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741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5 17:07
第二百四十章 開爐,煉鐵!

    在人類的歷史上,任何發明都是無數人智慧的結晶,即便發明者只是靈光一閃,但為了這點靈光,前後不知耗費了多少人的心血,經過漫長演變,長年累月的經驗積累。

    鼓風器的發明,在地球歷史上,乃是冶金之道的一次飛躍,前前後後也頗多波折,而對鼓風器的改進,幾乎橫跨了幾千年的時間。

    不過,現在的邱言,知道了原理和功用,所缺的只是具體設計,相對來能省去不少功夫,換了旁人還要花費不少的人力、物力,但神靈本尊的諸多香火心念,本就等於千百萬人一同思索,自然迅速。

    沒等胡起和戴國回來,幾種不同的鼓風器設計,就已在邱言的腦中成型了。

    隨後,過了好一會兒,胡起與戴國方才回來。

    胡起手上拿著幾張裘皮,戴國則扛著的幾根短木,斷截處並不齊整,隱約還能看到手印,顯是被他行打斷後帶過來的。

    看了木材一眼,估算了數量,邱言點頭道:「這木材的數量不夠做成水排,但等會要視情況而定,那劉信家的鋪子可能不在水邊。」而後,他領著兩人返回鎮子。

    鎮子上的騷亂已經平息,那老婦年齡不小,哭鬧了好一陣子,差不多累了,被人扶回去了,倒是劉信還留在原地,左顧右盼,表情焦急。

    劉信旁邊,還站著幾名大漢,身高體壯,乍一看比不上胡起和戴國,但在普通人裡,也算是壯碩了。

    見邱言三人走來,劉信面露喜意,迎了上來,其他幾名大漢緊隨其後,其中一人還在不停的低聲說著話。

    這話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在邱言和胡起兩人耳中,還是清晰無比,被捕捉的一清二楚——

    「劉信,你要想清楚,這人說不定是個騙子。」

    「若透露了咱們的秘訣,很可能把飯碗給砸了!」

    「那人去了你家鋪子,一定要小心,供品不能讓他們看到。」

    而那劉信一邊走,一邊也在低聲抱怨:「李叔、馮叔,先前那人收債的時候。我登門求助,你們不幫,火正牌位斷裂時,我向你們求助,依舊推三堵四,小侄我是被逼上絕路了,就算這人是個騙子,也要試一試!」

    ……

    這幾個人的對話中,充滿了對邱言的不信任。引得胡起和戴國心中不滿,有心要上前理論,卻被邱言攔住。

    緊跟著,邱言朝劉信走了過去。二人說了兩句,那劉信就領著邱言朝鎮子裡走去,胡起和戴國趕緊跟了上來。

    至於那幾個大漢,同樣緊綴在後。一臉警惕的看著邱言三人,引得胡起和戴國心裡老大不快,他們雖避難到邊疆躲藏。但依舊有著高手的傲氣,若非邱言阻止,早就要發作了。

    一群人行行走走,先沿著鎮內的小河,而後離了河邊,深入一處巷子。

    邱言一路觀察,見離了河邊,微微皺眉,知道要改變計劃了。

    很快,幾人來到了一家鋪子外,那鋪子與一座院子連著,門邊寫著「劉家鐵匠鋪」的名號,一目瞭然。

    門前,先前的老婦正和一名老漢正在門前交談,見劉信帶幾人過來,她立刻就上前阻攔,但隨後劉信走了過去說了幾句,老婦面露遲疑。

    這時,旁邊的老漢走了上來,朝邱言拱手道:「這位先生,小老兒這裡有禮了。」

    「老人家安好。」邱言回了一禮,就等對方分說。

    「先生客氣,小老兒餘慶,為星台鄉正,聽說先生有心助劉家母子,因而來做個見證,冒犯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邱言笑道:「哪裡,邱某冒昧登門,難免突兀,鄉正行事妥帖,過來也是理所應當的。」說著,他打量著面前的老人。

    此人看上去年齡不小,鬚髮皆白,但面色紅潤,身穿綢緞,明顯是士紳之流。

    這大瑞的地方行政劃分,為道、府、縣,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軍,都是朝廷委任官員、軍職的,但在此之下,則依照編戶齊民之法,分鄉、裡、社、村之,維持社會運行。

    不過這種劃分,並非基於行政機構,朝廷也不派吏員,鄉正、裡正都是住戶義門相互推舉,一般而言是由一等、二等戶擔任,也就是鄉村地主。

    大瑞的村鎮多由宗族構成,相對穩定和封閉,所以官府是積極扶持的,但畢竟缺少直接掌控,難免會有弊端,便比如這村鎮大小不一,有的過於臃腫,為數眾多,那德高望重之人一句搧動,就可能生出隱患。

    邱言之前,就曾從文安國那聽說過,朝廷正醞釀一個「保甲法」,說是要用行政手段,對家戶數目進行劃分,分化過大的宗族,增加基層穩定,減少維持治安所需的費用。

    當然,這些事情,離他還很遠,所以只是在腦子裡迅速轉過,就隱沒不見。

    稍事寒暄後,他隨著劉信走進了鋪子。

    「先生,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理?」劉信忐忑不安的問著,他的心中其實沒底,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剛才他已然注意到了胡起和戴國拿著的事物,見兩人沒有跟著進來,不免有些心急。

    邱言擺擺手道:「不用著急,聖人說過,『先行,其言而後從之』,遇到事情不能亂,要先觀察,知曉具體的變化,才能對症下藥。」一句話說完,他踱步在鋪子裡打量起來。

    那鄉正餘慶聽到這,神色微動,抬手攔住了要跟上去的幾名漢子。

    這幾人也是鎮上鐵匠,與劉信之父交情不淺,這次邱言出面,他們難免擔心,害怕洩露一些東西。

    邱言刻意用聖賢之話對答,要的便是這種效果,即便是在民間,聖賢之語一樣有不小用處,是道德和行為的準繩,能攝住一些心思,流出時間讓他探查一番。

    這間鋪子分成內外兩個部分,外間陳列鐵器物件,後面還有間內屋,才是打鐵所在,屋裡有兩座爐子,一個坩堝爐位於中央,一座高爐立在牆邊。

    遊目四顧,邱言的目光最後落到了牆角的一座神龕上。

    這座神龕卻是空的,前面用來擺放供品的神案上也不見一物。

    這番觀察,花去了不少時間,聖賢之語縱能安撫人心,但畢竟不能消弭偏見和敵意,就聽外屋傳來幾個大漢的議論——

    「這看了半天,到底行不行?」

    「若是沒法子,就盡快退去。」

    「不錯,隔行如隔山,不要以為讀了幾本書,就什麼都會了。」

    ……

    這些人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明顯是說給邱言聽的。

    連劉信這時也已經動搖,有心提醒,卻不知怎麼開口。

    「好了,大概有想法了。」這時候,邱言突然出聲,不等劉信反應,就讓胡起和戴國兩人走了進來,然後出言吩咐起來。

    兩人頻頻點頭,然後依令而行,將手上的木材放在地上,用雙掌打磨,看的邊上的劉信和幾名鐵匠眼皮子直跳,這才知道厲害。

    「本以為這兩人只是那書生的隨從、家奴,沒想到還有這般身手。」

    「幸好剛才沒說什麼太過出格的話,不然惹怒這兩個,怕是要糟。」

    就在幾人暗自慶幸之際,胡起與戴國在邱言的指點下,已經打磨出了幾件事物,而邱言則從劉信家中借來針線,縫製裘皮,那一雙手上下翩飛,快疾無比。

    三人都是功入煉魄的命修高手,對勁力、肢體的掌控細緻入微,些許木工和針線活自然是手到擒來,看那熟練地程度,似是許久一般。

    沒過多久,幾件東西都已經製作出來,再接著,幾人更是高起低落,在房間裡忙乎起來。

    旁人見狀,攝於武力,沒敢多說,但臉上表情卻有些不以為然,顯然並不不看好,此時,鋪外亦聚集了不少好事者,探頭內視。

    不一會,簡易的鼓風器就被搭建了起來——

    四根吊桿掛在屋樑上,用以拉持和固定皮囊;皮囊上有根橫木,中間固定在囊上,兩頭伸展,固定在左右牆垣上,囊後有風門、拉桿,囊前有一洞。

    這般模樣,讓觀者摸不著頭腦,不知其效用,就連動手製作的胡起和戴國,也是一頭霧水。

    但邱言並未作解釋,而是向劉信討來了一根銅管。

    拿著這根管子,邱言扭動了幾下,接著來到屋中央的坩堝爐旁。

    這爐子並未點火,邱言彎下腰,放開感知,瞬間將爐台的結構摸了個清楚,隨後抬起手,將手中的銅管往前一送,在諸多的驚呼中,插進了爐座底部!

    「先生這是做什麼?」

    這下,連劉信都忍不住過來驚叫一聲,隱含責備之意。

    邱言擺擺手,並不答話,抬手在插口處抹了幾下,手指火熱,捏動爐台,封住了銅管與泥土間的縫隙。然後他扯動銅管,手上湧勁,生生將銅管掰彎,將另一頭連在皮囊前端的那個洞上。

    鼓風囊就此和坩堝爐連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邱言看了劉信一眼,出聲道:「開爐,煉鐵!」

    與此同時,他寧神戒備,感知緩緩放開,一雙眼睛眯了起來,心中更是轉著念頭——

    「天庭與神道的奧秘能否逐步揭開,就要看這次的試探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5 17:08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此意衝天起

    「什麼?開爐煉鐵?」那劉信一臉驚愕,看了看邱言,又瞧了瞧坩堝爐,臉上泛起怒意,「剛才那一管子破了爐壁,已將爐子毀了,如何能開?」

    劉信雖然好吃懶做,但自家煉鐵的本事還是學到了一些的,更何況邱言言辭鑿鑿的說能幫他,結果卻直接將爐子破開,前後反差,自然讓他心有不滿。

    這時,那老婦也進了裡間,抱怨起來:「你這弄得這皮囊、吊桿,是要做什麼?將好好的鋪子弄成這般模樣!」

    就連那幾名被胡起、戴國鎮住的漢子,也是面色不虞,有心開口,神色內蘊含著一絲怒氣。

    「哦?」邱言從這些人身上,感到了一股雜亂意念,蘊含火意,頓時心中亮堂,「無名火起?怒火?原來如此,火正,火正,也就是火神,這火確實不只有凡火,只是不知道眼下局面,是法域本能的反抗,還是神祇已經關注這裡了。」

    在他轉念的時候,絲絲怒火念頭似燎原火般,在幾人心頭流轉,連胡起和戴國也不例外,不過,這兩個命修高手的怒火所針對的,卻是屋中的其他人!

    「我等好心幫忙,他們居然不識好歹!」

    「換做往日,沒有公子約束,這些人已經……」

    怒火,在諸人心頭燃起,連那位鄉正,都面露惡色,怒視邱言,心生厭惡。

    「好個神道干涉,以法催火,怒火焚心!不過正合我意!」

    邱言眯起眼睛,突然放下手中之物,兩手一甩,頓時衣袖獵獵,無形碎片自手中飛出,落入鄉正、老婦、劉信和其他鐵匠心中。紮下根來。

    隨後,邱言手指跳動,捏了一個印訣,這個印乃上靈道的三種根本術之一——

    不動印!

    魂術以魂施展,而道術則消耗心火,要凝聚神魂後方能正常施展,不然強行運轉,難免要毀壞修行者的魂道根基。

    不過,邱言的三魂半步融合,心火雖未顯形。卻已能大致感悟,是以這時施展出來,並無太大後患。

    不動印一出,四周空氣中頓時多出一股安定、鎮壓的氣息。

    緊跟著,邱言並未停下動作,心念一轉,筋骨顫動,震盪氣血,牽動聲帶。張嘴說道:「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諸位何必因一時怒火,而矇蔽心智!嗯?」

    邱言的這句話說出來,本打算借聖人之語。融合道術之威,同時以命修氣血增幅,鎮壓周圍人的怒火,沒想到話一出口。手上的不動印訣猛地一震,與體魄共鳴,心頭忽有靈光閃過!

    震!

    生魂一動。魂中書架上的兩卷聖賢言散發光輝,其他幾座書架亦紛紛震動,散發波動,勾起心底感悟,那梳理出來的「知」與「行」兩個字竟顯露、升騰,「知」入魂,「行」附魄!

    頓時,他的四肢百骸震盪起來,氣血綻放!

    轟!

    有浩大意志從氣血中奔湧出來!

    這般變化,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察覺一二,更何況胡起和戴國這兩名命道高手,二人登時變色,顧不上其他,朝邱言看了過去,露出驚駭之色。

    「武道意志?」

    「武道意志?那不是與道術相當的武道手段麼?」

    這念頭在邱言心頭一閃而過,隨後他的魂與魄隱隱相合,整個人氣勢暴漲,手上印訣之中爆發出停滯一切、鎮壓當下的意境!

    這意境瘋狂擴張,眨眼的功夫就衝出了鐵匠鋪,超出了這片巷子,蔓延到河邊,覆蓋了半座城鎮,猶不停止,接著又越過河流,朝另外半邊鎮子延伸過去!

    擴張!擴張!擴張!

    鎮上,形形色色之人在這股意境過境的瞬間,心神停滯,行動凝固,停止了各自動作!

    轉眼間,整個鎮子都被這股意境籠罩起來!

    呼!

    隨後,意境竟衝天而起!直抵天空深處,卻被毀滅氣息所阻,而後蕩漾開來,化為陣陣漣漪,讓天地間的因果、秩序有了些許顫動。

    瞬間,天下間諸多學派書院的聖賢堂內,泥塑聖像隱隱顫動!

    ………………

    「怎麼回事?」

    邱言面色連變,感到魂力和體力急速流失。

    思緒與氣血不斷從體內湧出,在手訣處結合在一起,化為陣陣意境,爆發開去,竟將周圍景象扭曲!

    融入魂魄的知行二字,有合一的趨勢,只是隨著二者融合,邱言卻心生警兆,細細探查之下,才知二字之間並不平衡,有彼此爭鬥、吞噬的味道,牽扯之下,讓他漸漸生出魂飛魄散的感受,失去掌控!

    這一驚,著實讓邱言感到驚訝,有心要停,卻發現身軀難動,連手指都難以動彈!

    「不好!」

    正當邱言打算隔空傳來神力,鎮壓自身之際,手上的長劍與身上的背囊同時一動,傳出長劍的鏗鏘之聲與古篆的稚嫩之聲——

    「邱言!你這是要做什麼?居然要鎮壓當下?挑戰天地秩序?簡直是瘋了!」長劍聲音震盪。

    「以你現在的積累,除非將自己祭獻了,意識血肉融入虛空,才有可能在世間秩序中劈開一條縫隙容身!」古篆話語湍急。

    話落,長劍與古篆飛出,各自牽引一方,將邱言身上散開的氣血和思緒分散開來,導引歸體。

    邱言也抓住機會,血肉和意念同時一震,將手上的不動印散開。

    呼!

    頓時,鎮壓當下的意境消弭,那散落天地的漣漪隨之散去,個個書院的聖像恢復正常,短短一瞬,並無太多人注意到。

    做完這些,古篆與長劍,一個直入背囊,一個則是落在地上,被邱言撿了起來。

    邱言猛的喘了口氣,感到身上一陣虛榮,心裡生出疑惑和後怕。

    「印訣失控?唔……命修不到煉魄巔峰,與魂道難以平衡。卻又勾起了道心拳意……境界不足,強行催動道術導致又或者是因為動用了聖賢之語?亦或是積累不夠,還不足以駕馭道心拳意?」

    一個個疑問在心頭閃過,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思考的良機。

    經過剛才的變故,周圍眾人心中的怒火都已被鎮壓下去,不只是他們,村鎮裡的每一個人,其念頭都瞬間遲滯,心頭多了一點感悟。卻又說不出來,以至於日後,因為村鎮人人心中的這絲感悟,又引發了許多故事,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再說鋪子裡的眾人,隨著邱言收攏手訣,都恢復過來,回想剛剛。卻是模模糊糊,只是本能的對邱言生出一絲畏懼。

    那鄉正餘慶開口道:「既然先生讓你生火,那就生吧,總要試一試。不然如何能看得出來有用沒用?」

    說話間,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皮囊之上,露出好奇之色。

    「只好這樣了,還請幾位叔叔搭把手。」劉信說著。將上衣退去,露出**的上身,那老婦與餘慶則順勢退出屋子。將鋪子的門關上。

    內間,幾名鐵匠不好推脫,依言而行。

    隨後,劉信請邱言等人離去,卻被邱言擺手拒絕:「我若走了,你們怎麼知道如何使用這灶囊?」

    「這東西叫灶囊?」劉信順著邱言的視線看過去,目光在吊桿、皮囊和銅管上一掃而過,接著就開爐,放石。

    用坩堝爐煉鐵,用的是內加熱之法,將碎了的鐵礦石和木炭一起加入爐中,提升爐溫,將之燃燒至融化。

    但前提是爐溫能夠提升的上來,眼下,爐火點燃,鋪子裡的溫度逐漸上升,幾個拿著鐵夾、鐵錘的漢子汗流浹背,可爐中的鐵礦石卻沒有融化的跡象。

    看著爐中景象,一名鐵匠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不行,單憑爐火去燒,溫度不夠,怎可能煉得出鐵來?」他這話無疑是說給邱言聽的。

    其他幾個鐵匠也都停下了動作,劉信亦放下鐵鉗,抬眼向邱言看去,想要看他如何處置。

    邱言卻在觀察著那火爐,等眾人心中不耐,他才邁步過來,抬手握住了皮囊後的拉桿,猛地一拉,再一推!

    呼啦!

    皮囊一癟、一鼓,有風聲從銅管中傳出,那坩堝爐中頓時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炸裂聲響,隨後一蓬一蓬的火星從裡面吹了出來,火勢大漲!

    「這……」

    周圍鐵匠的注意力,都被這股動靜給吸引了過去,見到爐中景象,登時色變。

    邱言再次一拉一推。

    呼!

    爐中火勢再漲!

    屋裡的溫度猛地提升了一個台階!

    「這是怎麼回事?爐中火焰真的升溫了!可明明這裡已經沒了火正牌位!」

    幾個鐵匠面面相覷,這時候,邱言卻是說了一聲:「還不動手?」

    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繼續手上動作,場面熱火朝天,鐵礦石漸漸融化,鐵水匯聚,慢慢融合在一起。

    但屋裡的氣氛卻逐漸凝重,幾個鐵匠的表情越發陰沉,感到認知受到了挑戰,長久以來的信念有了動搖。

    而邱言也不再發出聲音,默然不語的推拉著手中拉桿,這根拉桿連著皮囊,與幾個吊桿聯動,換了旁人過來,很難拉動,要有人在下面配合著移動風囊才行,但邱言筋骨震動,卻是顯得舉重若輕。

    只是,他的心弦卻在漸漸繃緊!

    終於!

    嘩!

    澎湃的威嚴從那火爐中擴展出來,充斥滿屋,直接籠罩了邱言!

    神威!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5 17:09
第二百四十二章 此火非彼火

    神靈的威嚴,神靈的意念,神靈的力量,在這一刻將邱言包裹,無視血肉骨骼的阻礙,向內滲透,直達魂中!

    邱言收攝心神,凝聚念頭,將魂中黑洞遮掩起來,半步融合的生魂一震,捲動開來,散發出思維波動,與神念撞在一起。

    頓時,心神一震,念頭升騰,順著那股神念,飄了過去。

    下一刻,邱言眼前的景觀有了變化,不再是簡陋的鐵鋪,而死一片火紅的世界!

    周圍的溫度依舊很高,這股高溫,彷彿在灼燒心靈,讓邱言心頭隱隱起火,念頭中生出煩躁,但他並未去試著驅散,而是任由這股煩躁蔓延。

    他抬眼去打量四周,處處岩漿映入眼簾,漿如水潭,散佈周圍,其中不時冒出一兩個氣泡,炸裂之後,就是幾點火花。

    邱言腳下踩著的地面,則是被燒得通紅、開裂了的石頭,腳底隱隱有灼燒感。

    看著這片石頭,邱言心中一動。

    他知道自己並非被挪用到了其他地方,神念侵入心中,構築出來了一片幻境,直接構建感官,從而影響感知。

    如他腳下的岩石,通紅如血,冒著煙氣,只要心頭覺得火熱,立刻就會傳入意識深處,從而生出滾燙之感。

    「這火正是想用幻境給我個下馬威,鎮住心神,建立威嚴,再做其他。不過,我雖要藉機試探,需偽裝成普通書生,但沒必要自賤,這火正想要立威,卻是找錯人了。」想到這裡,他甩了甩衣袖,閉上了眼睛,默唸經義典籍。

    「嗯?你這書生。好大的膽子,到了神座之前,還這般傲慢無禮!」

    突然,一個宏大之聲自上落下,與週遭神念相合,震動起來,整片火海世界都搖晃起來,給人一種天崩地裂的感受。

    「此神的小花招倒是不少,這一聲吼,沒有運用多高深的手段。卻能體現出神道威嚴,有點意思。」

    心裡這般想著,邱言抬頭一看,入目的是一片宏偉宮殿,整座宮殿被火焰籠罩,火舌扭曲,在宮頂凝結成披甲巨人,低著頭,看著邱言。瞪著雙眼,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威嚴十足。

    巨人頭頂的天上,也是一片通紅。飄著火燒云。

    邱言看著那巨人,眯起眼睛,他既然要偽裝,就不能動用神通手段。難以探查對方虛實。

    不過,邱言本尊為神,即便不能動用神念。但眼光、眼界,超出常人,這一看,透過層層疊疊的神念,回憶對方驅動神念的方式,很快就有了推測——

    「此神品位不足四品,不能法域衍生,否則就不必以幻境恐嚇,可直擴張法域。」

    在他思考的同時,宮殿外圍的火焰巨人扭動、咆哮:「大膽!被本神斥責,還不跪下認錯!」

    邱言做出了愕然之色,彷彿如夢初醒,整理了衣衫,好整以暇的向上拱手,緩緩說道:「不知是神尊駕到,多有失禮,罪過,罪過。」

    火焰巨人略微平息了些,聲音也有所降低:「既然知道罪過,還不下跪祈罪?」

    邱言聽了這話,脖子一挺,朗聲道:「我大瑞立國,以孝為尊,小生不才,身有功名,唯敬天禮地、拜見父母之時跪,旁時豈能自賤?」

    邱言的這種說法有些取巧,他如今考中了舉人,勉強算士大夫一層的人物了,見了皇帝,理論上不需要跪拜,但只是凡間朝廷的律法,約束不到神道,不過這番作為,卻給人一種古板書生的感覺。

    火焰巨人皺起眉頭:「好個巧舌如簧的書生,我且問你,你可知罪?」

    「自然知罪,怠慢神靈,其罪不小,不過小生乃大瑞子民、在冊舉人,便是有罪,也輪不到神靈來判!」

    「狡辯!你之罪過,豈是怠慢可言?」

    轟!

    火焰巨人一句話說完,整個的沸騰起來,熱浪呼嘯,席捲四方。

    邱言站在通紅岩石上,頓感四面八方都是熱息,整個人被吹的搖晃、飄蕩,宛如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

    這時,又是一句話呼嘯而來——

    「你以奇淫技巧,蠱惑人心!擾亂綱常秩序,其罪大焉!就算本神直接將你抽魂,那天子也無話可說!」

    這話殺機畢露,似乎直接作用於魂兒上,令邱言心頭一蕩,心神彷彿被一座大山壓住了。

    而後,那轟隆話語話鋒一轉——

    「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神不想妄造殺孽,只要你將那灶囊之法,詳細告知本神,就可既往不咎!」

    這句話宛如滔天巨浪,撲打過來,與前面兩句相互呼應,在空中凝成實質,挾著滾滾大勢爆發而來,讓邱言生出一種難以抵禦的感覺!

    「認罪!交出灶囊之法!」

    宏大之聲,直達心底!

    龐大的威壓,在邱言心底模擬出靈魂破碎的畫面,偽裝成自感渺小的情緒,常人被這麼一模擬、一偽裝,就會以為是自己心中之感,從而被火正震撼,進而失去分寸!

    「這種手段,真是別開生面,不過也算不得複雜……」

    在邱言思索之際,他的心底突然浮現出種種景象——

    居然是星台鎮的日常景象,就見百姓安居樂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派和諧模樣,其中還有那劉家母子,也是其樂融融。

    但在這片美好光景的背後,卻是家家戶戶祭拜火正,彼此相安,連路邊乞丐,都是笑臉常駐,時常念叨火正之名。

    突有一天,邱言來到了這片世外桃源般的小鎮,留下了名為灶囊的器具,打破了鎮中寧靜,在邱言離開之後,圍繞灶囊展開了一場爭奪,各家各戶,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甚至忘記了給火正上香、進貢!

    很快,平靜的村鎮就陷入爭鬥,離心離德,近乎崩潰。

    待到幻象散去,那宏大之聲再次說道:「如此,你可知罪?讓淳樸村民,從此只知逐利,進而六親不認,這麼大的罪過,你可擔待的起?將那灶囊之法告知於我,由我掌控,方是正道。」

    邱言沉默不語,隨後問道:「我聽鎮上之人說,火正神尊乃古蜀國的大臣,死後封神,應該知道百姓逐利難以根絕,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若是吃不飽、穿不暖,只是拜神又有何用?總該要讓他們富足起來,才能追求更高。」

    未料到此言一出,那宏大之聲卻是勃然大怒!

    「此乃邪說,如果心術不正,便是再富足,也是不該,而且本神何曾做過古蜀國的大臣?你說的這些,與我何幹!速速將灶囊之法獻出來!這星台鎮的村民,生為本神信民,死為本神鬼僕!豈能讓你這書生壞了好事!你不願意老老實實的拿出來,說不得,本神就要親自將你攝魄搜魂了!」

    這番話儼然將一鎮之人當成了自己圈養的豬狗,已撕破了偽裝,他一神靈,高高在上,若非邱言所做之事令他震驚,怎可能與一凡人說上這麼多?現在耐心耗盡,就不再囉嗦!

    頓時,四周火焰升騰,天上的火焰巨人化為雷霆火焰,朝邱言壓了下來!

    「這火正果然不是當年封神之人!」

    邱言心中靈光一閃,從對方話中抓到一點關鍵,隨後心底生出天傾之感,便見火焰如海,蔓延過來,轉眼到了跟前!

    但他並不慌亂,本身就是神靈,當然知曉眼前這神靈只是隔空傳念,並無太多手段,這些火焰實際上都近似於心理暗示,只有心中篤定,才能抵擋的了,越是慌亂,越要深陷幻境!

    「來得好!眼前一切只是幻境,乃意識交鋒,卻正合我意,能不受體魄干擾,施展道心拳意,也好探查隱患,杜絕剛才那般失控的情況!」

    邱言的念頭一閃而過,心底泛起一個「知」字,抬手凌空虛劃,那「知」字迅速凝在指尖。

    接著一行字凌空顯露——

    從心所欲不踰矩!

    字裡行間流露出一種屈伸自如、進退得宜的意境!

    「嗯?」天上宮殿中傳出一聲驚疑。

    然後邱言張手一抓,握住了那行字,往身上一按,融入自身,胸口爆出一個「行」字!

    恰巧就在此時,滿天火海將他覆蓋,但見邱言身上念頭閃爍,整個人化為一道毫光,在火海中自如穿梭,伸縮自如、進退得宜,一路疾飛,朝天上宮殿而去!

    「這是什麼法門?不好!這書生自始至終言語清晰,很可能識破了夢靨幻境,居然反其道而行,肆意臆想,有如得了神通!好在本神早有準備……」

    神念一轉,宮殿中湧出陣陣神念,調動邱言念頭中的煩躁之感,要令他怒火中燒,傷及自身!

    未料,那穿梭火海的毫光中又飛出一個「知」字,轉而拉伸,化為一列文字——

    覺人之詐不形於言!

    一種早就有所防備、布下後手的意境破字而出!

    隨後這列字扭曲、旋轉,凝結成一個「行」字,落入毫光!

    啪!

    邱言念中的煩躁竟被剝離出去,呼嘯飛出,如投林的倦鳥般直入宮殿。

    轟隆隆!

    下一刻,宮殿裡頓時傳出一聲驚叫,隨後瓦解崩潰,原地顯露出一名身穿紅色朝服的中年男子!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5 17:09
第二百四十三章 書生從容去,灶神夜入眠

    「好個書生!竟有這般手段!」中年男子乍一出現,先是露出驚訝之色,隨後泛起怒意,「不過,想與本神相鬥,未免不自量力!」

    話落,他抬手一抓,手中民願湧動,越發濃郁!

    外界,整座星台鎮都被一股威壓籠罩,剎那間,鎮中人生出的一道道民願,都朝著劉家鐵匠鋪匯聚過去!

    呼!

    鋪中爐火登時大漲!

    房中溫度再次提升,爆發出陣陣熱息,如浪潮般四散輻射,撲打在邱言身上。

    邱言的衣衫頓時揚起,那股熱息透過衣衫,落在皮膚血肉上,產生的熱感,傳入魄中,有順著聯繫,滲到魂裡!

    意念世界,火焰大漲,受外界熱感催發,瞬間凝成龐大火球,將邱言所化毫光籠罩在裡面,隨後猛地一縮!

    「區區凡人,若非顧忌龍庭氣運,根本不會與你廢話,居然不知好歹的想要反抗!可惜,此人已有官氣,也沒做出瀆神之舉,不能輕易破了他的魂魄,不然的話……」

    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身上神威陣陣,儼然是那火正的本來面目,先前的火焰巨人,不過是虛幻之像。

    只是,他這話剛剛說完,內縮了的火球裡倏地迸射出陣陣書聲,而後一卷書冊飛了出來,散發光芒!

    「這是什麼?」火正面色一變,不及細想,那書卷中便飛出一段段文字,凌空旋轉,組合成一個「民」字,轟然漲大,頂天立地!

    「這是那書生的心頭意志?竟是這般堅固,不好!」

    火正見狀一愣,隨即面色大變,發現火紅天空竟被「民」字頂出裂痕。知道是意識世界將要崩潰的徵兆,就要離去!

    他這次以神力傳神念,是借地利之勢,靠的是星台鎮上的諸多信民、牌位和爐火,否則以他五品之能,根本無法在白日,以神念入了邱言心中。

    只是,神念雖然擁有諸多威能,但到底是在邱言的意念之中,現在意念世界破碎。當然要將自身神念抽走。

    可惜,邱言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

    嘩啦啦!

    不等那火正神念撤離,這片世界就徹底崩潰,岩漿、岩石、天空、火焰,都如同鏡子一般碎裂,歸於漆黑!

    啪嚓!

    神念中傳出破碎之聲。

    外界,靜立不語的邱言突然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依舊是鐵匠鋪的內屋。

    四周,熱息騰騰。那些個鐵匠揮汗如雨,爐中生鐵已經成型,將要起出來。

    身後,胡起和戴國寸步不離。寧神戒備。

    手上,拉桿震顫,皮囊鼓動,銅管中還有風聲傳出。

    剛才的一切。似乎並未發生,只是邱言心裡清楚,意念世界中的交鋒。看似漫長,但其實只是一瞬,有如念頭轉動一般。

    「在意識中,沒有體魄干涉,知行之道能隨心施展,但在現世,受境界所限,無法隨心所欲,不過,卻也因此明白為何會印訣失控,也算是機緣巧合,與不動印有些關聯,日後還需小心,要盡快將命修補齊,令性命平衡才是……」

    邱言想著,手上並未停下動作,依舊在推拉氣囊。

    「此番試探,讓我發現了火正祭祀的虛實,照村鎮之人的說法,所謂火正,是巴蜀古國觀天制歷的大臣,死後被民願推動,受封為神,近似天生神靈,可剛才那神祇言語之中,不僅不見章法,更自言並非古國大臣,那這來歷就要好好想想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當初來抓自己的大門神、大獄神,以及和自己有著不小仇怨因果的道城隍呂良。

    「那門神、獄神要來抓我時,隱隱提過天生神靈的事情,而呂良在武信城的出手,也明顯是蓄意而為,有將我捉拿的打算,莫非就是因為我是天生神靈?唔,天生神靈……天庭冊封……火正之位變動……」

    想著想著,邱言的心裡漸漸理出了一條脈絡,但尚有不甚明了之處。

    就在這時,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紅光,兩頰泛出火紅之色,悶哼一聲。

    「公子?可是被熱氣沖了氣血?」

    身後,胡起和戴國趕緊上前詢問。

    正在幹活的諸鐵匠聽了此話,都紛紛轉過頭來,一個道:「公子是貴人,還是出去吧,這裡熱氣太大……」

    另一個又說:「公子縱有武藝在身,文武雙全,可粗活到底是干不習慣,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咱們吧。」

    你一言我一語,態度和原來相比有了天壤之別,這也難怪,世世代代求神上供,才能讓爐火升溫,可眼前這位書生,三下兩三的弄出一個灶囊,鼓風升溫,本事堪比神靈,當然讓他們心生敬畏,連這說話的味道都變了。

    其實,星台鎮之人先前排斥邱言,主要就是因為求神秘訣,怕洩露出去,引來麻煩,原來這村鎮從古傳今,火正的牌位都有不短歷史,受神祇青睞,而且他們千百年來上供,最近幾十年來,漸漸把握到了神靈口味,知道有幾種供品最受神靈喜愛。

    神靈高興,打出來的生鐵,品質更佳!

    這看似簡單的事情,便是星台鎮的秘訣,畢竟祭祀火正、火神的人不少,何以獨獨讓他們這個村鎮以冶鑄揚名?

    聽了幾人的勸言,邱言沉吟了一下,點點頭,然後吩咐胡起過來推拉。

    而後,他打量了屋內一圈,說道:「這個裝置,運作起來需要不小的力氣,製造的時候還有幾個要點,我正好抽這個時間,將這些都寫出來,留下來,也好作為參考。」

    「嗯?」他這話一說,屋內眾人都是面色劇變,那胡起和戴國面露急色,戴國更是上前一步,低聲道:「公子,灶囊事關重大,豈能隨意予人?」

    屋裡幾個鐵匠聽到這話,雖然心中有話。卻也知道是正理,忍著不說。

    邱言卻搖搖頭道:「我要讀書科舉,留著灶囊之法有何用?正該傳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不必多說,我意已定。」

    劉信聞言大喜,顧不得其他,放下手上夥計,就引著邱言去後院。

    院中,餘慶和老婦正在等待。見兩人出來,正要詢問,卻見劉信畢恭畢敬,帶著邱言進了正屋,收拾了桌面。

    邱言從行囊中取出筆墨,揮毫潑墨。

    劉信卻是訕訕道:「公子能否畫個圖畫,不瞞您說,我……我不識字。」他面露慚色。

    邱言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這有何難?」

    隨後。手腕靈活彎動,筆尖在紙上行云流水,很快將鼓風囊的結構圖畫了出來,他雖未學過畫道。但命修境界高深,勁入骨髓,意念所想,手中之筆自能清晰呈現。只是畫作並無意境。

    有了圖畫,劉信總算能看懂個大概了,盤算著要將此圖作為傳家寶。秘不示人,沒想到邱言卻開口說道:「這灶囊並不複雜,只要看懂了結構,或者見過一眼,有經驗的工匠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明白,所以也不用保密,可以隨意傳播。」

    邱言這話倒是事實,鼓風囊的結構並不複雜,縱然不知原理,但只要見過一次,事後多加嘗試,很快就能模仿出來。

    其實制約這些人的,並不是複雜的結構,而是思維定式,平時有神靈保佑,自然不必思考這些,就好像邱言的前世,自從有了網絡通訊,很少再有人考慮信件書寫一樣,一旦捅破了這層紙,並無多少奧秘。

    劉信心中一凜,感到可惜,卻不敢多說,隨後想到一事,面露尷尬:「對了,忙乎了半天,卻忘了問公子的高姓大名。」

    他並不是忘了問,而是先前不信任邱言,不在意對方名號。

    邱言也不說破,只是道:「我名邱言,這張紙你且收好,鎮上有人要來看,記得出示,不要敝帚自珍,這灶囊算不得秘密,是堵不住的。」說著,收了筆墨。

    劉信接過來一看,雖不識字,卻從中感受到一股神韻,知道非同小可,連忙應下。

    這時候,邱言的臉上,又湧出一陣紅色,通紅如火,但一閃而過,劉信並未注意到。

    另一邊,餘慶和老婦走過來,正要詢問,突然鋪門打開,幾個漢子魚貫而出,為首之人用鐵鉗夾著一塊生鐵,大步流星。

    「成了!真煉出來了!」

    「沒有祭神,也能升溫!」

    「那公子說的是真話!他有和火正一樣的本事!」

    這些聲音,讓餘慶和老婦愣在原地,看著那塊剛剛出爐的生鐵,腦子裡一片漿糊,心神恍惚。

    很快,消息傳了出去,整個鎮子因此而沸騰,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更有不懷好意的意念升騰起來,因氣機牽引,被胡起和戴國捕捉到,知道是有人動了殺機,不由擔心起來。

    邱言卻是從容:「有什好奇怪的?我這般作為,侵犯一些人的利益,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那幾個鐵匠因為直面衝擊,又先被我用武道意志鎮住,才只是畏懼,不然也要生出惡意。不過,這個鎮子是待不下去了,人來找麻煩也就罷了,等那邊發現神念斷裂,也會有所動作,就不好平息了。」

    於是,在星台鎮掀起了滔天巨浪的三人,在餘慶的挽留聲中,乾脆的離去。

    是夜,餘慶、老夫、劉信與其他幾名鐵匠熟睡之時,夢中心魔流轉,做了同一個夢,夢的內容,是一尊叫做灶神的神祇,在向一個書生傳授機關之術。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17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眼無珠!

    「你是說邱言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做出了這台……灶囊?」

    陳井站在裡間,看著面前這件由皮囊和幾根吊桿組成的事物,滿臉好奇。

    兩天前,陳井隨甄知佐等人前往遠寧府,接邱言前往東都,但到了地方才知道,邱言竟已經動身去往戎州,給好友賀喜去了,而且留了封書信給甄知佐。

    隨後,甄知佐派了張鈺等人打探,很快得知了邱言的行程,接著一路跟來,到了這星台鎮。

    一到鎮上,他們就從人來人往中,察覺到一股暗流,但幾人本是過客,當然沒必要深究,只是去打探邱言的消息,只是這稍微一打聽,就得知了邱言先前所做的事情,那鎮上的幾人幾乎個個都吐露了不滿之意,群情激奮。

    花費了不少的功夫,陳井等才找到了劉家鐵匠鋪,見到眾人口中的灶囊。

    甄知佐和林覺站在陳井旁邊,兩人同樣在看著屋裡的裝置。

    「正是,那邱言離去之前,還留下了這幅圖……」幾人旁邊,一臉賠笑的劉信正字說著,將手上的一張紙遞了過去。

    這張紙已經有所折損,但字跡還算清晰。

    陳井接過來一看,目光在上面一掃,面色頓時就有了變化,嘖嘖稱奇:「好字,好字,難怪連祁九聯那小子都自承不如,」感嘆了兩句,他的注意力就被上面的結構圖吸引過去了,「這算是機關術的範疇了吧?但看上去並不複雜,用鼓風之法給爐火加溫麼?師兄,你來看看……」

    陳井將手中紙上遞了過去。

    甄知佐接過來,詳細看了幾眼,最後也不由嘆道:「這種方法很是巧妙,我聽說,東都城郊的那座製造局。耗資千萬兩,建成了一座高爐,以黃石加熱,用赤膽水炒鋼,與這灶囊相比,卻頗有不如……」

    林覺也湊上來觀看,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陳井笑道:「還不止呢,鼓風可以加熱,這個法子先前有人提過。我拜師之前,曾隨父親去過興京的武備院,那裡倒也有鼓風之器,但卻用的方外之法。」

    甄知佐知道陳井所言為何,搖搖頭道:「興京武備院的高爐我亦見過,比邱言的這個法子要高明、省力,適用於大規模的兵器打造,。」

    陳井也不爭辯,只是道:「師兄。邱言此法的重要之處,在與尋常人家也能運用,不需花費多少,更不必被怪力亂神牽制。就能自行加溫燒鑄,可謂設計巧妙,不知那邱言是怎麼想到的。」

    劉信在旁侍候,聞言趕緊就道:「這個灶囊並非是邱言所創。他只是得了神靈傳授罷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林覺微微皺眉,沉聲道:「得神傳授?是邱言告訴你的?」

    「不是,不是。」聽見這好似沒有任何情緒夾雜的詢問,劉信心下莫名一寒,連忙擺擺手,解釋起來,「那邱生沒有這麼說,他留下灶囊之後,就很快離開了,至於這神授之說,乃是小人夢到的!」

    「既不是邱言所言,而是你自己夢到的,怎能做准?」甄知佐也搖了搖頭,覺得未免荒謬。

    劉信則道:「這夢不只小人做了,那日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夢到同樣情景,若非神靈顯靈,豈能如此?」

    陳井出言道:「神靈自以為高人一等,事事都要制約人道,怎麼可能授予這等技巧?不怕開啟民智麼?再說了,那些個神靈,都迷信超凡之力,事事都用神通解決,又怎麼可能知曉機關之術?」

    甄知佐聽了此話,沉聲道:「慎言,莫忘了聖賢教誨。」

    「我知道,不語怪力亂神嘛,聖賢也怕說多了會留下話柄,畢竟咱們幹的,就是和神道搶飯碗的事情,只做不說。」陳井嘻嘻一笑。

    見了他的模樣,甄知佐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向劉信問道:「邱言造了灶囊與你,能助人生火,於冶鑄之道乃是有益之事,為何鎮上人卻那般敵視他?」

    劉信苦著臉道:「還不是因為冒犯了神靈,我等凡人,豈能與神靈爭鋒?那邱生一走,火正便降罪我等,令其他家的火溫提升緩慢,降低了生鐵品質。」

    陳井聽到這裡,又笑了起來:「這是個笨神,他這麼一弄,不是逼著鎮上之人選用灶囊麼?堂堂人道,被這種夯貨引領,真是讓人火大!」

    劉信立刻慌亂起來:「公子,話不能亂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現在家家戶戶誰還敢用這灶囊,我家只是還沒來得及拆掉。」他雖然不學無術,但對神靈還是留有一分敬畏的。

    「好了,好了,不必擔心,非議神靈的是我,你何必擔憂呢?」陳井抬手擲出了一塊碎銀,「這是說好的銀子,拿去吧。」

    劉信趕緊接住銀兩,連連道謝。

    甄知佐將手中那張有些折損的紙張遞了回去,示意劉信收好。

    沒想到那劉信卻道:「幾位公子若有需要,就將這圖拿走吧,留著也沒什麼用,鎮上的人幾乎都看過了,而且那灶囊也不複雜,這東西一點價值都沒有。」

    「你說什麼?」陳井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劉信,最後哈哈大笑,他指著劉信道,「你為了幾兩銀子,卑躬屈膝,卻對價值幾十兩的字不屑一顧。不看好意義非凡的灶囊,反而看重神靈,當真是有眼無珠,身有寶山而不自知。」

    「你……你說什麼?」劉信本來被看的心中彆扭,但聽了這話,卻瞪大了眼睛,嚥了口口水,死死盯著那幅字,「幾十兩?」

    「若非有了摺痕,這價還要再提幾分,」陳井搖了搖頭手指,「當然,要是邱言現在突然身死,那這字就更值錢,過個幾年,說不定價值百金,如何?要還是不要呢?不要的話。可就要被我們拿走了!」

    「還給我!」

    一聽說這幅字這般值錢,劉信哪裡還能鎮定的下來,就要上前搶奪回來,他可還欠著好些賭債,若是這字畫真的這般值錢,豈不是一下就能平息,而且還能大賺特賺?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沒想到旁邊突然傳來勁風,那陳井一掌拍了過來,手上真氣湧動。氣血蜂擁,爆發出來的威勢,令整座鐵匠鋪都為之一震!

    轟!

    這威勢不凡的一掌,拍在劉信的身上,頓時令他心膽皆裂,汗如雨下,卻沒有傷到其人,只有一股勁風傳遍其身,沒入腳下。

    「額……」儘管如此。劉信被這股威勢震顫心神,難以自持。

    「陳井!」甄知佐見狀,不由出聲道,「又忘了老師的教誨了麼?莫忘了持敬!」

    「師兄。人欲為表,總要顯露出來,才能牢記,」陳井從甄知佐手中抽過那張紙。在劉信面前揚了揚,對後者說道,「邱言的字。讓你這種人拿著,真是悲哀。」

    說著,他將那紙遞了過去。

    劉信下意識的接住,不敢多說一句。

    這時候,林覺突然道:「這幅字圖,出了我們之外,你還給其他外鄉人看過?」

    劉信此時驚魂未定,聽了問話,本能的就答道:「給過,鄉正曾遣人來臨摹了副本,昨天也有幾名士子來過,臨了副本。」

    這話說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震顫中恢復過來,再一看,甄知佐等人已經離去,但劉信早就顧不上其他了,看著手上的一幅字畫,咧嘴而笑,盤算著明日前往府城,找個當鋪換成真金白銀。

    突然!

    晃動!

    整個鋪子搖晃起來,噼啪聲響中,地面開裂,牆壁崩塌,煙塵滾滾,劉信怪叫一聲,拿著手中紙,急忙跑了出來,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奮力回頭,正好看到自家鋪子崩塌的一幕。

    ………………

    「你這性子若不收斂,早晚被老師趕出門去。」

    路上,甄知佐語重心長的告誡陳井,但後者只是嬉笑,好像並未放在心上。

    隨後幾日,他們一路北上,卻總要比邱言慢上一步,每到一處,邱言必定要先他們離開。

    不夠,這一路上,但凡邱言經過的鄉鎮、村寨,或多或少的都會留下些許事物、事件。

    「這個邱言不簡單,他一路北上,每過一處,都要留下點東西,甚至還能助人斷案。」

    馬車上,陳井不時感慨,手上拿著幾件小物件,都是路上收集來的,與邱言有關。

    旁邊,林覺點了點頭,隨後壓低聲音道:「只是,那灶神似乎也不簡單,而且與邱言有著一定聯繫,但凡邱言經過的地方,都有此神蹤影,不過這個神祇的名號很是陌生。此神刻意入夢,留下名號,是想要擴大民望,似與天庭做法相左」

    甄知佐卻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你們想錯了,灶神之事並非只侷限在這一路,邱言不過恰逢其會,被這個神靈趁虛而入。」

    陳井眉毛一挑:「師兄此話怎講?」

    甄知佐將手上紙條攤開:「這是上午飛鴿傳來的消息,你們自己看看。」

    陳井和林覺依言看去,隨後各自色變。

    「嗯?這幾天以來,那灶神居然在這麼多的府城、村鎮留下痕跡、顯靈?莫非……」

    陳井與林覺對視了一眼,同時吐出一個詞來——

    「法域衍生?」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18
第二百四十五章 處處皆有神

    噠噠噠!

    在陳井等人驚訝的時候,邱言一行三人已經出了劍南道,到了雄武城。

    雄武城,不屬於任何一道管轄,乃是歸於雄武軍節度使統領,城門兩邊,立著幾名軍姿挺拔的兵卒,他們看著往來之人,神色倨傲。

    胡起先是看著兵卒,然後撥轉馬頭,在邱言邊上小聲道:「公子,雄武城乃雄武軍的駐地,這雄武軍之人格外驕橫,因為軍鎮地處兩道交界之處,但凡有點事端,就會招來大片兵卒,在城中行事要小心一些。」

    邱言點頭回道:「我知道的你的顧忌,放心,我等只是路過,在城中留宿一晚,明日就動身進入山南道。」他知道胡起這是在委婉的勸誡自己,不要生事。

    這一路上,他們所過之處,遇到繁瑣之事,邱言總會參與進去,讓胡起、戴國這般行走江湖的人有些不習慣。

    聽到邱言回話,胡起有些赫然的道:「公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您這一路扶危濟困,做的都是好事,可世人多有愚昧,不明就裡,往往不識好人心啊。」

    「他們並不愚昧,只是被矇蔽了而已,」邱言搖搖頭,「世間之人,不敢責怪神祇,但總要遷怒於人。」

    「公子說的有道理,」戴國這時策馬跟了上來,「那群鳥人現在不知好歹,但公子所做的事情,總歸要流傳出去,早晚萬民稱讚,我雖然沒讀過書,可也知道公子製作的那幾件事物,大有價值!」

    他與胡起兩人,本只是為了避禍、再加上形勢所迫,無從選擇,才投到邱言門下,但如今隨著邱言北上。見識了對方的所作所為,漸漸的被折服了,真正有了臣服之心。

    邱言笑道:「行了,不必多說,先入城吧。」

    三人下馬過門,守門的兵卒看了邱言的文書後,也就放行,按大瑞律法,普通百姓想要過境,須出示路引。但有了功名的秀才和舉人卻不需要路引,只要有證明身份的文書,就可以四處遊歷。

    邱言在路過大門時,刻意觀察幾名兵卒,在心裡與武信城的兵將對比了一下,發現了裡面的迥異。

    武信城的兵將士卒,單論軍容,不如雄武軍兵卒精神,但卻多了分煞氣。想來是在邊疆殺敵歷練出來的。

    「這內地的軍鎮,許久不經沙場,單論戰力,應該是不如邊疆駐軍的。不過這雄武軍的軍容高過一籌,應是練兵之法更佳,還有他們身上的兵甲兵器,也明顯好過武信軍。」

    邱言在科舉上得瞭解元。學識上算是略有所成,但還有短板,這兵家之道就是其中之一。前世他沒有刻意留意,今生的身份也不易接觸,因而就要格外留心,以此彌補。

    很快,三人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

    進了房間,邱言將手中長劍放在桌上,放下行囊。

    行囊一動,人參寶寶爬了出來,一動不動的攤在桌上。

    邱言看了它一眼,沒有多說,而後打開包裹,拿出來一塊白布,在桌上攤開。

    布上有著一列篆字,共計八字,正是「天火曰災,人火曰火」,但卻毫無動靜,好像只是八個普通的古篆。

    看著桌上的長劍與古篆,邱言沉默不語。

    那日邱言印訣失控,長劍與古篆協助引導,自那之後,便沒了聲息,似乎陷入了沉睡。

    「這兩物,雖自稱妖類,但已經超出了妖類範疇,甚至察覺不到氣息,因為跟在我的身邊,因果、氣運有輕微聯繫,所以才能勉強察覺,這次沉睡,並無太大危險,時機到了,就會復甦。」

    這樣想著,他又將承載古篆的布折好,放回包裹,接著彈動手指。

    在常人難以看到的層面,絲絲縷縷的赤紅神念從手中滲透出來。

    這股神念裡滿是灼燒、跳動之意,桀驁不馴,宛如火焰,卻被經義之念束縛,難以掙脫,像是被馴服了一樣。

    「那火正的法職果然只是侷限一隅,出了劍南道的範疇,立刻就難以干涉了。」

    幾日前,邱言在星台鎮製作鼓風器,驚動了掌管火焰的火正,與對方在意識世界中交鋒。

    最後,邱言以亞聖之章化為「民」字,破碎意識世界,令那道神靈意念沒來得及逃脫,與本體斷裂,滯留在他的心中。

    而後,這道神念不斷識圖逃脫,卻一直沒能成功,反被邱言以經義書架捕捉,用經義之道約束起來,成了如今的模樣。

    只是,這到底是源自神靈的一點意念,斷裂後,神靈當然會有所察覺,只不過,如火正這般的神靈,在位幾十年、上百年,祭祀與反饋早就形成定製,那日對邱言有所反應,動用的只是局部香火心念,斷裂後,又被邱言矇蔽了片刻,等回過神來,邱言等人已離了星台。

    不過,邱言三人這一路上,但凡遇到與火有關的事情,往往就會遇到意外,不是突然爆發火災,就是交談之人無名火起……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邱言知道,這些事情乃是火正作祟,但對方卻並未真身降臨,只是隔空做法,讓邱言的一些準備沒能施展出來,但也降低了風險,他們只要小心一點,不近火正牌位與神像,加上龍庭氣運庇護,終究沒有大礙。

    等三人離了劍南道境後,種種意外就不再發生了。

    雄武城,位於劍南和山南兩道之間,不屬於任何一道,而是獨立出來,雄武軍節度使更有節制兩城軍政的權力。

    「火正此神,受民願而封神,理應沒有地域限制,可我一出劍南道,對方就沒了動靜,可見是法職難以顧及。他一路上用小術干涉,沒有真身降臨,不知是因陰司天庭限制,還是顧忌功名氣運,或者兼而有之……」

    邱言在製作鼓風器之前,就已經料到會刺激到火正,他本尊為神,知道對神靈來說,底線何在,不過這一步總歸是要邁出的,與其讓本尊出手,不如讓書生分身試探。

    本尊一出手,就涉及兩神衝突,很有可能讓爭鬥不斷升級,但分身就不一樣了,本就是凡人,出了事情,可託詞於無心之舉,再加上有著功名,被龍庭氣運庇護。

    如今,離開了劍南道範圍,對方難以跨界干涉,以後更是一馬平川,等科舉後,被正式授予官職,身具官氣,也不怕回不了劍南。

    「本尊與呂良有恩怨,分身並不牽扯其中,但這次試探火正,算是從另一個角度攙和進去,算起來,火正應該是呂良麾下之神,這樣一來,日後無論是本尊、還是分身,再想探究神道奧秘,就都有目標了,儘量都選在劍南一道,從各方面著手,省的再樹強敵,反正債多不壓身。」

    結合試探所得的結論,邱言定下了日後基調,既要謹慎,又要大膽,與其處處樹敵,不如專攻一道。

    「話說回來,此次北上,一路走來,林中有神,荒野有神,那村鎮之內更是有神,果如胡起所說,處處皆有神,相比而言,反而是劍南道邊疆最為寬鬆,本尊的滲透地點,還是選在那裡最為合適,但也不能自畫囚籠……」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到了指尖上。

    赤紅神念纏繞其上。

    心思一轉,邱言知道時機到了。

    「這道神念,已被我用經義約束,雖談不上煉化,但離了劍南道後,和火正本體徹底隔絕,可以傳給本尊,進行解析了。」

    書生分身單論位格,畢竟比不上神祇,難以解析神念,只是這道神念包含神祇信息,貿然傳去,很有可能留有隱患,這幾天來,邱言一路上並未閒著,不停的壓制和馴服,要隔絕後患,如今算是得償所願。

    想法既定,他也不囉嗦,手指彈動,那道神念飛了起來,從雙目而入心中,然後一轉,進入魂中洞。

    隨後,邱言的注意力就隨著這道神念一同轉移,但在途中,魂中洞內隱隱震顫,令他不由一愣。

    「嗯?是心魔分身那邊的反應,似是受到了這股神念的牽引,微微移動……」

    心魔分身進入漆黑世界後,彷彿融入河中的水滴一樣,難以操控,現在卻被神念影響,略有變化,卻難以衝破阻礙回返,但給了邱言一點啟發。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要先將這道神念運用起來,另外,廉溪部那邊也要處理一下了。」

    隨著這個念頭落下,赤紅神念從神靈本尊的池底洞中飛出。

    這股神念一路向上,破開香火心念構成的池水,來到了本尊體內。

    上方是點點星辰,下方是滾滾池水,周圍雲霧瀰漫。

    從上向下看去,神池周圍,赫然延伸出一片煙霧氤氳的陸地,有城池城郭,有密林沼澤。

    大致能看出劍南道的輪廓,分幾座城池,遠寧府和武信城最為清晰,其他多數模糊,最邊緣的地方,是一片樹林、沼澤。

    雲霧氤氳飄蕩間,瀰漫星辰,那一顆顆神靈星辰色澤變化,從翡翠色漸漸轉化為幽蘭色。

    星辰成漩,在那星璇的中央,源自院子混世銅爐的火焰燃燒著,火中包裹著核心符篆。

    這枚符篆,通體幽藍!

    四品!

    神靈本尊,已然步入了四品神位!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19
第二百四十六章 雲霧氤氳,一入四品坤在胸

    神靈的晉陞,並非都是驚天動地,有時只是萬事俱備,就能水到渠成,況且邱言的本尊位於冥土之中,坐鎮自身法域,冥土大地廣闊無比,神靈法域幽深難測,便有動靜,旁人也難察覺。

    不過,邱言的這次晉陞,確實有些不同尋常,最鮮明的一點,就是神軀中的神力星辰,並未達到五品巔峰。

    五品神祇,可承載九千九百九十九顆星辰,神靈本尊體內的星辰數目,雖說不少,但顯然沒有達到近萬的巔峰。

    「星辰在上,神池在下,神池周圍延伸出的這一片土地,並非虛幻,是由神力構成,為凡間祭祀之地的投影,猶如開天闢地,由此,神靈體內承載著符篆、星辰、池水和大地,可稱之為……」

    「神力空間!」

    此時此刻,神靈本尊依舊盤坐在那座閣樓中,但和從前相比,神軀中卻蘊含著一股莫大威勢,隱而不發,心裡則在領會著四品神靈的神通。

    「在神力空間中浮出投影的地域,就可以法域衍生!」

    念頭一動,本尊的神軀內頓時變化,神力空間裡,被云氣氤氳籠罩的大地、城池、山河、林沼中,綻放出點點光芒,有幾座神像隱約成型!

    實際上,邱言這次能晉級四品,還是託了那沼神之福,他在沼人地界,分念千百,體會了沼人滄桑,再結合中原人道,兩相比較,令感悟蛻變,核心符篆中的人文火種因而擴大。

    待到回歸冥土,感悟、醞釀、沉澱之後,終於成就了四品幽藍,甚至隱隱得窺更高層次!

    「四品神祇,法域衍生,神像、牌位所在之處。就能展開法域,直接將民願轉為神力,將香火蛻變成神念,而神靈的本體,更可在任意一地,鋪展臨時法域,如那大門神和大獄神,就曾在遺蛻之地中展開臨時法域,將週遭物質的性質改變,與神力相合。隨性所欲的操控……」

    劍南道早就被道城隍呂良施法隔絕了香火傳遞,邱言之前是靠著書生分身作為中轉,但如今神位四品,法域衍生,每一個神像、牌位,都可作陰陽路的入口,破了呂良的佈置。

    想著想著,神靈本尊站起身來,神軀上隱而不發的威勢爆發開來!

    轟隆隆!

    閣樓登時變動。顫動、扭曲!

    閣樓外,院子晃動,地面延伸、院牆擴張;

    院外,法域所在之處。地面、高山、河流,都在震動!

    「怎麼回事?」

    「這裡是神祇統領之處,為何突然會有這般變動?」

    「分明是要有大變啊!」

    諸多信民之魂,在冥土中如常人一般。都有神軀,眼下這麼一亂,難免驚慌。即便陸井奮力安撫,依舊難以平息。

    這些民魂還算好的,那山上、水中的野獸之魂,才真個讓人頭疼,難以溝通,秦幽等幾個鬼僕費勁心思,才堪堪維持住秩序。

    突然!

    浩大意念降臨在信民魂中,安撫慌亂,平復騷動。

    有了神靈的撫慰,眾魂這才安下心來。

    很快,震動退去,一切如常,諸魂、鬼也就恢復了生活,只是他們並不知道,腳下的這片冥土法域,在剛才的山川震盪中,卻足足擴大了十倍!

    本就有百多里長的山脈和河流,一路延伸,蜿蜒曲折,遠遠看去,宛如兩條真龍盤踞在地,相互交纏。

    待冥土平靜,神靈本尊出面交代鬼僕兩句,秦幽等鬼見到本尊身上的幽藍光芒,立刻肅然起敬,目光裡敬畏之色更濃。

    吩咐了幾句之後,神靈本尊便轉身回到閣樓之內。

    這一次,他盤坐下來,張口一吐,將那一道赤紅神念吐了出來,抓在手中,兩根指頭一撮,神念潰散,化為絲絲縷縷的波動,被他吸入鼻中。

    下一刻,神力空間中的香火神池沸騰起來,飛出一道道心念,匯聚過來,開始對赤紅神念進行解析、分類。

    沒過多久,神念中蘊含的信息全部展現出來,帶來的收穫,讓邱言感到很是意外,甚至可以說是驚喜,他清楚的意識到其中幾條信息的價值。

    這道赤紅神念,源自火正,主要分成兩部分,其一,是本身蘊含的法職信息,第二,則是殘缺記憶——畢竟是神靈的一部分意識,自然承載著部分記憶,只不過有些殘缺,但其中的一條信息,卻引起了邱言的注意。

    「那呂良竟是上天去了,難怪這幾日,我在劍南道的幾個城池法域衍生,卻沒受到太大反擊,原來是呂良這個主心骨不在……」

    邱言沉吟起來,神靈本尊的眉頭微微皺起,他這幾日的法域衍生,顯靈各處,固然是要加固灶神的祭祀,提升影響力,但也是給書生分身洗脫嫌疑,同時更是第二次試探,布好了後手,未料到呂良毫無反應,直到此刻才知道原因。

    「他挑在此時上天,肯定是有所圖謀,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不過,此事卻也凸顯了情報方面的不足,灶神法職貼近百姓,能收集萬民信息,對書生分身是個助力,卻無助於本尊對抗道城隍陰司,既然如此……」

    神靈本尊手指搓動,殘留神念在兩指間縈繞不去,一個主意逐漸成形。

    「我與呂良都在與時間賽跑,我如今得入四品,卻不能因此小窺他人,呂良說不定也有底牌沒有動用,眼下他不在劍南,照火正殘留的經驗,少說要幾個月才能歸來,這段時間裡,整個道城隍神司,神位最高的不過五品,是個良機,但還要好生思量,計劃妥當才行,在此之前,有件事情要先做了。」

    一念至此,本尊體內神力一動,把赤紅神念徹底打碎,將其中與控火有關的內容提煉出來,融入核心符篆。

    下一刻,符篆中火光閃爍,飛出一點火星,融合香火心念,順著香火聯繫,破體而出,穿越了距離和空間,落入遺蛻之地的那座神像中。

    神像微微一顫。

    ………………

    「再這樣下去,就算天神垂憐,族長的身子骨也要垮掉,不知能否撐過冬天!」

    廉溪部,諸族人看著那幾道身影,低語議論。

    如今的部族駐地,已經重建了大半,駐地中央佇立著一座神像,像上遍佈裂痕,有火焰從中滲出,熊熊燃燒,彷彿永不熄滅。

    神像前,族長少景和其他十二人跪在地上。

    在過去的十幾天裡,無論風雨,這十三個人都沒有移動一步。

    不過,和身後的十二人相比,為首的少景卻是消瘦的厲害,整個人瘦了一圈,強健的血肉乾癟下去,面色灰暗,眼中佈滿血絲,這是長期沒有進食、缺乏睡眠所導致的。

    遺蛻之地之人普遍比外界強壯,體力、體質更勝一籌,少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才能被推舉為族長。

    但是,再強健的體魄,總歸還有極限,這麼多天過去了,少景硬是粒米未進,早就沒了力氣,連生氣都萎靡了許多,若非幾天的幾場雨水,濕潤身心,怕是早就挺不住了。

    如今,跪在神像前,少景的身子不時搖晃,看的後面十二人心頭不忍,有心勸慰,卻無從開口。

    他們這十二人的面色同樣難看,但比起少景,就好上太多了,雖然跪在這裡,之前也如少景一樣,硬生生的挺著,但幾天之前,卻實在忍受不了,接連進食,卻沒有離去。

    部落中的族人,本來還埋怨少景說了不合時宜的話,令天神不快,但這些天下來,見他一動不動的跪著,心生惻隱,也都想通了裡面的關鍵,知道族長是為了部族的延續,才會說出那些話。

    不過,如今的少景,經過這番折騰,體能大減,已經不再是族中的第一勇士了,這人心多變、難測,有人憐憫、理解,自然也會有人打起小算盤。

    離神像不遠的一處角落,幾名壯碩男子聚集在此,為首的是名個頭不高、但筋肉緊繃的少年,他整個人散發出危險氣息,彷彿盯著獵物的豹子,隨時都有可能撲擊出去。

    這些人,同樣注視著神像前的十三人,卻多是面露嘲弄,有些不以為然。

    其中一人道:「少景太過於貪心了,有天神保護還不滿足,居然想要更多,激怒了天神,可沒有好果子吃。」

    立刻就有人呼應:「不錯,他這個人,總打著部族延續的旗號肆意妄為,這種行徑必須制止,如今他這般模樣,怕是沒力氣再帶領部族了。」

    又有人道:「既然如此,還是盡快向族老建議,重新挑選族長吧,畢竟咱們廉溪部擴張迅速,附屬族都看著咱們,要是族長弱不禁風,難免要生波瀾。」

    幾人說著,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

    這個少年名喚火祝,乃上任族長的長子,天生神力,在部族中有不小威望,一直有人呼籲讓他接任族長,帶領廉溪。

    似是感受到了幾人目光,火祝淡淡道:「先看看少景怎麼收場吧,要是沒有半點收穫,又激怒了天神,我自要將他拉下來,可如果……」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戛然而止,隨後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亦是同樣模樣。

    在幾人視線的盡頭,神像突然綻放出刺眼光芒,火勢大旺,一下子將少景等人吞沒其中!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20
第二百四十七章 神像在心,法域衍生

    火焰升騰,吞沒了十三人!

    除少景之外的其他十二人先是一驚,隨即感到溫暖之意覆蓋全身,才安定下來。與之相比,少景卻始終平靜,任憑火焰覆蓋身軀,卻連眉頭都沒動上一下。

    火焰蔓延,邱言的意念降臨其中,順著火焰、法域,侵入少景等人的體內、心中。

    少景這十三個人,在這十幾天中,跪在神像前,唸著神名、觀想神像,隱約有個大放光明的模糊身影常駐心中。

    如今,邱言的神念、法域延伸進去,立刻就與這道身影聯繫在一起,彼此聯通!

    頓時,十三個人的心靈敞開,從出生到現在的記憶流傳過來,讓邱言在瞬間洞悉了他們的想法、念頭、記憶,知曉了十三人的過去,更明白了支持他們跪在這裡的動力是什麼。

    可以說,這十三個人裡面,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單純因為對天神憧憬、敬仰,才跪在這裡,或多或少的都有著個人原因,或是為了部族、或是為了伴侶子女、或者是為了自己。

    對此,邱言倒也能夠理解。

    「廉溪部的部落民,與大瑞的子民不同,生活在遺蛻之地,與自然、萬物搏殺,與其他部族征戰,甚至時時刻刻有被『天神』奴役的可能,朝不保夕,生活環境惡劣,物資也不豐富,這種情況下,種族傳承才是第一位,祈神的時候,當然會摻和其他因素,很難會有那種全身心奉獻於神的信民……」

    這個想法在心頭一閃而過,邱言已將十三人的記憶閱讀了一遍,注意到,在他們中間,念頭最為堅定,對神也最為篤信的,正是為首的少景。

    這位廉溪部的族長。雖是為了部族在求神,卻堅信天神無所不能,因而心誠。

    「這十三個人,各有目的,祈求獲得超凡之力,這並不是壞事,日後他們的目的能夠達成、維持,就會始終保持對我的祭祀,既然如此,便按照計劃。在這遺蛻之地構建出『求神得法』的體系,作為神道試驗的開端。」

    想著想著,邱言的意識一轉,潛到十三個人的心底。

    頓時,宏大意境降臨心頭,傳遞過去幾句話語,震耳欲聾,洗滌人念,拷問本心。浩大無比,令十三個人的心志震撼、驚駭。

    不過,退去種種外在恢宏,邱言傳遞過去的。無外乎是詢問和誘導。

    堅持到如今這一刻的人,自然不會因為幾句話而動搖,都抵住了心頭浩蕩之念,從而越發堅定。

    隨後。法域波動,廉溪部的香火民願分離出來一部分,凝結成幾點神力。投入到十三人的心中。

    這點神力落在十三人心頭,與駐留其心的身影結合在一起,那身影的輪廓越發清晰,居然散發出法域波動!

    彷彿,在他們心中,正有一座神像被建立起來!

    神像坐心,法域衍生!

    就連邱言,也對此心生驚訝——

    「哦?比我所想的還要好上許多!也對,我最初設想的時候,只是摸到了四品門檻,現在則已步入了四品,施展出來,自然更加順意。」

    心頭神像清晰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畢竟是讓神意念、神力侵入心中,只要稍有抵制,就會造成阻礙。

    人心難測,十三個人裡,總歸有人心存疑慮,令神力的融合並不順利,從而會造成意識層面的碰撞,爆發痛楚,只是堅持了十幾天跪地求神,終究不會選擇退縮,便是心有痛楚之人,也在強忍著堅持。

    終於,十三人心頭的神像徹底清晰,栩栩如生,神像中央有著一點幽蘭。

    這點幽蘭色,正是神力種子。

    當初,邱言得了混世銅爐的爐火後,凝聚起來,蛻變出一點四品神力,在那之後,他以三品之位,駕馭四品火焰,就能發揮出部分四品之能,如今本尊晉級四品,神力星辰蛻變,分離出來的一點神力,也具有四品之能。

    「既然已然功成,也該退了,但要在幾人心中留下一點靈光,讓他們日後循序漸進的發揮出心中神像威能,這遺蛻之地靈氣匱乏、念頭也難以留存,想要運用神通,就要另闢奇徑……嗯?」

    邱言正要將神念抽離,畢竟是隔空傳來,跨域了某個壁障,對神念的消耗很大,難以隨時精確感應,可眼下這一退,卻讓他驚訝的發現,有十三塊魂兒碎片順著神念回歸!

    這十三塊碎片,隨念回體,進入神力空間,落入了雲霧覆蓋的大地投影中!

    氤氳大地隱隱變化。

    心頭一動,邱言將注意力集中過去,細細探查。

    另一邊,廉溪部中,神像爆發出的火焰,火光衝天,先是將十三名跪在像前的身影吞沒,隨後火焰收斂,又釋放出來。

    這一來一回,十三人卻是變化顯著,其中幾人面露痛苦之色,口中慘叫,不過,身上卻無被火焰灼燒的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

    這般變故,引起了旁人注意,火祝悚然一驚,邁步走了過去,他身後的眾人趕緊跟了上去。

    正好此時,那位族老被人攙扶過來,老人聽著旁人描述,看了看神像前幾人的模樣,當機立斷,招呼人上去,要將十三個人拉回來。

    「火祝,正好你們也在,過來幫上一把。」

    在族老的吩咐下,以火祝為主的幾人應聲上前,要將十三人最邊上的那人給拉起來。

    但此人因心頭神力與神靈輪廓融合,意念劇痛,強自忍耐,被人這麼一拉,本能的掙紮起來,劇痛刺激潛能,身上勁力奔湧,將扶住自己的兩人給甩飛了出去!

    「嗯?敢傷我的人!」火祝眉頭一挑,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那人,手腕一轉,就聽「咔嚓」一聲,竟將其人的胳膊扭彎!

    那人雖被劇痛刺激的潛能爆發,但力氣依舊不及火祝。頓時慘叫連連。

    「住手,他只是無心之失,何必下此毒手?」

    這時,略顯微弱的聲音從旁傳來,聲音虛浮,中氣不足。

    「哦?」

    火祝停下動作,斜了少景一眼,並不回話。

    出聲之人,正是少景。

    「豈能善罷甘休?」

    同一時間,兩個被甩飛出去的人怒氣衝衝的回來。對少景冷笑道:「族長,這事你可管不了,神像火焰將你們吞沒,給予痛楚,定是天神發怒了,要降罪於你,你這族長能不能做下去,都是兩說,還是不要在多管閒事了。」

    這兩人平時雖對少景不滿。但到底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可眼下少景虛弱,難以坐穩族長之位,而剛才火焰爆發。一來一回,讓十三人中的幾個面色痛苦,不由讓人心下嘀咕,懷疑是天神降罪。所以兩人才敢囂張,他們一句話說完之後,又作勢要對其他人動手!

    「我說住手!」少景心頭火氣。眼中精芒一閃,一股意念從心底湧出,不由自主的觀想起天神身影,霎時間身軀震動,肉眼可見的波紋擴散開來,與腳下的泥土、地底地火產生了聯繫。

    下一刻,地面震動,兩個動手之人腳下泥土崩潰,半個身子陷了下去!

    「嗯?」

    見到這一幕,兩名陷入泥土中的大漢頓時驚慌起來,連那火祝也是面色大變,而族老則是面露驚容,圍在周圍的諸多族民直接愣住。

    很快,視線盡數集中在少景身上,人群中心思湧動。

    少景則是感受著心頭溫暖,若有所思,回頭看向神像,面露激動之色,再次跪了下去。

    諸多目光又紛紛變向,落在佈滿了裂痕與火焰的神像上,眼神中流露出熾熱之色,就連火祝也不例外。

    ………………

    「心頭種神,等於移動神像,能讓法域隨身,調動周圍之物,遺蛻之地處處泥土,地下流淌地火,正合灶神之位,解析了赤紅神念後,更是如虎添翼,能更進一步的借用火力,至於其他妙處,卻不急著放出,要好生安排一下位階,從而鞏固祭祀文化,日後還要完善體系,在信民身故之後,反饋神力。除此之外,這意外收穫也要好生研究一下……」

    邱言想著,注意力卻集中在神力空間。

    香火神池邊上,雲霧繚繞的「大地」多了一片地方,正是廉溪部駐地的模樣。

    此處,乍一看與其他地方的投影相同,可凝神觀察,卻能看到其中的十三個銀色光點。

    「銀色……」

    盤算著,邱言生出想法,隨後搖搖頭。

    「欲速則不達,如今當務之急,是按計劃行事,先去探查一番……」

    神靈本尊手指一撮,殘留的赤紅神念飄飛,散發出波動,一下一下,宛如脈搏,而後,邱言自身的神念融入其中。

    兩種神念參雜在一起,衝突、吞噬,那波動範圍迅速擴大。

    邱言如今已經晉級四品,論神念的品質,比赤紅神念要高上一籌,幾次碰撞,就將之壓制。

    咚咚咚!

    很快,混合神念發出聲聲響動,遠遠傳出,波及甚遠。

    神靈本尊閉目盤腿,不動一動,凝神感受。

    突然,他睜開眼睛!

    「沒想到離我這麼近,本以為要花上不少時間才能找到……」

    話落,他站起身來,身化光芒,從樓中飛出,向北飛去,轉眼消失在天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21
第二百四十八章 陰陽塔

    火焰跳動,映紅地面。

    這一片區域,與黑白色澤的冥土格格不入,遠遠看去,好像一顆紅寶石鑲嵌在大地上,霍霍生輝。

    這裡是一尊神祇的冥土法域,它被毫不遮掩的展露在冥土大地上,散發著火紅的光芒與火熱的氣息,震懾四周,法域波動籠罩之下,任何遊魂、鬼物都不敢靠近。

    在那層層疊疊的火焰中,隱隱約約能看到城鎮、人影。

    城中人有的揮舞著鐵錘,有的看守在爐窯、高爐、坩堝旁邊,有的則在燒陶,有的是在煉鐵,但一個一個表情木然,動作僵化,彷彿沒有魂兒一般。

    但能在冥土之中顯形的,本就是陽壽耗盡了的鬼魂,冥魂的精神狀態,是最直觀的意念體現。

    這片火焰之地的中央,佇立著一座雄偉宮殿,殿門上方刻著「火正宮」三個大字,每個字的筆畫都很是彎曲,不住的彈動,好似三團跳動的火焰,不時有火星從中散落。

    宮殿之中,雕欄畫棟,富麗堂皇,正殿寬大,有股威嚴大氣,讓人見之而生敬畏。

    只是,此刻這整個宮殿卻被一陣陣的莫名煩躁意念籠罩著,搖搖晃晃。

    這股意念的源頭,正位於宮殿深處,此人高踞在寶座之上。

    火正!

    火正的外貌模樣,乃是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人,其人朝服上下一色,通紅如火,補子上星辰閃爍,在群星中央煙霧瀰漫的池水。

    他坐於寶座上,身週三丈滿是火焰,跳動不休,呈現出一種惱怒、憤怒的情緒波動。

    「那書生著實可惡,仗著有龍氣護身,冒犯於我。而且心思狡詐,一路上見火就繞,現在已經離了劍南道,讓我難以干涉!」

    想著想著,火正猛地一拳砸在扶手上,周圍的火焰頓時爆開,一時間,整個的大殿火花四濺!

    突然!他面色一變!

    「嗯?有人在窺測我這片法域!好快!來得好快,居然敢侵入本神的冥土法域!」

    冥土法域,是神祇在冥土的據點、根基。等於神軀、感知的延伸,任何一點變動,都會第一時間反應在神祇心中。

    就在剛才,火正清楚的感到,自己的冥土法域猛烈的波動了一下,其中多了道身影,光芒閃爍,法域隨行,在自己的地盤上生生開闢出來一片異種法域。

    「什麼人。居然這般大膽,膽敢隨意入侵本神的法域!本神的這片法域建立了近百年,近乎完善,與劍南道陰司相連。更與天上火部氣運糾纏,就算是四品、三品的神祇,貿然侵入進來,激發連環禁制。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哦?已經被禁制禁錮住了,當真是無知無畏!」

    冷笑一聲,火正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邁步走了出去。

    「本神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好歹的神靈!剛才這入侵者爆發了法域,肯定是神靈之流,不知分屬哪裡……」

    心裡想著,這火正的神軀閃爍了幾下,便從宮殿中消失,到了事發地點。

    神祇在自己的冥土法域中,動念之間,感知就能遍佈各處,心有所想,神軀就能瞬息而至。

    前方,正有幾名火焰凝聚而成的兵將,拿著刀劍,爆發神通,困住了一道身影。

    火正一道,先是冷冷的看了那身影一眼,隨後卻是愣住了。

    「亦?竟然不是神靈?而是某種鬼魂一般的東西,可是此物之中,參雜了些許法域波動,哦?這些法域裡面,居然包含了一種火焰成分,以我的眼界、神目看過去,竟一眼看不出深淺!」

    此時,呈現在火正面前的這個身影,正自扭曲變動,其內不時爆發出種種法域波動,四方激盪。

    這些波動裡面,有的厚重如山,有的連綿似河,還有的則如沼澤一般泥濘,彷彿沾染在身,就難以掙脫。

    不過,在這種種波動的深處,還隱含著一股奇妙的火種氣息,散發出人道意境,令火正的心裡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一下子就將他的心神吸引過去,身上法職的本能,讓他意識到這點火焰波動所蘊含的非凡價值。

    「既然送上門來,那就怪不得本神了!給來老老實實的過來吧!」

    說著,他哈哈一笑,幾日以來心頭的不快盡數消散,抬手一抓,火光就籠罩了那道身影,隨後雙雙朝著宮殿飛去。

    ………………

    「如此一來,短時間內,這火正是不會出現了,正好施行計劃。」

    距離火正的冥土法域足有五百多里的一處天空,神靈本尊懸浮其上,遙望著那座宮殿,隨後搖了搖頭。

    「便是神靈,一樣難以擺脫感受所帶來的錯覺,更無法抵禦源自本能的誘惑。」

    想著想著,神靈本尊眯起眼睛,眼底有赤紅神念跳動,神目中的視野頓時就有了變化——

    只見遠處那片火焰法域迅速退色,轉而變為線條勾勒,四面八方分出一根一根的纖細如絲的線條。

    因果線。

    因果的聯繫從中浮現出來,密密麻麻的,宛如蜘蛛網一樣,與四周聯繫在一起,將整片火正法域覆蓋其中。

    「神靈引領和制約人道,干涉發展進程,必然會留下因果,雖然細微,但時間久了,積少成多,數量還是很可觀的,我如今介入神道的時間還短,等日後,對人道的影響不斷提高,也要留下些許因果……」

    心中感慨,神靈本尊的目光漸漸鎖定了三道最為粗大的因果線——

    一道朝著冥土北方延伸出去,裡面充滿雜亂的法域氣息;

    一道朝著冥土天空延伸過去,裡面充滿了純粹的火焰氣息;

    還有一道時而聚散,時而變動,散發出恩怨氣息,方向難尋。

    感受著三道因果線中散發出來的不同氣息,邱言略一思考,大致分辨出裡面的含義,隨後神軀一晃。朝北方疾飛過去!

    冥土大地廣袤空曠,神靈本尊離了火正法域後,沿途都是大片大片的灰白地面,荒涼、孤寂,隱隱勾起了心底回憶。

    在飛行的同時,陣陣波動在神軀上擴散,漸漸地,神靈本尊的神軀如水面般泛起漣漪,蕩漾開陣陣神念。

    只是,神念的性質卻迅速改變。隱隱赤紅,神靈本尊的面容、打扮也隨之變化,很快,體表的灰袍扭曲變為紅色朝服,面容也迅速變化,成了中年人模樣。

    神軀內,那點殘留的赤紅神念急速擴大,裡面的性格、記憶、為人處世之法膨脹出來,覆蓋在神軀外圍!

    神靈本尊渾身的氣勢。開始變得狂傲,內裡的神態則呈現出狂躁之意。

    到做完這些,神靈本尊的模樣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卻是中年神祇「火正」!

    「火正」邱言!

    改頭換面之後。邱言又飛行了好一陣子,千篇一律的景象終於有了變化,遠處的地平線出現了一點綠色,而後急速擴大。

    竟是一片森林!

    這森林佔了好大一塊。連綿不絕,林中分佈幾座城鎮,鬼魂所化的冥土之民在其中生活。

    遠遠一看。有如陽間。

    「不愧是統領一道的陰司,這冥土的法域範圍,竟包含了幾座城池和一片森林!」

    邱言感嘆著,目光越過城池,落在森林中央,在那裡佇立著一座高塔,分成七級,卻有幾百丈高!

    在接近森林的地方,邱言突然降落,然後徒步而入。

    沒走幾步,前面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有隊身披戰甲的鬼兵攔在前面,為首的是個泛光神靈,通體白芒,只有七品。

    這七品神打量了邱言一番,認出了火正模樣,面色連變,趕緊上前行禮,口呼「火正大人」。

    「哼!」邱言冷哼一聲,卻不回話,他的這種反應,並非刻意模仿,而是通過神念牽引,自然而然的表現出來的。

    那七品神顯是知道火正性子,知道是惱怒自己帶人攔路,連忙賠了不是,隨後問起對方來意。

    邱言眯起眼睛:「本神做什麼,憑你還不配問!」實際上,赤紅神念裡的殘留記憶,並沒有這個七品神的信息,邱言當然不會在這裡耽擱,只是斥責,省的說多暴露,好在火正性子頗為狂傲,倒也相得益彰。

    七品神面露難色,小心提醒道:「道城隍大人不在,任何神祇想入陰陽塔,須經通判與送子神兩位大人同意。」

    「莫非本神進去,也要他們兩同意不成?他們是五品神祇,本神就是無名小卒?你且讓開,本神今天就要去闖一闖陰陽塔,看他們能將我如何!」

    說完,不理七品神和諸多鬼兵,身化火焰,疾行而去!所過之處,在地上、林間留下一道細長火痕,但卻難以蔓延,很快熄滅。

    七品神見狀長舒一口氣:「還是這個火爆脾氣,罷了,這事就交給兩位大人發愁吧。」他卻是巴不得火正趕緊離開自己的轄區。

    與此同時,邱言偽裝的火正,一路疾行,毫不停留,轉眼的功夫,就到了林中高塔跟前,感受到了塔身散發的磅礴氣勢。

    「這裡就是呂良在冥土的據點,如今他不在,我正好入內一探,收集情報,瞭解虛實,如有可能,不妨留點痕跡……」

    邱言此番偽裝成火正的模樣,竟是為了進入這座高塔!

    此塔名為陰陽塔,乃是道城隍呂良的冥土根基!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8 16:22
第二百四十九章 塔中藏林,兩神計議謀火正

    抬頭看了眼高塔,邱言的視線最後停留在第三層。

    這座高塔,按照火正的殘留記憶所記,並非是呂良慢慢建立起來的。

    如邱言冥土法域中的那座閣樓,以及火正法域裡的火正宮,都是隨神品提升,一點一點完善起來的,伴隨著整個冥土法域的擴張和成長。

    但陰陽塔不同,是呂良接任劍南道城隍時,直接帶來,立在冥土。

    「呂良本是轉世重修之人,應該有些積累,這座高塔,說不定就是天上之物,不能掉以輕心,我這次過來,首要的目標,是抵達高塔第三層……」

    回憶著此來目的,邱言抬腳邁步,向塔門走去。

    透過赤紅神念裡的殘缺記憶,邱言知曉了這座塔的存在,得知在這座塔的三層,有一片區域,可以感受整個道城隍法域的運轉,這對剛剛步入四品的邱言來說,具有很大的參考價值,須知,不考慮呂良的來歷,單就道城隍這個法職來說,也不過就是四品職位。

    「四品是道城隍,五品是都城隍,六品就是法域縣城的一般城隍,當初銀孝娥有了四品的品級,但在外的表現,依舊只是五品,她的冥土法域也與五品相應,這呂良雖說晉陞了三品,但時日尚短,又被我重創,他的法域肯定還維持著四品的運轉狀況,正好拿來借鑑。」

    這樣想著,他邁入了塔門。

    一過門檻,頓時有種穿越了阻隔、隔閡的感覺,與當年步入銀孝娥的房間時類似。

    「當初步入銀孝娥的房間,是因為從陽間步入冥土,才有這種穿越隔閡的感覺,可這座塔本身就佇立在冥土中,為何也有這樣的感受?嗯?陰陽塔,以陰陽為名。莫非這座塔真的能貫通陰陽?」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突有浩大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股氣息裡夾雜厚重之意,呼嘯如風,猛地一吹,差點將邱言體表覆蓋的神念偽裝給吹散開來,幸好他及時回神,定心靜神,守住了靈台清明,才抵住了這股吹拂。

    隨後,四周又有雄渾壓力匯聚過來。從四面八方各個方位湧來,挾著一股鎮壓、禁錮、壓迫的意境,撞在邱言的神軀上!

    「暴露了?」

    心中一驚,邱言就要作出反擊,但腦海中旋即閃過一點靈光,按捺住了出手的**。

    「不!不對,這應該只是……」

    在他轉念的同時,那股壓力已經印在了他的神軀表面,但並不深入。僅僅只是將他的神威、神光給壓了回去,並未真的將他禁錮。

    「這應該只是為了壓制其他神祇的威嚴,從而強調呂良的威勢。」

    搖了搖頭,邱言邁步朝塔門邊上走去。剛才那些事情說來話長,但瞬息變化,不過只是一瞬,在塔中諸神看來。那位脾氣暴躁的「火正」進來之後,沒有半點停留,就走到了門邊牆上。伸出一根手指觸摸了一下牆壁,然後就大步流星的朝第一層中央而去。

    沒錯,在這座塔的第一層裡,聚集了不少的神祇,每一個的身前,都懸浮著一片鏡面,鏡面中顯露著各種光影,都是與自身法職相關的內容。

    「銀孝娥為都城隍時,最多在陰司大殿與麾下神祇交流,可沒有像這呂良一般,聚集諸多神祇在這陰陽塔內操作法域,不知是道城隍的法職能力,還是這座塔本身的功效。」

    不過,這些聚集於此的神祇,其神威、神光都被塔內壓力鎮壓,看上去與凡物無異,見邱言偽裝的「火正」走過來,紛紛上前見禮,隨後就讓出道路,並不敢多問。

    須知,這火正與道城隍通判、送子神,甚至已經隕落、還未來的及重封的大門神、大獄神不同,雖然在法理上,他算是道城隍的屬下,卻又分屬天上火部一系,因而聽調不聽宣,幾乎不怎麼來陰陽塔,而且為神狂傲,目無餘子,一般的神靈根本不願與他結交。

    這些信息,邱言並未從赤紅神念中得到,但看到眼前這一幕,卻不難推測出來,況且他之前注意到火正的殘缺記憶裡,很多時間都是窩在自己的冥土法域,並被嚴格限制返陽的時機,就已經有了類似的猜測。

    在諸多神靈目光的注視下,「火正」一路前行,對諸神的問候不發一語,顯得狂傲不羈,但心裡卻在暗自嘀咕——

    「這火正果是不討神喜,連返回陽間都要受到嚴格限制,才會讓書生分身那般容易的離開劍南範圍,不過,這種情況倒是方便我行事,剛才觸摸塔壁,已能夠確定神念、神力傳輸正常,免除了一些隱患,可以繼續潛入。」

    這陰陽塔是呂良的冥土根基,呂良為轉世之神,肯定有著不少底蘊,他的根基定然是禁制重重,那火正坐鎮在冥土法域中,都有信心與四品、三品的神祇拚鬥,更何況是呂良?

    所以,邱言這次出動本尊神軀過來一探,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想著想著,他來到了第一層的中央,那裡的地面上嵌著一個八卦盤,不時閃爍光芒。

    邱言見了,眼眸微動,卻不多說,邁步才了上去,而後身影一動,化為光芒,升上了第二層。

    一入第二層,還沒來得及觀看周圍變化,邱言首先感到的,是一股更加龐大的威壓迎面而來,不過他隨即一轉念頭,並不停留,依舊化為光芒,繼續向第三層而去。

    光影變動,其人已站在塔中三層,這一進來,首先感受到的,是更加強盛的壓力,連他這已入四品的神軀,都在第一時間有種難以承受的錯覺,要讓神力流轉,才堪堪平息下來。

    「記憶裡,那火正進來時,可沒有這種感受,嗯,應該是因為他的氣運與神司相連,而我畢竟是外來,偽裝之下,縱能騙過其他神祇,卻難以抵消神道從屬,如此看來,還是要速戰速決,時間拖得久了,肯定要有變數。」

    這樣想著,邱言遊目四顧,隨即卻是面色一變,倒吸了一口氣,流露出震驚之意。

    「親眼所見,果然和查閱殘缺記憶不同,沒想到這裡竟是這麼一個模樣。」

    在他周圍,赫然分佈著一片微小森林,乍一看,宛如前世的模型一樣,但凝神細觀,不難發現,在這片微小的森林裡,散落著一道道的漆黑氣體,流轉變動,聚散不定。

    「因果糾纏?冥土法域!這呂良竟在陰陽塔的第三層裡,投影出一片冥土法域,而非單純的幻境!這東西幾乎可算是神靈根基,可他不知暴露出來,還不禁止麾下神祇進出,如此作為,到底有什麼打算?」

    邱言心頭疑惑,隨即瞳孔緊縮,在微小森林中,看到了幾座城池,那城中有著一名名人影晃動、游離,四品神目和人文火種的功效,能讓他輕易的看破人影表面的那一層偽裝,從而發現內部的那一點點銀色光輝!

    「這……這裡恐怕與我想的並不一樣,本以為是呂良用來讓麾下神祇感知冥土法域的場所,但如今來看,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他一邊想著,一邊放開感知,探查整個第三層的因果運轉和構成。

    「單純去看,決計得不到答案,還是要按計劃行事,不過,這裡的情況超出了我的意料,卻未必是壞事,說不定能借此一探呂良虛實!」

    ………………

    就在邱言偽裝的「火正」踏入第三層的同時,在陰陽塔的第二層,一間被分隔出來的廳堂內,幾名神祇停下了話語。

    坐在上首的兩神,正是道城隍通判和送子神,都是神位五品,二神正眉頭緊鎖。

    「吳返怎麼在此時前來陰陽塔?竟是直奔三層而去!未免太不把塔中神靈放在眼裡了。」送子神略顯陰柔的聲音裡,流露出些許寒意。

    通判神同樣面露不快,但旋即搖搖頭:「他到底是五品神祇,與你我品階相同,照他的性子,肯定不會過來通報,不過,既然來了,總要有個說法。」

    送子神嗤笑一聲:「說法?他不鬧事就算好的了,如何討得來說法?上次那筆帳,可還沒和他算呢!」說到這裡,他眼眸一轉,流露出一抹冷色,突然道,「有了,吳返既然來了,那就將天生神靈的事告知於他,讓他去帶兵圍剿。」

    「天生神靈事關重大,這吳返行事莽撞,怎麼能讓他去抓?」通判神皺起眉頭。

    送子神冷笑道:「你以為他能抓的到?鬼子母狡詐、麻衣道者行事莫測,正是要讓他吳返無功而返!」

    通判神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如此一來,也算是能給道城隍大人一個交代,事後追究,就要去找那吳返了,與你我無關。」

    話落,他神目一轉,目光在面前幾神臉上掃過,這幾名神祇皆是六品,是劍南道的本土神祇,與他同氣連枝。

    「算了,還是我和你親自走一趟,若遣神過去,恐怕無用。」說著,通判神站起身來。

    「也好,就讓你我再去會一會這火正。」送子神同樣起身,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狡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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