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744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22
第二百五十章 各懷心機,神目觀七門

    「四品神位帶來的法域變化,一方面體現在對物質性質的轉變上,這是外在表現,另外一方面,則是對氣運、因果的干涉,能在法域外圍內,短時間的顛倒氣運,這是內在變化……」

    陰陽塔三層,邱言懸於半空,放開感知,令神念四散飛舞,與週遭的微小森林結合,從聚散不定的黑色霧氣中,捕捉到了一點精髓。

    黑霧,乃是因果之力的具象。

    「五品時,其實就已能干涉氣運了,但最多是在短時間的扭轉,和顛倒氣運相比,大有不同。通過對氣運的干涉,能轉而令法域內的事物,朝其他方向發展……」

    所謂扭轉和顛倒的區別,好像是在一條路上,兩輛馬車前行,一輛車從左道變到右道,便是扭轉,另一輛車則直接轉向,朝相反方向而去,就是顛倒。

    「扭轉和顛倒氣運,看似持續時間不長,但只要把握好時機,做出變化,只待事物自行發展,就足以造成南轅北轍的結果……」

    他不斷思索、盤算,甚至忘記了來此的目的。

    這也難怪,對於氣運的干涉,邱言一直以來隱隱有著感受,卻沒有具體的參照物,藉著眼前機會,神念遨遊塔中森林,才算有了深刻感悟,自然容易沉浸。

    這片微小森林,並非幻境,而是塔外的冥土法域投影,相互關聯,極具參考價值,邱言並非天庭冊封神祇,天庭冊封的神祇,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依照法職,施展法域神通,但邱言從七品到四品,除了靠著香火以外。還有著自身領悟。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他心中,對四品法域的理解越發深刻,甚至不再侷限於法域運轉,轉而涉及到神靈本身的威能!

    微小森林的城池中,一個個泛著銀光的人影生活、作息,宛如陽間,卻被冥土法域特殊的力量影響,有種以神祇意志代替天道倫理、構建嶄新的秩序的味道。

    邱言越是感悟,越有明悟。神軀中,核心符篆周圍的爐火逐漸激盪,漸漸呈現出一片市井景象。

    這團火焰,被抽出亂世銅爐時,就凝結成幽藍火焰,如今邱言步入四品,依舊能感到裡面蘊含不小的秘密!

    ………………

    與此同時,在爐火激盪的同時,劍南道西部。金頂山內封靈道,山中洞的洞壁上,一座閣樓中突然傳出爆響!

    轟!轟!轟!

    閣樓周圍,幾道化光飛馳的弟子循聲看去。就見豹頭環眼的飛豹道長從樓中疾飛出來,他的身上一片焦黑,似被烈火灼燒,口中連連道:「莫急。莫急,這就帶你去找那鳥神,好好的。發什麼火?」

    話落,他抬手抽鞭,長鞭一動,散落出一道道金光,凝聚在腳下,托著整個人飛進樓中,三息之後,飛豹道長舉著一座火爐飛了出來,爐中有暗淡火光。

    隨後,一人一爐向上一飛,消失在山中洞頂。

    不久之後,輪值的執事弟子聞之,不由苦笑:「飛豹師叔好不曉事,兩日後我師回來,就要帶他和三師叔前往興京,與昭王見面,如今他貿然離去,事後少不得還要一番說辭。」

    ………………

    且不說金頂山封靈道的變化,這邊邱言的神靈本尊沉浸感悟中,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神軀中符篆一動,令他心頭湧出一點感應,收回了散落各處的神念。

    身後,三層中央突然光影一閃,多了兩道人影,正是道城隍通判與送子神。

    見到兩人,邱言所扮「火正」冷哼一聲,轉身走了過去:「你們一來,本神的興致頓時就沒了。」

    送子神微微一笑:「火正,你來的正好,大人離開時,留下命令,讓我等五品神祇護佑道內平安,如今有淫祀野神在境內作亂,你掌管火道,暗合征伐,正該出征。」

    聽了這話,邱言眯起眼睛,借殘缺神念中的記憶做出反應:「馮真,你這話什麼意思?想利用本神?」嘴上這麼說,但他的心思卻落在了「淫祀野神」四個字上,暗自猜測。

    要知道,在火正的殘缺記憶裡,對抿元神這個名字,印象深刻,而且一直都是以「淫祀野神」指代。

    不過,儘管有所懷疑,但他並未因此多說,省的露餡,而且來了兩個五品神祇,多少打亂了計劃,邱言便有了退去的心思——這一會兒的感悟,就已算是不小的收穫了,需要沉澱、感悟。

    不過,通判神的一句話,卻讓邱言不禁一愣——

    「吳返,莫說我等利用你,當初你放出豪言,要抓那鬼子母歸案的,最後卻讓她逃了出去,如今她再現蹤跡,你身在陰陽塔,莫非還能抗令不遵?道城隍大人走時,可是給予了我等節制冥土法域的權力,你既來了,就要聽調!」

    「鬼子母?」邱言故意做出疑惑之色,他的這個表情看似簡單,但落在不同人的眼裡,卻會因心思不同,做出不同的解讀。

    通判神也不例外,就聽他道:「鬼子母一直潛藏,幾十年來,她潛行各處,小心隱匿,這次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匆忙離了藏身地點,方才暴露了行藏。」

    邱言刻意做出傲然之色,冷笑道:「區區一個鬼子母,莫非你們兩尊神靈,還拿不下來,要本神出面?估計是裡面有什麼緣故,想要嫁禍與我吧。」

    這個時候,送子神也冷笑起來:「吳返,你來塔中三層所為何事,我等心知肚明,今日並非十五,你急急而來,無非想趕在大人回來前感悟一番,我知你並非從神,符篆在身,想必這裡對你領悟法域奧秘很有幫助吧。」

    他說的簡單,但每句話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直達心底,隱含威脅之意。

    「你敢威脅本神?」邱言眼睛一瞪,彷彿很是惱怒,但又表現出色厲內荏的味道。

    這般表現,被其他兩神看在眼裡,頓時心中大定,那通判神頓時一副打圓場的樣子:「圍獵鬼子母的事情,乃是正事,這些天生神靈只要出現,就會擾亂綱常,是天地大患,只有納入天庭之中,才能平息,我等也是為了天下蒼生,火正你戰力驚人,在我和送子之上,我們此來,其實是向你求助的。」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威脅加上追捧,照著火正的性子,基本是要入甕了,邱言本來有心離開,但在聽到「天生神靈」一詞之後,卻意識到是次機會,便順著台階而下,好像真的火正那樣,軟化了立場,心中則在思量——

    「黃覺乃七品之神,看出我是天生神祇,立刻出言招攬,和低品階的神祇相比,高品神靈對天生神祇的態度,似乎截然不同……」

    通判神見鋪墊的差不多了,便出言邀請邱言,前往塔中二層廳堂,那廳堂中的幾名六品神很是上道,表現的恭敬有禮。

    隨後,幾神落座。

    一時間,「火正」彷彿成了眾人的中心、主心骨,使得他不由的挑起眉頭,雖竭力掩飾,但送子神等神,還是看出一抹得意之色。

    「呵,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若非運氣好,上了火部名冊,能成什麼事?」送子神心中鄙夷,不由面露不屑。

    其他神祇也多有異色。

    殊不知,屋中眾神的表現,都清清楚楚的落在邱言眼中,他暗自感慨起來:「真是一屋子的影帝。」他很清楚,留在這裡的時間越長,越有可能暴露,但眼下機會難得,總歸要試一試。

    說了幾句,邱言終於知道了對方打算,竟是要讓自己去抓捕天生神祇,而且還不只一個,而是兩個。

    「這麻衣道者……」他故技重施,做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通判神很是貼心的回應道:「此神善於流竄,三日前從南山道而來。」

    「哦?還有此事?關於此神,你們可有對策?」邱言雖對這個麻衣道者深感興趣,卻要以火正的行為方式來回答,所以話鋒一轉,「鬼子母就交給本神了,至於這個麻衣道者,本神並不關心。」

    說到這,他站起身來,道:「行了,將與鬼子母有關的信息交給本神吧。」

    看到他的這個動作,送子神眉頭微微一動,而通判神則道:「不要心急,鬼子母手段詭秘,與我等受封之神的堂堂正正不同,論神通,火正你在她之上,卻要防備她逃逸,須得帶上兵馬。」

    說著,他亦起身:「還請火正隨我去四樓,取兵符。」

    「兵符?嗯,聽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邱言點點頭,心中念頭起伏,但並未表現出異樣,隨通判神和送子神化光向上,到了四層。

    這第四層和前面幾層相比,又有不同,入目的首先是一道長廊,兩邊分列著一扇扇大門,門扇緊閉。

    目光一掃,邱言數了數,卻是七門,兩側各有三門,走廊的盡頭還有一門。

    那門上都寫著兩個篆字,邱言眯眼一看,辨認出來,跟著面色有變。

    只見七扇門上赫然寫著——

    泥丸、尾閭、夾脊、明堂、玉枕、咽喉、絳宮。

    「這塔中第四層的七扇門,為何寫有道家七門?」

    他正想著,突然!七門的門縫裡湧出煙氣,朝邱言所扮「火正」匯聚過去!

    轟!

    意境呼嘯!

    排斥!鎮壓!磨滅!

    「暴露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23
第二百五十一章 負甲持符開七門

    「暴露了?」

    感受著呼嘯而來的意境,邱言悚然一驚,心底浮現出強烈的警兆,同時念頭一轉,有了猜測。

    「火正算是道城隍的麾下,有氣運相連,這陰陽塔是道城隍呂良的根基所在,神念偽裝能瞞得過其他神祇,但定瞞不過道城隍。」

    呂良突然上天,才讓邱言有了機會,只是在塔中行進,到底需要小心,滯留的時間越長、越深入,越有可能暴露,畢竟,這座塔內隱藏有何等禁制,邱言一無所知。

    眼前的情況,分明是兩個五品神祇沒有發現端倪,但這座塔本身做出了反應。

    面對變化,通判神與送子神也感驚訝,面色陡變,看向邱言的目光中流露出警惕之色,有如實質。

    煙氣蔓延過來,隨同而來的,還有七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氣息之間有種失衡的味道,與邱言的神軀隱隱有著聯繫。

    「嗯?莫非……」

    感受到這般變化,邱言心中一動,催動了書生分身的念頭,在間不容髮之際,從神池底下的黑洞裡流出一句詩文——

    中有真人巾金巾,負甲持符開七門,此非枝葉卻是根,晝夜思之可長存。

    同時傳來的,並非只是一句詩文,更夾雜有經義、文思,甫一出現,就綻放光芒,潰散成一道道筆畫,散落到神軀各處,然後透體而出,迅速融入周圍的煙氣之中。

    隨後,就見煙氣一頓,七種混亂的氣息被文章詩句所引,循環平衡。

    一息時間之後,湧動呼嘯的煙氣竟而有了散去的趨勢。

    煙云一去,顯露出裡面的邱言,還是火正的模樣,只是樣子有些狼狽。手中拿著一團黑色煙霧。

    「好傢伙,不知何時沾染了此物!差點被誤傷!」

    邱言模仿著火正的語氣開口抱怨著,隨後五指彎曲,將那團黑霧捏碎!

    啪!

    黑霧散開,爆發出一股侵蝕意境。

    隨後,週遭的煙氣徹底退去。

    通判神和送子神本來一臉警惕,在感受到黑霧意境之後,驚疑不定,緊接著看到煙氣退去,這才放下心來。

    通判神沉聲道:「是類似心魔之類的異類。沾染到了你的神軀,若非七門守護,還不知你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發現。」

    送子神則是用陰柔的聲音笑道:「你太高看他了,我看他未必能夠發現。」

    「哼!」面對這句挑釁話語,邱言只是冷哼一聲,做出一副後怕的模樣,很是符合火正色厲內荏的性子,只是他的心裡。卻在翻江倒海,對這座陰陽塔的結構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道家七門之說,天門在泥丸,地門在尾閭。中門在夾脊,前門在明堂,後門在玉枕,樓門在氣管。房門在心窩,乃命修關竅,五臟六腑皆繫於此。是內外之氣的溝通要處,有如門戶,所以才有七門之說,就像剛才那詩所云,隱約含有戒備、甄別之能,那這座塔……」

    剛才情況緊急,邱言卻在關鍵時刻拿出方案,從魂中洞飛出來詩句,這才化險為夷。

    那幾句,出自《黃庭經》,乃道教典籍,中有修行奧秘,邱言曾在潘家藏書館中見過殘本,殘本並無修行之法,卻又養生奧秘,這才留有印象。

    他剛才在門煙氣中感受到了七種氣息,聯想到門上篆字,福至心靈,以書生分身的地魂書架為引,凝結出一句,傳遞過來,融入煙氣之中,導引七氣,平衡七門,才堪堪消弭危機。

    在這之後,為了消除兩個神祇的戒備,又分出心魔碎片捏碎,以此作為藉口,矇混過關。

    「好在呂良不在,這塔無人主持,我才能矇混過去,否則就要直接離開,失去瞭解天生神靈的機會。」

    在邱言思索之際,通判神已經走到一扇門前。

    那門上寫著「尾閭」兩字,就見他手一抓,手臂探入門中,拿出一團光芒。

    光芒變化,凝成一塊兵符。

    看著這塊兵符,邱言從中捕捉到一些波動,解析之後,能判斷出來,是抓捕、圍剿的意境。

    「這兵符中,似是提前定好了基調,他人不能隨意操控,只能按照裡面基調,加以引導。」

    頓時,邱言明白了這兵符的原理,就像是前世被定好了功能的程序一樣,有著權限範圍。

    「難怪呂良毫不擔心,任憑手下拿取。」

    在他思考的時候,通判神對著兵符吹了口氣,那氣中蘊含神念,描繪出一個婦人身影,牢牢印在兵符裡面。

    隨後,他抬手一擲,扔給了邱言。

    接下兵符,邱言點點頭,不再多說,轉身往回走去,來到進入四層之處,踩在嵌地的八卦盤上,化光升騰,轉眼不見了蹤跡。

    看著「火正」離去時的景象,通判神與送子神表情各異,一個略顯放鬆,另外一個則是露出笑意。

    「既然吳返已經去了,鬼子母的事情算有了交代,只是麻衣道者之事還需斟酌一下,派誰過去。」通判神沉吟了一下,隨後說道。

    送子神聽了,微微一笑:「對付麻衣道者,只需召集六品神祇,開個時間長一點的會,就能解決問題了。」

    通判神聞之一愣,隨後露出會心笑容:「哦?馮兄此話的意思,是指……」

    送子神笑道:「麻衣道者常年流竄,這次從南山道而來,卻沒有深入劍南道,從傳來的情報來看,此神很有可能進入雄武軍統領的地界,只要稍等幾個時辰,就不需要煩惱了,雄武地界本就不在我等管轄之中,又如何需要征伐?」

    「是這個理。」通判神點頭同意。

    這話落下,送子神卻也轉身朝八卦盤走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道:「與此相比,鬼子母才是心頭之患,此神在劍南徘徊不去,縱然吳返出馬,讓你我有了推脫之語,但留著這個禍患總歸不好,所以,我打算跟上去看看,見機行事。」

    通判神聽了這話,眯起眼睛,打量著送子神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這才道:「也好,那就有勞馮兄了。」

    話音落下,送子神馮真的身影也在八卦盤上化為一道,徑直向上,消失在塔中。

    「鬼子母……送子神……這馮真惦記了這麼久,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轉眼就,這陰陽塔四層就只剩下通判神一個,他眉頭微皺,心中轉念。

    「他說吳返趁著道城隍不在,想趁機行事,可他自己不也打著同樣的主意?之前幾次圍剿,若非他在背後作梗,那鬼子母早就被捉拿歸案了。」

    想著想著,通判神搖了搖頭,隨後一轉身子,目光在七扇門上掃過,眼中流露出熱切之色。

    ………………

    這邊,邱言的神靈本尊借道陰陽塔,入了道城隍的陰陽路,在其中疾飛,感受到周圍流轉的種種民願,忽然心中一動,手指連彈,將一枚枚心魔碎片激射出去,融入民願之中,而後神軀一動,急掠而過。

    「這也算是放點閒棋,未必有用,但聊勝於無,嗯?沒想到這麼快就發揮了作用。」

    他正想著,突然感到剛剛佈置了心魔碎片的地方,又有一道身影飛過。

    這道身影的速度並不快,時而停頓,似是有意遮掩行藏,不過其身影卻被偽裝成民願的心魔碎片清晰捕捉。

    「是那送子神馮真,他跟過來做什麼?這次,他和那通判神一番吹捧、威逼,無疑是想要利用我這個『火正』火中取栗,我接下兵符,他們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何必緊綴在後?嗯,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很快,兩名神祇,一前一後的離開了陰陽路,出現在遠寧府的城隍廟之下,朝著南邊而去。

    ………………

    在神靈本尊南去的同時,在雄武城度過了一夜的書生分身則睜開了眼睛,從床上起身。

    他看了看雙手,感嘆起來:「本以為要施展喚神之法逃離,沒想到陰差陽錯,竟讓我拿了兵符前去圍剿……」

    想著想著,他離床洗漱。

    這一夜,神靈本尊那邊,先是造訪了火正法域,出手牽制,隨後偽裝後潛入道城隍的冥土根基,感悟法域運行和神祇威能,跟著和送子神、通判神等比拚演技,最後更得了其他天生神靈的消息,順勢前往,可謂一波三折,但書生分身這邊卻是一夜平靜。

    待到洗漱穿戴完畢,邱言就領著胡起和戴國,簡單吃了早點,跟著退房後,從馬廄牽了馬,行行走走,出城後辨認了方向,繼續北上。

    策馬疾奔,用了半天時間,一行三人到了雄武城地界的邊緣,只要過了前面的關卡,就是山南道地界了。

    「說起來,我來到這個世界後,這還是頭一次出劍南。」

    他正想著,突然眉頭一動,一扯韁繩,止住了馬匹行進。

    「公子?怎麼了?」

    邱言停得突兀,後面的胡起、戴國差點反應不及,都是急急撥轉馬頭,緩衝了幾步,等回頭看去,才發現有個人立於邱言馬前,卻是個老者,穿著寬鬆的大袍,頭紮麻辮。

    「嗯?這老頭什麼時候出現的?」

    見到了這一幕,胡起和戴國頓時瞪大了眼睛。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0:05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長河分叉,霧裡看花

    「這個人,是怎麼出現的?何時出現的?」

    疑問充斥在胡起和戴國心中,他們看向老者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驚疑。

    邱言三人所走的這條路,是官府直道,寬敞到能策馬而行,兩邊雖有樹林,但前路景像一目瞭然,剛才來的時候,分明空無一人,結果眨眼間,就出現這麼一個老者,怎能不讓人懷疑?

    更何況,胡起二人是煉化了三魄的命道修士,眼力銳利,感知異常敏感,豈會看漏?

    「難道是劫道強人?命修高手?」

    胡起和戴國對視一眼,暗自提勁,目光落在邱言身上,等他做出決定,就會立刻動手!

    邱言則在打量著擋路的老人。

    剛才,他騎馬奔騰,突然心有所感,低頭一看,發現了老人身影,這才停下,跑馬在前,激盪氣流,可老人衣衫不動,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面不改色。而且,他的這幅模樣,不像是突然出現,反而有種早就等在此處的感覺。

    「嗯?」

    想到這裡,邱言意念一動,將剛剛一段時間內的記憶調動起來,透過魂中洞傳到神靈本尊那邊,重新解析,隨後赫然發現,那老人果是一直站在路上,只是渾身被淡淡神力籠罩,散發出讓人忽視的感覺,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路邊的石子一般,存在感匱乏。

    「神力……」

    眯起眼睛,邱言看著面前老者,念頭起伏,嘴上則道:「老人家,你等在這裡,應該不是偶然吧。」

    老人聽了詢問,笑道:「小老兒姓李,等在這裡只為避禍。想和公子同行一段。」

    「哦?想和我同行?」聽了這話,邱言的目光掃過老者的麻辮,心頭一跳,嘴裡說道,「不知老人家,可聽說過麻衣道者之名?」

    轟!

    這話剛剛落下,邱言就感到面前景象突變,自身彷彿落入無邊深淵,體魄通透,心頭隱秘被一股力量攝住。有種要向外洩露的跡象!

    「嗯?」邱言一驚,念頭轉動,分出一片心魔碎片,順勢被那股力量攝走!

    啪!

    脆響伴隨著一聲悶哼,邱言猛的一睜眼,涼風吹在臉上,有種夢境甦醒的感覺,遊目四顧,發現自己竟坐在路旁石亭裡。

    身邊是一張石桌。桌邊除了邱言,還坐著胡起和戴國兩人,這兩人一個趴在桌上,一個托腮閉目。都在呼呼大睡。

    邱言醒來的動靜,波及到二人,讓二人眠醒,他們被冷風一吹。臉上先是浮現迷茫之色,隨後回過神來。

    「是了,剛才路途勞累。就在這石亭裡休息了一會,沒想到睡過去了,對了,我剛才做夢,夢到了趕路的情景。」

    「大哥你也夢到了?看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二人的對話傳到邱言耳中,卻讓他不由失笑。

    「剛才那老人,應該是通判神和送子神口中的麻衣道者,也是個天生神靈,手段奇妙,先是想窺測我心中隱秘,被心魔碎片反噬後,又運用手段,讓時間長河分叉,有種霧裡看花的味道,這等神通,非同小可……」

    邱言同樣有著和胡起、戴國類似的回憶,只是他本尊為神,本尊裡的記憶卻是另外一番模樣,兩相對比,得出的結論,竟是書生分身在同一段時間中,做了兩件不同的事情——

    一為趕路,碰到了老人,另外一個,則是路途勞累,暫作歇息。彷彿是時間分叉,出現了平行世界一樣。

    「我這分身還未凝出神魂,面對神靈手段有限,被隔空篡改記憶不足為奇,只是連週遭環境都變了,這神通就有些意思了……」

    想著想著,他站起身來,朝周圍打量了一眼,看到三匹馬拴在石亭的柱子上,腦子裡自然而然的浮現出自己和胡起拴馬的記憶的情景。

    「麻衣道者應是離去了,他這次動手似是臨時決定,並無太多惡意,不然也不會輕易離去。」

    想著這,邱言卻沒有太過擔憂,他的分身雖不如麻衣道者,但關鍵時刻,能以喚神之法,將本尊召喚過來,以神對神。

    這喚神之法,就算陰陽塔都難以阻隔,是邱言的底牌之一,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施展,防止本尊、分身的關係被人看破。

    先前,本尊入陰陽塔時,曾一指點在牆上,確定神念、神力的傳輸不受影響,才放心進入,遇到危險,就可以靠書生分身將之召喚出去,沒想到這個後手根本沒派上用場。

    這些變化,沒必要告訴胡起二人,邱言打量一圈後,叫上兩人,翻身上馬,繼續北上,沒過多久,「再」一次來到雄武城地界的邊緣,拿出文書,順利過了關卡。

    「若非有神靈本尊作為參考,我說不定會以為是幻境手段,那麻衣道者的神通,確實不容小覷。」

    帶著這樣的想法,書生分身與胡起、戴國繼續踏上了旅途,要抵達東都,還需要橫跨山南道,這段旅程中,邱言將會不斷充實自身,完善地魂中的「集」部書架。

    集部書架記錄的,不是被人總結出來的學識,也不是蘊含哲理的經義語句,而是生活中的瑣事,平民百姓的衣食住行,文人騷客的詩詞歌賦……

    另一邊,在雄武地界和山南道交界的一座丘陵上,穿著寬鬆大袍的老者目視邱言遠去,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

    「這次弄巧成拙了,老夫算到他命格不凡,卻沒料到此人也有修為,還知悉了老夫的身份,眼下是不宜再觸,要等我回來時,將事情說清楚。」

    心中想著,老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憑空不見。

    ………………

    同一時間,神靈本尊順著兵符指引,到了劍南道南疆的地下,這裡離大瑞邊疆還有段路程。

    本尊深處地下,但手中兵符震動,能將地上的種種信息傳到神心之中。

    地上,是片廣袤森林。

    這個時代,凡人征服自然的腳步還很有限,森林、密林隨處可見,很多林子不只遍佈飛禽走獸,更有不少妖類定居。

    透過兵符,邱言能清楚的感應到林中的氣血、情緒,從而做出基本判斷。

    「這林子裡住著不少妖類,大部分散發著雜亂、慌亂的情緒波動,好像是受了驚嚇,不知是什麼緣故。」

    隨著對地上林子的瞭解,邱言有條不紊的在心裡構建了簡易的結構圖。

    「按照情報所言,鬼子母被發現後,用詭秘手法逃遁,卻未離去,潛藏在林中某處。」

    大瑞境內,幾乎處處神靈,鬼子母從前行事,小心謹慎,可這次突然轉移,事先沒做任何準備,被沿途的神靈發現,才會陷入困境。

    想著想著,整座林子的模型在邱言的心中建立起來,通過對林中氣血分佈的對比、排除,不消片刻,他就總結出幾個可能的藏匿地點。

    「雖說確定了大致範圍,可我這次過來,不是幫道城隍陰司火中取栗的,所以……」

    一念至此,邱言五指一抓,光芒所化兵符被直接抓碎,散落出一百零八道光芒,破土而出!

    光芒沖霄,凝聚、扭曲,變成一百零八名體格健碩、虎背熊腰的大漢,個個身穿金甲,手持大刀,氣勢非凡。

    「這就是金甲力士?」

    透過手中殘留的光芒,邱言能對一百零八名金甲力士下達命令,感受戰損情況,亦可以瞭解到一百零八名金甲力士的戰力水準——

    「不得了!這每一名金甲力士,都相當於一名第三境的修士!如此看來,對這呂良的實力,要重新評估。」

    修士第一境,是性修的開竅境和命修的築基境;

    修士第二境,是性修的凝魂境和命修的煉魄境;

    修士第三境,是性修的歸一境和命修的鑄丹境。

    無論性修、命修,第三境都分為四個階段,從低到高,依次對應七品、六品、五品和四品神靈。

    換句話來說,只有修為達到第三境的修士,才有和神靈拚鬥的資格。

    那鬼子母同樣也是神靈,而且天生為神,手段不受約束,要對付她,單靠冥土鬼兵遠遠不夠,又不可能將其他神靈當作兵卒調動。

    這鬼子母在幾十年前只是尊七品神祇,但如今卻已晉級六品,而且心思詭詐、手段詭秘,對付這樣的神靈,單靠「火正」一神,想要將之捉拿,著實不易,那通判神與送子神,才會動用兵符。

    兵符所化金甲力士,在戰力上足以匹敵神靈!

    只是,當一百零八名金甲力士顯形之後,隱匿在後的送子神馮真面色陡變。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他帶兵圍剿,起碼要先找到對方,他倒好,還沒出面,就直接將金甲力士暴露出來,堂而皇之的懸浮在天,豈不讓鬼子母更加警覺!」

    這邊,他的念頭還未落下,另一邊,邱言所扮的「火正」就從地下顯化出來,神念化為浩大之勢,呼嘯著蔓延大半座森林——

    「鬼子母,你若識相,趕緊與本神出來,否則休怪本神無情,將整片林子焚燒殆盡!那時,你也就無從躲藏了!」

    「胡鬧!簡直胡鬧!就算他執掌劍南火焰,但鬧出這麼大的事,事後也難承因果,這吳返簡直不可理喻,嗯?不對!有問題!」

    馮真本在疑惑,但心頭一動,突然醒悟過來,意識到事有反常!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0:09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五百鬼子

    「吳返雖然為人狂傲,但做了這麼長時間的火正,總該有些顧忌,而且這次抓捕鬼子母,他並不情願,怎可能如此賣力,不惜結下這般因果?不好!」

    正當他思索之際,神軀中的符篆投影突然一震,浮現出星星點點的光輝,似被什麼東西牽引著,要飛出去!

    「鬼子母要逃!但我既然來了此處,就不可能讓她得逞!」

    意識到這般變化含義,送子神馮真顧不得分析緣由,收斂神心,凝聚神力,往前一沖!

    他這次出手,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為得是趕在呂良回來前,能得償所願,擺脫如今的處境。所以,一感受到鬼子母的異動,第一時間就有了動作,在地下急速穿行,朝異動的源頭而去!

    那異動的源頭,是名豐腴婦人,戴鳳冠、穿寶衣、蹬云頭鞋,整個人散發出富貴逼人的氣息,但眼下這股氣息之中,卻多了一絲暴虐、慌亂!

    「又是那道城隍的神司!又是天庭冊封的神祇!這麼多年了,還是不願意放過本座!」她念叨著,潔白如玉的面龐上浮現出一抹憤恨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爆發出一團碧綠精芒!

    「兩尊神祇,一百零八名金甲力士!好大的陣勢!不能力敵!」

    轉過這些念頭,婦人身子一晃,周身多出了幾名嬰兒,每一個都白白胖胖的,但隱隱透明,被這婦人伸手一抓,都捏的粉碎,爆發出哇哇哭聲。

    哭聲四散,在林木見急速輻射、傳播!

    隨後,這婦人的神軀逸散,竟是與哭聲結合一起,朝四面八方流竄!逃離!

    「在我面前。居然還想以這種法門逃離!哼!班門弄斧!」

    泥土中爆發出一陣冷笑,就見馮真破土而出,渾身光影激盪,神軀表面如水面般泛起漣漪,緊接著一根根血紅色的細長之物從他的四肢百骸中激射出來!

    嗖!嗖!嗖!

    那根根血紅之物破空飛舞,將傳播出去的小兒哭聲給定住了,哭聲變動,重新凝結成白胖嬰兒,只是肚臍卻都被一根血紅之物連接!

    這些血紅之物,赫然是嬰兒出生時的臍帶!

    啪!

    嬰兒既出。融入哭聲中的婦人就被彈了出來!

    她凌空翻轉,而後定下身子,抬眼朝送子神看了過去,眼神中滿是怨毒:「馮真!又是你!」

    馮真冷冷一笑:「鬼子母,識相的話,將你的符篆交給我,我還能保你真靈、魂體不滅,否則……」

    那婦人,正是被道城隍陰司關注的天生神靈鬼子母!

    「休想!」鬼子母嚎叫一聲。聲如夜梟,蕩漾開來,身上神力燦爛奪目,演化出一個個嬰兒景象。不只是白白胖胖的人類嬰兒,還有狼崽子、兔崽子、熊崽子、虎崽子、牛犢等野獸之後。

    一個一個哇哇大叫,爆發出生機、初生的意境。

    初生牛犢不怕虎!

    恍惚之間,這些凝結了神力的幼小身影。朝著馮真撲了過去,每個都隱隱蘊含著玄妙隱秘,彷彿一旦沾染在身上。就可能輪迴倒置,重歸母胎,被胎中迷洗腦、煉化!重為嬰兒,甚至化身禽獸!

    眼見如此情景,馮真並不慌亂,大袖一甩,袖中湧出滾滾水流,鋪天蓋地,潑在一個個幼小身影身上,急速擴張,轉眼將他們都給覆蓋、包裹,化為胞衣!

    「這些水流,居然是羊水!」

    地下,邱言感知擴展,同時藉著天上一百零八名金甲力士的眼睛,注視著這場激戰。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其他神靈毫無保留的拚鬥,而且拚鬥的雙方,隱約間有著共性和聯繫。

    「鬼子母和送子神的神通法門,似是基於同一種法職,兩者的神通竟有互補之效,難怪那送子神會偷偷跟來,想來對這鬼子母勢在必得!只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又要激火正出面?這不是多此一舉麼?嗯?」

    就在邱言思考之時,剛剛平息了對手招數的馮真,突然朝邱言的方向看了過來,隨後露出一抹冷笑。

    緊跟著,在他四周飛舞的血紅臍帶,齊齊一震,衝天而起!

    噗!噗!噗!

    臍帶鋒利如刀,刺入了天上一百零八名金甲力士的體內,隨後在力士體內,延伸出一根一根細長血絲,轉眼間,就蔓延全身,深入各處!

    而後,這些個金甲力士各自動作,扭頭動臂,身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最後紛紛從天上落了下來!

    「吳返!你拿了兵符,見了逃犯也不出手,反而在旁看戲,是何居心?既然如此,那便讓我來替你執令!」

    話落,被臍帶連著的一名名金甲力士已經將鬼子母團團圍住,各自爆發金光,拿著刀劍劈砍!

    一刀一劍,都有金光相隨,爆發出一股阻隔生機、氣機的意境。

    霎時間,鬼子母被逼得手忙腳亂,連頭上的鳳冠都被砍掉一半!

    危急時刻,她面容一變,猛地一咬牙,一臉憐惜、心疼的模樣,口中呼道:「孩兒們,快快出來!」

    聲音落下,其神軀內,傳出整齊劃一的稚嫩回應,彷彿有幾百人在同時言語——

    「哎!母親莫急,待孩兒們為您分憂!」

    話落,鬼子母的身子砰然膨脹,漲大了足足四五倍,但只是一瞬,隨後乾癟下去,卻有五百道身影從衣衫中飛出來,每道都帶著陰冷、陰寒的氣息。

    頓時,整片樹林都被影響,溫度陡降!

    五百道身影漫空飛舞,模樣各異,有的面目和善,有的是個胖頭娃娃,卻也有青面獠牙的,和近百名金甲力士戰在一處。

    這金甲力士之所以不是一百零八名,是因為分出了幾人朝邱言撲了過去!

    「這送子神是打定主意不讓『火正』好過,也罷,反正這金甲力士的結構也摸得差不多了,也沒必要偽裝了!」

    邱言感受到那馮真的惡意,並不猶豫,兩手一揮,有火焰湧出,將撲擊過來的幾名金甲力士籠罩在裡面,但他們揮動刀劍,劍氣刀光縱橫,要將火焰劈開。

    遠處,馮真淡然自處,身上臍帶震顫,從容的操控著金甲力士,與鬼子母、邱言各自交戰,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並用陰柔的聲音說道:「吳返!當初若非你作梗,我早得了一枚符篆,擺脫從神身份,這個帳,還要好生算一下!今天……」話中流露出睚眥必報的味道。

    只是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面露驚容。

    「怎麼回事?」

    啪啪啪!

    被火焰籠罩的幾名金甲力士停下動作,插在身上的臍帶,被火焰灼燒殆盡!

    「你怎麼可能將神通臍帶燒燬?就算有獨立符篆,能自生神通,也不可能……」馮真一愣,突然有股狂暴熱息撲面而來!

    竟是邱言抬手一抽,凝出一道細長火舌飛了過去!

    灼熱的氣息撲在面門上,讓馮真悚然一驚,連忙後退,狼狽至極。

    這還不算完,其下土地突然炸裂,化為根根細長地刺延伸上來,刺穿了神軀!

    神軀流轉,馮真從中脫離出來,半虛半實的身子很快恢復,連衣衫上都沒留下半點痕跡,可他的臉上卻充斥著驚駭之色,看著下方地面,面色蒼白。

    「法域衍生?隔空轉化、操控?你何時成就了四品?不對!你不是吳返!」

    生死攸關之際,之前的種種細節,在馮真心頭迅速流淌,串聯起來,讓他頃刻間福至心靈,相同了關竅,然後二話不說,念頭一轉,操控著金甲力士朝邱言撲去,竟是再也不顧鬼子母會因此逃脫了,隨後自己化為一陣綠光,急速逃逸!

    「好決斷!」邱言眯眼說著,抬手掐了一個印訣,地上頓時飛起一百零八團泥土,泥中夾雜火焰,每一團,都撞在一個金甲力士身上,瞬間將其覆蓋,隨後被烈火燒製成陶,凝固起來。

    轉眼間,金甲力士都被泥土給封在裡面,成了一百零八座陶俑,跌落在地!

    「這些力士結構簡單巧妙,很有應用價值,我雖初步參透,但還有進一步研究的需要,不過,那兵符不受他神控制,最多只能以念引導,即便放出力士,時間一到,就會恢復,我本就打算將他們封起來,現在只是按計劃行事罷了!」

    在邱言封住金甲力士的同時,鬼子母見機會難得,一揮衣袖,收了五百鬼子,轉身就逃,神隨哭聲而去,但半途卻被一團人道火焰逼住。

    那火焰一漲,衍生出邱言的模樣。

    「不要急,我這次來,雖沒打算抓你,可也有其他打算。」他口中說著,抬手一拍!

    「你我都與那馮真有仇,何必……」鬼子母一邊說,一邊運轉神通,但未來得及釋放,就被一座書架砸中,被《勸學》一文鎮壓!

    做完這些,邱言抬眼朝遠處看去,那逃出去的馮真,已被兩團火焰圍住,施展渾身解數,運轉神通,也沒能擺脫。

    念頭一動,邱言就要將神軀衍生過去,但突然心頭巨震,爆發出強烈的危險氣息!

    「嗯?怎麼回事?」

    凝神一感,這才發現,居然源自心魔分身!

    下一刻,心魔分身的感知中,爆發出撕裂劇痛!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0:11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心魔分身那邊,不斷傳來出危急警兆,爆發出陣陣劇痛,無形之身正被什麼東西啃食!

    如此一來,邱言不得不分心兩用,一邊去處理心魔分身的問題,一邊操控神軀,衍生於火焰之中,攔在送子神馮真的面前。

    馮真一愣,面色大變,身上根根猩紅色臍帶飛舞出去,鋒利如刀,似暴雨狂風一樣,要將依舊偽裝成「火正」的邱言徹底蕩平!

    「你到底是什麼來頭?法域衍生,四品神祇,乃是和道城隍同一級的人物,何必與小神為難?」馮真爆發臍帶的同時,嘴裡還說著服軟的話。

    邱言的神目中,倒映著一根一根的臍帶,密集如雨,但他面色不變:「我的來歷,你猜不猜的出來都不重要,不過,就算我今天放過你,日後你也一樣會再來找我的麻煩,既然如此,又何必放過?另外,不要妄想用言語讓我掉以輕心,從而發出求救地訊息!」

    這馮真是呂良的手下,只要呂良一個命令,就會領兵前往九靈山,邱言同樣是天生神靈,見了鬼子母的遭遇,自然猜得出自己未來的光景,知道馮真只是在花言巧語。

    而且,這位送子神,在發出攻勢和說話的同時,還在以一種玄妙方式,送出訊息,這段訊包含微弱生機,彷彿趕著去投胎的魂兒一樣,卻被邱言捕捉到了裡面的人道之氣,暴露出來。

    呼!

    半空中的一團空氣直接燃燒,將那道信息包裹起來,迅速解析——

    事情有變,火正乃偽,來人很可能是抿元小神,他已入劍南範圍,速速帶兵圍剿!

    「哦?你猜出了我的身份!卻還裝作不知!」解析完這段信息,邱言面色微變。身形分化火焰,在疾飛過來的臍帶中輾轉騰挪。

    「你的來歷並不難猜,四品神祇,不受天庭約束,定是天生一脈,自行晉陞,如今這劍南道中,可沒幾個天生神祇,再加上你能偽裝成火正,操控火焰、泥土。這身份也就呼之慾出了!」

    眼看傳訊被攔,馮真反而鎮定下來,冷冷一笑,整個神軀轟然炸裂!

    唰!唰!唰!

    成百上千的猩紅色臍帶呼嘯而出,密密麻麻的擠在半空,彷彿一團血紅色云朵!逼得邱言迅速後退,直退百丈!

    那云中根根臍帶穿梭、纏繞,最後散開,朝下面林子籠罩過去!

    一時間。血云散開,化為道道臍帶,朝林中落下,每一根都好像有著意識。不斷變化方向,鎖定了林中的一個個生靈——有野獸,也有妖類,甚至還有在林中捕獵的獵人!

    呼呼呼!

    氣流激盪、旋轉。化為狂風,呼嘯而過,大禍臨頭的感覺。出現在林中諸多生靈的心中!

    「這送子神畢竟是五品神祇,有著些許手段,他這是要借體逃亡了!不過……」見到眼前一幕,邱言轉過一個念頭,伸手虛抓,神念與神力從掌心湧出,呼嘯如柱,但半途就消失不見,化為波動,散落整片森林。

    與此同時,他的神軀中,包裹著符篆的爐火分出一小撮火焰,急速燃燒!

    轟!

    這看似稀薄的一點火苗,瞬間爆發出難以想像的龐大神力。

    壓抑!

    天地之間,一片壓抑!

    「不好!怎麼會有這麼龐大的威壓!」那一根根臍帶中,流露出震驚、驚駭!

    林中驚慌失措的生靈驟然心臟緊縮,周圍地上的泥土轟然破碎,凌空浮起,在半空蛻變成火焰!

    物質轉換,泥土化火!

    呼!

    猛然間,整片森林火光衝天!爆發出強烈意境——

    煉化!轉化!焚化!

    霎時間,火光連天,映紅一片!

    自天而落的根根臍帶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被烈火吞食,徹底煉化!

    「啊啊啊!!!」

    慘叫從中傳出,貫穿天地!

    火海中,生靈和林木卻是安然無恙,可聽到這個聲音,卻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天上,邱言伸出去的手,五指緊握,掌心彷彿深淵,將漫天火焰吸攝過去,火焰成漩,似水面漩渦般迅速收攏,最後在他的手中凝成一團,隱約能在裡面看到一個掙紮著的身影。

    不過,邱言對此毫不在意,目光一轉,視線投入林中,落到了靜立不動的鬼子母身上。

    這尊天生神靈的頭上印著一卷《勸學》,從四周吸攝著秩序之力,化為玄妙語句,就連神靈都難以抵擋,被滲入心田。

    「聖賢手稿的威力,比我想的更勝一籌,五品神靈被打中後,都要陷入其中,這次前往東都,杏壇論道,有機會接觸幾個儒家學派,或許能進一步的瞭解,搞清楚裡面的奧秘,也好充實書生分身之魂,唔!」

    想著想著,他悶哼一聲,從空中落下。

    「眼下,還要先解決心魔分身的問題。」

    ………………

    痛!痛!痛!

    充斥在心魔分身感知中的,只有一個「痛」字!

    邱言的意識貫通三身,當他將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心魔分身上的時候,這股劇痛之感,越發清晰、明顯。

    與馮真的交手,聲勢浩大,但前後不過三句話的功夫,馮真化為滿天臍帶,被火焰煉化,只持續幾息時間,就是這麼短的時間,心魔分身卻在迅速虛弱,竟已損失了近半的力量!

    「為何無緣無故的,心魔分身會迅速衰弱?這裡漆黑一片,空無一物,是什麼在損傷心魔分身?」

    比之從前,此刻的心魔分身,正被一股外來之力牽引著,略微顯露出了些許形態,除此之外,周圍依舊漆黑,只是發生了如此變故,邱言不得不放開感知,全身心的去感應,並從魂中洞傳來聖賢氣息和神力波動!

    這兩種力量一出,彷彿泥牛入海,並無太多回應,卻在週遭蕩漾起輕微漣漪,由著這個縫隙、間隙,讓邱言在那一瞬間,捕捉到一股形而上的意境——

    混亂、貪婪、吞噬!

    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邊上,貪婪的注視著心魔分身,一點一點的撕咬、吞食!

    這種感覺,便是邱言也不免生出不寒而慄之感,旋即漣漪散去,捕捉到的那點意境隨之而逝,但下一刻,心魔分身又爆發出劇痛,持續虛弱。

    「剛才絕非錯覺,而是有種難以理解的生靈形式正威脅著心魔分身!單憑分身的感知,難以發現對方!既然如此,就必須將計劃提前了,耽擱下去,分身很可能因此消亡!」

    意識到這點,邱言不再囉嗦,念頭一轉,心神聯繫上分散現世的幾塊心魔碎片。

    頓時,牽引著心魔分身的外來之力越發明顯,其中一道更散發出赤紅神念,拉扯著心魔分身!

    自回歸之後,就融入漆黑空間的心魔分身緩緩顫動,從中分離出來,在心魔的感知中,慢慢的有了光彩和線條,有種從水中脫身出來的感覺。

    光芒慢慢顯現……

    不過,強行拉扯,令分身受到了不小的損耗,更加虛弱,因為是被自身碎片拉扯,那些碎片分散各處,所以心魔分身一脫離漆黑世界,就散落開來,意識散藏在不同碎片之中。

    而且,在離開漆黑空間的瞬間,邱言更是察覺到一陣強烈的惱怒之意!

    狂暴!混亂!讓他本能的心生震顫!

    但這個發現,越發讓他肯定了心中猜測——

    「漆黑世界含有隱秘,以心魔分身的層次,不能完全感應其中變化,依常理判斷,應是境界不夠,我這心魔分身,已經掌握了五蘊中的受蘊,是感受之意,或許還要掌握其他幾種,才能改變狀況,嗯?」

    在邱言思索之際,分散開來的一道心魔,已經找到了一處縫隙,潛入了一處心田。

    「居然是那火正!」

    邱言偽裝成「火正」,潛入陰陽塔中,為了事先牽制對方,就分裂了一點心魔碎片,結合了法域波動,讓那火正找到,為了引起對方興趣,還在其中加入了人文火種的受蘊。

    不過,這點受蘊源自邱言的感受,不含任何奧秘,只會帶給他人錯覺,那火正得了之後,如痴如醉的研究,想以此完善自身火道,終歸難以成功,反因太過專注,讓心靈出現縫隙,給了心魔可乘之機。

    心魔分身份化幾十,虛弱至極,但福禍相依,卻也因此讓人更加難以察覺,其中的一道藉機入了火正心中,偽裝成香火心念,伺機而動。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倒是個機會,心魔分身想要恢復,需不斷吸納生靈念頭、想法,而神靈的想法、思維具現成香火心念,精純、純粹,吞噬一道,抵得上凡物的百道、千道,可貿然吞噬,也容易暴露,反不如潛藏其中,順勢感悟虛實,竊取火道奧秘,這樣一來,不知是心魔分身能受益,本尊一樣能得到收穫。」

    平息了心魔分身的危機,而且因禍得福,讓分身脫離了漆黑空間,重回世間,這人世間光怪陸離,千變萬化,才能讓心魔有發揮的空間,能借念壯大,等領悟其他幾蘊,再往漆黑世界之時,說不定能有更多發現。

    「不過,心魔分身想恢復如初,還需要潛伏一陣子,略微修養。當務之急……」

    想著想著,邱言拋除心頭雜念,神靈本尊的目光一轉,視線落在鬼子母的身上,低語一詞——

    「天生神靈……」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1:35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鬼母自西來,銅爐從天落

    伴隨著邱言的目光,他的感知亦延伸過去,與《勸學》一篇結合一處,入了鬼子母的意識世界。

    「嗯?這鬼子母生平竟有許波折,是從異域而來,為竺坨蘭人氏,嗯?此神好生兇殘!」

    竺坨蘭,位於大瑞西方,歷史悠久,但想要到達那裡,卻不容易,直接的通道被萬仞山阻隔,路上要經過番人部族,道路崎嶇,過雪山、越深谷,堪稱九死一生。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條路,乃是西去西域,從勃律口轉而南下,繞上一圈,不過,這條路不只漫長,路上更要經過諸多國度,還要橫渡一片廣大沙漠,同樣是一路艱險。

    是以,自古以來,中原與竺坨蘭交往甚少,書籍上記載不多,更鮮有人提及,邱言的前身根本未曾聽說過,邱言能夠得知,還是靠的在馬陽的書房裡,吸納歷史典籍,充實地魂,這才能夠知曉。

    「這個世界的地理,與我前世極為相似,這竺坨蘭的位置,正好是前世天竺之地,不過在這個世界,竺坨蘭幾乎沒和中原王朝有過接觸,獨立發展,如今看來,也是演化出了諸多神靈,其中就包括了佛陀。」

    這些信息,連馬陽的史籍中都未曾提及,但邱言隨著聖賢文章,入了鬼子母的意識世界,那鬼子母的意識世界被《勸學》催動,慢慢演化,將前世今生展露出來,裡面就包括了竺坨蘭國的風俗、事蹟,以及……諸多神靈!

    說起來,鬼子母的命運堪稱曲折,最初只是名牧羊女,時值王會城**會,有前往之人碰到她,用言語誘惑她同去,對他描繪法會盛景。

    那時。牧羊女懷有身孕,被幾人的言語激盪了情緒,不知不覺翩翩起舞,致使流產,而那群人也悄然離去,不見半點蹤影。

    孤單難過的牧羊女,見別人與孩童其樂融融,不禁妒火中燒,許下惡願——

    「願來世生在王會城中,吃光世間小兒!」

    惡念填心。讓她漸有道心,以此為依託,生魂蛻變,卻被一佛門法師破滅,沉寂許久,捕捉到了天地間的一點靈光,轉生為夜叉女,以吞食小兒為生,之後。她為了排解寂寞,彌補憂愁,以真靈為引,先後生下五百鬼子。

    不久之後。佛陀開壇**,她偶爾路過,於一處旁聽,因此領悟了法職。皈依佛教,並認了幾名信民,只是好景不長。那幾名信民夥同番人,要入侵劍南,因著香火聯繫,將夜叉女也給帶了過來,隨後信民身死,她沒了歸路,只好在南疆再尋信徒。

    在那之後,斷斷續續的,也有人信奉於他,由於念頭聯繫,讓她的模樣有了變化,從異域神祇化為中原模樣,改頭換面,有了鬼子母的稱號。

    只是好景不長,鬼子母惡習難改,依舊吞食小兒,惱了信民,毀廟推像,令其成了無根浮萍,更被民怨束縛,難離劍南之地,雪上加霜的是,還暴露在了劍南道陰司面前,造成了如今局面。

    「這鬼子母神軀通透,有種不染塵埃的味道,而且從其記憶中,也可得知,此神確實是一點一點自己晉陞的神品,只是成神後,信民稀少,要吞食小兒,將小兒之念化為神力,從而維持自身,不過,她為了隱藏蹤跡,多是吞食妖類、野獸的嬰兒,遠離人類孩童,才能瞞過劍南神道。」

    妖類很少能成信民,而野獸則多是畏懼神祇力量,香火聯繫不深,其後代出生,一般不受神道關注,除非如黃覺那樣,本身就是異類,但也最多只是關注本族。

    邱言回想起初來此地時,感受到林中妖類和野獸,多數心頭慌亂,頓時明白過來。

    「不過,這般吞食他人小兒,終究不是長久之道,我既然遇到,說不得還要做過一番。而且,對竺坨蘭那邊的事情,我也有些好奇。」

    邱言當然記得,沼人中逐漸興起的佛教,這將是他日後在五沼中的主要競爭對手。

    「從鬼子母的記憶中能夠看出,佛教在竺坨蘭的傳播並不順利……」

    念頭落下,《勸學》一篇震動起來,將天地間的一絲倫理、綱常調動過來。

    這《勸學》一篇,是教人求學,也有規勸他人修生養性的內容,更包括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境,這一調動,邱言立刻從中察覺到一股浩瀚、博大的精神,有恐怖的力量匯聚過來。

    「這股力量,源自天地間的秩序,單就威力而言,就算是單獨的聖賢也未必能夠抗衡,聖賢雖是秩序的發起者,但千百年來,秩序中凝聚了億萬民願,浩蕩博大,之所以能被《勸學》調動,是因為此文是這條秩序的源頭、起源,而且我的目的並不違背秩序的意境。」

    頓時,鬼子母的意識世界發生變化,她突然之間回覆人類之身,與孩兒生活在一起,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沉溺其中,再難脫離出來。

    「當真擁有奇妙之力……」

    感受著意識世界的變化,邱言不禁感慨起來,隨後想起一事。

    「那遺蛻之地的人類,還處於部落時期,秩序、綱常和倫理都是空白,我若留下規定,讓部落民遵守,融入文化,千百年後,一條簡簡單單的規定,應該也能充斥在遺蛻之地的天地間,成為一條秩序!不過,需要的時間太過漫長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想起接觸史料時的一些疑問,聯想起聖賢的來歷和去向,不過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還太過遙遠,多想無益。

    收回思緒,邱言看了一眼周圍,除了近在咫尺的鬼子母外,還有一百零八座陶俑。

    沉吟了一下,他看向手中。

    邱言的手裡,握著一團火焰,裡面有道人影正在掙扎。

    「這送子神是呂良的左膀右臂,被我抓住,消息一旦暴露,或者我將他的投影符篆破碎,立刻就會驚動對方,那陰陽塔會很快與外界隔絕,封閉法域。那座塔裡奧秘不少,不單單是第三層的法域投影,第四層的七門也隱藏著道家奧秘,之前,我以《黃庭經》上的語句牽引,似乎大有可為……」

    以經義文章為法訣的手段,大部分都是邱言自創,是由書法煉魂的法門衍生出來的,與聖賢手稿不同,經義之語雖能輕微影響秩序之力,但程度不大,近似於道術,是以自身意念、情緒為引,用文章的形勢表述,結合外界靈氣,從而對敵。

    開始的時候,這法門只能作用於敵方意識,直到天魂成型,才隱隱有了干涉外界的趨勢,但真正想要大成,還要等邱言凝練出神魂、道心拳意穩固下來才行。

    況且,這種法門,並非毫無限制,需要消耗心神,不過邱言有本尊的香火心念補充,才不虞神思枯竭。

    「我那書生分身無門無派,走科舉之路,難以投入道門,雖有部分上靈道的法門,但欠缺基礎之法,若能參悟七門,說不定會有其他收穫。」

    不久前,面對陰陽塔四層的七門煙氣時,邱言用意念、情緒,化為同源的詩句,從而與七門煙氣共鳴,進而引導七種氣息,可謂對症下藥,否則不可能那般輕易就散去煙氣,換了他人,即便有經義文章化為法訣的法門,但短時間內想不出對應話語,也是無用。

    歸根結底,這還是性修之道,並非獨立出來的分支。

    有了決定,邱言也就不再耽擱,心念一轉,神力轉化,腳下的地面波動起來,法域自神軀上衍生出來,迅速擴張,輻射周圍,轉眼就將鬼子母,連同一百零八個陶俑包裹在內。

    方圓百丈的泥土中,隱隱透射光芒,有陰森寒氣從中流露出來,隨後,神靈本尊、鬼子母、一百零八陶俑,緩緩下沉,融入泥土,很快就都沉入其中,不見了蹤影。

    隨著邱言等人的離去,森林再次恢復了平靜,只是那林間的妖類、飛禽走獸和零星的幾個獵人,卻還是一副驚駭模樣,回想著剛才紅云遮天、地火沖霄的景象,心頭忐忑。

    過了好一會,地上泥土微微跳動,一個矮小的、泛著白光的身影從中鑽出,佝僂著背,臉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打探著周圍,最後長舒一口氣。

    「總算是走了……」

    他是此處的土地。

    「剛才的動靜太大,不過總算過去了,不知幾位上神,有沒有抓到那野神,若是讓野神跑了,可就不妙了,我這次通風報信,事後很有可能會被報復。」

    他正想著,突然面色一變,彎腰往地上一鑽,重新化光,融入地底。

    這邊,土地前腳剛走,另一邊,天上就傳來刺耳的破空聲,便見一名身穿道袍的虯鬚大漢急速飛來,手上還提著一座銅爐!

    轟隆!

    巨響聲中,塵土飛揚,大漢踩在地上,強勁的衝擊力,將週遭三丈的泥土衝擊的紛紛崩塌,形成了個半球形的坑洞。

    隨後,落在坑裡的大漢舉著銅爐,一躍而出,接著放開感知,隨即皺起眉頭。

    「好像來晚了一步。」

    此人豹頭環眼,不是那封靈道的飛豹道長又是何人?

    他話音剛落,銅爐突然「咚咚」作響,傳出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無論如何,你都要助本爐找到那個神靈,奪回爐火!」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2:16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舉爐破空,有王攔路

   聽了這話,飛豹道長愁眉苦臉的看著銅爐,口中抱怨:「即便你這麼說,但對方到底是個神靈,不說別的,先就神出鬼沒,鬼知道還有什麼底牌,就我這程度,恐怕……」

    「行了,」甕聲甕氣的聲音打斷道,「不用故作愁苦,以你修士第三境第四階的修為,足以匹敵四品神祇,而那個出手奪火的神靈,不過只是五品。」

    飛豹道長撓撓頭,訕笑起來:「話雖如此,但神靈神通玄妙,能化腐朽為神奇,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我這也是未雨綢繆。再說了,神靈背後有著天庭,牽一髮而動全身。」

    銅爐中又傳出甕聲甕氣的聲音:「你不也有法寶在身?論底牌未必輸給那神靈,而且真要動手,不過是將爐火搶回來,又不是讓你將那神靈滅絕,天庭沒心思管這樣的小事!你們現在的道士,真是沒有出息,居然這般懼怕神靈。」

    「不是懼怕,而是怕沾上麻煩,被師兄們責問。」飛豹道長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聲音又道:「也罷,本爐知道你的主意,到時,本爐自會助你一臂之力,而且事成後,也會引領你前往我家主人的洞府,不過,你須得答應本爐,將那兩個鬼物滅殺,那兩個鬼物不光私入洞府,更在本爐靈識渾噩時,擅自驅使於我,決不能放過。」

    飛豹道長聞言大喜,連連點頭:「這個自然,爐兄盡可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這會兒,他倒是喜笑顏開了。只是,從始至終,這裡就只有他一人,這飛豹道長言語的時候,都是對著那銅爐在說話。

    隨即,爐中再次傳出話語——

    「雖然此神已去。但我隱約還能感覺到,在南邊殘留有爐火痕跡,不過,既然你擔心那神靈還有底牌,本爐也有個法子,能讓你更上一層,雖不至晉級第四境,但當有收穫,畢竟奪回爐火之事,不容有失。也不能拖了,那神祇似已開始煉化……」

    一人一爐這般說著,隨後架起光遁,破空而去!

    ………………

    與此同時,冥土,陰陽塔。

    塔內二層的廳堂中,一名六品神祇正向通判神做著匯報:「通判大人,收到小井林土地的傳信了,說是經歷一場激鬥。如今已經平息,不過後來卻又個道士過來,不知打得什麼主意。」

    通判神正看著面前的一團光輝,聞言頭也不抬的道:「道士?估計是被交戰時的靈氣波動引過去的。不過,火正他們已經辦完事了?大概何時平息的?」

    那匯報的神祇答道:「約莫在一頓飯的時間之前。」

    「嗯?」通判神抬頭頭,面露疑惑,「這麼長的時間。馮真竟沒傳回半點訊息?無論有沒有抓到那鬼子母,他總歸是要……」

    他的話還未說完,面前的那團光輝忽的閃過一道身影。將他的目光重新吸引過去,只見光團中呈現著塔內四層的景象,一道身影化光而至,在其中顯露出身形。

    「馮真已經回來了,怎麼吳返沒有和他在一起?」

    那光團中浮現身影的,正是送子神馮真,他甫一顯露身形,目光就落在七門紙上,隨後盤膝坐下,不言不語不動。

    「嗯?他這是在做什麼?」通判神眉頭一挑,眯起眼睛,看了好一會,揮動衣袖,將身前光輝散去,然後起身走出廳堂,也朝四層而去,「馮真此舉,未免太過於明目張膽了。」

    ………………

    時光飛逝,半個多月的時間轉眼過去,離年關只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邱言的書生分身,經歷了一個多月的行程,如今已經抵達了山南道北的宣口關。

    宣口關說是「關」,但與邊疆的雄關不能比,只是在小鎮的基礎上擴大而來,加固了城牆,只要過了此關,就是東都地界。

    只是,邱言三人入了鎮子,卻察覺到一絲異樣,整個鎮子,都籠罩在一股緊張的情緒裡面。

    修士對於情緒、氣機的感應很是敏感,三人不由奇怪,放眼望去,道上行人個個神色僵硬、行色匆匆,有的人看到邱言等人,注意到邱言的儒生裝扮,都是神色微變,不敢多看,迅速退去。

    「古怪!當真古怪!這裡的人,似乎有些怕咱家公子啊。」看著周圍退去的行人,戴國摸了摸腦袋,嘀咕起來,「不過,這裡不愧是東都屏障,整個城鎮,都滿是緊張氣氛,真是守衛森嚴。」

    「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胡起面露警惕,「你我當年南下時,也曾經過這裡,當時鎮上人來人往,商賈不絕,不是如今這般模樣。」

    這個位於宣口關外圍的鎮子叫宣口鎮,背靠一河,算是交通樞紐,時常有商賈停駐,只是今日重回此地,胡起卻未在鎮上看到什麼商賈、車隊,心中難免奇怪。

    邱言也點了點頭,道:「說的不錯,關卡之處,縱然會有兵將把守,但不可能時時刻刻緊繃心弦,否則可能適得其反,弄得人心惶惶,這裡靠近東都,豈會將氣氛弄得這般緊張?這裡面,肯定有著蹊蹺。」

    嘴上說著,他心裡卻回憶著路人看到自己裝扮時的表現,心裡的疑惑越發濃郁。

    「算了,先過了關再說。」搖搖頭,邱言將包裹從肩上拿下,取出文書,拿在手裡,隨後就朝著關口而去,但沒走兩步,前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著有一群人攔住了前路。

    「嗯?這些兵卒是什麼意思?為何攔住道路?」戴國看著面前的一群人,眉頭一皺。

    攔住他們的,是隊官兵,身穿紅藍軍袍,為首一人神色冷峻,嘴唇極薄,給人一種刻薄、冷峻、不苟言笑的感覺。

    邱言見狀,也不慌亂,上前拱手道:「幾位,在下劍南邱言,乃是前往東都遊學的,這是我的文書,請過目。」

    那為首之人走了過來,視線掃過邱言手上的文書,看到舉人的字眼後,眉頭微微一跳,隨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三人幾眼,冷哼一聲:「先帶回去,驗明正身!」

    此話一落,周圍的官兵頓時擁了上來,要將邱言三人拿住。

    「等等!」邱言皺起眉來,「這位兵爺什麼意思?學生身有功名,有文書為證,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抓人,怕是不合律法!」

    「律法?」為首的官兵冷笑起來,「我抓你,就是因為律法,若是無辜,自會釋放,可如果與反賊有關聯,就另當別論了。」

    「反賊?什麼反賊?我家少爺可是劍南解元!」戴國狠狠的吐了一口氣,瞪著眼睛,看著靠近的幾名兵卒,散發出兇殘氣息,將一群人都給鎮住了。

    「劍南道解元?」為首官兵聽了這話,感受到了戴國身上的氣勢,眼皮子一跳,「可有憑證?」

    「這有什麼好冒充的?」胡起也上前說道,身上筋肉震顫,同樣將周圍幾名兵卒鎮住,他與戴國一前一後的將邱言護住。

    「既然如此,你三人且在此稍後,容我先去稟報。」那人抱拳行了一禮,吩咐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豈有此理!」戴國頓時大怒,腳下一踏,就要沖上前去,卻被邱言一手按住。

    就聽邱言說道:「我等初來乍到,先靜觀其變。」

    「還是這位公子明白事理,您請……」被吩咐了的官兵賠笑一句,引著邱言來到鎮上的一家酒館。

    「公子,您別生氣,王頭就是這麼個脾氣,不會說話。」那官兵自知道邱言是一道解元,態度就有了變化。

    邱言笑道:「哪裡,不過一時口舌,莫非還能因為一兩句不中聽的話,就記仇不成?」

    「不愧是考中瞭解元的才子,這心胸就是寬廣。」那官兵恭維了幾句。

    邱言順勢道:「不過,到底發生了何事?連過往士子都要排查、抓捕?這未免太得罪人了。」

    「誰說不是呢,」那官兵聽得此言,深感共鳴,大吐苦水,「這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也就王頭耿直,才接了命,那抓來的士子審問之後,多數都被放了,可難免有人記恨在心,日後有了前途,定會思及報復。」

    搖頭晃腦的說了兩句,此人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也是那黃彥作孽,好端端的,非要在東都提反詩,還搧動民變,驚了王爺,才造成了如今局面,您說,這士子得罪不起,那王爺就得罪得起了?我們這些當差的,也不容易啊!」

    「反詩?民變?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會驚動王爺,哪個王爺?」邱言正自疑惑,有心詢問,突然心頭一動,停下話語,轉頭向門口看去。

    噠噠噠!

    門外,驟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震得館子裡的地板、桌椅都微微震顫。

    「嗯?」胡起和戴國也有所察覺,猛地從位子上站起來,瞪眼朝門口看去,跟著就見一群披甲將士從門外湧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滿臉絡腮鬍,進了酒館之後,左右掃了幾眼,最後那視線落在邱言一桌上,粗聲粗氣的問道:「你就是劍南道邱言?」

    「正是!」邱言眯起眼睛,從椅子上站起。

    那絡腮鬍大漢一揮手:「給我拿下!」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2:21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以言對武,國法重如山

    隨著這一聲令下,披甲士卒「呼呼啦啦」的前進,嚇得其他食客紛紛退避,轉眼將邱言那一桌給圍住了。

    「趙將軍?您這是……」陪桌的官兵嚇了一跳,從位上跳起來,迅速後退,忍不住詢問,「莫非此人是冒名頂替?王頭呢?」

    「是不是冒名頂替,要抓回去審問了才能知道,至於王肅,此事他已管不了了。」被稱為趙將軍的,正是那名絡腮鬍大漢,他瞥了那官兵一眼,說了一句,就不再理會。

    這番話卻是激怒了胡起和戴國二人。

    「豈有此理!還未弄清真假,就這般無理,要強行抓我家公子!」戴國跳了出來,沒動手,只是喊了一嗓子,聲如洪鐘,爆發出來的聲浪,讓周圍的桌椅微微移動。

    見到這幕,那趙將軍面色一變,露出凝重之色,心中心緒翻湧:「王肅只說這邱言的兩個僕從身具武藝,可沒提過其中一人已能聲震外物!這下可不好辦了,怕是要打亂王爺的計劃。」

    他心裡想著,嘴上卻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一手握腰間刀柄,一手舉起一個令牌,厲聲喝道:「我等乃王爺親兵,奉命行事,你們難道是要抗捕?太可疑了!看來真的是那黃彥的同黨!都是反賊!」他一開口,就給邱言等人扣了一頂帽子。

    他手中那塊令牌,通體金黃,邊緣雕花,上書一個「晏」字,在胡起和戴國這樣煉化了三魄,氣機敏感、感知靈敏之人的感知中,能清楚捕捉到徘徊在令牌上的一絲貴氣。

    胡起默不作聲的站到邱言前面,而戴國則是微微後退。

    就算是他們這樣沒讀過書的人,都知道非同小可,就算修為再高,也不可能和王法朝綱對抗。更何況,如今身為邱家僕從,一舉一動都牽著主家,應對不當,立刻就要牽連邱言。

    「打又打不得,莫非要被權勢逼得低頭?」

    兩人頓時有束手束腳的感覺,怒火反而越發旺盛,只因為顧忌,這才強忍,但體內真氣翻滾。勁力隨怒意震盪,結合成一股無形之威,從身上輻射出去,充斥四周,讓趙將軍和兵卒心感壓抑。

    同時,胡、戴二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邱言身上,想看他如何對待,是暫避鋒芒,還是以硬碰硬。

    趙將軍頂著無形壓力。冷冷注視著三人,寸步不讓,但後背早已冷汗淋漓,在他的感官中。胡起、戴國兩人的身影不斷膨脹,帶給他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不過,他嘴裡始終咬緊了「王法」一詞。顯得凜然正氣。

    「呵!」

    這時,突有笑聲從胡起、戴國身後傳出。

    這一聲笑來的突兀,好似一道閃電。破開了壓抑氣氛,讓趙將軍從壓力中緩過勁來,冷聲道:「你笑什麼!」

    他這話是說給邱言聽得。

    就見邱言笑呵呵的從胡起背後走了出來,直視著趙將軍,收斂了笑容,然後道:「我笑你口出狂言!」

    「你說什麼?」趙將軍縱然被胡起、戴國的威勢鎮住,心有顧慮,可到底肩負著王府威嚴,豈會任由一名士子斥責自己?哪怕這個士子身有功名,為一道解元,可自己代表著王府臉面,半點都不能後退,不然傳了出去,就要擔罪!

    「你一個士子,雖是舉人,可沒有正經官職,莫非敢不尊王爺之命?還要出言污損王府威儀?」

    邱言搖搖頭,從容說道:「你口口聲聲王法,但既然是晏王的親衛,就是私軍,我大瑞律法規定,地方上司掌緝拿追捕之責的,是尉司和巡檢司!連京城諸司,都沒有資格隨意拿人!」

    他看了那趙將軍一眼,上前一步:「你既是王爺私軍,定不是兩司之人,有何資格緝捕?」

    他這一步落地,聲音不響,卻好似一記重鎚,敲在趙將軍心上,將他的一大依仗擊碎。

    這一下,邱言運用上了一絲魂攻手段,配合著肢體、動作和筋肉震顫,有了音功的味道,話語深入對方心中。

    似趙將軍這樣的將領,雖然修為並非超凡,沒有煉魄的境界,但身強體壯,帶著一隊披甲戰兵,氣血澎湃,邱言雖然三魂半步融合,但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不能施展性修手段,卻可以用這樣的技巧來應對。

    「你……」趙將軍的面色陰晴不定,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心中念頭攢動。

    「怎麼這個書生,對國朝律法還有研究?這大瑞的士子,不都是崇尚詩詞歌賦的麼?就算如今王公變法,也是注重經義?何時讓人去精研律法了?」

    「嗯?」見到這一幕,胡起和戴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驚訝之意,他們面前的這個將領,功力不深,但心志堅定,在兩人的威壓下,尚且能挺立不動,可面對邱言的一句話,反而有了退縮之意。

    這時候,他們二人突然記起初見邱言時的景象,這才想起來,這位看似瘦弱的書生,絕非外表看起來那般良善,在某種層面來說,可謂心狠手辣!

    果然,邱言逼退了趙將軍一步,但並未停下話語,繼續道:「我亦聽聞了東都之事,知道是有反賊作亂,但這樣的事情,應該是聖上派出中使內侍調查,或有政事堂、樞密院垂問……」

    邱言一步一步向前,嘴中話語如連珠炮一般,根本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若是調查屬實,自有御史台獄、大理寺獄、審刑院、登聞鼓院遣人調度,負責追捕,各地駐軍、衙役配合,與晏王何干?又與你這私軍何干?如今,諸事不明,你等越俎代庖,存的是什麼居心!」

    最後一句話,他同樣厲喝出聲,雖未說明,但話裡的意思,就連戴國都能聽得出來,這等於是給趙將軍,連同其人背後的晏王扣了一個居心叵測的帽子!

    「你說什麼?」趙將軍連連後退,面色大變,額上留下冷汗,眼下情形出乎意料,他身為王府親兵統領,平日和別人說話,不需作勢,就能讓人膽顫,別說是秀才、舉人,就算是很多官員,都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言語,可如今面對邱言,卻被對方的話語震動心弦,心生不妙之感,彷彿有座大山正緩緩傾斜,要壓在身上。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硬頂著:「休得胡言亂語!如今東都驚現反賊,言及有儒生相隨,自四方而來,聚集一處,我等也是受了上令的,並非胡亂抓人!」

    邱言卻是得理不饒人,似乎絲毫沒有注意趙將軍的面色,兀自說著:「受令抓人?荒唐!《刑統》卷二八,有專門的《捕亡律》,從沒提過親王私兵能越權捕人,縱有謀反,也輪不到親王操心,反倒是歷史上常有親王、郡王,藉口緝賊,擾亂江山社稷,如那東海王、井陽王,還有前朝的九王之亂……」

    這話一說,那趙將軍又噔噔噔的連退幾步,汗流如雨。

    「厲害!厲害!太厲害了!風水輪流轉,剛才這軍官說我們抗捕,現在公子就暗指他心懷不軌!這張嘴好生厲害,簡直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而且,當著別人的面,引經據典的罵人,對方還難以反駁!」

    胡起和戴國見狀,看著那趙將軍的模樣,心底生出奇異的快感,他們二人當年行走江湖,居無定所,好聽的說法是豪俠,但在官府看來,就是流民,從來不假以辭色,所以今天一見官兵發難,儘管修為今非昔比,但依舊心下忐忑,暗自忍耐。

    卻沒想到,在自己眼中威嚴無比,代表朝廷的軍官,卻被邱言的幾句話說的狼狽至極,而且看其模樣,似乎還都被邱言給眼中了,剝開了其光鮮外表。

    「果然是讀書人吶……」

    兩人看向邱言的目光,不禁有了變化。

    「這花花腸子就是多,用嘴都能說的別人連連後退,比命修的氣勢還要厲害,實在是太陰險了……」

    邱言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僕從,心裡正在想些什麼,他依舊在義正言辭的斥責趙將軍,但目光掃視周圍,留心觀察,注意著那隊披甲兵卒的表情,注意到有人不動聲色的離開了,蕩漾出一股異樣的情緒波動。

    「果然如此,看起來,那位王爺讓人來捕我,並非是因為什麼反賊,還是有著其他的打算。」

    對面,趙將軍已經潰不成軍,官威全無,居然有種手足無措的表情,有心動粗,卻又顧忌邱言的功名,以及胡起和戴國二人的身手。

    這人氣盛的時候,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可一旦受挫,就要此消彼長,一潰千里。

    如今,邱言以律法為本,又動用了魂道命修的手段,結合一起,令話語直入人心,他又有舉人的身份,說起來理直氣壯,除非趙將軍能當場拿出罪證,不然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無從招架。

    不過,正當那趙將軍難以招架,有些下不來台之際,門外突然走進來兩人,卻是兩個身穿儒服的男子,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留著山羊鬍子,兩眼晶亮,給人以精明之感。

    另外一個,是個瘦弱的書生,白面無鬚,眼角微微上翹,眉兒彎彎,俊俏異常,手上拿著把摺扇,行走飄逸,有種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這兩人一邁過門檻,被那趙將軍看到,後者面色大變,開口欲言,卻被山羊鬍男子擺手制止,跟著,此人沖邱言拱手笑道——

    「在下公羊義,見過邱公子。」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2:26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撲朔迷離

    「剛才那書生是誰?好大的膽量,敢和趙辟那般說話!」

    「最厲害的是,趙辟愣是被說的還不了口。」

    「這幾日他們在鎮上到處抓書生,那些個儒生,面對刀兵,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的,這位倒好,直接對上了!」

    「對了,那些個律法是真是假?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抓捕、逮捕還有司掌之分,還有那個什麼刑統所提,莫非都是真的?」

    「看趙辟的反應,應該**不離十,這才是有學識的人啊,就算面對刀兵,也能據理力爭,你看先前那些書生,抓人的還沒開口,自己先就腿軟了。」

    「對了,那書生叫什麼來著?」

    「似是叫做邱言,他來咱這宣口鎮,定是為了遊學,不知道是從那一道來的。」

    「這個我知道,此人是劍南道解元,他那僕從曾自報家門。」

    「原來是一道解元,怪不得這般不凡。」

    ……

    公羊義二人來了沒有多久,就帶著邱言等人離開,那趙將軍也鳴金收兵。

    他們這一走,人去樓空,倒是讓躲避在周圍的行人、食客來了興趣,回憶先前情形,不禁好奇起來,對邱言面對兵將毫不畏懼、侃侃而談的景象記憶猶新,不由議論紛紛。

    他們口中的「趙辟」,正是帶兵的趙將軍,經此一事,此人在眾人口中,竟是成了邱言的踏板,襯托出邱言不畏權貴、慷慨直言的名聲,卻是先前始料未及的。

    ………………

    鎮北,靠近關卡通道的地方,有座佔地頗大的府宅。

    此刻,邱言三人正被公羊義引著,步入其中。

    雖說逼退了趙將軍,可事情畢竟還要解決。真惹惱了一位王爺,邱言縱能過這宣口關,可日後難免麻煩不斷。

    況且,這次事情頗為蹊蹺,邱言心有疑問,這才接受了公羊義的邀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座府宅,在宣口鎮雖是數一數二的豪宅,但限於規模,連遠寧張府都比不上。不過邱言走在裡面,卻能感受到一絲貴氣、大氣,是張府所不具備的。

    這股貴氣、大氣,並不是憑空而來,也不是邱言冥冥感應,而是從府宅大門邊上的守衛、從沿途的一名名家丁身上感覺到的。

    這些家丁的打扮,與張府僕從無異,但一個一個高大魁梧、孔武有力,精神氣澎湃朝氣。每一個的臉上都蘊藏著一抹自豪之色。

    「這些家丁,神清氣足,個個天庭飽滿,不少人的眼中還有精光。筋骨緊繃,由面觀心,有種萬眾一心的味道,若上了戰場。都是一頂一的精兵,比起武信節度使府見過的守衛,也不逞多讓。真是不簡單!由此也能看出那晏王的威勢,非同一般。」

    邱言走著走著,一路打量,心裡漸漸有了底。

    大瑞的親王、郡王,都是虛位爵,不會給予封地,但也有開府建衙的資格,能招收幕僚、親衛,如這晏王的很多家丁,單論身手,並不比親衛差,只是礙於朝廷法度,不能超出建制,才轉而成為家丁。

    那公羊義在前走著,一邊走,還在一邊介紹:「這座府院是王爺從一名商賈手上購得的,最近半個月來,王爺為了反賊的事情禪精竭慮,親臨險境,都是親自坐鎮此處的。」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道:「王爺過來坐鎮,是經過東都幾位老相國同意的,他們已經聯名向興京上了摺子,說明此事,因而並不踰矩,這一點,邱公子大可放心。」

    「哦?原來如此,」邱言點點頭,隨後卻道,「不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幾位老相國在東都頤養天年,還要不要太過操勞才好,馬陽馬老相國先前暫居青昌時,雖然關心朝政,卻不會妄加干涉。」

    他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似乎絲毫不怕得罪了東都的宿老,話中帶理,公羊義雖然被嗆了一下,卻也無可奈何,只道邱言不滿先前趙辟的無禮,犯了士子高傲的毛病。

    搖頭失笑,公羊義只是道:「先前多有誤會,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張將軍也是好心辦壞事,王爺這會兒,應該正在斥責他。」

    「好個大棒加胡蘿蔔!」邱言看著前面的公羊義,心中冷笑,「先讓趙將軍出面強硬,再由公羊義懷柔,背後還站著一名王爺,換了其他無權無勢的士子,被這麼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八成立刻就要感激涕零,心生歸附之念了。」

    想到這,邱言對那位還未謀面的晏王已經好感缺缺。

    先前之事,可不是「冒犯」兩個字就能一筆帶過的,一旦被那些兵將不分青紅皂白的抓走,甭管對錯,也要名聲掃地,就算事後被放,一樣算是人生污點,對科舉、仕途有無形的影響。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小事,邱言不是未見過世面,被人一懷柔、受到禮賢下士的境遇,就忘乎所以,放鬆警惕。

    他剛才那番帶刺的話,並不是要挑戰東都宿老,而是投石問路,想搞清楚晏王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先前那個王肅,攔下我之後,雖不假言辭,但還能說是忠於職守,可後面的事情就有意思了,還沒驗明正身,就大張旗鼓的抓人,發現事不可為,就立刻換了副嘴臉,這些變化,有前倨後恭的嫌疑,那位王爺在知曉了我的名字之後,似是有心將我引來此處……」

    聯繫前後經歷,邱言漸漸有了猜測。

    「莫非,是因為新舊兩黨的黨爭?我與馬陽有舊,而這王爺是新黨之人?不然的話,我一個小小舉人,縱然是一道解元,也當不得一位親王如此重視。也不對,那東都的宿老,聽說都曾動筆討伐過王相公,可見都是傾向於舊黨的,或者本身就是舊黨的中流砥柱,這晏王能得到他們的認可,不可能與新黨有關,到底是何緣故……」

    邱言邊走邊想,在心裡進行推演,列出種種可能,又一一推翻,最後得出來的結論,還是與新舊黨爭有關,頗有些撲朔迷離的味道。

    「我一個舉子,就算寫過兩篇像樣的文章,也不可能參與到朝堂鬥爭,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另一邊,那位手拿摺扇的儒服公子,一路上時常盯著邱言,眼中流露著好奇之色。

    走了幾步,到了正堂前,公羊義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邱言身後的胡起、戴國二人,笑著道:「邱公子,王爺正在裡面等你,只是他只是吩咐帶你一人進去,這……」

    「公羊先生不必為難。」邱言點點頭,轉頭對胡起、戴國吩咐了兩句,二人點點頭,就跟著一名家丁離開。

    但下一刻,邱言的耳中卻響起了胡起的聲音,對方將聲音凝成一線,直接傳了過來——

    「公子,那王爺或許不會將你如何,但就怕強行將咱們扣住。」

    胡起和戴國不擔心邱言的安危,單論修為和身手,邱言遠在二人之上,剛才的事情,也讓二人見識了邱言胸中學識,更何況其人身有功名。

    王爺雖然權勢不小,可在大瑞,不經過官府,就算是親王,也無權懲治士子。不過,尋個由頭,將邱言扣住幾天還是行的,如此一來,就會耽誤行程。

    邱言傳音回去:「不必擔心,我在鎮子上做了一場,很快就會被有心人知曉,來王府接人,你和戴國只管放心。」這話同樣凝成一線。

    聽到這話,胡起一愣。

    「聽公子這話的意思,他剛才在酒館裡的那番作為,還有其他用意?」

    等胡起二人離去,公羊義沖邱言拱拱手:「如此,就請邱公子入內,我等先行告退。」話落,領著儒服公子離去。

    看著兩人急急而去的背影,邱言心中越發疑惑。

    「也罷,就讓我去見識一下,這位王爺到底有什麼打算,弄什麼玄虛。」

    帶著這樣的想法,邱言邁開步子,塔入正堂。

    只是,進了屋裡才發現,這裡卻是空無一人,只擺著座椅和茶几,一張茶几上放著杯盞,茶水溫熱,冒著煙霧。

    「嗯?這是什麼情況?」見到這一幕,邱言心頭的疑惑越發濃郁,他眯起眼睛,放開感知。

    ………………

    同一時間,被家丁引路的胡起和戴國,被帶到一間廂房裡面,分別落座,有丫鬟奉茶,有小廝端著水果、餐點過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一幕,讓胡起和戴國生出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們從前風餐露宿,何等受過這等待遇?更何況,還是在王爺的府上。

    戴國呵呵一笑,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接著開口稱讚。

    胡起就低聲道:「二弟,不要昏頭,咱這是沾了公子的光。」

    他這話剛落,門外就傳來一個聲音——

    「非也,非也,兩位壯士,小王此次,實乃邀請二位前來,那邱言不過一舉子,如何能與兩位高手相比?」

    說話間,一名面容英俊的青年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帶笑,身上有股懾人威勢,一舉一動,雍容、從容。

    四周,丫鬟、僕從各自行禮,口中齊呼:「見過王爺……」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30 12:27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求星辰之行,步氣朔消長

    「王爺?他們叫這人王爺?」

    聽著周圍人的話語,胡起和戴國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盯著那青年,面露疑惑。

    「都起來吧。」青年微微招手,話中流露出平易近人的味道,那些丫鬟僕從應聲而起。

    做完這些,他目光一轉,視線在胡起和戴國身上掃過,上前幾步,沖兩人拱手道:「還未請教兩位大名。」

    「不敢!小人胡大(戴二)。」胡起和戴國面色一變,各自擺手,看到了剛才那般情形,他們如何還猜不出這青年的身份,「您是……王爺?晏王?」

    看著兩人慌亂的模樣,青年眉頭微微舒展,但臉上不動聲色,輕笑一聲:「正是小王,兩位壯士,看樣子是突破了後天,已經有了先天修為,不知師從何門?」

    凡間武林中,有著後天、先天之分,所謂後天,其實就是修士第一境,命修的築基境,而突破先天,說的就是到了修士第二境,命修煉魄。

    「這……」看到一名王爺,這般禮賢自己,胡起、戴國越發受寵若驚,心中甚至有了混亂之感,但好在修為擺在那,守著一分清明。

    激動過後,胡起搖了搖頭道:「王爺相詢,本該如實相告,可我家公子不在,這些事情我們做不了主。」

    胡起自是聽出了晏王話中的招攬之意,只是他們的師承本就見不得人,如何能說?況且,現在入了邱家之籍,是邱言僕從,一路走來,也有了歸附之心,怎麼可能被人三言兩語就說得背叛?

    晏王眉頭微皺,但面色不變。反而露出欣賞之色,點頭道:「兩位真忠義之士也!著實讓小王佩服,這樣吧,小王略備了些許薄酒,請兩位壯士移步,前往共飲,咱們好好聊聊,相比兩位在江湖上定也有些故事,不妨說與我聽。」

    胡起搖搖頭道:「王爺,您不是約了我家公子。要在正堂見面麼?呆在我們這,不太好吧。」

    那晏王擺擺手道:「不必擔心,我已派人去通知邱公子了,再過不久,他就會與你們匯合,我聽下面的人說,此人口才不錯,學識淵博,希望等會在席上。能向他請教一二。」

    說著,他當先而行,邁步而出。

    胡起和戴國被周圍人簇擁著跟了上去,他們雖然修為不凡。但面對大瑞王爺,自覺卑微,先就是了分寸,哪裡敢一而再的拒絕。

    只是。胡起咀嚼著晏王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卻感到話裡有話,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而且他當然不會忘記,這位王爺進門的時候,言語中對邱言很是蔑視,是自己一再提及,這才讓其改口。

    「這晏王到底打得什麼主意?說好了去見公子,結果卻跑到我們兄弟面前,公子那邊,不知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儘管擔憂,但身在此處,他卻不敢貿然詢問。

    ………………

    靜!

    正堂裡,一片安靜。

    邱言坐在一張椅子上,垂首不語。

    自他入了這正堂後,就不見半個人影,既沒有人招呼,也沒有人過來通報,至於那說是要見他的晏王,更是連影子都沒見著。

    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了近一盞茶的時間了,換了旁人,恐怕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但邱言卻是面色如常,不露半點不耐之色,反而自顧自的坐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似入定打坐的老僧一樣。

    他這一坐,屋子裡就顯得更加安靜,甚至能聽到氣流流動時的風聲。

    呼~

    身旁茶几上的茶杯中不斷冒出熱氣,這股熱氣在空氣中散開,化為一粒粒細小至極的顆粒,若有人能拿顯微鏡去細細觀看,就會發現,這些細小顆粒上,每一個的表面都雕刻著一排微小字符,看輪廓,似乎是大寫的數字。

    顆粒迅速擴散,在人眼難見的層次,充斥了整個屋子,將邱言包圍其中。

    漸漸的,無形的氣運波動,一道道訊息從邱言身上血肉中傳出,不斷融入週遭的細小顆粒裡,顆粒間彼此聯繫,閃爍著念頭的光芒,似在計算、運籌。

    在極短的時間內,邱言血肉的種種信息就被分析出來,然後顆粒一震,宛如歸林之鳥般,迅速退去!

    府宅深處,建有一座屋舍,與那正堂之間,隔著一座花園,此刻紛亂的細小顆粒正呼嘯而過,隨後沒入屋中。

    屋內漆黑,門窗都被關的死死的,床上,盤坐著一名面色蒼白的瘦削男子,他不聲不響,呼吸均勻。

    在這男子的頭上,有道若隱若現的虛影,飄忽不定。

    生魂!

    此人竟是在生魂出竅,那魂中也盤坐著一個人影,人影飄忽,彷彿被狂風吹拂。

    突然,星星點點的顆粒,從門窗的縫隙中滲透進來,從四房匯聚過來,融入魂中,在那人中魂的周圍聚集起來,化為一個個字符、數字,組合、變動,最後匯聚成十個大字——

    「求星辰之行,步氣朔消長!」

    隨著十字成型,那生魂一動,落入天靈,瘦削男子隨之睜開眼睛,大口喘息,感到胸腹中翻江倒海,他的修為不到修士第三境,未凝出神魂,如今白日出竅,更分出地魂潛藏正堂,縱然有法門護佑,但依舊不好受。

    這時,突然有一股意念隔空而來,灌入此人頭中——

    「如何?那邱言可有修為?」

    男子壓下腹中不適,搖頭道:「此人的身軀血肉雖比一般人強健,但並不突出,筋骨鬆弛,明顯沒經過錘煉、更未打熬過勁力,應該只是個有強健體魄的凡人,至於性修方面,不見有魂力激盪……」

    說道這裡,他突然劇烈的咳嗽幾聲,隨虎才繼續道:「要麼,是他的修為已到了三魂合一的地步,要麼。就是從未出竅過,不過,情報說他見識廣博、熟知律法,應是個追求立言的儒生,走的是為天地立心的修行之道,追求純粹,魂不出竅!」

    聽到這番話,那意念頓時變動起來,流露出歡喜之意——

    「好!宗恆,你做的不錯!事成之後。我會替你向王爺表功的。」

    「那就有勞前輩了。」瘦削男子宗恆趕緊致謝,緊接著,那股意念從他心頭抽離,快速退去。

    感受到屋子裡重複平靜,那宗恆一翻身,趴在床邊嘔吐起來,身上顫抖,面色越發蒼白,皮膚隱隱透明。能看到皮下的青筋和血管。

    過了好一會,才平息下來,接著,他顧不上歇息。就急匆匆的下床,來到桌邊,抓起毛筆,在一本標註著「綴術」兩字的冊子寫寫畫畫。

    ………………

    另一邊。邱言依舊穩穩的坐在椅上,不言不語,彷彿已經出神。

    可是。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精芒,收回了蔓延全身的魂力,將用來迷惑細小顆粒的幻境散去,接著,他伸手端起茶杯,低頭欲飲。

    就在這時!

    呼!

    一道湍急的勁風從窗外飛了進來,徑直朝著邱言撲了過去!

    「等了大半天,終於動手了!」

    起眼心頭一動,接著五指併攏,就聽「啪嚓」一聲,那手中的茶杯應聲粉碎,接著他一甩衣袖!

    嘩啦啦!

    茶杯的碎片四散飛舞,茶水四溢,激射四方!

    嗖!嗖!嗖!

    一快快碎片,一道道水流,彷彿利劍一樣,朝著四面八方飛了過去,每一道里面都蘊含著充沛的陽剛氣血!

    轟!

    屋內的溫度陡然提升!

    邱言猛地抬起頭,眼中精芒畢露,隨後右手抬起來一抓,掌心氣血洶湧,渾身的真氣、勁力匯聚過來,熱血沸騰,熱息從毛孔中湧出,在右手周圍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手印!

    抓!

    「嗯?」那手中突然發出一聲驚咦,隨後幾道符篆憑空而生,化為「爆」字咒,炸裂開來,接著一道虛影從熱息手掌中脫身而出。

    卻是一道魂影,但在邱言的眼中,卻能發現這道魂影與生魂的不同,其深處隱隱能看到一點火苗。

    「神魂……心火!沒想到出手的竟然會是神魂修士!第三境的人物!」

    邱言心中一動,對那晏王的舉動更加疑惑,他剛從偽裝成普通書生,可對方還是派出了一名神魂修士過來,反差巨大,可謂殺雞用牛刀,不知所為何來。

    那道神魂以「爆」字咒躲過了邱言的一抓,旋即後退。

    「沒想到!差點陰溝裡翻船了!那宗恆說你沒有半點修煉跡象,可看你的模樣,比你的兩個僕從的修為還要高深!好生狡猾!」

    在他驚叫的同時,那茶杯的碎片和水流,已然落到了房間各處,其中的陽剛氣血升騰起來,霎時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啊!!!」

    那道神魂慘叫一聲,縱然三魂合一,心火顯形,讓他能白日出竅,可面對命修之人的雄渾氣血,依舊需要暫避鋒芒,眼下因邱言的示弱之舉迷惑,被陽剛氣血保衛,彷彿入甕一般!

    「好!好!好!」那神魂慘叫幾下,旋即分出地魂神通,內裡飛出漆黑烏鴉,扇翅飛舞。

    性修三魂,人魂為本,天魂指路,地魂則是神通演化的根基,這道神魂一施法,整個屋裡的陽剛氣血都被壓制下去,陰風陣陣,烏鴉之聲充斥四周。

    就聽他怪笑一聲:「就算你再狡猾,入了此屋,也就成了籠中鳥,如論如何是跑不了了,只能被我抽了文思,剝離文心,奪了你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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