「當年泉佑書院人才鼎盛,執掌儒家牛耳,兼容并包,可謂一時無兩。可惜太過託大,一次論道之後,菁英盡失,小一輩的門生又沒有出色人物。直接就衰落下來,直到如今,依舊青黃不接。」

    書老點點頭:「正是此理。但泉佑書院那時的院主伍熙也算有遠見,結交了林正陽,如此一來,即便他折損在士林,但有林正陽一言震懾,還讓泉佑書院得以保存,儘管元氣大傷,但到底沒有垮台。」

    聽到「林正陽」這個名字,眼皮子跳了下,眼底浮現一抹驚懼之色,趕緊轉了話題,話鋒一轉道:「還有一件事,最近又有幾人過來遊說,讓書院中的學子外出,給人做幕僚,參與大爭之世,這事您還不願給出指點麼?」

    書老也不說破,只是道:「指點?旁人的指點,怎比得上自身的經歷?想要見素抱朴,終究要走出書冊,然後再回來,那時候,他們才能知曉書中天地之廣大。」

    說著,他揮了揮手,那鄭先生明了此意,便告辭離去。

    等其人離開,整個書閣中恢復了寂靜,只有淡淡的黃光在深處閃爍,書老低頭看著面前書本。

    突然!

    他的手臂上爆發出一團刺眼金芒,而後整個身軀的光芒都迅速暗淡。

    書老隨之嘆了口氣。

    「看來,邱言是不打算以春秋為門了,可惜,可惜……」

    ………………

    就在書老嘆息的時候,陳井在與邱言交談一番之後,也起身告辭。

    「既然如此,那陳某這就回去準備,邱兄你倒是不用急著給出答覆,畢竟口說無憑,耳聽為虛,只有眼見方能為實。」

    他走的時候,不是走的正門,而是越窗而出,飛簷走壁而去,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曾來拜訪。

    「不過,這也有可能只是一種表態,即使是飛簷走壁,但身有神通之人留心之下,還是能發現蹤跡。」

    關上窗戶,邱言搖了搖頭,臉上閃爍著思索之色,就不再多言,走回桌前,翻開書本,讀了起來。

    在餘下幾天的時間裡,一切恢復如常,經過了韓府邀請,又平息了和馬府之間的芥蒂,邱言再次回到足不出戶、閉門讀書的狀態。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五天,時間終於逼近年關,東都天氣漸冷。

    「大哥,你說公子這五天是在做什麼?」大堂中,正在吃飯的戴國低聲問道。

    胡起往嘴裡夾了一塊肉,含糊不清的回道:「這我哪能知道,興許是在備考吧,再過不久,咱們也該動身前往興京了,陪公子去趕考!」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也有疑惑,這五天以來,邱言雖說足不出戶,但連飯菜都要送進去,而且身上的氣息也有了些許變化,這些細節,如何能逃得過命修之人的眼睛?

    不過,邱言不說,胡起也不好詢問,相處了這麼久,他大致摸清了邱言的性子,有些事情,邱言樂得給他們解釋清楚,甚至有時還會傳授一些「小技巧」。

    這「小技巧」是邱言的說法,但落在胡起和戴國眼裡,立刻就能看出價值,知道是能吃飯的技藝,如果傳給一般的工匠,那都是可以傳家的手藝。

    但有些時候,邱言如果不主動去說,那問也是沒有用的。

    對於這一點,戴國還沒有摸透,他一邊吃著,一邊嘀咕:「我覺得不是那麼簡單,應該不是備考,這五天以來,我見公子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每一次見到,都覺得他身上多了股氣勢,開始時還不明顯,可剛才送飯的時候,離得稍微近一點,被那股氣息波及,我就覺得心裡惶惶的,這要是交手,還沒打,就要先亂了陣腳。」

    「好端端的,你和公子交什麼手?」胡起打斷了自己兄弟話語,「吃飯,別想那麼多了。」

    「我這是打比方,公子武功又高,人又陰險,我老戴得有多蠢才會和公子動手。」戴國說著,吃了一口,他還記得在宣口鎮,被邱言說的無言以對的那位趙將軍,對邱言的「花花腸子」有著深刻的記憶。

    「別胡說!」胡起趕緊拿筷子敲了他一下,「這些話可不能亂說,咱們現在掛籍在邱家,這麼說,屬於背後編排主家,那是犯了律法的。」

    「好傢伙,那可要小心點,不能犯法!」戴國面色陡變,顯然對「律法」一事有著深刻認識,這也是拜「邱言舌戰趙將軍」所賜,那日邱言扣著一個「法」字,愣是說的手握重兵的軍官張口結舌。

    這個時候,對面的胡起突然面色一變,看向戴國身後。

    戴國立刻回過神來,一個激靈,回頭看去,正好看到邱言從樓上走下來。

    「慘也!」戴國暗道一聲,他自然知道,以邱言的命修層次,在這個距離,能清楚的聽到自己剛才說出的話語。

    邱言來到跟前,看了戴國一眼,也不說什麼,接著對胡起道:「我有事要外出一趟,這行禮和馬匹,就都交給你了,好生保管。」

    「公子放心。」胡起起身應下,然後問道,「只是不知要去幾日?」他從邱言的口中,聽出了一點隱藏含義。

    邱言答道:「還真不好說,可能去去就回,也有可能要走上幾日,盤纏都放在你那,若有需要,可以去我的包裹裡取出一兩件字畫,拿去變賣。」

    胡起連稱不敢。

    搖搖頭,又吩咐兩句,邱言走出客棧,突然眯起眼睛,感知朝街角一處延伸過去,發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接著卻不動聲色,邁開步子,步入街上人流。

    看著邱言離去時的背影,胡起抬手擦了額頭上的冷汗:「公子的氣勢果然有了變化,好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只是站在跟前,就有壓抑、窒息的感覺,簡單幾句話,就讓心中生出沉重之感。」

    ………………

    街道上,邱言的衣領微微一動,有人參寶寶從中拱了出來。

    抬手將之按了回去,邱言緩步而行。

    「人參寶寶硬要黏上來,應該是聽到了陳井的話語,離卦也有顯示,帶上它則吉。」

    他在心中想著,不時駐足觀看路邊表演、賣藝,如同尋常行人,但隨著行進,卻是越來越靠近城門。

    終於,在轉了個彎後,邱言來到了東都城外。

    城門邊上人來人往,邱言遊目四望,在不遠處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正是那陳井,其人見了邱言,遙遙行禮,然後轉身邁步,走進了身後的林子裡。

    邱言微微一笑,也朝那個方向走去,進了林子。

    在林中走了一段,他突然察覺自身穿過一層冰涼隔膜,頓時,眼前的氣氛、景象登時大變,出現了幾道人影。

    「邱兄,你來了。」陳井人在其中,迎了上來,「我來給你介紹,這幾位……」

    處了陳井之外,還有三人,其中一人打量著邱言,不等陳井說完,就有些懷疑的說道:「就是這人?能和白昭元相比?看著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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