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6-18 21:40: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137770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45
330 我要——當、女、皇。

  凌波微步的失傳,其原因比上面的幾樣更坑爹。具體有多坑爹就不詳述了,大概情況是這樣的。

  首先,想學凌波微步就必須先學會八卦知識。第二,術業有專攻,虛竹對八卦知識完全不感冒。第三,他好哥們段譽當時拍著胸口說「那你什麼時候想要就告訴我一聲,隨叫隨到」。哥倆好嘛,虛竹點頭答應了。第四,虛竹閉了個關的功夫,段譽就死了。第五,武爭鋒來到逍遙派的時候壓根就不知道有這個輕功,直到她繼任掌門閱讀了掌門筆記,才知道曾經逍遙派有這~麼~多~的好東西都沒了!

  「說不心痛是騙人的,但至尊功上也有配套的輕功,也同樣不俗。」看到楊綺鬱悶的那個樣子,武爭鋒趕緊開解道:「如今的逍遙派,內功有至尊功,至陽至剛,威力十足。武功有折梅手,萬般武學都能化入其中,可以仗之對抗天下高手,已然是天下第一流了。」

  「啊……」楊綺有氣無力的吐了口氣,蔫巴巴的應了一聲,然後又一瞪眼:「你說,如果現在殺去大理找段家人,會不會找到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秘笈?」那麼牛的武功,段譽沒理由不傳給後人……吧?不過,好像作為段譽直系孫子的一燈就沒顯露過會北冥和凌波的跡象。

  「這……的確有可能,但希望不大,因為大理已經被蒙古滅國八年多了。」

  「那西夏皇室會不會也保留著小無相功的修煉方法?」小無相功是逍遙三老中李秋水的絕技,李秋水又是西夏皇妃,而且是某一代皇帝的老媽。八成也得傳下來!

  「這個恐怕更難。因為西夏已經被蒙古滅國接近四十年了。」

  「四十年怎麼了。燕國滅了多少年了慕容復還嚷嚷著復國呢!」楊綺不忿道:「好好的逍遙派絕技,結果逍遙派自己反而沒有,這什麼世道?不管什麼大理還是西夏,王侯還是皇族,我要一個一個上門把神功找回來!」

  武爭鋒聞言高興道:「也就是說,你答應加入逍遙派了?」

  「加入逍遙派嘛,也不是不行。北冥神功和小無相功沒了就沒了,我也不是真那麼心疼——因為我喜歡《八荒六合至尊功》這名字。」楊綺眼珠一轉。看到武爭鋒那期待的臉,忽然開口問道:「但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

  「你,為什麼,這麼迫切的想讓我加入逍遙派?」剛剛還覺得武爭鋒姿態低點是應該的,但現在忽然覺得她姿態也太低了,就好像一個快搞不下去的公司迫不急待的需要一個大牛ceo似的。這種態度,絕對不單單是找徒弟或者還恩情這麼簡單。

  「這個……」武爭鋒聞言目光閃爍了一下,略微有些掙扎,似乎在考慮什麼。但最後她倒是沒有顧左右而言他,而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臉沉凝的仰首看著楊綺道:「因為,我已經九十六歲了。自我估摸應該也只有三十年壽元了,我必須要為靈鷲宮的宮女們找到她們的下一個主心骨、保護傘。」

  武爭鋒看去只有七歲大小,但神色間卻有一絲沉重:「到了我這等境界,每一天都會分明的感覺到自己壽元的流逝,清晰無比,無從躲避。自師父封山隱居之後,一百五十年來靈鷲宮衰弱了很多,如今的鎮派之寶只有至尊功一門神功。但偏偏,至尊功對修煉者的要求很苛刻,數百萬女子中或許也難找出一人。」

  「數百萬裡選一個的資質?」這句話聽著有點耳熟啊,我怎麼看到某個嚷嚷著要當海賊王的人在笑呢。

  武爭鋒靜靜凝視楊綺:「你是個神奇的人,是我見過的最神奇的人。沒有內功,卻能力敵千軍,沒有內功,卻能硬受二十五年功力而不傷,我相信你有修煉至尊功的能力。你或許是我這輩子能遇到的最後一個有資質的人,如果你不留下的話,靈鷲宮就只能消亡了。」

  她這幾天也想過很多,想的最多的就是楊綺。從被影無蹤拐走,到回返靈鷲宮,短短時間內給她的震撼比過去幾十年還要多。在她的觀察中,楊綺有親和力,有決斷力,有領導力,甚至有軍事戰陣的眼力。那種強大的體魄、強悍的經脈,真是聞所未聞。

  在重修的過程中,楊綺一滴半滴的血液就能讓她消化很久,如同吃了寶藥一般,連體質都比從前好了很多。武爭鋒非常確信,如果有她成為下一任靈鷲宮尊主的話,她一定能夠護住一方樂土。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想把楊綺留下來。

  「你想找個接班人啊。」楊綺苦惱的撓了撓頭:「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待多久,所以我真不適合成為接班人。你還有三十多年呢,完全可以去遊歷天下,再去找一個合適的接班人啊。」

  「不,我已經沒時間了。」武爭鋒卻決然的搖搖頭:「在最後的三十多年中,我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沒有機會再找傳承人了。」

  「危險的事?」這小蘿莉表情嚴肅啊,楊綺不由好奇道:「什麼事?」

  「我要——」武爭鋒一字一頓,斬釘截鐵的說了三個字。楊綺聽到後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嘴角抽了抽,最後只答覆了兩個字:「呵呵……」

  十分鐘後,靈鷲宮天牢裡,楊綺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個牢籠外邊。她手中翻著筆記,隨口道:「我瞧瞧,哦,這麼多島都參與了?一千一百江湖人,四百……雇傭兵?」這個時代就有雇傭兵了?真是稀罕。

  旁邊一個宮女立刻低聲道:「已經審訊過那些軍士,他們原本是金國正規軍,金國破滅後便長年流竄在西域諸國之間。時而被小國雇傭,時而扮作土匪襲擊過往客商。三頭怪獸名為象,是經由更西方的波斯人手中購來的。」

  「這麼回事啊。」楊綺將筆錄一放,對著牢裡的人道:「一共一千五百人,陣勢夠大的啊,你也算個人物了。但我想知道,你就是攻下來靈鷲宮殺掉武爭鋒,又能怎樣呢?」

  大牢裡,一個x型的木架子上,烏桓正被鎖鏈牢牢地綁住四肢。他再也沒有之前高喊天下既白時的意氣風發,灰頭土臉的狼狽極了。聽到楊綺的話,烏桓垂著頭哼哼笑了兩聲:「那自然是有用的。老夫也不怕告訴你,當今天下亂世紛紛,正是大丈夫趁勢而起的好時機。蒙人雖然來勢洶洶,但一天不與趙宋分出勝負,一天便不能任意馳騁。此處位處天山,俯視天下,正是一塊寶地,如何能放過?只要能占住這裡,就能經略西域,開創萬世基業!」說到後面,他已經是吼的音量了。

  「天真。」楊綺冷哼一聲:「你怎麼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

  「哈哈哈,成又如何不成又如何,老夫自知時日無多,左右不過是個死而已。但如果能入主靈鷲宮便能獲得神功秘笈,若能突破甲子天關更能延年益壽!老夫的雄心壯志,如何能屈居在一個老不死的妖婦之下?!」烏桓說得激動,四肢掙動之間鐵鍊嘩嘩作響。

  「我恨啊!」烏桓仰首望天:「一恨蒼天不公,我烏桓足智多謀壯志在胸,竟然死於卑微!二恨時運不濟,一生都被一妖婦死死壓住,終了竟然還是敗在一女魔頭手中!三恨自己吝嗇,不願過多分羹分利,若能再多招一萬軍士並兼雲梯雲車,一己之力即可拿下靈鷲宮,又何須去弄那滑稽的鍤血為盟!」鍤血為盟的事恐怕是他最恨的事了,放跑了妖婦又得罪了女魔頭,一敗塗地。

  「一萬軍士?」楊綺卻好整以暇,一邊理了理指甲吹了吹,一邊閑淡道:「你口氣不小啊,說一萬就有一萬,你以為你是誰?」

  「哈哈哈哈!」烏桓卻大笑不止:「若是去打別處自然毫無可能,但若是攻這裡,一萬軍士我召之即來!你可知道那妖婦在圖謀什麼?她竟然不自量力蚍蜉望日,想禍亂乾坤把持社稷!哈哈哈,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可笑?」楊綺一挑眉毛:「你自己不也在嗷嗷著什麼雄心壯志麼,有什麼區別?」

  「哼,我即便是階下囚,也是大丈夫,偉男子。那妖婦便是武學厲害又能如何,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下賤之人!區區女人,也敢違逆大道倫常,妄圖社稷?」烏桓不屑的冷哼一聲:「我勸你也快快離去,即便今日守住一時,未來也必被萬千鐵蹄破之。到時候,受盡折磨生不如死的就是你們了,啊哈哈哈哈哈!」

  烏桓在裡面歇斯底里的狂笑,楊綺卻淡定的在審訊筆記上打了個叉。揮退了宮女,打暈了烏桓,楊綺轉頭對角落中的陰影道:「看到了吧,你想幹的事就是這麼難,依然想幹嗎?」

  陰影中傳出武爭鋒篤定的聲音:「這些我早已知曉,我心依然不改。」

  十分鐘前,武爭鋒對楊綺說的話,現在被她再次斬釘截鐵的說了一遍:「我要——當、女、皇。」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6 23:11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46
331 成皇之因,無悔之夢

  當武爭鋒說出要當女皇這件事的時候,楊綺真的一臉精彩。她怎麼也想不到,靈鷲宮主,九十六歲的武爭鋒,江湖上的武學高手,竟然有這種志向。

  看著武爭鋒認真的小臉蛋愣了足足五秒鐘,楊綺忽然伸出雙手使出了封印已久的絕技:雙龍鑽腦殺!咬牙切齒的惡狠狠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啊啊啊,疼!」拍掉了楊綺的手,武爭鋒氣哼哼的嘟著嘴:「我當然知道,但這是我的夢想,我一定要做到!」

  「我了個靠的,這夢想真是……」楊綺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然後一臉殘念的看著她:「我覺得我夠狂了,但也沒想過這件事——話說你真的明白這件事有多困難嗎?」

  「男人能當皇帝,女人為什麼不能當?昔日武家先人則天女皇不也榮登大寶了麼?」武爭鋒一握拳頭,氣勢滿滿:「不論再難,我都要登上皇位!」

  「則天……你確定你是武則天那一脈的,而不是武大郎那一脈的?」吐了個童姥聽不懂的槽,楊綺想了想後拉著她就走:「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腦子裡根本就沒概念。來,我來讓你看看到底有多難。」於是,楊綺帶著武爭鋒來到了天牢,讓武爭鋒躲在一旁觀看她和烏桓的對話。

  時間回到現在,楊綺托著下巴:「我說,這烏桓雖然是敵人,也不是完全不上檔次的渣子,說的話也能反映出一點東西了。我遊歷天南地北。普天之下都是男權社會。比方說這烏桓。如果他說想當皇帝。十個人裡有八個覺得他是亂臣賊子,但或許有兩個人覺得他是亂世梟雄。但如果是你說想當皇帝,一百個人裡有一百個覺得你瘋了。」

  「我自然知道這件事很難……」武爭鋒還欲爭辯,楊綺當即抬手制止她:「好,既然你說你知道,那我問你兩個問題。第一,你想怎麼當上女皇。武則天能成功是有機緣的,難道說你還想像她一樣先去進入宮廷。然後宮廷內鬥排除異己嗎?不是看不起你,你和我差不多,都不是搞什麼美人心計的料子。再說了,就算你豁出去了,你想嫁到哪個皇帝那裡?趙宋,還是蒙古?沒一個合適的!」

  「這個……」武爭鋒呆了呆,一時間答不上來。

  「第二,」楊綺豎起兩根手指:「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思想、學派、宗教會站在你的對立面嗎?」

  「多少?」

  「全、部!這個年代,幾乎所有的思想、學派、宗教,都會站在你的對立面!」楊綺點著手指:「儒家也好各國宗教也好。全都是服務男權的!在西方,比波斯還要西邊。有一個十字教,這會兒甚至直接把女人定性為神的罪民!」時值南宋,歐洲在中世紀,中東在戰亂中,根本就不存在男女平等這種說法。

  「但、但、但越是如此,我就越要當上皇帝!」武爭鋒握著拳頭搖著頭大叫道:「這天下太不公平了,我不服!總有人得幹點什麼,我一定要做!一定要做!」

  看著閉著眼喘著氣尖叫的武爭鋒,楊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略微放緩聲音道:「話說,你到底為什麼要當女皇啊?九十六歲了,又是天下有數的高手,隨便一出山就能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努努力咬咬牙當個武林至尊也不難,為什麼非要去當女皇啊。那個位子,坐著多膈應人。」

  被楊綺摸了摸腦袋,武爭鋒也平靜下來了,稍稍喘了兩口氣後抬起頭道:「我重建靈鷲宮已經五十年了,五十年來我發現,江湖人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前幾日交戰之時,我聽你對江湖人的行為模式多有不滿,其實我也有。行俠仗義,說的輕巧,但對靈鷲宮來說毫無意義。門下宮女也曾遊歷過,但很多事根本沒法管。」

  武爭鋒歎了口氣:「說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吧。一鄉紳土豪姦汙了良家婦女,此事該如何處理?」

  「這個……」楊綺想了想:「好像是有點難辦啊。」

  「是吧。若按江湖行事,路見不平一劍殺了那鄉紳也不為過。但之後呢?女子遭到姦汙,此生恐怕再難出嫁,並遭鄰里閒言碎語指指點點,殺了鄉紳能有何用。但如果不殺,即便逼那鄉紳負起責任迎娶那女子又能如何,入了家門中依然免不了打罵輕賤、當牛做馬,毫無地位。總之,若遭遇此事,女子一生便毀了。你可知道蘭香?」

  「見過。」

  「她便是如此情況。蘭香生的十足俊俏,遭惡人欺侮。後一死心嫁入那家之中,生活更是舉步維艱。一年多後生育後代,那家人見蘭香所生乃是女孩,更不待見,扔到柴房不理不睬。隆冬臘月天寒地凍,幼女急病,蘭香長跪門前雪地求醫。但一直到跪暈過去,那家人都不理不睬。後來我宮宮女路過,救助接濟,助其求醫,但她的女兒終究沒有撐過去。對那家人心若死灰之下,蘭香才來到靈鷲宮。」

  「這樣啊……」楊綺輕輕歎了口氣。

  「這只是其中一例,天下間千千萬萬女子,又會受多大委屈?況且現在戰亂不休、獸行肆虐,更是苦不堪言!」武爭鋒咬著牙:「江湖稱尊又能如何,能救助萬民嗎?能讓女子享有自由、公正、平等嗎?憑什麼女人就得受苦受屈,憑什麼就要當牛做馬,憑什麼男人能三妻四妾尋花問柳女人就得逆來順受三從四德,憑什麼!所以我一定要當上皇帝,千難萬險也要當上皇帝,我要改變這一切,讓女人與男人同樣自由,這是我的夢想!」

  她伸手抓住楊綺的手,大眼睛定定的注視著楊綺:「我已經九十六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便是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但靈鷲宮眾女不是,她們還要繼續幸福的生活下去。所以,在我出去『找死』的時候,需要一個足夠強的人帶我守護這片淨土。楊綺,姐們兒,只有你了,算是我求你了。」

  求你了,三字一出口,這天牢中便陷入了安靜。楊綺看著武爭鋒,武爭鋒看著楊綺,靜靜的對視著,互相在對方眼中找尋著什麼。半晌後,楊綺忽然撇嘴「切」了一聲,然後抬手就是一個大腦崩:「很傻!」緊接著又是第二個大腦崩:「很天真!」然後雙手抓住武爭鋒的臉蛋各種揉搓:「說的都是不切實際的假大空!」

  「嗚嗚嗚!」小蘿莉被楊綺搓揉的找不著北,掙扎了半天才打掉她的手,氣呼呼的喊道:「我的年齡做你的奶奶都綽綽有餘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哪樣?這才哪到哪,我的花樣多著呢。」楊綺拿手指在她全身上下各種點點戳戳:「說了一大堆,一點實際的都沒有。我看啊,你根本就只有個大方向,卻沒有什麼具體的做法思路吧。一會兒把靈鷲宮修的跟要塞似的,一會兒又想讓這裡超然物外,這根本不可能!」

  「唔……」武爭鋒好像一隻失望的小狗一樣低下頭,如果她有一雙狗耳朵的話已經耷拉下來了:「那好吧,我明白了,我自己去……」

  「你明白個毛線啊明白!」楊綺像家長抱孩子似的一把將她抱起來,抬腿就往外走:「找個環境好點的地方,咱們好好詳談。」

  武爭鋒立刻興奮起來:「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先談完再說。」楊綺還是沒有鬆口,她不是一個會輕易下承諾的人。「不過,」旋即她又捏著下巴嘿嘿笑了:「我倒是想到個好點子。女權帝國?這主意,絕對有趣——我要當貨真價實的女王!」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6 23:2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46
332 論男權封建時代建立女權帝國的方法

  人生來就有兩個半腦。

  右半腦告訴我們去向何方,隨著右半腦指引的前進讓我們心懷坦蕩。

  而左半腦告訴我們怎樣到達,按照左半腦的步調不會栽倒在半路上。

  (所以,鄭吒決定幹什麼,楚軒說明怎麼做。)

  楊綺一直都是個右半腦生物,興致上來之後什麼都幹得出來,興致落下去後動都不動。她雖然也有謀劃、有智慧,但基本都建立在自己高超的執行力上,都包含著「冒險」的因數。比方說鋼睾城中故意被俘的一計,冒險的成分太高,換一個人來都不會用這種方式。

  但她偏偏做了,而且還在各方面通力配合之下成功了。

  這並不是說她不聰明。戰鬥中靈光一閃的點子,平日裡宏觀把控的大局觀,這些加在一起不足以成為智者,但足以成為領袖。理性思維過重的人總會過於的糾結於得失、利益,用衡量得失後的結果來決定自己的方向。但楊綺完全不是,她是想往哪走那就往哪走,想要幹啥那就去幹啥,然後再說方法的事。

  但今天,楊綺要挑戰一下自己。她要徹底開動自己的左腦,用理性的思維認真的考慮一下當前的情況。「當了二十六年理科怪物的另一個我啊,賜予我左腦神經元增生的力量吧!」心中對著未知位置的虛空祈禱了一下,楊綺盤腿坐在墊子上,緊鎖雙眉仔細尋思。

  這是武爭鋒平時靜修的地方,紗簾坐墊矮桌子,裝飾上倒有些阿拉伯的風格。而在她的對面。武爭鋒老老實實併攏雙腿跪坐著。看楊綺神色嚴肅。不禁微微咽了口氣。

  「有了有了,想通了!」半晌之後,楊綺忽然一拍巴掌,一臉恍悟的神色。

  「想通什麼了?」武爭鋒一臉期待。

  「想通了很多事。」楊綺豎起一根手指,雙眼炯炯放光:「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你的方向是錯誤的。別先說話,我先問你。武則天當了皇帝,那為什麼不是她的女兒太平公主繼承皇位?」

  「我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武爭鋒想了想道:「能力不濟,時運不至吧。」

  「那就刨除能力差異,假設那些嗷嗷叫著等著繼承皇位的人都是一平齊的水準,你覺得她能繼承皇位嗎?」

  「這個……」太平公主的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武爭鋒活了很久了,但沒正經學過歷史,當時朝堂上宮闈中都紛紛亂亂不好評述,但武爭鋒考慮了一下後歎道:「應該,還是不行。」

  楊綺斬釘截鐵的回答:「沒錯,不僅不行。而且非常的不行。除非她有你的武力值,再加上她老媽的心狠手辣和政治眼光。另外還需要逆天的運氣,否則她絕對成不了。」然後又問道:「那你知道,為什麼她成不了嗎?」

  「行了,你就別一副傳道授業設問套話的語氣了,直接說吧。」武爭鋒雙眼已經虛起來了。

  「咳咳,抱歉,不知不覺開了老師模式。」收拾了一下情緒,楊綺一針見血:「因為,武則天雖然是女皇,但並沒有樹立女權。女權不立,天下就還是男人的。男權皇朝能在心狠手辣的鎮壓下勉強容忍一個異數武則天,但不可能再容忍另一個異數,因為當異數相連有可能就成為常數,所以拼死也得阻攔。即便女皇在位,天下女子的生存依然毫無改變。勾欄院中賣笑的、遠赴邊疆和親的,一樣是女人。」

  聽到楊綺的話,武爭鋒沉默下來,眨著眼睛沉思:「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我當上了皇帝也無濟於事?」

  「對於你的夢想來說,當不當皇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去當上皇帝。武則天通過宮廷鬥爭上位,太不穩當了,好進好退已經是最高目標了,提高女權什麼的想都不用想,所以這個模式絕不可取。」楊綺伸出右手五指波浪一樣晃了晃,然後用力一握拳,眼裡都在放著光:「我們要做的,是重新開始、從零開始,開創一個男女平等的國度。堂堂正正碾壓過去,粉碎一切反對的聲音,這樣才能達成目標。」

  武爭鋒被楊綺侵略性滿滿的目光震住了,她仿佛看到了一頭平時睡覺打盹的凶獸忽然提起了全部的精氣神,世間已經沒有什麼能擋的了她。晃晃腦袋,武爭鋒恢復清醒,考慮了一下後道:「也就是說,我想讓靈鷲宮置身事外的想法,是錯誤的?難怪你說我天真。」說罷她抬手揉了揉額頭,那倆大腦崩真挺疼的。

  武爭鋒即便不通軍略也清楚一件事,如果要開國的話,錢糧軍隊人才都不能缺少。錢糧先不提,總能弄到,但軍隊和人才卻是硬傷。哪個男人會為了一個女權帝國而拋頭顱灑熱血呢?或許底層民眾也不管這些,但人才呢?本來就已經沒有幾個可用之人了,如果再讓靈鷲宮置身事外,這件事就徹底沒戲了。

  「當然是錯誤的,能認清這一點很好。在爭取自由、平等、正義的道路上,少數人走到頭找到的也只是少數人的自由,全部人一起走才能找到全部人的自由。如果還拿那種保護弱女子、憐惜女同胞的態度來幹這件事的話,如果天下女人還是在用等待救助的模式來思考的話,你的夢想就永永遠遠都無法實現!」楊綺說的斬釘截鐵,聲音甚至在靜室中不停迴蕩。

  武爭鋒低垂著目光沉默半晌,然後抬起眼來認真的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呼,明白就好。說服你明白這一點是最難的,要是你自己都不明白這個,那這事兒就真沒戲了。」楊綺放鬆了下來,臉上終於顯出了笑容,輕鬆地拍了拍武爭鋒的肩膀樂呵呵道:「那行,下面就是具體的操作方法了。關於女兒國,我剛剛想明白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什麼?」武爭鋒的精神頭也提了起來,她本來對這件事真的一頭霧水,但經過楊綺一說已經明白了很多:「是合縱連橫內政外交嗎?」

  「不是。」楊綺果斷搖頭:「那只是治國之術,我想到的要更高級一點。」

  更高一點?武爭鋒樂了:「那就是……戰陣廝殺軍陣對壘、工商農藝官階制度?」

  「不是。」楊綺繼續搖頭:「你說的這些能算治國之法,我稍微也稍微懂點,但剛剛想到的東西要再更高級一點,更關鍵一點!」說著,還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上方:「往高大上的方向想想。」

  再高?更關鍵?武爭鋒眼裡都放光了:「到底是什麼啊?」

  「是『道』!」楊綺如同天神講經,眼神高深莫測唬人無比,宛如大聖大賢在凝望著弟子:「是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形成的根本,也是我們創造男女平等國度的根本著眼點,是種種虛幻表象下最真實的真因——力量。」

  「力量?」武爭鋒歪著腦袋思考了半晌:「你想說,現在男尊女卑的根本原因,在於女人沒有力量?」

  「沒錯。」楊綺的老師模式全開,如同當初向霍元甲講課一樣,展現出了強大的氛圍控制力和氣場:「一切的社會體制、一切階級分化……咳咳,太複雜的不說了,總之,社會演化到現在形成這種局面,從最根本上來說,就是男人在力量上強過女人。」

  「力量分為兩種,一種是外在的力量,比方說這個。」楊綺撿起一塊石頭,握在手心裡一用力,嘎巴一聲響,再張開手的時候已經是石粉了。「這種力量是最直觀、最無可爭議的。文明、繁榮、秩序、傳統、思想,這一切都阻擋不了暴力。看看江湖,江湖兒女之間男尊女卑思想就沒那麼重,就是因為女性擁有力量。」

  這一點真的毫無爭議。雅典人文明、繁榮、發達,但擋不住波斯鐵蹄的話就是虛妄,就只能被屠殺。

  「第二種是內在的力量。知識算一種,但更多的是思維模式。」楊綺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公平不公平,這感覺很主觀。人是喜歡盲從的,大部分人的想法來自於他所處的環境和受到的教育。你現在去山下,去城鎮裡,隨便找一個大姑娘小媳婦問問她女人應不應該三從四德,她百分之百告訴你:當然應該。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如果真傻不呵呵的直接挑明旗幟的話,不僅男人反對你,連大多數活的還過得去的女人都不會支持你。」

  「這!」武爭鋒抱著腦袋慘呼:「啊,被你說的頭好疼!我終於明白你剛才所說的難到底難在哪了,這簡直是在和世間一切為敵啊!」

  「哈哈,怕了吧,現在還堅持嗎?」

  「當然!」

  「好,就是這個氣勢。我花這麼長時間思考當然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其實辦法很簡單,著眼於真因雙管齊下就行了。思想方面不用著急,當務之急是外在力量,也就是武力。我們要找到一個辦法,提升女人的戰鬥力。」

  「怎麼提升?」

  「這個我得先諮詢你一下了。」楊綺斟酌了一下用詞,好像想找一個委婉的詞彙,最後放棄了一樣的歎了口氣直接道:「告訴我,為什麼靈鷲宮女們這麼弱?」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6 23:4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48
333 開天闢地,煉卵化氣!

  「弱?」武爭鋒覺得自己不能忍了,當即撲了上來:「靈鷲宮女哪裡弱了,吃我一招!」

  「別鬧別鬧,我認真的。」一把抓住了武爭鋒,楊綺捏著下巴緩緩道:「你想想啊,對比攻山的那些武林人士,那些某島某島的嘍囉弟子,靈鷲宮女修煉的功法差嗎?」

  「自然不差,逍遙心法能練到三十年功力,比那些嘍囉們練的功夫強得多!」

  「那是宮女們練功時間短或者懶惰不勤勉嗎?」

  「當然不是,我的宮女都很努力的,練功時間有短有長,但也不比那些嘍囉差。」

  「可問題是:我怎麼沒覺得宮女比嘍囉強啊?」楊綺目光中藏著深意:「你自己也說了,練著好功法,又勤快,隔三差五的還有你這大宗師指點指點,可我完全沒感覺到她們比之那些嘍囉的優勢何在。」不用懷疑楊綺的觀察力,她老早就注意到這個現象了,這好幾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也與她自己休戚相關。「更好的資源、更多的努力,卻沒有取得任何優勢,相對來說這不是弱了嗎?」

  「這個……」武爭鋒說不出來話了,經楊綺這麼一說,她也發現好像的確是這樣。

  「你有沒有發現,江湖上女性高手太少了,除了偶爾幾個異數以外,其餘都比男人差出很遠,總體水準更遠遠跟不上。付出不差一絲的努力,卻完全沒有取得相應的成就,這就是弱啊。知道原因何在嗎?」

  武爭鋒已經徹底陷入楊綺的理論中摸不出來了。只知道搖頭。

  「太笨了。」楊綺抬手又是一個腦崩:「隨便想想也能想明白吧。自然是因為現有的修行方法根本就不適合女人啊。」

  「不適合……女人?」武爭鋒捂著腦袋仔細想了想。結合自己的修煉經歷,忽然間明白了什麼。如同在茫茫人海中忽然看到了真凶,她只覺渾身一激靈,忽然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緩緩道:「難道說是……」

  「練內功的第一步、最基礎的,是不是煉精化氣?」

  武爭鋒有點被楊綺深層的含義震懾住了,呆呆應道:「沒錯,當今天下所有內功都繞不過煉精化氣去……難道真的是因為……」

  「就是因為煉精化氣啊!」楊綺講評書一樣一拍桌面,雙眼放光:「繞開那些玄乎其妙的概念。別亂扯什麼精元、本源之類的次生理論,一句話——精是什麼?」

  「精是……」武爭鋒的臉蛋紅了,她在這個話題上很靦腆。

  楊綺卻生冷不忌:「害什麼羞啊,精不就是用來生孩子、讓女人懷孕的白濁液麼。我看了那麼多道家典籍,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但說到底不就是那玩意兒麼。」楊綺,或者說楊奇吧,的確看了很多道家典籍。那是在去找蘇玥玩的時候,蘇玥上課時他就在看道藏,企圖學黃裳從道藏裡領悟出什麼絕世武功來。結果自然毫無用處,毛都沒有。但道家練氣的理論卻記住不少。

  中土內功是從道家練氣修真的辦法中演化出來的,很多地方都共通。很多法門都一致。少林寺的和尚再牛,佛祖也沒法教你學內功,想練氣就得按照道家的這一套來。

  而這一套理論的核心概念,不就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麼。

  「女人哪來的精啊,沒有精怎麼化氣?」

  「女子修煉自然是煉血化氣。」

  「效果呢?」

  「這個……」

  面對已經被震懾住的武爭鋒,楊綺深深吸了一口氣:「姐們兒,逍遙派也是道家,你應該讀過道家修真的典籍吧。我問你,男人修道的結果是什麼?容顏不老、金槍不倒,總之越來越爺們。女人呢?先斬赤龍,再煉血反純陽,結果大胸變小胸,小胸變沒胸,也是越來越爺們了!關鍵是即便如此,也只能算前期準備工作,還沒真正入道門呢,這都什麼破效率啊!」

  現代人一提女仙,腦子裡都蹦出來一個前凸後翹姿容俏麗的絕色麗人形象。但這都是後來人yy出來的,真去看看道藏,會發現根本就不是這樣。

  道家練氣,簡直就像是在入口處掛了個寫著「純爺們以外不得入內」的牌子一樣。女人想入門,得先去「返還童女之身」,偽裝成小熊孩子的「男女莫辨之時」,然後混進門去。進去之後也不是就完事兒了,依然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各種檢查的關卡,都不能被識破,才能舉步維艱的向前走。

  在和武爭鋒交流之後,楊綺發現江湖內功方面沒有道家修真那麼苛刻。這條路在入口處開通了一個「偽娘專用通道」,給體質不那麼純陽的人走。真娘需要偽裝成偽娘混進去,比純爺們通道好走些,但依然戰戰兢兢的,如同爬雪山過草地一樣難以前行。

  「綜上所述,現如今的修煉秘笈、修煉方法,從根本上來說都不適合女人。這就叫學術壟斷,這就叫力量專營,上哪男女平等去。這條道,不是女人該走的。」

  「呼……呼……」今天受到的思想衝擊太多了,楊綺這簡單幾句話簡直是在顛覆她的整個世界觀,讓她啥都沒幹卻疲勞的氣喘吁吁地。喘了幾口氣,她平復了一下心情:「若如你所說,那怎麼辦?」

  武爭鋒覺得無解的問題,楊綺卻一臉輕鬆:「有兩種方法。第一種,走一條無所謂男女的道。大家都有路走,走起來都是一個樣子,那就不存在不平等了。」比方說龍象功和般若功,就和性別完全無關。「第二種,開闢一條適合女性的新道路就行了。」

  準確的說,道就是道,不分男女。只不過女人非要挖空心思往純爺們專用通道裡擠,當然費時費力風險高又不討好了。

  「自古修道都說要從這個門裡進,所以後來人也只會從這個門裡進。進不去就費盡千辛萬苦混進去,卻抬眼去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入口,這不是捨本逐末麼。煉精化氣走不通,沒精可煉,可以煉點別的啊。」

  很多教派中,生殖系統都被看做力量之源。七輪三脈中入門第一輪和第二輪都代表生殖力量,更多宗教的更多實例數不勝數,性力思想被道學封鎖千年依然經久不衰,必有其因。僅就內功而言,煉血化氣效果奇差,遠不如煉精化氣,也佐證了這一觀點。所以想要找突破的道路,也必須從這一方面入手。

  「要知道,生孩子可不是只有精就行的。」楊綺眯著眼睛,笑的很壞:「姐們啊,作為一代武學宗師,咱們要有開創性的眼光。你覺得,煉『卵』化氣這個想法怎麼樣?」

  轟隆,天際有雷聲滾過,武爭鋒一臉五雷轟頂的表情愣住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6 23:47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48
334 八荒六合始修煉,斷情絕念尋楊奇

  經過了整整三天的密議,楊綺和武爭鋒達成了多項共識,並定下了很多計畫。這些計畫暫且不提,日後一個個揭曉。就目前而言,對靈鷲宮眾人來說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楊綺正式加入了逍遙派,「師承」武爭鋒,成為了掌門一系的唯一傳人。

  如果說武爭鋒是這個國度的皇帝,那麼楊綺就被定義為太子,大概就是這個模式。

  具體兩人到底是何等關係眾人並不知曉,據很多目擊者證實,說是師徒,倒不如說是姐妹,而且楊綺還是姐姐的角色。但總之從這一天起,楊綺就算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占山為王了,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展開很多工作。武爭鋒正式昭告了所有人,楊綺的命令等同於她的命令,所有人必須聽從。

  呃,天山、美女、白髮、武功——似乎某個叫練霓裳的大姐在喊侵權啊……

  總之,靈鷲宮上下,包括寒霜洞,都對此表示歡欣鼓舞。

  按道理來說這麼大的事應該有一場盛大的拜師儀式,徒弟先給師父磕八個響頭,然後再接受眾宮女和下屬的拜見。但事實上武爭鋒宣佈過這件大事之後,眾人就再也沒有見到楊綺的影子。武爭鋒對外宣稱楊綺是閉關習武,修煉八荒六合至尊功。但真實的情況,依然只有她們兩個知道。

  一日後,武爭鋒閉關的密室中。

  「這次閉關我會從頭到尾在外面為你守關,所以放心修煉吧。創造功法的事情不急在一時,這種開創性的變革無法一蹴而就。所以只能先修煉至尊功了。」武爭鋒指著密室的四壁:「至尊功內功、配套輕功、六陽掌、折梅手。我都已經刻在牆上了。如果你能進入無塵心境的話,學這些武功應該都難不倒你。」

  楊綺點點頭,一臉胸有成竹的神色。這幾天武爭鋒已經仔細講解過至尊功的行功關隘,楊綺過目不忘,已經全都記了下來。牆上的文字不是怕忘記,而是有別的用處。

  「記住,女子修煉至陽內功是千難萬難,在你的幻想沒有實現前。只有先練成斷情絕念大法才可能成功。不過斷情絕念大法也是兇險無比,成功後固然威力無比,但入心境難,出心境更難,維持心境更是難上加難。」武爭鋒反復叮囑,因為她對這個秘法真的心有餘悸。

  這斷情絕念大法並不是一種武功,而是一種奇特的狀態。虛竹在心若死灰的時候大徹大悟,領悟出來的這種法門的核心要旨是「一切有為法,皆朝露夢幻。欲見知真如,唯斷情絕念」。意思就是說。人生就是一場夢,之所以會痛苦會有障礙是因為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只有讓自己一念不生。勘破夢境,從這個「夢」裡醒來,才能見到真我,超越凡俗。

  這秘法威力不凡,而且難度很高,武爭鋒至今只成功過兩次。第一次是初次修煉八荒六合至尊功的時候,怎麼都無法生氣感,所以鋌而走險使用了這種秘法,結果就讓她找到了氣感修出了內功。第二次是她二十六歲那年,渾身六十年功力已到瓶頸需要破關,試了無數種方法都無法破關,於是冒險一試,最後成功突破一甲子功力。

  但效果與風險是並存的。斷情絕念需要的是虛幻空無的心境,一念不起之下解放所有的能力。但如果太過頭了,就容易真的從這個世界「夢醒」出去。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存在更高次元的真我,但如果真沒hold住,過了頭,那這個世界的軀體就徹底入滅死亡了。

  每一次都是讓人冷汗直流絕對恐怖的體驗,要不是沒有辦法了,武爭鋒絕對不會第二次動用。而在她第二次用這種秘法的時候,果然出了問題,入心境太過頭了。在她快要入滅的時候,虛竹果斷出手一吼入魂,她的內功立刻走火入魔,讓她落下了返老還童的病根。但也是因為走火入魔,才讓她能夠清醒過來。

  這就是武爭鋒也會返老還童的原因。

  武爭鋒決定再勸勸:「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雖然無塵心境中所有武學都會進展很快,但實在是太危險了,你用不著冒這麼大的險。實在不行等我回復功力後去找來一些其他的上乘內功怎麼樣?」

  「不用,至尊功挺好,我挺喜歡的。」至尊功走的是至陽至剛的路線,無法像小無相功那樣變化精微,但直來直去卻威力驚人,屬於硬派武學。「行了行了,趕緊出去吧,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就行。我這次閉關不知道會用多久——估計會很久,但吃喝都不用你操心,我餓不死,放心吧。」

  把武爭鋒趕出去之後,楊綺在這個八角形的密室中心處坐了下來。

  「趕緊的去找楊老師才是正理!斷情絕念大法,這次靠你了!」楊綺趕緊閉上眼睛,開始按照武爭鋒教的方法運轉心念。

  在聽到武爭鋒對這秘法的描述時,楊綺忽然就產生了一個想法。人生一場大夢,意識從此處滅,從彼處生,一端入夢一端醒,這不正是夢入異界時的感覺麼?普通人意識除了己身之外無處可去,滅了就滅了,但楊綺卻忽然覺得可以通過這個秘法來找楊老師。當意識從楊綺這頭入滅後,應該就能從楊奇那邊醒來!

  「入滅、入滅、趕緊入滅……斷情,絕念,心頭無塵、一念不起……」嘴裡念念有詞,楊綺像老和尚打坐一樣閉著眼睛坐著。但老半天之後,眼皮顫了顫,終究睜開大眼睛苦惱的托住下巴:「讓腦子裡什麼都不想竟然都這麼難。」

  剛剛的靜坐中,楊綺甚至深入到了意識海中。但她發現自己和這斷情絕念的功夫八字不合,她的意識海如同火焰山一樣不停的燃燒,沒多少亂七八糟的雜念。但一個個念頭都很清晰很堅固。根本停不下來消不下去。恐怕她至今都無法領悟內家拳。便是因為這件事吧。

  「斷情絕念……總覺得這功夫適合那呆木頭。」楊老師意識海中一片冰冷,絕對適合這個秘法——話說這個秘法最終想要做到的無塵心境,不會就是楊老師夢遊的狀態吧?「夢遊?說到這個,卓大師兄好像教過我點什麼——對了,自我催眠!」

  當初為了治療楊奇的夢遊症,卓一航給出了不少主意,其中一種就是自我催眠。當時自我催眠的目的是避免夢遊的發生,但道理都是相通的。正著反著都能用。如果輔助斷情絕念的法門一起的話,應該會更有效果。

  古人創造的心靈秘術,加上現代人創造的心理學催眠術,不說一加一大於二吧,但至少要大於一啊!

  「第一步,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讓自己放鬆下來。」楊綺往後一倒,枕著胳膊躺在地上。

  「第二步,找一些讓自己犯困、無聊的事。犯困……有了!」楊綺一伸手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催眠法寶:英文詞典!「當初一看這玩意兒就困得不行,現在再看看——還是那麼有效果!」

  沒多久。在秘法、催眠術、英文詞典的共同作用下,楊綺昏昏欲睡起來。「唔……好像。有一點那種感覺了……每次夢入異界的那一晚,總會睡的巨踏實,那種無可抗拒的困倦感覺,又來了……」夢囈一般的說著話,楊綺大眼睛半眯不睜,漸漸地進入了差一點點就要睡著的狀態。

  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楊綺無意識的看著四周牆壁。牆壁上,至尊功、六陽掌等功法連圖帶字寫的清清楚楚。腦海中一片空白,楊綺下意識的便開始按照至尊功的方法修煉著。如同做夢時磨牙、翻身、說夢話一樣,毫不刻意,但又自然而然,好像軀體的本能一樣開始了至尊功的修煉。

  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一道暖暖的氣流在下腹形成。這感覺非常新奇,和搬運血氣的感覺完全不同,是一種更為玄妙的體會。如果在平時,楊綺必然已經燃起了所有的激情來研究這新生的真氣,三天三夜不睡覺都沒問題。但在此刻,她只是嘟囔了一句:「找氣感也沒她說的這麼難嘛……」然後翻了個身,呼吸漸漸深長,向睡夢中滑落。

  那股熱流在經脈中遊走,並不強,也不快,但非常平穩。平穩的就像一個駕駛員開著車上了八車道的大馬路,這大馬路上還只有這一輛車,哪怕是新手駕駛員呢,只要不腦殘就不會出事。這熱流小心翼翼的在下腹的經脈中盤旋遊走了一陣子,最後便流入了丹田氣海中。如同一顆小小的種子播種了下去,這溫暖的力量用不了多久就會生根發芽,抽枝散葉,發展壯大。

  武爭鋒說過,人身如土,經脈如根,內氣便如莖葉果實。土壯、根強,還怕長不出參天大樹嗎?

  在下丹田中找到了根據地,穩住了陣腳之後,這溫暖的氣流便正式成為了除肉身、精神以外的第三種力量:內功。

  「嗯,呵呵……」內功成功扎根的一瞬,楊綺若有所感的撓了撓肚皮,嘟著嘴說著夢話:「天上唯我,天下獨尊……」帶著一種嬰兒一般甜美單純的笑容,楊綺呼吸平緩深長,她終於沉沉睡去,精神海安靜了下來。

  在有意無意之間,某個無法形容的遙遠之處產生了一種牽引力。這牽引力如此微弱,但又很鮮明的存在著。仿佛有一根極其細小的導管在抽水一般,楊綺的意識以極緩慢的速度、一絲一縷的流淌過去。即便在深沉的睡夢中,楊綺也知道,她找到了。

  「不知道傻木頭那邊是什麼情況……」咂巴著嘴,楊綺說了最後一句夢話:「不過……這次穿越過來,好像沒有被關起來……本宮甚是欣慰啊……」楊綺帶著甜甜的笑容,沉入了夢鄉。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6 23:59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49
335 奇門世界,煙鍋異奴團(楊老師篇開始)

  盛夏,午前,官道。

  一個車隊由遠及近,不緊、不慢。

  這是個很大的車隊,三匹馬拉一輛的大篷車都有五六輛之多,小車更是不計其數。

  不緊,是因為實在走不快。昨夜一場豪雨,官道上也盡是泥濘,而天上毒辣的太陽又把這泥濘弄的乾硬,路面奇峰迭起宛如石林。滾燙滾燙的地面好似烤串用的鐵板,若有誰光著腳踩上去的話,會燙的嗷嗷叫著抱腳跳舞。卡通中那種腳底冒煙的景象,在這裡並非完全看不到。如此天氣,實在走不緊湊。

  不慢,是因為上頭下了死命令,不論用什麼手段,一定要在午時之前趕到前面的城鎮。而所謂的不論用任何手段,包括了有五十個從前面鏟平泥土路的人,五十個幫著馬匹一起推車的人,和十個在車隊後面等著收費的人。

  收什麼費?

  自然是過路費。

  後面有一隊三十多人的騎士匆匆奔來,被殿後收費的人攔住了。

  「收錢?」領頭的騎士是個粗豪的漢子,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路又不是你家修的,你又不是官府,憑什麼收錢?況且即便是官府又如何,莫不是沒聽過我們『荒川三十六路草頭』的名號?」唰唰,這些騎士拔刀在手,各個兇神惡煞,一言不合便要動手殺人。

  但這時,最大的馬車卻掀開了簾子,簾子裡伸出來的並不是臉,而是一杆煙。這是一杆很特別的煙。因為它特別的大,粗如兒臂的煙杆最前端盛放煙絲的地方宛如一口鍋子一般大小。這是名副其實的煙鍋。整個煙鍋黃銅做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不論是大小,還是重量,這煙鍋都不像是人類能用的東西。但偏偏車裡的人就用了,而且用的很自然,很從容,沉重的煙杆紋絲不顫。三十六路草頭的臉色齊齊一變,都不說話了。

  嘶——長長的吸氣聲中,眾人仿佛聽到了大量煙絲燃燒時的茲茲聲。這一口氣吸的太長太久,不像是人在吸氣。而像是巨大的風箱在抽氣。

  三十六草頭的臉色再變:這是怎樣的人才能擁有如此長的氣?擁有這樣氣的人又會有多麼不凡的異象?

  呼——長長的吐氣聲中,粗大的煙柱噴出窗簾外,煙氣在空中凝而不散如同一個橫生的煙囪一樣,平平射出去一丈遠方才散開。這一口呼氣的呼嘯聲太大,仿佛吐氣的不是人類,而是巨龍。

  三十六草頭的臉色又變:這是怎樣的人才能擁有如此強的內功?擁有這樣內功的人又會有多麼強的身手?

  一個聲音從車裡傳了出來,低沉,嘶啞,宛如兩片砂紙在相互摩擦。往往這種聲音都會讓人覺得牙酸。但偏偏這一個聲音不是,它的回音太重了,好似密室中敲響了大鼓:「老天把路弄成爛泥巴,老夫把路又鏟平了。那所有從這條平路上過的人都得給老夫錢。不論男女老幼,不論官兵匪徒,毫無例外。你們。有意見?」

  領頭的騎士盯著那煙鍋看了半晌,終於頹然點頭:「沒有意見。不敢有意見……」荒川三十六路草頭也是縱橫荒野的馬賊匪首,但在此地。他們只能低頭。那煙鍋,不是他們能抗衡的。

  「一人十兩。」

  「十兩?」所有騎士的表情都在抽搐,十兩紋銀足夠普通貧民三月之需。「好吧,十兩。」掏出銀子扔給了收錢的人,三十六草頭縱馬欲走。

  「慢著。」車裡的人卻開口道:「十兩只是過路錢,但剛剛浪費我那麼多精力說話,自然要另加。不過這次不要錢了,看你們還有兩把子力氣,去前面開路十里。」

  「你!」領頭人憤然欲怒,但簾子裡似乎有一雙渾濁中帶著銳利的眼睛在看著他。他的眼神在簾子裡和煙鍋上轉了轉,終究還是頹然道:「好,我去開路。」

  三十六騎士來到車隊前方,打眼一看這些開路的人男女老少不一而足,服飾更是天南地北統統都有。有一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中的俠客,正拿著秋水般湛湛放光的寶劍鏟土,那劍氣讓領頭騎士都覺得心驚。這麼多人中不乏高手,但現在卻在汗流浹背的鏟土鋪路,這景象讓他們都有些眩暈。

  「劉清玄,開路二十里已足,你已經可以走了。」一個監工笑眯眯的開口,卻把三十六草頭紛紛嚇了一跳。劉清玄,知名的三河少俠,竟然也在此鋪路?

  下一瞬,一個渾身是土的人影跳了起來,欣喜若狂的歡呼兩聲,然後拔腿就跑。一丁點也看不出來傳說中瀟灑不羈的青年俠士模樣,反而像是一個刑滿釋放逃離農場的勞改犯。

  「喂,哥們。」領頭的騎士偷偷問另一個正在埋頭幹活的人道:「我看你武功不弱,何苦在這裡受這種鳥氣,不如咱們聯手把他們幹翻吧!」

  那人卻頭也不抬,只是哼哼冷笑兩聲:「要去你去,別拉上我,我還想多活幾年。你可知道這是什麼隊伍?這是煙鍋異奴團!還想當個正常人的話,就別在這裡撒野!」

  「煙鍋異奴團?」騎士們雖不明,但覺厲,隨即老實鋪路。

  日上中天時,車隊到達了目的地——集陽城。

  從南荒苦境進入中原後的第一個大城鎮,就是這集陽城。這裡是貿易重鎮、人口大城。不論是進入南荒還是退出南荒,都要來到這集陽城。這裡,是出寶貝、出美女、出奇遇,也出是非的地方。

  大馬車裡傳出一句話:「亮旗。」

  「亮旗!」一層層傳令聲向車隊的首尾兩端蔓延過去,層層遞進絲毫不亂。每一輛車都在一息之內掛起一面旗子,旗子上沒有別的,就只有一個大煙鍋。當這車隊走入城中的時候,道旁竟然已經出現了很多看熱鬧的人。

  這些人不顧天氣炎熱,全都激動地大吼著:「異奴團!異奴團!」如同現代的粉絲在迎接天皇巨星。有人在人群中大叫:「煙鍋老爺,這次去南荒又找到什麼異奴了嗎?」

  大車中的人不答,但有小廝過來笑眯眯的道:「我們煙鍋異奴團這次在南荒收穫豐厚,絕對給各位一個驚喜。日落之時,定讓大家大飽眼福。」

  隨著這車隊的入城,整個集陽城似乎都彌漫起一種瘋狂的氣息。三十六路草頭這種土包子不知道,但集陽城的人都是有見識有眼界的。煙鍋異奴團,是江南大地和南荒苦境間最好的異奴團。這裡奇人成群,異寶無數。那一個個被蓋的嚴嚴實實的篷車裡,都是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人間奇葩。

  異奴團的拍賣,即便不買,也得湊湊熱鬧。這也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徵,不去,就out了。

  圍觀的人伸長了脖子看向那些篷車,希望能先睹為快的看到裡面的情形。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其中一輛車中,一個木制的牢籠裡,一個男子正穩穩當當的坐著。

  雖然身在牢籠中,但這男子卻完全沒有任何不舒服、不樂意的表現。蓬亂的長髮遮住了他的臉,但那一雙眼睛絕對讓人見之難忘。那是一雙完全空洞的眼睛,好像他的心中沒有任何主觀的念頭。但在這時他微微一震,好像產生了某種變化。他忽然轉頭,目光穿透了幕布的縫隙看向了外面的人群,眼睛裡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好奇。

  仿佛新生兒第一眼看向世界一樣,至真至純,又無思無念。

  在一瞬間的好奇之後,他又垂下眼睛回到了空洞的狀態。看看他身上,那是一套功夫裝,民國國術流的功夫裝。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7 00:08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49
336 異奴展覽,不死的傻子

  「瞧一瞧看一看,煙鍋異奴表演團!走過路過的請過來,不新不奇不要錢啦!」

  日影西斜,消去了正午的暑氣,集陽城大街小巷中都有流竄的小廝在叫喊。這些小廝喊的又高又亮,是那種最繁忙的菜市場裡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的穿透性聲音。這煙鍋老爺不知是什麼人,已經有了廣而告之的概念。不過在很多人看來,他的廣告純屬多此一舉,因為煙鍋異奴團進城的那一刻起,它的消息就已經飛向了四面八方。

  傍晚,展覽尚未開場,無數居民就已經蜂擁而來,等在外面排起了長隊準備看好戲。異奴團手腳很利索,所有工作人員都訓練有素,一下午時間便在城北的大空地上搭建起一個似模似樣的帳篷群。日落時分,好戲開場,無數居民蜂擁而入。

  順著工作人員的指引,大人領著孩子,男孩牽著女孩,所有人都帶著好奇的眼睛走入了入口。入口裡面並不是巨大的會場,而是一個用帳篷搭建起來的長長的走廊。這走廊迴旋盤繞,明明場地不大,但卻能讓人走很久很久。

  走廊也並不是空的,每隔一段就會有一些奇珍異人被展覽出來。

  「媽媽媽媽,看,這隻老鼠真大。」一個小女孩扯著她母親的袖子好奇道。

  比鳥籠大不太多的籠子裡,一個和三歲孩子差不多大小的「老鼠」趴在裡面,外表看來和普通老鼠真是一般無二,對眼長臉尖鼻子。嘴一咧甚至露出一雙大門齒。很多人都圍在這裡嘖嘖稱奇。這樣大的老鼠還真是少見。

  「這是鼠皮人。看起來像一隻大老鼠,其實是個男人。」一個穿戴整齊乾淨的小廝講解道:「這鼠皮人是在南荒廢墟中發現的,若有興趣,眾位可上前觀賞。」

  「人?」小女孩驚異道:「能說話嗎?」

  「自然能說話。」這話不是那小廝說的,而是那大老鼠自己說的。它——或者說他,聲音尖利細長,真如只老鼠在叫一般:「我不僅會說話,還能識字、算術呢!」

  眾人一試。果真如此,紛紛大奇。

  「鼠人一隻,售價五千兩。若有興趣購買的,請拿上這塊木牌。」小廝微笑著拿出很多木牌來,上面都寫著「南荒鼠人」。

  眾遊客紛紛搖頭就走。五千兩?這簡直就像是在淘寶上掛牌一千萬賣節操,回頭發貨方式還是腦電波發送一樣,在他們看來只有傻子才會買。

  繼續往前走,一路遇到的東西讓他們大開眼界。

  「軟骨人一隻,渾身骨骼軟如泥塑,搓扁揉圓皆可做到。發現地為南荒綠洲。售價五千兩。」

  「黑皮人一隻,渾身皮膚漆黑如墨。夜中伸手不見五指。發現地為南荒集市,售價五千兩。」

  「樹皮人一隻,渾身皮膚硬如老樹,錘打時有咚咚聲響。發現地為南荒大漠,售價五千兩。」

  一個又一個奇怪的人類像動物一樣被擺了出來,放在了展品的位置。人們大開眼界,驚歎連連,有的孩子驚嚇的不忍再看,捂著眼睛往前走。而被展覽的異奴裡,有的搖頭擺尾作揖跪拜,如那鼠皮人一樣。有的滿目憤恨,極力掙扎企圖脫困,但拿那些鐵鎖柵欄毫無辦法。

  所謂異奴,就是天生怪異、離奇的人類。他們或天生四指,或目生雙瞳,或關節反轉膝蓋向後,但無一例外都是普通人,沒有內功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這些普通人即便有一些特殊的本領,也無法自行打破量身定做的禁錮裝置。

  普通遊客轉了一圈便走了,看一圈花費並不多,平均一人五文錢足矣。但在普通人之外,還有一個貴賓專場。那是一個巨大的帳篷,足供百人落座,這是得花十兩銀子才能進的來的地方。這裡展出的,才是真正神奇怪異的東西。

  「各位鄉親父老,我是煙鍋異奴團副團長。」一個看起來年齡也不甚大的長衫漢子走了出來,炎炎夏日中額角卻未見汗,顯然有內功在身:「眾位將看到的,是本次南荒之旅尋來的真正奇貨。這都是一些不合常理的、不知因由的真正奇人。來啊,上臺!」

  啪啪一拍手,一隊人走了進來。觀看的觀眾紛紛驚呼一聲,進來是個巨人般的大漢——至少是一個巨人般的腦袋。十二個人一起抗進來一個大水箱,那大漢就泡在水箱中。雖然大家只能看到一個腦袋,但這腦袋也夠大了,比普通人的腦袋大了三圈還多。

  但當他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腦袋相對於他的身子竟然還是小的。咚咚兩聲打鼓般的響聲中,這巨人邁步走了出來。站起來後他身高至少三米,嘩啦啦的水流順著皮膚流淌下來的時候簡直像瀑布一樣。而且這巨人並不瘦,非常結實。軀體又寬又厚大腿粗的像柱子,一身肌肉塊宛如生鐵鑄造,讓人看的目瞪口呆。

  「這位是大力神,在南荒深處的映月潭中發現。各位都知道,我們異奴團的異奴都是沒有修煉過任何內功的,這是他們天生的本領。而這位大力神的本領,就是力氣特別大,請看!」副團長一揮手,那大力神展開猿臂雙手抓住大水箱底座,一聲大吼竟然把水箱整個搬了起來舉在頭上。

  「這箱水不下兩千斤,也就是二十多個女子都可被一口氣舉起來。而經過我們檢測,大力神最大能舉起三千五百斤!」

  眾人驚歎了,紛紛拍掌叫好。有個孩子疑惑道:「大力神這麼強壯,為什麼不逃跑?當異奴總不快樂吧。」他的家長趕緊捂住他的嘴,但依然被那副團長聽到了。副團長臉上一副親切笑容,眼神裡卻在發寒光:「力氣大又有什麼用呢,力氣再大也及不上內功玄妙。況且。這大力神很是馴良。是條聽話的狗。售價三萬兩。」

  說罷。那大力神已經放下水箱。經過這一番施為,他渾身赤紅,趕緊坐回到水箱中方才呼了口氣,好像片刻也離不了水。

  「下一個。」副團長拍拍手,門外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車軲轆聲。門簾一挑,進來一輛囚車。這囚車並無特異之處,一丈見方,宛如押赴菜市斬首的囚車一般。車中一人。正是那功夫裝的男子。安安靜靜的垂頭坐著,半長不長的頭髮披散到眼前,臉上一片灰塵,讓人看不清面目。

  「這一個有什麼奇特的?」眾人左瞧右瞧沒有瞧出門道,比之大力神,這一個車中男子毫無出奇之處。揮揮手喊兩聲,那男子也不知應答,宛如木頭一般。「我看,就是個普通的傻子吧。」

  「他的確是傻子。」副團長點頭承認:「無論我們說什麼做什麼,辱駡斥責甚至拳打腳踢。此人也全無反應。外面的樹皮人外表看著像木頭,而此人腦子裡卻如同木頭。是名副其實的傻子。」

  眾人譁然,有人不滿道:「我們花了十兩銀子,可不是來看個傻子的。南城的王二傻子也很傻,而且看著不花錢!」

  「眾位莫急,這人雖是個傻子,但特異之處卻不在於癡傻,而在於他——不死。」

  「不死?」這個概念有點大,讓所有人都瞪眼。

  「對,第一就是餓不死渴不死。」副團長娓娓道來:「從我們捕獲他開始,到今天為止,一共已有十天。原本我們並不在意他,但他實在是傻,完全不知吃喝,整日只是呆呆坐著。本以為不多日便會餓死,但事實卻是他一丁點挨餓挨渴的樣子都沒有,他是個完全餓不死的傻子。」

  「餓不死?」眾人的興趣被提了起來,有人湊近觀察,發現囚車中的男子果然沒有一絲饑瘦的模樣。有人質疑道:「這件事我們又沒有目睹,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或許他已經吃飽喝足了,你編故事來騙我們呢?」

  副團長聞言卻好整以暇:「各位,煙鍋異奴團從未騙過人,我們確實十日之內完全沒有給他喂過一粒飯、一滴水。眾位若是不信我也毫無辦法,不過大家可知這傻子是從何處被發現的?」

  「何處?」

  「南荒——十九死漠。」副團長一字一頓,說出十九死漠四個字後,所有人一片譁然。十九死漠號稱是入二十死十九,剩下的一個也得半殘廢,實在是南荒苦境裡聞名已久的險地。

  「我們煙鍋老爺在十九死漠中發現了他,當時他也如今日這般呆呆的坐在沙漠中,毒蠍毒蟻都對他視而不見。沒人知道他在那裡坐了多久,又為什麼會坐在那裡,這其中或許有大秘密。但不論如何,在十九死漠中安然靜坐,可以算是不死的傻子了吧。」

  眾人交頭接耳,最後紛紛點頭,承認這個傻子的確有特異之處。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車內男子卻如一段木頭一般毫無反應,仿佛這牢籠也好、這人群也好、這議論也好,與他都不在一個世界中。

  這時,人群中一個把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的斗篷人輕聲的嘀咕了一句:「十天都不給飯吃,太過分了。」這聲音低微輕細,那人自己也未必聽得到,但車中人好像聽到了一般微微的轉動了一下眼珠,不帶任何感情的看了那人影一眼。

  那個嘀咕的聲音,的確是悅耳動聽,短短一句話便如清泉一般。

  不過也只有一眼罷了,一眼之後便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只是在這一眼之後,他身上微不可查的多了一絲絲的生機,好像沒有剛剛那樣傻的厲害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7 11:26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50
337 瓶中女

  「不死的傻子,來自十九死漠,售價六萬兩……好了,最後一個,是最讓你們開眼界的。拿上來!」副團長一拍手,門簾第三次被掀開。只見四個大漢抬進來一個檯子,檯子上放著一個不小的物件,物件上蓋著一塊紅綢子。綢子微微動著,下面必有活物。

  大漢將檯子一放,垂手退了出去。副團長高聲道:「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聽過一件奇物,叫做瓶中女。」

  「瓶中女?」眾人面面相覷,有人見識多點立刻道:「我知道,我曾在大周上京城中見過。說穿了也沒什麼稀奇的,戲班子裡的人把女嬰截掉四肢,軀體塞到一個花瓶中,只剩一個腦袋在外面,養大了就是瓶中女了!」

  聽到這人的解釋,觀眾紛紛交頭接耳,有些人已經忍不住驚呼了。這瓶中女的做法,的確駭人聽聞,慘不忍睹。

  「沒錯,普通的瓶中女大抵是這麼做的。不過有一點說的不對,嬰兒的四肢並不是截去的,硬截去不容易存活。據我所知,是用棉線捆紮在四肢根部,勒緊皮肉,且每過一周就緊一圈。隨著小孩長大,胳膊和腿自然就掉下來了。然後,再把女孩扔到特殊的藥水裡去泡,泡一個月後全身骨頭酥軟,便能塞入瓶中做成瓶中女。」

  講著駭人聽聞的事情,他的臉上卻由帶著微笑,仿佛這些讓人髮指的事情不能觸動他一分一毫似的。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副團長抬手道:「但是各位,接下來的這個雖然也是瓶中女。但卻不是那種低級貨色。她情況之奇、之妙、之不可思議。絕對是各位平生僅見。」

  唰。他扯掉了紅綢,綢子下面果然是一顆人頭。那是個女人,青年女人,擁有大大的眼睛精緻的臉盤和白皙的皮膚,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這美人盤頭紮花,收拾的很仔細,但她的表情宛如死人一樣灰敗。再多的粉也掩蓋不住那種發自骨髓的絕望,和無助。

  「救……命……」她微微張著嘴。發出細小的聲音,沒有幾個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各位請看,這個瓶子,比一般意義上的瓶中女的瓶子要大得多,甚至很難算一個瓶子了。這是南荒古朝特有的款式,我們在一個古跡中發現了它。時隔上百年光陰,但卻依然結實。」副團長咚咚的敲了敲那大瓷瓶,從聲音上能聽出的確是個很結實很厚實的瓷瓶。

  「各位可以上前來看看,這個瓶中女叫茜茜,她的獨特之處在於她的四肢都是完整且完好的。有修為的一查便知。她四肢骨骼經絡都很正常,絕不是在瓶中養大的。但問題是。她偏偏就被塞進了一個她絕對不應該進得去的瓶子裡!」

  不等他招呼,所有人都驚歎著站起來往前走,紛紛圍了上去。有的伸手去摸人頭,有的伸手去摸瓶子,檢查很久發現真的不是障眼法。

  「她屈身抱住膝蓋待在這個瓶子中,身軀把瓶裡塞的滿滿當當,連轉身和呼吸都很艱難。我們保證,她絕對沒有任何內功修為,不可能是縮骨功,也不是天生的軟骨人,她就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但這麼一個正常女人,卻神秘的出現在南荒古跡中,出現在了這個瓶子裡——而且她什麼都不知道!不論我們怎麼問,她只說自己睡了一覺,一睜眼便到了那個古跡中,待在這個瓶子裡了。我想,這其中定然有大秘密。」

  「哦!」眾人紛紛驚歎,全都覺得不可思議。

  剛剛那個孩子又說話了:「那這個姐姐為什麼還要待在瓶子裡?為什麼不砸碎了瓶子把她放出來?」

  人群安靜了一瞬,然後有人點頭有人沉默。瓶中女顯得無比憔悴,她微微睜開眼看了看那孩子,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然後便無力的垂下了頭。

  「小朋友,你想救她嗎?」副團長笑眯眯的道:「那就拿十萬兩來吧。南荒神秘瓶中女,起價十萬。誰能拿出錢來,誰就能得到她,到時候解脫她還是養著她都悉聽尊便。好了,異奴展到此結束,帶走!」

  四個大漢又出現了,抬走了固定花瓶的底座。瓶中女低低的呼救聲沒幾個人聽到,只有那斗篷人的目光閃了閃,瞳中似有怒火在燃燒。

  入夜時分。

  最大的馬車上,副團長正站在車窗外恭敬的報告道:「老爺,今天的展覽來了很多人,但卻沒有售出一件商品。客人們都反應說價格太高,您看……」

  「這些異奴,從來都不是賣給普通人的。對這些小老百姓來說,異奴還不如饅頭。但對於另一些人來說,異奴就是寶貝。這些年江湖上沒有風波,但不代表沒有暗流。很多人在關注南荒苦境,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買家。至於普通人,看過、知道,然後到處去說,給著錢還幫我們傳話,就夠了。」

  「原來如此,小的明白了。」副團長點頭哈腰,態度恭敬的異乎尋常。

  「對江湖人來說,秘密,要比怪異更有吸引力。一個不耐熱卻出現在苦境的肉墩子,一個現身十九死漠的傻子,還有一個莫名其妙被塞進瓶子裡的女人,這其中的秘密會讓人瘋狂。所以那三個特殊商品要看牢,不容有失。一旦有什麼差池——你知道之前的幾任副團長都去哪了嗎?」

  「老、老爺放心!」副團長的臉上全是冷汗,哆嗦著道:「小、小人已經佈置下了萬全的措施,而且那三個都很容易看守,絕對不會有問題!」

  這副團長說的篤定,但想想也是,一個言聽計從的大塊頭,一個怎麼都沒反應的傻子,還有一個就更不用提了。這仨的行動力都幾乎為零,而且舉世茫茫恐怕都尋不到一個親人。除非有什麼人吃飽了撐的來管閒事。否則能出什麼事。

  深夜。四更天。

  異奴團營區一角的大帳篷。

  這裡是存放異奴的倉庫,白天展覽的異奴現在就像貨物一樣堆放起來。如同生物實驗室中放置實驗體一般,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籠子分門別類的碼放、堆放,每一個籠子外邊甚至還有標籤。「人」的概念,「人」的尊嚴,已經蕩然不存。

  其中有三個的待遇有些不同,就是特殊展覽的三個。大力神就泡在水箱裡,籠子對他毫無意義。而他也不會逃跑。他如同泡澡一樣將腦袋枕在箱子邊沿睡著了,鼾聲正隆。不死的傻子還在囚車中,他也不需要特殊的籠子,雙眼半睜半閉,不知是睡是醒。

  而瓶中女,她最特殊,因為她已經在一個最牢靠的牢籠裡了。

  四更天的打更聲遠遠傳來,瓶中女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不是展覽中那種頹廢,此刻的她雙目圓瞪,顯出一絲歇斯底里的鬥志來。

  「怎能、輸給、這種、可笑的玩意兒!」瓶中女咬牙切齒。開始前後的晃動腦袋。小小的腦袋根本動搖不了沉重的瓶子,但她咬著嘴唇不停用力。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因為呼吸的餘地不多,所以她的呼吸短而急,這是最耗體力的呼吸法。

  「在沙漠中、不敢逃,在這裡、還不敢逃嗎!」瓶中女全力晃著腦袋,額頭的汗滴滑入眼中,她無法擦拭,但仍然憤怒的睜著通紅的雙眼。

  前後、前後,不懈的努力中,大瓶子終於開始前後顛動了。

  「加油!加油!」她給自己打著氣,顛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瓶中的生活常人真的無法想像,比監牢中的小黑屋更折磨人。小黑屋中至少可以翻身、可以活動、可以撓癢癢,可以上廁所。但瓶中……這裡是最殘酷的天牢!神經再堅韌的人,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來瓶中待上三天就知道什麼是人間極限的苦。而這瓶中女已經待了不止三天,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沒有徹底瘋掉,已經可以說她神經堅韌如鐵了。但這神經,也不過是靠最後的念想支撐著,那就是打破這瓶子,逃走!

  好幾天了,四肢都從疼到麻再到疼,反復多次,現在已經像爛掉了一樣。每動一下,都疼得要命。但瓶中女咬著牙喘著氣,肉體的痛苦被暫時忽略,而且反而成為了她拼命的動力。咯吱、咯吱,木檯子在發出聲響,瓶子擺動的幅度在增大。只要能打破這瓶子,只要能打破這該死的瓶子,她願意付出一切!

  已經能感受到自己的重心到達了臨界點,還差一下!瓶中女壓著嗓門一聲尖叫,額頭蹦著青筋向前一撞——嘣,似乎有一種奇怪的聲響,但瓶子沒有碎,因為它沒有倒下。瓶中女愣住了,她緩緩回頭,視野的邊界處卻發現了一根繩子。

  那根繩子拴在了瓶頸上,因為視角問題,直到此刻才被看到。

  「哎?」瓶中女有些發愣,她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自己隱忍那麼久,用了所有的力氣掙扎,卻發現原來早就有繩子套在瓶脖子上。

  「呲呲呲……」異奴中有人笑,聲音又尖又利,是那鼠皮人。「愚蠢的娘們,竟然還想掙扎……」

  咚,瓶子落回了原位,瓶中女的心也隨之落了下去。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難以形容,混合著呆滯、絕望、不可思議,是一種臨近崩潰的表情。然後她開始尖叫,她的尖叫聲不大,但誰都能看出來她已經叫到極限了,因為一個瓶子裡的確沒有多少空間讓她吸氣。

  「讓我出去!有誰來幫幫我打破這該死的瓶子,我願意做任何事!讓我出去啊!」她叫到缺氧,然後眩暈,然後痛哭。她的胳膊在掙,腿在蹬,但除了耗費力氣外沒有任何作用。沒人能夠想像得到,一個瓶子,成了世間最殘酷的一道刑具。

  哭聲不久就停息了,剩下的只有空洞和絕望。沒有人再關注她,異奴籠子裡和她同樣表情的人不多但總有那麼一兩個。若論空洞,她還比不上她的鄰居——那個不死的傻子。

  不過不死的傻子卻好似對她產生了興趣,微微轉過頭來看向了她。眼中有那麼一丁點好奇,和思索,還有疑惑。在傻乎乎的木然以外,他似乎開始了思考。

  兩道空洞的視線對在了一起,瓶中女看著籠中傻,誰都沒說話。瓶中女沒什麼好說,籠中傻從來不開口,兩人也沒有通過目光傳達什麼意思。就這麼本能的、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找個地方放視線而已。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7 11:37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51
338 人性之敗,和認錯人的傻子

  下一瞬,傻子又轉頭看向了帳篷的一個角落。帳篷中除了呼吸聲以外悄無聲息,但那傻子似乎聽到了什麼。片刻後,那角落中果然出現了一個人。看身材應該是個女人,或者說女孩,嬌俏玲瓏的身段被夜行衣包著,顯得纖細又婀娜,臉上像忍者一樣帶著面罩,看不到長相。

  「呼,終於摸進來了。」那人用別人聽不到的音量鬆了口氣,聲音非常悅耳,正是白天的斗篷人。她躲過燭臺火把的光照,在黑影中潛行著,然後忽然從後面一伸手捂住了瓶中女的嘴。

  「噓,別聲張,我是來救你的!」

  瓶中女立刻瞪大了眼睛,然後雙眼中淚水滾滾。咬著牙點了點頭,她的眼中有迸發了希望的光。

  「真是太殘忍了,竟然把你關在瓶子裡!放心,我帶了傢伙。」她拿出一根釘子一樣的東西,悄聲道:「外面有很多人,咱不能弄出大動靜,只能悄悄地來,懂嗎?」

  瓶中女不說話,只是點頭,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好,那我開始了。」黑衣人把釘子頂在瓶身上,兩根手指捏住釘子一撚。細微的沙沙聲中,竟然有陶瓷碎屑簌簌落下,那釘子就這麼鑽了進去。不片刻,波的一聲輕響,釘子已經透了過去。把釘子一拔,一個掏耳勺粗細的小孔出現在了瓶身上,孔周圍圓滑無比,過程中也沒有太大聲響。

  「成了!這補碗用的鑿子還真管用啊。」黑衣人大受鼓舞:「別急,只要打十個孔。我就能無聲無息的把這瓶子弄破。」然後她又看向囚車中的傻子,低聲道:「你也別急,我盡力也把你救出去。」

  這時卻有人插話道:「那我呢?」

  黑衣人霍然轉身,卻見說話的還是那鼠皮人。鼠皮人雙手抓著籠子,眼巴巴的看著這邊:「先把我放出來吧,我小,好跑。」

  「這……你先等等,最後一定帶你出去……」

  「等?為什麼我要等?」鼠皮人笑了,尖利的聲音讓人心頭發毛不寒而慄:「你要是不把我第一個放出去,我就叫人進來抓你。一旦被這異奴團的人抓住。天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

  「你!」黑衣人沒有想到。自己進來救人卻反而被威脅了。

  這時,一些睡的不那麼沉的異奴也醒了過來,發現黑衣人之後當即也低聲道:「快,先救我!救我啊!」

  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依然有更多人被吵醒。一個個異奴都開始嚷嚷。如同上課時交頭接耳的學生一般。每個人聲音都不大,但彙聚到一起就嗡嗡有聲,在寂靜的夜裡開始傳播。只有三個人沒有出聲。傻子、瓶女,還有好似睡不醒的巨人。

  「噓!都別出聲,招來了守衛的話一個都走不了!」黑衣人勉強壓住場面,嚴厲警告道:「你們要是再這樣,我立刻就走,再也不管你們死活,所以都給我閉、上、嘴!聽著,我先把這姐姐的瓶子打破,然後再來開你們的籠子,時間趕緊點還來得及,明白嗎?」說罷,黑衣人也不管他們,繼續在瓶子上鑿孔。

  但這時那鼠皮人卻忽然放聲大叫道:「來人啊!有人偷異奴啊!來人啊!」尖銳的聲音傳出很遠,整個營地立刻傳出人聲,有人被驚醒了。

  「什麼!你怎麼這樣!」黑衣人驚呆了,她無法相信自己的遭遇,竟然被一個要解救的異奴出賣了。

  「哼哼,當我是傻子麼,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救走所有人,最多一兩個罷了。而那一兩個人中,肯定沒有我!」鼠皮人笑了,本就扭曲的臉上笑的更扭曲:「既然我出不去,那就誰都別想出去,要死一起死吧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大笑中,眾多異奴吼叫著晃動牢籠。這些吼聲說不上來是什麼意思,是對鼠皮人的憤慨嗎,是贊同嗎,還是單純的發洩瘋狂,沒人聽得出來。只有那傻子還能靜靜地看著一切,看著鼠皮人。

  「該死的,竟然遇到這種事!」黑衣人一咬牙,看向了瓶中女,抬手一巴掌拍向了陶瓷瓶。既然已經被吼破了,那就乾脆先砸碎這瓶子再強闖出去好了!

  但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呼嘯而來。黑衣人只覺手腕一緊,竟然被一個鞭子纏住了。猛回頭,卻是那副團長闖了進來。整個營地中他第一個持鞭趕到,千鈞一髮之際保下了瓶子,等於保住了他的小命。副團長心肝撲通撲通直跳,然後火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你這該死的臭婊子,給我死!」

  但那黑衣人雖驚不亂,反手一扯竟然把副團長扯飛起來。飛起一腳踢在副團長胸口,副團長口吐水沫的倒飛出去。黑衣人解開鞭子欲將再拍掌,卻聽那副團長一聲低笑:「你上當了……」

  「嗷!」一聲大吼從旁邊傳來,卻是那大力神忽然衝出,伸手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將她整個提了起來。黑衣人雙腳後踹,但踢在大力神肚皮上只如打鼓,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掙動間,面罩脫落,黑髮飄揚。似乎有一道豔光亮起,帳篷中所有的人都呆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美少女啊,副團長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沒見過如此美人。簡直就是一抹春光,一副畫,尤其是那一雙星辰一樣靚麗的眼睛,讓人恨不得珍藏起來永遠佔有。這少女年齡還小,若再長大幾歲,恐怕會在江湖上引起轟動。她掙扎著,咬牙切齒,花枝散亂,但依然不妨礙她那種近乎精神攻擊的美貌。

  這個帳篷中,所有沒傻的人都傻了。而原本就傻的那個,反而歪著頭定定的看著,好像在回憶、思考什麼。

  少女叫駡著:「你們這些天殺的王八蛋!你們這些畜生!不把人當人看的屠夫!你們都該死!」

  被少女一罵。副團長也一個機靈回過神來了,隨即笑了:「人?這些玩意兒也能叫人?他們都是些畸形,噁心的異類,天生的奴才。如果不是這老鼠尖叫,如果不是這巨人賣力,你會被抓嗎?想救這樣的渣子,你從根本上就是錯的!」

  少女張嘴半晌,最終竟無言以對。這次的行動,敗給了人性。

  帳篷外傳來人聲,副團長高聲道:「不用進來。已經沒事了。」外面的人應答一聲。然後果真就沒有進來。煙鍋異奴團等級森嚴,副團長雖然常換,但在他還是副團長的時候,他說的話就是命令。

  「呵呵呵,真是好運氣。」副團長一甩鞭子纏住了少女雙腿。走上前上下打量了著少女的軀體。呼吸粗重了,眼中也亮起了光。「真是……好運氣啊……」再次感歎了一句,副團長嘿嘿笑著伸出手抓向了少女的胸脯。少女沒有哭叫,只是咬著牙用力掙扎,但她掙不脫大力神鐵鉗一樣的手。

  「等等,別動她。」一個女聲響起,卻是那瓶中女開口了。大起大落後,她形容憔悴,但還沒有崩潰:「別動她,我就告訴你、我的秘密。」瓶中女看著副團長,用特有的短促聲音道:「我從哪裡來、我是什麼人、以及為什麼到了瓶子裡,都告訴你。求求你、放過她。」

  整個帳篷中,所有異奴裡,竟然只有這瓶中女開口求情。剛剛鼓噪的異奴們表情各異,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有鼠人在叫喚:「桀桀,現在又輪到你來當好人嗎?你哪有資格談條件?」

  「不錯。」副團長的表情也很怪異:「三天後把你賣掉,錢一到手,對我來說就完事了。你的秘密再值錢,對我來說也毫無意義。」

  副團長笑的很開心,主宰他人的人上人的滋味真不錯。但他忽然發現瓶中女的表情很怪異,不是絕望或者之類的表情,而是一種不可置信的震驚。到底是多讓人驚異的事情,才會讓這個行將崩潰的女人露出這種表情?

  副團長一回頭,立刻就懂了,因為他也露出了一樣的表情。

  只見他身後站著個人,一頭亂髮,一身怪衣服,灰頭土臉看不清面貌,但眼中的空洞無法遮掩——正是那傻子!但問題是,那傻子怎麼會站在我身後?誰給他開的門?不不不,更關鍵的是,十天都沒有挪動一下的傻子,怎麼會忽然幽靈一樣的站在自己身後的?

  「你……」副團長剛要說什麼,就見那傻子忽然抬起手,抓小雞一樣的抓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瞬,副團長騰雲駕霧一樣的飛了出去,噗通一下砸出了帳篷,半天起不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外面的、裡頭的,包括抓著人的大力神和被抓著的少女都呆住了,然後一片譁然。不理會任何人的反應,傻子湊近了少女的臉,仔細的看著。少女本有些驚恐,但不自覺地又被吸引住了。這傻子,竟然有一雙好看的眼睛,乍一看一片空洞,但仔細看卻能看出一絲純淨的好奇,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寧。

  傻子仔細看著少女的眼睛,忽然開口了:「笨……蛋……萌?」

  少女一呆,第一反應是這傻子的聲音竟然非常好聽,至於他到底說了什麼卻忽略了。

  「嗷——!」大力神這時卻大吼一聲。有人衝了進來,有人下命令讓大力神攻擊傻子。大力神將少女扔到一邊,掄起鐵拳就砸向了傻子的頭。這一拳帶著猛烈地拳風,仿佛就是一頭牛也能砸扁。

  但這一拳卻忽然停住了,被一隻手捉住了,傻子的手。

  傻子一邊扭頭看著少女,一邊看都不看的抬手擋住了這一拳。沒有一絲煙火氣,但那一拳就是砸不下來。

  「不會吧……」少女張大了嘴,然後看到那傻子似乎手臂一震,接著大力神就推金山倒玉柱的栽倒在地。隨手一甩,大力神數百斤的身子呼的一下翻滾著砸了出去,石碾子一樣撞飛了所有擋路的人,帶著哀嚎聲翻滾了上百米才停下。停下時發現,那副團長也神奇的被衝擊碾壓了上百米,此時已經斷氣了。

  而整個過程中,傻子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少女,目光似回憶似思索。

  少女徹底呆了,直到有很多人衝了進來才恍悟過來。回頭看去,那瓶女已經被抬走了,眼神淒婉哀怨。少女立刻道:「傻蛋,趕緊走啊,跟我去救人!」

  傻子卻搖搖頭,低聲道:「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啊?」少女還待說話,卻見那傻子的眼神又回復了空洞虛無,仿佛沒有任何念頭的大木頭。他轉身邁步,所有衝進來的人隨之倒退,每個人都很緊張。但那傻子最終只是走回了自己的囚車,關上門,坐好,依然還是之前的姿勢。

  那安靜勁兒,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異奴團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覺得荒謬到不可思議。「那小賊呢?」有人叫了一聲,人們這才發現剛剛被傻子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不知不覺中那小賊竟然跑了。

  大帳外,大馬車中,有人靜靜的抽煙。半晌後說了一句話:「這傻子的價錢,得提高到二十萬兩。」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7 11:45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4 01:51
339 讓人頭疼的傻子,和瓶中女之歌

  太陽照常升起,貼近南荒苦境的地方白天總會長一些。煙鍋異奴團所有人都開始起來做事,他們清理場地、打掃衛生、檢查異奴狀態,一如往常。但他們的表情又是怪異的,因為副團長死了。雖然副團長已經死過很多了,昨晚的死法也不是最離奇的。可是殺了副團長的兇手卻好端端的坐在囚車裡,這就比較離奇了。

  任意換一個地方來說這件事的話都沒人相信,一個殺人兇手竟然沒事的人一樣靜靜坐著,更荒誕的是所有人竟然默認了,雖然捏著鼻子但還是默認了。

  沒有人提出任何針對傻子的制裁。第一,他是個傻子,徹頭徹尾的傻子。傻子殺人有罪嗎?不好說,但可以再加一條:他是個很值錢的傻子。

  新上任的副團長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明了傻子脫困的原因——囚車的車門壞了。一直沒人注意這個傻子,所以他的囚車根本就是隨隨便便一鎖而已。上一個副團長大意疏忽,這個囚車的門其實已經腐朽了,那傻子就這麼推開門走了出去,輕鬆地像走出自家臥室。

  新的副團長立刻換上了最結實的囚車,而且給傻子的雙手銬上了鎖鏈。兩個三十斤重的大鐵鎖像護腕一樣卡在他手臂上,鐵護腕中間的鎖鏈上還墜著一個兩百斤的大鐵球,怎麼看都足夠牢靠。

  副團長還不太放心:「這傻子到底有沒有內功?」

  「回大人的話,已經仔細探查過了,真的沒有內功。全身竅穴和經脈中沒有一絲一毫的修煉跡象。除了氣血比常人似乎旺盛一些外。沒有其餘特別的地方。」

  副團長不信:「可靠嗎?」

  「是老爺親自出的手。」

  「哦……」副團長點點頭。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沒有特別需要防備的。單臂一揮把大力神扔滾出去三十丈,這臂力的確驚人,但也並不是特別的誇張。如果讓大力神自己來的話,能扔得更遠摔得更狠。

  不過為了小命著想,新的副團長決定謹慎對待,於是他展開了諸多行動。

  從後邊突然敲鑼打鼓的嚇唬他。

  運功逼住他的心脈威脅他。

  在他耳邊低語惡毒的語言來恐嚇、刺激他。

  一天之內,副團長試過了所有方法。但凡一個正常人被這一整套伺候下來,即便不被嚇一跳。也必然有反應,至少目光眼神會有一瞬間的改變吧。但這傻子從頭到尾一個樣,對所有的話充耳不聞,和之前十天沒有一絲的分別。仿佛那一夜砸死上一任副團長的事,是所有目擊者集體發夢,一起記錯了。

  「難道真的只是個傻子?」副團長側頭問自己的小弟:「你覺得呢?」

  「小的以為,普通人這個身板是絕對沒這麼大力氣的——但傻子的力氣總會比較大。」

  「嗯,有道理。」副團長點點頭:「看來真是個傻子,只是個傻子而已。」不知是為了讓自己心安還是什麼,新的副團長重複著低語著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又猛回頭。囚車中的人還是木頭一樣,副團長終究聳了聳肩低笑一聲走開了。

  他沒有發現。此時的傻子看世界的目光有一些不一樣了,偶爾會顯出那種好奇、思索、回憶的目光。只是這種目光很短暫、很稀缺,也很淡,大部分時候還是木頭一根。他像是從深沉的夢魘中慢慢醒轉,意識漸漸復蘇,但又並非一蹴而就。將醒未醒之間,迷糊懵懂,不知何時會忽然覺醒。

  總之,傻子的事情被暫時放到一邊了。又傻,又值錢,沒人去找他的晦氣。

  整個異奴團在日常的展覽之餘,也在積極籌備著一件大事:異奴拍賣會。三天時間,聽起來有些倉促,但其實足夠用了。用煙鍋老爺的話說,會出大價錢的人三天內必到。三天內到不了的,不會出大價錢。等的再久,等來的也不過是湊熱鬧的閒人,所以不如短小精悍,三天內開辦拍賣會。

  副團長立刻把這個批示當聖旨來對待,煙鍋老爺從來沒有錯過,所以這次也不會錯。他說三天內會來,那就一定會來。

  果然,三天之內,集陽城裡來了一些生面孔。這些人並不多,可是一個個都很顯眼。有的一臉苦大仇深,有的一身森森鬼氣,還有的鮮衣怒馬一身奢華,但不論哪個都絕不是什麼普通人。這些人有的互相認識,有的互相敵視,偶然遇到都皮笑肉不笑的寒暄或者對視戒備。

  城裡的氣氛開始嚴肅起來,但最終沒人鬧事。

  第三天,日上中天,拍賣開始。

  這不是個好時機,天上的太陽將地面曬的滾燙,體質弱一些的甚至會生生曬暈過去,最無聊的閑漢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上大街。但就在這樣一個不合時宜的時候,拍賣會開始了。一開場,就有很多人走進了這個大帳篷。

  先是十多個身穿黑袍頭戴兜帽的人,如同西斯武士一樣。大熱天穿著如此吸熱的衣服,但兜帽下的陰影中似乎在往外冒寒氣。

  接著又是十多個錦袍人,這些人以一對年輕男女為首,男的英挺女的俊俏,好似神仙眷侶,但雙眼中盡是目空一切的高傲,似乎天下一切都入不了眼。

  接著是和尚、道士、老婦、小孩,甚至還有拿竹竿篤篤敲著地面的老瞎子。但無人小覷那個老瞎子,江湖上越是老瞎子越不能惹,指不定是什麼高人。在場的人都在打量其餘所有人,戒備、懷疑,同時在努力思考對手的跟腳,衡量著哪些能得罪哪些不能。待會兒廝殺起來,也好有個標杆。

  一刻之後,大帳篷裡坐的滿滿的,外面也沒有其他人再進來了。帳篷中沒人說話。氣氛著實有些壓抑。新任的副團長上臺咳嗽兩聲。剛想說點場面話。卻見那高傲的錦袍女子如同從鼻子裡哼出來一般的道:「當家的,出來吧。聽說你們常跑南荒苦境,姑奶奶我來此就想買一個消息。」

  副團長在臺上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接茬。但這時一個蒼老但雄厚的聲音響起,仿佛一條老龍從天外開口,沒見人影但聲音已經席捲全場:「南荒大地、苦境古朝,大漠深處有無數的財寶,這個傳言已經流傳了很久了。這是城中三歲小孩都知道的故事。你們都是奔著這個故事來的?」

  「哼,我樂意。」女子鼻孔向天:「姑奶奶多的是錢,願意花。」

  一個黑袍人也陰聲道:「我也樂意花錢聽個故事,如果故事講得好,還有重賞。」

  另一些人也開口說話,大家都不挑明,但顯然都是奔著同一件事來的。

  那聲音沉默片刻後道:「南荒古朝再神秘,我也沒有一絲探究的興趣。我這裡只有異奴,沒有故事。」

  「你!」傲氣女子剛要說話,她的男伴卻拉住了她。緩緩開口道:「老闆不知道故事也挺好,但老闆的異奴知道故事嗎?」

  「異奴。都有些異于常人的能力。能去普通人去不了的地方,能忍普通人忍不了的環境,他們的身上和心中總會有些故事。」

  有人開口問道:「我怎麼知道他們所知的故事是我想聽的那一個?」

  「你不能知道,在它們開口講故事前沒人知道。」

  「你也不知道?」

  「我完全沒興趣。」

  眾人沉默片刻,還是那錦袍男子撫掌笑道:「好好好,這不正是最妙的地方麼。宛如賭石切玉,能不能弄到祖母綠,就看眼光和財力,本公子開始喜歡這個拍賣了。」

  其他勢力交頭接耳片刻,也紛紛點頭。

  到此,拍賣會才真正的拉開帷幕。已經在臺上晾了很久的副團長終於可以起到作用,指揮手下將異奴們搬出來。一搬就是五件,開始逐一介紹這些異奴的情況。而與展覽時不同,這一次重點介紹了發現他們——或者說「它們」的場所和位置。

  來出錢拍賣的人都有某種心照不宣的目的,他們仔細甄別這些異奴,考慮著是否值得為之出價。隱隱之間可以看出一些規律,越是那些在南荒深處危險地段被抓獲的,越是能和古跡、古土、古廟關聯上的,越能獲得追捧和青睞。

  常年鑽坑道的鼠皮人,能橫渡沙海的樹皮人,可以在各種詭秘險境中存活下來的軟骨人等等,都受到了熱捧。眾人爭相出價,價格最高炒到了一萬六千兩,比底價高出去三倍有餘。

  「老鼠,我要是發現你不值這個價,你就慘了。」錦袍女子提著老鼠籠子,目光冰寒徹骨。鼠皮人咧嘴笑著,一分心虛,三分諂媚,六分順從。

  「開胃菜都結束了,最後是我們的重頭戲了。我想各位應該已經聽過他們的消息,那麼我就不再廢話了。帶上來!」副團長一招手,大力神、瓶中女,還有那個傻子就被弄了進來。一些一直老神在在不言不語的人也挺起身子關注起來,就連那個老瞎子都開始側耳聽著。

  「他就是大力神?還是在映月潭中發現的?」錦袍男子姿態瀟灑的輕輕撫掌:「好,據傳南荒古朝上層貴族皆是天生神力,不知和這大力神有何關聯。」

  「行了,別和他們廢話了,一個蠢大個能知道什麼。」他身邊的女子卻一臉不耐煩:「那個瓶子女人,和那個傻子,我都要了。」

  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來。黑袍人陰仄仄道:「你說要就要?拍賣,不過憑的各家本事,你也未必要的走。」

  副團長一看氣氛不錯,立刻高聲道:「瓶中女,來自南荒遺跡深處的密室中,起價十萬,開始——」

  「等等。」一個面色發苦的中年男子道:「我要先看看,是否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奇。」

  「請隨意檢查。」

  呼啦啦所有人都走了上來,每一個都勢在必得。

  「對了,為了防止買不到手的人故意搞破壞,我覺得沒有財力的人還是不要來湊熱鬧了。」錦袍女子不停冷笑:「省的我們買回去後卻發現只得到了一個被震斷心脈的將死之人。」

  「嘿嘿,說的雖然不中聽,但也不是沒道理。」黑袍人也在恫嚇:「故意搗亂的人,我們無影樓可不會放過。」

  於是,有人不服,有人反擊,有人開始扯皮。所有人圍在瓶中女子四周不遠處,開始了菜市場一般的哄鬧,和佛家打機鋒一般的含沙射影。

  瓶中女靜靜的看著這些,她的目光已經平靜下來,猶如一潭死水。她忽然開口了,聲音虛弱,但所有人都聽到了:「買走我的人,會打開這瓶子嗎?」

  所有人先是一靜,然後那金袍女子居高臨下道:「那就要看你的故事好不好聽了。」

  「故事?你是說秘密吧。」瓶中女低垂著目光,不像是問話,倒像是自言自語:「如果我不說……」

  「那就永遠不生不死的養著你。」

  「如果我說的不是你想聽的,或者我說的你壓根就不信……」

  「依然不生不死的養著你。」錦袍女的笑容裡帶著惡毒的味道:「被塞進瓶子裡的女人,哪怕沒故事呢,當個奇觀來看也是好的。」

  「是啊,奇觀……」瓶中女子不說話了。眼前的人又吵了起來,互相不信任,互相不妥協,越吵越凶。但在瓶中女耳朵中,世界荒蕪的沒有一絲聲音。在她眼裡看來,眼前全是亂舞的妖魔,沒有一個人類。整個世界都異化了,沒有聲音也沒有畫面,只有一片無窮無盡的窒息荒原。她忽然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再從這個瓶子裡出去了,她下定了一個決心。

  死,和生不如死,哪個輕鬆?

  赴死,和忍受生不如死,哪個困難?

  「反正,原本活著就已經很累了,乾脆就這麼去了吧。」瓶中女偷偷張開了嘴,偷偷咬住了舌頭。但她沒有咬下去,因為她忽然覺得,在最後或許還能用舌頭來幹點什麼。在咬斷之前,用唯一能動的地方幹點什麼——那就唱首歌吧。歌喉,一直是她驕傲的東西。

  唱給誰呢?

  她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回頭看去,卻是那個傻子。傻子坐在囚車裡,兩人對視著。但在一片荒蕪的世界中,這目光卻似成了唯一存在的東西。

  「哈哈哈,瓶子啊瓶子,多少雄心壯志夢想藍圖,何等人間絕色傾世紅顏,竟然都被一個瓶子擊得粉碎。」瓶中女的呢喃聲沒人聽到也沒人在乎,只有一個傻子定定的看著她,她也注視著籠中傻子:「傻子啊傻子,不知道你有什麼秘密,但最後給你唱首歌吧。」

  瓶中女忽然發現在空洞之外,傻子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絲至純淨至透徹的東西,如同星墜冰湖,飄渺迷幻。瓶中女笑了,那目光真如極光一般動人。在臨近於心死的狀態中,她開口了: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

  一陣風,一場夢,愛如生命般莫測。

  你的心,到底被什麼,蠱惑。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7 11: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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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