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310　有「洞」則生，無「腦」則死？！

　　楊綺沒睡太久，大概五個小時左右她就醒了。醒來的時候天上已經不下雪了，但雲還沒有散，黑乎乎的讓人看不清楚。她還沒睡飽，但睡不下去了，因為有一陣沙沙的聲音順風飄來，傳進她的耳中。

　　常年出生入死，楊綺產生了一種警戒的本能。在這幾乎完全無光的環境中，她本能的提高了聽覺警戒線。當她聽到了那種沙沙聲時，立刻就醒轉過來，一息之內就進入了最佳狀態。

　　楊綺側耳聽去，只覺得這些沙沙聲非常奇怪，像是有生物踏在雪面上奔跑，但聲音又太低了點。楊綺探頭看去，借著稍稍的一點昏沉的光，能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雪峰上。在遠處的大雪山面前這裡就是個土包，但比起四周來說這裡還算一處險地。

　　揉了揉眼睛看向了沙沙聲傳來的方向，卻見遠處有什麼影影綽綽的正在奔跑。看樣子像是人類，那些沙沙的聲音應該是腳步聲。但這些腳步聲有的重有的輕，越輕的就越在前面，跑得就越快。那些人竟然目標明確的直奔這雪峰而來。

　　狀況不明，所以楊綺暫時還不想和這個世界的直立生物有什麼直接接觸。說極端點，遠遠看著是人類，但萬一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生物呢？楊綺決定先行退避一旁觀察一下再說，於是轉頭便打算從另一側下山。

　　但頭剛探出去，楊綺就目光一凝，因為在這一側竟然也有人影奔了上來。領頭的一個速度頗快。嗖嗖的往上跑。而且落腳之聲特別輕。逆著風竟然沒聽見。

　　「我勒個去，還是包夾？」楊綺趕緊再看另外兩邊，竟然都有人影往這跑。這些人影粗略看去有三百多，粗粗拉拉的也算是把這山頭圍上了。月黑，風高，荒郊，野外，神秘人。楊綺的眼虛了起來。她總覺得自己似乎站在了某個非法集會的集合點上了。

　　「不會這麼悲催吧？」心中感歎著，但似乎不得不承認應該就是這麼悲催。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些人影行動中那種偷偷摸摸的緊張氣氛，絕對瞞不過永夜女王的法眼——這群人的來路和目的一定有問題！

　　不過我哪管他們什麼來路，這一切又跟我沒什麼關係。想辦法閃一閃吧，楊綺雖然不怕事，但也不會沒事找事。一般這種偷偷摸摸的集會就像某種自拍物一樣，最忌諱被無關人士撞破。一旦有洩露的可能，那真是抄刀子追殺到天涯海角去。

　　為了避免發生這種狗血淋頭的事，楊綺決定閃人。但四面八方來人很快。呼呼風響中，衣袂破空的聲音已經接近了。

　　東邊。忽然響起一個中年男子聲音。這聲音聽著挺怪，音量不大，按理說應該飄散在空氣中，但偏偏能讓很長一段距離的人都聽清。此人出口竟是中文，腔調怪異，但絕對是中文沒錯，看來不是外星球了。但說的內容讓楊綺忍不住呆住了，只聽四個大字緩緩飄來：「有——洞——則——生——！」

　　有洞則生？啥意思？有個……洞……就能生？太猥瑣了吧，純潔君和狐狸姐妹也不會把這種沒品的話大大聲喊出來吧！

　　這時，西邊又有一個聲音從下面傳來，顯然是在呼應。那是一個洪亮的男聲，聽起來年齡沒那麼大但中氣十足殺氣逼人：「無——腦——則——死——！」

　　無腦則死？！這、這更啥意思、啥內涵啊？不會是所有無腦的人都要死吧，這世界掃除文盲的力度也不能這麼大吧？！楊綺有點瞪眼了。

　　呼呼兩聲響，兩個人影從東西兩邊同時竄上了峰頂，落在了雪地上。天昏地暗的看不清楚，只覺得東邊的男子穿著長袍，西邊的男子穿著皮襖。兩人個子都不高，甚至比楊綺還稍微矮一點。

　　兩人顯然沒有想到峰頂上還有人，看到楊綺後都無比意外。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全都瞪向了楊綺，西邊的男子低聲道：「剛剛為何不出聲？暗語呢？」

　　「呵、呵呵……原來是暗語啊……」楊綺笑的有點無力，一指東邊的人：「你是有洞則生？」

　　「然也。」答的正大光明。

　　又一指西邊的人：「你是無腦……咳咳，則死？」

　　「對啊。」接的理直氣壯。

　　「嘶——」楊綺長長的吸了口氣，再三抑制，但是這熊熊的吐槽之魂真是抑制不住了！吐氣開聲中氣十足的大叫道：「聽好了，我的暗語是：腦——洞——大——開——！！」

　　噗噗，楊綺已經忍不住要笑了。哪怕下一瞬間這兩個人就抄刀子砍過來，楊綺也忍不住想笑。實在是太搞了，到底是誰這麼天才竟然弄這種句子當暗語！

　　剛想笑，楊綺卻又忍住了，因為聽到楊綺的話之後，這兩人竟然沒有被戲耍後的勃然大怒，反而紛紛後退半步，忽然一抱拳：「原來是腦洞大開，失敬失敬。」

　　失敬你妹夫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會誤闖了腦殘片的片場了吧！

　　正當楊綺實在忍不住噴薄欲出的笑聲時，只聽南邊遠遠傳來一聲長嘯：「天——下——既——白——！」這嘯音來的還挺快，比奧運冠軍百米衝刺的速度還要快好幾倍。第一個字還在山腳下，最後一個字已經到了山頭了。唰的一聲響，一個高瘦男子翻身落在峰頂，看了三人一眼後，抱拳向四方吼道：「有洞則生、無腦則死、腦洞大開、天下既白，暗語無誤，歡迎各腦洞同道來此共襄盛舉！」

　　「各、各腦洞……同道？！噗哈哈哈哈！」楊綺瞬間憋不住了，無法遏制的大笑聲衝天而起遠遠擴散長久不衰。四周不斷有破空聲響起，一個個人影衝上山頭，但所有人都驚異的看著楊綺在那裡仰天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就差打滾拍地板了。

　　即便之後會被這些人兜著屁股追殺，能聽到這麼提神醒腦的臺詞，也值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何意，那個天下既白的男人走上來低聲問道：「足下此番大笑是何意？」

　　「呼——呼——」楊綺喘了兩口氣，總算給憋了下去。勉強直起身，楊綺啪的一拍那人肩膀，一豎大拇指：「高、興、的！」

　　這一巴掌拍下去不要緊，剛剛有些躁動的眾人轉眼間就安靜了，看向楊綺的目光中似乎都有些肅然起敬的味道。連那「有洞則生」和「無腦則死」都一臉敬佩的樣子，還有幾人「嘶」的倒吸了口氣。

　　楊綺正不明所以，那「天下既白」卻後退兩步，拱了拱手略顯尷尬道：「在下拳腳雖不行，輕功卻也有些心得。閣下能一掌拍中了在下肩膀，實在是好俊的功夫。拍掌但又不運內氣，更在是好氣魄。不愧是『腦洞大開』，想來必然是知名的腦主洞主無疑！」

　　我、剛剛只是隨便拍了拍你的肩膀而已啊！還有——腦主洞主？我已經無力吐槽了，誰樂意吐誰上吧……

　　那人繼續道：「有了閣下這般俊傑加入，我等何愁大事不成！」

　　「對——！」四周的氣氛竟然熱烈起來。

　　無腦則死的漢子一招手大吼一聲：「明火！」四面山下各有一群人抬著各種器具奔了上來，其中有一件大事物往山峰正中間一放，卻是個大火爐。有人點火，火勢飛速竄起，寒風中烈焰騰騰，照亮了昏暗的四周，看清了各自的長相。

　　楊綺聳聳肩，一開燈自然混不下去了，果然還是要暴露了啊。不過沒關係，她也發現了，這群人渾身氣血都不怎麼強。最好的比普通人強個八倍，弱點的也就強一兩倍。八倍，聽起來很牛，但也就是鋼睾城斯巴達戰隊的水準，放在如今的楊綺眼裡就是個渣。

　　聽他們的意思，這幫人應該會內功。但姐現在連金輪老爺子都不怵，這些人連著氣血加上內功算在一起恐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在一群渣的環繞中，就算被識破也無所謂。帶著這樣坦蕩的心情，楊綺坐等有人識破自己的好戲。

　　但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

311　暴露個身份就這麼難嗎？

　　「各位，此處位置險僻荒涼，若非是行動的核心人物必然無法尋來。既然大家已經到此，而且暗語無誤，必然是自己人無疑，那就不必再遮掩了。」那個天下既白說話了，看著不到五十，高高瘦瘦，頭上一個道髻：「我等雖屬同道，但在那妖婦壓迫下久疏走動，今日能聚在一起也足見妖婦無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日之事必然得天之佑。在下烏落島島主烏桓，見過各位英雄。」

　　「哦，原來是烏島主，幸會幸會……」一片拱手寒暄的聲音中，楊綺算是明白了，這幫人偷偷摸摸的集會但是事先互相不認識——也就是說，自己可能依然暴露不了。

　　「那某家也自報家門。」那個無腦則死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肌肉倒是結實，一臉大鬍子好似燕赤霞：「某家是鐵林島島主，鐵霸！」

　　「原來閣下就是號稱鑄造聖手的鐵霸鐵島主，幸會幸會！」各種馬屁聲滾滾而來，那鐵霸樂呵呵的四下抱拳，好似覺得自己露臉了。

　　接下來自然是那個有洞則生，這人四十露頭長鬚飄飄，看打扮像個儒生：「各位英雄，在下便是偉弘道島主偉博。」

　　「素聞偉島主足智多謀又急公好義，有偉島主在，必能讓那妖婦授首！」立刻有人鼓噪起來，說什麼的都有，各種捧各種吹。烏桓和鐵霸神色變來變去，總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真沒錯，這小小的三百人隊伍也得捯飭一點勾心鬥角的玩意兒出來。

　　吹捧半天，所有人看向了楊綺。這三百人全是爺們。看向楊綺的目光立刻微妙起來。有的驚豔。有的癡迷。有的高山仰止。四個對暗語的人中只有一個楊綺沒有自我介紹了，那剛剛被楊綺一巴掌嚇得不輕的烏桓拱手道：「這位女俠，您是……」

　　「唉……」楊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決定乾脆攤牌算了，不跟這群腦洞大開的傢伙玩了：「我啊，我只是在這兒睡了一覺而已，其實是個無關路人。」

　　沒想到那烏桓立刻笑了：「您開玩笑了，哦。想來您是要考校我們的眼力！」

　　嗯——不愧是腦洞大開的人！弄到這份上，連楊綺都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被識破了！

　　首先是那個偉博，一捋鬍子道：「久聞芙蓉島島主美貌傾城，不下古之西子昭君，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閣下想來就是芙蓉島主了！」

　　立刻有人介面鼓噪：「哦，原來是芙蓉姐姐！」

　　「芙蓉你妹夫啊！」楊綺立刻就不能忍了：「誰是芙蓉姐姐！」

　　「哈哈，那芙蓉島主雖美，但未必及得上這位姑娘。而且芙蓉島主內功修為並不出名，怎會是芙蓉島主？」鐵霸第二個發言。上下一看楊綺，眼中精光一閃。斷言道：「這裡天寒地凍，閣下卻衣衫單薄。但仔細看看，不打冷戰不哆嗦，連臉色都很紅潤，想來是修煉了烈火一般的內功，且只怕有不下四十年內功修為。所以我斷定，閣下就是鳳鳴島島主！」

　　「哦！」立刻有人嚷嚷：「原來是鳳……」

　　「停！」楊綺立刻揮手，忍無可忍：「誰敢說我是鳳姐我跟誰急！」

　　「也不是鳳鳴島主嗎？」烏桓瞪大眼睛上下一打量，沉吟道：「我等島主中，閣下這般奇女子並不多見，若不是芙蓉島主和鳳島主的話——那閣下就必然不是島主了。」

　　楊綺一拍手：「你這才說到點子上。」繞了一大圈，還是這烏桓有點腦子。她用鼓勵的目光注視著烏桓：「來，你把真像告訴大家吧！」趕緊揭穿了我趕緊走，再待下去可能會被傳染傻子病。

　　那烏桓一拍巴掌，用真相只有一個的篤定語氣叫道：「在下知道了！」

　　好，趕緊說出來吧！

　　「不是島主，那就只能是洞主了！傳說寒霜洞功法修煉至大成後有黑髮變白髮的異象，我竟然忘了這個典故，真是不得不服老啊。但在下也實在沒有想到寒霜洞主竟然能加入這次行動中，真是失敬啊失敬！」

　　啪啪啪，楊綺忍不住搖頭鼓掌——我只是想暴露個身份竟然就這麼難，這真是個不得了的世界啊。

　　看到楊綺鼓掌，那烏桓以為自己說對了，立刻有了一種學識上的優越感，笑眯眯的四下點頭。但有人藏在人群中輕哼了一聲：「哼，寒霜洞不是一直和那妖婦走的很近嗎？這次來此，誰知道是打的什麼主意？說不定，就是那妖婦派來的！」

　　唰，所有人看向了楊綺，目光都不太友善。有的人偷偷握緊了兵器，大刀長劍的個個手裡有傢伙，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但這時那偉博忽然出聲勸阻：「各位各位，不用緊張。寒霜洞雖然位於天山，位置上接近那妖婦，但想來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多受到妖婦的壓榨奴役。寒霜洞主單人匹馬來到這裡足見誠意，各位不要無端端懷疑。如果內部起了衝突有了損傷，豈不是讓那妖婦看了笑話。」

　　說罷，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紛紛放下了兵器。

　　不怪偉博如此說話，主要是楊綺看起來太坦然了。大凡當臥底的一旦被拆穿，甚至一旦被懷疑，哪一個不是驚慌失措？但楊綺別說失措了，給她一桶爆米花都能當場大吃大嚼，怎麼看都不像是臥底。而且如果是個小角色也就罷了，為了行動的保密性，殺了就殺了。但現在所有人都認定楊綺是高手，所以不敢輕易定罪。

　　所以，虛著眼的楊綺依然沒被識破。

　　這時，遠方的黑暗天空上忽然閃過了一點星火，飛上天空後啪的炸開。雖然是很原始的煙花，遠遠比不上現代的那麼大那麼好看，但也足以在漆黑一片的夜幕下引起注意了。

　　看到這點火光，眾人立刻歡呼道：「得手了！得手了！影島主得手了！」

　　那火光爆炸的地方在十多里外，但沒多久後，楊綺耳朵一動就聽到了個輕微的噠噠聲。這顯然是一個腳步聲，而且速度飛快，眨眼間已經接近這山峰，並且騰躍而上。唰，一個一身黑色的小矮個上了峰頂，背後還背著個包袱。

　　他看向烏桓，烏桓點點頭，他便開口道：「各位，影某人不負重托，已經得手了。」

　　「嗷——！」幾百把兵器舉向空中，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各位各位！」烏桓雙手虛按，抬聲道：「我們各島各洞久被那妖婦壓迫，今日必須站起來反抗！三十六島十八洞若能齊心協力，必然能讓那妖婦吃不了兜著走。但可惜人心不齊，有些受了那妖婦小恩小惠就忘了天地正義！但今日在此的都是英雄好漢，你我誓師，趁著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殺上天山！」

　　所有人吼道：「殺上天山！」

　　鐵山跟著大吼：「誅殺妖婦！」

　　「誅殺妖婦！」

　　偉博最後叫道：「鍤血為盟！」

　　「鍤血為盟！」

　　「好，既然各位都有此決意，那我們便不再耽擱了。」烏桓一揮手：「影島主，把東西拿上來，我們祭旗開撥！」

　　「吼、吼、吼！」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這幫高矮不一胖瘦不同的漢子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吼聲遠遠傳出在群山間迴蕩。楊綺惡意的想，如果這時候忽然來一場雪崩把這幫人都埋了，那就神作了。

　　那影島主點點頭，把身後的包袱拿過來，伸手扯開繫帶一拉，包袱裡竟然是一個嬰兒！不，在蘇慕華的薰陶下，楊綺可以用準確的婦產科術語描述是：新生兒。這小孩生下來應該還沒到一個月，皮膚還有點皺巴巴的感覺。肉嘟嘟粉嫩嫩，可愛無比，整個被包在繈褓裡，冷風一吹，小臉都有點發白。

312　殺嬰明志？去你娘的！

　　一大群如狼似虎的漢子中間，放著一個新生兒，這場景讓楊綺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寒霜洞主，」烏桓忽然開口道：「鍤血為盟的時候到了。閣下貴為洞主，修為也最高，我看就由您來執行儀式吧。」

　　烏桓一句話，四周的人都看向了楊綺，目光閃動。剛剛的事他們都沒忘，還是有人在懷疑楊綺的立場。此時此刻，哼哼，只要楊綺說一個不字，就立刻抽刀子砍上去。

　　這點威脅楊綺自然不放在眼裡，但她還是想看看後續，想弄明白到底捲入了什麼狗血事件，於是道：「行啊，我執行吧。」

　　聽到她的肯定回復，很多人暗暗鬆了口氣。那影島主目光閃爍的上下打量楊綺一眼，忽然把孩子一扔，像砸籃球一樣往楊綺這邊扔過來。又快又狠，比劉備摔阿斗的勁頭狠多了。

　　楊綺一皺眉，抬手接向了繈褓。

　　二段超觸覺展開，楊綺閃電般的出手，兩個手掌瞬間托向了嬰孩的脖頸和屁股。這嬰孩來的頗急，但楊綺控制入微，點觸撐托，不退一步便將孩子穩穩接住，沒有傷及一毫。

　　披露一個重要情報：楊奇，其實很喜歡孩子，楊綺也一樣。雖然腹黑，但她還是喜歡熊孩子。

　　所以楊綺立刻盯住了對面的影島主，目光險惡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哼，功夫不錯，不過毫無意義。」影島主聲音沙啞：「反正馬上就要死。護這麼周全有什麼用處。」

　　「死？」楊綺一挑眉毛，然後瞟了烏桓一眼：「到底怎麼回事？」

　　「自然是殺敵祭旗啊。」烏桓一指這嬰兒：「影島主從那妖婦巢穴中偷出此子。那此子必然是妖婦新搜羅來的孩童——或許，還是妖婦偷漢生下的野種！」「哈哈！」四周一片哄笑。烏桓一捋鬍子，笑眯眯的眼睛裡閃著寒光：「寒霜洞主，咱們幹的是非生既死的事，所以必須齊心協力破釜沉舟。殺了這嬰孩，生啖其肉，明了志向便可放心彼此了。」

　　「生啖其肉？」楊綺愕然，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你們還想吃了這孩子的肉？」

　　「只是肉哪夠吃。」鐵霸一揮手，有人搬上來一件事物，卻是一塊銅磨。「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影島主弄來的孩童恐怕不夠大，不過沒關係，砍碎了用這磨磨成粉，和成漿。人人都有份。」

　　「呃……」人群中有人嘀咕：「只喝血不成嗎？」

　　「那自然是不成。」偉博冷笑一聲：「各位，不論如何，今日我等起事許勝不許敗。以那妖婦的心性，敗就是死，甚至生不如死！我等沒有退路，只能宰掉那妖婦和她手下的魔女。這種時候萬萬不能手軟。殺這嬰孩，分而食之，明我志向！」

　　「殺嬰明志！殺嬰明志！」人群又開始鼓噪起來，有幾個想表現表現的立刻站出來跑到銅磨邊，抓住把手叫道：「我來推磨！」

　　「好。有這種氣勢，自然能成事。」烏桓點點頭。然後看向楊綺，笑眯眯道：「寒霜洞主，開始吧。難不成，您手軟了？」

　　很多人悄悄圍住了楊綺，火光照耀下，閃閃的眸中都是瘋狂的光。楊綺沒在意這些人，低頭看著懷裡的孩童，這孩童瞪著眼睛看過來，不哭也不鬧，只是定定的看著楊綺。剛剛的接觸中楊綺知道這是一女嬰，此刻這女嬰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楊綺，十足可愛。看看這眉眼，將來恐怕是一大美人，只是這未來的大美人如今身陷在一群變態之中。

　　「呵呵、呵呵呵……」楊綺忽然笑起來，歎了口氣：「至今為止，我吃過的東西也不少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連異形和怪獸都吃過，就是沒吃過人。但今天，」她回過頭背著光，面龐隱沒在陰影中，聲音低沉肅殺：「我有點想吃了……」

　　四周眾人有點不明所以，異形、怪獸、提純液什麼的有聽沒有懂，但基本上能聽出殺氣。有人上前催促道：「時候不早了，你倒是動手啊。」

　　「好啊！」楊綺忽然笑了，一口白牙反射著森白的光。下一瞬無中生有的拿出一把手槍，指向了那人的眉心：「那你就去死吧。」

　　砰，槍聲響，子彈出膛，頭顱爆裂。紅的白的潑灑的老遠，濺的很多人一頭一臉。冰冷的寒風中，屍體砰然栽倒，後腦的大洞上還冒著白煙。

　　「你、你幹了什麼！這是什麼妖術！」所有人都慌亂起來。

　　「哈哈哈哈哈！」楊綺卻仰天大笑，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揮槍連射：「我想吃的，是你們啊！殘渣們給我納命來！」

　　砰砰的槍火照亮夜空，灼熱的子彈咆哮著衝出槍膛，在人群中濺起哀鳴的浪潮。

　　「混蛋，果然是賊子，果然是那妖婦一派的！不用怕，不過是暗器，給我上，殺了她！」烏桓大叫一聲，領著眾人向這邊衝過來。他們行動間速度頗快，而且本來就近，立刻殺氣騰騰的衝進了楊綺身周。大刀長劍，全都往這邊招呼。楊綺耳朵一動，發現這些刀劍聲響有異，顯然是運了內功在裡頭。

　　刀劍當頭，楊綺卻猶自拍了拍嬰孩的屁股，嘴角一彎：「姐們兒，遇到我，你今天算是走運了。」嬰孩微一掙扎，不經意間似乎有些臉紅。但楊綺沒有看到，她大喝一聲，忽然伸手抓在了那火爐上。

　　這火爐又大又重，銅鐵打造，不下千金。但楊奇右手五指一捏，嘎吱一聲響，爐壁上現出五個指印兒，將火爐整個舉了起來。

　　「怎麼可能！」當先的烏桓目瞪口呆：「竟然有如此功力？！」

　　轟，火爐像炮彈一樣被扔了出去，兇狠的撞飛了一群人，咕嚕嚕的碾壓向了山下。

　　一隻手不好作戰，楊綺趁著混亂就要撤。但那鐵山大喝一聲：「哪裡走！」雙掌帶著呼嘯聲拍了過來。楊綺眼中精光一閃，右手捏拳，閃電一樣轟擊而上。

　　咚，巨大的撞擊聲中，咔嚓咔嚓的骨裂聲接連響起。鐵山慘叫一聲遠遠拋飛，直直飛向了山下，順著雪坡就滾了下去。而楊綺也一個踉蹌，向後倒了兩三步，臉上現出訝異的神色來。甩了甩右臂，楊綺掃了一眼四周圍上來的人，冷哼一聲後雙手護住嬰孩，屈身蓄力，然後轟的一聲響飛躍而起。

　　龐大的力量將雪峰蹬出一片爆散的雪花，楊綺衝天而起，劃過一道遙遠的弧線投向了夜色的深處。

　　「怎、怎麼可能！這……」楊綺這一躍把這些人嚇住了，氣勢之強力道之猛，讓他們面面相覷。偉博的臉有些發白，然後聽一人叫道：「快來人，鐵島主的胳膊……」

　　「升火把，快升火把！」偉博一路大叫發令一路奔了過去。只見那鐵霸倒在雪地中，傷勢讓他有些驚悚。江湖拼鬥，斷胳膊斷手都是常事，但鐵霸這一隻右胳膊到肩膀的位置直接碎了，比絞肉機的肉餡還細碎。鐵霸可是出了名的鐵手，二十五年功力也不弱，沒想到竟然一觸即潰。

　　「鐵島主，你怎麼樣？」出師未捷，偉博又是焦急又是懼怕。沒想到那女子如此厲害，勁道竟然強的駭人聽聞。中了這種重擊，鐵霸恐怕死定了，偉博也只是例行公事的問一句而已。

　　但鐵霸卻吐出兩口悶血，一擦嘴恨恨道：「我還成，還死不了！」

　　「這……」偉博驚疑的看著鐵霸，能靠拳力震碎肉身，竟然沒震碎他的心脈？這是怎麼回事，那女人可不像是留手的樣子啊。

　　鐵霸卻勉強站起來道：「不要膽怯！我發現了，那女子根本沒有內功！我鐵霸的二十五年內力長驅直入，她已然受了內傷，絕對跑不遠，追！」很多人呼喝著跟了上去。

　　只有偉博愣愣的呢喃：「沒有內功？」那……那女子的肉身豈不是強的像妖怪一樣？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313　初識內功

　　嗖，黑暗的夜晚中，楊綺劃過一個遙遠的弧線從天而降，轟隆一下砸在地上，激烈的勁風吹向四面八方。

　　楊綺站起身來，再次甩了甩右臂，一臉不爽的樣子：「這就是內功？有點門道啊。」

　　剛剛和鐵霸對了一掌，那鐵霸的臂力不值一提，完全不是楊綺的對手，但掌中蘊含的奇特內勁卻順著楊綺的胳膊一路蔓延。那感覺很奇特，比方一下的話就好似有硫酸順著血管一路流淌侵襲似的。若非如此猝不及防，楊綺一拳過去那鐵霸已經碎了，哪會留他一命。

　　「不行，得找個地兒驅逐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追兵，楊綺決定暫時先躲一躲。抬眼看著前面連綿的群山，楊綺把那孩子往懷裡一揣，腳下一蹬再次衝了出去。

　　半晌後，烏桓領著人跑了過來。看著地上的腳印兒，烏桓大叫道：「各位，那娘們果然沒有內功，一點輕功都不會！看這腳印，和凡夫俗子一般沉重，她跑不了多遠，追！」

　　一群人明火執仗，呼呼喝喝的順著腳印往前追。在他們的概念中，沒有內功，就宛如不設防一樣。鐵霸一掌必然已經把她的心脈震斷了，至少震傷了，還能跑出多遠去？

　　但追著追著他們就覺得不對了，因為地上的腳印距離越來越遠，腳步跨度飛速擴大。烏桓想像了一下，那白髮女人恐怕腳下一蹬就是一個爆炸，直直飛出十幾丈才會再跑第二步。越追越是心驚，烏桓忍不住心下犯怵。

　　色厲內荏。烏桓猶自強撐：「追。不論如何一定要逮住那個賤人！」

　　追不了多遠後很多人又都猶豫了。因為那腳印向著大雪山頭也不回的去了。寒風、黑夜、大雪山，少有人敢隨意進入，而且追擊難度頗大。眾漢子面面相覷，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追下去。

　　「烏島主，在下有一提議。」偉博立刻獻計獻策：「我等所慮不過是那女人先一步找到妖婦通風報信，只要讓她通不得風，讓我等可以順利斬殺妖婦，其餘不過指端末節。不知然否？」

　　「正如偉島主所言！」烏桓也不想追了，單手舉起大銅爐的一刻猶在眼前，烏桓可不想白白送命，剛好借坡下驢：「那偉島主有何提議？」

　　「在下以為，不如我等兵分兩路。」偉博笑眯眯道：「今夜來此地鍤血為盟的都是各島精英，但尚有本部大隊人馬在秘密處等待號令。我們一路前去匯合大軍，速速打上天山，攻妖婦一個措手不及。另一路留在此地，半找半圍，不使她走漏了消息即可。只要能手刃妖婦。那白髮女子是生是死不過是小事一樁。烏島主，您意下如何？」

　　「這……」這不就是讓領導先走的節奏嗎。烏桓當即大點其頭：「好，說得對，還是偉島主足智多謀啊！」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兩人互相吹捧著，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光。有便宜就上，有危險讓別人上，踏平危險後自己再上——互相都是同類人啊。

　　「但此處也至關重要，萬萬不能讓那女子走脫，需要有人在此主持……」領導班子不能全走，要不然這邊出了漏子也不好辦。讓誰待在這裡幹這出力不討好的活呢？

　　正想著，只見那碎了一臂的鐵霸已經收拾包紮好追了上來。內功就是方便，點個穴就能止血。剛剛還半死不活的鐵霸，現在怒髮衝冠的衝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呼呼喝喝的大叫：「你，到那邊去！你，對就是你，你到那邊！所有人都警醒著，千萬不能讓那賤人跑掉！」

　　看到這景象，烏桓和偉博對視一眼，同時笑了。人選，這不是有了麼。

　　另外一邊，楊綺順著山峰一路攀爬。風雪無法阻攔她，高海拔的低氣壓也是毛毛雨。將那孩子往身上一纏，楊綺手腳並用衝上高出。下面的呼喝聲楊綺當然聽得清楚，但她懶得理會，現在先搞定內部問題再說。

　　一路向上飛奔，天塹和絕壁也攔不住她。常人完全無法落腳的岩壁在她看來可以用兩種方法應對。

　　第一種，高度不超過二十米的——直接跳上去。

　　第二種，高度超過二十米的——分好幾次跳上去。

　　山羊來了都得麻爪的地方，楊綺一閃而過，速度快的像在飛。龍象功到了一龍力的境界後，開始向非人的境界高歌猛進。

　　隨著海拔的升高，溫度不停下降。不過楊綺身上血氣運轉，體溫不說降低了，甚至還上升了不少，讓前面的孩童不至於凍著。那孩童也是奇怪，楊綺這邊又是跑又是跳又是極限攀岩，她竟然完全不哭不鬧，只是拿溜圓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楊綺。隱隱間，她眼中有著一絲驚異的神色。

　　唰，楊綺騰身翻上一片斷崖。這裡已經接近雲層，寒風凜冽白霧濃濃。低頭往下看看，山腳下那群人舉著火把還在爬山。但憑這山的陡峭程度和海拔，那些人想追過來恐怕要費很大功夫了。

　　「呼——好了，就這兒吧。」再往上氣壓就太低了，楊綺無所謂，但懷裡的孩子肯定受不了。「讓我來看看，這所謂的內功是個什麼玩意兒。」

　　盤腿坐在山崖邊，楊綺把小孩往腿上一放，往嘴裡塞了一顆次級肉丹。嘩啦啦，如同海潮在流淌，楊綺的血液刹那間奔騰起來。咚咚的心跳聲強勁有力，楊綺的體溫眨眼間升高起來，如同火爐一樣。凜冽的寒風中，楊綺身周的冰雪卻在融化。三尺之內，猶如夏天。

　　嬰孩眼中的驚異之色更濃，已經接近了震驚。

　　忙著搬運氣血的楊綺卻沒注意這些，她閉著眼睛咬著牙，嘴裡喃喃有聲：「內功，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在楊綺的感官中，侵入體內的氣功給她的感覺很詭異，和肉身氣血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互相好像有關聯，但又不干涉。比喻一下的話，如果肉身氣血是紅外線廣譜，那內功就是可見光廣譜。雖然都是光，都是能量，但並不在一個頻率上。

　　楊綺修煉至今，肉身堅固強悍，外界種種惡劣環境都難以動搖她。就如同一個城池，牆厚兵足，守軍兇悍，所有進城出城的人都要接受嚴格盤查，有害物品完全不得其門而入。

　　但入侵體內的內勁卻不是有害物品，舉個不恰當的例子的話，就像一隻隻老鼠、白蟻。城牆也好守軍也好，都不是用來對付老鼠螞蟻的，所以這些東西長驅而入在城中大肆破壞。鐵霸也好烏桓也好，之所以敢斷定楊綺必然在中了這一掌後身受重傷，就是因為沒有內功的人就沒有對抗內功的有效機制。宛如城中進了白蟻，最後只能牆倒城破。

　　但他們沒有料到的是，楊綺這座城，不是普通人的城。普通人的城裡是土屋，白蟻一啃就倒。而楊綺這座城，已經基本上邁向鋼鐵城池的境界了。

　　體內的內功四處流竄破壞，但無法造成決定性的損傷。楊綺渾身氣血滾滾，同時精神海中的精神力也自動的翻騰起來。在精神和氣血的共同作用下，楊綺忽然大喝一聲怒睜雙目一掌拍向了地面。

　　咔嚓，岩石崩裂出無數紋路，碎石嘩啦啦的飛起。嬰孩的眼鏡瞪大了，小臉上似乎寫著「不可思議」這四個字。

　　「呼……」呼了口氣，楊綺站了起來。晃了晃脖子扭了扭腰，嗯，舒服多了，手腳也靈便了。「今天真扯淡，一上來就碰上這麼些個腦洞大開的死變態。而且，內功這玩意兒還真是有門道，似乎對生命體的殺傷特別有效。一個無腦則死的傢伙竟然都能讓我難受這麼久，不知道這無腦則死在江湖上是個什麼水準。」

　　如果這無腦則死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那說明楊綺可以碾壓通關了，自然高興。如果這無腦則死是個小頭目級別的話，說明需要謹慎一些，也沒什麼。如果他只是個墊底的貨色……那就說明這個世界有很多神功秘笈，楊綺就更高興了！

　　「老規矩，找個地頭蛇問問。」地頭蛇麼，當然就是山下的那些人了。山下的人已經兵分兩路，兩百多人離去，還剩一百多正在爬山。這一百多人普遍都有內功修為，一人出一掌的話楊綺都會很難受。但實戰又不是回合制遊戲，在這月黑風高的野外，楊綺捏著下巴嘿嘿樂了。

　　「想跟我打野……啊呸！是想跟我玩追蹤，我玩不死你們！」楊綺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一樣事物來，正是那六臂戰將的短矛。「喲，還真挺有分量的。」放手裡掂了掂，竟然有一百公斤。一根短矛就一百公斤，不知道是什麼金屬打造的。咔嚓，一下捅進了岩石裡，俐落的像是把鏟子捅進了沙堆。楊綺瞄了一眼山下，就打算把這塊大石頭撬下去。

　　「這幫人什麼來路啊，好像說過一個什麼十八洞三十六島啥啥的。呵呵，除了數字減半了，要不然今天這遭遇還真有點像……」說到這裡，楊綺忽然一頓，然後低頭，定定的看著懷裡的孩子。

　　天上雲散了，孩子也靜靜的看著她，大眼睛好像在反射著星光。

　　楊綺也不急著撬石頭了，把小孩拿起來舉到眼前，虛著眼左看右看，然後緩緩道：「姐們兒……你知不知道，新生兒是不可能這麼久的注視一個人的……」

314　天山童姥？不是天山童姥？

　　那女嬰聞言眨了眨眼睛，眼珠子忽然開始亂轉亂瞟看向四周，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好像在表示「不用注意我，我就是個普通小孩」。

　　「嘶——」楊綺緩緩吸了口氣，看天看地搖頭歎氣，然後一頭黑線道：「姐們兒……你知不知道，新生兒一天到晚說睡就睡，哪能這麼精神……」

　　女嬰聞言呆了呆，然後立刻眼睛一閉腦袋一歪，似乎沉沉睡去。仔細聽聽，似乎還在打小呼嚕，用實踐充分證明了自己是個「說睡就睡」的正常孩子。

　　「呵呵……」楊綺無語望天。本來只是這麼一想，但現在看來，發現那個猜想的可能性真的好大啊……不過！

　　「哼哼！」楊綺又低下頭，眼睛隱沒在陰影裡，嘴邊都是腹黑滿滿的弧線。她的抖s之魂，覺醒了。

　　「看來是我多心了呢，不過這小孩還是有點——怪啊……」楊綺的聲音如同惡魔在呢喃，緩緩道：「正常來說，這麼大的孩子都應該嚎啕大哭……」

　　嬰兒撇嘴欲哭。

　　「或者吸著手指……」

　　嬰兒伸出手手指要咬。

　　「或者嘟臉賣萌……咦？不懂賣萌啊，沒關係。但總得——尿、床、吧……」

　　嬰兒睜開眼睛，以五雷轟動的表情看著楊綺。

　　「哼哼呵呵呵，沒關係沒關係，姐姐來幫你換尿布。」楊綺咯啪咯啪的捏了捏十指，笑的像狼外婆一樣，伸手去扯嬰兒的繈褓。揉揉鼻子。鼻尖有點癢。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這樣調戲還有點小興奮呢。

　　果然。這女嬰臉上有掙扎的神色一閃而過，最後化作了豁出去的決然，張開嘴，用無法想像的嬰兒嗓子說道：「住手！」

　　小孩的聲音都很清脆很好聽，第一聲喊媽媽爸爸的時候也很感人。但從來沒人聽過新生兒說話，這聲音真是……無法想像啊。但這一聲「住手」說出來之後，竟然有一種久居上位的氣勢，宛如日漫中的蘿莉女皇。雖然是蘿莉但也是女皇的這麼一種複雜混合體。

　　楊綺的表情立刻變得複雜萬分，混合著「好笑」、「難以置信」、「荒誕」、「該死的太狗血了」等成分在裡頭，最後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往山下一指：「那些腦子有病的傢伙，是你的屬下吧。」

　　「是。」既然已經開口了，女嬰就供認不諱。

　　「他們說的『殺妖婦』，就是想殺你吧。」

　　「對。」女嬰簡明扼要，同時很意外楊綺的表現。這白髮女子也太淡定了，讓她疑竇叢生。

　　「你是天山縹緲峰靈鷲宮尊主，逍遙派傳人——天山童姥？因為修煉內功走火入魔。每隔三十年返老還童一次的那個天山童姥？」雖是疑問語氣，但虛著眼的楊綺已經基本篤定了。

　　聽到楊綺這麼說。這女嬰露出了大吃一驚的表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真的是你啊！」楊綺立刻不能淡定了，這熊熊燃燒的吐槽之魂呼之欲出，實在是不能忍了：「你這返老還童返的也太徹底了吧！傳說中不是返到六七歲麼，你怎麼都快回娘胎裡去了！」我勒個去，這天山童姥練的功也太強了吧，金爺手下的這大姐有這麼牛嗎？

　　「天龍啊，沒想到是天龍！」楊綺仰天長歎。剛到這世界的時候，一上來的腦殘暗號，加上極限版返老還童，楊綺真完全沒往天龍上想。要不是一個一閃而過的無稽靈感，說不定會老長時間後才能弄明白自己來到了天龍——話說我來到的真的是天龍世界嗎？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生生砍了一半，而且這天山童姥的個性和原著也不大一樣，不會是某變異的平行空間吧？

　　天山童姥——或者說天山「嬰」姥，卻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楊綺一臉複雜的在想些什麼。這童姥看起來和原著還真不大一樣，不僅僅是返的徹底，連性格上都不相同。原著上的童姥……怎麼說呢，有點裝逼過頭妄自尊大的意思，又刻薄又極端，反正楊綺不喜歡。

　　但眼前這個似乎不大一樣，身處高位的感覺倒是沒錯，但眉眼表情中沒有那種和情敵鬥了一輩子沒個完的偏執氣，顯得坦蕩一些。這一點，倒是讓綺稍微順眼了一點。

　　「姑娘，不管你從何處聽過我的事情，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倒是沒糾結那些疑惑，直接道：「烏桓等奸賊竟然趁我不備發動叛亂，我靈鷲宮主要力量都派了出去，現在宮中力量不足。而且影無蹤將我盜走後必然引起宮中大亂，若那些奸賊趁亂突襲，宮中女子傷亡不可想像。所以，懇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喲，你這態度，比傳說中的要好啊。」想當初虛竹背著她跑路的時候，態度可沒有現在端正。楊綺想了想，天山逍遙派，牛逼哄哄的武俠大派，神功秘笈數不勝數。搭上這條線，似乎很有好處。

　　「那行，我反正沒事，先送你一程吧。」當然，天龍世界是個神功寶庫，來到了這裡還怕沒有神功？這小丫頭要是敢像吆喝虛竹那樣來吆喝楊綺，那這位「童」學一定會迎來一個終生難忘的旅程。

　　把女嬰再次纏在前面，楊綺問道：「縹緲峰怎麼走？」

　　「影無蹤綁我來時全沒有讓我見到外界光影，我也不知此處是哪裡。」影無蹤應該就是那個影島主了。「不過此處群山眼生的很，想來已經遠離縹緲峰了。」

　　楊綺不解：「他們起個義，還跑這麼遠才搞誓師大會？算了，這都是小事，看來必須要找個認路的了。」放眼向下一瞧，那個鐵霸帶著人爬到半山腰了。在對抗天候、自然的方面，這些人遠不如楊綺來的強悍。

　　看看他們的位置——好，位置剛剛好。將短矛往石頭縫裡一插。楊綺一腳踹在長杆上。

　　咔嚓一聲響。只見一塊小汽車大小的石頭被生生撬下來。順著山坡轟隆轟隆的滾了下去。半山腰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那塊巨岩咕嚕嚕的碾壓了過來，一路還砸鬆脫了很多稍小的石頭，一道砸落下來。

　　「我勒個親娘啊！快跑！」所有人都傻眼了，目瞪口呆的四散逃遁。但只見這些滾石後面緊跟著一道白線，如同一個白色的幽靈一般滑了下來。楊綺二段超觸覺之下，腳底如同按了滑板一般平穩滑溜。手中短矛左抽右打，一顆顆大石頭飛起。準確的砸向了敵人。這些飛石眨眼間將敵人砸的哭爹喊娘，血肉迸濺。

　　鐵霸目眥欲裂，他實在沒想到楊綺能撬動如此巨石。那大石頭轟隆隆的碾了過來，不偏不倚的衝向了他，顯然是被楊綺操縱著。鐵霸慌張逃遁，關鍵時刻一個來驢打滾，好歹是躲過了被碾碎的命運。但他剛一抬頭，就見楊綺飛一般的滑了過來，像揮舞高爾夫球杆一樣對著他的腦袋一個揮擊。

　　砰，鐵霸一臉扭曲的飛了起來。赤紅的血從臉上的口子裡飆出，整張臉已經扭曲的不似人類了。

　　唰。單手抓住了鐵霸的後領，楊綺順著雪山一路下滑，眨眼間就衝破了包圍。百來人的包圍如果在平地上或許還能造成困擾，但在這雪山斜坡上，實在如同笑話一般。

　　在那百人呼喝不絕的時候，楊綺已經風馳電掣的滑到了山下。想和她一樣下山，憑那些嘍囉還做不到。童姥瞪大了眼睛看著楊綺，不由的感歎：「姑娘你真是不可思議，單憑肉身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肉身有肉身的優勢，內功有內功的長處。」楊綺把鐵霸往地上扔，反手兩個耳光子要把他打醒，同時對童姥道：「你應該給這些島主們都種了生死符吧，逼供的方面，我想你應該更方便，你來吧」

　　童姥卻愕然道：「生死符？那是傳說中的歹毒暗器，家師在百年前感念其有傷天和，已經廢除了，我也不曾習得。」

　　「啊？廢除了？」楊綺大感意外：「逍遙子會考慮什麼『有傷天和』？」北冥神功都傳了，還差一個生死符？

　　但聽了楊綺的話後，童姥更加驚異：「逍遙子的確是本派祖師，但並非家師啊。」

　　「逍遙子不是你師父？」楊綺撓頭了，這是啥情況啊，逍遙三老的師父不是逍遙子，那還能是誰？掃地僧嗎？話說我到底來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啊！

　　那童姥卻好笑道：「逍遙子祖師距今已有數百年，自然不可能是家師。家師本是少林弟子，後入主逍遙派繼任掌門，道號：虛竹子。」

　　「啊？！」

　　看到楊綺傻眼，童姥乾脆說清楚一點：「祖師逍遙子傳于師祖無崖子，無崖子傳於師尊虛竹子，我即是虛竹子的弟子，繼任逍遙派掌門。」

　　「等等，打住！」楊綺心頭一片亂，最後問道：「段譽、蕭峰，聽過嗎？」

　　「自然聽過，與師尊同代的豪俠，而且是把兄弟。」

　　「那……李秋水，聽過嗎？」

　　「當然，本門前輩之一，算起來還是我的師叔祖——哦，我懂了，你是把我和我另一位師叔祖搞混了。」懷中女嬰笑了：「第一代靈鷲宮主是我師叔祖，將靈鷲宮傳於師尊之後，靈鷲宮便成了逍遙派根基。我繼承逍遙派掌門，又練了靈鷲宮一脈的武功，同時又落下了……這個怪病，便繼承了稱號，成為第二代天山童姥。」

　　「第二代天山童姥……」楊綺已經吐槽無力了，原來天龍時代已經早就過去了啊，那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時代啊？「好吧，最近有什麼出名的江湖豪俠嗎？」

　　「我久不履中原，不能一一細數。但最近似有五人加上一個散客甚是出名。」

　　「五人加一個散客？」楊綺一頭黑線：「不會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加上老頑童吧？」從天龍時代到射鵰五絕時代的話，這時間跨度可太大了。

　　「自然不是，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二代童姥卻用一種「你們村兒到現在都沒通網嗎」的眼神看著楊綺，理所當然道：「最近的五人，是東邪西狂南帝北俠中頑童。那個散戶常在藏邊一代活動，武功並非多高但在這一代稍有名氣。江湖人稱——昆侖三聖。」

　　「昆侖三聖……」楊綺無語望天，片刻後問了一個最無關緊要但她最想問的問題：「您老，貴庚？」

　　女嬰不明所以，可愛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用萌萌輕音答道：「今年，九十六歲。」

315　二代天山童姥：武爭鋒

　　逍遙派武功不提多bug了，仁者見仁的事，現在楊綺沒接觸到也不好下結論。但有一點她是領教了——這個門派的人超級能活、活的超級久。根據這位二代童姥不厭其煩的介紹，楊綺算是明白了來龍去脈。

　　虛竹繼任了逍遙派掌門，和西夏公主結了婚，但一直沒有子嗣。西夏公主沒熬過虛竹，先走一步。虛竹心灰意冷，終於從宅了一輩子的縹緲峰上下來走動了一下，然後就像郭靖遇黃蓉一般的遇到了一個乞丐小蘿莉。

　　虛竹見這小蘿莉根骨驚人，聰明早慧，而且似乎長得還有些像西夏公主，心中一動就拐騙……咳咳，是收留，收入了門牆當了徒弟。而收徒弟的時候，虛竹已經老大年紀了，但據這二代童姥說是「看來只如三十許歲」。

　　然後就開始了調……咳咳，是教育小蘿莉的生活！最近遣詞的節操有點低啊……總之，在虛竹的悉心栽培下，他的單傳弟子終於成為了一代高手。大概五十年前，虛竹也沒熬過時間的摧殘，終於坐化了。楊綺掐指一算，立刻瞪眼了：「那豈不是說你師父活了一百四十多年？」

　　「一百四十三個寒暑。」二代童姥微微悵然，似乎還在感傷著虛竹的逝世：「師父雖然功參造化，但最終也沒能踏過那一步，止步於百五大限之前了。」

　　「牛！」楊綺立刻一舉大拇指：「北宋那麼多皇帝加一起一共才一百六十多年，你師父一個人差不多熬死了一個皇朝！」

　　「北宋？」二代童姥不解：「是說南渡之前的趙家江山嗎？」

　　「呃，是啊哈哈！」對啊。現在還是宋朝呢。應該還沒有北宋南宋的說法——要不然南宋所有領導班子都顯得多丟臉啊！「不用在意這些。對了，百五大限是什麼？」

　　二代童姥也不在意這些，再次驚異的上下看著楊綺：「你知道我逍遙派如此多往事，卻不知百五大限？」

　　難怪這童姥生疑呢，在這個內功盛行的世界，楊綺簡直就像是外星來的——其實她真差不多就是外星來的，但還是不要暴露這件事為好。於是楊綺撓撓頭道：「我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剛到這邊不久。逍遙派的事是……我們那兒一位老人流傳下來的。」絕對是實話。所以說的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心虛。

　　「很遠的地方？」二代童姥恍然點頭，看身高、看髮色、看語言舉止，關鍵還有那種大異中土的力量，說是從遠方來的倒也說得過去：「想來是你祖上離開中土遠赴異域。我逍遙派遠離塵世不履江湖，能知曉前代典故，或許你祖上還與我逍遙派有些淵源呢。」

　　好吧，這個世界的都是好人，楊綺隨便說點什麼實話就自動腦補成為他們能理解的訊息。上一次變成了寒霜洞主，現在就成了歸國遊子，而且還和逍遙派一家親的那種。也不知道這二代童姥是天然呆。還是她現在身處弱勢不得不說好聽的拉拉關係。

　　看看這呆萌的小眼神兒，後一種就算有。恐怕比例也不多。

　　算了，忽悠過去就揭過了，反正也不是啥大事兒。二代童姥繼續道：「百五大限是前輩高人總結來的，凡人歲數大限即為一百五十年。修為無法跨國某個大坎的話，哪怕是蓋世高手，壽限即為一百五十歲。一到百五，即天人五衰，鬼神難救。」

　　「一百五十歲？」楊綺恍然的點點頭。醫學界有一種說法叫「自然壽命」，也就是壽命的理論上限。人類的自然壽命至今沒有定論，但其中比較流行的一種說法就是一百五十歲，這樣倒也對照的上。看著二代童姥的嫩臉，楊綺好奇道：「那你也還有五十年？」

　　「這和功力相關。我自認遠不如師尊，恐怕到不了百五大限，算來還有三十年好活。」二代童姥談到這個問題倒也沒什麼避諱的，旋即小臉上顯出決然：「但在這三十年中，我必救天下女子脫離苦海，不受這亂世侵擾！」

　　「救天下女子？」楊綺訝然，二代童姥和一代童姥差距也太大了吧，竟然還有心懷天下的志向？不過如果是一個男人嚷嚷著要拯救萬民於水火的話，總覺得內裡有陰謀。但一個九十多歲的死宅女說要拯救天下女子，就比較可信了。「不錯不錯，好理想。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楊，單名一個綺羅的綺，無字無號。」

　　二代童姥也正色道：「俗家姓武，武則天的武。名為爭鋒，誰與爭鋒的爭鋒。」

　　「武爭鋒？」楊綺樂了：「你這名字略霸氣啊，誰起的？」虛竹應該沒這種性格吧。

　　武爭鋒淡淡一笑：「正是我自己。」

　　「牛！」

　　至此，兩人算是正式認識了。

　　自我介紹之後就該幹正事了，據武爭鋒介紹，靈鷲宮中都是她收留來的可憐女子，沒有一個男人。而且現在主要戰力不在宮中，如果那些變態攻打靈鷲宮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楊綺聞言淡定點頭，讓她稍安勿躁，然後看向了還昏迷著的鐵霸。

　　劈、啪，兩耳光過去。這兩耳光打的很有技巧，生疼生疼的，但又不至於把他打的腦震盪。國術高手大耳光都會打的格外有效果、有腔調。鐵霸眼皮顫了顫，將要醒轉，口中「哦……」了一聲。

　　「還不醒？」劈、啪。

　　鐵霸豁然睜開眼睛，他眼前出現的是楊綺淡笑的臉：「哦，終於醒了。」

　　「你、你這賤人為何在此？」

　　楊綺的淡笑立刻變成詭笑：「看來還沒醒呢。」舉起手又是兩個耳光子過去，鐵霸臉上火辣辣的疼，疼的呲牙咧嘴。一摸臉，一手血，鐵霸心中一抽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處境，徹底醒了——我他娘的被抓了！

　　慌慌張張運功使勁兒，好，內功無礙，這女人真的沒有對付內功的手段。鐵霸大吼一聲騰身而起欲將逃跑，這女人沒有內功就不可能會點穴功夫，只要逃得兩步就大有可為！武爭鋒開口要提醒，楊綺卻抬手一個腦崩敲了過去：「跑？跑得了嗎？」

　　砰，一個腦崩砸在鐵霸前額頭，力量不強聲音不響但震透顱腦，鐵霸立刻雙眼轉著圈倒了下去。這腦崩比什麼點穴功夫都管用，鐵霸在雪地上折騰半晌都沒能爬起來。武爭鋒像看新大陸一樣看著這一切，深深意外於楊綺的國術。

　　「你這無腦則死的傢伙給我聽好了，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多一句廢話我就要你好看。」回頭想想，楊綺到過的每一個異界，遇到的第一個當地人都會被她修理一頓，然後乖乖聽話。在這麼多次實踐之下，逼供已經輕車熟駕了。

　　但那鐵霸竟然慘笑一聲：「不想我鐵霸一世英名，今日竟然落在了區區女人的手上，真是奇恥大辱！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讓我鐵霸屈服？哼哼，老子皺一皺眉頭，就不是好漢！」

　　不愧是敢起義的人，就是比麥克斯之流強不少。而且碎了一條胳膊後還敢這麼說，看來也不是那種捏碎兩根骨頭就屈服的人。

　　不過你一個要把小孩磨碎了吃下去的變態裝什麼革命烈士啊！

　　「是麼？那好，我們一樣一樣的試，先來點前戲吧，比方說脫了褲子打屁股。」硬漢了不起啊，硬漢也有怕的東西。每個人都會怕點什麼，有些時候和肉身的痛苦無關，但是心理完全承受不了。比方說怕蜘蛛啊怕蟑螂怕蚯蚓，或者處女怕男人的大長槍。

　　楊奇有一個初中同學，五大三粗性格沉穩硬漢中的硬漢，但偏偏見不得兔子。對，就是那種可愛的小白兔，但他就怕得不得了，一見到就打哆嗦。（真事兒）

　　楊綺一句打屁股出口，就見鐵霸的目光顫了顫，然後嘴硬道：「哈哈，小娘皮還敢唬我，要來你就……啊！」唰，楊綺當即就把他的褲腰帶一把扯下，武爭鋒都忍不住別過了腦袋。楊綺用褲腰帶三兩下拴在了他腳脖子上，然後倒拖著就往大雪山方向走了回去。

　　「你、你幹什麼！」鐵霸的單臂忙不迭的捂著褲子，目光已經有點驚懼了。

　　「幹什麼？」楊綺笑的極端腹黑：「當然是給你找點觀眾圍觀了。」

　　「圍觀？！」鐵霸的臉都白了。大雪山上還有八十來人沒死，正在嗷嗷叫著往這邊趕過來。如果被這些人看到自己被一個女人打屁股……

　　「相信今天之後你一定名滿天下。」

316　欺負小蘿莉什麼的最有意思了！

　　月落日升，碧空萬里。高高的雪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雪原上，楊綺一路狂奔。甩開了大步子奔跑之下，一步就是十米，快的驚人。事實證明，是人就有怕的東西。天不怕地不怕，或許怕老婆。神不怕鬼不怕，可能怕寂寞。

　　鐵霸最終還是屈服了，這種所謂的江湖好漢，其實就好個面子。要是丟了面子，並且遺臭萬年，那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楊綺的規勸之詞很簡單，就是包龍星勸皇帝那一套：把今日鐵霸的醜事寫成小說分成章節傳之鬧市通邑大都迴圈播放之類的。而且今日鑒證此事的嘍囉統統放走，這些大嘴巴往江湖上一撒，簡直就像在網路上撒種子一樣傳的瘋快。等楊綺名揚江湖時，就是鐵霸臭不可聞日。

　　「別懷疑，我有的是閒工夫做這種好玩的事，第一站就先去你家鄉向你的父老鄉親們宣傳一下吧。」

　　鐵霸當時的神色真叫個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但這壯懷激烈被楊綺一拳頭砸下去後，就蔫蔫的認慫了：「此處乃是天山西麓，從此去往縹緲峰，若有車馬舟船也需要七八日。若憑雙腿趕路，又在這群山中，恐怕不下一月方能到達。況且那烏桓和偉博鬼主意頗多，等你趕過去，靈鷲宮已經血流成河了。」

　　他眼珠一轉，似在打什麼鬼主意，試探道：「聽聞靈鷲宮擅馴養鷹隼靈禽傳訊，若用飛鳥當會快許多，你何不快些通報宮裡呢？」

　　「靈禽？」楊綺一巴掌拍暈鐵霸。然後低頭問童姥：「有嗎？」

　　童姥蹬了蹬繈褓。眼神倍兒無辜：「我像身上帶著鳥的人嗎？」

　　「的確不像。那只能抄近路跑了。」

　　「什麼近路？」

　　「走、直、線。」

　　於是，楊綺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雪原狂奔。懷裡揣著童姥，手裡提著鐵霸，楊綺開始翻山越嶺。天山奇峰高聳、峽谷幽深，楊綺一步就炸開一捧雪，快的不可思議。被提在手裡的鐵霸一路上可真是見識了，並且深深地為自己魯莽的追蹤而懊惱著。

　　這魔女雖然沒有內功、不懂輕功，但力量大得驚人。而且軀體實在強悍。全力奔跑起來，迎面吹來的烈風能讓他睜不開眼。即便是天塹絕壁也不能阻攔太久，一般都是手中提著一個大漢在巨岩讓借力蹦跳，一蹦就是五六層樓高，普通人看來簡直就像是在飛行。

　　就連武林高手，鐵霸也絕沒有見過能夠憑輕功躥這麼高的人。那些傳說中的高手或許可以，傳聞靈鷲宮尊主的輕功可上天入地宛如飛仙，但以鐵霸的見識是斷然沒見過的。

　　當然，這一路對於鐵霸來說也不是舒服愉快的旅程，時常被楊綺掄起胳膊一甩就給嗷嗷叫著扔上一處山崖。或者在下坡的時候往腳下一踩。化作人肉滑板，在白雪中劈波斬浪。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衝向前方。

　　速度當然是出乎預料的快，但鐵霸也快被折騰個半死。

　　他當然考慮過逃走，有時休息的時候楊綺看起來渾身放鬆毫無警覺，枕著雙手翹著二郎腿往雪地上一趟就把眼閉上了。鐵霸眼神飄忽的考慮著要不要照著她的天靈蓋來一掌，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只剩一隻胳膊了，還是保險點，悄悄逃了吧。

　　不過沒跑出幾步，一枚被捏的像冰疙瘩一樣硬的雪團呼嘯而來砸的他一個踉蹌，咕嚕嚕順著雪坡就往下滾。滾的昏天黑地胸悶氣短一身難受之後，鐵霸把腦袋從雪地裡拔出來，抬頭一看，楊綺依然躺在那裡啥都沒說，但手中的已經不是雪球，而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一根短矛。

　　這短矛烏黑發亮，造型簡單，不漏鋒芒。但想來在那怪力之下，捅穿自己的小身板還不成問題。鐵霸這種人，死亡臨頭的時候腦子一熱可以英勇就義。但如果不是非死不可，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琢磨一下生命可貴的道理，他就會自行軟化下來。

　　於是，鐵霸面如死灰的又默默走了回來，往旁邊一坐，背影已經灰白的不像樣了。

　　「噗嗤！」有人笑了，是拿眼偷偷瞧著的二代童姥。看著垂頭喪氣的鐵霸，武爭鋒暗自嘀咕：「這姑娘行事荒誕不拘倫常但頗有成效，一言不發，卻已經把這驢脾氣收拾的服服帖帖。若我宮中有這等人物，今日的叛變或許便不會發生了吧？」她看著楊綺，心中在轉動著很多念頭。

　　休息不久，繼續上路。在偶爾的問話中，楊綺算是明白為什麼先前自己怎麼都暴露不了身份了——因為這裡太偏太遠而且太隱秘了！這幫人為了搞起義，做了很多保密工作，就連誓師大會的地點都為了故意避開靈鷲宮的情報網而多番調整變動，最後才確定是那個矮山峰。

　　就像魔戒小隊一路千辛萬苦跑到厄運火山口，卻遇到一個人說是來打醬油的，這誰信啊。

　　天山東西走向，海拔頗高，但也並非沒有林地草原。跨越了一道險峰之後，展現在眼前下方的就是一片豐茂的闊葉林地。一個山間小谷，但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嗯，好地方，先到那裡去。」楊綺捏著下巴點頭，然後看向了鐵霸。鐵霸驚悚的瞪圓了眼睛，然後認命一樣默默的彎腰趴下，變身為滑板。

　　他的內功，能讓他滑動時摩擦力減小，比真的滑雪板也不差太多了。

　　上山容易下山難，但有了滑板就好辦。日上中天時，三人來到了河谷水邊。一整夜未進米水又被折騰到半死的鐵霸看到那清澈的湖水就想撲過去，但腳還未動，眼神已經本能的帶著請示的意味看向了楊綺——這一瞬間，鐵霸深深地為自己感到悲哀。

　　「你自己去覓食吧，吃飯洗澡睡覺都隨便，給你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裡不准接近百丈以內，但半個時辰後要是沒有準時出現，哼哼，自己考慮後果。」楊綺一揮手，鐵霸立刻躬身退去了。等他退走的足夠遠，武爭鋒疑惑的開口道：「他要是伺機逃跑了怎麼辦？」

　　「放心吧，跑不了，敢跑我就把他削成人棍，反正留個腦袋能指路不就完了。」若無其事的說著恐怖的話，楊綺忽然驚異道：「咦，你扭捏個什麼勁兒？」沒錯，懷中天山童姥的神色忽然扭捏起來，小臉漲的像個茄子。她眼珠亂轉，最後艱難開口道：「我……想……解手……」

　　「啊？」楊綺愣了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返老還童到了這個級別，有些事情還真沒法自己辦。生下來一個月的新生兒手腳虛軟，根本不可能走路，你讓她怎麼自己解決？（當然，李雲聰遇到的那個純爺們不能算……）聽到楊綺大笑，童姥羞的更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行行行，好辦好辦！」從老早之前這童姥的面色就不大對，現在想來是忍到極限了。楊綺帶著一臉怪姐姐的神情伸手抓向了童姥的繈褓：「五穀輪回，人之大事，害羞什麼？」

　　「沒、沒錯！」武爭鋒強自鎮定，目光遊移，但嘴上硬道：「同為女、女子，就拜、拜託你了！」

　　唰，楊綺將她從繈褓裡解脫出來，將天山童姥的身體展露於眼前！——呃，一個新生兒，也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楊綺做這一套其實挺熟練，當初叔叔楊謙家生了小孩後，楊奇照顧過一段時間。不過雖然沒什麼好看的，但惡趣味之魂不滅。她手法純正的一把，將童姥對準了一棵大樹：「來來來，小狗都會撒尿來劃地盤，你也來一泡，給逍遙派擴展一下領地吧。」

　　童姥嚶嚀一聲一片大羞，羞的臉上都快冒煙了。放在動漫裡，已經是蚊香眼了。越害羞越緊張，越緊張越尿不出，越尿不出越害羞。

　　「對了，你從縹緲峰到這邊也得好幾天吧，這好幾天之內你都拜託誰了？」楊綺的惡意如同潮水：「影無蹤？」

　　「呀——！我和你拼了！」

　　欺負小蘿莉什麼的，最有意思了！夜伊水，高氏姐妹，你們後繼有人。

317　童姥都倔，都走火入魔

　　搞定某件事後又過了半個小時，童姥才和楊綺搭話。所謂惱羞成怒，這童姥現在又羞又惱，而且臉紅了老長時間了，一直一臉又尷尬又氣哼哼的表情。楊綺偷笑不止，這天山童姥怎麼也是活了九十多歲的人了，現在怎麼能這麼萌？

　　或許，新生兒腦神經發育還沒完善，所以性格上也一樣相應還童了吧？

　　總之，半個小時後，童姥又扭捏起來，支支吾吾道：「那個、楊、楊綺，拜託你一件事……」

　　「哦？又想來一泡了？夠勤的啊。」

　　「當然不是！」童姥忍不住大叫：「本、本宮以後自己能料理！」

　　「噗噗，之前是『我』，現在都換成『本宮』了……」楊綺用不太低的聲音嘀咕了一句，讓童姥滿腦袋全是黑線。看火候差不多了，楊綺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說吧，啥事？」

　　「呼、呼——」童姥連喘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才道：「麻煩你找點血食來。每日午時，我……本宮……」被楊綺一擠兌，她都有點不知道怎麼說話了。糾結了好幾秒後認命一般放棄了：「總之，每日午時需要鮮血來練功，若不服食鮮血，便沒法恢復功力。」

　　「哦！」楊綺一拍手，恍然大悟。看天龍原著都是初中時代的事了，算起來有十好幾年了，楊綺都有點忘了。天山童姥每天要吸血才能恢復功力，一天就是一年，恢復一年就長大一年。難怪剛才敢說以後自己料理呢。「行啊。但——」楊綺左右看了看。聳了聳肩：「這片山谷裡好像沒有動物，只能湊合一下了。」

　　童姥不禁大為驚異，此人原地不動竟然就知道山谷中沒有動物。如果功力還在她當然也能做到，但楊綺明明沒有內力依然可以做到這一點，這就讓她很意外了。「怎麼湊合？」

　　「我去找那鐵霸放血，你放開肚皮喝，要多少有多少。」忽然發現鐵霸除了當指南針以外，還能當儲備糧啊。不錯不錯，真是個多面手。

　　「那個……」童姥卻有些扭捏的道：「因為功法特殊，雄性的血液無法奏效……」這裡偏遠荒僻且沒有動物，又不能喝鐵霸的血，那就只能讓楊綺上了。童姥很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剛剛被調戲的場景，立刻又理直氣壯起來：「所以你要放點血給我！」

　　「啊？還挑食？」原著有這一條嗎？「我倒是無所謂，那好吧。」將童姥放到腿上，楊綺拿出一根短矛。這短矛看起來黑漆漆的不顯眼，但一下捅穿合金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鋒芒處可是很尖銳的。

　　拿短矛在手指上比劃著找著下手的地兒，楊綺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對了。你練得是那個八荒六合啥啥功吧？」

　　「八荒六合至尊功。」

　　嗯？和記憶中好像微妙的有點不同，但這是小事。楊綺想問的是另外一件事，一個被童姥喝血事件引發的一個記憶：「練這個功就都得喝血嗎？我記得上一代童姥是練功到關鍵的時候被嚇了一跳，走火入魔才烙下的這個病根。你也走火入魔了？而且我記得上代童姥喝血不分雌雄啊？」

　　「你知道的還真多。」童姥若有深意的看著楊綺，但還是答道：「至尊功本身不會返老還童，走火入魔之後才會出現這等異象，我自然也是走火入魔了。」

　　楊綺聞言驚異道：「你有你師父護著，竟然也走火入魔了？」

　　「這個……」童姥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我所練的至尊功，和師叔祖所練的功夫不同。這內功原本是至陽內功，師叔祖憑藉才智逆轉為純陰強練，但倒也成功了。而我，沒有逆轉，就是練得至陽一路。」

　　「至陽？」楊綺瞪大了眼睛：「雖然不大懂內功，但總覺得你似乎比上代童姥還倔吧！」上代童姥心高氣傲，非要練成至尊功，就把至陽改了純陰來練。這代童姥竟然比上代還倔，連改都不改，直接照著至陽的硬練，竟然也成功了。

　　「你牛，不過女子能練至陽的內功嗎？」記憶中武俠故事裡頭的女性高手練得都是什麼《玉女心經》、《小無相功》之類的，還真沒見過練至陽內功有出息的。

　　「為何不能？」童姥卻一臉不服氣道：「男人認為我們做不到，那我就偏要做到，而且要做好，要比男人更好！憑什麼女子不能練至陽內功，我偏偏要練成！」

　　「好志氣好志氣！」楊綺鼓掌：「然後你就走火入魔了？」

　　「哼，不論如何總是練成了！」童姥一臉自豪，隨即又歎氣道：「此路艱辛無比，女子練至陽本就是逆天而行，想成功必須走常人不敢走之險路。我雖成功，但也是用了九死一生之秘法。個中詳情不便細說，只是那一次若非內功走火，或許就已經魂飛魄散了。算起來，內功走火還救了我一命。」

　　普通武者避之不及的走火入魔，到她這裡竟然還是不幸中之大幸，看來這二代童姥所走之路真的不得了啊。不過楊綺也看出來了，這武爭鋒是個不服氣、不認輸的主，坐擁逍遙派無數典籍，最後竟然走了最艱辛的一條路，想來是有些緣由的。

　　楊綺對這種人比較有好感，逆天路多艱辛，她也不介意在允許的時候幫上一把。「你比你的師叔祖有趣多了。來吧，喝血吧。」短矛尖峰在指尖處一劃，在楊綺的控制下很輕鬆就劃開了一個小口。一滴鮮血從傷口中擠出來，楊綺意外的一挑眉——陽光照在血滴上，竟然產生了微微的螢光。

　　「咦？」童姥也很驚異，然後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好香！」

　　楊綺當即恍然，在功成一龍力之後，整個身軀從本質上都有些不同了，血液中蘊含的生命能更超過提純液。突破了一龍力後就進入了另一個天地、另一段旅程。在這旅程上一路前進的話，終究會走到肉丹境界中。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喝下我的血後會不會消化不良，要不先來半滴試試？」

　　童姥看著這滴血，謹慎的點點頭，她也能感覺到其中的不凡。

　　楊綺手指一震，小半滴血落入童姥口中，剩下的暫時待命。但就這小半滴，童姥卻忍不住唔了一聲，然後渾身一震，小臉立刻漲紅了起來，這是補過頭了。她呼吸變得急促，口中竟然噴出了嫋嫋白煙，這白煙也不散去，不片刻就把她整個包了起來。

　　煙霧中傳來了混著痛苦和快樂的低吟，如同去盲人按摩院，又疼的呲牙，又爽的夠本。劈啪的骨響接連不斷，整整十五分鐘後才結束。一聲長長的吸氣聲，白煙唰的被吸回了口鼻中。出現在楊綺眼前的，是一個一歲大的女童。從新生兒長到一歲大，面目五官張開了點，更是粉雕玉鑿可愛無比。

　　武爭鋒一睜眼就嚇了一跳，因為楊綺正面色嚴肅目光灼灼的看著這邊。雖然她不是第一次返老還童了，但卻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嚴肅中帶著微妙腹黑的表情看過來。

　　「你、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的繈褓，也在看你的未來。」

　　「繈褓？」左右看看，隨著身軀長大，繈褓也被撐開了。伸手拉過被角儘量遮住自己，武爭鋒嘴硬道：「繈褓有什麼問題？」

　　「現在還沒問題，還算能罩得住。但再過三天的話——」楊綺一笑，渾身似在冒著黑色的魔氣：「你就得裸奔了。」

　　「這！」武爭鋒第二次五雷轟頂，目瞪口呆。

318　功力年份，和寒霜洞

　　三日後的事可以三日後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往縹緲峰。縹緲峰位於天山東部，按照楊綺的腳程還有約摸五六天。

　　規定好的一個時辰後，鐵霸如約出現了。不僅出現了，而且很順從。武爭鋒故意留意了一下，那鐵霸先是早早的等在百丈左右的距離上，看看天時，再看看楊綺的舉動，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跑了過來。

　　他神色間很是灰敗，好似整個人都徹底慫了。

　　「你……怎麼做到的？」對於這一點，武爭鋒無比好奇，實在想不通。

　　「很簡單，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說服自己、自己打敗自己。你拿鞭子抽他、拿語言恫嚇他，都不過是手段。最後能讓他彎下膝蓋、低下頭顱的，只有他自己。」

　　「能讓他跪下的，只有他自己……」武爭鋒把這句話沉吟了片刻，感覺其中大有深意。然後又問道：「那他要是表面假順從，背地裡鼓搗小手段呢？」她算是被這方面害慘了，所以很想聽一聽楊綺的見解。

　　「真屈服還是裝孫子，這個看多了就能看出來了。你活的比我久，但你去過的地方、見過的怪胎、遇到的離奇事一定沒我多。一開始當然要仔細考慮、分辨，但時間長了就像練拳一樣，有直覺了。」楊綺語氣很淡，隱隱間有些傳授經驗的意味：「總之，我一不怕他反抗二不怕他逃走三不在乎他的死活，從武力、心態全方位占優，他自然只能認慫了。」

　　「那你覺得他現在是徹底服了嗎？」

　　「現在啊。」楊綺掃了一眼鐵霸的臉色。輕笑一聲：「還差點。不多。就差一點了。」

　　鐵霸自然看到了長到一歲大小的武爭鋒，他先是驚異、然後若有所思努力回憶，最後一臉驚恐渾身顫抖面如死灰。只是楊綺沒說話，他也不敢問，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

　　「嗯，這一點又被他自己補上了。」

　　從這一個山谷出發，一路向東走，楊綺翻山越嶺星夜飛馳。一路上多是天塹絕壁、奇峰怪石。每隔一天，武爭鋒都長大一年，奇跡一樣的從一歲變兩歲、三歲。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每隔一年變化都很大，鐵霸在看向武爭鋒的時候已經像是在看妖怪了。

　　三日之後，繈褓果然無法再用。而楊綺儲物空間都塞次級肉丹了，況且普通天候也奈何不得她，她也就沒準備什麼衣服。武爭鋒那個著急啊，最後還是楊綺想到了辦法。她找了個有樹有水的山谷，發揮了遠古世界造船的手藝，把繈褓拆開鑽孔穿繩。最後弄成了一個簡單的衣服。再加幾片樹葉，妥妥一個野人裝。

　　「如果半路上能碰到些豹子、熊什麼的話。倒是能給你弄件皮衣，現在先忍忍吧。」

　　在趕路的過程中，楊綺也和武爭鋒交流了一下內功的事。剛好武爭鋒也很好奇楊綺的外功力量，兩人便聊了起來。武爭鋒連說明帶演示，講了一大堆玄乎其妙的理論。楊綺自動轉碼成能理解的話後，對內功的理解是這樣的——這是一種專注於生命的能量，不論是包養還是破壞，都對生命體有特效。

　　千百年來，肉身強還是內功強，一直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但這件事其實舉個例子就能說得很明白。

　　假如綠巨人和終結者一起穿越到武俠世界，選兩個人前去應戰。一個選隋唐演義的李元霸，另一個就選中神通王重陽。李元霸能把終結者砸成渣，但又會被綠巨人錘成餅。綠巨人能把李元霸錘成餅，可卻會被王重陽點穴定身。把綠巨人定住之後回頭又看見一台終結者，王重陽只能尷尬一笑：「朝英，你的手能在石碑上寫字，要不你來試試看吧？」

　　總體來說，相比於肉身力量，內功專精於生命本質的維護和破壞，以及一些超常識的行動——比方說通過內功減少摩擦係數把自己變成一塊滑板。太多的東西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楊綺沒有親身體會也無法斷言。但總之，如果單打獨鬥，練內功的大大占優，猝不及防下這鐵霸都能讓她難受半天。

　　但反過來說，如果有內功在身的話，當初對付異形女王就會輕鬆的多。

　　「看來真的需要找一門神功修煉一下，應該會很有效果。」楊綺低聲嘀咕了一句，被她背在後背的武爭鋒聞言目光一閃，似在思考什麼。

　　兩人又聊了一些武林中的常識問題，最為顛覆楊綺三觀的，就是內功年份的計算方法。

　　武爭鋒侃侃言道：「江湖中常有人提，此人五年功力，彼人十年功力。你或許不解，這裡所說五年十年並非練功時間長短，而是功力深淺高下。」

　　鐵霸三十多歲，有人說過他有二十五年功力，倒也不算太扎眼。但是仔細回憶一下，在之前對暗號的時候，這鐵霸還猜測過楊綺有四十年功力，這就比較出格了。

　　楊綺怎麼看都不可能有五十歲，哪來的四十年功力？這個小細節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倒是有些門道。

　　「練功並非越久越強，有些人受限於資質、功法，一生都沒有大成就。有些人資質、根骨、功法、機緣俱佳，短短時間卻能練出一身渾厚內力。因此，這五年內功、十年內功，指的並非修煉的長短，而是實質的強弱。」

　　聽武爭鋒這麼一說，楊綺覺得很能接受。舉兩個簡單例子，柯鎮惡和張無忌。如果算練功時長，柯鎮惡是張無忌的n多倍，但真動起手來，張無忌的戰鬥力是柯鎮惡的好幾次方。

　　「那為什麼要用五年、十年這種說法來當計量標杆？」

　　「這個嘛，卻與百五大限有關。」這方面，武爭鋒暫且不想說太多，於是簡單道：「總之，練內功者一生關隘不斷，各有各的磨難。但甲子天關、百五大限卻是共同的。破了甲子天關之後，功力與年歲緊密相連，於是便統統都用五年、十年的說法來衡量。大致上來說，甲子天關之前，每五年一個坎，共十二個坎。大凡江湖人，也都在這十二坎中。」

　　「這麼回事啊。」楊綺點點頭，然後一指鐵霸：「這傢伙號稱有二十五年功力，他算是江湖上的什麼水準，似乎有人給他戴高帽戴的還挺響的。」

　　「勉強算個三流。」武爭鋒毫不客氣：「他本是鑄造兵器的鐵匠，行走江湖誰不想要一把趁手兵器，所以都吹捧兩句。但他腦子缺根筋，時間長了飄飄然起來，便以為自己真是高手了。不過真算起來，很多薄有名聲的都大抵是這個水準。大部分人比他們更差，便捧了起來。想要學武，最重要的就是功法。功法若不行，道短路窄，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大成就。」

　　很多更深入的話題，楊綺和武爭鋒都沒有太涉及。她們畢竟剛認識不多久，互相之間的交流還只在各自認為是常識但對方又不知道的層面上。如果再深入下去的話，需要更親密的關係才行。可以說，在短短的相處中，兩人發現互相都很需要對方身上的知識，但暫時都還談不到這麼遠。

　　當務之急，還是先救援靈鷲宮。根據這鐵霸所說，那烏桓和偉博請了些外援的高人。鐵霸這無腦渾人不大清楚，但攢局的烏桓言語間很有信心，對攻克靈鷲宮似乎有十足的把握，曾放豪言壯語說三天之內拿下靈鷲宮。

　　「哼，大言不慚。我逍遙派避世隱居百多年，從未在江湖上與人結怨，他烏桓又能找來什麼高人？」武爭鋒很是不屑：「況且靈鷲宮易守難攻，即便精銳不在宮中，也不可能在三天內被攻克。」

　　又過一日，武爭鋒長到五歲大小，也就是爸爸嗶哪兒的奶娃子的年齡段時，楊綺已經來到了天山東段。即便都是挑的相對好走的地方，但短短時間憑肉身穿越了如許距離，還是讓人感歎不已。武爭鋒看著遠近山峰，忽然開口道：「且慢，附近山峰甚是眼熟，當是已經到了我縹緲峰下屬範圍。」

　　楊綺點點頭，忽然耳朵一動看向了一個方向，攀爬上一片雪坡。此處海拔不算太高，還有針葉林在。借著松木藏身，楊綺定睛往下一看，只見雪坡下面熙熙攘攘有不少人。即便離得很遠，依然能聽到喧囂的聲音，感到騰騰的殺氣。

　　這些人持刀拿劍服裝各異，粗粗看來不下三百，正圍著一處洞府。洞府中人統一身著藍色衣衫，女多男少，聲勢弱上不少。兩方人馬正在對峙，看起來似乎要動手了。楊綺眼現幽光，在二段超視覺之下，發現那三百多人的領頭者不是別人，卻是那偉博。

　　「這兒就是你的靈鷲宮？」雖然看起來也不錯，但稍微寒磣了一點。

　　「當然不是。」武爭鋒也帶著恍然道：「我說怎麼看著眼熟，原來此處是十八洞之一，在我縹緲峰邊不遠處。」

　　「十八洞之一？縹緲峰邊不遠處？」這些資訊加在一起，總讓楊綺有種坑爹的感覺，虛著眼問道：「不會是那個……」

　　未說完，就聽偉博的提氣大吼聲順風傳來，殺氣十足：「同為島洞同道，你們洞主卻助紂為虐！若不速速悔改、束手就擒，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滅掉你們寒霜洞！」

　　還真是寒霜洞啊……

319　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

　　誓師大會後，為防止消息走漏導致功敗垂成，偉博和烏桓星夜兼程一路疾走。

　　這一次參與叛亂的島並不多，大抵三大派系。烏桓作為主辦方，拉上幾個相熟的島主為一派。偉博作為投機方，又拉上自己的熟人為一派。最後是鐵霸，作為「大家都這麼幹肯定沒錯，反他娘的！」的無腦派，勉強也算一派。還有零零碎碎的散碎派系，和半路加入的牆頭草，各派代表參與誓師大會。

　　而真正的大隊人馬卻埋伏在縹緲峰左近的隱秘之處等待時機。烏桓、偉博以飛鳥傳訊，在誓師大會後不久便開啟了戰端。大隊人馬殺上縹緲峰攻克靈鷲宮，另留了一百人在營地處等待烏桓和偉博。

　　兩人領著二百餘人的手下從西麓奔馬疾馳，一路累的夠嗆，總算趕到了營地。

　　聽取了手下報告，兩人便決定雙線操作。烏桓作為主事人趕往縹緲峰主持大局，而偉博就率領兩百疲兵加上一百生力軍，共計三百人，攻克寒霜洞。

　　「那寒霜洞是妖婦死忠，為防止我方腹背受敵，偉賢弟且先去蕩平寒霜洞。」烏桓有算計，這種決戰時刻關係到未來的話語權，正面戰場的功勞絕對不能落入旁人之手。而且楊綺舉鼎砸人的場面還是讓他有些驚悸，不怎麼願意去面對寒霜洞。

　　「兄長所言極是，小弟願往。」偉博也有算計。比起楊綺，他更怕武爭鋒。有老輩傳下秘聞，說靈鷲宮主每三十年便衰退一次。衰退期間功力大幅度減弱。至少十天半個月內不足為懼。但到底怎麼個衰退法。能減弱到什麼地步，這些都沒有定論，他也不清楚。

　　雖然現在大軍圍攻縹緲峰看起來形式一片大好，但最後如果不能殺掉童姥的話只會招來大麻煩。所以，還是去寒霜洞打打擦邊球，看看情況再說。如果能成，他算是立了功，少不了好處。如果不能成。他也沒殺靈鷲宮的人，或許還能保一命。況且他心中不信楊綺可以生還回來，所以便領了這份差事：「小弟必不讓兄長有後顧之憂。」

　　「哈哈，好！」烏桓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此次寒霜洞一役賢弟且能抓就抓，多擒少殺。根據影島主探得的地形，靈鷲宮易守難攻不易攻克，戰況或許還有一番反復。到時候賢弟把寒霜洞上下押赴縹緲峰，若戰事膠著，愚兄還能利用一二。」

　　「明白。」

　　「賢弟啊，那寒霜洞久居苦寒之所。人數想來不多。況且傳言洞中多是女流之輩，你手下三百精銳定能一戰而下。自寒霜洞去往靈鷲宮約摸一日光景。那麼三日之內賢弟無論如何也該成功了。」烏桓伸手輕拍偉博肩膀，笑的很深邃：「三日後，我會親自在縹緲峰迎接賢弟的。」

　　該死，磨洋工的念頭被看穿了嗎？偉博暗罵一聲老狐狸，最後只能皮笑肉不笑的一抱拳：「明白、明白……」

　　於是偉博率領三百雜牌軍殺上了寒霜洞。山高路險，只能下馬步行。一路上到雪原中，終於找到了寒霜洞。寒霜洞人見到大軍來襲，當即敲響警鐘，雙方便展開對峙。偉博定睛一看，心下稍安。寒霜洞上下加在一起都不夠兩百人，而且其中七成是女子，功力都不咋地。

　　按照江湖規矩以及偉博磨洋工的心思，上來必須有一番罵戰。江湖中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哪怕兵臨城下了都會喝道兩聲什麼「來的是哪路英雄好漢」啊「尊駕持刀帶劍意欲何為」啊「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之類的廢話，好像通過耍嘴皮子能解決問題似的。

　　而進攻方也是一樣，明明奔著殺人放火的目的來的，還非得扯一塊遮羞布，好讓自己站在道義的制高點。

　　總之，偉博有意拖時間，便和寒霜洞的人爭吵了整整三炷香時間。大意如下：

　　第一炷香——

　　偉：「你們洞主打傷了鐵島主，這事兒怎麼算吧！」

　　答：「我們洞主是個家裡蹲，根本沒出去。」

　　偉：「胡說，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第二柱香——

　　偉：「你們洞主殺了我們幾十個弟兄，這事兒怎麼算吧！」

　　答：「都說了我們洞主是宅女，根本沒出去過！」

　　偉：「胡說，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第三炷香——

　　偉：「你們洞主……」

　　答：「你腦子有病吧，來來回回就一句話，騙字數呐？」

　　偉：「胡說，這已經很精簡了！要按照傳統寫法得水個好幾章——例如逼上武當山、圍攻光明頂！」

　　在三炷香的廢話之後，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走出了寒霜洞。看著倒是美貌，只是眼角的皺紋顯露了年紀，黑髮中夾雜著幾縷白髮，身上有些威嚴。鳳目一瞪質問偉博道：「本洞主剛剛飛鳥傳訊聯繫宮中，但卻石沉大海無有音訊，可是你們從中作梗？」這個婦人才是正牌的寒霜洞主。

　　偉博還想墨蹟兩句，人群中有人大喊道：「沒錯，烏島主已經率領各路群雄殺上縹緲峰，今日那些妖婦鬼婆在劫難逃！寒霜洞的小娘皮們，識相的就與我們一同前去討伐，為大軍做個馬前卒，或許還能饒你們一命。若不從，嘿嘿，定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偉博眉頭一皺，這個出聲的人顯然是烏桓安排的。這麼一說話，事兒就一觸即發了。

　　果然，那正牌洞主大怒，喝道：「你們這些賊子，竟然犯上作亂，罪不容恕！尊主待我們恩重如山，今日就要斬了你們這些奸賊！」說罷揮手拔出腰間寶劍，三尺長劍如瑩瑩秋水，一看就是好劍。但她對面的三百來人也嗆啷啷拔出兵刃。在陽光下反射出森白的光。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偉博只好提氣大吼、殺氣騰騰：「同為島洞同道。你們洞主卻助紂為虐！若不速速悔改、束手就擒，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滅掉你們寒霜洞！」

　　而正牌洞主已經懶得和他囉嗦了，大喝一聲：「全部隨我上，將這些奸賊斬盡殺絕，然後再上縹緲峰懲奸除惡！」

　　「殺啊！」在正牌洞主的帶領下，那些寒霜洞弟子也忍住了懼怕，紛紛抓起長劍向對面殺去。

　　旁邊山巔上。楊綺見到這一幕後先是目瞪口呆，然後一巴掌拍在腦門上：「這也算打仗？敢不敢有點軍事常識，這不叫打仗叫送死！」只見寒霜洞的眾人各個手拿長劍，挽著劍花耍著輕功就往前衝，好似要找對手捉對廝殺似的。而且這寒霜洞人互相都閃開了距離，好似要給出運轉輕功閃轉騰挪的餘地。

　　放在江湖比鬥上，這些人說不定還能較量兩下。但在這種大規模交戰的情況下，這種戰術就完全是找死了。看看那三百個人，雖然也是無腦往前衝，但一來陣型密集、二來都是大斧大刀的重兵器。這兩邊一旦接觸。寒霜洞能在瞬間就死一地。隱約中，這三百人好似有點軍隊衝鋒的感覺。

　　武爭鋒也看出來點端倪。雖不很懂，但也知道寒霜洞情勢不妙。當即問楊綺道：「你有辦法嗎？」

　　「讓我想想……」偉博打擊寒霜洞的藉口就是楊綺這個假洞主，雖然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楊綺這個藉口根本無所謂成不成立。但作為楊綺自身來說，還是想把屁股擦一擦的。

　　從這山坡到下面還很遠，怎麼也要有一段時間才能趕過去，必須在此之前做點什麼控制住局面。

　　「對了，你現在有內功了，能讓我的聲音定向傳往那片戰場嗎？」

　　「千里傳音還做不到，但如果僅僅是收束聲音傳向一處倒是能試試。」武爭鋒從楊綺背後伸出手臂繞過脖頸，白白嫩嫩的小手按在了楊綺咽喉上，她微一猶豫道：「咽喉乃是人身要害，經脈命門，你可敢讓我放手施為？」

　　一般武林中人，別說咽喉了，連手腕都不敢隨便讓人碰。咽喉處又在任脈上，向下不遠是心、向上不遠是腦，哪裡敢讓人碰？

　　但楊綺卻一揮手：「我要是防你就根本不會背著你，後心能比咽喉強多少？行了別墨蹟了，趕緊的，真打起來就壓不住了！」

　　「那好吧，你或許會覺得有點難受，忍著點啊！」見楊綺如此大方坦然，武爭鋒眼中閃過一道光。至尊功的至陽內力順著掌心注入楊綺咽喉處，在咽喉口腔附近穴道和經脈中遊走不休。五年內功雖不多，但武爭鋒的五年內功在本質上要比普通的五年內功高出無數層次，可以做到一些普通三十年功力也做不到的事。

　　而楊綺只覺喉間癢癢的，但也僅此而已。她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後用盡全力向下方大吼一聲：「呔——！」強大的聲波震得前面的雪松枝都晃蕩，一聲大吼在下面的山谷內滾滾迴蕩，下面立刻就有很多人抬頭看向了這邊。

　　沒錯，想在江湖上混，有八字救場專用真言必須學會。前四字叫「刀下留人」，後四字叫「施主且慢」，是吼住場面壓住狀況的法寶。不過此處戰場紛亂，還需要一些更出人意料的東西才能震驚四座。

　　楊綺醞釀了一下，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絕對應景且鎮得住場面的段子。抬眼張口，提氣發聲，楊綺劍指一併，腔調迸發：「穿林海——跨雪原——」啪，一個抖肩拍手，姿勢標準，腔調再拔新高：「氣沖——霄漢！！」

　　山谷中，包括偉博和正牌洞主在內，所有人都被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