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430　爭殺，斷劍

　　沒有聲息，沒有動靜，沒有殺氣，甚至沒有可以讓人看清的時間，刀侍從原地消失，一把幾乎要透明的長刀在一刹那間斬向了黑衣人的頸側。這一瞬間爆發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所過之處的空氣都產生紊亂的扭曲，好像有一道人身那麼大的劍氣直刺而過一般。刀侍衣袂飄動，身後劃出扭曲的痕跡。

　　他不是持久大戰的類型，往往等待半天後也只有一擊之力。但在這一擊中，他能發揮最強的殺傷，能斬殺比自己境界更高的高手。在刀侍極速衝過的半秒鐘後，切開空氣造成的回流竟然激起地上的塵土，形成了一道狂飆的尾跡。

　　隱刀，一閃而來！

　　這把刀，在一個彈指之後，離那人的喉嚨真的只有不到一公分！

　　但黑衣人在這短短的一個彈指中，劍尖在地上一彈。手腕一擺，面對楊奇的重拳和刀侍的隱刀，劍刃已經逆向斬天而上——

　　鏘！這一瞬的交擊簡直像一道閃光。閃光中，畫面定格了一下，楊奇的拳、刀侍的刀、黑衣人的劍，好像在同一刻撞在了一起。

　　嗤啦，有鮮血噴灑而出，一滴滴血液如同一粒粒暗器一般激射而出，洞穿空氣——是刀侍！刀侍的前胸有一道縱貫上下的長長的劍傷，看那劍痕蔓延的痕跡，只差一點點就會被剖開腦袋，成為劍下亡魂。反觀黑衣人，似乎沒有什麼看得出來的損傷，刀侍在這一瞬間的交手中好像吃了大虧。

　　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氣餒的樣子，而那黑衣人似乎也沒有高興。黑衣人有一瞬的震驚。刀侍卻嘴角一勾露出一個笑容。大吼一聲：「楊先生。機會，上啊！」

　　在剛剛那一瞬，刀侍在最終的一瞬之中竟然臨時更改了出刀的速度和角度。他胸口受此重傷，就是為了一擊換一擊，提前一步隔開了黑衣人的玉劍，所以黑衣人現在面對的是楊奇全力發出的重拳。而黑衣人身形失衡，劍尖向天，空門打開！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全身像游動的魚一般在半空中一扭。他輕功之強悍竟然更在刀侍先前預料之上，於短短的一瞬中竟然還能閃躲三寸。所謂長拳短打，這三寸，就是打得到與打不到的距離。

　　但是誰沒有點底牌呢？楊奇從追擊至今，一直都是用肉身力量硬追，為的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其不意的來一下狠的。二十年明玉功彙聚在腳底，楊氏特殊輕功爆發！咔嚓，地面灰塵炸裂，楊奇右拳帶著冷冽的殺意直沖黑衣人面門。

　　「這——！」黑衣人速度著實飛快，依然能抬起手來勉強一接。

　　砰。空氣中有一道環形氣流在擴散，黑衣人和楊奇同時向後倒飛。兩人翻身落地。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同時看向天空。只見那把玉劍翻飛著飛上高空，在陽光之下反射著光芒。

　　「混帳！」黑衣人罵了一聲，深吸一口氣沖天而上，如同一道黑色的光線飛向了玉劍。同時，楊奇屈身彈跳，大地上再次烙印下一片蛛網狀的龜裂。

　　嗖，轟隆，兩人同時衝向了半空。看來這黑衣人的確非常在乎玉劍，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拿到玉劍就跑路，一定要把他牽制下來！

　　砰砰的交擊聲如同一串燃放的鞭炮一般在半空中響起，楊奇和黑衣人好像都化作了多手多腳的怪物。手臂與腿腳都變成了虛幻的光影，眼花繚亂的對沖在一起。而在兩人之間，玉劍翻滾上升又墜落。作為重點爭奪的對象，玉劍好像在跳最癲狂的舞蹈一樣，在兩人之間不停折返飛騰，但一直沒有徹底倒向某一邊。

　　「即便如此狀態下，依然藏了一手嗎？」楊奇在高速的攻擊防禦中頭腦依然清明。這黑衣人被逼迫到這個地步，但每一拳每一腳依然沒有多少私人痕跡，更沒有外放過先天內力！這說明兩件事，其一，他仍然不認為自己真的暴露了身份，至少保持懷疑。第二——他或許還有大把的本事藏在了水面下！

　　看來這個人的身份一旦暴露，絕對會帶來重大影響。既然如此，那就逼迫到你藏不下去為止！

　　砰，兩人從天上打到地上，重新落回了碼頭。而讓刀侍眼直的是，那把玉劍，竟然同時被兩人抓在了手裡。楊奇抓著劍尖劍身，黑衣人抓著劍柄，兩人透過一把玉劍竟然僵持起來。

　　「不好，楊先生，那是大神兵，小心劍氣！」刀侍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趕過去救駕，但胸口飆出一股鮮血，臉上一白腳下一軟，沒能第一時間站起來。使用拳法擊打劍身格擋寶劍是一碼事，用手指頭直接抓住劍刃又是另外一碼事了。玉劍可是大神兵，削鐵如泥，肉身怎能對抗？

　　「沒事，不用擔心。」如果說歐冶子對這把玉劍的研究最多的話，那麼楊奇就是第二多。這把玉劍的確是大神兵沒錯，但單憑兵刃自身的鋒利度還達不到那個水準。它的優點在於對真氣的傳導，而並非劍刃自身。

　　從龍象五層開始，肉身的皮膜就逐漸堅韌化。到了第七層，只要鼓足血氣，已經可以在短時間內達到金鐵的堅固程度。骨骼肌、平滑肌、骨頭、皮膚，乃至各組織協調共通，楊奇雙手強度提升到最高。而且內功從腳下回流到手上，全力加強鐵掌化刃。這一雙肉掌，在極短的時間裡，堪稱金剛不壞。

　　楊奇雙眼瞪視著對面的漆黑面罩，來吧，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用出內功。用出內功，削斷我的手指，你才有可能奪回這把劍——來吧！

　　「喝！」相持之中，兩人同時轉動手中所持的部分。空手奪白刃、白刃削空手，都需要轉動劍身。楊奇就不說了，就連黑衣人。有強悍的內功打底。臂力也非同凡俗。兩股力量疊加在劍身上。形成一個或順或逆的扭轉力。玉質並不適合當兵刃，這把大神兵的玉劍支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但在一瞬萬變的巨力洗禮中，忽然發出了咔嚓的一聲響。

　　「嗯？」兩人同時看向了發出響動的地方。那是劍柄護手與劍刃交接之處，原本怎麼看都是一體雕琢的玉劍，忽然產生了一道裂縫。

　　這把劍，要斷了嗎？

　　咔嚓咔嚓，響動聲不停。但。等等，並不是要斷裂的聲音，反而像是開密碼箱的時候擰轉旋鈕時產生的那種滴答聲。當然沒有那麼細密，也沒有那麼複雜，但的確是那個感覺沒錯。

　　難道說，這把劍的秘密就在此處嗎？

　　在這一瞬間，楊奇能感覺到對面黑衣人爆發出了極端的熱情，爭奪的力量也空前加大。咔嚓，咯嘣，唰的一聲響。這把玉劍徹底分成了三個部分。

　　一部分是劍刃，在楊奇手裡。一部分是劍柄。在黑衣人手裡。還有一部分，卻是從劍身之中飛出的一段細長的柱形物體。這東西看起來像是劍骨，有兩尺長，手指粗細，非金非玉但又有金玉的光澤。從劍身中飛出來後被風一吹，竟然嘩啦啦的展開來，卻是一段紙張！

　　「喝！」兩人同時伸手，抓向了飄揚在空中的紙張。

　　啪啪，兩聲響，同時瞪眼，竟然依然是各自抓住了一端。

　　「給我鬆開！」黑衣人一聲怒喝，腳尖已經如同刺槍一般踢向了楊奇的喉嚨。而楊奇右手兩指夾住玉劍劍刃，唰的一下運起劍法反削黑衣人顏面。同時，左手剛勁化柔勁，綿綿密密的套在了這紙張的一端上。紙張瞬間像是一條活過來的蛇一般團團繞繞扭動起來，黑衣人多番嘗試，然後頹然發現在這個方面的爭奪上，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奪得過楊奇。

　　國術在這種小巧短打上，有不可忽視的優勢。

　　楊奇緊緊盯住了黑衣人的面具。來吧，快用出你的真本事。現在想奪走這張紙，就只有用出你一直掩蓋、隱藏的東西才可能做得到。碼頭上沒有第四個人，所以殺了我、殺了刀侍、然後保住秘密逃走，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來吧！

　　有些時候，交戰雙方一言不發，卻能夠領會對方的意思。楊奇知道，在這一刻，那黑衣人念頭鬆動了。他似乎要使出什麼絕招，打算殺人滅口後奪寶而走。同時，楊奇左手的側身像也準備好了。他以自己為餌，冒此大險，也並非毫無準備。只要黑衣人暴露了真身，儲物空間中的死棍和火山雙槍，一定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作為一個武術家，楊奇在武者對決時絕不會使用槍械，這是武者最根本的鬥心所在。但面對這個黑衣人，這個刺殺了歐冶子秦齊的傢伙，也許，也不用講究那麼多。殺了他，不惜一切殺了他！

　　刺啦，錦緞破裂一般的聲響中，手中的紙張撕裂成了兩半。那黑衣人抓著手中的半截紙張，瞬間飄然離去，翻身落在了碼頭上一條船的桅杆頂端。江風吹來，黑衣人展開紙張看了一眼，然後冷哼一聲收入懷中。面罩下，有兩道冷酷的目光飛射而來，而楊奇也毫不退縮的對視回去。兩人對視了整整兩秒鐘，互相間都是同一個意思：你給我等著瞧！

　　然後，黑衣人化作黑線瞬間遠去，投入了滾滾長河水中。

　　煙濤浩渺，長河茫茫，黑衣人宛如魚游大海，杳然無蹤。

　　「唉。」楊奇低歎一口氣，回頭看去，只見大批江湖人已經大呼小叫的衝了過來。就是這群江湖人，讓黑衣人心有顧忌，最終還是謹慎的退走了。

431　劍中的秘密——憐花寶鑒！

　　大批江湖人如同潮水一般趕過來，呼呼喝喝的衝到了碼頭邊，但最終沒敢離得太近。他們是真的對楊奇產生了忌憚之心，不敢太過放肆。

　　嘚嘚的馬蹄聲響中，很多官府的騎兵也嘩啦啦的圍在了週邊，把碼頭圍了個結實。羅雨溪和方靈姬從人群中奔出來，黛娘用功力一路帶她們過來，但她們自己也累得不輕。

　　「師父！」「傻蛋！」兩人來到楊奇的身邊，一左一右的站著，關切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成功？」

　　「沒有。」楊奇注視著長河水面，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我沒受傷，但……卻連他的真本事都沒有逼出來。我還是，差太遠了。」

　　「別這麼說啊。」刀侍走過來，拍了拍楊奇的肩膀，一臉苦笑：「正面對攻之下，我一個照面就成這個慘樣了，楊先生要是再妄自菲薄，我可沒臉再在江湖上行走了。那人實在太快了，又一心要走，很難把他留下來。對了，楊先生，你是不是看出他的來歷了？」

　　「假的。」

　　「假的？」刀侍瞪眼了。楊奇忽悠那兩句臺詞很少，但情緒都很到位，表現都很自然，刀侍直到現在都覺得楊奇真的看出了黑衣人的來歷。他尚且不通道：「那你說什麼北上報復之類的，你怎知他來自北方？」

　　「花國本就在中土南部，八方城又在花國南部，說北方不過是賭一把、唬唬人罷了。」

　　「楊兄弟！」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回頭看去。只見人群分開了一條路。虛劍聖也來了。紅衣女子推著他來到楊奇身前。燕太虛看起來有些虛弱，劇烈的起伏趕路對他來說負荷太大了。但他還是關切道：「情況怎麼樣？」

　　楊奇搖搖頭，然後又沉吟道：「我估計那人有先天四重天以上，是天王級高手。你知不知道江湖上的天王高手中有誰可以把所有習慣性動作都收斂下去，在戰鬥中不露出一絲一毫的？」沒有絲毫特點也是一種特點，把所有獨門絕技都隱藏的結結實實，這也是一種特異之處。從頭到尾，或許他只在一個瞬間用了一點真本事。這一點真本事。就差點把刀侍幹掉。

　　「天王高手？」燕太虛皺著眉頭道：「還有什麼特徵嗎？」

　　「速度特別快。」那黑衣人如果說有什麼特別醒目的表現的話，就是速度的確非常的快。移動速度倒在其次，反應速度才是最誇張的。刀侍聽到這句話也歎了一口氣：「沒錯，實在太快了，我遠遠不如。」他費盡全力創造了機會，楊奇也不負所望打出了致命一擊，可是在那種不可能躲過的情況下黑衣人竟然依然招架住了，就是憑的超乎想像的反應速度。

　　「對了，」楊奇又想起了一點：「他平時應該是不用劍的。」

　　「不用劍？」刀侍覺得不可思議，持劍打了這麼久。難道對方根本就不是個劍客嗎？

　　「對，他的身上沒有劍意。」這個感覺很玄妙，不能找到任何客觀佐證，但楊奇很確信那個黑衣人絕不是真正的劍客。他應該使用另外什麼兵刃，而且這兵刃一定足夠特殊，以至於連拿都不拿出來。

　　「天王高手，速度很快，不用劍。」燕太虛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天王高手數量不多，但大都符合這個標準，不能一言而定。」

　　靈姬插嘴道：「把他的身形畫下來，憑身材去找應該好找了吧？」

　　「不，易筋換骨拔高縮矮對天王高手來講並非難事，精於此道者甚至能讓男人看起來如女子，女子看起來如男人，不足為憑。」燕太虛還能保持冷靜的思考：「楊兄弟，若能知道他為何行刺，或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楊奇手中抓著的那段「紙張」。

　　這一段東西並非紙質，其質地非常奇特，介於絲綢錦緞和金玉之間，說紙張不如說是布料。摸起來又滑又涼很有質感，其輕重密度竟然和玉石相同。那把玉劍楊奇也摸過不少次，觸微知變都沒有感應出劍身重心密度上的詭異之處，足見這「布料」工藝之高材料之奇。

　　它寬約一尺有餘，長本有兩尺多，但被黑衣人撕成兩截，一人一半。布料看起來一片空白沒什麼東西，但燕太虛對劍侍點點頭，劍侍將布料接過去運起內功真氣一衝——唰，竟然放出光來。

　　好像奇異的魔法一般，一個個方塊字白光閃爍的浮現出來。一起頭就是四個大字，方靈姬隨著文字亮起而一字一頓的讀了出來：「憐、花、寶、鑒？」

　　周邊有很多江湖人眼巴巴的看著這邊，他們每一個人耳朵都豎得老高、眼睛都瞪的老大，此刻不由紛紛交頭接耳：「憐花寶鑒？有些耳熟，莫非是武功秘笈？」「好像是一位名叫王憐花的前輩名俠留下的秘譜，琴棋書畫武功雜學無所不包，但應該是書卷，為何藏在劍中？」

　　這些江湖人在疑惑的時候，布料上的文字已經繼續播放了下去。隨著一段段蠅頭小字的浮現，楊奇和燕太虛都是一目十行的看著，看完之後互相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方靈姬看的慢一些，一點點理清了頭緒。

　　布料的最一開頭簡單介紹了一下背景。所謂江山代有人才出，古代有一位名叫王憐花的牛人，他智商奇高，涉獵甚廣，但夠廣博卻不夠專精，類似蘇星河，最後被一位叫沈浪的專才調教了。在遠赴無妄海萬島境隱居之前，他曾將一身所學整理成冊，取名《憐花寶鑒》傳於江湖，然後便出海隱居。

　　這憐花寶鑒雖然在江湖上也引出過一段風波，但畢竟是雜篇，很快就被大多數人遺忘了。

　　恍恍惚百年過去了，王憐花重返中土。此時他已經是個耄耋老人，但因為遠離江湖紛擾，又能專心致學，反而武道大進，超凡入聖，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個敵手。他一生涉獵廣泛，年輕時是負累，年老時卻成了底蘊。互通有無互相促進，讓他成了一個比無崖子更厲害的通才，近乎逍遙祖師。

　　因感於年輕時所謂《憐花寶鑒》多有謬誤可笑之處，年老的王憐花便重出山門，重寫了一篇新的憐花寶鑒。他人老心不老，愛好收集各類武功絕學，又兼之他修為高超天下之大都可去得，最後收集到了很多失傳的或者傳說中的武術。他將這些內容彙編成冊，分成很多份隱藏起來，留待有緣人。

　　【奇遇奇玉，憐花九篇，盡在奇玉之中。此為劍篇，收錄三篇劍術，乃是西門吹雪之吹雪劍法、葉孤城之天外飛仙、燕十三及謝曉峰之奪命十三劍。此三篇劍術，均是滄海遺珠。老夫費盡心力，多番走訪，方才還原本貌。每一篇都是蓋世劍法，修煉者切不可貪功冒進，切記切記。】

　　「西門吹雪、葉孤城、燕十三、謝曉峰？」這一次不只方靈姬了，連羅雨溪都壓低了聲音驚呼了一聲：「這些人，全都是名留青史的絕代劍客吧！」她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連我這個不看小說的人都聽過他們的名字，那絕對是劍道中神一般的人物吧！

　　她趕緊往下看，只見下面詳細記錄了西門吹雪的吹雪劍法。她匆匆一眼掃過，只覺自己什麼都沒有看懂，當然也不需細看，緊接著往下看就是天外飛仙。不過天外飛仙只有一半，然後就沒了。包括天外飛仙的下半部分及奪命十三劍等很多內容，都被撕走了。

　　「這個東西，價值已經大到無法估量了！」同為劍客，紅衣女子心中震動不已。吹雪劍法她只是隨便看兩眼，就有很大的觸動。但楊奇和燕太虛的著眼之處並不在於劍術，而在於一行小字。眾人也一起看去，不絕同時腦子裡嗡的一聲響：

　　【久聞南荒苦境皇室宗門流傳一神異功法，大異中土，甚有奇思神效，名曰嫁衣神功。老夫十餘年探索，終於覓得蹤跡，乃供奉于南荒宗廟之中。若早前習得此功，如今或可與天爭命。可惜可歎，天壽將至。武道天通，嫁衣神功，此言誠不虛也。南荒宗廟甚是隱秘，附圖一幅，有緣者可自行前去求取。】

　　方靈姬看完之後快跳起來了——嫁衣神功？附圖一副？這、這、這簡直是藏寶圖啊！自己的娘親找了那麼久，全家人更被捲入風波中慘遭滅門，今日終於能夠看到明確的線索了！可是——

　　小字旁邊的確有圖，但只是畫了幾筆，剩下的卻被撕去了。

　　「別啊！」方靈姬忍不住前後翻著布料，不死心的到處翻看，但不論怎麼看都是同一個結果。寶圖，的確被撕走了一半。

　　「這就是原因嗎？」楊奇沒有看到神功秘笈的喜悅，他只是抬眼看著浩淼的長河江面喃喃自語：「嫁衣神功，武道天通。你為了找一條通天之路，就來搶玉劍。但又怕老爺子已經看出了什麼，為了不讓別人搶奪機緣，所以就刺殺了老爺子滅口。既然如此，你就一定會去南荒。那麼咱們走著瞧，我一定會為老爺子報仇。下次見面，我會更強。」

432　全速前進，逆流而上

　　八方城碼頭邊，大批的江湖人圍在這裡。嘚嘚的馬蹄聲傳來，無數騎兵從八方城南門中衝了出來。官府的人被徹底驚動了，甚至出動了八方城守備軍。遠遠的能看到太守的旗號，聲勢驚人的衝向了這邊。自古官府與江湖關係都很一般，總有種互相看不順眼的情節。

　　若在另一個世界中，江湖人為了不惹麻煩一定是先走再說。但在這裡，江湖人冷眼瞧了兩眼便不再在意。反而是官府的人在衝過來之後趕緊勒馬減速，不敢太過衝撞。太守是一個身材中等的黑胖子，這一次在八方城中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急的冷汗都出來了。縱馬疾馳過來之後，飛一般的滾落下馬慌慌張張的奔了過來。

　　畢竟是太守，一方大員，江湖人沒必要和他對立，所以各自閃開到兩邊冷眼看著。

　　「兇手可抓到了？啊？兇手可抓到了嗎？」他急匆匆的衝過來，看到燕太虛和楊奇之後腳步頓了頓，眼珠一轉就想到了兩人的身份。一路過來，他手下也把情況彙報的差不多了，這個擁有四十年功力的太守一點也不敢怠慢眼前兩位看起來功力很弱的男子，當即抱拳行禮道：「下關歐陽錦，見過虛劍聖、楊掌門，不知現在……」

　　「兇手跑了。」楊奇沒心情聽他嘮叨，冷淡道：「去把碼頭的船老闆叫來。」

　　楊奇完全就是命令態，冷冰冰的沒有什麼溫度。作為一方大員，歐陽錦本不可能被這樣呼來喝去，但現在四周的氣氛實在凝重，就連虛劍聖都沒有什麼表示，所以他心下惴惴，腦袋一縮就大喝道：「快，把那個管事的押過來！」

　　有騎士飛奔而去，不久又狂奔而來，嘩啦一下從馬鞍上扔下來一個人，正是那個賣船的船老闆。船老闆惶急無比，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大陣仗實在把他嚇的夠嗆。一抬頭，發現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當即誠惶誠恐道：「小、小人是船隻販賣的管事，我和刺殺案全無關聯啊！真的和小人無關啊！」

　　「少說廢話。」楊奇冷喝道：「我要買一艘快船，最好、最快的。人手物資，全部配齊。官府特許的印信我沒有，說個價吧。」

　　船老闆愣愣的看了楊奇幾秒，忽然恍然大悟——這不是前幾天找自己賣船的窮酸鬼麼！我勒個去，連太守都跟孫子似的慫在一邊，我他媽真是……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光，當即就要求饒幾句。

　　楊奇卻不給這個機會：「說。價錢。」

　　「一、一千兩！」前幾天還是五千兩，現在立馬一千兩了。

　　「兩個時辰之內，把所有東西準備好。」楊奇掏出銀票丟過去，揮了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是！小、小人立刻就去辦，絕不會延誤大人的時間！」船老闆連滾帶爬的走了，兩個時辰把所有東西準備好還真不是一件簡單事，但他下了狠心，就是拿鞭子抽也要如期完成。

　　歐陽錦這時候湊上來：「楊掌門，不知您這是打算……」

　　「追凶。」楊奇說罷，推起燕太虛的輪椅轉身就走，把歐陽錦尷尬的晾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路走過，所有江湖人自發讓開，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觸他黴頭。但是這兩旁的江湖人目光都有些閃爍，有意無意間往楊奇手中的布料瞟過去。江湖人耳聰目明，功力越高越是如此，不知有幾個人瞧走了一鱗半爪的訊息。

　　一炷香後，一行人回到了秦府。還是在歐冶子的小院中，移花宮三人、虛劍聖三人、再加一個秦韓，一共七個人圍在一起，互相都有些沉默。

　　虛劍聖最先打破沉默道：「楊兄弟，你是要去南荒追凶嗎？」

　　「對，不殺他我絕不甘休。」楊奇記憶雖然還沒有完全解封，但他很清楚，自己一路走來吃過苦受過罪，見慣生死，但身邊親近之人可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不幸。歐冶子或許不是最親近的，這個沉默硬氣的老頭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對他的過往、生平，更是一無所知。但是，男人的交流有時不需要太多語言。歐冶子是他的良師益友，如此深仇，不報不歸。

　　「我也去！」秦韓當即開口。

　　「不行。」楊奇斷然拒絕。

　　「為什麼！」女漢激動地大叫。

　　楊奇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用最直接、最冷酷的語調道：「因為你太弱！」女漢當即一窒，說不出話來。然後楊奇又歎了口氣：「因為我也太弱，所以你不能去。百煉爐裡還有一把涅槃，它就靠你了。老爺子的仇，我一定會報，相信我。」

　　秦韓抬頭看著楊奇，與楊奇對視片刻後點了點頭，顫聲道：「那就，拜託楊大哥你了。」

　　「放心吧。」楊奇點點頭，然後看向了兩個徒弟，眼神微微有些複雜。方靈姬當即叫道：「喂喂，我們就不用說了吧，當然是跟定你了！」

　　「這……很危險，我不能百分之百罩得住。」

　　「你這是什麼怪想法啊，江湖本來就是危險的，天下沒有一個人能絕對確認什麼事。沒遇到你之前，我和娘親兩個弱女子都能活下來，難道說有了你反而不知道怎麼活了嗎？」方靈姬啪啪的拍著楊奇的肩膀：「而且，你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把所有事都擺平吧？我告訴你，一定有你搞不定的事情，那個時候就輪到本姑娘大展身手了！」

　　「靈姬說的沒錯。」羅雨溪用力的點頭：「我們是一個門派，是一個隊伍。」

　　楊奇沉默片刻，最後深吸了一口氣：「好，那就一起去！」羅雨溪方靈姬和秦韓不一樣，她們是豁出一切和自己走在一起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說秦韓是外人的話，那麼兩女就是隊友。對於隊友，不能那麼矯情了。

　　解決了內部問題，楊奇將布料往燕太虛手裡一塞：「燕兄，這個就給你了。」他將劍柄和劍身也拿來了，試著組裝了一下，發現最終還是弄壞了某個機關，組合不到一起去了。「這個東西，只能拜託你處理一下了。」

　　燕太虛眼睛裡意味深遠：「這可算是人間至寶了，真要給我處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看著楊奇。這是一個對任何人來說都很難做出的決定，憐花寶鑒、大神兵，還有嫁衣神功的秘密、地圖，任何一個江湖人獲得這些訊息之後都會嚴防死守，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別人知道。但楊奇將玉劍在手中掂了掂，最終往燕太虛懷裡一塞：「我也頭疼，所以你看著辦吧，我不管了。」

　　刀侍和劍侍聞言對視一眼，都是讚歎的微微點頭。方靈姬和羅雨溪自豪一笑。見寶而能放手，自家師父就是這樣的人啊。

　　「你還真是把爛攤子推給我了啊。」燕太虛苦笑一聲。然後點頭道：「好，我會找那個發現玉劍的年輕人聊一聊的。韓兒，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交涉一下，畢竟他是完整的放入了百兵池，卻破損的拿了回來，或許需要一些賠償。」

　　「沒問題！」秦韓點頭接過玉劍，然後對著楊奇道：「楊、楊大哥，我好像錯怪你了，你或許也不是那麼爛……」

　　「只是或許嗎？」一直冷冷淡淡的楊奇，終於露出了一點苦笑。隨著這一點苦笑，氣氛似乎解凍了一樣。眾人開始互相聊天，熱心腸的方靈姬更是拉著秦韓去做心理輔導。一個母親去世不久，一個爺爺剛剛過世，很能聊到一起去。而且方靈姬的開朗、熱情、天然，如同春日的陽光，能給人很大的心理安慰，讓秦韓好受了很多。

　　燕太虛和楊奇走到一旁，進行著兩人之間的對話。眾人都故意沒湊上去，有些話不適合他們聽到。

　　「楊兄弟，很抱歉，我也沒有查到你的失魂症的成因。」燕太虛歉然道：「大凡失魂之症，多由精神損耗過度引起。失魂之人往往性情巨變，瘋癲狂躁，更談不上條理和邏輯。但楊兄弟你並非如此，到底為何失去記憶，我多方查閱典籍卻也不知原委，實在是抱歉。」

　　「嗯，知道了，沒事。」當初來找虛劍聖，最初的動因就是為了解決失憶的問題。但楊奇聽到虛劍聖的答覆之後倒也不太過失望，因為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虛劍聖是劍聖，又不是心理大師，找不到原因也很正常。而且這件事也不是那麼緊迫，最近頂輪花瓣不停打開，隨著般若功的修煉總會有水到渠成的想起一切的一天。

　　「關於十邪散魂……」說到這個話題，楊奇終於提起了注意力。燕太虛皺起眉頭道：「我雖喜好武學，但平日並不太注意江湖軼聞。近幾日探聽了一下，發現江湖上新成立了一個神秘組織，名叫『神水宮』。」

　　「神水宮？」楊奇追問道：「什麼樣的組織？十邪散魂和他們有關嗎？」

　　「這神水宮來歷成迷，江湖中根本沒有名氣，有多少人、總部何在、宗旨是什麼、是正是邪，都一概未知。只是據我查知，三妙門與神水宮似乎有所往來。這十邪散魂若真是由三妙夫人借水施展，可能與神水宮有關。」

　　「看來還是要找三妙門。」三妙夫人，看來我們的孽緣尚未完結。

　　燕太虛歎了口氣：「竟然連繡玉公主都無法豁免，看來這十邪散魂的確是恐怖。希望她平安無事，繡玉公主潛力十分驚人，十餘年來江湖所有後起之秀中她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人。她有很大可能能突破聖元無極，甚至達至大限境界也並非毫無希望。這位人中之鳳，千萬不要跌落長天啊。」

　　「繡玉……」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兩人又聊了點別的，燕太虛表示若非自己實在不能走動，一定會和楊奇一起去南荒。楊奇表示無需掛懷，這件事交給他就好了。

　　兩個時辰之後，一艘大小適中纖長優美的快船出現在碼頭上。正午的陽光照射下，這快船的確看起來非常漂亮。船夫水手一應人員都靜悄悄的等待著，據說都是常年在長河上下走動的老手。楊奇左右看看敲敲，沒有什麼不結實的地方。又看了看船員，沒什麼不妥的，便放過了那一頭冷汗陪著笑的船老闆。

　　「楊兄弟，愚兄最後再送一句話——切莫急躁啊。」燕太虛關切的叮囑道：「報仇心切，但也不要進退失據。好去好回，雨溪和靈姬不能沒有你，愚兄靜候佳音。」

　　「嗯，多謝了。」經過半天的緩衝，楊奇也發現自己剛剛太急躁了一些。他對眾人抱拳一禮：「諸位，我們出發了，暫且別過！」

　　「你們要保重啊！」之前和楊奇打過一架的紅衣女子此刻卻是叫的最大聲地，不打不相識，就是如此。

　　「出發了出發了！」方靈姬跑到了船頭，揮著手大叫道：「聽我號令，掛帆、啟程！」

　　嘩啦，帆布從桅杆上落了下來，東風一吹鼓脹起來。艄公們齊齊發力操持，這艘快船離港而去。楊奇站在船樓上，看著碼頭上目送這邊的虛劍聖等人，又看著遠處宏偉的八方城。這一個城市還有很多沒有探索的地方，百年一賭、添金閣，很多事情還沒有看到最後。但他相信，如今的江湖不會再把目光投注在這些事情上。

　　「老哥，你這一死，真像是放了一朵絕世煙花一樣。」龐大的八方城，就像一個巨大的鞭炮。而大量彙聚的江湖人，就是火藥。歐冶子就是引信，引信燃燒了，火藥也不會平靜。楊奇甚至距離這麼遠都能看到飛走的信鴿，那是一個個門派在四處傳訊。多少人會聞風而動？多少人會死於非命？這個江湖，要爆炸了。

　　「走吧，去南荒。」楊奇對方靈姬道：「所有事端自那裡開始，就要在那裡結束。」

　　「是！」方靈姬元氣十足的大叫道：「全速前進，逆流而上！」

　　「全速前進，逆流而上！」一重重呼喊從船頭到船尾，楊奇就在這呼喊聲中坐在了最上層的靜室中。他緩緩閉上了眼，布料上的東西他看一遍就記住了。吹雪劍法的一招一式如同電光在腦海中閃滅，這一套劍法不同那些大路貨，拆解起來費時費力，但同樣也能獲得海量的好處。同時明玉功也開始高速運轉。優曇仙露被加速吸收，內功修煉起來也順暢多了。

　　「每一天都更強，每一天都更堅定，我就是要全速前進——逆流而上！」

433　我就知道，這可疑的神棍果然有問題！

　　從八方城出發，移花宮冒險團沿著長河一路向西。本來最快的方法是逆流機車，只要騎上機車再加上火焰潮汐，一路猛衝不用幾天就能到達南荒。但現在並非在與人爭時間，而是在與自己爭時間。虛劍聖說的沒錯，穩住陣腳，不緊不慢。一路前進一路變強，才能真的達成自己的目的。

　　從這一刻開始，移花宮三人進入了大修煉之中。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瑣事雜事，的確沒能拿出一整段的時間摒除一切干擾，潛心修習武術。

　　楊奇拿出所有從香草坊弄來的靈藥，不惜工本的使用。而兩個徒弟也深感自身弱小，同樣發奮圖強。長河寬闊又龐大，是最適合去南荒的水系。順著長河一路向上，要比騎馬坐車快得多。沿著長河一路有大大小小的碼頭及城市，每到一處都要補給物資，同時打探一些消息。

　　根據方靈姬的探聽，江湖上前兩日還沒什麼動靜，但第三天開始就流言滿天飛了。流言傳播的速度比船速快的多，好像一瞬間就轟傳天下。憐花寶鑒、嫁衣神功，雖然都只是零零星星的散碎訊息，但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江湖上對神功寶典的關注度從來居高不下，當然虛假資訊也多，隨便蹦出來一條消息的話未必能有多大的影響。就好比現代網上忽然冒出來一點博人眼球的消息的話，或許吐吐槽就過去了，很少有人當真。

　　但問題是，這一條信息的真實性，是以歐冶子的性命為注腳的。

　　或許整個江湖十年來就沒有這樣熱鬧過。很多人都瘋了。那句「奇玉就是奇遇」更廣為流傳，各種珍奇玉器被翻出來、砸爛砸碎，想看看是不是有奇遇。那個發現玉劍的年輕人更是第一時間被廣泛關注，發現玉劍的古跡閃電般的就被掘地三尺的搜刮了一遍，但這些行動大都是徒勞的。

　　關於嫁衣神功、憐花寶鑒的消息，都還是極度失真的謠言，沒有一個說得準的。

　　直到第五天，一條勁爆的消息讓所有人血脈翕張。天都神龍觀乃是一處著名的道觀。其中有一柄著名的玉拂塵。這柄玉拂塵雖是玉質，但入水不沉，輕如鴻毛，為一時之奇，被常年供奉。但有大盜潛入神龍觀中盜取了玉拂塵，並從浮塵中發現了第二篇憐花寶鑒。

　　據說那是憐花九篇中的輕功篇，收錄了不得了的輕功秘笈，同時也有對嫁衣神功的描述。

　　自此，江湖對嫁衣神功的認知一下子準確起來。

　　「師父師父！那個玉拂塵中也有南荒地圖，現在已經吵翻天了。甚至有賣寶圖的人嚷嚷著千金一圖呢！」方靈姬急匆匆的大叫著推開了楊奇的房門，然後她呆了一瞬。接著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小臉蛋已經紅透了。跟在後頭的羅雨溪不明所以，然後想到了什麼，趕緊轉過身臉紅紅的磕巴道：「那個，抱歉打擾了，您、您請繼續！」

　　楊奇愕然的看著大門的方向，聽到跑遠的兩個徒弟的如下對話：

　　「師姐，嚇死我了，師父怎能做那等不堪之事啊！」

　　「單身男人，又不嫖，應該理解——唉，好姑娘，你就當一場噩夢忘了吧……」

　　楊奇張大嘴巴，啥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狠狠一拍腦門：我說，雨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說，靈姬，哪裡猥瑣了你說出來啊！我只是在研究一根長約三十公分、一握粗細、剛中帶柔棍子而已！——雖然這句話聽起來也有點猥瑣，但的確是沒有其他心思啊混蛋！

　　在楊奇手中的，赫然是那根「神棍」。所謂奇玉就是奇遇，楊奇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根神棍。當初之所以買它，就是因為明明是玉質的東西卻有很大的彈性，覺得很不可思議才買下來的。現在出了憐花寶鑒這碼事，自然拿出來研究一下。

　　這根神棍由主體、把手，和一個可以旋轉的柄構成的。轉動起來咕嚕咕嚕直響，看尺寸和用法，不是一個女子自己就能用得了的，除了使用者以外還至少需要一名操作者。它的使用方法是——我為什麼要把這種猥瑣物介紹的這麼仔細啊！總之，自行參詳月英無那個慘就好了。

　　「這個東西，怎麼看怎麼可疑。」主觀忽略了猥瑣外形之後，楊奇開始對這根神棍進行仔細研究。因為有了解開玉劍秘密的經驗，很快就有了眉目。正在最關鍵的時候，方靈姬就闖了進來，於是就看到了她的楊老師巨專注的盯著一根猥瑣物左看右看的場面。

　　另外說一句，黛娘最終還是向方靈姬普及了一些基本知識，這小姑娘已經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了。

　　「唉……算了，不解釋了，先拆開再說。」這方面越解釋越瞎，越描越黑，還不如先放一放。楊奇雙手抓住神棍，仔細尋找著合適的方向，最後用力一擰。只聽咔啦一聲脆響，原本密實到沒有一點縫隙的神棍上多出來一環黑線。

　　「沒錯，就是這樣。然後——」咔啦咔啦，楊奇來來回回試探著。那玉劍在爭搶中被破壞了，但楊奇覺得這麼精妙的機關絕不是一次性的，一定可以正常開啟。他像開保險箱一樣小心的試探著，最後啪啦一聲響，終於將整個神棍打開了。

　　唰，神棍和玉劍一樣分成兩段，其中果然掉出來一塊類似的「布料」。不過鑒於神棍的造型，這一次不像一根細棍，而像是一個卷軸。唰，卷軸一展，果然一樣是什麼都沒有。楊奇運起內功，二十多年也算是夠用了，然後布料上就開始浮現出一個個寒氣繚繞的字跡。

　　楊奇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大頭的文字大同小異。原來在每一篇上都會隨意介紹一下憐花寶鑒的來歷，並重點叮囑一下「奇玉就是奇遇」。同樣。也有關於嫁衣神功的描述和地圖。一目略過。看向關鍵內容。只見這一塊布料上寫著幾個讓楊奇瞪大眼睛的字：憐花九篇——采補篇。

　　采……補……

　　看到這兩個字，再看看神棍的造型，要是再想不到是什麼內容就是傻叉了。楊奇頓覺牙疼，這王憐花為老不尊啊，一百多歲的老頭竟然還費盡心思的收集了這麼一篇東西。而且搭眼一看，洋洋灑灑連圖帶字，講的比吹雪劍法詳細多了，三篇神劍劍術加在一起不一定有這一篇的篇幅大。

　　「唉。權當做涉獵奇術吧。」楊奇咂巴著嘴繼續往下看，多看了兩眼才知道這一篇為什麼寫這麼詳細，原來是有故事的。寫的很簡略，但餘味悠長，歸納一下的話就是——這篇采補法其實是王憐花他爹的東西。

　　王憐花的爹叫做柴玉關，人贈外號快活王。快活王的發家史，基本就是一本豔情史。總之就是各種瞎眼，各種無節操，各種神轉折，最後成為了人上之人快活王。快活王一生就是放浪形骸的一生。聲色犬馬的一生，是無道德無廉恥並且一門心思撲在低級趣味裡的一生。

　　一個絕頂高手的兒子。轉錄他老爹的風流神功，那場景想想也覺得醉了。

　　快活王正經學功夫沒有幾年，但最終竟然成為了一代高手。如果說當時的江湖稱號體系和現在差別不大的話，那麼快活王基本在先天以上、聖元以下的境界轉悠。一個每天無女不歡、至少兩女才能滿足的老色棍，能取得這種成就，其最大的助力就在於他的采補秘法。

　　快活王一生拜過的淫賊比學過的武功還多，最後整理出了采陰補陽的一套理論，竟然自成一派。

　　隨著閱讀的持續，楊奇也從撇嘴、牙疼，變得鄭重起來。篇幅中那些增強陽根功能的秘法，和純潔君的同類型經驗談一比根本不值一提。同樣都是專注於交配事業，但快活王的經驗比之純潔君還是差出了十萬八千里，不在一個量級上。不過剩下的內容，哪些真正涉及男女陰陽、生息變化的東西就很有趣了。

　　「這個快活王是個人才啊。」楊奇越研讀就越是意外，慢慢開始理解王憐花將這采補篇單獨成篇的立意所在。

　　快活王在功法中，開創性的擁有了「性力派」的概念，這個概念在這個煉神化氣為主流的江湖中來說是一種劃時代的想法。他沒有提到任何關於煉精化氣之類的內容，但明確的說明人的力量來自兩個源頭。想練功，除了用頭腦練功以外，還可以用下半身練功。

　　「某種意義上來講，說的倒是沒錯，下半身的確是很大的內驅力。」想想大學宿舍中不眠不休的翻牆找種子的死宅室友，楊奇深深點頭。

　　然後，這篇采補篇詳細闡述了自己的想法。它認為生命能量彌散全身，但在男女的那一套器官中尤為巨量且濃烈。一旦將這種能量引發出來，將獲得不可思議的神效。然後他重點論述了如何引動女性的潛藏能量，如何截獲並收為己用。

　　「基本是一篇損人利己的垃圾功法，但並非毫無價值。」在楊奇看來，這篇功法還是太簡陋了，沒有真正的成體系，沒有研究透徹。把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砍去，最終剩下的不過三言兩語。但這三言兩語極有開創性和借鑒性，就是論述了女性性力潛藏的地方和特性。

　　楊奇拿出小本子，另起一頁記錄下了相關的精粹：「另一個我好像很需要這種東西。」

　　當楊奇這邊將小本子收起來之後，另外一個時空，天山縹緲峰上，楊綺卻將本子拿了出來。她眼睛半睜著仔細看過本子上記錄的東西，然後沉思了片刻，最後一拍巴掌：「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這下有眉目了！」

434　煉卵化氣的眉目，北冥神功的妙用

　　在楊老師潛心修煉的時候，不妨讓我們轉換視角，來關注一下另一個時空。

　　天山縹緲峰靈鷲宮，武爭鋒的閨房之內，楊綺和武爭鋒相對而坐。楊綺看著手中的小本子，上面記錄著采補篇提煉之後的精粹內容，鼻子裡帶著「嗯——」的長音捏著下巴思考了半天，忽然一拍巴掌驚喜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這下有眉目了！」

　　武爭鋒本來在伏案疾書，聞言抬起頭好奇的看著楊奇。順便一說，返老還童以來已經一個多月了，功力恢復的很可喜，但這姑娘的身體似乎被定格在了大蘿莉狀態。九十六歲的人，頂著一張十六歲的臉，讓她氣哼哼的彆扭了好幾天。

　　楊綺情緒外顯，但也足夠真實。一般二般的東西絕對不會引起她這麼大的反應，看這種恍然大悟一般的表情，讓武爭鋒不禁期待起來：「什麼東西有眉目了？錢糧還是人手？」

　　「那些也算是事兒麼，我這個更要緊一點。」楊綺給出了一個讓武爭鋒很意外的答案：「當然是煉卵化氣有眉目了！」

　　「啊？！」武爭鋒差點跳起來。不會吧，這個問題困擾武爭鋒好久了，自從和楊綺仔細聊過之後她每每一有空就思考這方面的事情，更和心腹宮女私底下討論過，全都一頭霧水不知道如何著手。「你是說，你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嗎？你已經……找到煉卵化氣的辦法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眼前這姑娘也太神了——不過我喜歡！

　　「沒有。」楊綺卻老實搖頭，眯著眼睛看她：「你當這是算術題啊，隨便想想就有答案？」

　　「你……」武爭鋒吐槽的力氣都沒了。最後無力的歎了口氣：「那你一驚一乍個什麼勁兒啊？」

　　「雖然還沒有答案，但想到了找到答案的方法。」楊綺一臉神秘的豎起一根手指：「你想想，我們為什麼思考到現在都沒有頭緒？」

　　武爭鋒卻虛著眼吐槽道：「咱能把傳道授業解惑的語氣省了行嗎？這都好幾次了，你說教上癮了啊！」

　　「唉，真無趣，之前的你可是更有意思一點的——你變了啊！」聲情並茂的喊出了韓劇女主角一般的苦情臺詞之後，楊綺給出了答案：「咱們沒有頭緒。就是因為對自己的軀體不瞭解。至今為止，沒有一本武學典籍有相關記載。完全是一片空白。所謂萬事開頭難，沒有前人的研究成果的話，想起步都沒有方向，自然很難繼續下去。」

　　「嗯。有道理，同時也是廢話。」武爭鋒挑眉道：「你的有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對！辦法很簡單，就是找一些這方面的專著就行了。找的越全、越精深，咱們走的彎路就越少。」

　　「話是這樣沒錯，但哪有這種專著啊？」

　　「首先去找大夫，把所有婦科醫術全搜集過來。中醫、苗醫、藏醫、巫醫，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放過。」所謂醫道不分，中醫學與氣功學之間相輔相成。這方面專著也是很好地參考。「而且女人得婦科病比男人得男科病的患病率高得多，趁早收集整理醫典，絕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有道理。」武爭鋒不由點頭，這方面她還真是忽略了。在她們倆制定的計畫和畫出的藍圖中，這方面的確是很重要的一環：「這好辦，立刻遣人整理醫典。還有嗎？」

　　「找醫典算得上是正路，穩當但是見效慢。我還有一條邪~~路。」楊奇一臉詭笑，又是得意又是邪惡，虎牙都露出來了。武爭鋒立刻就知道她在盤算歪點子了。連忙往後閃了閃，緊張道：「什麼邪路？」

　　「很簡單——抓、淫、賊！」

　　「抓淫賊？」武爭鋒不解了。追問道：「抓淫賊固然很重要，姦汙女子者自然不能饒恕，但這和新內功有何關聯？」

　　「有啊，不僅有而且大著呢。這世上如果有一類人對女人的身體研究的最透徹的話，那肯定就是淫賊。而且不能是普通的蟊賊，而是上檔次的專家、淫賊中的高人、著書立說的一代宗師！」

　　武爭鋒知道接下來的話題一定很無節操，所以只能「呵呵」兩聲，留下一句「就按你說的辦吧」之後轉身就要逃走。但楊綺忽然間撲了過來，閃電般將她擒下並壓在下面：「嬌娘，你現在好無趣啊。才幾天沒見，竟然就這麼生分，我好傷心——呼！」一口氣吹在武爭鋒耳朵上，武爭鋒「呀」的一下叫了出來，渾身汗毛從腳底到頭頂都豎了起來。

　　「放、放開我！」

　　「哦呀哦呀，還挺害羞的。讓我看看，現在發育到什麼水準了~」

　　「別、別碰那裡！」

　　「為了新內功，你必須對自己了若指掌，這裡啊、那裡啊，都得清清楚楚~所以好好的親身體驗一下吧，這也是對所有人負責呢~」

　　「唔——！別、別以為就你會撓癢癢，我也會！」

　　無節操的打鬧之後，總算是各歸各位。武爭鋒氣喘喘的收拾著散亂的衣衫，一臉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歎了口氣：「總之，打擊淫賊本就是分內之事，采陰補陽的邪術更是不能放過，所以一併探查倒也不費事，放入計畫中吧。」

　　「不僅是采補之術，還有正常的雙修術、房中術，以及從前的女性高手改版的內功心法，都收集起來留作參考。」楊綺點著下巴沉吟道：「還有，想創造一門全新的武功太過困難，不僅需要材料，更需要實驗。」

　　「實驗？」武爭鋒面色微沉：「內功不可亂練，遵循老路尚且可能走火入魔。像你所說的『煉卵化氣』這種從未有過的事，更不能隨意胡來。古來所有功法無一不是無數先驅前赴後繼才能成形，所以實驗中一旦出了問題。悔之莫及。」

　　「不過實驗是必須進行的。既然風險太高，那就找一個辦法降低風險吧。」楊綺捏著下巴思考了片刻，忽然又是一拍手，腦袋上都像是亮起了一個燈泡一樣興奮道：「我又想到個點子！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出問題！就是如果出了岔子的話，只要及時將真氣拔除就可以避免傷害了。」

　　武爭鋒想到了什麼，動容道：「你是說……」

　　「對，北冥神功。」楊綺得意一笑：「北冥神功吸人內力的確可怕。但是用的好的話，卻能讓我們可以安全的進行內力實驗。前赴後繼的先賢才有幾個人？但如果內功出了岔子就能立刻吸出來的話。咱們可以無限制的重複進行試驗！所以，奪回北冥神功也是當務之急，寫進下一步計畫中。」楊綺執筆寫了幾個字：「哼哼，大理段氏。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武爭鋒發呆半晌，然後搖頭歎息道：「北冥神功在逍遙派中傳承已久，但從未有人想過還有這個用處，你真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楊綺的腦洞了。

　　「刀能殺人，同樣也能救人。沒人想過，是因為他們眼界太低、氣量太小。他們覺得學到了北冥神功就滿足了，按部就班就能成為強者了。但是對我們來說，區區北冥神功，只能算是一塊墊腳石而已。我們想要的——」楊綺拍了拍筆記本：「是開創未來。」

　　武爭鋒聞言不由的長長的歎氣，然後又笑了起來。眼前這個女子啊，真是上天派來的一樣。有腦子、能實幹，有這樣的見識、這樣獨特的思維模式。再加上超出凡人不知多少的眼界器量，現在武爭鋒都覺得建國立國的事並非遙不可及了。

　　「算算日子應該也差不多了，嬌娘，咱們也該去視察一下一期工程的進度了。」

　　「誒？已經這麼久了嗎？」

　　「一個月，足夠有個框架了。」楊綺拍拍手站了起來：「只聽下面人的彙報可不行，作為大領導必須去親眼看看。走吧，咱們一起去轉轉——咦，你表情很詭異啊，有什麼問題嗎？」

　　「我只有一個問題。」武爭鋒抬手一指楊綺虛著眼道：「你現在，到底是睡著，還是醒著？」

　　好吧，這一章寫了這麼久了才抖出這個包袱，但從一開始到現在楊綺的確都是同一個狀態——眼睛半睜半閉、目光若有若無，語調起伏波動，好像是喝醉了，又好像是在夢遊。

　　「這……」楊綺愣了，是一種「咦？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的確如此！」的表情，然後撓撓頭呵呵一笑：「應該還沒睡醒吧！」

　　「你——！」強烈的情緒湧上心頭，武爭鋒瞪大眼睛憤然吐槽：「一炷香之前你忽然從密室裡衝出來，然後吧啦吧啦說這麼多，原來一直是在說夢話嗎！還有，一個真睡著的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在睡覺呢！你這一閉關已經閉了一個月了，現在半睡不醒狀態不明，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楊綺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甚至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讓我們開一下上帝視角，她現在的確處於奇怪的精神狀態。就像中了尤裡阿爾法的心靈迷宮時一般，她處於清醒和夢遊之間的介狀態。她半開半閉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能在夢境中真實再現，也就是說她正在做一個和現實完全相同並且同步進行的夢。

　　某種意義上來講，她看到的就是現實。但是，她無法醒過來。她還缺少某種關鍵的要素，無法徹底睜開眼睛。

　　「算了，管他的，你就當我是個瞎子好了。」楊綺完全沒有糾結，拉起武爭鋒就往外走，對宮女們叫道：「都準備準備，讓所有人精神點，我們要出去巡查一下進展了！」

435　種田攀科技，天下又無人

　　在楊綺正式閉關之前，她和武爭鋒進行過一次詳談。那一次的詳談除了她們倆以外，沒有第三個人在場，是逍遙派規格最高的密議。如果她們的建國大業可以成功的話，在未來的某本史書上，這一次談話就會以「開天闢地」啊「第一縷曙光」啊之類的形容詞來描述，並會著力渲染兩人是怎樣怎樣和諧友好、談笑定計、規劃藍圖的。

　　但其實，楊綺當時和武爭鋒談的東西非常、非常的不客氣——如今的逍遙派，完全不行，必須大改造。

　　「先說人，江湖人沒法征戰沙場，更沒法攻城掠地開疆拓土。寒霜洞那一次你也看到了，拿著細劍比比劃劃的，根本就沒有打仗的樣子。想要有所改觀，最基本的條件就是令行禁止，然後改變她們的力量結構。」楊綺當時直言不諱：「我不知道幾十年功力的高手有多強，但在我這兒，有一個比內功更適合戰場的功法——龍象功。」

　　毫無疑問，在戰場上龍象功比逍遙心法好使的多。即便是閹割版的龍象般若功也說過，縱然是愚鈍之人，一年也能練成第一層，正版龍象功的修煉速度要更快、效果更好。

　　內功要求資質，更需要磨時間，沒有普適性也沒有速效性。江湖中單對單的話，內功自然佔據很大優勢。但在大規模戰場上，同樣都是一萬個人，花一年時間練龍象的一方能把花一年時間練內功的一方爆出翔來。

　　一年時間，傻子也能練到第一層了。第一層就是一人境，比當初在清樓給楊奇擺鴻門宴的八個弱一點而已。但一年時間練內功能有什麼效果？資質普通一點的連根基都沒穩下來。遇到個老練的地痞都得繞著走。所以。楊綺決定在自己的親信手下中推廣龍象功。

　　視察的第一站就是龍象功的進度。

　　縹緲峰山腳。靈鷲宮演武場上，二百餘女子正呼喝有聲整齊劃一的練拳。這套拳法也是楊綺重新編撰的，簡單、直接，但是容易上手。逍遙派的武功大多優美飄逸，打起架來像跳舞。楊綺並不排斥這一點，她也喜歡跳舞，她也喜歡美的東西，但不能在戰場上跳。

　　戰場。就是簡單、直接、強力，摧枯拉朽的碾壓敵人，這才是戰爭的王道。

　　而楊綺和武爭鋒就在練武場邊看著，憑自己的眼睛觀察著這二百人的情況。

　　「啟稟尊主、少主，靈鷲宮上下及寒霜洞共計四百五十八人，全部修習龍象功。一個月來日日操練，另加尊主賜下的神水相助之效，共有八十八人突破第一層！」雁來紅跟在一旁，大聲彙報著情況。

　　「來紅，你也已經修成了第一層。說說看有沒有什麼感覺？」

　　「是！奴婢修成第一層後，精力充沛血氣旺盛。連修習內功時都微感順暢，好處甚多。」煉精化氣，就是把生命元力化作內力，生命元力強盛了自然修煉起來也更容易些。

　　「嗯，好。」武爭鋒揮揮手，讓雁來紅先行退下。第一批修煉龍象功的人，都是多方考核後選出的可以信任的人。其中，又以參與過靈鷲宮保衛戰的人最為優待，憑功勞賜下神水。當然，所謂神水就是一個噱頭，其實是楊綺淬煉出來的生命精華熬的湯。這些人是未來的根基，更是骨幹分子，必須重點培養。

　　武爭鋒對楊綺點點頭，楊綺邁步來到眾人之前，高聲喝道：「全體注意，方陣集中！」

　　唰啦啦，每一個人都行動起來，向中間集中。這些女子多少都有內功在身，而且又修煉了龍象功，行動間比普通軍士更快，不片刻就站成了整齊的密集佇列。

　　「向左轉！」

　　唰，全體左轉。

　　「向右轉！」

　　唰，全體右轉。

　　「稍息，立正！」

　　二百多女子整齊劃一，同時昂首挺胸。她們的舉動中有很獨特的味道，同時兼具了軍士的麻利和逍遙派特有的優美飄逸，倒是混合成了一種別樣的女性美。

　　「怎樣？」武爭鋒傳音道：「我不懂這個，你覺得效果如何？」

　　「我也就只會這麼幾下子，但好像有點樣子了。一個月，八十八個提升到第一重的，資質很不錯了。」楊綺忽然低聲自語道：「不過我也在別的地方試圖推廣過龍象功，可是全部都失敗了。在這裡卻得以成功，難道是因為世界不同嗎？也是，這裡畢竟是出產龍象般若功的地方，要是這裡的人都學不會就太可笑了……」

　　「你說什麼？」武爭鋒沒有聽清她的低語。

　　「沒什麼。」楊綺搖搖頭，然後對雁來紅道：「另外二百人都在山南嗎？」

　　「回稟少主，另外二百二十人由寒雪洞主率領，正在山南。」

　　「好，備馬，立刻啟程去那裡。」

　　所謂山南，正是關於當日密議的第二項。

　　「第二說地盤。一個有志天下的勢力，一定要占住要地，就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看看靈鷲宮，從大山裡繞出去就要好幾天，進攻時費時費力，防守時也沒有戰略縱深。它能當一個武學聖地，但不適合爭霸天下。」楊綺拿出天山地圖，大手一揮在圖上圈了個位置：「天山南麓，俯瞰絲綢之路、試劍西域諸國，並且距離縹緲峰並不太遠。在這一代找個好地方，我們必須要建一個新的基地。」

　　提出這個規劃之後，楊綺就去閉關了，她也不知道具體找沒找到好地方。但當一行人一路奔馬來到位置的時候，楊綺放眼遠望不由點頭：「的確找了個好地方啊！」

　　天山位於西域，西域基本是沙漠戈壁，但在天山山腳還是有水草豐茂的地方的。展現在楊綺眼前的。就是一片美麗的山谷。這片山谷面積頗廣。谷內地勢平坦。有河有草有樹，還有好多在裡面忙活著的人。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麼一個好地方的？」楊綺意外的看向武爭鋒：「而且這地形很完美啊，的確是能攻能守——你忽然開竅了？」

　　「方法很簡單——我們找到了一窩沙盜土匪，然後出手弄死了幾個，最後他們就帶我找到了這地方。」武爭鋒聳聳肩：「簡單粗暴但是管用——跟你學的。」

　　「有前途！」楊綺拍馬奔下山坡，距離尚遠就已經被發現了。有二十騎迎了上來，領頭的正是那寒霜洞主寒雪。在靈鷲宮保衛戰後，寒霜洞被視為親信並委以重任。寒雪正是這裡的最高負責人。

　　唰，寒雪帶著人飛身下馬，單膝下跪：「屬下寒雪，拜見尊主、少主！」

　　「不必多禮。」武爭鋒在下屬面前很有領導範：「今日來此巡查進度，你且為我們領路吧。」

　　「是！」寒雪翻身上馬，領著眾人往谷中奔去。可以看到這山谷谷口原本就有馬賊建的木牆、柵欄，現在基於原貌更新建了箭塔、瞭望台，又加固了大門。谷內的人真不少，搭眼一看有小一千。這一千來人非常明顯的分成了兩撥，一撥二百多人衣著光鮮女子居多。自然是靈鷲宮門人。另一撥衣衫襤褸淒淒慘慘的出苦力，赫然是當日保衛戰中被俘的人。還有不少異族面孔。應該就是那些所謂的馬賊了吧。

　　本來，犯上作亂肯定是死路一條。但武爭鋒不想殺這麼多人，又不能放跑他們，單純的關著一費地方二費糧食，當時正苦惱。楊綺給出了個點子，解決了這個問題。首先把那些虐殺靈鷲宮女的犯人找出來，再把挑頭反叛的主事人也挑出來，以雷霆手段嚴刑酷法，讓他們嘗盡了最毒的女人心之後斬首處刑，告慰亡靈。剩下的，全部貶做奴隸，來這裡墾荒出力。說好聽點——勞改。

　　「以後，凡是作奸犯科又罪不至死的，統統勞動改造。做出足夠的勞動貢獻之後，才能獲得赦免。」楊綺覺得這是個好點子：「對了，咱們還可以考慮一個『狗腿子』體系。」

　　「狗腿子體系？」武爭鋒虛著眼：「你起的名字還是這麼稀奇古怪啊，什麼意思？」

　　「就是在這些奴隸裡面挑一些狗腿子出來。哪怕是奴隸呢，也有高下之分。咱們人為的劃出一些人當狗腿子，再撒一些餌料放出點好處，他們自然就會內鬥不休。以奴治奴，省的咱們費神了。哦，瞧，最適合的狗腿子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遠遠就能看到一張不停接近的諂媚的臉，正是那偉博。他似乎想過來拍拍馬屁請個安刷個存在感，但被遊騎的宮女擋在外邊，更嚴肅警告他乖乖回去幹活。最終，偉博還是一臉不甘的回去鋤地了。

　　「這個偉博，你要是不放心他就殺了，但我覺得是個當狗腿子的好材料。對了，鐵霸呢？」腦洞大開三人組中烏桓處刑了、偉博耕田呢，鐵霸去哪了？

　　「回稟少主，鐵霸及鐵林島上下均在後谷，正在搭建房舍搬運熔爐。」寒雪微微一笑道：「鐵林島門人以後專司鑄造，鎧甲武器都歸他們，不過暫時只能打點鐵釘了。」

　　巡視了一圈，整個山谷還沒有真正建好，但大概已經有樣子了。靶場、武場、馬場，清晰明瞭。雖然現在沒有幾張弓，沒有幾支箭，沒有幾匹馬，甚至連鐵霸打鐵用的鐵礦石也不夠，但可以看出這山谷未來的發展方向，是一個大型的軍事基地。

　　楊綺和武爭鋒高踞馬上，並肩站在高處俯瞰山谷。楊綺點頭道：「這個山谷向東不遠就是蒙古草原，水草豐美條件優越，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騎兵基地。讓姑娘們準備準備，咱們隨時可能出去溜溜。」

　　「去幹什麼？」

　　「去打一架。說一千道一萬不如真打一場，實戰之後人就會變得更強。我不指望憑姑娘們打大規模會戰，但以後的親衛軍、禦林軍，還有王牌部隊和核心力量，都必須由她們來組成。」

　　不過雖然要走少而精的路線，可是能想像龍象四層的萬人部隊有多麼兇殘嗎？楊綺自己都沒法估量那到底是怎樣一股力量。蒙古帝國打下的地盤或許不小，但如果楊綺的藍圖真的可以實現，蒙古就得靠邊站了。

　　「這麼早？」武爭鋒皺眉道：「現在我們還很弱小，不能挑明旗幟。」

　　「那是當然，所以必須改頭換面。」楊綺點點頭：「俘虜裡不是有很多傭兵麼，都利用起來，咱們也操持這一行。蒙人現在橫行天下，我不信西域一片太平，肯定亂成一鍋粥了。這片地方小國林立，錢多人少，只怕死人不怕出錢。咱們就承接任務，剿剿匪、打打盜，賺點傭金還能補貼家用。獲取八方情報的同時順便宣傳一下咱們的思想，為以後揭竿而起提前做準備。」

　　「這麼說倒也沒錯，什麼時候開始？」

　　「先準備著吧，什麼時候我徹底醒了什麼時候就開始。對了，既然要做，不妨做的大一點。」楊綺若有所思：「李世民奪位之前，天策府就如同小朝堂，奪位之後才沒有出亂子。在咱們正式挑明車馬之前，也不妨先成立一個組織。它是一個全新的勢力，表面上與逍遙派全無關係。募集錢糧、發掘人才、監聽世界、收集神功、宣傳綱領，為正式立國鋪平道路。」

　　武爭鋒動容，沒錯，想要駕車奔馳，先要修橋鋪路。如果說沙場爭鋒明刀明槍是明線，那麼這邊就是必不可少的暗線。這條暗線，必須做，而且至關重要，必須是絕對信得過的人直接領頭才可以。於是她看向了楊綺：「你打算親自上陣？」在她身邊，能夠擔此大任的只有楊綺一個。

　　「對，我直接領著。嬌娘啊，你這個要當女皇的人不適合這條路，你還是走明路好了。而我——」楊綺的眼睛睜大了幾分，一瞬間爆發出某種莫名的神采，她伸手握向眼前廣闊的天地，嘴角一勾：「我可是永夜的女王，陰影中的暗路，我熟得很！」

　　「看來你信心滿滿啊，行，隨你抽調人手。對了，你打算給你的『組織』起個什麼名字？我覺得還是要響亮一些才好。」

　　「那當然，叫天下無人。」

436　血河，浮屍，大屠殺

　　長河是東西走向的一條大河，源頭來自於茫茫西荒。西荒有很多高山大嶽，綿密的荒蠻林地中有無數秘密，每一年都會吸引很多人去探秘。但現在不是說西荒的時候，在靜靜的夜下，一條快船在長河逆流而上，航向西邊。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條快船將會在一天後駛過「龍王角」，轉頭駛入長河的另一條支流，然後順著支流奔向西南。而之所以連夜趕路，正是因為這一段數百里的河道是出了名的兇險，必須趕快通過不能耽誤。

　　今夜，無風、無月，河道上甚至看不到其他船隻，安靜的有些詭異。

　　「所有人都警醒些，已經到了『三天峽口』的最後一關了，小心暗礁、激流，所有人操持起來！」經驗豐富的船長呼喝發令，所有船員齊心協力，渡過整個長河最危險的一段水域。

　　「方小姐，您請遠離船舷。」船長上來提醒道：「三天峽口這裡一旦落水連浮都浮不起來，所以這裡還有一個說法叫『屍不漂』，您千萬小心不要掉下去。」

　　「誒？！這麼險惡嗎？」方靈姬本來站在船舷邊翹著腳看風景，聞言立刻一臉怕怕的往後躲了兩步：「這裡為什麼這麼奇怪啊？而且我看水面很平靜啊！」

　　船長指著水面道：「方小姐，這裡水流湍急，還有很多漩渦，自古以來就容易出事，沉的船不知多少。船沉了之後水流更添變數，於是越發難以航行。這水面看似平靜，水下其實有不知道多少殘骸死屍。而且我們行船的有一個說法叫『夜渡三天莫回頭』。就是說夜間在這裡跑船的話無論如何不能停下也不能回頭。否則從前的死人就會爬上船來索人性命……」

　　「啊？！！」方靈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船長。這個小姑娘有些怕這種鬼故事，乾咽了一口氣驚恐的去拉羅雨溪：「師姐師姐，聽到沒有？這裡鬧、鬼、啊！」

　　「船長逗你玩呢。」羅雨溪就淡定多了，對這種無厘頭的鬼故事付之一笑，然後抬頭看著前面的航道皺眉道：「不過這裡的確是一處險惡之地啊。」

　　這裡地貌獨特，河道九曲十八彎。兩邊山崖高聳，比水面高出百多米。船航行在這裡，宛如航行在兩堵高牆的夾縫中。即便是白天這裡採光都不好。到了晚上能見度更是低。況且今夜烏雲遮月，這艘快船也必須點亮火把通明燈火才敢前進。

　　看著兩側的山崖，羅雨溪皺眉道：「若有敵人在兩側山上埋伏，持弓箭向下攢射火矢，一般船隻恐怕跑都跑不了。」她的般若功有了一點根基，耳聰目明已經沒問題，借助燈火也能看到上面很遠。在這甲板上，她倒成了目力最好的一個，所以走夜路的時候被拉來當幫手。

　　「羅姑娘多慮了，這三天峽口兩側山峰乃是險地。叢林密佈野獸出沒，常人無法翻越。」船長安慰了兩句。然後又一臉詭秘陰影陰森森的道：「不過鬧鬼之說，並非無稽之談。我們一家三代都跑長河，據我爺爺說，月黑風高之時在這三天峽口可能碰到一種極度兇險的異象，名叫『鬼敲船』！它……」

　　船長尚未說完，就聽方靈姬忽然「呀！」的尖叫一聲，惶急的抓住羅雨溪道：「師姐！我剛剛聽到了一聲怪聲音，就在船外面，『咚』的一下，我真的聽到了！」

　　船長愕然片刻，然後嘿嘿一笑：「方小姐，其實都是騙你的，哪有什麼鬼神……」

　　話未說完，船長就愣住了，因為他也聽到了「咚」的一聲。好像是敲門一般的聲響，就在船舷外，微弱而清晰。「可、可能是碰到了魚，或者烏龜……」船長磕磕啪啪的給自己找了點理由，然後就聽到了「咚、咚、咚」不停地敲擊聲。

　　這敲擊聲有些沉悶，而且很快密集起來，從船頭到船舷兩側響動不絕。所有船員都聽到了，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而且緊張起來。方靈姬和船長的臉都白了，只有羅雨溪面色一整，飛速來到了船舷邊，低頭看向了發出響動的地方。

　　「師姐，看、看到什麼了？」方靈姬好奇心很強，雖然聲音顫抖雙股戰戰，但還是走了過來，站在羅雨溪身邊低頭就要往下看。

　　羅雨溪卻忽然渾身一震，花容失色的大叫一聲：「不，別看！」

　　但還是說晚了。

　　方靈姬低頭看去，只見黑漆漆的夜色下、黑漆漆的河水中，水面下卻飄過了一張白色的臉。那是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和咒怨裡面的伽椰子一樣白。臉上還有一雙死灰死灰的眼睛，瞪的好似要爆出眼眶一般，帶著恐懼、扭曲、絕望，穿過水面與方靈姬對視著。

　　臉撞在船舷上，發出了咚的一聲。被這一下碰撞所影響，水花翻騰，水面下忽然伸上來一隻胳膊。同樣是慘白慘白的胳膊，如同猙獰的枯枝一般伸向天空，伸向了上面的方靈姬。

　　方靈姬，徹底呆住了。

　　嘩啦，方靈姬覺得自己臉上濺到一些河水，她下意識的伸手一抹，在火光下一照——竟然是紅色的！是血！船外竟然是一條血河！

　　「嘶——————！」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中了電擊一樣猛然挺直、頭髮炸起。她驚駭過度，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最後只是呆呆的伸手不停指著水面：「有、有、有有有——」

　　「有什麼？」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羅雨溪鬆了口氣，因為楊奇來了。

　　方靈姬似乎一下子戳到了啟動按鈕一樣，嗖的一下飛速閃到了楊奇身後，死死拉住楊奇衣角，帶著驚恐的哭腔指著水面：「師父師父。有、有鬼！有鬼啊！」

　　「鬼？」楊奇一皺眉。走向了船舷。

　　「別過去啊師父！會被拉下去的！」方靈姬緊張的快要跳起來了。然後急切的一把抓住船長的手道：「你、快、快說，怎麼破？怎麼破啊！」

　　「靈姬，冷靜一下，沒有鬼。」羅雨溪過來安撫住了方靈姬道：「我也被嚇了一跳，但這世上哪有……鬼……」說到這裡，她忽然說不下去了。因為這已經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了，誰能說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鬼呢？

　　當在心底對無神論開始懷疑的時候，就連羅雨溪也不由的有點打冷戰。

　　這個時候。一直站在船弦邊的楊奇忽然開口了：「沒錯，的確有鬼。」

　　「啊？！」包括船長在內的三個人都要跳起來了，但楊奇聲音沉重的介面道：「但不是水鬼，而是殺人鬼。」

　　「殺人鬼？」三人疑惑，然後就被震住了。隨著快船的前行，在燈光所及範圍內，只見水面上漂過了一具又一具屍體。這些屍體在水中浮浮沉沉，一下下撞擊在船殼上，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

　　船長呆了，張著嘴巴大半天後愣愣道：「這到底…死了多少人？」

　　比起船長，羅雨溪受到的驚駭更大，因為她看得更遠。只見在黑暗的河面上，不停有屍體飄過來。還有破碎的木板、木箱，甚至還有牲畜的死屍。她來到楊奇身邊，瞠目結舌的看著越來越密集的死屍，不可置信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上游發洪水了嗎？太慘了！」

　　楊奇是唯一能保持冷靜的那個：「不是洪水。這些屍體都是正當年的男子，而且身著統一的服飾，應該是一個幫派的成員。」

　　羅雨溪勉強壓下驚慌道：「莫非是幫派交戰？」

　　「也不是。」楊奇搖搖頭：「看這樣子他們死亡的時間不久，但我沒有聽到任何交戰聲，甚至廝殺的聲音都沒聽到。看看這些屍首，服飾完全相同，沒有任何其他成員。所以這不是交戰——」他看了羅雨溪一眼，目光中很沉重：「是屠殺。」

　　「這、這是……」船長忽然發現了什麼，他揉了揉眼睛，然後不可置信的低呼到：「他們穿的都是長河三幫的衣服！」

　　「長河三幫？」楊奇一皺眉，然後飛身沖出了船舷，投入了茫茫黑暗中。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水聲嘩啦一響，楊奇已經掠了回來，手中還抓著一具屍體。「仔細看看，是不是長河三幫的？」

　　將屍體放在甲板上，火光一照，羅雨溪臉色立刻白了。她從文明社會中來，哪見過這樣的畫面，又是反胃又吐不出來，最後強忍住了。倒是方靈姬，她只怕鬼神不怕死人，現在倒是恢復了很多。

　　船長仔細打量，最後篤定的點頭：「沒錯，就是長河三幫的，我們在長河上跑船的必須認識他們。看這服飾，應該是飛龍溫翰龍的親衛！」

　　「嗯。」楊奇皺起眉頭，看向前面：「加速，往前走。」

　　「這……」船長發毛了，但又不敢違逆楊奇的意思，最後心下惴惴的領命去了。

　　「師父，」羅雨溪來到楊奇身邊：「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全部都是劍傷，一劍封喉，手法多變但都是一個路數。」楊奇在腦海中逆向推演劍招，得到的結論卻很單純：「很凌厲、很快的劍法。只有一個劍手，就殺了他們所有人。」

　　「殺人鬼……」羅雨溪呆呆的咀嚼著這個詞，震撼於不停漂來的屍體。

　　越往前走，屍體越多，甚至接近了泰坦尼克號電影中的密度，行船都有些困難。船員只能拿著杆子咬著牙忍著怕撥開屍體，才能划船前進。尤其是在河道轉彎的時候，在彎角處堆積了大量死者，如同一片死之浮萍，隨波濤上下起伏，發出滲人的聲響，讓人直想捂耳朵。

　　轉過一道彎後，眾人看到了火光。不是熊熊大火，只是一塊又一塊零碎的板子，在水面上一邊漂一邊燃燒。這裡曾經一定有一艘大船、一艘比這架快艇大很多倍的船，但現在只是一片片碎塊、殘骸。

　　咚！在一片寂靜中，船尾的方向忽然有一聲響。不是碰撞聲，而是人腳落地的聲音。

　　「都不准動！誰動我就宰了他！」一聲兇狠的大喝，然後是船員慌亂的呼叫。三人趕往船尾，只見一個血人抓住了船長，正與船員對峙著。那血人單手五指扣住船長的喉嚨，目露凶光，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我只要一動手，他就得死，趕緊拿水食來！」

　　慌亂的對峙中，楊奇卻分開人群踏前一步。他也不動手，只是上下看了血人兩眼：「是你？溫翰龍？你還活著？」

　　那血人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側過耳朵疑惑道：「你的聲音很熟悉，你是誰？」他那雙兇狠的眼睛，竟然好似看不見了一樣。

　　「是我，楊奇，醉月樓的那個。」楊奇看著眼前的血人，若非聽出了聲音，真認不出他就是那個溫翰龍。

　　「哦，是你啊。」溫翰龍最後說了這四個字，然後噗通一下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437　血色蔓延，同仇敵愾

　　當溫翰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他只覺得渾身都疼。舉起手擋住了刺目的陽光，然後他呼騰一下戒備的坐了起來。「唔……」胸腹撕裂一般的痛楚讓他冷汗都冒出來了，然後他就聽到了一把好聽的聲音：「別亂動，好不容易止住血，你不要命了？」

　　溫翰龍抬起頭，就看到了方靈姬。方靈姬沒有易容，正在一個水盆中洗手帕，手帕上全是血。她瞪了溫翰龍一眼：「你身上那麼多傷口，沒死已經是奇跡了。老老實實趕緊躺下，省的給你辦喪事！」

　　方靈姬說話不客氣，把手帕擰乾啪的往溫翰龍腦門上一拍，動作還有點粗野。但溫翰龍呆呆的看著方靈姬，話都忘了說了。上一個記憶中，自己在黑暗絕望中漂蕩，渾身失血，連視線都模糊了。現在一睜眼，卻在一片光明中看到了方靈姬，一個顏值滿格的妹子。這反差太大了，宛如從地獄中升入了天堂，簡單來說——他被治癒了。

　　「姑娘你是……」

　　「你少說話。」方靈姬對外面叫了一聲：「師父、師姐，這傢伙醒了！」

　　不多時，楊奇和羅雨溪走了進來。看到楊奇，溫翰龍掙扎著起來道：「楊奇，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個情。但現在能不能幫我個忙，趕緊轉道龍王角，全速向前追，我必須去通知大哥他們！只要你幫我這個忙，我必有厚報！」

　　溫翰龍語氣很焦急，楊奇點頭道：「幫你忙沒問題，馬上要到龍王角了。但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人襲擊了你們？」

　　提到這個話題，溫翰龍一陣失神，然後握緊拳頭，好像陷入了什麼恐怖的回憶中。但他畢竟是意志過人，喘了口氣後啞著嗓子低吼道：「一個人，就只有一個人，一個人突襲了我們！」

　　他瞪著眼睛，眼中佈滿血絲，看起來猙獰可怖。隨著他的描述，眾人漸漸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情從頭說起。

　　從香草坊購買了芳香玉佩之後。三條龍乘船離開八方城。那條大船是長河三幫的旗艦，平日裡三條龍各自有各自的手下，有各自的業務，不在那大船上。將芳香玉佩獻給了長河三幫的大龍頭之後，溫翰龍就回到了自己的船隊裡，去做自己的業務。

　　幾天之後，他忽然探聽到江湖傳聞：關於歐冶子的離世、關於奇玉就是奇遇的傳說。然後他就接到了密令，是大龍頭親自下令，讓三條龍全部到長河上游集中。轉過龍王角，沿支流直下，這是去往南荒的捷徑。聽到這個密令之後溫翰龍就領悟了，那塊芳香玉佩可能就是奇玉之一。自家的大龍頭，一定發現了什麼秘密。

　　帶著緊張又興奮的心情，溫翰龍很小心的收攏隊伍，帶著親衛隊火速趕往龍王角。

　　就在通過三天峽口的時候，他們被突襲了。

　　「我一開始沒有看到人影，甚至不知道那人是從哪裡來的。但現在想想，應該是從兩邊的山崖上跳下來的。我只是忽然聽到一艘船上響起了喧嘩聲、慘叫聲，然後那條船上就燃起了大火，緊接著就沒有聲音了。隨後是另一條船、第三條船。一片漆黑中，我甚至看不到敵人在哪，只知道有人在殺我們的人，而且速度很驚人、很恐怖。」

　　「每一艘船上都是好手，每一艘上都有壓陣的高手。我手下的隊長，他們身手都不錯，但我甚至沒有聽到兵刃撞擊的聲音。一艘艘船，一個接一個的燃燒起來。我知道那不是我能對付得了的敵人。我下令讓船隻分開，能跑幾個是幾個。舢板、水靠、水鬼囊，所有本事都用出來了，但是只能聽到一聲聲慘呼，然後河水都變成了紅色。」

　　「當我的船駛出峽口的時候，後面所有的船都已經沉沒了。沒有風聲，沒有人聲，沒有慘叫聲，一片死寂，什麼都沒有。」溫翰龍說到這裡有些激動，他喘了兩口氣穩了穩情緒後恨恨道：「然後我就看到了那個婊子養的！那傢伙就這麼單槍匹馬的上了我的船，喊了一聲大龍頭的名字，然後就開始殺我的人，一劍一個不停的殺！」

　　楊奇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那人在找你的大頭領，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沒看清。」溫翰龍頹然搖頭道：「他太快了，就像一個幽魂，我完全跟不上他。有人打翻了火燭，然後我的船也燃起了火。火光中只看到他一身黑衣，一把寶劍，閃到哪裡哪裡就倒下一片。我根本阻止不了他，只能逃、拼命的逃！我穿上了普通幫眾的衣服，趁亂跳入了河中，但依然被重傷。」

　　他拍著自己全是繃帶的身軀，臉上的苦笑比哭還難看：「連面都沒有看見，只是一瞬間，我就成這樣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傷了我！」

　　他學過龜息功，憑著一股韌勁兒在水中潛游，從流飄蕩不敢擅動，最後藏在了屍體堆中。他渾身失血，又泡在水中很久，頭暈眼花的覺得自己死定了。直到聽到了船聲，憑著最後的意志游過來爬上船，劫持了船長。但那個時候他一丁點內力都沒有了，徹底不行了。

　　「然後，就遇到了你們。我知道的就是這些，字字屬實，絕無虛言。」他抓住楊奇的手，瞪著眼睛低吼道：「現在大龍頭他們有危險，我求求你幫我一把，哪怕只是找到一艘我們幫派的船、一個幫派的據點也行！讓我把消息傳出去，決不能讓他們也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楊奇看著溫翰龍的眼睛，然後鄭重點頭：「行，正好與我們航線相同，我們全速前進，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謝謝、謝謝！」溫翰龍感激的點著頭，然後眼睛一閉又昏了過去。

　　留下方靈姬照看病號。楊奇和羅雨溪走上甲板。

　　「師父，突襲長河三幫的，會不會就是那個人？」

　　「很有可能。長河三幫是大幫派，長河上的巨無霸，能夠以這樣趕盡殺絕的態度來惹長河三幫的人，整個天下都不會很多。而且一身黑衣、夜間伏擊、速度奇快，都符合特徵。」楊奇望著前方，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歎道：「好幾百人的船隊，說殺就殺了，最後只有溫翰龍一個人逃出生天，而且只是勉強逃生。溫翰龍的本事我清楚，看來這個兇手要比我估計的更可怕。八方城那一次，他只是沒敢放開手腳而已。」

　　羅雨溪聞言不由擔心道：「那我們……」

　　「不要怕。」楊奇聲音沉穩，透露出強大的信心：「世上沒有無敵的人，他有強的地方，就也有弱的地方。穩住陣腳推進過去，我們變強的速度比那邊更快。」

　　「嗯！」羅雨溪點頭，看著楊奇的側臉，她忽然很安心。

　　快船一路向前。龍王角是長河上游一處重要的拐角，是一個y字路口。長河在此分叉。上面這根叉是真正意義上的長河，東流入海。下面這根叉流向中土西南。有一個專門的名字叫潞江。與相對平穩寬闊的長河不同，潞江水流湍急，操舟難度更大，即便是最老道的船員也不敢輕言在鷺江上打滾。

　　但在這艘快穿上有一個溫翰龍。在這長河水系上，原本的船長如果能算是「好手」的話，溫翰龍的航行本事就是「高人」。

　　「都抓緊了，我們要加速了！」乘著潞江的波濤，快艇如同在玩激流勇進一般向前疾馳。在溫翰龍努力的操持下，快艇基本穩定。偶爾有點險情，楊奇幫襯一把也就過去了。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就是這種乘風破浪的感覺。

　　但眾人的心情並沒有隨之舒展，因為一路所見都是血色。

　　長河三幫的船、人、據點，所有溫翰龍能想的起來的機構，全部是一片血紅。潞江仿佛變成了血管，流淌的不再是清澈的江水，而是紅色的冤魂。

　　「不、不！快點，再快點啊！」溫翰龍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日夜不休，順水疾走。第三天夜裡，楊奇站在船頭上，他忽然耳朵一動低聲喝道：「前面有動靜，我先走一步！」咚，他腳下一跺飛出船外，投入了夜色裡。

　　溫翰龍心下焦急，但只能全力駕船。片刻後，他聽到了隱約傳來的慘呼聲、吼叫聲，和當日自己被襲擊時一樣。他臉色大變，下令全速划船。快船轉過一個彎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景象讓溫翰龍呆住了。

　　只見一艘龐然大物在水面上燃燒著，那是一艘有三根桅杆的大船，巨大的帆上畫著三條各不相同的龍。但那巨帆在熊熊大火中化作紛飛的火星，照亮了大片夜幕。

　　「不、不不不！不能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溫翰龍大吼一聲，駕船就往前衝去。但駛到近前之時卻能看到，整個船體在扭曲斷裂的深沉聲響中傾斜、沉沒，行將崩潰。咯吱咯吱的斷響聲、呼啦啦的火焰聲、慘呼的人聲，混合成悲慘的絕景。這景象瞬間擊穿了溫翰龍的身心，讓他頭腦一片空白。

　　但他身邊卻響起一聲大喊：「別傻呆著！」回頭一看竟然是方靈姬，小姑娘卷起袖子拿起繩子：「還有人活著，趕緊救人！」

　　同時，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巨艦的尾端船殼忽然爆裂，巨大的木板呼嘯著飛出老遠，露出一個洞來——是被人一腳踹開的！

　　「接好了！」只聽楊奇一聲吼，然後好幾個人影從洞中飛了出來，劃過一個個抛物線投向了這邊。溫翰龍運起功力勉力接住那些人，全部是人事不省的幫眾，但毫無疑問還活著。

　　撲通撲通，大船上還能動的人像下餃子一般從大洞中跳進水裡，游上了快船。同時，楊奇抓著兩個人躍回了快船甲板上，赫然是方海龍和項梟龍。兩人沒死，只是脫力了，渾身被鮮血染透。

　　「大哥、二哥！」溫翰龍趕緊撲上去。

　　項梟龍咚的一錘甲板，恨恨不平道：「他奶奶個熊的，這麼多人殺不了他一個，真他娘狗日的混帳！等著吧王八蛋，下次見面打爆你的卵蛋！」項梟龍咒駡不停，什麼難聽說什麼。方海龍還算是說了點有價值的東西，對溫翰龍簡略道：「一個人剛剛突襲了我們，要搶玉佩，最後被大龍頭引走了。」

　　溫翰龍緊張道：「那大龍頭……」

　　「不用擔心，大龍頭本來就厲害，又學了玉佩上的功夫，保命本事一流。」方海龍倒不是特別擔心，他回過勁兒來，站起來捶了楊奇胸口一拳：「哥們兒，如果不是你我們就燒死了，欠你一條命。」

　　楊奇沒跟他客氣，挑關鍵的問題問道：「突襲你們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不認識。武功很高，劍法很強，非常狠辣。但感覺有點奇怪，像是剛學不久，有點生疏，要不然我們也活不下來。對了，他戴著一個黑色的面具，看起來好像沒有臉一樣。」

　　這時，轟隆一聲爆響，巨艦揚起沖天火光後加速下沉。眾人一起看著走入終末的巨艦，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熊熊的火光照亮了眾人的臉，每個人臉上都百味陳雜。面對不可抵禦的侵襲時，任何人的心情都不會簡單，但最終只會趨向兩個結果——妥協，或者反擊。

　　而這兩個結果，將人劃分為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三頭龍沉默著，最後醞釀成一種憤怒和殺意。楊奇知道，他們是第二種人，所以楊奇點頭道：「看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方海龍咧嘴一笑，鷹隼一般的目光透著兇狠：「但最後殺掉他的人，必須是我們！我們要親手為兄弟們報仇！」

　　「這種事到時候再決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你們的大龍頭——你們的大龍頭夠強嗎？」如果夠強，如果能比刀侍還強，楊奇就有把握在合擊的時候給那黑衣人一個教訓。

　　「你沒聽過夢龍王的名頭嗎？」方海龍眼角中帶著驕傲：「我們的老大，是先天三重天，王者巔峰！」

　　王者巔峰要比刀侍強一大截，和三妙夫人、金刀王一個水準。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最近好消息不多，這算是一個：「你們老大會去哪？」大河茫茫，烈焰滾滾，楊奇也找不到可以追蹤的痕跡。

　　「我們老大是個倔脾氣，定下的事從來沒有改過。」項梟龍一拍膝蓋站了起來：「所以老大只會走向一個地方——南荒。」

438　八方風雨入南荒

　　長河三幫的三個統領加入了這條快船之後，操舟水準直線上升。術業有專攻，打架他們不行，開船楊奇不行，剛好可以互補。

　　突襲長河三幫的人正體不明，但暫且以黑面人來代稱。為了研究對付黑面人的方法，楊奇走訪座談了很多當事人，企圖從倖存者的口中找出黑面人真正擅長的武功。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這件事進行的很艱難，因為即便是從那場突襲中倖存回來的人也看不出門道。

　　他們只記得犀利到驚人的劍術，宛如黑光一般縱橫穿梭閃爍的身影，然後就沒什麼值得一提的情報了。他們畢竟距離那個層次太遠，沒什麼實質性的貢獻。

　　「那黑面人特別謹慎，劍術像是新學的，對付不了大龍頭，但他偏偏從頭到尾都只用劍術，沒施展過其他功夫。」方海龍說到這裡也不由搖頭歎息：「深不可測，一切都是迷。」

　　溫翰龍卻舉手發言：「我倒是有點想法！當時我跳下水時那黑面人距離我尚遠，我確信他一直沒有過來直接出手過，但我一瞬間就被重創了。這其中，或許藏著什麼線索！」

　　「離的老遠就被重創了？」其他人紛紛來了精神：「把繃帶解開看看傷口，或許能看出是什麼兵刃！」

　　「沒用的，我給他治療時已經看過了。」楊奇搖頭道：「他在水中泡的太久。傷口浮腫走形，已經看不出原樣了。只知道是被某種利器割傷的，但具體是怎樣的兵刃就無法分辨了。」

　　眾人不免失望。但也只能接受現實，加緊航向南方。一路南下，得知了一件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不幸中之萬幸的消息：長河三幫在潞江上的勢力並未完全消失。從他們的大龍頭與黑面人展開了逃殺戰之後，黑面人沒有再繼續血洗長河三幫，讓這個幫派得以在潞江上保留了一點勢力。但長河三幫的根基在長河，潞江上人丁單薄，只有小貓兩三隻。

　　經此大劫，原本嘯傲長河上下的巨大幫派，現在只剩下不到百人的幫眾。而這百人也是人心惶惶，不知最終還能有多少人待下去。楊奇的這條中小型的快船，此時倒比長河三幫所有的船隻都上檔次了。

　　順著潞江走到中段，下船後就是集陽城。

　　「我們的快船就暫且交給你們保管了，仔仔細細的保養好。明白嗎？」方靈姬當船長當上癮了，反反覆覆交代道：「要是我回來之後發現蹭掉一塊漆、踏碎一塊板，你們就等著吃我的拳頭吧！」揮著拳頭威脅了一頓，方靈姬一轉身，活力十足的雙手掐腰環視眾人：「你們有誰去過南荒嗎？」

　　「沒有。」三條龍老實點頭。楊奇和羅雨溪對視一眼，雖然也算是去過……但其實從頭到尾被關在篷車裡，什麼都沒見識過。楊奇甚至都想不起來集陽城之前的記憶，他的所有意識是從進了集陽城門才萌發的，所以果斷搖頭道：「不熟！」

　　「那好。從現在開始，一切聽我的！」方靈姬拍拍胸口，大包大攬道：「作為一個在南荒生活了十年的老江湖。本姑娘告訴你們這些菜鳥該怎麼在南荒活下去！首先，咱們趕緊去集陽城。如果我所料不差，很多東西恐怕都要漲價了！」

　　方靈姬的顧慮很有道理。移花宮三人，加上三條龍精選親信十餘人，一共二十來人一起出發。一走進集陽城，就發現這裡的氣氛和往常很不一樣。

　　楊奇還清楚的記得，上一次來集陽城的時候，這裡的人都有些懶洋洋、鬆垮垮、安逸逸的感覺。明明是個人口眾多的城市，但給人的感覺卻是一個大型的村鎮。但現在不同了，即便是在太陽最毒辣的中午，大街上也能看到奔走的行人。所有人都好似緊張了起來，都在忙活著什麼。

　　站在集陽城門口，方靈姬領隊開始發話。

　　「聽好了菜鳥們，我要你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金子。南荒裡根本就不認中土的銀票，你拿著一萬兩在那邊看來也只是一張紙而已，他們只認真金。所以，溫翰龍，你趕緊拿銀票去換金子，不是官鑄的文金也無所謂，金豆子比金元寶更好使，快！」

　　「好的！」溫翰龍在面對方靈姬的時候總有些底氣不足，這個水賊頭子微微有些唯唯諾諾的感覺，老老實實的領著人飛奔而去。

　　「第二件事就是換衣服，你們這樣的衣服根本不行。所謂早穿棉襖午穿紗，南荒風大，大風常年不息，到處是沙子，所以全都要準備至少一套斗篷！尤其是你，方海龍，坦胸露乳的想耍帥嗎？第一天就把你曬成人幹！你們幾個，快去買衣服！」

　　「哦，嗯……」方海龍悶悶的點頭，對某個進了狀態的姑娘他也感到沒轍，只能依言行事領著人走了。

　　「第三件事就是買補給！你們不知道，當我從南荒剛回來的時候，看到一條河——看到一條沒有惡霸把持著水源的河，一條隨便喝隨便洗衣服游泳的河的時候，那種心情，無法描述啊！！」方靈姬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殺的暴走模式，抓狂道：「當初老娘我好幾次差點渴死，後來發誓要是有錢了一定要弄一車水到沙漠裡洗澡！所以，你，項梟龍，你這個大塊頭趕緊去弄補給，生死攸關趕緊去、去、去！！」

　　「總之，我去弄水囊裝水是吧？」

　　「不。」方靈姬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如果錢夠多，還是買西瓜吧。」

　　「西瓜？為什麼？」

　　「水囊可能被下毒，而且一旦被沙盜用暗器打破了的話就全完了。所以還是西瓜好。能當飯吃能當水喝。而且在南荒，有時候送個西瓜比送金豆子還管用。」方靈姬撓撓頭，無奈道：「沙海裡洗澡的事。只能以後再說了……」

　　「行，我去買西瓜。我認識在海上跑船的人，和他們備貨的種類差不多就行吧？」項梟龍這句話還真沒錯，在航海的時候備的物資還真就和在沙漠中跋涉差不多。「對了，我們又幹這個又幹那個，你們幹什麼？」

　　「我們？」方靈姬一吐舌頭：「當然是歇著了~」

　　項梟龍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總之，眾人分頭行動，進行進入南荒前的準備。集陽城是南荒前的最後一個大城市。因為長期受到「南荒經濟」的影響，所以物品種類應該是很齊全。但眾人在實際準備起來之後才發現，果然和方靈姬說的一樣，物品開始緊缺了。

　　錢莊中的真金被大量換出。黑市中金豆子的價格居高不下。成衣店中的斗篷一大批一大批的往外批發，裁縫們日夜趕工依然供不應求。西瓜倒是還有餘裕，很少有人能想到方靈姬想的那麼多，說明大部分人都沒有去南荒探險的經驗。但各種肉食、乾糧的價格都被炒上了天，屠戶剛一開張就會被搶購一空。

　　往年也一直都有人到南荒尋寶，但今年、這個時候，人多的過分。

　　「瞧一瞧看一看，路過的各位鄉親父老江湖朋友，這裡有最準確最實在的南荒寶圖啊！南荒古朝皇家宗廟遺址。王憐花前輩迷譜正本，童叟無欺絕對可靠！」有人在大街上吆喝，附近很快聚攏了一堆人。

　　「各位外地來的朋友不妨去打聽打聽。南荒上一直流傳著『聖山寶藏』的傳說，那聖山就是古朝的宗廟！那裡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挑花眼的神兵利刃、各種各樣的靈丹妙藥以及最關鍵的嫁衣神功！武道天通、嫁衣神功，只要找到聖山就能一步登天啊！登天的機會就在眼前，寶圖只有一張，價高者得啊！」

　　隨著一聲聲吆喝，果然有人出價。有一個喊價的就有兩個、十個。很快這裡吵吵嚷嚷的熱火朝天，價格不斷攀升。只是不知道這些競價的人中。幾個是托兒幾個是冤大頭了。

　　方靈姬不著痕跡的擠進人群，從裡面轉了一圈，然後又擠了出來。自袖口中拿出一張疊好的紙，方靈姬嘿嘿笑道：「身上揣著好幾張圖，還敢說是唯一一個？師父，你看看這個是真的嗎？」

　　「沒想到你還是個神偷啊，果然生存能力奇強，佩服佩服！」楊奇接過紙張展開掃視了一遍，神色微凝的沉吟道：「和『神棍』那一張圖不一樣。但是看筆跡、風格，卻又相同——難道說奇玉中的圖也有真有假？或者說藏寶處有好幾個？」

　　這些都是未知的，妄加揣測也沒有用處，只能暫時擱置。移花宮三人在人群中打探消息，聽到了很多真真假假的謠言。關於南荒寶藏的傳說每時每刻都在更新，每分每秒都有新傳言，版本比這本書的章節數還多。但剝去各種花哨不實的消息，有兩件事是確定的：一，有很多人已經進入了南荒；二，有更多人準備進入南荒。

　　在所有進入南荒的勢力中，最引人注目的有兩個。一個是長期在這一代活動的添金閣，據說有人第一時間帶隊衝入了南荒深處。另一個就是三妙門，三妙夫人大張旗鼓的帶著一眾弟子走入風沙中。這個門派的扮相實在太妖嬈，所以過去好幾天了依然被人津津樂道。

　　除了這兩個門派以外，大大小小的勢力數不勝數。粗略估算，這五天內從集陽城出發湧入南荒的人已經突破了千人大關，而且還在飛速上漲。

　　風沙無窮的苦境，如今成了一片寶地，吸納了整個中土的目光。

　　「方姑娘，金子換好了！」溫翰龍奔了回來，一晃手中鼓鼓囊囊的幾個袋子，有些靦腆的揉揉鼻子又有些邀功的道：「換了很多，絕對夠用了！」

　　「衣服也弄齊了，一人三套。」方海龍也回來了，身上還帶著一點殺氣，看來他弄到衣服的方法沒走尋常路。「而且我發現了大龍頭留下的印記，昨天留下的，說是先走一步進入南荒了。」

　　「吃食飲水也備齊了，只是駱駝被人搶光了。對方有幾個好手，我一個人撐不住。」項梟龍一臉晦氣的走了回來，咯啪咯啪的捏了捏拳頭，然後一臉獰笑的拍了拍幾人的肩膀：「哥幾個，咱們再過去一趟吧，一起上的話絕對能揍得那邊哭爹喊娘！」

　　「不用，」方靈姬卻制止道：「不用買駱駝，咱們弄幾匹馬湊合一下就行。」

　　「橫渡沙海不用駱駝嗎？」楊奇訝異道。

　　「哼哼，駱駝多慢啊？」方靈姬一臉臭屁：「放心放心，咱有路子，到時候保準讓你們大吃一驚！」

439　歡迎來到南荒，與地頭蛇方靈姬

　　事不宜遲，看看天色尚可，方靈姬領著眾人出了集陽城。二十來個人，又雇了好幾輛車、買了幾匹馬，整個就是一個大車隊。

　　「本來呢，要進大漠的話最好還要雇幾個護衛，大漠裡的沙盜可是猖獗的很。挨搶的都是他們看著順眼的，不順眼的早就一刀宰了。但是——」方靈姬環視了一圈，目光在長河三幫眾人身上轉了一遍，每一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老子不是好東西」的氣息。尤其是方海龍和項梟龍，簡直像把「看什麼看，找死啊！」之類的話刻在腦門上一樣。

　　沙盜？別逗了，誰劫誰還不一定呢！

　　所以方靈姬滿意的用力點點頭：「好，看樣子一般沙盜應該是不成問題了。嗯哼哼，咱們走！」不知她是不是有什麼黑歷史，現在帶著一幫窮凶極惡的傢伙進入南荒似乎讓她覺得很高興，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就差哼歌了。

　　從集陽城出發，道路越來越泥濘、越來越荒僻。地形的變化幾乎是肉眼可辨，有一種從平原忽然進入山區、從溫帶赫然闖入熱帶的感覺。植被、水文、溫度，一切都不一樣了。

　　「師父師姐快看那邊的那些高山，它們就是絕嶺！」方靈姬興奮地指著遠處：「絕嶺有好幾千里長，阻隔開了中土和南荒。絕嶺這邊氣候宜人，鳥語花香。但是絕嶺那邊，就是終年不息的狂風和漫漫黃沙。對了，絕嶺的火燒雲很出名，待會兒就能看到了！」

　　楊奇極目遠眺。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峻嶺。雖然已經身在山區了，但那一片山嶺要比附近的山頭高出十好幾倍！簡直像是一排並肩站在那裡的巨人。僅僅用眼睛估測一下，其高度恐怕就不下於六七千米，海拔高度應該就更驚人了。炎炎夏日中，那絕嶺上竟然還有大片的積雪，可見高度實在驚人。

　　這絕嶺，算是保護了整個中土。若非這防護牆一般的絕嶺，南荒的沙漠或許早就侵襲過來了。

　　溫翰龍找話茬接近方靈姬：「方姑娘，這絕嶺如此高峻。咱們怎麼進入南荒？翻越過去嗎？」

　　「你很笨誒，絕嶺怎麼翻越啊，刀翅鳥都飛不過去的，只有白天鵝才可能飛渡。憑人的雙腿翻越絕嶺，用師父的話說就是兩個字——找屎。」方靈姬伸手向前指：「那邊，有一道關口，叫做風哭關。從中土到南荒，或者從南荒回來，都要在風哭關裡過。」

　　隨著一路前進，日頭偏西。眾人也被遮擋在絕嶺的陰影中。天空明明還很明亮，但四周卻已經開始昏沉下去，這也是很罕見的一種奇景。所謂望山跑死馬，眼看著絕嶺似乎就在眼前，但一路快馬奔騰卻總有種一丁點都沒有靠近過去的錯覺。

　　一走又是一個多時辰，天上的雲彩都開始發出黃光，已經時近傍晚了。

　　「還有多久啊？」溫翰龍忍不住再次起話頭。

　　「你真沒耐性，算了，也應該馬上就能看到……」方靈姬說到這裡頓了頓，沒有把話說完。但眾人也不在意了，因為全都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楊奇和羅雨溪也不由挺直了腰杆，屏住了呼吸。

　　只見在昏暗的世界中，忽然顯出一道金光，仿佛有一道金色的光柱直衝高空。

　　仔細看去，只見遠處的絕嶺上出現了一道豁口，這道豁口對於整個絕嶺來說並不大，但在眾人看來簡直就是一個高達六七千米的黃金光印。西下的太陽剛好與豁口、眾人三點一線，眾人只能看到一道燦爛的金色光芒從遠處呼啦啦的撲面而來，投射到大地上產生一條金色的道路。而眾人就行走在這條路上，有一種走入了朝聖之地的感覺。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是體會著不可思議的壯麗景觀。方靈姬搖著頭歎著氣，最後輕聲道：「每次看到都是一樣的感覺，百看不厭。大夥兒，那裡就是風哭關，我們很快就能趕到了。」

　　踏著金光鋪就的道路前進，看著夕陽從那「裂縫」中逐漸下沉，好像一顆光彩四射的明珠不停垂落。在太陽快落入最底端的時候，眾人終於來到了風哭關。

　　遠遠看來那裂縫只是一條線，但走進了就會發現是一個很寬闊的峽谷——至少對於人類來說足夠寬闊了。遠看已經很壯觀的絕嶺，在走到山腳下仰望的時候更能感受到它的奇麗雄偉。走入峽谷之後，羅雨溪仰起脖子不停地往左右兩邊猛瞧，喃喃細語道：「在這裡，我覺得自己就是一粒沙子……」

　　楊奇也瞪大了眼睛，感觸頗深。他見過很多壯觀巨大的東西，南極的極光、海洋的廣闊、最終造物的兇狂，但每一次見到一個新的奇景依然能讓他感慨不已。龍象七層算什麼？般若七層又算什麼？人類面對自然時總是弱小的，但只要能堅持不懈的走下去，總有從弱變強的那一天。

　　很快，眾人的車隊來到了峽谷中段。一個雄偉高古的關口，一隊隊強悍精壯的甲士，看那盔甲樣式，竟然不是花國的部隊，而是大周朝直屬衛隊。

　　過了門後是一個村鎮，全都是低矮的石質建築，到處都灰撲撲的有種風化已久的味道。從這裡開始，已經能看到大規模身披斗篷的人群了。

　　「風哭關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它之所以叫風哭關，就是因為南荒風大。一旦有風從這峽谷吹過的話，會有哭聲一般的響動。」方導遊很合格，主動解釋地名來歷。

　　但楊奇耳朵尖，聽到路邊一個老人低聲歎道：「那哪是風聲啊，那是南荒人的哭聲……一百多年了，南荒破滅，華族遭遇大難，冤魂的哭聲至今未絕。慘，恨。死不瞑目啊……」

　　所有人中，只有楊奇聽到了那一聲低語。他回過頭去的時候，那老人已經搖著頭歎著氣走遠了，顯然只是一聲自語，不是故意說給任何人聽的。

　　「風哭關……」楊奇沉吟了一下，就將這件事暫時放下。國家破滅、朝代變更，總會有諸多悲慘之事。老人們或許還念念不忘，新一代的已經記不清了。這次來此並不是為了探尋南荒歷史，所以不再深究了。

　　溫翰龍左右看了看提議道：「天色不早了，據說沙漠中的夜晚很難熬。咱們在這鎮子上休息一晚嗎？」

　　「不用，跟我來，咱們直接穿過去！放心放心，我可是個有路子的人！」方靈姬再次強調了自己的地頭蛇身份，然後領著車隊毫不猶豫的走向鎮子對面的大門。面向南荒的門比剛剛那個更大、更結實，把守的衛士更多。門洞又深又長，簡直像是隧道一樣，門洞裡甚至黑漆漆的。

　　這個時候出鎮子的人不多，所以倒也不擁堵。一步步走過門洞，唰。眼前豁然開朗。

　　「我滴乖乖……」

　　「老家的娘親啊……」

　　「我了個乾兒子……」

　　每個人都發出了各不相同的感慨聲，好似忽然多了各種親戚。他們瞪大眼睛、張大了嘴。比之前剛看到風哭關時更震撼。不過他們的反應不是最誇張的，最誇張的是楊奇。

　　楊奇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景色，然後——頂輪上的花瓣又打開了幾十片！看一眼風景，就打開不少頂輪花瓣，這絕對是最誇張的反映了！

　　另外，因為在八方城時打開了不少，現在頂輪一共打開了七百八十瓣花瓣，勝利在望。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句話真是……弱爆了！」

　　沙海，無邊的廣袤，無邊的雄偉。沒有到過這裡的人絕對無法想像，那種從風中、從太陽中、從身邊的絕嶺中滲透出來的蠻荒氣息。原始、狂野、殘酷、熱烈，還有無窮無盡的神秘，所有這些就以最肆無忌憚的狀態鋪展在每個人面前。每一個男人站在這裡可能都會有相同的感想，就是想帶著某種狂熱又謹慎的心情，走入眼前這片沙海的深處。

　　在夕陽的照射下，目光的極盡遠處如同海面一樣波光粼粼，閃爍不止。那些光點並不是一粒粒沙，而是一座座高達數十米的沙丘。而遠處不可思議的沙海，並非金黃色，而是類似玫瑰紅的顏色。如同淡紫色的煙霞，恍惚飄動，如真似幻。偶爾還能看到古代建築的遺骸，像巨人的遺體橫陳斜立，沉默的倒在沙中。

　　大風吹的衣袂嘩啦啦的飄動，這曠野，能激發人心底的探索欲，讓人心嚮往之、欲罷不能。難怪一直有這麼多人到沙海中尋寶，這片土地天生帶有著讓人想一窺究竟的魅力。

　　形容一下的話，如果站在這裡給南荒拍一張照片，那麼不用任何處理就能原樣放在古墓麗影或者神秘海域之類的遊戲裡。這片地方，簡直就是「大冒險」這三個字的具現化一樣，有一種近乎魔幻的感覺。

　　「怎麼樣？」方靈姬像是回到了家一般，自豪的一抹鼻頭，笑嘻嘻道：「歡迎來到南荒！」

　　楊奇只能搖著頭低聲感歎道：「幸好來的是這個我，要是讓另一個我來到這裡，恐怕又得發瘋了。」會撒丫子直接奔進沙漠嗎？會在沙丘上各種翻滾各種玩耍嗎？會去踩遍整個南荒的所有神秘地域嗎？會去挖掘所有寶藏嗎？楊奇不知道，但覺得很有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總有一天，我會踩遍這裡所有的神秘之處，並把所有寶藏都找出來——！！」方靈姬拉長了嗓門對著沙漠大喊了一聲。好吧，姑娘，或許你應該拜另外一個人為師的，你們倆應該會相處的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