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750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1 17:15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駁!

    「賀書長,何必指桑罵槐?我等是在論道,你拿些道聽途說之事攻訐,未免有辱斯文!」

    七人一方,坐在最前頭的是名中年男子,留著鬍鬚,氣質穩重,正在反駁。

    賀書長的這番話,不只讓七名論道者色變,連觀論的學子也隱隱有了騷動,不少人面露不快。

    邱言注意到,這觀論的人群,隱隱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並無太大反應,但大多數都面露不滿,但顯然是礙於書院規矩,強自忍耐。

    而且,賀書長與另外其人的論道,已經持續了兩三天,在這期間,他口述己論,排比呼嘯,言語如長江大河般衝擊心靈,震懾人心。

    現在,雖說出讓寒門學子不甘之語,但其勢已成,輕易間哪有人敢反駁?

    「這賀書長的話有些欠妥,但與人論戰時,為達目的,說出一些刺激性的言論,倒也不算新鮮,只是此人的話竟能讓書院的文思變動,這就不一般了。」

    以邱言的眼光,配合感知,能夠看出這位江南才子文思濃郁,見單論學識,不低於地魂書架的積累,但對方之所以能調動內外文思,靠的卻不是學識,而是自身氣運——

    他的氣運,隱隱和理宗書院相連。

    面對略有騷動的人群,那蔡櫻略顯不安,挪動了一下雙腿,但賀書長卻不動聲色,朗聲道:「我是要讓你等明白,人欲不分高低貴賤,人皆有之,歸根結底是因一個『利』字,至聖先師說過,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可見『利』乃小人之道。只有人人滅利、絕欲,才能天下大治!」

    他的這番話裡,隱隱有種高高在上的味道,好像一尊神靈,在俯視眾生,要引領愚昧的世人,不過,因為此言與賀書長先前論道的主旨一脈相承,四周之人,早被他的宏論影響了感官。甚至連念頭和心志都被感染,只覺得此人深悉人欲奧秘。

    但其話語落在邱言耳中,傳入心中,卻令天沖魄越發隱去,連地魂書架都隱隱顫動,有了反應。

    「這賀書長的見解,和我的人道之學有所衝突!任由他說下去,剛才的那點感悟,就要徹底消散。衝擊煉魄巔峰的機會就會失去!」

    煉魄境,修士要依次煉化七魄,這最後一魄天沖,卻和前六魄不同。天沖兩字,「天」指的天靈,而「沖」則是衝擊,意為從天靈衝擊出去!

    一般而言。只有魂兒能從天靈躍出,也就是魂出竅,但命修走的是打熬體魄的道路。血肉骨骼不可能從頭上衝出去的,不過,卻可借此一沖,讓人體與外界建立聯繫。

    另一邊,賀書長還在說著:「天與人,本是對立,蓋因人人有雜欲所至,天理至高,舍人欲而從之,方是正道!」

    他這話一說,氣運牽扯之下,整個書院的文思湧動過來,隱隱構成大勢,呼嘯人群,讓人心驚,而那蔡櫻卻是眼中異彩連連。

    但甄知佐、陳井、林覺,還有那七人之首的中年人都微微皺眉。

    連坐在上首,不言不語的張華章也微微色變。

    「這話和老師的提議有所偏差,卻也說明賀書長自行思考了,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形成文心,引領儒道,些許偏差,日後慢慢糾正就是。」

    有時候便是如此,即便說的是錯的,旁人也感到瑕疵,但只要匯聚了大勢,就難以反駁!

    不過,人群中的邱言卻是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他書生分身的修為,卡在瓶頸,就是因為性命兩道不平衡,雖有了道心拳意的雛形,卻難以進一步衍化,為了提升境界,他甚至將妖王金丹嵌在玉珮,隨身攜帶。一路北上,時常會抽出時間打熬體魄,讓玉上丹輻射身軀,令第七魄浮現,打破桎梏。

    沒想到,這第七魄沒有因為妖丹顯現,反而因「天理」二字有感而出!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契機,邱言又豈容外力破壞?

    那邊,賀書長依舊平靜,臉上帶笑,風度翩翩,彷彿世上沒有什麼不在掌握之中。

    他見對面七人有口難言,又道:「你們拜在老師門下比我早,在書院裡為學的時間比我長,但對老師的教誨,沒有太過深入的瞭解,有些紙上談兵了,不過這也難怪,有些事情,你們確實經歷不了,這天理為世上萬物根本,一旦精研,沉浸進去,自能明心見性,驅散人欲。」

    他嘴上說著毫不客氣的話,但表情真摯。

    對面的七人面露怒意,正要開口反駁,但一個聲音突然從人群中傳了過來——

    「不知賀公子,吃不吃飯?」

    這話來的突然、突兀,而且問的怪異,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轉頭,循聲看去,那賀書長營造出來的氣氛,為之一滯。

    「什麼人來這裡搗亂?」

    沉默不語的張華章猛地睜大眼睛,朝聲音的源頭看去,入目的卻是張陌生面孔,他如今是書院的主事人,對每一名同窗都知根知底,所以一見對方,就知道不是理宗門人。

    「你是誰?這是論道之地,何故問出五穀之事?」張華章沉聲問道,聲音略顯尖細,卻不刺耳,有著一股威嚴。

    那儒生拱手道:「學生遠寧邱言,來此旁聽,聽了賀公子的話之後,有所感悟,才出聲詢問。」

    「哦?你就是邱言?」張華章皺起眉頭,「既是旁聽,那就多聽多看,學會自己思考,不要貿然問詢。」

    邱言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從對方話中捕捉到一絲莫名指責,他還未決定加入理宗書院,這張華章的話未免太過託大。

    「原來你就是邱言。」這時,賀書長聽了邱言的名字,也看了過來,「我聽說過你,你是這次劍南道的解元,蒙人相求,得了理宗薦書,受小禮迎接,也算是不錯了。」

    同為被迎之人,賀書長知道邱言並不奇怪,他還是一副淡然含笑的模樣:「你也是寒門出身,聽到我剛才的話,有所不滿也是正常,只是這次論道,算上今天,已經持續了三天,很多話都是上承前文,有理有據,所以無可辯駁,切莫斷章取義。至於你提的問題,未免有些譁眾取寵了。」說著,他失笑搖頭。

    那旁邊的蔡櫻也抿嘴輕笑,別有一番美態。

    「看來兩位是不打算讓我這個外人說話了,」面對張華章和賀書長或明或暗的斥責,邱言搖了搖頭,「這理宗書院,原來也是個徒有虛名的地方,連這論道講理都要先看身世,不然連話都不能說,也罷,那邱某就此告辭。」說著,他竟是轉身就走。

    坐在旁邊的甄知佐心中「咯噔」一聲,知道邱言對書院有了惡感,而靜默不語的林覺微微抬頭,眼露精芒,至於那陳井卻是咧嘴一笑,彷彿早有預料。

    「慢著!」張華章眉頭緊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被接來此處,莫非不是來投理宗門下的?」他雖心有不快,卻也知道,邱言說出了剛才那番話語,若任其離去,很可能平白承受污名,所以要先將事情說清楚。

    邱言聞聲停步,轉身道:「理宗尚理,理者禮也,這拜師不是隨便的事情,我尚未見過兩位先生,未行師禮,如何能算理宗門人?」說話的時候,他清楚的察覺到,四周的文思之氣隱隱壓迫自身。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既然不是門人,那我確實管不到你,不過,你提的問題,太過荒唐,我等談論天理,為天地之道,你卻言及瑣碎五穀,未免……」

    邱言則道:「探究、領悟天理的,終究是人,我記得大陳先生曾說過,『有道有理,天人一也,更不分別』,可見天理並不是方外之士所說的冥冥太上,而是貫通了自然和人道的一種道!一種秩序!讀書為學,欲窮天理,可明了之後要做什麼?難道束之高閣?非也!而是要轉為人用!」

    「此言大繆!」賀書長長身而起,「天理一明,身心通暢,人欲雜念便被驅除,內外通透,本就是大成就,怎可為人所用?這種以人用天的想法,本身就是人欲!需要滅絕!」

    他的話語一出,周圍登時文思沸騰,而邱言體內的天沖魄卻越發暗淡。

    「哦?」邱言瞥了賀書長一眼,「我的話,是從大陳先生之語中衍生出來的,不知賀公子的這番宏論,又有何根據?」

    賀書長尚未回應,那蔡櫻就當先開口道:「賀兄的話,是通讀了兩位先生的著作後,自行感悟出來的,你這書生,初來乍到,所以不知賀兄的才華,他能過目不忘,任何書籍只要一看,就能明白其中精神,如今得了名師,凝聚文心是早晚的事。」

    「過目不忘?果然天賦異稟,只是看書和領悟是兩回事,不說別的,就這天理和人欲,恐怕賀公子就沒有領悟透徹。」

    邱言說到這,所幸邁開步子,走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等自降生世間,就需進食,否則就會餓死,這渴望飽食的想法,照你的說法,那也是人欲,莫非明白了你口中的天理,這人就能不吃不喝了?你這要滅的,哪裡是人欲,分明是人性!」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1 17:16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道心拳意真如一

    此話一出,四周寂靜。

    那七人面露詫異,而甄知佐和張華章同樣心中一動。

    周圍,文思變化,朝邱言壓迫過去的文思微微散開,留出些許空隙,正自消散的天沖魄重新凝聚。

    「你未聽過先生教誨,如何能大言不慚的說我理解不透?」賀書長眉頭皺起,上前兩步,「吃喝為外,先生的定性說,讓我等超越自我,飲食穿腸而不生蘊,無所住而生其心,雖接觸萬物,但不執著……」

    起先,他的情緒略有波動,似是被邱言的人欲、人性之言所驚,但很快平靜下來,整理了思路。

    「君子循天理,故日進乎高明;小人殉人欲,故日究乎污下。你不過混淆視聽,本質是將『利』字,變了個花樣說出來罷了,世上總不缺蠅營狗苟之人,莫以為換了個花樣,就能矇混得了我,你身上有市儈之氣,學問豈能與利祿混為一談!我等要做的,是告知世人真諦,讓他們的思維昇華,從而遠離污穢,立意崇高!」

    這話他說的義正言辭,連觀論的人都有不少暗自點頭,覺得確實如此,他們這些人讀書之後,便都感到心境昇華,與市井小民已經不同了。

    邱言卻搖頭笑道:「你斥別人紙上談兵,卻不知紙上談兵的是自己,自以為通透天理,要教化他人,卻脫離實際。我曾聽說,有乞丐論官,說當官每日食十張大餅,可見沒接觸過,只憑想像,終究受限於所知。賀公子你出身高貴,可曾見過農人在田間忙碌?你讓別人心境昇華,莫非昇華後,就能如你般錦衣玉食了?又或者只靠說教,就能讓萬民融融?」

    賀書長淡然一笑。說道:「錦衣玉食只是表象,真正的收穫是內心的安寧,明心見性,廓然大公!」說話間,他流露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意境,引得蔡櫻心神恍惚。

    邱言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賀書長皺眉問道,心中的不快越發濃郁。

    「我嘗聞有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今日聽君一席話,才知不虛,」邱言說著說著。竟吟了半首詩來,「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谷自生。無人勞作,那田裡的莊稼難道會自己長出?你說逐利污穢,如果農家不種地、不去賺得銀錢養家,只求個內心安寧平和?這日子怎麼過?」

    賀書長眼皮微動,意識到自己中了陷阱,正要開口,但邱言哪會給他這個機會——

    「家境殷實如賀公子者。即便不事生產,每日談玄論道,子女一樣享盡榮華,而且子女長成後。還能繼續談玄論道,可農家若只求天理,不事生產,不說討不討得到老婆、會不會絕後。單是沒人種糧,你我吃什麼?連吃都吃不上,餓都餓死了。還求什麼天理?」

    說到這,連張華章都忍不住面色微變,他沒想到,邱言簡單問了句「吃不吃飯」,竟能衍生出這麼一番道理,隱隱抓住了賀書長的命門。

    賀書長固然博學多才,卻沒怎麼接觸過田間地頭,閱歷僅限士大夫圈子,此乃其短,日後書院肯定會彌補這點,現在卻被邱言抓住,須知,邱言可是剛從民間遊學而來。

    賀書長同樣注意到了問題,知道不能任由邱言發揮,遂做出虛心請教的模樣,問道:「既然邱兄對尋常小事這麼有見地,那對於兩位先生的學說、主張定然也有研究,不妨說說見解?」他這是要將話題引回純粹的學術,回到自己擅長的部分,掌握主動。

    「這正是我要說的。」邱言一口應下,乾脆的讓賀書長心頭一顫,隱隱有不祥之感。

    「我說你未理解通透,緣由就在此處,」邱言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去,從果籃裡拿出一顆蘋果,「就像這蘋果,餓的時候,吃一個足以充飢,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豈不就是天理?」

    「自然之事暗合天理,此言不假,此乃格物之道,不正合明心見性之說?」賀書長搖頭嘆息,仍試著引導話題。

    邱言卻彎下腰,從籃裡又拿出了一顆蘋果:「吃一顆蘋果就能飽腹,卻佔著兩顆,這才是人欲。」

    說完這句,他抬手一揚,將其中一顆朝賀書長扔了過去,後者下意識的接住,抬頭朝邱言看去,臉露疑惑之色。

    蔡櫻則是面露怒意,以為邱言想襲擊賀書長,立刻站起身,正要斥責。

    沒想到,邱言卻看了她一眼,笑道:「吃一顆可飽,這是天理,但生生佔著兩顆,就是人欲;娶一妻而享魚水、得天倫、延續後代,這是天理,而仗著才華、勢力、力量,去佔有更多、左擁右抱,就是人欲。」

    他話中隱含的含義,讓蔡櫻愣在原地,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聽到這番話,同樣陷入沉思,連對邱言有所輕視的張華章,都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而賀書長的臉色陡然一變,暗呼不妙。

    邱言收回目光,抬起手中蘋果,又指著賀書長手上的蘋果,繼續道:「一果既可飽腹,我獨佔兩果,而你本空無一物,我現在分給你一個,則兩人皆可活,豈非就是大陳先生所推崇的『仁』?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

    這話讓賀書長都是神色一滯,笑容僵在臉上。

    那張華章則是「噌」的一聲從椅上站了起來,甄知佐、以及七人之首各自色變。

    邱言的話語還在繼續——

    「探究天理,搞清楚如何分發蘋果,讓『仁』擴散,惠及萬民,而不是只求自己安寧。賀公子天生不凡、天賦異稟、家世旁人難及,你已佔了這麼多東西,既然探究天理,就該想法子讓旁人與你共榮,但如今卻自視甚高,只想獨善其身,對得起自己擁有的一切麼?你這心裡安寧之說,才是人欲!你敢否將之滅絕?」

    賀書長噔噔噔的連退幾步。臉色蒼白,身周文思隱有離去之態。

    此言一出,觀論之人也是心頭震顫。

    林覺流露出驚訝之色,陳井收起嬉笑表情,看著邱言,表情凝重,觀論之人皆是心有所悟。

    邱言的話並不複雜,不似賀書長一般,將學問、學識高高捧起,看成高雅之物。而是反其道而行,以手邊可見的事物、事情為例,和常人息息相關,娓娓道來,三言兩語間,就讓人理解了話中邏輯。

    更令眾人驚奇的是,邱言這個外人,幾乎句句都扣住兩位陳先生的學說,抒發見解。宛如沉浸許久。

    聽完這一席話,不只讓眾人記起兩位先生的教誨,心底更浮現一句話——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這是《五千言》裡的一句,是對「道」的一種描述。

    理宗尚理,但所求的天理,其實是「道」的另外一種說法。邱言的話中,隱隱有陰陽平衡的味道,勾起了諸人思緒。

    人心變化。也帶動了書院文思。

    邱言頓感周圍文思活潑起來,自身感知更是破開文思,與外面的門匾結合一起,體內的第七魄徹底凝實,往上一沖!

    轟!

    霎時間,感官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邱言對外界靈氣的感知,達到了一個靈敏得近乎髮指的地步!

    彷彿心念一動,就能從外界擷取靈氣,化為己用。

    當然,邱言清楚,這種感激只是錯覺,心念一動,或能將靈氣吸攝入體,但未經煉化,難以直接施展,須知靈氣中也有雜質,不經錘煉、凝練、提純,雜質就會沉澱到血肉裡面,令體質緩慢下降。

    命道修士費勁辛苦,為得就是打熬肉身、排出雜質,又怎會不注意細節?

    一息後,清涼之感自天靈而入,轉眼遍及全身,邱言感到身上竅穴個個清涼,彷彿有神靈坐在裡面。

    他曾閱讀過唐萊的記憶,知道眼下過程,近似洗髓伐毛,不過前面幾魄的煉化,早讓人身血肉不斷純淨,所以這次並未排出多少雜質,而是彌補了元氣,令壽元大增。

    天沖魄的形成,讓修士的血肉之軀與外界天地有了專門的溝通渠道,不同的功法會帶來不同的效果,邱言之所以能夠煉化,得益於對「天理」和「仁」的領悟,這讓他的天沖魄在形成的瞬間,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蛻變——

    武道意志在心頭醞釀,拳意更是破意而出!

    這股拳意,結合了天理之意和邱言的感悟,真正化為一個「行」字,把握當下。

    另一邊,邱言的生魂也被影響,凝聚變動,顯露出一個「知」字,好學善思!

    二字一出,邱言頓時意識到,自己所求的時刻到來了!

    「道心拳意,醞釀許久,因性命兩道失衡,不得不拖延下來,如今卻是時候凝聚出來了!掃平晉級修士第三境的障礙!」

    念頭一轉,兩個字,在心中碰撞!

    轟!

    無形氣勢破體而出,直接透過樓層,升上高空!

    眾人還在咀嚼邱言所說話語,但突然間心神震盪!心神搖曳!注意到邱言身上氣勢,心生驚駭!

    那賀書長更是嘴唇哆嗦了一下,眼中冒火。

    而蔡櫻則是花容變色,呢喃低語——

    「成就文心?」

    書院深處,一間佈置樸素的屋舍中,本在誦讀經文的矍鑠老者書聲一頓,將書卷放下,起身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天理閣中,那衝天而起的無形之勢!

    「好個文心!居然有自成一道的趨勢!不知是何人所發。」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1 17:18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文辟一道雛形,氣動八方心境

    東都廣大,分皇城、內城和外城,此刻,周圍的秩序之力正隱隱顫抖!

    內城。

    佔地廣大的府邸中,僕從成群,在府邸深處的書房中,看書品茗的老者眉頭一揚,放下茶杯、書卷,站起身來。

    此人白鬚挺立、根根如針,身材魁梧,穿著深色大氅,彷彿沙場虎將,但身上並無凶煞之氣,反而縈繞著異樣文思。

    老人走到窗前,眼芒一動,朝天上看去,看到一道無形氣柱衝天而起。

    「這個方向……是理宗?理宗又有人凝聚文心了?而且這人的立心之道非同小可,甫一成型,就有要在天地間紮根的趨勢,這是要自成秩序,開前人未開之道!」

    咚咚咚!

    想著想著,卻被敲門聲給打斷了思緒,就聽一個恭敬的聲音傳入——

    「老爺,孫小姐回來了,吵著要見您。」

    「薇兒回來了?」聽到此言,老人眉頭舒展,「讓她過來吧。」說著,他將心頭思緒暫拋一旁。

    ………………

    外城,千書齋。

    「有點意思,沒想到來了沒幾天,就見到有人凝聚文心!這東都果然是不一般,不是窮鄉僻壤能夠比擬的。」

    一名巾幘束髮的青年從位子跳了起來,此人皮膚黝黑,身材瘦削,一雙眼睛卻晶亮有神,盯著窗外,一臉興奮。

    「如果能在士林中,將這等人物論拜,才能顯得出我龐達的本事,日後也好達善天下!」

    他話音剛落,就有根戒尺敲了下來,落肉清脆,疼的此人呲牙咧嘴。

    隨後,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還不安心讀書。一點動靜都能引得你分神,如何能成大器?」

    「哎,三叔,別打了,我知錯了。」

    ………………

    城門。

    正被守城兵卒查看文書的白衣儒生渾身一顫,抬頭後看,同樣看到了那道氣柱。

    此人腰懸長劍、酒壺,身背行囊,看上去卓爾不群,身姿挺拔。

    沒過多久。兵卒將文書遞了回來,他便收回目光,道了聲謝,接過文書後,就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入城,行走間流露出一股豪邁氣勢。

    ………………

    城外,春秋書院。

    書院中央,高大、威嚴、但是略顯破舊的閣樓內。一名老人正趴在桌上。

    這老人穿著樸素,衣服還打著補丁,面前的桌子上擺著本書,他趴在上面。將臉貼在書上,瞪著渾濁的老眼,仔仔細細的看著一列列文字。

    突然,老人停下了動作。抬起頭,看著屋頂,嘴唇搧動。似在說著什麼,但很快又重新趴下。

    同一時間。

    城內城外,不少人都察覺到秩序之力的震動,繼而探查。

    本該無形的氣柱,在有些人的眼中,卻無所遁形,被輕而易舉的捕捉。

    一時間,人心各異。

    ………………

    「嗯?」

    城中央,皇城。

    這東都在天下未定時,還是大瑞國都,後來天下一統,太祖遷都關中,這東都就空了下來,成了陪都。

    不過,皇帝雖去,皇宮依舊,在皇宮東北,特地開闢出一片,給大儒論道、講學。

    這是當年太祖定鼎,邀請天下隱士後依諾而建,名為林壇文殿,內有明倫堂。

    此刻,堂中的兩名老儒微微抬頭,目光透過門窗,看向天上。

    「理宗又有人成就文心了,果然是要大興了,只是不知是何人。」

    「我聽奏報,說那江南賀書長最近拜入了理宗,此人聰慧,得二陳教誨,福至心靈,成就文心未必沒有可能。」

    「不錯,此人家世不凡,書香門第,若立文心,說不定能和白昭元一較高低。」

    「白昭元身有宿慧,眼界和見識遠超同輩,最近靠著一篇『得人之道,莫如利之;利之之道,莫如教之以政』,道清了人道逐利的根本,在論道尚未開啟前,就震撼聖賢泥塑,入了士林,可謂不世出的賢才,年輕一輩,已沒有他的對手了,儼然可與宗師並論,只待科舉之後,名冠天下。」

    兩人說著說著,再次沉寂。

    ………………

    且不說這氣柱一升,各方反應,單說那理宗書院、天理閣內,諸多觀論的學子,這時候愣在當場,直視一人——

    邱言身上文氣噴湧,輻射周圍,讓不少人心生感悟,就像是在聽兩位陳先生講學時的感受。

    但那兩位是什麼人物?

    那可是學究天人、有自己的學說、主張,並要推行天下,被稱為一代文宗也不為過,他們講學的時候,不只單純的講述道理,還將自身感受傳遞出去,所謂言傳身教,是讓人感受,從而自己思考、領悟。

    邱言雖在文道上有些成就,但論氣象遠遠比不上兩位先生,畢竟學識的積累是一方面,聲望民望又是一方面,兩位陳先生能有今日,除了學識出色外,更有天下士子的認同,也匯聚了民望,這些都不是邱言能夠比擬的。

    只是,如今的情況,諸人倒不陌生,他們中的一些也曾經歷過,知道邱言這是文心成型,有了自己的道。

    文心凝聚的瞬間,學識、記憶流轉,會洩露出來,輻射四周。

    文心,也就是性修的道心、命修的拳意,代表的是一個人對道路方向的領悟、理解,不是輕易就能擁有的,經歷、思考、沉澱,缺一不可,而且還需一些運道,等待契機。

    能夠凝聚文心之人,就算是在整個理宗書院裡,也是鳳毛麟角,每一個都有著不凡的地位。

    這文心一凝,有了自己的道,日後推演、完善,就能成一學說,理宗書院的文心根源,都是兩位陳先生的主張,但個人理解的側重不同,就能帶來不同的感悟,構成新的分支,從而不斷豐富學派。

    當年儒家也只是至聖先師的一家之言,後來成了正統,經歷代代先儒的理解和詮釋,越發完善,最後遍及天下四方,甚至有的學說更是另闢蹊徑,可謂包羅萬象。

    時人就有「我注六經,六經注我」之說,根源就在於此。

    歸根結底,一個學派能否發展壯大,綿延後世,不光學說本身要言之有物,更要後繼有人,有弟子、再傳弟子、徒子徒孫去反覆鑽研,延伸到方方面面,好像一根樹幹,分出千百樹枝,才能形成綠蔭,萬古長青。

    所以,但凡有人成就文心,都會受到兩陳重視,予以重託,如那張華章就是其中之一,能執掌書院,做主事人。而他之所以看重賀書長,就是認為賀書長三年之內,定能成就自己的文心,讓理宗再添一將。

    同樣,甄知佐見了邱言之後,也料定對方可成文心,才與張華章據理力爭,要將邱言迎來。

    如今,在這天理閣內,張華章和甄知佐所選擇的兩人,面對面的辯論,勝負已分。

    如果說邱言的言論,還不足以駁倒賀書長的話,那他成就文心的這件事,也足以證明,在識人一項上,張華章不如甄知佐。

    說一千道一萬,賀書長的才名高於邱言,但邱言卻有了文心,有了獨立衍生學說的資質,對一個學派來說,這種人太過重要了。

    高下立判!

    是以,張華章意識到這點後,面色就有了變化,流露出些許懊惱和後悔。

    賀書長面色連變,從容和淡定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木色,眼眸中流露妒忌和失落。

    從小時起,他便是眾人焦點、中心,但在今日,卻成了配角、甚至是墊腳石,到了現在,居然沒人在意自己了!

    連身邊的蔡櫻都臉色難看,有些下不來台,她猶記得自己剛才才說過,賀書長很快會通透文心,成就非凡,以此來打擊邱言的氣焰,卻沒想到一轉臉,邱言卻在他們面前成就文心,前後反差,讓她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

    文心的凝聚,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待到魂中的記憶流轉,深入心中,許多從前沒能理解的疑問,自然而然的豁然開朗,身心通透。

    接著,邱言長舒一口氣,甩動衣袖,整個人散發出飄渺和凝實,這兩種迥異的氣息。

    見他甩動衣衫,旁人才回過神來,此時已沒有幾人還在意論道了,在他們看來,如何將這名成就了文心的學子留在書院,才是當務之急。

    「知佐,你帶邱公子去明倫堂,我將這裡的事處理後,就趕過去。」張華章順勢吩咐,他作為主事人,雖對寒門有著偏見,但也知道凝了文心意味著什麼,自是大局為重,要挽回印象。

    其他人倒也識趣,讓開一條路。

    甄知佐臉色複雜的走上去,對邱言道:「邱兄,且隨我來。」其實他心裡清楚,邱言加入理宗書院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卻足以讓他摸清邱言的性情,要是沒有先前賀書長的言論和張華章的輕視,說不定邱言還有可能入門,可現在……

    文人行事,有時重一個意氣,何況邱言已經成就文心,他的這個文心,並未受到理宗影響。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幾聲驚呼——

    「老師!」

    「師尊,您怎麼來了!」

    聽著幾個稱呼,甄知佐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名身著深衣的矍鑠老人。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1 17:19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慎思之,篤行之

    這個老人,只是簡單的站在那,給邱言的第一眼印象,就像是路邊隨時可見的老叟,平凡、普通。

    可是,第二眼卻生出不同感覺,從其人身上感受到莫名壓力,甚至透過魂中洞,傳遞給神靈本尊、心魔分身,令本尊震顫,心魔搖曳!

    「嗯?」邱言心頭一動,收攏心念,定住心神,再看過去,壓力不再,卻有洶湧異常的文思之氣鋪面而來!

    這股文思,醇厚、至微、持敬、莊嚴,涵而未發。

    只是一下,邱言就感到思緒受到洗滌,剛才他凝聚道心拳意,記憶文章流轉,不斷充實內心,貫通思維,理順邏輯,但難免還留有殘渣,難以盡數消弭,現在被這股文思一沖,殘渣盡去,思緒清明,念頭霍霍生光。

    「好厲害!只是往那一站,就有許多變化,單在氣勢和文思上,就對我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這是將文章讀到了心裡、骨子裡、皮肉裡,什麼都沒做,就能展現出這麼多內容,果是大道至簡,一舉一動都是道理。」

    想著想著,他的心頭綻放出一點光芒,剛剛確立的知行之心越發凝練,生出嶄新感悟,在心頭醞釀,於是邱言兩袖一甩,架起手臂,彎腰行禮:「多謝正叔先生教誨。」

    身旁的甄知佐,在見到老人後,先是一驚,隨後回過神來,正要給邱言介紹,沒想到邱言已經當先開口致謝。

    正叔先生,指的正是小陳先生。

    「嗯?我並未介紹,邱言第一次見到老師,何故就能分辨出來。」

    甄知佐心頭疑惑,須知這大小陳兩位先生,為親兄弟,齊名於世,旁人見了。總要有人指點才能分辨出來,邱言頭一次面見,不經人指點,就直接認了出來,難免讓人新奇。

    他卻不知,邱言在剛才那一刻,三眼三感,洗地思維,感悟文氣,已從至微、持敬的文思意境中分辨出了來人身份。

    「天理」雖是兩陳的主張。但在細處也有差別,小陳先生就曾說過:「至微者,理也」,亦提出以「敬」作為修養方法,要「敬以直內,義以方外」。

    所以,感受到文思意境,邱言就分辨出了來人身份。

    邱言的敏銳,讓看似平凡老人的小陳先生也略顯驚訝。他微微一滯:「看來,你對理宗之學確實有著研究,難怪能提出那等見解。」

    說到這,他的目光在張華章、甄知佐等人臉上掃過。最後回到邱言身上:「方才論道,以物喻理,連老朽都有所感悟,此心之靈。其覺於理者,道心也;其覺於欲者,人心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聽了這一句,邱言不由色變。

    要知道,邱言反駁賀書長,其實取了巧,一來是賀書長本有短處,受所知所限,有種夏蟲語冰的味道,說白了,就是太過於理想主義,被邱言抓住,窮追猛打,要是再過幾年,等賀書長彌補了短板,見識和學識大漲,自然而然的會成就文心。

    而第二個,就是這個世界的理宗,與邱言前世讀過的一個學派相近。

    前世的那個學派,經千年歷史,先後幾名大儒詮釋、完善,到了他所生活的現代,還充斥著種種解讀,有褒有貶,有著完整的發展過程,邱言身具香火心念,能調動記憶、解析語句,很容易將裡面的語句提煉出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眼下,這個世界的理宗之學看似繁榮,其實還在初創階段,很多地方有待完善,這也是理宗渴求文心之人的緣故,一個學說的傳承,從來都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情,往往要經歷幾代的人完善、推廣。

    可邱言沒有想到,他在論道上說的幾句,卻已讓面前老人有感而發,一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實際上已理清了邏輯,再進一步就會發展出「私慾」概念,展開道德理性和**感性的思辨,對理宗將有巨大的推進作用!

    天理閣內的論道,小陳先生並不在場,但邱言知道,這般大儒,只是觀氣、觀文思變動,就能看出思想火花,有如目視。

    「不愧被稱為在世聖賢,果是文心通透,觀一知十!不過,這個世界的理宗,與前世學派未免太過相似,只是還是初創,時間上有著差異,到底是偶然、巧合,還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這樣的問題,肯定想不出結果,所以只在邱言心中劃過,就迅速隱沒。

    接著,小陳先生微微一笑,道:「老朽觀你文思,知行在側,但致知力行,用功不可偏廢,對此,老朽略有心得,你若願意,可盡數予你。」

    這話說的平淡,語氣也平常的很,就像是熟人在嘮家常,可落在周圍諸學子的耳中,卻好像平地一聲驚雷!直震得他們心神動盪,有些身子較弱的,甚至腳下不穩,身子都晃了晃。

    這看似平常的一句話裡,隱含著的,是傾囊相授的意思!

    小陳先生分明是要招邱言為自己的衣缽傳人!

    「莫非我真看走眼了?」

    見到這一幕,張華章眼皮子連跳,雖在邱言凝聚文心後,這位主事人已經意識到原先的失誤,卻沒有料到,小陳先生會親自出面招攬邱言,還許下這麼一個足矣羨煞旁人的承諾。

    可以說,只要邱言一點頭,他的地位立刻就扶搖直上,就算在諸多親傳弟子中,都數一數二。靠著理宗在文壇的地位,邱言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名揚天下,堪稱一飛衝天!

    「老師……」甄知佐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能開口。

    理宗講究師道為重,他一個做弟子的,怎麼敢質疑?

    賀書長面色連變,他雖拜入門檻,可時至今日,也只是見過小陳先生三面,其中兩次還是大眾講學,和其他學子一同聽教。唯一一次單獨面見,受到了指點和勉勵,讓他一直引以為傲,卻沒想到這個邱言,竟然是先生親自出面,要招攬!

    「邱言……」賀書長看向邱言的目光越發複雜。

    先是論敗自己,接著成就文心,最後引得小陳先生親自過來!

    如此三事,讓他胸口憋悶,有郁氣難以舒展。難受得緊。

    可接下來,邱言的表現,卻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只見邱言搖了搖頭道:「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這話,讓小陳先生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

    諸多學子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氣,他們看得出來,邱言的話,竟有一絲言語交鋒的味道。

    「邱言。慎言!」張華章忍不住提醒一句,兩位陳先生在他們心中猶如聖賢,邱言雖凝聚了文心,但資歷尚淺。豈能造次?

    但陳井看著邱言的背影,卻是表情有異。

    小陳先生卻是不以為意,只是道:「論先後,當以致知為先;論輕重。當以力行為重。」

    邱言聽了,沉吟了一下,最後搖頭道:「慎思之。篤行之。」話落,長揖一禮,轉身就走,頗有些事了拂衣去的味道。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甄知佐有心要將他叫住,卻沒能開口,而其他人卻是面露怒意,小陳先生親自前來,邱言卻拂袖而去,當然讓他們不滿——

    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可邱言卻彷彿不放在心上!

    「不要說,不要追,道不同。」小陳先生擺擺手,看向賀書長,「書長,你來了有一個多月了,老朽本來還在等,沒想到這次論道,讓你提前遇坎,不過這不是壞事,你天資不錯,但路途太順,未必就是好事。」

    聽到這話,賀書長滿是郁氣的心中一動,上前拱手:「先生教訓的事,從前是書長太想當然了,目無餘子,但福禍相依,經此一事,我也有所感悟,明日就外出遊學。」

    小陳先生點點頭道:「志不求易,事不避難,有些事是要經歷的,不能心存偏見,但也不要太過偏執,須知凡事過猶不及。」

    老人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看了張華章一眼,後者頓時滿頭冷汗,正要言罪,沒想到小陳先生話鋒一轉:「我兄這次入京,就是為了求道,天理在上亦在心,不可自滿。」

    話落,又朝邱言離去的方向看了看,連說兩句「可惜」,最後翩然而去。

    餘下眾人,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都是若有所思。

    張華章更是心中泛苦,知道自己這次做岔了,生生把一個賢才給推了出去。

    甄知佐亦嘆了口氣。

    「一念之差啊……」

    ………………

    另一邊,胡起、戴國剛在客房落腳,椅子還沒捂熱,就被邱言找了過來,吩咐他們收拾行囊,隨後乾脆利落的離了書院。

    「公子,咱就這麼走了?你不是要來拜入書院的麼?」戴國摸著腦袋,一臉不解。

    胡起卻是有些心思,趕緊道:「這些事,咱們操個什麼心,公子怎麼說,就怎麼做!」

    戴國點點頭,隨後面露苦色:「不過,咱這一路過來,花費不小,銀子剩的不多了,總不能繼續住店吧?」他說話時,眼珠子轉了轉,還在回味理宗書院的古樸客房。

    邱言聞之,笑道:「我們這次是奔著東都來的,還是先去東都一遊吧。」

    聽到邱言這麼說,戴國只好閉口不言,三人牽了馬,前行幾步,但很快被一輛馬車攔住了前路。

    車前面站著一人,穿著直裰,身姿挺拔,氣態不俗,見了三人,就上前行禮道:「來的可是遠寧邱公子?在下齊白,奉小姐之命,來此迎接。」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8 12:37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東都夢華


    東都,大瑞陪都。

    此城背靠大河,漕運便利,內接馳道,往來便捷,北去草原,南下水鄉,東行觀海,西連興京,為大瑞之樞紐,商賈云集。

    前朝崩時,群雄割據,東都曾先後為三人所得,三人皆以其為都,最後一人正是大瑞太祖。幾經易手,卻幾乎未經戰亂,堪稱一片樂土,是以保留了前朝文種,文化璀璨,聚集著諸多大儒,建有幾座書院,衍生幾方學派,隱隱有文壇聖地之態。

    而今,大瑞都城已遷往關中,但卻無礙於東都繁華。

    邱言等人過了城門,入了城,就見到路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目光所至,處處皆是人群。

    「乖乖!我戴國這輩子,就數今天見的人最多!」這番景象,引得戴國連連驚呼,但周圍行人卻是見怪不怪,最多看上一眼,就不再關注,顯是見得多了。

    「戴兄,你這話說得不錯,據在下所知,這東都人口如今已近百萬,光是駐軍,就有十幾萬人!」在前引路之人聽了戴國的感嘆,笑著介紹。

    此人名叫齊白。

    先前邱言等人離了理宗書院,正打算前往東都,卻在路上碰上了一輛馬車,車前之人說是奉了小姐之命,特地等候在那,專程迎接邱言的。

    邱言聽了這番言語,難免奇怪,他自問在東都並無朋友,雖有些名聲,但只限於劍南道,所以對那位小姐的身份很是好奇,只是幾次詢問,齊白都只說到了地方,自會知曉。

    邱言倒也知道,有的人家守著規矩,女子不可輕易拋頭露面,連名諱也不方便透露。

    「初來乍到。本就為了遊歷,見見倒也無妨。」邱言作出決定時,隱隱感到氣運變動,不由心奇。而隨後的路上,齊白畢恭畢敬,還擔起了導遊之責。

    「近百萬?十幾萬的駐軍?」聽了齊白的介紹,胡起不由驚訝起來,他和戴國當年闖蕩江湖的時候,雖然遊走四方,但並未來過東都。

    邱言則道:「我雖未來過東都。但曾看過一篇散記,上面描述東都『人煙浩攘,添十萬眾不加多,減之不覺少。』」

    這話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城裡聚集的人太多,十萬眾在裡面的消減變化,都不算什麼。

    聽了這話,胡起和戴國這才對東都人口之多有了模糊概念。

    他們這一路走著,沿街星羅棋佈的分佈著大大小小的店舖。往來商賈不絕,各個叫賣,所賣之物更是天南海北,無所不包。看的胡起和戴國目不暇接。

    連邱言也不由驚嘆,要知道,這凡人商賈販賣貨物,無法以道術神通搬運。南來北往,駕馬行船,並不輕鬆。

    這裡是古代。和邱言前世不同,想支撐起一個百萬人口的城市,異常艱難,不說別的,單單是排污、治安和維持口糧,就相當不易,稍有差池,就可能造成混亂,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看著,邱言不禁感慨起來:「安邑之棗,江陵之橘,陳夏之漆,齊魯之麻,姜桂藳谷,絲帛布縷……當真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難怪周學正當年會寫下一篇《東都賦》,今日一見,才知上面所言不虛。」

    他口中的周學正,是從前的一名詞人,曾寫下描述東都繁華的賦。

    「邱公子果然博學。」齊白笑著恭維,也不催著三人趕路。

    走著走著,前面路上突然出現一群人,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遠遠看去,彷彿是一面牆壁,將一處街巷給圍了起來。

    「怎麼回事?那些人在做什麼?」

    這景象,引起了胡起、戴國的好奇,兩人命修在身,凝神延感,感知越過人群,籠罩裡面,立刻聽到裡面傳出幾個人說話的聲音。

    有問有答,似是對婆媳正在問路,很快就有好心人出言指點……

    「問路有什麼好看的?圍了這麼多人。」

    可聽著聽著,兩人卻感到有些不對味了,那婆媳問了路,道了謝,隨後竟有馬車聲從人群中傳出,跟著大雨傾盆,在兩人心裡描繪出一幅冒雨趕路的畫面,感染思緒,讓人心頭生出壓抑之感。

    可他們抬頭一看,卻是晴空萬里,別說大雨,連半點烏云都沒有,況且,那些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將街巷圍得密不透風,別說馬車,連人都進不去。

    意識到這些,兩人面面相覷,都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這時候,有悠揚的笛聲響起,接著有絃樂相合,宛如一股清泉流入心中,將諸人心中的壓抑之感驅散。

    曲聲渺渺,持續了約莫盞茶的時間才終了。

    跟著,那群人轟然叫好,個個鼓掌稱讚,不少人探手入懷,取出三兩銅錢,往前面一扔。

    叮叮噹噹。

    在銅板落在碗碟裡的聲音中,人群漸漸散去,露出了裡面的景象——

    竟是名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年,坐在一張矮凳上,不見其他事物。

    「剛才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不光沒有馬車,連婆媳的影子都看不到?」戴國還在疑惑,旁邊胡起卻是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這是口技,以一人之口,仿外物之聲,這少年好本事啊!」

    經他這麼一提醒,戴國也想明白過來,摸了摸頭道:「到底是東都,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是多。」

    不遠處,齊白笑而不語,而邱言看了那少年一眼,心中一動,走了過去。

    少年已經從椅子上站起,收拾身前碗碟裡的銅板,見邱言走過來,也不以為意,只是問了聲「老爺好」。

    邱言點點頭,從袖子裡取出幾個銅錢,放了進去。

    少年道了謝,將零零碎碎的銅錢用粗布包好,然後一手拎著包,一手提著矮凳,轉身朝巷子深處走去。

    看著其人遠去的背影,邱言眼底閃過一絲光芒。隱現幽藍之色。

    頓時,他的視野有了變化,雖然還是那個街巷,但卻從中捕捉到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邱言對此並不陌生。

    銀色光芒!神力波動!

    「沒想到剛來東都,沒見識到物寶天華,倒先找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神道氣息,這個少年,似與神靈有關,而這個神靈……」

    邱言在踏入東都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濃郁的神道氣息。法域籠罩城池,無所不在,無所不包,街頭巷尾,處處都有神道痕跡,縱然常人難差,卻逃不出修士之眼。

    邱言如果不是身有功名,遮掩氣運,只要一入這法域。就會被神道掌握蹤跡。

    這也難怪,這一路北上,離邊疆越遠的地方,神道就越法完善。東都位於中原腹地,是大瑞的核心之一,神道昌盛,也算正常。

    可再昌盛的神道。也要從屬天庭,遵守秩序,這滿城的神道氣息雖然濃郁。卻依循著某種規律,彼此相容。

    與此相比,這少年身上殘留下來的一點神力,卻顯得格格不入。

    「這神力雖然與週遭不合,但稀薄難尋,若非離卦動盪,我也會疏忽,實在有些蹊蹺。」想了想,邱言暗自搖頭,收回了思緒。

    他能發現端倪,是因為本尊體內的離卦微微一震,心血來潮,牽動天魂變化,才讓他留了點心,藉著給錢的機會細細探查,發現了痕跡。

    「也罷,他收了我的銅板,就能以離卦感應,還是隨緣吧。」邱言這麼做,並不是刻意為之,而是習慣使然,布下閒棋,未必指望有所收穫。

    另一邊,齊白抬頭看了看天,說道:「時候不早了,邱公子,咱們還是先趕路吧,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的白玉樓等候。」

    「正該如此。」邱言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回去。

    東都的酒館,有正店、腳店之分,正店為佳,如白玉樓閣就是其中之一,為東都酒肆之甲,飲徒常千餘人。

    本來聽齊白介紹,邱言還以為略有誇大,可等他真正抵達之後,才知所言不虛。

    這白玉樓高有三層,分五棟,樓間有飛橋、珠簾,規模之大,足令劍南道所有酒樓相形見絀。

    這種飛橋,不是邱言設計的那種虹橋,而是為了美觀,生生在樓身上雕刻、開闢出來,橋邊配有綵燈,因還未入夜,不見華彩。

    「好傢伙!真是大開眼界!大開眼界!」胡起、戴國見到面前的龐然大物,已然呆了。

    邱言也是略有驚訝,論規模,這白玉樓與前世的一些建築相比,也是毫不遜色。

    邊上,齊白見邱言面不改色,只在最初露出些許驚容,不禁佩服起對方的養氣功夫,要知道,單論繁華,連興京都比不上東都,很多關中子弟來到這裡,見了此樓,一樣要驚嘆許久。

    收回思緒,齊白上前引領,口中道:「邱公子,請!」

    邱言也不客氣,帶著還在驚訝的胡起、戴國,步入樓中。

    這一進來,感官又有不同,佈置極盡奢華,卻不流於表面,混合著文氣和古樸,別有韻味。

    沿途豪奴不絕、美女如雲,一聲一聲,或恭敬異常,或千嬌百媚,人走在其中,不自覺的就會生出尊貴之感。

    樓內極大,邱言隨齊白一路而行,上梯轉角,走了不短的時間,才到了間雅房門外。

    門上寫著一個「秋」字,雖不見神韻,但賣相極佳,寫字的人顯是沉浸此道。

    「公子稍候,」齊白說了聲,然後敲門,香木房門應聲而開,走出一人,國字臉,面有鬍鬚,中正平和。

    一見此人,邱言的面色就有了變化。

    「姬先生?」

    此人,正是那姬正。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8 12:37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昔日畫中魂,今朝面前人


    幾個月前,邱言從青昌返回遠寧,被張府邀請,在府上見了這姬正,那張家老爺說此人是杏壇門人,不見半點懷疑,想來是見過了什麼信物。

    姬正說是受人所托,給了邱言一封寫有神韻請柬,就從容離去,不見蹤影,沒想到在這白玉樓裡再次遇上。

    「如此想來,那委託人應該就在東都了。」

    不過……

    「齊白不是說,是他家小姐宴請麼?怎麼反倒見到了姬正?」

    帶著疑問,邱言看了過去,那姬微微一笑,拱手道:「公子可算來了,不知這一路上,可有收穫?」

    邱言回禮道:「收穫不淺,先生勸我遊走民間,確實是金玉良言。」

    姬正點點頭:「那就好,還請入內一敘。」

    「也好!」邱言想了想,點頭應下,邁步入內。

    他雖心有疑惑,卻知道,在這白玉樓中,不會出現什麼掀桌廝殺、埋伏刀斧手的事情,不然就是酒樓自砸招嫖,能在東都有這麼大的產業,背後勢力肯定不小,不會容忍有人在店裡鬧事。

    另一邊,齊白引著胡起、戴國,去了其他房間。

    三人一走,屋裡只剩下邱言、姬正和幾名丫鬟、僕從。

    這些丫鬟僕從,都是白玉樓專門訓練的,見微知著、察言觀色的本事非比尋常,此刻都默然不語。

    房間裡寬敞明亮,嵌著漏窗,紅木雕花,透過窗子一看,能將小半個外城收入眼底,但見樓台相連,連綿不絕,街巷內人流湧動。繁花至極。

    邱言正看著,一道柔和之聲從旁傳來——

    「東都繁華,非同一般。」

    「嗯?」邱言聞聲一愣,轉頭看去。

    屋裡的僕從丫鬟都已被揮退,姬正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名身穿儒服的女子!

    此女雖是儒生打扮,但腰肢纖細,胸脯高聳,張吹彈可破的面龐未施粉黛。但肌膚雪白,眼眸黑白分明,眉兒彎彎,瓊鼻櫻唇,讓人一看就知是女扮男裝,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此女衣著,與姬正一般無二,只是個頭略矮。但比起尋常女子,還是要高挑許多。

    她在邱言驚愕目光的注視下,邁步走來,步子平穩。到了窗前,緩緩道:「當年朱大將軍戰敗,曾想將東都付之一炬,他的相國馮道出面勸誡。方能保全,後來草原鐵騎叩關,兵臨城下。先有隱士郭郢孤身出城勸阻,被胡汗威逼出仕,從容就義,後有周溪公獨騎闖關,引太祖兵至,最終解圍。」

    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邱言,淡淡一笑:「世人只道東都好運,繁華常駐,卻不知在這兵不血刃的背後,又有幾多曲折。」

    朱大將軍,是前朝崩潰時,割據河洛的軍閥,也是世家出身,為與大瑞太祖對決,不惜引胡兵入關,後來兵敗後,回城自刎,馮道則是他當年的謀主。

    這些事情,邱言本在史書上讀到過,但現在看著窗外景象,聽身旁佳人娓娓道來,難免生出感慨。

    「姑娘高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到了這裡,才知百年史官彈指、繁華將帥轉念。」話落,他直視對方,「只是,不知姑娘邀請邱某來此,到底有何打算?何故易容裝扮?」

    邱言自然看得出來,那姬正,是此女易容所扮。

    「百年史官彈指,繁華將帥轉念?此話別有一番滋味……」

    女子見邱言直入正題,就不再兜圈,拱手道:「小女子在此設宴,一為給公子接風洗塵,二是為了答謝公子當年的相救之恩,先前多有隱瞞,是有苦衷,還請見諒。」

    「相救之恩?」

    邱言聞言皺眉,在他記憶中,對面前女子並無印象,對方為何說自己曾救過她?

    不過,看著面前人的打扮,邱言不禁想起在宣口鎮碰上的那名「翩翩佳公子」,不禁生疑:「這離東都越近,越是能碰上女扮男裝的女子,莫非是種風潮?」

    當時在宣口鎮,邱言在見到那名「公子」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女兒身,只是與自己無關,當然沒必要詢問。

    這時候,對面女子,微微一笑:「公子是不記得了,這也難怪,因為當時你我並未照面。」

    「沒有照面?」邱言越聽越糊塗,他三魂半步融合,如今更立了道心,距離凝聚神魂只有一步之遙,翻看心底的記憶,就像翻書一樣,事無鉅細,都能清晰浮現,可對比面前女子的面容,卻沒有一條記憶能夠對應。

    女子沒有繼續打啞謎,見邱言想不起,眼底閃過一道異色,直接道:「公子可還記得上靈道唐儀?」

    「唐儀?」聽到這個名字,邱言神色一變,目光凌厲起來,頓時,整個房間裡的氣氛陡然變化,好似風雨欲來。

    他與上靈道間的恩怨,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化解的,就算邱言想要化解,也沒得選,在與唐萊一戰後,更是步步小心,不留因果,沒想到在這裡,卻被名素不相識的女子給叫破了。

    女子見狀,生怕弄巧成拙,趕緊就道:「公子切莫誤會,我與唐儀並無交情,恰恰相反,我和他乃是仇人,他曾以法器拿過我魂,差點令小女子魂魄斷裂,虧了公子入畫,破滅幻境,才讓我得以脫魂歸身。」

    「哦?你是說,曾被封靈圖攝過魂?」邱言微微一愣,凌厲的氣勢稍減,心裡終於有了點眉目。

    女子點了點頭,然後吸了口氣,渾身一顫,生魂從天靈上一躍而出!

    見到這一幕,邱言瞳孔一縮,他沒有料到,面前的這個女子,竟是名修士!

    就見那道生魂表面經義流轉,居然不懼陽光,凌空一轉,散發出陣陣波動,裡面有著記憶片段。那是片煙霧繚繞的空間,漂浮著兩道意識、魂影,被鎮壓其中,連念頭都難以轉動。

    時間流逝,突然!

    整個空間突然震盪,煙霧飄蕩,又有八道魂兒落了進來,但沒過多久,空間中出現了一道裂縫,一名儒生一腳踏了進來。赫然就是邱言!

    邱言進來之後,先是掃視一眼,沉吟了一下,接著抬手一指,指尖冒出絲絲縷縷青煙,擴散開來,將十道女魂籠罩,將那魂兒從四周煙霧中剝離出來。

    最早的兩道魂兒立刻就恢復了些許意識,意念流轉。將週遭的情形、因果收入魂中,最後,十道魂兒都化為光影,破空而去。

    記憶至此戛然而止。

    隨後。半空生魂重新歸竅,女子急喘了兩聲,面露疲憊之色。

    另一邊,邱言微微沉思。明白了前因後果,問道:「你是那恢復意識的兩魂之一?這倒也說得通,只是。報恩為人道正理,何必要假姬家之名?」

    兩年多前,唐儀以一張百美圖攝魂鎖女,那圖最後落在了邱言手上,他仗著心有經義,要根絕後患,就趁夜入圖,剛才那段記憶,正是其中片段,足以證明女子身份。

    「小女子正是兩魂之一,被唐儀拿魂之後,鎮壓裡面,難以動念,若非公子,後果堪虞。不過,我不是冒名頂替,而是確確實實的姬家之人,真名姬箏,為至聖先師後人,給公子的那張請柬,卻是我自作主張寫的。」

    「請柬是你寫的?不愧是聖賢后人,字成神韻。不過,既是你自作主張,那杏壇論道一事,看來要有波折」邱言先是誇讚,隨後搖頭嘆息,既然讀書,恰逢盛會,總歸是有念想的,他並不遮掩想法。

    至於姬箏身為聖賢后人,為何會被唐儀攝魂,邱言並不多問,但心裡難免感慨唐儀太過大膽,拿人不分輕重,有精蟲上腦的嫌疑。

    姬箏卻搖頭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學識足以杏壇論道,如今成就文心,入了哪家書院,他們都要掃榻相迎,讓公子入士林,須知這杏壇論道,文呈聖賢,可不只是個人的事,還涉及到書院存續。」

    「哦?還有這等事情,」聽到這裡,邱言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姬箏也不囉嗦,衣袖一擺,袖裡滑出細長畫盒,放在桌上,掀開蓋子。

    有香氣飄散。

    邱言頓時色變,感知從盒中捕捉到一股純粹至極的浩大精神!

    「這是?」他凝神看去,這才發現,盒裡竟放著一捲紙,潔白光滑,沒半點瑕疵!

    「此物名為聖賢紙,杏壇論道,魂入士林,所需之物主要有三。」

    姬箏將那捲紙從盒中取出,另一隻手則抬起,伸出三根手指。

    「其一,需入聖賢堂。」

    「其二,需有聖賢紙。」

    「其三,文能動聖賢!」

    每說一句,姬箏就收回一根手指,最後握緊了拳頭,一字一頓的道:「這三者,缺一不可!我既要報恩,當助公子一臂之力!」

    ………………

    與此同時,劍南道南疆,一處偏僻的山谷中。

    轟隆!

    突然,爆發出爆裂聲響,登時地動山搖,山間岩石接連滾落,林中野獸受驚四竄。

    隨後,長嘯自谷底而起,一道魁梧雄壯的身影疾飛上來,竟是那那豹頭環眼的飛豹道長!

    他舉著銅爐,赤著上身,筋骨泛金,好像銅皮鐵骨一般,周圍還環繞著顆顆通紅珠子,晶瑩剔透,好似珍珠一樣。

    「好寶貝!好寶貝!沒想到爐兄你還有這等本事,有了這地元大丹相助,就是神靈,我也絲毫不懼!走也!」

    話落,人如電芒,片刻就到天邊,再飛不見蹤影。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8 12:38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泥塑聖像,傳承精神


    「聖賢堂?聖賢紙?文動聖賢?」

    聽著姬箏所說三點,邱言沉吟了一下,直接問道:「這聖賢堂我倒是聽說過,每座書院裡都有建造,是紀念聖賢的場所,體現儒道傳承,有不忘先賢事蹟和精神之意,意味著不斷探索人道。」說話間,他的視線落在了那一卷潔白的紙上。

    這張紙,只用眼睛去看,就能感到光滑感,隱隱泛光,其中還隱含精神,純粹、博大,但並不張揚,邱言若不是離得近,恐怕還難以察覺。

    而且,這張紙只有一張,但被捲起來之後,不見半點窩摺痕跡,散發出一股韌性。

    「不錯,」注意到邱言的視線,姬箏含笑點頭,「聖賢堂體現傳承和精神,每一座裡面都立有聖賢泥塑,只是,單純的拜祭、懷念,如何能體現出承前啟後之意?又如何去探索?」

    「哦?莫非聖賢堂還有其他效用?」邱言自是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姬箏回道:「聖賢之道,浩浩蕩蕩,深入人心,為世間秩序之源頭、根本,世人為學,都想要發揚光大,但眾家學說,不可能做那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想要發揚,先就要繼承,瞭解經史典籍,在心中感悟,而那聖賢堂中的泥塑聖像,卻可以帶動天地秩序,化為感悟,融入人心!」

    「嗯?化為感悟,融入人心?竟有這般效用?這豈不等於是聖賢直接做自己的老師,言傳身教?如此一來,讀書為學、理解典籍的時候,定然會事半功倍,能省下時間和精力。」邱言面色微變,隱隱想到一事,遂問道,「只是應該有著限制吧?」

    姬箏點了點頭:「不錯。聖賢像能帶動秩序,化為感知,但泥塑好尋,可秩序不好招引,想要建得起聖賢堂,至少要有拿得出手的學說,以此為引,再配以濃郁文思,用經堂約束一處,才能讓相應的聖賢秩序降臨。」

    邱言對此深以為然。他身負兩本聖賢手稿的精神,對此深有感觸,要是隨便什麼人建立聖賢泥塑,都能引動秩序,那天下早就大亂了。

    「以學說為引,這就說明,對經義典籍要有一定的見解,甚至能開創學派,這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除此之外,還要配以濃郁文思,有經堂約束,就不是一個人的事了。最起碼要開壇講學,聚攏人文之氣,這樣時間一長,也就成了書院。難怪聖賢堂都在書院中。」

    這麼一想,邱言就明白了裡面的玄虛,意識到了書院的意義所在。

    「書院供奉聖賢泥塑。泥塑又反饋秩序感悟,如此一來,自然是人傑地靈,越發興盛。」

    這是一個相互促進的過程。

    隨後,又聽姬箏道:「不過,世上的事,沒有一勞永逸的可能,就算立了學說,開了書院,門人弟子成群,日後依舊要不時拿出能讓聖賢精神認可的文章,供奉在泥塑前,如若不然,這聖像中所依附的精神,就會緩慢流逝,最終回覆凡土,這也是歷史上,學說、書院興衰交替的緣故所在。」

    「哦?原來如此。」初聽此言,邱言還覺得奇怪,但隨即一想,知道是正理,這個世界神道、性命之道現世,超凡之力並不稀缺,可也有著一定的規律,不會無緣無故的停駐。

    開始的時候,有宗師開宗立派,建立學說,大興學院,聚攏人氣、人文,其實就已經涉及到了氣運,隨著學說流傳,越來越多的人遵守、運用,就涉及到了因果,如果不能時常推陳出新,不斷完善、與時俱進,單是因果牽扯,世道變遷,就足以讓一個學派步履維艱,最後僵化覆滅。

    到了這個時候,邱言大致已經猜出了,在杏壇論道時,這聖賢堂的作用。

    「看來,聖賢堂是人與聖賢精神溝通的橋樑,想必也是魂入士林的關鍵。」

    「不錯,」姬箏露出一絲欽佩之色,沒想到邱言從隻言片語中就能推測出關鍵,「我雖未入過士林,但也知道士林不是凡俗,要透過聖賢泥塑才能前往。」

    說到這,她略顯遺憾的搖了搖頭,道:「可惜,你若能入一書院,以公子的才華,肯定可以文動聖賢,提前在士林中留下痕跡,這樣在杏壇論道之時,就會方便許多。」

    說著說著,她不斷搖頭。

    邱言也聽出一些端倪,不禁問道:「文動聖賢,指的是寫出讓聖賢精神認可的文章?」

    姬箏點點頭:「不錯,但必須言之有物、有理,如果單純堆砌辭藻,文章再錦繡,都是白費力氣,這種文章,重要的是與聖賢的精神相合,而且寫完後,還要供奉在泥塑聖像前,不然也是無用,文震泥塑,生出感應,那寫文的人也會有一定收穫,並且在士林中留下痕跡,沒有加入書院的話,就沒法做到這一點,除非……」

    說到這裡,她指了指桌上的那卷潔白紙張:「用一般的紙張,寫出來的文,能動聖像,就可得到感悟反饋,卻不如這種聖賢紙,在聖賢紙上寫出來的文章,能直接精粹書寫者的文思,讓心神融入其中,單憑一張紙就能有所感悟!」

    「那豈不是憑著一張紙,就有了泥塑聖像的效果?」邱言早就發現了這紙的不凡,趁勢問道,「這紙到底有何不同之處?竟能冠以聖賢之名?」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熟絡了許多,這也是二人所學接近,談話的時候就少了些隔閡。而且,邱言還從這姬箏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為學者的意境,不似尋常女子。

    「聖賢紙的製造工藝,與尋常紙張相同,但原料卻不樹皮、敝布,具體是什麼,就連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這種紙做好後,要在聖賢堂的泥塑聖像座下放置經年,讓聖賢的精神滲透到裡面,所以耗費時間很久,十分難得。」

    邱言眯起眼睛,聚精會神的打量著聖賢紙:「原來有聖賢的精神侵入其中,難怪能有這等效用,蘊含博大、純粹的精神意境,只是杏壇論道時,此物又有何用?」

    「魂入士林,聖賢堂是通道,這聖賢紙就是門戶,至於文章則是開門的鑰匙,缺一不可,」姬箏說著,雙手捧住卷聖賢,紙遞了過去,「這一張,是我從家中帶出來的,就贈送給公子,以此報答救魂之恩吧。」

    看著那張紙,邱言卻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沉吟了一下,搖頭道:「雖說我對你有些小恩,但這張聖賢紙涉及重大,就算給了我,沒有聖賢堂,一樣無法使用,白白浪費了一張,我聽你的言語,應該也是有志此道,何不留著自用。」

    聽到此言,姬箏並沒有將手收回來,而是道:「聖賢堂的事,邱公子不必擔心,我既然寫了那封請柬,就不會無的放矢,我也不瞞你,將這張紙贈與公子,一方面是為了報恩,但也有其他考量,想要讓公子相助。」

    「哦?還請將事情說明白,邱某才好做決定。」邱言並不著急,走到桌前坐下,捧起一杯茶,輕綴一口。

    姬箏見狀,只好先將紙張收回,同樣上前坐下,道:「以聖賢紙叩開士林大門後,還可惠及他人……」說到這裡,她就住口不言,只是看著邱言。

    「姬姑娘的意思是……」邱言彈了彈手指。

    姬箏從座位上起身,對邱言行了一禮,說道:「小女子是想請公子,帶著我一同入那士林。」

    邱言臉露不解:「姑娘寫得一手字,字出神韻,中正平和,顯是對經義文章有著領悟,便是自己去寫,未必不能入士林,何必捨近求遠。」

    姬箏嘆了口氣道:「我化名『姬正』四方遊學,是有些緣故的,不然也不會一時不查,讓那唐儀攝魂,我雖是姬家後裔,卻也因此受制,想入士林,就需借助外力,公子若想知道,小女子也可如實相告。這次獻紙,乃是出於真心,還請公子成全。」

    邱言聽了這話,沉思了一下,正要回應,突然面色微變。

    ………………

    劍南道南疆,九靈山中央。

    灶山。

    自邱言神道擴展,覆蓋山河後,這裡就越發平靜,不過周圍山民打獵,林中弱肉強食的局面並未改變,邱言也無意干涉,這就像是人體的新陳代謝,強行變動,反而適得其反,還要牽扯精力、時間。

    當然了,對於有了修為的妖類,還是要加以約束的。

    山上河中的妖洞、妖府一切如故,只是被劃分了所屬,上下統領,責任連帶,下屬犯錯,一併處罰。

    而灶神麾下,統領所有妖魔的,卻是三妖,為金毛大將、鶴將軍、豪將軍,都是灶山上的守山獸。其中,金毛大將煉化了五魄,餘下兩妖則是四魄大妖。

    這三妖,有統領和監管整個九靈山、大雪河區域妖類的職責,涉及的事項非常繁瑣,不過,它們卻是樂在其中——

    有權有兵的日子,比在天上時,不知要好上多少。

    所以,為了彰顯威儀、權柄,三妖時常會讓手下的妖兵操練,便如今天,大大小小的妖魔就聚集灶山腳下,分成兩方,要演練兵法。

    只是,他們剛擺開了架勢,周圍卻突生異變!

    就聽一聲長嘯從天邊而來,震若雷霆,將不少只煉化一魄、兩魄的小妖直接震得腳下不穩!

    轉瞬而至!侵入了神靈法域!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8 12:39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豹拱爐,氣成柱


    「什麼人!敢侵神尊之地!」

    立在土丘上金毛大將怒吼一聲,濃密的金發飄蕩起來,他猛的抬頭,目光如箭,循著長嘯聲看了過去,捕捉到天邊一點。

    起先只是一個黑點,但轉眼就成人型!分明是有人正疾飛過來!

    頓時,金毛大將眯起眼睛,眼底流露出陰冷之色,吼道:「兒郎們,與本大將結陣!以氣寓邸!」

    他這一聲中氣十足,出口即化為氣浪,擴散開來,蔓延丘下群妖!

    「得令!」

    群妖齊聲應喝,聲震天響!

    那妖群中,也有區分,煉化三魄者居於前列,其後依次降低,最末為一魄小妖,維持人形尚且艱難。

    但隨著這聲喝響,個個爆發氣血,有強有弱,被軍陣之法牽引,升騰起來,朝半空匯聚過去,最後擰成一股,破空而出!

    氣血成劍!

    灶山前,長有三十丈的氣血長劍瞬間成型,血氣滾滾,熱息騰騰,攪動氣流,挾著狂風呼嘯而出!

    「嗯?金老大,你這第一擊,就出了全力了啊,為何不留作底牌?」金毛大將身後,瘦如桿的鶴將軍、胖如球的豪將軍,看到衝天而起的氣血之劍後,面色微變,低語出聲。

    金毛大將沉聲道:「切不可小看此人,他僅憑嘯聲就能令小妖氣血動盪,絕不簡單!對付這樣的人,一開始就必須拼盡全力!」

    這金毛大將,當年未被唐萊收服前,也是一方妖雄,統領一山,見識不凡,藉著剛才長嘯傳至,煉化了一魄、兩魄的小妖反應,在短時間內就大致估算出了來人實力。

    這些事情。鶴將軍、豪將軍自然知曉,聽罷之後,忍不住就道:「既然如此,是否要通知神尊?萬一……」

    金毛大將轉頭看了身後兩妖一眼:「我等身為神尊屬下,前途廣大,只要應對得當,日後封神開法都有可能,可至今寸功未立,今日有敵來襲,若是還未交戰就向上求助。豈不顯得無能?」

    「可是……」鶴將軍、豪將軍還待再說,卻聽金毛大將繼續道:「你等不必擔憂,神尊法力無邊,無所不知,豈會真個視而不見?我等只管拚命。再者說了,若事事指望神尊平復,要我們這些屬下,又有何用處?」

    這話一說,兩妖登時無言以對。只得閉口不言。

    此時,天上的氣血之劍急速飛馳,靈活、速疾,輕盈異常。與天邊飛來的來襲之人撞在一起!

    轟!

    氣劍炸裂,化為滿天氣血,掃蕩四周,雖是妖類所發。但無半點鬼魅伎倆,堂堂正正,能驅退念頭、意念!

    血氣如雲翻滾。將來襲之人籠罩其中!

    但下一刻,金光一閃,長鞭破開血云,將之分成兩半,就見一名赤著上身的壯碩男子從裡面飛了出來,此人手中還舉著一個銅爐,正是那飛豹道長!

    「好傢伙!這一下,氣血濃郁,若非有地元大丹庇護,我的鞭遁就要被陽剛氣血給破了,好險!好險!只是沒想到,竟有這麼多的妖魔聚在此處!不過,妖窩所在,正是斬妖除魔的好地方!」

    他右手持鞭,左手舉爐,周圍環繞著顆顆晶瑩紅珠,破開氣云後,猛口中說話,左臂掄起銅爐,爐口爆發出吸攝之力,將散開的氣血煙霧全部吸入其中。

    隨後,飛豹晃動銅爐,如轉鉛汞,不消片刻,爐口震顫,吐出一團紅芒,濃郁、精純!

    「好東西!大補啊!」

    讚了一聲,飛豹張口一吸,將這團紅芒吞入口中,喉結滑動,吞嚥下去。

    漲!

    瞬間,飛豹**的上身猛然膨脹!勁力炸裂,將周圍的空氣排開!

    「好!好!好!這種精氣充沛的感覺,正是我所追求的!雖是借助外物,卻也能用來施展一番了!」

    話落,他右手一甩,長鞭彈動,手掌勞宮穴中有精氣噴湧出來,同時轉動心念,放出神識,與精氣合一!

    長鞭如筆!

    這飛豹收斂表情,口中唸唸有詞,手腕翻動,長鞭接連變化,像是在用筆書寫一樣,鞭影所過之處,凌空留下一道道精氣痕跡,宛如筆畫墨跡。

    一筆一畫,漸漸成篆!

    心隨筆走,筆按心行,心筆合一,精氣自從!

    符!

    很快,飛豹膨脹了的血肉癟了下去,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但精氣神反而愈發高漲!

    這些事說來話長,但從氣血長劍散開為云,到飛豹破開氣云,以爐凝練,而後口吞紅芒,最後以鞭代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前後不過兩三息的時間!

    下方,群妖還沒有回過神來。

    金毛大將不由得勃然變色!正要呼喊出聲,但上方異變已生!

    「赦!」

    嗖!嗖!嗖!

    就聽一聲令下,一枚枚精氣凝結而成的符篆破空飛出,流露出厚重、凝重的氣息波動,密集如雨,落在地上!

    咔!咔!咔!

    地面顫動,每個符篆落下的地方,都有石塊和泥土湧出,節節攀升,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龐大人形!每個都足有兩丈高下,精氣澎湃,不見五官!

    轟隆隆!

    這群泥土、石塊構成的人形,甫一出現,就各自動作,有的揚臂,有的邁步,每一下都發出不小聲響,震動地面。

    四周,諸多妖類見狀,都是連連後退,心中打鼓。

    「土行力士,給我降服了這些妖魔!我可沒功夫與他們糾纏……」天上,飛豹道長收鞭抬頭,遙望灶山,視線落在山頂。

    震盪!

    混世銅爐突然震盪起來,傳出甕聲甕氣的聲音:「那神祇不在,爐火只是殘留,但此山裡面有種人道火焰,同樣珍貴!快快動手收了!我助你練成地元大丹,但也因此震動了因果,而且你功力境界不夠,難以真正隨心操控,時間一長,氣息洩露太多,就會引來覬覦者!」

    「什麼!還有這麼一回事?你事先為何不說明白?」飛豹聽了,面色微變,抱怨起來。

    那爐中音回道:「你修的什麼道?這些事情,還要我來提醒?算了,算了,速戰速決,在事情難以控制之前,返回師門,有封靈道庇護,在這東華部洲自然沒人敢動你,你得了本爐之後,能安穩道現在,靠的也是門派氣運鎮壓。」

    「爐兄,你這是先斬後奏啊。」說話間,飛豹念頭一動,身軀如離弦之箭般向前急飛,直指灶山山頂!

    突然,前面人影一閃,滿頭金發的金毛大將擋在前面!

    「欲過此處,須得問過某家!」他說著,抬手一抓,將脖子上的毛髮揪下來一束,凌空一甩,化為一根長槍。

    這名妖族大將,煉化五魄,中樞不動,全身的勁力、真氣都在掌握之中,如今真氣流轉,托著身子升空,擋下一人一爐。

    下面,高大的土行力士,已和群妖交手,力士不懼刀劍拳腳,被長槍、拳頭打在身上,最多掉些泥土、碎石,但很快又有泥土匯聚過來,將損傷彌補。

    就算有三魄之妖用真氣轟擊,將土行力士的部分身軀毀壞,但同樣難以持久,那力士很快恢復。

    「該死!這群東西是什麼來頭?」

    「根本就殺不死!」

    「這可如何是好?」

    初交鋒的時候,群妖還能佔據些許優勢,可很快形勢逆轉,怎麼打都會恢復的土行力士佔據了上風,而且些力士精氣龐大,雖無太多神通手段,但力大無窮,轉眼就有許多小妖受創重傷,有些膽子小的,更是直接就轉頭逃跑!

    「情況有些不妙。」鶴將軍和豪將軍站在土丘上面,並未出手,而是觀察形勢,想要找出這些力士的弱點。

    可他們的念頭還未落下,天上突然傳來一聲破空聲響,就見滿身鮮血的金毛大將落了下來,「轟隆」一聲,將地面砸出了好大一個坑來。

    見到這一幕,鶴將軍、豪將軍對視一眼,面露恐懼之色!

    轟!

    另一邊,灶山半空中,突然憑空炸裂出陣陣火花,將山下眾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灶山外圍的禁制被破了!」

    金毛大將從煙塵飄散的坑洞中爬了出來,看著半空的火花,面色凝重。

    他們這些守山獸,身家性命、因果氣運都與灶山相連,看到灶山變化,自然緊張。

    「哈哈!那神靈到現在都沒反應,看起來是知道我不好惹了。」

    破開了護山禁制,飛豹道長大笑起來,隨後朝山頂衝了過去。

    而爐中音則道:「莫大意,這裡是對方巢穴,說不定有著埋伏,而且神靈高傲,豈能放任你我行事?」

    聲音剛落,灶山震盪,有一個意念傳了出來——

    「你這爐子,倒有些見識,而且出口成言,不是一般的法寶,但既然來了,就要有心理準備。」

    意念浩浩蕩蕩,一句話說完,整座灶山法域暴漲!

    轟!轟!轟!

    從山腳到山頂,一層一層的土壤翻轉過來,澎湃的黑色水柱破土而出,朝著飛豹道長聚集過去!有崩天之勢!

    「不好!果然有埋伏!」爐中音驚呼一聲。

    飛豹道長卻不以為然:「怕什麼!以力破之!」

    話落,環繞在他身邊的一顆顆通紅珠子震動起來,爆發出異樣威勢!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8 12:39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陰陽塔神疑,灶神山焚水


    冥土,道城隍法域,陰陽塔四樓。

    送子神「馮真」在此盤坐許久。

    周圍,七門分立,各自散發著迥異氣息,虛實不定,似乎隱藏有不小的隱秘,秘而不宣。

    那日,馮真與火出征擒拿鬼子母,最後卻空手而歸,而且連金甲兵符都失落了,可謂損失慘重,連通判神聞之,都嚇了一跳。

    可負有責任的馮真,卻未太多反應,只是從那天之後,就一直盤坐四層,不言不語,就連通判神親自過來問詢,他都沒有理會,可謂反常至極。

    不過,神道飄渺,神靈受信民香火的牽扯,更受念頭思維的影響,若是信民或者神靈本身受到刺激,念頭想法有了變化,倒也會導致性情大變,這樣的例子也有不少。

    失了兵符,本就不是小事,再加上幾十年惦記的事,最終卻功虧一簣,馮真因此心生重壓,性子大變,倒也不足為奇。

    所以,通判神對此,並未表現出太多疑問,即便有,也會掩飾起來,不讓外人發現。

    要知道,他們兩神雖然表面和睦,但神權在側,兩神分享,總歸會有矛盾,對外時自然看不出來,但彼此之間不可能真的交心,還是互相有著防備的。

    突然!

    「馮真」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眼眸深處,有一縷藍色光輝一閃而逝,整個人的氣勢。

    「沒想到,那日與我爭爐的道士居然找上門來了,還將混世銅爐給帶了過來!不過,此人周圍,竟然縈繞著濃郁的道術氣息,比起這陰陽塔七門也不逞多讓,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我在這裡靜坐許久。對冥土法域的奧秘略有瞭解,掌握了寶誥之法,但對道家七門卻尚不得要領,現在好了,竟有了借鑑之物!」

    想著想著,他站了起來,轉身朝後走去。

    另一邊。

    「馮真此神,如今可謂是孤注一擲了,他這般毫不遮掩的呆在四層,肯定是想要參悟陰陽塔的奧秘。這是打定主意,要在道城隍大人回來前,擺脫符篆投影的束縛,只是,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稍有不慎,就是自絕於神道,我且靜觀其變,他如果真有收穫。我亦可插手。」

    塔中二層,一間廳堂,剛剛處理完瑣事的通判神,端坐椅上。看著身前的一團光芒,心思電轉,做著盤算。

    那團光芒中光影變幻,赫然呈現著一片栩栩如生的景象。為塔中四層,裡面倒映著七門和馮真。

    「咦?」

    忽然,通判神眉毛一挑。身子微微前傾,神目目光鎖定在那光輝上,臉露愕然之色。

    那團光輝中的景像有了變化,但見靜坐不動的「馮真」已然起身,隨後轉身而行,頭也不回的走到八卦盤上,接著身化光芒,消失不見。

    「馮真竟是動了?難道他已經得償所願,不!不對,他的氣息沒有半點變化!」

    通判神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周圍的半空中傳出「噗噗噗」幾聲,綻放出一團團的光輝,每一團裡面,都倒映著陰陽塔和冥土法域的一處處景象,當然,其中並不包括三層以上的部分。

    緊接著,他放開感知,與一團團光輝連接,探查陰陽塔、法域中的變化,臉上的疑惑之色卻是越發濃郁:「這馮真離了陰陽塔,竟是直接出了冥土法域,而且沒有回去自家法域,反而深入冥土之中……」

    探明了對方去向,通判神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馮真回來後,性子有變,還可說是因此抓捕失敗,心有郁氣所致,須知幾十年來,他為了得到鬼子母的神靈符篆,布下了不少暗手,甚至不惜暗度陳倉,影響陰司的抓捕,如今,好不容易呂良上天,留下了讓他們便宜行事的命令,鬼子母又暴露行藏,真可謂天賜良機。

    馮真多番謀劃,還拉出了火正作為擋箭牌,萬事俱備,這才出手,結果卻是無功而返,失望、絕望之下,性子大變,不足為奇。

    說到底,先前的一切,都是在神道規則的範疇下行事,只是些小動作罷了,但現在不告而別,就有違抗道城隍命令的嫌疑,而且不歸自身法域,反而深入冥土,更和神靈本能相悖。

    須知,從神的冥土法域,都是緊挨著正神的,馮真的冥土法域,就在道城隍法域的邊上。

    想了想,通判神發出一道神念,不久後,就有名七品神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口呼「大人」。

    「有勞道友去火正法域一趟,幫我傳個信,送子神如今有事暫離,這命令就以我一人為準。」通判神隨即做出了吩咐,同時凝聚出一團神念,交託對方。

    「去火正法域法域傳信?」那七品神面露難色,「為何不直接以念傳遞?」

    「此事事關重大,不容有失。」通判神說著,又遞過去一塊令牌,冥土陰風,不足五品的神靈深入其中,也要迷失自我,所以要有物件護身。

    那七品神靈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應了下來,接了令牌,轉身離去。

    按照呂良臨走時留的規定,發佈命令,需要通判神、送子神雙雙同意,才能施行,所以即便注意到馮真反常,通判神也難以調查,現在馮真離開,卻給了他一個大權獨攬的機會。

    看著七品神離去時的背影,通判神陷入了沉思。

    「抓捕鬼子母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竟令馮真的轉變這般巨大,甚至不將道城隍的命令放在心上,膽敢擅離。不過,他這次離開,很有可能是有所感悟,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到了映射著四樓景象的光團上,眼神炙熱。

    ………………

    卻說那送子神「馮真」,出了陰陽塔,離開了道城隍法域後,離開一路疾飛,轉瞬千里,但在飛馳的同時,身形卻在緩緩變化,變色、變形,很快褪去了「馮真」模樣,穿著灰袍,髮絲如火。

    灶神!

    這個「馮真」,正是神靈本尊偽裝而成,潛伏在道城隍的法域裡面。

    其實,那日激戰,神靈本尊就抓住了鬼子母與送子神,囚禁起來,隨時都能掌握動靜,更可抽調神念,覆蓋自身的神力波動,偽裝起來很是方便,就連記憶,都能勉強查看。

    不過,邱言卻沒有心思去小心揣摩,以做到萬無一失,而是徹底放開雜念,利用這個機會,再入陰陽塔中,安心參悟玄妙,直到飛豹道長入侵灶山,法域震動,才中斷了感悟,不過卻已經有了不少的收穫。

    「那個道士來的正是時候。」

    本尊的法域覆蓋灶山,在飛豹道長侵入的第一時間,邱言就有了感應,神念遙感,調動山中的黑淵重水,展開反擊。

    只是,那飛豹道長的手段,比之原先又有了不小的精進,單靠神念遙遙交手,還有變數,所以邱言才讓本尊前往。

    此刻,他的神軀一路飛馳,到了半途,隨著速度的提升,周身法域漸起波動,最後竟是憑空消失!

    未經過任何介質,直接進入了陰陽路中!

    ………………

    嘩!嘩!嘩!

    整座灶山,已經被黑水覆蓋,這水與常水不同,並不是往低處流淌,而是毫無規律的四散開來,上下穿行,將整座灶山包裹其中。

    又有幾條黑色水龍破水而出,衝向空中!

    那裡,飛豹正自懸空,他見到這般局面,並不慌亂,張口一吐,噴出一點陽火,接著神魂在軀殼內轉動,釋放出一道道神識,凝聚出一點心火!

    心火與陽火結合,化為真火!

    道家真火,並非凡火,需兩火相容方能成型,若是還能再添一火,就能練成三昧真火,火勢大盛,還有種種妙用。

    不過,這飛豹身具兩火,能成真火,卻練不出三昧。

    這火衝出來之後,立刻散落開來,星星點點的,被週遭的那一顆顆通紅珠子吸納。

    這些珠子,總共有一百零八顆,顆顆晶瑩剔透,吸納了星星點點的真火之後,便醞釀起來,其最深處,生出了一點生機!

    此時,就聽飛豹張口歌道:「顆顆粒粒真珠紅,紅英紫脈生金公,金公水土相併合,煉就黃芽成白雪!」

    歌聲中,一道道黑色水龍已經撲了過來,將他的四面八方全部封鎖!

    這黑龍,乃是黑淵重水凝聚而成,此水源自山內的虯龍之魂,可以重水鐲操控,被邱言降服之後,幾經煉化,方能運用。

    這種水,看似普通,顏色漆黑,其實密度極大,隨便一滴,都要一名成年人使出吃奶的勁才能抬得起來,而且極寒,只要沾染一滴,就會生出身處三九嚴寒的感覺。

    內含龍威,外有重水,一旦砸實在了,那飛豹就算神通堪比四品神靈,可血肉之軀也要受到重創。

    可就在這時,就見他周身的一百零八顆珠子轟然一陣,化為火焰,裡面蘊含充沛生機,直接撞在黑水龍形上!

    轟!

    黑水潰散,龍形不存。

    而後,一百零八點充滿了生機的火焰,跌落下去,落入滿山的黑水中。

    下一刻,黑水翻騰,熱息和氣泡呼嘯而出!

    「看我飛豹,今日以地元黃芽,焚了這滿山之水!」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那黑水中央突然爆發出一道漩渦,升騰起來,沖霄而起,一道渾身泛著藍芒的身影從中顯露出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5-8 12:41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地元外龍,火成三昧


    這道藍色身影出現的同時,整座灶山微微一顫,念頭蜂擁!

    整座山峰,好像成了一個人,不斷輻射念頭、思維!

    這些念頭如潮水般朝擴散,又彷彿雨點般從滴落,落在山腳,融入一名名妖類身上,更落在不斷進擊的土行力士身上!

    隨後,念頭侵入,閃爍神念光輝!

    心神惶惶的群妖,被念頭侵染之後,立刻呈現出安寧、平靜的意境,心靈深處顯露出一尊大放光芒的神像!

    隨後,不少妖類氣力大漲,渾身勁力湧動!爆發出神力光輝!

    轟!

    混戰中,一名兩魄小妖一拳擊出,打在對面的土行力士身上,竟生生將對方震退了七八步的距離,泥土碎石構造的身軀顯露裂痕!

    這一下,他們才意識到心頭神像的作用。。

    不過,也有些煉化了三魄的、心志堅定的大妖,抵擋住了念頭侵襲,所以心中無神,但本身神力不俗,本就不懼。

    另一邊,同樣被念頭滲入的土行力士,卻是個個怪異,身震頭抖,手腳僵硬,一步一頓,有種運轉不靈的味道!

    群妖見狀,立刻知道機會來了,哪裡還會放過!

    「正是反擊之時!」山丘上,豪將軍見勢一蹬,整個人飛騰半空,身影膨脹、變形,化為一隻巨大豪豬,蜷曲了身子,往地上一砸,化為龐大肉輪,急速滾動起來。

    轟隆隆!

    地面震動,肉輪所過之處,都會留下深深坑槽,沿途的土行力士。更被直接撞飛、崩裂!

    一時間,形勢逆轉!

    從天上往下看去,能看到土行力士一方節節敗退。

    「不得了,不得了,不愧是神靈。只是現身份出神念,立刻就逆轉了局勢!」

    飛豹先看了一眼山腳情勢,接著目光一轉,落在那道藍色身影上,臉露喜色。

    同一時間,爐中音卻道:「此神上次與你拚鬥。只是五品層次,而今看他身上神光,分明已晉四品!若非上神冊封,當為天生神靈,恐怕要有變數!」

    「想那麼多做什麼?既然來了,總要打過了再說!」飛豹哈哈一笑。目光凝聚,又張口噴出一口陽氣,隨後釋放神識,將手中鞭子一扔,以神識駕馭,而陽火亦灌入鞭中。

    呼!

    就見火焰升騰,整條鞭子化為火鞭。那火焰金燦燦、熱騰騰,往下一沖,就是一道洶湧火蛇,呼嘯而去!

    自黑水中衝出的神靈本尊見了,抬手一指,指尖迸射光芒,一團灶火升騰起來,擰成一股,破空飛出。

    下一刻,火蛇與灶火相撞。

    轟!

    灶火大盛。一下子就將火蛇吞沒!

    煉化!焚化!

    「嘿!你中計了!」那飛豹見到這一幕,卻是面露笑意,抬手掐了個印訣!同時將手中銅爐一扔,爐口暴漲,噴湧出紫砂、紅粉!

    唰!唰!唰!

    下一刻。隱隱沸騰的黑水中激射出一百零八點火星,每個都蘊含著濃郁的生命氣息!火星深處還有一抹漆黑,重!密!寒!赫然融合了一點黑淵重水的性質!

    「紫砂紅粉亂飄飄,亂飄飄兮青龍膏!」

    話語聲中,空中氣流猛然大亂!

    就見紅粉、紫砂,連同一百零八點火星匯聚在一起!

    轉眼的功夫,就將灶火,連同內部的火蛇包裹起來,隨後猛地一漲!

    轟!

    氣勢暴漲!

    「嗯?」邱言心頭一動,感到發出去的那道灶火,竟與本尊失去了聯繫,接著神目凝視,看到半空中多了道身影,竟是條龐大神龍!

    此龍,通體青色,帶著淡淡的黑水氣息,表面彷彿塗著一層藥膏,隱隱流淌,內裡充滿了生機氣息!

    「好濃烈的生機,宛如真實生命一樣。」神目流轉,視線透過表層,捕捉到了裡面的一百零八道氣息,每一道都湧動生機,流露出與剛才火星一般無二的意境。

    「難怪這道士口說黃芽,果然充滿了初生的氣息!不知道是怎麼煉製出來的!」

    黃芽,乃是道家之語,指的是先天一氣初生時的情景,至微至細,如種子入土後,萌發出來的嫩芽,雖然微小,但蘊含無限生機,黃為黃土,芽則為萌生。

    如今,飛豹道長以黃芽為引,配以紅英、紫脈,借黑水之勢,結合紫砂、紅粉,臨陣煉丹!

    「好手段!」就連邱言都不免欽佩對方的膽量和手段,不過欽佩歸欽佩,他並未打算就此罷手,對方都打上門來了,豈有退避之說?

    就見神靈本尊渾身漲大,釋放波紋,灶山周圍的天地登時變化,地上有一塊塊泥土飛起,融合灶火,化為陶瓷球,破空急飛,一部分飛向飛豹道長,另一部分則朝青龍匯聚過去!

    另一方面,天上有一道一道的因果鎖鏈、氣運氤氳顯露出來,在邱言動念間,有顛倒變化的趨勢!

    四品神靈,已能將法域內的氣運顛倒,干涉因果!

    這一顯露,卻讓神靈本尊看到了飛豹道長頭上的通紅氣柱,直衝雲霄!

    這是鴻運齊天的表現!表示此人氣運之盛,遠超旁人,只要應運而動,就能心想事成!

    這等氣運,就算是神靈干預,也只令氣柱微微彎曲,想要扭轉、顛倒,不僅要耗費神力,還要沾上因果,而且支撐扭轉一時。

    即便如此,那飛豹道長依舊在第一時間有了感應。

    「乖乖!居然要動我的氣運!」感受到這點,他也只情勢危急,往前一沖,整個人鑽進了混世銅爐!

    人一入爐,鴻運氣柱就被遮掩。

    本尊的目光隨著飛豹的身影,落在銅爐上,隨後大吃一驚。

    只見爐上密密麻麻的遍佈著因果鎖鏈,有的粗。有的細,層層疊疊,將整個爐身覆蓋,一點一點的收緊,又嵌入爐中的趨勢。

    先前。神靈本尊的法域未曾展開,還不覺得,現在一看,就算是神靈都感心寒,要是被這麼多的因果纏住,早晚要被拉扯的跌落神位。

    「這個道士真不怕死。這樣的東西都敢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嗯?」突然,邱言心中一動,神目所視,在層層疊疊的因果鎖鏈中,看到點點人道光芒。在抵抗因果侵蝕。

    「這人道光芒……原來如此!這座銅爐,需以人道之力,阻隔因果糾葛!所以,對爐火的需求極大!這次道士來襲,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

    在邱言轉念時,爐口突然飛出一道神魂!

    神魂飄蕩,正是飛豹道長的模樣。他嘿嘿一笑,魂中傳念,高歌出聲——

    「紅粉少,白虎老,煉就龍膏並虎腦。長生殿上如意寶,黃金萬兩何足道,能點汞翁永不老!我雖不是虎腦,不如師兄,可做個豹子頭、豹子腦,還是綽綽有餘的!」

    話落。神魂一動,吼叫出聲,化身豹子,蕩漾開來,將十幾顆陶瓷球給崩飛出去。

    這些陶瓷球飛出去後。凌空爆炸,掀動狂風熱浪!

    同一時間,青龍渾身上下亦爆發出火焰,卻是一顆顆陶瓷球炸裂開來,將個神龍之軀給炸的節節崩潰,雖有生機補充,但卻趕之不及,眼看就要消弭。

    這時,神魂豹子凌空一轉,往青龍身上一竄,行將崩潰的青龍頓時舒展龍爪,火光蕩漾,散發出神念波動,有著一絲煉化的味道!

    炸裂火光被這意境波及,立刻衰弱!

    神靈本尊凌空注視,面露愕然:「原來如此,你將我那道神火包裹在內,竟然是打定主意,要將其煉化進去,這手段還真是新奇!」

    對面,青龍開口言語道:「不錯!正是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知,我這地元大丹可還入得你眼?」

    「地元大丹?這整條青龍,居然是地元大丹?道家手段,著實令人驚奇。」神靈本尊說著,心裡流過有關地元丹的信息——

    這是他在一本儒家典籍上看到的,畢竟是儒家經義,所以只是微微提及,說是有三元之法,分人元、地元、天元,人元為自身,地元為外丹,而天元則是天生之物,各有效用,妙用無窮。

    不過,邱言也沒想到,會在今rì見識到地元大丹,而且這丹藥還和自己所想不同,並非渾圓之物,而是一條青龍!

    說話間,青龍吐息,呼嘯而來。

    神靈本尊神軀閃爍,輕易躲過,但對面龍頭一擺,整條龍都疾飛過來,氣勢無雙,連綿龍身,帶動周圍氣流,化為狂風。

    山下,不少妖類見了上面景象,本能恐懼!

    龍身各處,藥膏流淌,顯露出一百零八個竅穴,呼吸吐納,吞納靈氣,蕩漾空間,爆發出來的威勢,連神靈本尊的符篆、離卦,都有感應,隱隱顫抖!

    「嗯?這地元大丹,單論戰力,定然超出了修士第三境的層次,否則不會讓符篆生出感應,離卦震盪!」

    面對青龍呼嘯,邱言卻未驚慌,神靈本尊面不改色,神軀一動,化為藍光,迎面衝去!

    青龍亦張嘴吐息,心火、陽火,還有強行拘住的神火結合為一!

    三昧真火出!

    「我倒要看看你的神軀,能否承受得住三昧真火的燒鍛!」青龍中傳出飛豹之念。

    而神靈本尊所化藍光卻忽然一蕩,在與三昧真火接觸的瞬間潰散開來,化為絲絲縷縷的神念!

    與此同時,混世銅爐向下一動,朝著灶山山頂急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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