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350　十邪散魂，和褲衩男

　　原本世外桃源一般的繡玉谷，現在忽然變得很陌生。濃濃的紫色煙霧籠罩了四周的一切，明明應該是豔陽高照的時候，這山谷中卻昏暗了下來。迷霧的深處藏著殺機，藏著危險。

　　繡玉谷北一隅，兩道身影從天而降，正是繡玉和移花。

　　她們連袂站立，即便遭遇這種變故也依然不見慌亂。似乎有朦朧的月暈照射四方，顯得聖潔超然，不染塵世。她們不見作勢，身上的衣服卻無風自動，似欲隨風飛去。移花冷喝道：「銀劍王，真是狗膽包天，竟然敢前來行刺！」

　　濃霧中閃過一道劍光，紫色的霧氣被這一劍切開分向兩旁，一個劍客踏步而來。

　　這是一個非常……怎麼說呢，非常騷包的劍客。一身衣服又亮眼又閃瞎，倒背著一柄銀色長劍緩步而來。長髮飄飄，面孔年輕，上一個很騷包的金扇公子和他根本沒得比，這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但他手中劍卻散發著森寒劍意，配上那陰鷙的目光，讓人知道他不是個普通的騷包。

　　「南荒古朝，上古神功，誰不動心？那是一條通天的路，誰能捨棄？只要有了神功秘典，什麼四大劍聖都是垃圾，我才是最強！」銀劍王白皙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秘的笑：「而且，你們的明月神功也很有門道，雖然不適合我修煉，但擒下你們後倒是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就憑你？」移花不屑的哼了一聲，又看向了另一個方向：「就算再加上一個三妙夫人好了，如果沒有其他殺手鐧的話。恐怕連我們的邊都摸不到。」

　　濃霧中顯現出一個隱約的身影。那人沒有露出面目。但那是一個足以讓男人面紅耳赤口水直流的身影。她開口了，聲音說不上好聽和難聽，因為你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就會忘記好聽和難聽的概念，情不自禁的沉入到那由聲音編織的世界中去：「天下人都說繡玉移花是絕代雙嬌，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想要暗算你們可真不容易，沒想到你們連有根之水都不飲用。」

　　沒錯，繡玉和移花每天的飲水都不是從河裡打來的，而是她們用寒氣凝水而成。這樣做的確防範了絕大多數被下毒的可能性。所以繡玉和移花根本就沒有中毒，她們的真氣也並沒有被化去。

　　雖然如此，三妙夫人的聲音中卻沒有畏怯：「不過，越是如此便越值得期待。擒下你們之後，妾身會與銀劍王共同款待你們的。」

　　「裝神弄鬼。」繡玉忽然開口了：「利令智昏的狂徒，今日讓你們江湖除名。」她剛剛是在感應谷內情況，發現沒有其他高手，此時便可以放手施為。先殺強敵，再援宮女，今日局面並非無可挽回。

　　舉步向前。身上氣息飛速強盛，繡玉的背後出現了一個朦朧的彎月。寒意彌漫。仿佛下一秒就會飛霜落雪一般，繡玉此時似冰雪女神一般凜然。

　　看到這月影，銀劍王面皮一抽：「這就是明月六重天？年紀不大卻有此境界，你的確厲害，先天之中也屬上品高手，恐怕就是真中了『化氣第一』也無甚用處。」

　　繡玉卻不管他在說什麼，揮手一掌便打了出來。發掌之時尚在銀劍王三丈遠處，落掌時已經閃爍到了他身前。無窮寒氣爆發，一些紫霧甚至化作了紫色的冰屑。銀劍王舉劍便刺，一劍一掌在刹那之間交換，結果是銀劍王踉踉蹌蹌的倒退出去，頭上的玉冠被凍成了冰疙瘩，啪啦一下碎裂開來。

　　堂堂銀劍王，竟然險險才接下繡玉一擊。

　　「哈哈哈！」銀劍王此時卻笑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似非常得意：「好，太好了，超乎我想像的好。你此時越超然，我就越期待你待會兒的樣子！你以為我就這麼點準備嗎？十邪散魂可不是不喝水就能全防得住的，化氣只是第一，還有『奪志第二』。先天高手的修為全在精神意志上，奪志之後，我看你們還能怎麼辦！」

　　繡玉眉頭一皺繼續攻擊，寒氣四射殺氣凜然。同時移花也動了，撲向了迷霧深處的三妙夫人。江湖上從來沒有聽過什麼十邪散魂的名頭，但她們開始覺得有點不妙了。

　　「移花公主，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做什麼買賣的。」三妙夫人的聲音飄忽虛幻，難辨方位：「或許你們應該擔心一下自己的宮女，她們可能已經完全拜倒在我的人的胯下了。哦，似乎開始了。」

　　正說著，迷霧的深處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有輕吟聲，有嬌喘聲，有肉體激烈碰撞的特殊音效，還有哭喊聲、求饒聲，甚至求歡索愛聲。僅僅聽這些聲音，已經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這樣一幅畫面：一群被弄得失神喪志的女子淪為母獸，偶爾幾個還算清明的女子也被不停糟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淒慘無比。

　　移花面色一變心中微亂，同時她的真氣一窒，運轉起來微微有些生澀了。

　　「不要慌。」即便在和銀劍王的激鬥中，繡玉猶有餘力開口道：「是三妙門的攻心之術，不要中計。」

　　「繡玉公主說得對，現在只是攻心之術，是假的。但我保證馬上就變成真的，不如先就從這裡開始吧。」三妙夫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同時，一個個腳步聲也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這些人影從濃霧中走出，從模糊漸漸清晰，移花戒備的看著那些人，當看到那些人的具體情形的時候立刻面色一變，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繡玉也微微一頓，閃身退回到移花身邊，沉著到：「不要慌張，宮女雖然散氣，但並非不能一搏，別忘了那裡有一個不需要真氣的人。而眼前這些……」繡玉一咬牙：「如虛幻泡影，盡數滅殺便是。三妙夫人謹慎如狐，首先殺死銀劍王！」她的聲調也不像從前那麼平淡了，開始有了些起伏。

　　十邪散魂，喪志第二，的確開始影響她的意志。

　　「虛幻泡影？」三妙夫人的聲音就是她最大的武器：「很快就不虛幻了。知道接下來妾身會怎麼調教你們麼，且聽我慢慢細說……」

　　同一時間，演武場上，眾宮女集中在了一起。奪志第二主要對付了兩位公主，宮女受到的影響很小。但即便僅僅是散氣，她們已經有些東倒西歪了。就像長期使用輔助輪騎車的小朋友，一旦失去輔助連正常蹬車都困難。

　　而此時，一個個人影從迷霧中緩緩冒出，這些人影真的讓她們目瞪口呆，而且像移花一樣有些不知所措。混在宮女中的羅雨溪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最後感歎道：「夠狠……夠絕……」

　　站在所有人身前的傻蛋卻被觸發了回憶，低聲道：「幫主……菩提老祖……隱身符？」

　　對，這些走出來的男人們，真真和大話西遊中穿上隱身符準備捉妖的山賊們一個德行，要多清涼有多清涼。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身上還水淋淋的泛著光，兜襠布像是風一吹就會掉下來一樣鬆鬆垮垮的，隱約間還能看到那些「帳篷」都在「起立」的狀態。

　　男人們一個個嘿嘿淫笑著緩緩逼了過來，這陣仗，對付全是女人的隊伍實在是管用的不得了。宮女們當場就有幾個頭暈眼花的，有些連劍都拿不穩了。其實別說女人了，就是男人，看到一群豎起棍子的褲衩男搓著手擦著口水走過來時也會汗毛倒立菊花一緊，都不一定敢打，直接落荒而逃。

　　這一招真是太絕了，如果當初烏桓有這臉皮，十個靈鷲宮也打下來了。

351　終於看懂了，內家拳的十方皆殺

　　氣氛一下子怪異起來，宮女們之間彌漫起一種慌亂的情緒。迷霧越來越濃，當濃到一定地步後還出現了吸音的效果，沒有高深內功打底的話放聲大喊也傳不遠。

　　眾宮女們感到自己好像被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迷霧的深處傳來了奇異的聲響，那是男女交合的聲音，音效複雜而且全面。羅雨溪使勁搖搖頭，如果不是明知不可能，她簡直以為迷霧中某個地方正用環繞身歷聲放毛片。

　　這聲音中有種奇怪的力量，絲絲縷縷的滲入人的大腦中，讓人氣血翻騰頭昏腦漲，一時間連劍都拿不穩了。「全都凝神，這是三妙門的音功！」夜百合勉強穩住場面，但也知道情況不妙。尤其是公主那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對面的人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邪氣森森殺氣騰騰，讓人心驚膽戰。尤其是那音功最是棘手，論真刀真槍的功夫三妙門不算什麼，但若說這些旁門左道真是再專業沒有。現在，這些旁門左道讓她們站都快站不住了。

　　這個時候，唯有一個人沒受到任何影響。靡靡之音完全充耳不聞，至於耀武揚威的褲衩男麼……他非但沒眼瞎反而仔細看著，而且目光很專注的看著他們的臍下三寸，是那種好像能盯到人肉裡面去的眼神。

　　像這種以賣節操為生的手段，你若不隨他們的意，就該他們受不了了。

　　於是一個褲衩男大吼一聲：「看什麼你這王八羔子，女人能操能幹男人有什麼用？給老子死來！」唰，那褲衩男動了。第一個衝向了這邊。同時。以此為開端。四面八方的褲衩男都紛紛大吼一聲，怪叫著衝向了這邊。

　　為了潛入作戰，他們都沒有帶重兵器，基本上都徒手。但這些褲衩男行動起來速度飛快，第一個吼起來的男人嗷嗷叫著衝向了傻蛋，有汗、有水、有震顫的肌肉和上下顛蕩的某棍，真是無比瞎眼的一幕。除此之外，還有雙掌間凝聚的真氣。僅僅看掌風。甚至不比偉博差多少。

　　「二十年！」夜百合準確的叫出了他的層次：「小心，他有二十年功力！」跟在那人後面衝上來的褲衩男也差不多是這個水準，這些褲衩男的本事意外的強。

　　但傻蛋卻邁步迎了上去，一步步走的分明，沒有任何慌亂的感覺。但實際速度卻很驚人，傻蛋走了三步，便來到那褲衩男的面前，速度快的讓對面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的氣，我看懂了。」傻蛋的低語只有那褲衩男一人聽到，但他根本無法回應。因為一隻手掌已經落在了他肚子上。這一掌好詭異，明明自己有那麼多封擋進攻的招式。但卻一點都用不上。這一掌好奇怪，明明力量不是多強，可是偏偏、偏偏……

　　他捂著肚子踉蹌後退，伸手向天抓了抓，然後雙眼暴突著倒在地上。

　　死了。

　　場面安靜了一瞬，夜百合愣了一下：「繁花落盡？」剛剛那一掌，不是套路中的任何一招，但就是有繁花落盡的感覺。迅捷，飄逸，姿態優美。

　　「殺——！」領頭人的瞬殺並沒有讓褲衩男退後，這些打了雞血一樣的裸男一擁而上，目光盡赤口水直流，好似被下了某種藥一般。

　　「小心啊傻蛋！」方靈姬情不自禁的大喊，卻見傻蛋不慌不忙的站好，如同一塊立于海潮前的礁石，緩緩拉開了一個架勢。

　　沒人知道，傻蛋感知中的世界和其他人的完全不同。普通人看裸男如幽影，他看如慢鏡頭。這些狂叫衝殺的人，在他的眼中已經消去了人類的形體。皮膚、肌肉、筋脈，這些都被隱去，他看到的，是一條一條一閃而過的線。

　　是氣，兩種氣，一種是血氣，還有一種是內功。

　　他原本看不到內功，但自從金刀王刀氣入體、移花內功附身之後，在長期的接觸和思索後，終於讓他看到了這種全新的存在。尤其是那一日，在繡玉給他運功療傷的時候，兩人經脈相連內氣相通，忽然就讓他看到了這種完全不同於血氣的氣。

　　人類無法看到紅外線，正常人無法向色盲描述色彩，他原本也不應該看的到。但某個遙遠的意識時時刻刻傳遞著什麼資訊過來，讓他覺得自己對這種叫內功的東西並不是完全的陌生，他並非一點內功都沒有，他擁有過這種力量。

　　「八荒六合……至尊功？」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伴隨著一系列記憶的碎片湧上心頭。但他立刻就不在意了，因為不論如何，他總算能看到了。

　　想看到真的很難，之前只有運功療傷時才能看到。而且繡玉的內功讓他完全看不懂，完全不理解。她的氣，似乎與一個叫武爭鋒的人教授的原理完全相悖，讓他徹底迷糊。

　　但是在今天，這些春情爆發的褲衩男，他們身上的氣讓他看清了、看懂了。傻蛋左掌豎於眼前，右拳沉於腰間。面對撲來的褲衩男，他移步，凝神，震拳衝擊！

　　「你們的氣，都看懂了。」拳打掌拍，膝頂腳踹，傻蛋對著那些氣打出了閃電般的攻擊。如果說撲上來的褲衩男是海潮，那麼在這一刻，如同有一顆炸彈在水中爆炸。人潮忽然鼓氣一個大包，傻蛋身周的褲衩男們向四面八方飛起。

　　這些褲衩男哀嚎著拋飛出去，以各種姿態摔落下來。飛得不高，摔的不狠，但他們都沒有再站起來。落地後的褲衩男有的捂心口有的掐脖子，有的渾身抽搐著掙扎爬行，但無一例外全都活不過十秒鐘。

　　宮女們震驚了，沒有什麼比這更直觀更震撼的了。

　　「殺啊——！」褲衩男們似乎不知道什麼是畏懼，狂吼著繼續撲上來。而且不僅衝向傻蛋，還有也很多人衝向了宮女們。

　　傻蛋面無表情，手上卻完全不停。「這種氣，和血氣，很不同。」在傻蛋的眼中，內氣和血氣交互支援又各自獨立。他想起了一個叫老兵的人，老兵身上也有很多種氣，但褲衩男們卻完全不一樣。他們的血氣和內氣可不會自我衝突，反而在互相配合，增加了攻擊的難度。

　　「應該，這樣。」殘酷的廝殺，不停發生的死亡，激蕩的瘋狂氣息，這些都沒有影響到傻蛋。他沉醉在自己的研究中，四面八方的褲衩男死命圍攻，但無一例外沒有一個能成功。他們的攻擊，傻蛋連看都不看就能完全閃躲，他們的防禦，傻蛋又輕而易舉能夠突破。

　　隨著戰鬥的繼續，褲衩男不再被打的倒飛，而是一個個原地撲倒。傻蛋輕靈迅捷，落掌之處褲衩男如同中邪一般定定栽倒，活不過五秒便會斷氣。

　　「這、這怎麼可能！」即便在激烈的戰鬥中，夜百合依然被震驚的有些走神。成批量的殺傷，這得是跨越一個大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比方說金刀王、銀劍王，在面對這些褲衩男時才可以碾壓。這傻蛋，難道也有先天高手的境界？

　　呼，有褲衩男搬起一塊大石頭砸向了傻蛋。傻蛋腦後長眼一般伸手一托便接住了石頭，雙手一合，嘎嘣一聲響，人頭大小的石頭竟然碎成了石子。

　　傻蛋回過頭，宮女們已經岌岌可危，功力盡失的她們根本擋不住褲衩男。要不是這些中了邪的傢伙神志不清只會撲倒摁住的話，宮女們早就死傷多半了。可是現在也不是什麼好情況，那些摁倒了宮女的褲衩男一個個伸長了舌頭去舔，上下其手去摸。

　　方靈姬被一個褲衩男撲倒，死命推著靠過來的褲衩男，嚇得尖叫道：「救我啊傻蛋！」

　　嗖，一顆石子破空而來，打在那褲衩男的腰上。褲衩男行動一頓，然後被方靈姬抓住機會一腳踹開。揮劍砍翻了陷入僵硬的褲衩男，方靈姬驚喜的回頭叫道：「傻蛋？」

　　只見傻蛋一揮手，天女散花一般潑灑出一粒粒石子。這些石子打在褲衩男身上，雖然無法殺傷他們，但總讓他們一瞬間動作走樣、行動遲緩。宮女們抓住機會用劍刺死幾個，一時間穩住了陣腳。

　　「僅靠血氣，無法完全操縱行動。」傻蛋自言自語，然後揮手再斃幾敵，幾掌中又獲得了新經驗。夜百合她們張大了嘴，短短時間內，傻蛋身邊已經圍滿了屍體。這些屍體形成一個圈，傻蛋就站在圈的中心。

　　開展至今，傻蛋身上竟然沒有一絲傷痕，也沒有人讓他移動過位置。

　　「這就是他拳法的真正威力嗎？」夜百合明白了他為什麼說沒法演示了，因為這種拳，只能用敵人的生命來彰顯威力。方靈姬、羅雨溪，兩人都出神的看著傻蛋，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一道氣勁直襲傻蛋後腦，那是一條鞭子，呼嘯的聲音中透露出和褲衩男完全不同的氣象。凌厲狠辣，殺氣凝結，內功的運使更不是褲衩男那種粗糙的模式能比擬的。

　　「小心，此人有四十年功力！」

352　復活的金扇公子

　　「小心，此人有四十年功力！」夜百合剛叫出聲，就見傻蛋已經反身彈指打在鞭子的中端。啪，指鞭交擊，鞭子像是被抽走了骨頭的蛇一樣軟了下來。而傻蛋也後退兩步，苦惱的甩了甩手指：「又是這種感覺……」

　　鞭子一彈便縮回濃霧中，迷霧深處走出來一個搖著紙扇的人，看到這個人方靈姬驚訝的叫出聲來：「怎麼會是你？你不是……死了麼？」

　　沒錯，這個搖著紙扇的騷包男人，正是那一日被金刀王踩爆了腦袋的金扇公子。已經死掉的人，現在卻笑眯眯的站在眾人面前，實在讓人不寒而慄。

　　「這個傻子真是有意思，沒有內功卻能接我一鞭。不過內勁入體，你還能接幾下呢？」他收起扇子，啪的一甩鞭花，鞭子竟把石板地打出一道粉塵來。看到那金色的鞭子，夜百合瞳孔一縮立刻叫道：「小心，那鞭子不是普通貨色，是九現神龍鬼見愁！」

　　只見這根鞭子和普通鞭子決然不同，造型上就高大上了不少，已經接近網遊中的兵器造型了。手持的部分好像劍一樣有一個護手，而且體積還很大，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張著嘴的龍頭形態。而鞭身就是龍吐出的舌頭，鞭子上還滿滿的都是逆生的細小利刃。難怪能抽出一地石粉來，如果打在人身上，恐怕輕輕一帶就得皮開肉綻，的確是狠毒兵器。

　　兵器陰毒，人更可怕。方靈姬已經駭的有些哆嗦了，她親眼看到金扇公子死成一地渣子。如今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幻境一般的紫色濃霧中。金扇公子臉上帶著詭秘的笑容。生死鬼神乃是人之大忌。宮女們都有些動搖，更難以支撐場面。

　　「是啊，我死了，但又回來了。」金扇公子盯著方靈姬，眼神如同一條毒蛇：「你逃不掉的，我的鬼魂會一直糾纏著你，永遠都——」他還想再說點什麼，剩下的話卻說不出來了。因為傻蛋已經一拳打到了他面前。

　　這一拳來得好快好猛，金扇公子險險避過的時候，呼啦啦的勁風都刮的他臉皮有點疼。金扇公子看向了傻蛋，傻蛋別說害怕了，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看，專注的讓他都有點怕。什麼死而復活，什麼鬼神，什麼奇怪鞭子，好像都不予考慮，腦子裡就沒有怕這個詞。

　　「果真是個白癡！」

　　罵雖罵。但金扇公子很快就罵不出來了，因為傻蛋雖然傻。卻是個很難纏很厲害的傻子。

　　嗖嗖的破空聲中，傻蛋和金扇公子眨眼間鬥在了一起。從二十年功力到四十年，並非只是厲害一倍，而是全方位的強。二十年粗糙內功的褲衩男不堪一擊，這個金扇公子卻能和傻蛋打得有來有往，甚至取得了上風。

　　他輕功卓著，移動起來有如鬼魅，遠遠地用鞭子抽打，鞭身上的逆刃加上氣勁簡直像刺蝟一樣不好抓不好拿的。傻蛋腳下步法高妙行動果斷，但完全追不上他，攻擊範圍上被壓制住了。

　　就像之前說過的，人的最大加速度有限制，力量撐爆地球也沒法一步加速到幻影。但這金扇公子在內功的支持下超過了這個定理，打破了經典物理學的定律，簡直就像真的鬼魂一樣閃爍漂移。手中鞭子也像活過來一樣，劈啪的破空聲中，功力弱一點的都看不清軌跡，只能看到地面上爆炸起一道道粉塵煙霧。

　　「哈哈哈，內勁入體，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金扇公子吃定了傻蛋沒有內功，不停地遠端抽打。傻蛋閃躲的再敏捷也免不了中幾下，身上長衫當即就破裂了。但破碎後的長衫下並非血跡，反而冒出了寒氣，體表更是浮現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寒冰細線。

　　「怎麼回事？」金扇公子不禁一愣，他覺得自己的內功全都被逼了出來，沒有造成任何損傷。他卻不知道，傻蛋經脈中金刀王的刀氣和移花公主的明月功還沒有徹底驅逐乾淨，正像冤家似的鬥的歡。先天氣功不同尋常，鞭子上的氣勁一闖進來就像飄入了兩大高手對決場面的樹葉一樣，除了粉碎以外沒有其他路好走。

　　趁他一愣，傻蛋果斷切入近身範圍，一掌斬向了金扇公子頸側，如同一柄斬擊的鍘刀。

　　而這金扇公子發愣只在一瞬，立刻舉掌反拍傻蛋胸口，掌中氣勁四射聲勢駭人。金刀王的刀氣和移花公主的氣功畢竟不是專門的護體神功，這十成十功力的一掌，絕對能震斷任何人的心脈。

　　砰，一聲輕響，兩人同時後退。斬脖子拍心口的招數雖然狠辣，兩人卻都留了變招的餘力。一瞬間的對招變招後，傻蛋沒能切中金扇公子的脖子，金扇公子也沒能拍中傻蛋的心口。兩人同時避重就輕的對了一招，金扇公子被一指點在肩膀上，氣血翻騰的退著。傻蛋也用手肘擋了一掌，這一肘擋在金扇公子的手腕上，避開了氣勁最盛處，但也依然遭到了震盪。

　　一掌換一指，金扇公子好像賺了。不過內家拳一指一點都不是好接的，金扇公子的肩頭瞬間腫起一個大包，瘋狂的血氣在裡面衝撞，好像下一瞬要炸裂肉軀迸濺出來似的。「這是怎麼回事？！」金扇公子色變後退，同時鼓動真氣平復氣血。在真氣的干涉約束下，大包終於開始消下去。

　　傻蛋哪容他這樣退走，立刻踏步向前抬手抓去。五根手指白皙纖長，但一抓之間讓人生出一種難以逃離的感覺。金扇公子一咬牙扣動機關，鞭子的龍口中嗖嗖射出暗器來。九現神龍鬼見愁這根鞭子最歹毒之處就是九種要人命的設計，鞭身上的逆刃只是其一。這些子午問心釘瓦藍碧綠，上面的毒藥很是霸道，被擦中油皮就只能躺屍。

　　距離如此之近又突如其來的暗器任何人都躲不了，噗噗的響聲中，釘子盡數插在傻蛋身上。金扇公子尚未來得及笑出聲，傻蛋已經準準的抓在了他手臂上。傻蛋五指運勁一握便握在了氣血上，對金扇公子的血氣展開了全方位進攻，咔嚓，骨裂聲隨之響起。金扇公子臉色狂變運功相抗，另一隻手也沒閑著，使出一手小巧的點穴功夫，打向了傻蛋周身。

　　咔嚓嚓的骨碎聲和拳掌交擊聲後，金扇公子一聲狂吼抽身後撤。他再也不復剛剛的翩翩風度，右臂腫大了好幾圈。一個個駭人的大包此起彼伏四處遊走，好像整條胳膊就是一個大鞭炮，拿針戳一下就會立刻爆炸一般。

　　「你怎麼會不死！」金扇公子驚駭的看著傻蛋，那麼多氣勁湧入體內、那麼多毒釘射在身上，竟然沒事的人一樣！

　　傻子卻吸了口氣舒展軀體，身上的釘子嘩啦啦掉落在地，竟然沒有一點血跡。金扇公子眼睛立刻瞪大了，原來那些釘子根本就不是插著的，而是被傻蛋夾著的。釘子飛射過來的一瞬，傻蛋的表皮發生了神奇的變化，就像死神世界中面對那把扎向後心的刀一樣，瞬間凹陷下去一個個小坑，然後環形一擠，將毒釘夾住了！

　　「快快支援！」金扇公子一聲大吼，然後飛速退去。傻子舉步欲追，卻聽迷霧中的靡靡之音忽然變大。隨著聲音的變大，效果也成倍成倍的增強。宮女那邊當即有人面紅耳赤的軟倒在地上，看著褲衩男的眼神也不閃避了，反而面色潮紅的直勾勾的出神。

　　而傻蛋雖然沒有受到這個影響，但他體內的三股氣勁終於開始翻滾。金刀王的刀氣、移花的神功，加上金扇公子剛剛打穴時打進來的氣勁，在音功的作用下開始翻騰衝撞。

　　金扇公子退到遠處，目色陰毒的看著這邊。他從腰間拿出一個銀色的金屬小桶，將蜂巢一般遍佈著出口的一端對準了傻蛋：「子午問心釘弄不死你，我就不信閻羅穿心針也弄不死你！」金扇公子不敢近身了，打定主意遠遠地放暗器，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傻子弄死！

　　面對金扇公子的風箏戰術，傻蛋歎了口氣，好似在失望沒能繼續打下去，然後手一翻拿出了火山槍。不就是風箏麼，誰怕誰，是吧？

　　砰，猛烈地槍聲響起，迴蕩在整個山谷中。

353　對付音功哪家強？縹緲峰上找嬌娘！

　　子彈劃破空氣，帶著火光激射。金刀王能夠一刀斬下子彈，但金扇公子卻沒有這個本事。他在傻蛋扣動扳機的最後一刻拼盡全力歪了歪身子，灼熱的子彈穿破空氣，鑽入了金扇公子的右臂又帶著大片的血花從對面爆了出來，好懸沒有一擊兩斷。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金扇公子轉身就跑遠遠逃遁。而且那一槍同時也引爆了剛剛被勉強壓下的暴走血氣，金扇公子的右臂不停爆裂，鮮血一捧一捧的飛濺出來。還有碎裂的骨塊從傷口中迸射而出，這根右臂像埋了一串大炮仗一樣劈啪響個不停。

　　金扇公子落荒而逃隱入霧中，傻蛋還要再來一槍時卻眉頭一皺微微一頓。他經脈中的內勁在亂衝亂撞，其質和量加在一起已經可以對他造成傷害了。傻蛋渾身血氣運轉，盡力平復這種衝撞。雖然專業不對口，但多少也管些用。

　　剛剛槍響時，霧中的靡靡之音停頓了一瞬，現在又重新響了起來。三妙門音功的確是控場神技，要不是傻蛋心如止水下能保證血氣搬運如常，換一個同樣身體條件的人來少說也得吐兩口血了。

　　微微一耽擱，金扇公子已經衝入了迷霧的深處。傻蛋沒有再追，而是撿起了他掉落的金色扇子、金龍鞭，還有那個銀色的小桶。傻蛋拿起長鞭，九現神龍鬼見愁的鞭長足有五米多，且構造特異難以禦使。傻蛋也沒學過鞭法，只能先收起來以後再說。

　　宮女那邊還在和褲衩男糾纏，現在可以肯定褲衩男一定被人下過藥。否則絕不可能有這種戰至最後一人的士氣。傻蛋眼角看到地上的子午問心釘。跺腳一震石板。咚的一聲將十多根問心釘全都震飛至眼前。揮掌一拍，劈啪幾聲響，問心釘噗噗的射在了褲衩男身上。

　　和金扇公子相比，褲衩男的躲閃能力真是差太遠了。二十年功力，天差地別。

　　十多個褲衩男慘叫著倒地，剩下的也沒多少了，被趕過來的傻蛋三下五除二打斷手腳扔在地上。一些被音功搞得失神的宮女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摸褲衩男，被夜百合當即一個大耳刮子抽醒過來。粗略的處理傷患。整備狀況，夜百合算是把場面穩定住了。

　　「傻……呃，公子！」夜百合也不再叫傻蛋了：「這紫色迷霧太過詭異，能放大三妙門的音功效果，卻阻斷普通聲響，更是下毒的媒介。在迷霧中呼吸時間長了甚至幻覺叢生，我……我的視線，都已經模糊了。」她喘了兩口氣後道：「公子，請你去幫幫公主。我等想辦法驅散迷霧，而在那個戰團中。只有你才有可能介入進去了。行嗎？」

　　傻蛋沒有說話，直接轉身走向了迷霧深處。

　　「公子。霧中還有敵人，而且萬萬小心三妙夫人的音功！」夜百合高呼道：「她的音功，實在是天下一等一的高強，千萬小心！」喊罷，夜百合也坐倒在地上。十邪散魂，散氣第一，武林高手散氣之後比普通人還要虛弱一些。

　　所以反而是一開始就沒什麼內力的方靈姬比較精神，她問道：「姨姨，傻蛋能行嗎？會不會太危險了？」她實在是擔心，一個沒有內功的人去介入先天等級的拼鬥，讓她的心一下子糾在一起，眉頭愁的化不開。

　　「沒有辦法，現在的生死勝負全在兩位公主身上。公主勝則全勝，公主敗則完敗。三妙夫人音功無雙，不是她門下的弟子能比的，一瞬間就能把人的魂奪去，變成供其驅策的裙下臣。咱們上去也不過是添麻煩罷了。不過他的話……」夜百合看著傻蛋離去的方向，喃喃道：「如果真是無塵心境的話，倒是三妙夫人的剋星。」

　　老天保佑，希望這傻蛋真的是無邪無垢無紅塵欲念的無塵心境吧。

　　傻蛋卻不管其他人怎麼想的，他一步步走向了迷霧深處。步速不緊不慢，調整著呼吸和血氣，平復著經脈中亂竄的內勁。之前有一個女人在不停哦哦啊啊的秀口技，中了傻蛋一飛刀之後學乖了，內功加持下分不出準確方位來。

　　傻蛋決定先搞定這個讓他內勁衝突的女人，便向著她的大致方位走過去。

　　一路過了小谷走向深處，穿過了一片狼藉的公主寢宮，走向了北邊的水潭。那女人聲音飄忽，但傻蛋鼻子一抽，終於確認了那女人的味道，便不管聲音如何變化，悶頭循著味道走去。

　　但是在距離水潭六十米的地方，傻蛋忽然頓足了。

　　在他的前方，似乎有一道分隔線。線這邊，紫霧寂靜，沒什麼動靜。但是線上那邊，卻如同颱風一般旋轉不休。沒有任何聲音或者氣息從裡面傳出來，所以若非走到近處親眼觀看，誰都無法想像在這個繡玉谷中有這麼一個激烈的氣團。

　　繡玉移花、銀劍王、三妙夫人，應該就在裡面了。傻蛋沒有停留太久，邁步走進了氣團中。

　　進入了氣團傻蛋立刻就一震，這裡面並沒有太強的風，但是壓力卻截然不同。四股氣息在激烈的碰撞，前面有冷冽的劍光和縱橫的氣勁，重重的紫霧也難以掩蓋那種存在感。空氣中某種物質比界限外面猛烈幾十倍，那是一種讓人意志渙散的東西。另有一道聲音在不停迴蕩，就像是走過了一道隔音的牆，走入了一個聲音的世界，陷溺在音功的海洋裡。

　　這是三妙夫人親自開口使用的音功，完全收束在這個圈子裡，威力之強根本不是外面那個玩口技的女人比得了的。

　　傻蛋當即就覺得經脈中的真氣暴躁起來，四處衝突不停翻滾，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若非觸微知變的境界，若非他現在對毛片音效沒感觸，經脈必然已經被重創了。音功便是如此，無孔不入且防不勝防，將每一個破綻放大出來，實在是控場的神技。

　　「繡玉移花，兩位公主，你們已經不行了。還是閉上眼睛，放鬆精神，好好睡一覺吧。」三妙夫人的聲音飄散在每一處，讓人意志消沉。每一縷空氣都變成了她的喉嚨，單單一個人，竟然能同時製造出無數聲線和音軌。更覺得是，她說話也不耽誤製造靡靡之音，哦哦啊啊的聲音從來就沒停。

　　這聲音死命往你腦子裡鑽，你就算不聽她的，也好似聽不到其他東西了。

　　怎麼辦？怎麼搞？怎麼弄？

　　對於音功這種完全不瞭解的東西，這種連氣都看不到、內家拳都無法使用的東西，傻蛋緊緊皺起了眉頭，他有點束手無策了。

　　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記憶碎片。那是一個女主持人，對著對面同他一樣苦惱的嘉賓說：「你可以讓電腦去掉一個錯誤答案，也可以詢問現場觀眾，或者求助場外親友。」

　　第一第二條略過，場外親友嘛……他閉上了眼睛。

　　……………………求助場外親友的分隔線……………………

　　天山，縹緲峰，靈鷲宮，密室。

　　睡得穩穩當當的楊綺忽然詐屍一般的坐了起來，以喪屍的姿態起立，搖搖晃晃的走向密室大門。她眼皮都沒有睜開，整個人好像在夢遊，但行動力一點都不缺。抓住密室石門猛然一抬，結實厚重的石閘門嘩啦一下被掀開，楊綺撐住閘門中氣十足的長嘯一聲：「武、嬌、娘！你、在、哪！音、功、怎、麼、破！」

354　咬耳朵

　　楊綺的聲音順著走廊遠遠迴蕩出去，穿透力特別強。門口本有兩個守門的宮女，齊齊回頭看向楊綺，但她們倒也沒有太驚訝——因為，這情況，她們這幾天已經見過好幾次了。

　　一般來說，睡著的人應該很老實對吧？武爭鋒雖然交代過，說她做出任何舉動都不要驚訝，但這位少宮主也實在是……太不老實了！明明睡的香的不得了，但冷不丁的什麼時候就會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有時候大吃二喝啃羊腿嚼牛肉，有時候放聲高歌音披四野，還非拉著別人和她一起跳舞。那種急轉急停的舞蹈真是別開生面，不過，倒是挺有趣的。

　　最扯淡的一次，是睡眼惺忪的找到了那三頭大象，忽然就要訓練它們表演……叫什麼來著？對了，叫馬戲，非得讓大象倒立起來走一圈。

　　不過不得不說，她真是個神奇的人，因為最後竟然成功了。睡的半迷糊的她，醉鬼一樣咕咕噥噥的好像就和大象交流上了，誰都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她就溝通完畢樂呵呵的「嘿！」的一揮手，然後大象就乖乖的倒立起來轉了一圈。

　　實話實說，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眼珠子瞪得都老大，每個人都是同一個念頭——斷情絕念大法，真真是一門創造奇跡的神功！

　　不過她每次鬧騰的時間都很短，事件都很簡單，也不會傷人毀物或者暴走，所以沒什麼不好接受的。而且心滿意足之後她就會自動跑回密室繼續趴著，倒也用不著擔心走丟什麼的。

　　和第一次一開門就放聲高歌「我~~站在。獵、獵風中。恨、不、能。蕩盡綿綿心痛！」的驚豔亮相相比，這一次算是很正常了。不過——武嬌娘？這、這是在說尊主嗎？宮女們覺得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八卦，紛紛眼神對視無聲溝通。

　　用不著稟告了，這一聲整個靈鷲宮都聽到了。眨眼之間，武爭鋒急匆匆的奔了過來。幾天不見，她倒是長大了不少，但也不過是從蘿莉變成了介於蘿莉和少女間的蘿莉後期，小胸脯微發育的那種。「你這傢伙……」武爭鋒已經無奈了。跑到楊綺面前道：「又怎麼了？」

　　楊綺卻一下萎頓下來，好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老實巴交的抓著武爭鋒的衣袖搖晃著，聲音可憐兮兮：「有人用音功欺負我……」

　　嘶——兩個宮女瞪眼抽氣，一瞬不瞬的看著楊綺，臉上不覺紅了。平時那麼強勢的少宮主，現在卻露出了這種表情，實在是、實在是……簡而言之，她們被這極端罕見超乎想像的反差萌給萌殺了。

　　武爭鋒卻不吃這一套，靈鷲宮上下就她最清楚。現在的楊綺處在奇異的精神狀態中。這一瞬可以是天使一樣的小孩，下一瞬就可能是別的什麼怪東西。而根據她對楊綺的瞭解。這種淚目蘿莉的狀態不會維持超過一秒。

　　所以武爭鋒虛著眼，上身後傾儘量遠離，聲音平淡：「哦，怎麼欺負你了？」

　　「就是有個女人一直在我耳邊念叨一些讓我很煩、很火大的東西！」楊綺繼續晃蕩著武爭鋒的衣袖：「我聽不下去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咦？竟然超過了一秒？武爭鋒不禁意外，然後好奇道：「她在念叨什麼？」根據她的經驗，在進入斷情絕念境界的過程中，的確會冒出各種天魔幻象，所以遇到這種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說……」楊綺頓了頓，忽然轉頭面向宮女，沒有睜開眼睛但恢復了女王聲線，冷喝道：「你們都走開。」

　　「是！」兩個宮女一激靈，忙不迭的跑遠了。正跑著，就聽到後面傳來楊綺得意的聲音：「哈哈，抓到一隻小蘿莉！」

　　偷眼看去，只見楊綺從後面抱住不斷掙扎的武爭鋒，翻身滾入了密室中。石閘轟隆一下落下，阻隔了所有視線。

　　兩個宮女對視一眼，願尊主一切安好。

　　密室中，武爭鋒放棄掙扎了。論內功她恢復了不少，但論蠻力十個她綁在一起都不是對手。不過她也算是有點經驗了，這個時候的楊綺就像小孩一樣，輕輕鬆鬆就能帶偏她的注意力，於是立刻道：「那女人到底在念叨些什麼？」

　　果然，楊綺立刻就不鬧了。

　　「她說——」從後面將腦袋湊到武爭鋒耳邊，楊綺對著她的耳朵念了三個字：「嗯~~~啊~~~哦~~~」

　　武爭鋒的身軀一下就僵硬了，腦袋裡都一片空白。因為楊綺完美的複製了三妙夫人的音效，音調千回百轉細緻入微，而且還伴著熱乎乎的氣流直往她耳朵裡吹。這三聲，第一聲嗯出來的時候武爭鋒就握緊拳頭，啊出來的時候武爭鋒渾身汗毛炸立，哦出來的時候她咬緊牙關閉緊眼睛，忍不住要掙扎了。

　　「是不是很討厭？如果要說感覺的話，簡直就像是——」下一刻，楊綺一張嘴，哈姆一下咬住了武爭鋒的耳朵。

　　「呀啊啊啊啊！！」武爭鋒像是被碰到了不得了的開關一樣一下子蹦起來，然後楊綺舌尖一舔她的耳垂，她就又全身一僵，帶著掛在她後背上的楊綺一齊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不、別、停下！」兩人在地上滾作一團，武爭鋒掙扎的氣喘吁吁花枝散亂。楊綺只是「嗯哼哼哼！」的用鼻子笑著不鬆口，又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才張嘴道：「就是這個感覺，果然很煩人吧。」

　　武爭鋒沒有回答，她躺在楊綺懷裡，略微失神的看著天花板，一臉通紅的喘著氣，這短短的一瞬給她的刺激略大了一點。

　　楊綺沒有消停，罪惡的手又抓向了某個地方，用怪姐姐的音調喃喃道：「好像長大了……」

　　「呀啊啊啊啊！！」武爭鋒終於拼命掙脫了楊綺的手，跳起來背靠著牆壁躲在一個角裡尖叫道：「你別過來！」

　　楊綺果真沒有過去，坐在地上又可憐兮兮道：「怎麼破啊？」

　　「呼、呼……」武爭鋒捂著胸口喘了幾口氣才稍微平靜下來，看著在地上滾來滾去大叫「怎麼辦怎麼辦！」的楊綺，武爭鋒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終於抓狂的揮起粉拳在牆上一陣劈啪的亂打：「怎麼會有這種事啊！」自己當初閉關的時候可沒聽說出過這種情況啊，為什麼到她這裡就什麼都不一樣了！

　　當然，她現在最想捶的是楊綺，只是又怕被一下抓過去各種蹂躪，所以只能捶牆了。

　　捶了幾下暫時出了氣，武爭鋒對還在用肚皮丈量地面的楊綺道：「你讓她叫不出來就行了。」

　　「嗯？」楊綺立刻正襟危坐：「什麼意思？」

　　「音功，逍遙派也有。當初師父將我從入滅的邊緣拉出來的方法就是音功的一種，叫天龍道音。而且所謂音功，最重協調、連貫、專注，一旦被人打擾到無力為繼的話就自然被破了。」武爭鋒覺得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教育機會便和盤托出：「天龍道音我現在就教給你，喉法和勁法配合之下威力很大。對敵可能還不行，但如果僅僅是破除敵人的音功的話，教你一個最簡單的法子大聲狂叫。」

　　她想起了楊綺放聲高歌的情形，那穿透力，那震撼感，絕對是音功的好料子：「你前幾天的那個『望蒼天，四方雲動，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那種就行。越高亢、越嘹亮激越，效果就越好！」楊綺第一次出來活動的時候把《霸王別姬》全曲放歌了一遍，可把靈鷲宮上下都給鎮住了。還有人專門默記了曲譜，私下已經開始在宮女之間傳唱了。

　　武爭鋒把天龍道音的方法說了一遍，楊綺點點頭：「嗦嘎，瞭解瞭解，那俺老楊去也！」然後咬牙切齒哼道：「想跟我嗯嗯啊啊的瞎謔謔？看我的忐忑，走起——呼……」腦袋一歪，楊綺倒在地上香噴噴的睡過去了。

　　看到楊綺終於老實了，武爭鋒才終於鬆了口氣。她撥動一個機關，石閘門緩緩升了上去。這個石門根本就不應該用手來開的，結果被楊綺弄成了純手動，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走到門口，武爭鋒回頭看了看楊綺的睡臉，然後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起了剛剛的感覺，渾身一個寒顫似的顫慄，武爭鋒忍不住自己「唔！」了一聲落荒而逃不敢多想。

　　………………場外親友求助完畢的分隔線………………

　　繡玉谷，水潭外，傻蛋睜開了眼睛。

　　從他閉眼到睜眼不過片刻，但閉眼的時候他束手無策，睜眼的時候已經有了辦法。某個遙遠的意識將一段資訊投射過來，他立刻就知道該怎麼做。那個叫天龍道音的音功很強，分為內法和外法。內法需要搬運內力才能施展，外法卻需要精準高妙的聲帶、肌肉配合。

　　不論是內法還是外法都需要及其精準的控制力，絕大部分人都要學個三年五載才能初步練成。但傻蛋喉部肌肉伸縮兩下，立刻就找到了最適合的位置。

355　哈利路亞，建設我們滴郭嘉

　　三妙夫人的音功一刻未停，而且漸入佳境。簡單來說，就好像毛片中的女主快到高潮時似的，叫的又急促又動情，哈~哈~的吐氣聲讓人心神動搖。

　　「你哈，我也哈，看誰哈的過誰。」他還記得武爭鋒說過一定要高亢、嘹亮、激越，所以傻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仰首向天放聲大吼：「哈——」高高的聲音擴散向四面八方，記憶的碎片湧上心頭，立刻接上了一個旋律：「利路亞！」

　　好熟悉的旋律，記憶又來了，於是又順勢接上了下一句：「健兒奮起步伐！哈——利路亞，建設我們滴郭嘉！」

　　於是，三妙夫人的音功氣場中，奇怪的歌聲以蠻橫的方式衝破了一切，整個戰團中氣息瞬間一變。

　　這事其實很微妙。

　　論真本事，天龍道音未必比得上三妙夫人的音功，畢竟三妙夫人是專業的。而且天龍道音還分內外法，僅僅一個外法絕不是三妙夫人的敵手。論意境，三妙夫人的音功氛圍其實是最難破解、最難克制的那一種。

　　說得直白點，那個玩意兒的音效，在任何場合、任何情況下放出來都會讓人不自在、膈應，並且難以移開注意力。繡玉移花的功力本勝過銀劍王和三妙夫人，正常來說這邊贏定了。但一來用十邪散魂喪志第二放了負面狀態，二來又用音功不停擾亂心神，先天高手最重精神意志，所以才僵持下來。

　　拖得越久，十邪散魂的威力就越深刻。對繡玉移花就越不利。可以說。傻蛋切入戰局的時候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就像足球已經踢到了點球大戰。一來一往都全神貫注又疲憊不堪，勝負只在一線。

　　就在這個時候，傻蛋的歌聲響徹雲霄。他的大嗓門比高音喇叭還要響亮，而且偏偏就是三妙夫人音功氛圍的剋星。

　　不信？不信自己試試，在xxoo到差不多快那啥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大功率「哈~~利路亞，建設我們滴郭嘉」一嗓子，其效果之強。不是當場泄了就是當場軟了。但凡換一首歌，什麼進行曲、小夜曲、情歌，在xo到忘我境界的時候都不一定好使。但這一首，實在是太他娘的讓人軟了……

　　可以說，傻蛋在最適合的時間、最適合的地點、唱出了一首最適合的歌。

　　「嘿蘿莉囉嘿囉嘿~嘿蘿莉囉嘿囉嘿~五十六個星座，五十六枝花，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傻蛋縱聲狂歌，按照天龍道音外法催發出去的音波實在震撼，三妙夫人的音功沒有停，但免不了亂了一下。三妙夫人似乎想趕過來搞定這個攪局的。但迷霧深處響起了劈啪的交擊聲，顯然兩位公主也不容她這麼簡單脫身。

　　傻蛋一見效果好。更是氣運丹田引吭高歌。隨著他一路唱，三妙夫人的音功隨之波動、斷續，好似卡了帶的舊錄放影機一樣，音質立刻就下來了。歌詞不多，一錘定音：「恭嘿發財、薩瓦迪卡、阿彌陀佛、哈利路亞匯成一~~句話——愛、我、中華，嘿！」

　　三妙夫人的音功戛然而止。同時，轟隆一聲響，迷霧的深處炸裂出強大的氣勁，猛烈的風卷向四面八方。三妙夫人和銀劍王不能容忍情勢轉變，移花繡玉兩位公主又要全力抓住機會反擊，雙方四位先天高手都存了畢其功於一役的心思，所以這一刻都拼上了所有功力打出了現階段的最強、最無保留的一擊。

　　勝負，就在這一瞬。

　　這一瞬到來時，傻蛋腳下一蹬，地面暴起一片煙霧，他也縱身衝向了戰團深處。雙槍在手，幾十米距離一閃而過，無窮子彈第一時間就射向了銀色的劍芒。銀劍王面色一變，不得不揮劍防禦，水銀瀉地一般的攻勢已經被迫阻斷。手一翻，銀色的圓筒出現，傻蛋一揚手將圓筒扔給了和銀劍王交戰的移花公主。這種古典暗器，想來她不能不會用。

　　同時，傻蛋衝向了另一個戰圈。兩個翩躚的身影在空中糾纏飛掠，普通人只能看到一片白色和一道紫色的光暈在絞纏攻擊，傻蛋眼中幽光四射，果斷的在地上一個踏步，轟隆一下崩碎地面衝上了半空，一拳打向那個紫色的人影。

　　前凸後翹小蠻腰，筆直的大長腿，泛著光的細膩皮膚，紫色人影是一個帶著面紗的玲瓏女人。那衣服比網遊中的不科學女裝還要命，每一分裁剪每一點細節都似要勾起人的欲火。實話說，這比鋼睾城中那種直來直去的粗放模式更讓人心癢癢。世間男人，恐怕還沒有看到她的臉，就已經捨不得動手了。原本打向她的拳，也會全都變成抓向那無比挺翹的大胸脯的爪子。

　　但傻蛋不在此列，見繡玉情況不妙，傻蛋目光冷冽的一拳打向了三妙夫人的小腹。

　　「哼！」三妙夫人察覺到這一拳力量不凡，沒有像褲衩男一樣傻不呵呵的去以身試拳。身在半空仍能行動，彈性驚人的一扭腰肢閃過這一拳，揚手便向傻蛋抓了過來。指掌間呲呲放著真氣，一雙手甚至帶上了光暈。

　　繡玉及時擋拆，並奮力和傻蛋一起攻擊三妙夫人。三人的四肢都化作了幻影，劈啪的交擊聲並不頻繁，出招後往往變招，都難以真的打到對方身上。但無聲無息中卻藏著無比的兇險，誰稍有不慎就會挨上一記重擊。

　　傻蛋無法滯空，但他運勁巧妙，借著偶爾的交擊力道讓自己在空中並不完全被動。加上繡玉從旁協助，三人一路腳不沾地，一邊打一邊飛向了那個水潭。

　　啪，傻蛋抓住機會屈指彈中了三妙夫人肩膀。這彈指一擊勁道十足，足以在結實的木頭上彈出一片木頭渣來。但三妙夫人果然不是金扇公子那種貨色能比擬的，肩膀圓融的卸去八分力。同時出手如幻影。反手扣住了傻蛋的脈門。

　　繡玉目光一緊。強提精神意志，在三妙夫人催發勁力下殺手之前也扣住了三妙夫人的脈門。三妙夫人和傻蛋都當然不甘受制，紛紛用擒拿功夫拆解反擊起來。三妙夫人不想硬碰傻蛋的勁道，傻蛋也不想硬碰三妙夫人的內力，於是都是一沾即走迅捷機變的路數。一時間，三人之間拆解變幻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噗通，三人一起落入了水潭中。從空氣中落水，普通人少不得也得慌亂一瞬間。但三人完全不受影響，手上的功夫也同樣凌厲敏捷。

　　勁力灌注全身，繡玉和三妙夫人沒有一個往上浮的，三人一起咕嘟嘟的向著深處沉去。這水潭看起來並不太廣闊，但卻意外的深。水中很快就沒有了光線，但依然沒有見底。通過四周水體的流向，傻蛋知道下面還深不見底。

　　兩位先天高手顯然也感知的出來。

　　「他雖然力氣大了些，但說到底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內呼吸的法門。你要是不想害死他，就說出那個秘密。我放你們上去。」三妙夫人以一敵二，尚且有餘力開口說話。呃。「開口」這個詞用得也不對，她嘴巴不張氣息不漏，但聲音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甚至還包含了無孔不入的音功，真是一個聲音一系的大師。

　　繡玉聞言看了傻蛋一眼，傻蛋卻搖搖頭表示無礙。左手的金色側身像能供應他正常生存需要的養分、水分，同時也能提供不少的氧氣。雖然不能代替呼吸，但憋氣的時間也超出人類的極限。

　　你不退，我不讓，三人杠上了。就像三顆構成中子的誇克，在互相的爭鬥和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借力打力中，形成了一個詭異的整體。誰都無法脫離出去，誰又都無法與另一個靠太近。

　　一路下沉，四周的水壓一路升高，感覺已經深入到了水面百米之下。四周原本直上直下的岩壁竟然開始擴大，最後三人軀體一震，四周竟然卷起了激流。

　　「地下河？」三人的腦海中同時閃過這一個念頭，就覺得水流驟然變大，不由自主地被卷向了深處。

　　「糟了，這地下河不知有多長。四周一片漆黑無法定位，如果找不到上去的出口的話，或許會被憋死在水裡！」這個念頭一起，繡玉的架勢就微微一亂。高手爭鋒，強弱之勢就在一線，三妙夫人抓住機會剛要進攻，就聽水中咕嚕一響，有什麼東西飛速襲向了三人。

　　刺啦，衣服破裂的聲音中，繡玉只覺衣袖少了一截。黑暗中另有一個相同的東西飛速奔襲過來，繡玉聽聲辯位一掌拍過去，當即將那東西拍死。纖纖五指飛速在那東西周身探了探，便摸清了那東西的面目，乃是一條長約一尺半的怪魚。怪魚口中牙齒尖銳，顯然不是溫良的物種。

　　嘩啦嘩啦，四周傳來無數聲音，顯然是一大群怪魚襲了過來。繡玉和三妙夫人都不禁變色，一條怪魚不值一提，但成百上千的魚就麻煩了。人畢竟不是生於水中，兩人也沒專門練過水中的功夫，一旦被這怪魚圍住狂攻的話，哪怕不受傷也總會露出破綻。

　　魚不是問題，準備抓時機給自己來一下的敵人才是問題。

　　不過兩人立刻就沒工夫思考這件事了，因為四周的水流再次變大，三人就像下水道中的樹葉一樣被激流衝走。同時，四周的怪魚發動了瘋狂的攻擊。

　　三人之間的爭鬥立刻就進行不下去了，怪魚的攻勢比想像中更猛烈、更難招架。長期溺水無法換氣，內氣開始渾濁，兩位先天高手也無法護的全身周全了。嗤啦嗤啦的布料破碎聲中，不知道身上的衣服破了多少。

　　這種時刻反而是傻蛋比較占優，一條條怪魚就是一道道閃過的氣血紅線，在他的感知中無所遁形。即便不用拳不用腳，任那些魚咬在身上，他的皮膚肌肉震盪下也足以讓那些怪魚爆成鞭炮。

　　爆裂的血肉引來了更多的食肉魚，四周簡直就是一個由魚組成的漩渦。地下激流中不知飄蕩了多久，繡玉只覺得自己胸中一口氣慢慢盡了，卻依然只能在黑暗中飄蕩。本就中了十邪散魂的繡玉終於撐不住，開始覺得意識發昏。

　　不好，難道說，今日竟然要可笑的栽在這種地方？堂堂花國護國公主，先天六重天的大高手，難道要被水憋死之後葬身魚腹？

　　最後一個念頭中，她只覺得自己被一個溫暖的大手一把摟住。迷迷糊糊中，有誰撬開自己的嘴巴渡了一口氣進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356　幽幽地洞，與美同行

　　一片黑暗中，繡玉忽然睜開了眼睛。睜開眼後四周還是一片漆黑，一丁點光線都沒有的徹底的黑。但有微微涼風吹來，用鼻子聞一聞，有很重的泥土氣息和潮濕味道，但不論如何是可呼吸的空氣沒錯。

　　然後，武者的戒備本能湧來，繡玉立刻提起精神，同時功聚雙耳來聆聽四周。身下地面是冷硬的岩石，不遠處有嘩嘩的水聲。自己似乎躺在一個河岸上，身上……抬手一摸，發現身上蓋著一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這件衣服之下自己原本的羅裙水袖，已經破破爛爛的基本擋不住什麼了。

　　她想起來了，是那些魚咬破了自己的衣服。她還記得有人拉住了她，而在那個情況下能拉住她的恐怕不作第二人想——必然是那個傻蛋！

　　「醒了？」黑暗中冷不丁的響起一個聲音，這聲音實在突然，繡玉差點反射性的一掌拍過去，但最後關頭生生又收住了。

　　「是誰？」她其實問了句廢話，平時的她絕不會說這種廢話，現在卻脫口而出。

　　但對面卻愣了一下：「我是……」黑暗中的人拍了拍腦袋，微微苦惱道：「對啊，我、我是誰來著？」他有些納悶，怎麼就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呢。上一次記憶中閃出的「楊老師」三個字他確信是自己的老爹，那自己是誰？楊……楊過？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也牽引出了一些記憶碎片，但他覺得自己應該不叫楊過。

　　「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麼？」繡玉微微覺得有些好笑，在這無窮的黑暗中。有這個呆頭呆腦的傻蛋陪在身邊。讓她也安心了不少。繡玉聲調微暖：「剛剛是你救了我吧。暫且不謝了。」

　　「不謝了？」傻蛋有些不解：「我記得，一般這個時候不都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以身相許』麼？」

　　「你！」繡玉微覺惱怒，這傻蛋竟然是個登徒子，敢調戲我？但她不知道的是，對面的男人一點調戲她的意思都沒有，一個個記憶碎片在某些有聯想性的場合下才被激發，他是真的剛剛才想起來的這些資訊。

　　繡玉聲音又轉冷，微怒道：「能否脫身尚且未知。若死在這裡自然萬事皆空，還提什麼謝不謝的。」

　　她調息了一下，感覺真氣的運行越發艱澀了。仿佛有一道鎖鎖住了她的意志，讓她萬年不動的道心失去平靜，真氣自然也就難以駕馭了。十邪散魂，喪志第二，真是不得了。只是不知道江湖上什麼時候又出來了這麼一種奇怪的毒藥。而且，散氣第一，喪志第二，這樣算來後面是否還有第三第四？若真是足足十樣的話。江湖上恐怕又會多出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宮女們怎麼樣了？」繡玉趕緊問道：「還有方靈姬、羅雨溪，都沒事吧？可有傷亡？」

　　「到我來時。都無大礙。」傻蛋搖搖頭：「不過咱們掉下來之後我就不知道了。我把一個叫閻羅穿心針的東西給了移花公主，不知道她能不能對付得了那個銀劍王。」

　　「嗯。」繡玉也不驚訝，微微點頭道：「閻羅穿心針，是神匠手所制的第五暗器。飛針細如牛毛、勁逾強弩，且毒性霸道更能破內家真氣。移花鬼靈精怪又有它輔助，當能擊敗銀劍王。」繡玉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我若能生還，必會好好謝你。」

　　這一次敵人來襲，若不是有這傻蛋在，後果不堪設想。況且這傻蛋之所以同被困在地底，說到底是因為前來援助她。想到這裡，繡玉便無法再計較剛剛的調戲了。

　　「當務之急是弄清狀況，逃出生天。」繡玉問道：「你可有發現？」她昏迷了一段時間，傻蛋卻一直醒著，問問倒也正常。

　　果然，傻蛋立刻道：「這裡是與地下暗河相連的一段孔穴。四周石壁光滑，想來是地下河的舊道。滄海桑田後水位下落，留下了一個四通八達的複雜洞穴。這裡有能呼吸的空氣，就必然與外界相連。走水路再一路游回去恐怕不可能了，我們只能在這洞穴中探索、尋找出路。」

　　「你可看到那三妙夫人了？」現在真氣運轉越發艱澀，再遇到三妙夫人的話，恐怕會更棘手。

　　「之前在水裡的時候偷襲打中了她一下，後來就不知道她被水沖到哪裡去了。」那一下正正打在氣血紅線上，絕對是會心一擊。但三妙夫人不是金扇公子，她的內功修為更強于銀劍王，應該沒有絕命傷。

　　「三妙夫人成名已久，必不會如此就隕落。她是音功行家，聽功超凡，很有可能也來到了這洞穴中，切莫大意。」繡玉站起身，摸著石壁向前走了兩步後又回過頭來：「為免你我走失，且先用繩結繫在一起吧。」這裡是徹底的黑，繡玉功力消退之下五感也在減弱，單憑聽力實在有些舉步維艱。

　　「沒有繩子。」傻蛋實話實說：「我們的衣服還在的話倒是可以撕下布條來，但都被魚咬爛了。」

　　「衣、衣服？」繡玉忽然一窒，她罕見的忐忑了一下，然後終於輕聲問道：「我昏迷時，你……」她忽然想起，昏迷之前有人對她渡了口氣，想來就是眼前的傻蛋了。長期訓練無塵心路之下，繡玉公主平時古井不波，說白點就是對什麼都無所謂。但中了十邪散魂喪志第二，又被三妙夫人的音功侵襲了這麼久，此刻她道心不穩之下忽然有些緊張。

　　「我什麼？」傻蛋不解。

　　「你有沒有做……」繡玉吞吞吐吐，全不似平時的冷淡：「有沒有做……壞事？」她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熱，久違的感到有點害羞。但這個問題不弄清楚不行，所以還是問了。

　　「沒有。」傻蛋說的篤定——人工呼吸是救人性命的好事，當然不是壞事。

　　「哦。」繡玉輕輕呼了口氣，安下心來。他說沒有就沒有吧，反正她寧願相信真沒有。冷靜下來後繡玉想到了辦法：「這衣服是你披在我身上的吧，若是裁下一條作為繩索……」

　　「不行。」傻蛋卻不復之前的溫和，斬釘截鐵的斷然拒絕：「這件衣服，很重要，不能裁。」記憶碎片閃過，雖然記不清前因後果，但他知道有兩套衣服對自己很重要。一套是這件功夫裝，另一套是桃花圖案的睡衣，都有特殊的意義。

　　繡玉被傻蛋斷然的拒絕弄得心中微微一突，呆了一瞬後才道：「抱歉，我唐突了。」理智上知道是自己錯了，但繡玉無端的升起一點微微的氣憤，聲調淡淡的強嘴道：「但你我走在黑暗中，若再走散……」

　　啪，一隻大手抓在了她的手腕上，黑暗中的男人道：「我抓著你，不就行了。」

　　「這！」繡玉微微一慌想要掙扎，傻蛋已經一馬當先拽著她走了出去。論肉身蠻力，繡玉完全不是對手，只能被拽著往前走。繡玉張了張嘴，最後歎了一口氣，急事從權只能如此了。而且抓手腕畢竟不是拉手，她還能勉強接受。只是從小到大從未有男子如此碰過她的肌膚，那一隻大手上傳來的熱力和生命力，讓她很不習慣，心跳都微微有點亂了。

　　兩人穿行在漆黑的洞穴中，這洞穴真的大洞套小洞，左拐右拐分叉無窮。而且不知哪裡就和地下河相連，嘩啦啦的水聲從很多地方迴蕩過來，讓她都有些轉向了。

　　不過繡玉發現了一點異狀——前面的傻蛋走的太穩當了，一步步邁的很自信，好像完全不怕撞在石頭上似的。而事實證明，他左拐右拐也從來沒有撞在過石頭上。繡玉很是好奇，但在那古怪的對抗心作祟中又強忍著沒問。兩人沒一個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走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繡玉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一聲。

357　發福利、收福利（上）

　　繡玉感到自己的臉又有點熱了。

　　「前面應該有一個乾燥平坦的空地，我們去那裡吧，給你弄點吃的。」

　　「嗯。」繡玉深深地低著頭，聲音細如蚊蠅，她覺得過去一輩子都從來沒有這樣丟臉過。而這一天，就丟了她一年分量的臉。不過既然打破了沉默，她也終於忍不住了：「你如何知道前面有空地？」

　　「聽。」黑暗中的聲音帶著安穩又神秘的氣息：「這孔穴中有一點微微的氣流，有一點風聲。風聲在洞穴中迴蕩傳導，不同的空腔發出的聲音都不一樣，所以我能聽出來。」

　　「真是神奇。」繡玉忍不住歎道：「你的本領與我所見知的一套截然不同，這自成一體的武技，沒有長期的傳承和鑽研絕不可能出現。但江湖上又從未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我來自很遙遠的國度。不是南荒苦境，而是更遠、更遠、遠得多的地方。」傻蛋的聲音聽起來忽然很有感染力，很有故事，讓人忍不住想探究下去。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好時候，轉了個彎，果然如他所說的來到了一個小空地上，地面相對平坦，而且有了點土，這是個好現象。

　　有土，就說明這裡稍微接近地表，不至於徹底沒轍。

　　「你喝點這個吧。」黑暗中遞過來了什麼，繡玉伸手一接卻抓在了傻蛋手上。徹底的黑暗中視覺毫無用處，但其他感官卻在放大。繡玉的手指滑過傻蛋的手背，又是和抓手腕完全不同的感覺。忍不住微微一顫。

　　這是喪志第二的作用。讓自己失了道心。繡玉如此告誡自己。強自平復下去，然後從傻蛋手裡抓到了一個讓她非常意外的東西：「杯子？這杯子從何而來？」這杯子體積不小，而且造型特異，絕不可能帶在身上而不被察覺。

　　「我有些特異的能力，可以隨身藏下一些東西。」傻蛋撓撓頭：「我不記得怎麼來的了，但我就是可以做到。」

　　「真是神奇。」換一個人在這裡的話肯定已經炸鍋了，但繡玉長期堅持走無塵心路，遇到這種事也只是淡淡的好奇道：「簡直像變戲法一樣。能藏什麼？能藏下一個人嗎？」

　　「不能。」他記得自己做過實驗。雖然空間足夠，但的確無法收入活人。他的聲音裡也帶著疑惑：「明明藏起過倉倉，為什麼不能藏下一個人呢？」

　　「倉倉是什麼？」

　　「一隻倉鼠。」

　　「倉鼠是什麼？生活在穀倉中的老鼠嗎？」

　　「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叫它們倉鼠。」

　　「為什麼要把它藏起來？」

　　「是它自己混進來的，我事先也不知道。」傻蛋的心頭閃過一串串的記憶碎片，略帶懷念道：「剛遇到它的時候還打了它一頓，後來就當寵物養起來了，很有趣的小傢伙。」

　　「它現在在哪？」

　　「在我爸媽身邊當護衛。」

　　想像一下一隻小老鼠充當護衛的樣子，繡玉不覺微微彎起嘴角。兩人一句一句緩緩的聊著，因為不知三妙夫人在哪。都收著聲音。

　　繡玉此舉並非毫無意義，因為傻蛋的聲音中有一種讓人安寧舒服的神奇力量。這樣簡單地聊著天。繡玉覺得自己的心神也穩定了不少，和一個男人獨處也似乎不那麼尷尬了。而且和他聊天，會讓人忽然產生一種好奇心。

　　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他的世界很神奇，讓人覺得那是一個嶄新的天地。

　　繡玉覺得自己的心神安穩下來了。

　　先喝點水將就一下，然後找出路。找出路的同時要考慮三妙夫人可能的威脅，不過有這個男人在，漆黑的地下洞穴也不是那麼讓人迷失。好，就這麼定了。

　　搖了搖手中的杯子，杯子裡的液體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表的醇香味。她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但她卻沒有懷疑什麼，一抬頭將杯子裡的液體一飲而下。

　　嗯，真心不錯，只有一小口但比王宮中的瓊漿佳釀更好。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但總之從口腔到食道所過的每一個地方都在歡呼雀躍。那是從生命本能中誘發出來的感觸，是一種震透靈魂的愉悅。但下一瞬，繡玉面色一變，忍不住唔了一聲捂住了肚子。

　　「這、這是什麼東西？」繡玉的聲音有些艱難。

　　「這個叫提純液，很壓餓吧。」

　　「壓、壓餓？你管這感覺叫壓餓？」她實在有些忍不住想給那傻蛋一巴掌了。就好像猝不及防之時吃下了一大口芥末一般，這種奇特的提純液一進入胃袋，一種力量就千百倍的爆發出來，向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蔓延出去。一上來就用提純液這種猛藥，簡直就是在精神中放了個暴擊一樣，繡玉的呼吸聲立刻急促起來。

　　幸好她還有內功在身，一咬牙運轉內勁，立刻疏導了這種感覺，暫時壓下了那亂竄的力量。雖然她發現這力量對身體有益無害，但那種感覺實在讓人受不了，比渾身上下都用毛刷刷過的感覺還猛烈。

　　「哦，我想起來了。」黑暗中的男人恍悟道：「普通人不能直接喝提純液，會受不了的。」

　　「你！」這事後諸葛亮的提醒，簡直像在找打！要不是分不了神，繡玉絕對甩一巴掌過去。

　　「對了，剛剛想起來，我帶著的一個東西可能能用來照明。」

　　「那、那還不拿出來！」帶著喘息聲，繡玉的音調也提高了。

　　唰，虛空中生出一點光亮。長期的黑暗中這一點光亮甚至讓人覺得太刺眼，但心神很快又被不由自主地吸引過去。那是一顆龍眼大小的丹丸，浮現出點點螢光，好似一片閃耀的微縮星空。黑暗中看去，有一種超乎夢幻的美感。

　　繡玉都有點看癡了：「這是什麼？」

　　「這叫肉丹。」傻蛋將它托在手心裡：「和你剛剛喝的提純液類似，但要高級很多倍，我也沒法吃。」

　　「提純液？」一提這茬，繡玉立刻又想起來了，帶著怒氣瞪視著傻蛋：「還敢說提純液……」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連呼吸都停頓了一瞬。肉丹的螢光不強，但也足以讓繡玉看清不遠處的傻蛋——沒、穿、衣、服！！

　　幽暗的光影刻下了肌肉的線條和皮膚的質感，由於光影的問題，她只能看到側面，主要看到了胸膛和大腿的線條。包括關鍵部位在內的其餘部分都隱沒在黑影裡，但足以讓繡玉五雷轟頂一樣的愣在原地。

　　對她來說，這個衝擊，為免來的太猛烈了些。

　　「你……怎麼……沒穿衣服？」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在本能的驅使下問出了這一句。

　　傻蛋有些疑惑，不明白繡玉為什麼要問這件道理很清晰的事：「我不會內功，沒法遠遠震開魚群，出水的時候衣服已經徹底損毀了——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麼，沒法做布條啊。完好的衣服只有一件，給了你，我自然就沒有了。」

　　「這……」繡玉被對面那理所當然的筆直眼神弄得暈了暈，按他這麼說，好像的確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但是——誒？？是這個道理嗎？仔細想想的話，剛剛自己淡定無比的聊了那麼久，又被拉著手腕，又近在咫尺的坐著，更肌膚相碰過的竟然是一個裸、男、嗎？！

　　「唔！」繡玉一陣眩暈，腳下一晃。只覺氣脈一亂，提純液的感覺再次洶湧而來，內力已經不聽使喚了。

　　「你怎麼了？」傻蛋說著就要站起來。隨著他的起立，光照範圍擴大，一路順著胸膛過了腹部往下走，順著小腿過了大腿往上來，逼向了某個神秘部位。

358　發福利、收福利（下）

　　繡玉卻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閃向後面，雙手擋在眼前叫道：「你、你別過來！別動！對了，趕緊把那照明的珠子收起來！」天呐，如果繡玉知道一個叫「瞎狗眼」的詞彙的話，一定會深有同感的。剛剛在黑暗中只覺得傻蛋讓人安心、聲音穩定，尤其是拉著她手腕走的時候，微微還有些值得依靠的感覺。

　　但現在只要一想實際的情形，拉著自己走了那麼久的其實是個光屁股男人，就讓她有種要走火入魔的感覺。

　　「為什麼？」

　　「別問！！」繡玉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閉著眼道：「你、你、你這無恥之徒！就、就算是衣衫破裂，也不能一絲不掛，你這樣豈不是故意羞辱於我？！」

　　「我穿內褲了啊。」傻蛋非常的疑惑，實在不明白對面的女人是怎麼了：「而且，你不也差不多麼？」

　　「我？」聽到這個，繡玉不可置信的叫道。

　　「是啊，剛出水的時候，你和我情況差不多，什麼都遮不住。按照你的邏輯，你不也是羞辱於我了麼，咱們算是打平吧。」

　　「你、你這無恥之徒！！」惱羞成怒，急火攻心，什麼無塵道心這一刻全被扔到九霄雲外去了。繡玉雙目盡赤，咬碎銀牙，忽然全速撲來，雙掌平推打向了傻蛋的胸膛。從小到大，從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這簡直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什麼都不考慮了，什麼都顧不上了。繡玉功聚雙掌悍然拍出。

　　幽洞中氣溫瞬間降低。洞壁在轉瞬之間便結出了霜痕。速度與力量展開至極限。繡玉這一掌已經恢復了中毒前的八分威力，加之她含怒出手，天下間能擋住這一掌的人絕對不多。

　　傻蛋眼神一緊，此時的繡玉之威勢要遠勝金刀王，這一掌兇險無比。

　　但拍到一半的時候，繡玉卻臉上一白，氣勢蕩然無存。洶洶來勢也變成踉踉蹌蹌的餘勢，在傻蛋眼中。她身上的氣忽然紊亂起來。自相衝突，自相矛盾，近乎於被內家拳引爆血氣的狀態。

　　噗通，踉蹌的繡玉被傻蛋接了個滿懷。

　　她咬牙想要再掙扎，想要硬提一口氣，但傻蛋忽然冷喝一聲：「別動！」

　　繡玉被喝的心中一突，總算是軟塌塌的不再動彈。其實她也基本沒法動彈了，渾身真氣衝突，已然是走火入魔了。現在入魔不深，還能挽回。但如果她還勉強行動的話。就不是臉色一白便能完事的了，到時候可能發生無法挽回的慘劇。

　　一靜下來。有些被怒火蓋住的東西就浮現上來。結結實實的倒在傻蛋懷中，對面的肌肉、皮膚、熱量、心跳，都讓她羞憤欲死。

　　「你、你放開我！」

　　傻蛋想了想，最後終究沒有立刻放開，沒發生繡玉噗通栽倒摔死的神展開。他將繡玉平放在地上，坐在她身邊。瑩瑩的光還亮著，傻蛋認真的看著繡玉雙眼：「你的內氣很亂，這就是走火入魔吧——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你、你！」繡玉又是一陣怒火上湧，惡狠狠地盯著傻蛋。在她看來這都不是一個需要回答的問題，就像天為什麼是藍的、草為什麼是綠的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問這種問題，純粹是在嗆火！但傻蛋的眼神太過澄澈，讓她的意識一瞬間的模糊，然後鬼使神差的回答道：「如此行徑，每一個女子都會生氣。」

　　一道記憶閃過，傻蛋想起來自己之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那一次好像要進入浴室幫誰搓澡，但最終被亂拳打了出來。於是他點點頭：「不理解，但明白了。」

　　傻蛋的反應讓繡玉氣結，但又有些複雜。

　　無塵心境，無色相無紅塵欲念。傻蛋的目光太坦蕩，就像高唱著「打雷要下雨，雷歐！下雨要打傘，雷歐！」的那種心中無男女的幼童一樣。那種年齡的小孩就是闖入女澡堂都會被視而不見，看到什麼都不存在邪心，就是那種目光。

　　在這種目光前，繡玉又是惱恨，又是生氣，但又偏偏不知道往哪兒發。因為無論你怎麼生氣，對方都不會理解其因由，也不會產生任何愧疚感——前提是，這傻蛋真的是個無塵心。但如果不是……那就等我養好了內傷再讓你償命！

　　繡玉咬咬牙，瞪著傻蛋問道：「你剛剛所說『我也差不多』，你、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看到了？！」只要你敢回答一個「是」字，咱們的善緣就算是到頭了！

　　傻蛋卻反而用看笨蛋的目光看著她：「沒有光源，自然看不到。」

　　「呼……」繡玉鬆了口氣，是啊，完全的漆黑中怎麼可能看到呢。不論如何，總算留下了一點自我安慰的餘地。但傻蛋下一句話又讓她快氣炸了：「摸到的。」

　　「摸？！！」繡玉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準確的說，是通過皮膚感覺到的。」傻蛋實話實說：「我的觸覺很敏銳，在把你抱上岸的時候就知道你的衣服全破了。」

　　繡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呆呆的看著傻蛋，老半天後喃喃道：「我、我不信，我不信！」

　　「為什麼不信？這個其實很簡單。」傻蛋的目光在繡玉渾身上下遊移：「即便不用碰觸，通過觀察衣服表面的褶皺，或者聽內外層布料以及皮膚摩擦的聲音，也能判斷出來。你的胸前、後腰、腋下、肚臍，全都破損，但被你的內功連著水一起凍成冰固定在體表——喔，現在開始化了。你體溫在升高，生病了？」

　　說著，他伸手抓向了功夫裝的衣領，麻利的就要解開：「現在走火入魔，抵抗力應該很低。小心不要著涼，還是把濕衣服脫了吧。」

　　「不！別！你、你走開！」繡玉驚恐的看著傻蛋的手：「不准碰我！也不准看我！不准聽我！不准接近我！」她已經語無倫次了，只覺得這個傻蛋五感都強，這太恐怖了，因為五感加在一起甚至能做到透視一般的效果。她比傻蛋多了些衣服，但她忽然覺得這沒有任何意義，她覺得自己在這傻蛋面前就和光著沒有任何區別。這麼一想，已經讓她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若是平時心志健全的話，繡玉自然也不會如此。之前運功療傷的時候被盯住猛瞧，她也只是淡淡的蹙眉外加疑惑而已。如今方寸大亂，有小半原因是這件事對她刺激太大，大半原因卻在十邪散魂的喪志第二上。就如同平時堅毅硬氣的人在如夢中也可能淚沾襟一樣，意志被極端削弱後，情緒總是趨於敏感脆弱。

　　所以，繡玉才一氣之下走火入魔。說到走火入魔，她現在無法動彈，玉體橫陳的躺在這傻蛋面前。如果傻蛋真的想做什麼的話，豈不是任他為所欲為？

　　正想著，旁邊的傻蛋忽然目光一變，閃電般伸手抓住了那肉丹。

　　螢光驟滅，一切又陷入黑暗中。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繡玉反射性的就想叫，但被一個有力的手牢牢摁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另一隻手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身把她抱了起來。

　　繡玉有些絕望了，絕望中她目光一冷，就要拼盡全力逆亂筋脈。不惜玉石俱焚，也不能讓這賊子得逞。但傻蛋低聲在她耳邊道：「三妙夫人來了。」

　　「嗯？」繡玉清醒了些，然後她也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詭異聲響。那聲響很低沉，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但平靜中卻讓人頭暈眼花，正是三妙門的音功。

　　三妙夫人，果然沒有死！

　　繡玉忽然想起來，剛剛受到驚嚇的時候她驚叫那幾聲遠遠擴散出去，可能就是那幾聲將三妙夫人引過來的。該死的，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還走火入魔了！

　　都是這傻蛋的錯，若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叫出聲來，又怎麼會走火入魔？想到這裡，繡玉恨不得張嘴咬他一口。在繡玉暗自惱恨的時候，抱著她的男人卻從聲音中獲得了更多資訊。他全神貫注的聽著，忽然眉毛一動，顯然情況又有變化。

　　傻蛋麻利的行動起來，把繡玉面對面的往懷裡一摁，兩人結結實實的貼在了一起。不等繡玉說什麼，傻蛋雙手抓住功夫裝的袖子一震一纏，就把她的手臂繞到了自己後背結結實實的綁了起來。同時，嗤啦一聲響，繡玉忍不住一聲驚呼，僅剩的破爛裙子被撕去一大塊。然後她的纖纖玉腿也被托起來，環繞到男人後腰處綁好。

　　兩秒鐘不到的時間，繡玉已經以一個無比結實、無尾熊抱的姿態被固定在傻蛋身上。傻蛋綁的很結實，讓繡玉連呼吸都有些吃力的那麼結實。前胸頂著前胸，胸前某物被擠壓的變了形狀，繡玉死的心都有了。

　　「你——」

　　「別慌，別動，抓緊了。」傻蛋聲音嚴肅，微微下蹲蓄力：「對方已經找到我們了，正在飛速趕來，我們必須逃了！」

　　砰，泥土在巨力推動下崩飛，傻蛋猛然踏地躥出，帶著繡玉一起瞬間加速。在漆黑一片的複雜環境中，他以玩命的姿態猛衝起來。

359　聲音的戰爭！（上）

　　由於人類的生理結構，在需要保護某物的時候，比起背在背後來，前胸是更好的選擇。人類的感官、肢體，統統都決定了一件事：從頭頂開始到後腰的一道線後，屬於未知的、難以觸及的區域。而且出於奔跑運動的重心考慮，綁在前胸要比後背更利於快速的變向。

　　所以，手臂從頸側和腋下繞過環抱肩頸，雙腿盤住腰用力夾住，傻蛋本能的選擇了這樣一個最為穩定的姿態，開始了幽洞狂奔。

　　他心中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什麼彈性、大小、形狀、觸感，我們可以在心中腦補，但是很可惜，他本身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意思。

　　因為他也沒有精力考慮這些。

　　在這種複雜、純黑的世界中，這種頭撞南牆一般的狂猛加速，簡直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過山車尚且有安全卡扣綁著，但在這種環境下狂奔，和直接自殺沒有太大區別。

　　撲面而來的黑暗中可以藏著一切，誰都不知道會不會在下一瞬間把自己的臉、鼻子撞在堅硬的石頭上。一個齊膝高的石塊，就能讓狂奔中的人折斷關節並噴著鮮血撲倒在地。

　　所以繡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但傻蛋的氣息沒有一絲混亂，他的心跳在加速，但不是慌亂的蹦跳，而是如一個開動到最大功率的引擎一般，一下一下奏響起激昂的旋律。

　　他的姿態看起來很怪，步幅不大，零零碎碎。雙手前舉。一個在眉目嘴巴的高度。保護了頭臉頸部。一個在膈肌高度。同時照顧了胸腔和腹腔位置，也就是現在繡玉的下胸椎和上腰椎部位。同時，他吸了口氣鼓起嘴巴，忽然一聲大吼：「吒！」

　　大吼聲瘋傳四周，在這幽洞中滾滾迴蕩。四面八方都是回聲，聽到這回聲，傻蛋腳下一轉改變了方向。

　　「呵呵，原來在那兒啊。姐姐來找你了~」幽洞深處飄來一個聲音，是三妙夫人。聲音飄忽不定，宛如幽靈。繡玉一陣緊張低聲道：「為何大喊？」

　　「若不大喊，根本不知道環境和方向。」傻蛋步幅小，但速度頗快，奔跑中都已經帶起了風聲。他又大吼了幾聲，而且還不是一個聲調，而是像歌唱演員「咪咦嘛啊咪」的吊嗓子一樣，用從低到高各種頻率不停發聲。繡玉聽不出門道，只覺得聲音滾滾。但在傻蛋耳中。他卻在仔細分辨著哪個頻率會被岩石泥土吸收，哪個頻率又會清晰回傳。

　　隨著般若功修煉境界的加深。他對五感同調的運用也越發得心應手。雖然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嘗試，但他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找到了方法。如同潛艇的聲呐一般，一聲聲規律而短促的叱吒聲不停出口。這些聲音非常短，就像劈啪閃過的電火花一般，人類的聲帶幾乎不能發出這麼短的喉音。

　　但傻蛋可以，而且也必須這麼短，更要不惜一切的儘量變短。他的耳朵畢竟不是高科技機械設備，只有足夠短的音長，才能讓他區分出哪些是發聲哪些是回聲，並以此來探知四周的地形。

　　美國電影中有個超膽俠，盲人，就是用聲波來判斷地形。但和目視不同，用聲音探測地形有兩個極限，遠的就不說了，近處的探測其實更難。音速太快，近處的地方發出去就立刻回來了，在聽覺中回聲和發聲會疊加在一起，在聲音的世界中就是盲區。音長越短，發聲和回聲重合的概率越低，探測精度就越高，盲區就越小。

　　但即便傻蛋的音長已經降低到一個人類極限，依然存在一片盲區。在以單一人類為尺度的狂奔中，這個盲區已經足以致命。

　　不過幸好，傻蛋並不只靠聲音。

　　急速的奔跑中，傻蛋帶著繡玉奔向了他覺得是道路的地方。但前伸的手，那微微彎曲前探的手指尖，忽然正面碰到了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岩石！

　　普通人狂奔時若毫無準備的將手指正面戳上什麼東西，那麼不用想，這手指頭是斷定了。

　　但在電光火石的一瞬，傻蛋的手指做出了最不可思議的反應。時間變慢了，手指忽然變成了最富有彈性的彈簧，在彎曲中緩衝著所有過強的衝擊。然後，手掌接觸石面，掌心處皮膚一震，震盪的波紋順著石頭擴散出去。

　　固體中的震盪傳導速度比空氣中快好多倍，一刹那間，這些回傳的震波就帶著足夠的資訊飛卷回來，被極為敏感的觸覺神經統統接受。

　　手肘微彎，雙腿隨之收攏向前，在正常時間軸的宏觀世界中，傻蛋只是忽然向側面一彈，然後就像一隻大蜘蛛一樣順著石壁側面爬行出去。繡玉甚至能感覺到背後近在咫尺的冷硬感覺，但偏偏速度不減、毫髮無傷，神準的閃開所有突起的峰楞。

　　繡玉沒有說話，因為她已經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別說她現在走火入魔，就算內功全在，在這奇特的地形中也未必追的上狂奔的傻蛋。

　　不過三妙夫人就不一定了，論對聲音的應用，傻蛋雖然神奇，但三妙夫人才是大行家。她以音破關，以音功成就先天。聲音的世界就是她的國度，在這國度中，傻蛋一聲聲短促的大吼就像是一閃一閃的燈火，三妙夫人不可能追蹤不到。

　　傻蛋顯然也知道這件事，他很快想出了辦法。只見他在發聲的間歇中，又亂序的朝向不同方向吼叫。繡玉忽然覺得很怪，因為耳朵聽到的音量大幅度減小了，可是近在咫尺的胸膛和聲帶又告訴她這些大吼絕對沒有放水。

　　其實傻蛋利用天龍道音的外法，做了一些變通和更改。大凡聲音都是環形釋放，臉前邊腦後邊都能聽到，只是強度略有不同。不過傻蛋改造了天龍道音後，把聲音收束成一個相對集中的錐形。一聲聲吼叫就像一發發炮彈，沿著錐形的軌跡轟在遠處的空腔裡，震盪反射向四面八方之後，就好像有人在那裡發聲一樣。

　　這個，就是聲音世界裡的迷霧彈！

　　傻蛋在洞頂、洞壁上狂奔遊走，同時一個個迷霧彈射向四面八方，讓人找不清自己的位置。繡玉蘭心蕙質，心思一轉倒是想明白了其中關隘。她忽然覺得自己見證了一場江湖上匪夷所思、前所未有的決鬥，在這完全漆黑的地底，一場聲音的戰爭以常人絕無法理解的方式打響了。

　　只是，在這場戰爭中，武力處於全面劣勢的己方如走鋼絲，一個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正想著，一直在吼叫的傻蛋忽然不叫了，但他也沒有放鬆腳步，依然在洞穴之間飛速穿梭。「怎麼了？」顧不什麼害羞了，繡玉湊在傻蛋耳邊用耳語音量問道：「出了什麼事？」

　　「我已經記住了路線，不用再叫了。」傻蛋同樣也湊到她耳邊。兩人因為姿勢問題完全是頭頸交纏的狀態，湊耳朵倒是很方便。

　　「記住了？」繡玉再次覺得不可思議，如此複雜的洞窟環境，而且還是一片漆黑，連方向感都找不到，這傻蛋竟然能記住路徑？「你是說，你把整個洞窟都探明了？！」

　　「沒有，但記住的面積已經足夠大了。」傻蛋渾身毛孔收縮，行動間帶起的風聲也小了：「對方正在後面亂找，我們躲過去就好——捉迷藏的時候到了。」一道記憶的碎片閃過，繡玉感到傻蛋的嘴角一彎，應該是一個笑容：「我想起來了，我似乎很擅長這種黑暗中的捉迷藏。」

　　繡玉沒有再說話，但她的心頭又湧上來一絲安心感。就像在遊樂園乘坐刺激的設施時，如果閉上眼睛放鬆心神，你會覺得那緊緊鎖住你的安全座椅是那麼的強而有力、讓人放心。

　　這場聲音的戰爭，說不定——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