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440　校年郎，你知道個潑衣

　　「姑娘，咱們現在也算是正式踏入南荒了，但你說的門路在哪呢？不是說好了要給我們一點驚喜麼？」楊奇向前指去：「不會就在那裡吧？」楊奇所指之處是一片荒僻破落的房子，看起來像個難民營，裡面的人也都灰頭土臉的。

　　但方靈姬當即點頭道：「沒錯，我的門路就是在那裡！」她領著車隊往前走，同時低聲解釋道：「你們不要小看他們，那裡是黑市，在南荒這裡叫『大攤子』。風哭關的守軍都是半摻水的，基本上吃拿卡要的就混過去了，不會真的查什麼。但有些東西的確不適合入關，這時候就是『大攤子』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那片難民營一樣的地方並不遠，出了關口幾百米就到了。夕陽中，車隊走入了長街。兩旁有很多人看過來，那些陰影下的視線都不大友好，好孩子過來走一趟或許都會被嚇得哆哆嗦嗦的。幸好，車隊裡的人也都是一路貨色，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一路倒也沒出什麼事。

　　「呼哈哈，果然帶著人過來就是好！」方靈姬先是哈哈一樂，然後說明道：「大攤子裡很亂，好多下三濫都在這裡面出沒，但越是下三濫就越有絕活。能在風哭關這麼近的地方支攤子的都不簡單，我帶你們去找的那個人尤其厲害。可以說，在南荒裡走，有了他能快十倍、安全十倍！他雖然是爛人，但卻是神級爛人，必不可少！」

　　「這麼牛？」楊奇也有些好奇了：「是什麼樣的人？」

　　方靈姬嘿嘿一笑，然後想到什麼忽然一拍巴掌：「對了，你們倆見過他的臉的！」

　　「我們倆見過？」兩人對視一眼，基本不解：「我們倆怎麼會見過？」認識的人少，這可是穿越者的固有屬性，哪裡會見過什麼神級爛人？

　　呃，或許見過幾個爛人，也挺神的，但應該和南荒沒什麼關係——比方說四風騷。說到四風騷，不知道他們情況如何，見到兩位公主了嗎？東青年證道了嗎？或者，以他們的尿性來看，該不會被吊打吧……

　　在楊奇轉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他不知道萬里之外的某座宮殿中，正在發生某件慘不忍睹的事情。「啊——！」長長的慘呼在空曠的宮殿中迴蕩，讓人不忍耳聞。總之，這是某位心中有火的公主做的好事，詳情容後再表，現在先說回南荒這邊。

　　留下大部分人看車，方靈姬帶著幾個精英走入一個根本過不了車的窄胡同。在這片複雜的建築中左繞右繞，簡直像是在迷宮中穿行一般。不多久，方靈姬一抬手攔住了所有人。她伸手一指前面，像飛虎隊的指揮官一樣壓低聲音道：「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那裡，但他有點……呃，油滑。所以千萬別大意！你們把房子包圍起來，見機行事——上！」

　　視線轉入室內，那片小院的最裡間。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正在一片雜亂到沒法落腳的屋子裡打盹。他坐在大躺椅上，翹起雙腿擔在大桌子上，但本身卻是個矮小瘦削的乾巴老頭。細細的鼾聲中，老頭的耳朵忽然動了動，然後霍然緊張的坐起來。

　　但見他眼眶中沒有黑眼珠，一片純白，竟然是個瞎子。他側耳聽了聽，忽然跳了起來。焦急的團團轉，一口奇特的腔調：「糟了糟了，剛送走幾個大魔頭，現在又來了一個小魔星！不能待了，這裡系不能待了，趕緊溜！」

　　正嘀咕著，就聽方靈姬的叫聲傳了進來：「老頭，我來找你了！我知道你在這裡，我看到你的獨門標記了，這次你別想跑！」

　　「不跑才有病嘞！不跑會被你害洗（死）的！」老頭也不考慮隱蔽的問題，扯著嗓子喊了一句，然後七手八腳的拾起幾件破爛就要走。在這雜亂的房間中，他倒是健步如飛，而且一點不亂。

　　唰，拉開某個機關，牆上出現一個窗戶，老頭翻窗要逃，但是——

　　「此路不通。」窗外是溫翰龍懶洋洋的答覆。

　　「哎喲我的天！我再來！」唰，又拉動一個機關，對面牆上也出現一個窗戶，但是——

　　「給我回去！」窗外是方海龍冷冽的臉。

　　「要我命呷？我又來！」老頭忽然騰空而起，輕功竟然不弱，唰的一下扯開了房頂上的一塊擋板。這是一塊頗為隱蔽的擋板，不拉開的話就連聖誕老人都看不出這裡有個通道。但是——

　　「誒？這裡竟然也有個洞啊！」洞口上方，項梟龍把臉伸了進來，一臉驚喜的獰笑：「我輕功不好慢了幾步，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讓我給逮住了！」

　　「哎呦喂，想玩洗（死）我啊！」老頭唰的關上了板子，落回到了先前的大躺椅上。正想找什麼，就見門簾嘩啦一響，方靈姬挑著簾子走了進來，一臉得意：「怎樣啊老頭，我說了你跑不了，乖乖合作吧！」

　　「我不，我偏不！」老頭像個小孩一般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嘴硬道：「想抓巨（住）我？再等一百年吧，我還來——！」咔嚓，他扳動了椅子下的一個機關，整個躺椅豁然翻倒，跌向了突然出現在地面上的一個洞口中。

　　但是，老頭只覺得「我還來——！」的喊了很久，卻沒有下落的感覺。左右扭了扭，發現自己被人抓住了腰帶提在了半空。然後楊奇把他頭下腳上的抓了起來，無奈的歎了口氣：「就算你有一條好幾百丈長的密道，就算你的密道挖的跟迷宮似的，你也一樣跑不了。

　　將那老頭提起來一看，楊奇訝異道：「哎？別說，看到你我還真有點印象！」

　　跟在旁邊的羅雨溪也深有所感。回憶片刻後，兩人同時恍然道：「是你？老瞎子？！」

　　沒錯，當初煙鍋異奴團拍賣的時候。方靈姬易容成一個老瞎子混進了會場。而眼前這個老頭，看那疙疙瘩瘩的老皮，看那白花花的眼仁兒，看那溝溝壑壑的褶子——完全一模一樣！

　　「他哪是瞎子啊，裝的！」方靈姬立刻透底：「他這一雙眼，天生就這樣，但完全看得見東西。不知騙了多少人了——我說你腳尖就不用再去點桌面下的機關了，那麼點迷煙。熏兔子都不夠！」

　　「啊？啊哈哈，被席（識）破了啊……」老頭也不顯尷尬，重新往大躺椅裡一坐，拍拍衣服對方靈姬道：「行。小丫頭，這次你銀（人）多，被你逮到了。但算不上本細（事），你想要什麼我清楚，我的答案就兩個字——沒、戲！」

　　「你說什麼？」一聲冷喝，來自走進屋裡的方海龍。他唰的一下拔出腰刀，鏘的一下斬在老頭面前的桌面上，目露凶光：「老子沒工夫和你扯淡，有戲也得有戲。沒戲也必須有戲！」

　　「校（少）年郎，你阿爹我說沒戲就沒戲，你知道個潑衣（屁）！」那老頭卻不屑的掏了掏鼻孔。挖出一坨噁心物，一雙白眼翻愣著似乎在瞄準方海龍，看樣子是要彈~彈~彈~彈走魚尾……咳咳，抱歉，這梗用了兩次了……

　　老頭那種漏風一般的腔調、還有目中無人的白眼在刺激人的時候的確很有效果，方海龍當即瞪眼張嘴。腦門突突的蹦起一個十字：「你、說、什、麼？！」

　　「別激動、別激動，把刀收回去！」方靈姬趕緊打圓場。拉住了方海龍，然後對老瞎子說：「老頭，你也別嘴硬了。你也看到了，我這邊都是暴脾氣，要不是我拼命拉住，你老命難保啊！識相點，幫幫忙啦~」

　　「唉，晦氣晦氣，每次碰到你，准就沒好戲（事……吧？）。我也想幫啊，如果幫你一下就能把你打發走，我絕對幫啊！但我猜，你這次攪（找）我，絕對不簡單。而且，我現在也幫不了你了。」老頭一歎氣，一臉滄桑：「界（往後都不專門注明了，應該看得懂~）幾天，來過很多銀攪我，我的沙揪全都被買久了。我也很想幫，但整個大攤幾一條沙揪也沒有，我也沒有辦法啊！」

　　眾人聽懂了，先不管那「沙揪」是什麼，總之是個很重要的東西，而且現在似乎有斷貨的危機。想到方靈姬不讓他們買駱駝的舉動，這「沙揪」想來是一種交通工具。如果沒有貨了，那可就麻煩了。

　　但方靈姬卻抱胸冷笑自信滿滿：「省省吧老頭，你這一套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我。我還不知道你嗎？好東西一定留到最後！這次是大買賣，不光要你的東西還要你的人。出個價，多少錢？」

　　那老頭一臉苦相瞬間化為奸笑，起身湊了過來，臉上帶著反派人物標配的陰影特效：「你們，系去聖山嗎？」

　　方靈姬虛起眼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系我就不去了，如果系的話……」老瞎子搓了搓手：「找到的金銀，我可要分三情的哦！」

　　「三成？你坑死人啊，最多給你百分之一！」

　　「百分雞一？我都沒你介麼奸啊！記少兩情！」

　　「兩成？我還知道好幾個人，不一定非找你。只要到了下個綠洲，姑奶奶我隨便一招呼到處都是幫手，你別太貪心啊，小心啥都撈不著！」

　　眼看著兩人就要陷入沒完沒了的價格爭執，楊奇忽然介入道：「行了，別吵了。加上你一共二十五個人，我們按人頭，一人一份。誰都出力，誰都別虧著，怎麼樣？」

　　「介樣子……行！」老瞎子一點頭：「校年郎，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談好了合作項目，老瞎子再次拉開大躺椅下面的通道，領頭走了進去：「來來來，快隨我來，我帶你們去找沙揪。別磨蹭，趕緊的！」

　　一行人保持著基本戒備下了地道，然後一路前進。這隧道一片漆黑，若非剛好帶了火摺子，普通人還真沒法在這裡前進。老瞎子一路疾走，領著眾人左彎右繞，走出很遠才走到頭。推起一塊蓋板，老瞎子上去看了兩眼，然後對眾人勾了勾手道：「上來吧，就在介裡！」

　　眾人從隧道中爬出來，然後齊齊發出了一聲訝異的「咦？！」

　　「哼哼，沒想到吧中土銀，介就系南荒最好最快的交通工具——沙、揪！」老瞎子張開雙臂，一臉自豪。而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艘——船？！

　　沒錯，長得雖然和普通船不大一樣，更扁平、更簡易，但是看那桅杆、那甲板、那巨大的帆，眾人齊齊吐了一個共通的槽：「什麼沙揪啊，是沙舟吧！你這口音，哪學的啊魂淡！」

441　乘風破沙海

　　這是一個天然的岩洞，藏在背風的地方。洞中，一艘沙舟陳列在眾人面前。

　　沙舟，這是南荒特有的一種獨門交通工具。眾人上下圍著不停的看，有的看熱鬧，有的看門道，楊奇看的是構造。伸手在船殼子上摸了摸敲了敲，楊奇心中恍然。也不知道這船是用什麼木頭做的，船底的摩擦係數很小。眼前這艘沙舟比託管給長河三幫的快船還長、還寬，但伸手試著推了一把，發現空船狀態下有五六個普通大漢就能拉得動。

　　「在我們南荒，常年大風，沒有什麼能比我的寶貝更快——當然，高手的輕功除外。」老瞎子自豪滿滿的介紹到：「有了它，白天涼快晚上暖，想要去哪就去哪！我跟你們講，整個南荒，敢往死漠裡走的人都沒有幾個，但瞎爺我能到九死漠裡打個滾撒泡尿再出來。有了我，橫渡沙海是小菜一碟！」

　　「哦……」楊奇好奇的掃視著船體，想記下這種沙舟的結構，或許以後還用得著——比方說在西域荒漠中。但同時他也隨口道：「不過你現在怎麼這麼積極了？剛剛不是還各種不從來著？難道說……有什麼隱情？」

　　「呃……這……」楊奇的隨口一句話，讓老瞎子卡頓了幾幀，然後呵呵乾笑道：「其席，除了你們，的確還有人過來攪過我，要包我的沙揪。可是比起那個大魔頭，還細這個小魔星比較靠得住，所以不如順風推舟（南荒特有成語），從了你們好了。」

　　「大魔頭？」方靈姬不由好奇。這老瞎子邋遢浪蕩。但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提到那大魔頭時好像真的很忌憚，於是問道：「什麼大魔頭啊讓你怕成這樣？」

　　「阿爹我怎麼會怕！」老瞎子先是嘴硬的爭辯了一句，然後又癟了下來悶悶不樂道：「但細，那個大魔頭的確惹不起。唉，女人，越好看就越可怕，我和你們講，一定要金愛生命、遠離美女！」

　　方海龍沒工夫和老瞎子瞎侃。派人去把車隊弄過來，同時問道：「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一併說了！」

　　「介個，其席啦，想要開好沙揪，一個銀細不可能的。」老瞎子略顯尷尬的伸出一個手指：「我手底下的校年郎都被重金買走了，我們只能再去找點銀手過來。我也不想有人再來分金子啊，但必須得有會開船的人才行——你們笑什麼？」

　　「我們笑什麼？」長河三幫的人對視一眼，紛紛哼哼呵呵哈哈的笑了起來。項梟龍過來拍了拍老瞎子的肩膀，粗胳膊大腕的他差點把老瞎子當釘子給砸到地底下去：「老頭，我也跟你講。你阿爺爺我們別的不會，開船？算是找對人了！」

　　嗖。溫翰龍飛身上了甲板，左看看右看看後篤定道：「和河船海船區別不大，小意思。」

　　「那就不差什麼了。」楊奇發令道：「所有人準備好，東西到了我們就立刻出發！」

　　江湖人做事幹練，不到半個小時就做好了各項雜務，然後一艘沙舟就從一片山崖背面悄悄出現。嘩啦，比海船更大的帆布揚起，在一片唰啦啦的摩擦聲中，沙舟逐漸加速，最後消失在夕陽的紅霞中。

　　同一時刻，老瞎子原本的住處門口，一個黑袍人造訪了這裡。這黑袍人全身上下都裹的嚴嚴實實的，就連臉上都用黑紗蒙著面，眼睛都藏在陰影裡。這人走進老瞎子的小屋，翻箱倒櫃四處翻找，最後找到了一個卷軸。展開一看，是一幅地圖，畫著南荒大大小小的綠洲和禁忌。

　　「哼，總算沒有白來一趟。不過這死瞎子竟然敢晃我，看我不把你的眼珠挖出來下酒！」砰，黑袍人凌空一揮衣袖，所有傢俱擺設都像是遭遇了重擊一般瞬間化作碎片。那人腳下一動，人已經閃爍一般的消失不見。這人走後幾秒鐘，整個屋子咔嚓嚓一頓亂響，裂痕彌漫延伸，最終轟隆一下徹底倒塌。

　　唰，黑市長街的盡頭，黑袍人閃現出來駐足凝視西邊，展開卷軸看了一眼：「下一步，應該是這裡了——月牙泉。」這人合起卷軸，舉步就走。不顧將暗的天色，不顧已經冷冽下來的風，隻身走入了茫茫沙海中。

　　……………………阿爹的分割線………………………

　　「沙漠的夜裡，真是冷~~~~啊！」

　　一個共同的感慨，出現在很多第一次來到南荒的人嘴裡。三條龍和楊奇這種內功有成或者肉身逆天的人當然沒大感覺，但其餘人就不能這麼瀟灑了。尤其是羅雨溪，都凍得打哆嗦，說起話來牙齒咔咔響：「靈、靈姬，明明是夏、夏天，怎麼會這麼冷？」

　　不怪她沒做好準備，她已經儘量重視沙漠的夜晚了，但到頭來還是低估了寒冷度。一入夜，氣溫就嗖嗖往下直降，天徹底黑下來之後不久就像冬天一般寒冷，溫度有零下六七度，冷得入骨頭。想像一下，大冬天起個大早趕單位班車時，那種呲哈呲哈的吹著氣暖著手跺著腳，凍得鼻頭通紅的時候，就是這個溫度。而且大風呼呼的吹，更加重了冰冷的感受。

　　「呵、呵呵，沙漠裡的天，就是這、這麼、冷……」方靈姬也在打哆嗦：「習慣一下就、就好了！」

　　「喂，你也在打哆嗦嘛！」楊奇自覺自己也用不上，脫下斗篷將兩個徒弟套在一起讓她們互相取暖，同時問道：「我說老頭，你這船多久沒用過了？怎麼船艙裡都在灌風啊？」

　　「這個，老寶貝了，平時都不捨得用，所以……嘿嘿！」

　　「嘿嘿個毛線啊，說到底就是年久失修吧！」混蛋，白天涼快晚上暖？騙鬼吧！不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楊奇決定改造周遭環境：「給我找點材料，我要補破洞！」

　　唉，這趟旅程，從一開始就有點亂七八糟。一艘老船，一個老瞎子，一船不是善類的人，就這麼展開了南荒之旅。白天熱，晚上冷。冷就不說了，熱的時候有五十多度。大太陽能把人曬昏，腳底踩在沙子上都會有種糖炒栗子的即視感。

　　這條老船也是問題，破這裡、爛那裡，大毛病沒有但小毛病不斷。而且溫翰龍他們有一句話說錯了，在沙漠中航行，和在江河湖海中航行完全不一樣。簡單說說的話，沙漠中的沙子雖然也是隨遇而安的個性吧，但還是有沙丘和沙谷的。最高與最低處，相差恐怕有十多米。

　　在這樣的地方航行，就像是在巨浪中玩衝浪一樣，一定要考慮地形。尤其是巨大的沙丘也會改變局部的風向，所以老瞎子的重要作用就凸顯了出來。繞開過不去的地方，衝破小坎小溝，如果走得順暢，狂風中滑沙是一件很激情、很爽的感覺。但如果走得不順暢，比方說反應不及時一腦袋撞上沙丘的話——

　　「傳說中有種功夫叫『鐵砂掌』，要用炒熱的鐵砂來練功，要不現在正好趁機練練鐵砂腳吧？」

　　「少廢話，趕緊拉繩子！」

　　對，一群人必須像伏爾加河的前夫……呃，是縴夫一樣，把船拉出苦海，然後重新上路。

　　沙漠中航行的痛苦之處還不止於此。

　　「我算是明白沙漠國家的人為什麼都喜歡戴面紗了。」在看到項梟龍一個噴嚏從鼻孔中打出兩道煙塵柱之後，楊奇對口罩這種東西的作用高度肯定。京津唐的童鞋嫌自己霧霾大？過來走一圈你就知道什麼是慘了，至少霧霾不會在你的臉蛋上劃出血道子！

　　除了無窮無盡的風沙外，複雜多變的風向也讓人夠夠的。風的方向一日三變，沒個定數，長河三幫的人跑前跑後各種忙活。如果剛好是頂風，那好，兄弟們收帆吧，像艄公一樣用杆子撐著地才能往前走。難怪沙舟造的這麼扁平，要是迎風面再大點的話，說不定會被吹得倒退！

　　除了自然環境以外，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是個問題。方海龍和老瞎子完全是相反的兩類人，碰到一起後總會發生各種不忍目睹的事情。尤其是老瞎子的口音，讓人無力，比方說他一直強調自己「阿爹我不系南荒人，而系南荒人！」楊奇知道他其中一個「荒」應該是「方」，但到底哪個是方哪個是荒，楊奇也只能聳聳肩呵呵了。

　　除了這些以外……都還好。

　　大漠是一片自由的地方，但太自由了，自由到讓人甚至容易迷失方向。整個南荒大漠的社會形態，完全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綠洲構成的。這些綠洲就像是一個個小島，等待著航海家的造訪。從風哭關出發，第一個要去的綠洲一定是月牙泉。在兩天的航行後，一行人就到達了月牙泉。

　　補給了各種物資，方海龍也找到了大龍頭留下的印記，然後眾人出發走向了下一個綠洲。

　　在這一路上，遇到過商隊，遇到過劫匪。商隊就不說了，劫匪簡單地提一句。那還是一個挺大的沙盜團，開著好幾艘大大小小的沙舟，有一百多號人。一百人，在中土算不上什麼，但在沙漠中絕對是人多勢眾了。一百多對二十多，怎麼看都穩贏了，於是他們呼號著奔了上來，如同饑餓的狼群。

　　領頭的咚的一聲跳上了這邊的甲板，一揮腰刀兇狠的大叫：「所有值錢的、所有女人，統統交出來！」

　　然後他們遇到了剛被老瞎子刺激過心情不爽的方海龍。

　　然後是一場水賊和沙盜比狠的和諧有愛的情節。

　　然後他們就乖乖獻上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如果不是這邊沒人好男色，恐怕那領頭人的菊花也保不住。

　　在一場權當做娛樂節目一樣的搶劫事件後，一行人的大船後面又拖拽上了三條衝鋒舟一樣的小船。這種小船是沙盜專用的特殊設備，兩三個人就能開動，速度奇快，上面還裝備了很多鉤網，平時遇上騎駱駝的商隊那是一捕一個准。基於水賊的審美觀，三條龍覺得這三艘小船比金銀財寶有價值，就全都搶了過來。

　　航行的第五天，老瞎子夜觀天象，然後鄭而重之的告誡道：「大家都當心些，從介裡往前，就系普通銀的禁區了。」他指了指眼前一望無際的沙海，一臉陰影：「這裡，是『十九死漠』。」

　　「十九死漠？」楊奇意外的看著老瞎子，字正腔圓的重複了一遍：「你是說『十九死漠』嗎？」

　　「對啊，十九死漠，怎麼了？」老頭不明所以。

　　「沒什麼。」楊奇虛著眼：「我只是覺得，從你嘴裡聽到『十九死』而不是『席久喜』有點驚豔罷了。」

442　有圖還有種，才是純爺們

　　南荒有很多絕地，分佈最廣泛的就是號稱「死漠」的區域。這些死漠的命名很有規律，一聽就能弄明白它的危險等級。「九死漠」，意思是進去十個死九個。「十九死漠」，自然是進去二十死十九。這是一種範範的說法，因為有膽子進死漠的都是一些身懷絕技的人。哪怕不是武功高手，也至少是沙漠中的生存專家。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生存專家，也不敢隨隨便便的去死漠中兜兜轉轉。死漠中到處是意外，或許大範圍內這裡是「九死漠」，但九死漠中的某個小地方可能就是「四十九死漠」，甚至「九十九死漠」。任何人，在此都大意不得。

　　「死漠之所以危險，因為它到處是流沙，而且風向非常亂。它沒有任何一條固定的安全通路，流沙的位置時常改變。」方靈姬解釋道：「所以在死漠中，幾乎不可能憑藉駱駝、馬匹來橫渡，沙舟是唯一能夠穿過死漠的東西。當然，輕功越好就越有利。要是能在四十九死漠裡走一遭的話，說明輕功足夠的厲害了。」

　　「哦？這麼神奇？我去試試！」溫翰龍以輕功著稱，又想在方靈姬面前秀一下，於是唰的挑下沙舟在沙地上奔馳起來。

　　但一番表演完全沒入美人眼，方靈姬沒管他，反過來看著楊奇道：「對了傻……咳咳，師父，剛遇到你的時候那些人說你在十九死漠裡待了很久，是真的嗎？」

　　「我沒有那一段的記憶，但我想應該是真的。流沙雖然恐怖。但人如果不亂動的話不會徹底沉下去。」人的密度比流沙小。約摸是流沙的一半。所以如果老老實實待著的話沉到腰部左右就會停止。以當初的「傻子」狀態，絕對是不動如山，倒是不怕流沙這種環境。看著還在沙子裡奔馳的溫翰龍，楊奇對方海龍道：「如果他栽了，就讓他趕緊躺下，打著滾咕嚕著或者毛毛蟲一樣爬出來就行了。」

　　看看航船的尾跡，所有路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一個不停塌陷下去的溝壑，羅雨溪緊張的同時也強自鎮定道：「對。只要平躺下來增加受力面積，十九死漠也就這麼回事了。」

　　但老瞎子那講鬼故事一樣的嗓音立刻響了起來：「不系啊乖女，在死漠中，不系躺下就有用的。介裡的沙丘，會吃人！」

　　「會吃人？」溫翰龍火燒屁股一樣的躍起，落上甲板，然後戒備的看著四周的沙丘：「怎麼個吃人法？」

　　「介個，如果在四十九死漠，或者九十九死漠中，就能看到不得了的天地異象。能嚇洗人！」老瞎子煞有其事，滿臉陰影：「想像一下。整片沙漠就像暴風中的海洋一樣，莫濤洶湧，激流亂起。這還算細輕鬆地，如果撞上了『天龍墜地』或者『地龍沖天』，那就不得了了。」嚇唬了一圈人，老瞎子又呵呵一笑：「不過十九死漠還好啦，除非衰到家，哪會碰到那種東西！呃哈哈，呃哈哈哈！」

　　正笑著，楊奇卻忽然一皺眉，抬頭看向了四周。

　　「怎麼了？」羅雨溪心細，發現了楊奇的異狀。

　　「我也不知道，但總覺得風向忽然很不對勁。」嘩啦啦的風，就像亂撞的無頭蒼蠅一般，把人的斗篷吹得噗啦啦的瘋狂拍動。南荒一直風大，但是現在，楊奇在這風中感受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似乎某種龐大的力量在蓄積，連天上的雲朵都不安的拉長、扯碎。

　　「喂喂喂，老頭，不會讓你這個烏鴉嘴說中了吧？」方靈姬警惕起來，仔細的掃視著。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都望向四周。風越來越大，吹得桅杆都咯吱咯吱的響。只見四面八方的沙丘上，像是蒸騰起煙霧一般，湧起一縷縷薄薄的沙塵，絲絲縷縷的衝向遠方。這些沙塵打在船身上，甚至有啪啦啪啦的敲擊聲。而沙舟，有種不由自主的側滑的趨勢

　　「不會吧……不會這麼衰吧……」老瞎子張大了嘴，揉了揉眼瞪大眼睛再了幾眼，忽然一臉惶急的狂吼道：「快，快把帆收起來！這是——」

　　尚未說完，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從遠空傳來。比任何響雷都要驚人，以壓倒性的龐大威嚴充塞了整個耳膜。眾人捂著耳朵痛苦的呻吟了一聲，然後全都驚呆了。從遠到近，地面好像是被拍動的鼓面一樣，無數砂礫突突的跳動起來。再看天空，大風忽然強烈了好幾倍，無量大氣向某個方向聚斂而去。

　　八方風雲飛卷，不遠的天空上出現了一個暗黃色的漩渦，飛速的捲動著、擴展著，很快蓋過了眾人的頭頂。在這漩渦的籠罩下，眾人只覺四周光線都昏暗下來。摩擦產生的電荷不停堆積，然後釋放，轟隆隆的雷霆閃電中，那片漩渦簡直就像是浮在天空中的扭曲怪物。

　　然後，這怪物化作一條長龍，如同一根從天空激射而下的巨大箭矢，忽然鑽破了地面，帶著無窮轟鳴沖進了地下。地面宛如開了個口子，仿佛有大無可量的巨怪在吸氣一般，驚人的響動中，整片沙海都波動起來，湧動不休。

　　狂風猛增十倍，風中，羅雨溪看著楊奇吐了個槽：「你在這種地方待過十天？！」

　　然後老瞎子終於把剩下的話吼了出來：「這就是天龍墜地！快收帆，要不然來不及了！」

　　狂風，猛然加大，大到讓人吸氣都有些困難的地步。咯吱吱的木響中，這艘沙舟宛如被捲入了漩渦一般，不由自主的向那邊滑去。還能穩穩站住的人不多，大都驚慌的大叫著東倒西歪。楊奇雙手連揮，把站不穩的幾個人都扔進了船艙：「找地方抓結實！」然後雙手抓住方海龍和溫翰龍，唰的一下像扔標槍一樣扔向了桅杆頂端：「你們去收帆！」

　　兩人輕功過人，狂風中仍能準確落在桅杆上。迅速拉起帆繩。隨著帆布的收起。沙舟的受力小了很多。但依然不夠，還在側滑。老瞎子一手抓著桅杆，同時努力睜開眼睛極目遠望，運功吼道：「只有不到十里，簡直是危險區中的危險區，太他娘的衰了！抓住東西趕緊跑，要不然就全完蛋了！這船……」老瞎子嘴角顫了顫，最後狂吼道：「保不住了！棄船。全都棄船！」

　　楊奇聞言卻抓起一根纜繩，舉步要走。

　　項梟龍立刻問道：「你去幹什麼？」

　　楊奇將纜繩往腰上一纏：「拉船！」

　　「拉船？」項梟龍的眼鏡瞪大了：「你還想保住這條船？」

　　「遠沒到放棄的時候。」楊奇看了他一眼：「你不來嗎？」

　　「呃……」項梟龍一窒，然後咧嘴一笑：「好，當然去！怎麼做？」

　　嗖，楊奇沒答話，只是跨步一躍，宛如被機括彈射出去的捕鯨槍一般，拖拽著長長的纜繩飛了出去，咚的一下砸入了遠處的沙海中。輕功逆運轉，楊奇像一根鐵樁。結結實實的釘進了流沙裡，一瞬間就沒到胸口位置。

　　「喂！你不要命了。那可是流沙！」有人大叫。

　　「流沙吸力很大，想從裡面把人硬拔出來，得有個千斤之力才行。所以——」嗖，手中纜繩在胳膊上纏了兩圈，楊奇目如冷電：「讓我來當船錨好了！」

　　咯嘣，一臂粗的纜繩瞬間絞緊，楊奇雙臂用力，一個人拖拽住了整條船。咯吱咯吱的響聲中，沙舟宛如溺水之人，而楊奇和這根纜繩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龐大的拉力中，那條纜繩仿佛一條巨蟒，能把任何人的骨頭纏碎。但楊奇收縮肌肉，同時運轉鐵掌化刃，胳膊像鐵鑄的一樣結實。這些拉力，還奈何不了他。

　　但問題是那根纜繩卻沒這麼結實，在拉力中繃得太緊，咯吱咯吱直響，好像下一瞬就會咯嘣一下斷掉一般。

　　「老子也來了！」一聲吼，項梟龍砰的一下落在楊奇身邊，同時大吼一聲拉起一根纜繩：「哪能讓一個人幹這活？是爺們的都下來！！」

　　「好！」「還有我！」方海龍，溫翰龍，一個又一個漢子跳了出來，把自己沉在了流沙裡。不是每個人都有楊奇的力量，所以有時候好幾個人才拉一根纜繩。但一根又一根纜繩緊緊拉起，拖拽著沙舟，不讓它滑入深淵。溫翰龍咬牙切齒目露紅光：「老子，決不讓自己的船，再次沉沒！船在人在，船亡人亡！」

　　砰，老瞎子竟然也扛著纜繩落在了楊奇身邊，嘴裡罵罵咧咧：「娘蛋的天龍入海，你們都這麼拼，阿爹我也和它卯上了！」

　　「好，所有人一起頂住，絕對要保下這條船！」楊奇的大吼穿越大風，在此處迴響。

　　風在吼，人在叫，沙漠在咆哮。天龍墜地，地龍沖天，是南荒死漠中的兩大絕景，也是絕險。地龍沖天還稍微好些，一旦發生了天龍入海，最好躲到幾十里外老老實實地等著結束。如果被天龍入海吸入洞中，任你天大的本事也死定了。這兩種險情很沒規律，有時一年半載不見一次，有時隔三差五出現一回。而且規模有大有小，規模最大的據說能把人吸的飛起來。

　　而這一次，距離這麼近，規模又不小，可以算是極衰了。

　　但當人萬眾一心捨生忘死的時候，人定有時也能勝天。

　　半個小時，天昏地暗的半個小時如同半個世紀那麼漫長。半個小時後，如同突兀的出現一般，天龍墜地戛然而止。唰啦啦，無數西沙如同雨點一般降落下來，此時的沙漠甚至一點風都沒有。

　　「咳咳、咳咳！」一片咳嗽聲中，一雙雙手扒拉著沙土，一個個人從沙地裡冒出了頭。互相看了看，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全都是沙人、土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項梟龍第一個笑起來，然後好似傳染了一般，每個人都開始大笑、狂笑。「好，有種，有種！」項梟龍拍打著楊奇，四周的很多人都拍打著楊奇，若非他領頭，沒人敢第一個跳入流沙中。

　　楊奇一反平日的穩重，此時也哈哈大笑道：「那是，想當純爺們，關鍵不是有圖，而是要有『種』啊！」

　　一場大難，齊心協力，眾人忽然拉近了關係。就連一直看老瞎子不順眼的方海龍，都一臉酷酷的對著老瞎子點了點頭。互相拍拍頭打打肩，累到不行的男人們喘著氣歇息一下，侃幾個大山順便恢復一下體力。

　　然後——

　　「我問個事兒，」一個快埋到脖子的漢子舉起手指了指四周的流沙，弱弱問道：「咱們，怎麼出去？」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然後齊齊拖著長腔說了一個字：「呃……」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方靈姬的聲音傳來，她和羅雨溪站在船甲板上淡定的看著這邊，搖頭歎氣道：「男人啊……男人……」

443　戰端再起！三星泉再遇黑面人！

　　最終，一行人從流沙中脫出還是靠了移花宮三人組的努力。楊奇在流沙中待了一段時間後，找到了脫離沙中吸力的方法。全身肌肉和皮膚震顫起來，宛如一條蛇那樣運作肌肉，最終從流沙裡掙脫出來。三條龍功力夠深，也能自行脫困。至於剩下的人，還是羅雨溪想到了辦法把他們從流沙裡救了出來。

　　方法很簡單，就是破壞流沙內部的吸附平衡。在被困人員的四周放上其他小型物體，比方說拿幾個杆子捅下去，然後隨著流沙的遷移作用，吸附力會從被困的人身上轉移到杆子周圍，那個被困住的人自然就能順利脫身。

　　「咦？師父，你已經可以站在流沙上而不下沉了嗎？」方靈姬意外的看著楊奇，楊奇正雙腳踩在流沙上，但人卻沒有嚴重下陷。他就像踩在彈簧床上一樣，附近的沙面都有些漏斗式的凹陷，但人卻沒有被流沙吞下去。

　　「剛剛是為了拉住船，故意把自己往沙子裡埋。如果不想下沉的話——」楊奇一把將一個人拔了出來扔回船上：「最近有了點突破，如今也是能做到的。」【趁著這個機會，來梳理一下咱們主角的實力等級吧。因為肉身力量和內力體系上的不同，戰鬥力方面很多人應該已經看暈了。所以綜合至今為止可以披露的情報，就讓神壽老師來上一堂講義課，點到為止的簡單說一下。

　　咳咳，各位同學請看大螢幕，讓我們把畫面倒回去。看看這個——對。就是不死的傻子坐在囚車裡的這個畫面。瞅瞅這三無的呆樣。一晃眼已經幾十萬字了呢，水的真夠多的……咳咳，總之在那個時期，楊奇有巨大的優勢同時也有致命的短板。他的優勢是力量強、反應快，短板是沒有內功。

　　肉身強悍的人，在對抗天地自然、冰霜雨雪、風雨雷電的方面很佔優勢，所以深入南極也大丈夫萌大奶。如果是修煉內功的人，沒有個先天級別就別想在南極愉快的玩耍。有一個算一個都能給弄成速凍豆腐。但反過來，肉身力量的劣勢在於必須服從基本物理定律，這一點咱們吐槽過很多次了。而內功在這方面就有很神奇的效果，同時擁有對生命體的特效殺傷力。我們把畫面快進一下——停！對，看這裡，就是在移花村突襲戰的時候，傻蛋和金扇公子交手的場景。在這個時候，傻蛋和金扇公子互相不敢碰對方，就類似仙人球和豪豬一樣。完全沒有內力的傻蛋，在戰鬥力上約摸等於後天四五十年左右。不用嫌低，畢竟在單挑的時候，內力一定程度上克制純肉身。練內功的人花樣更多，有效攻擊距離更遠，而且還有輕功傍身，有短板的傻蛋君在普通地形中單對單就是這個水準。

　　繼續快進——停！好，看看三妙夫人的地下之戰。傻蛋君揚長避短，得到了一個絕好的地理環境，所以能把敵人堵在外面。反過來，三妙夫人也不是傻子，她也揚長避短，使用音功播放肉番劇，只是最後功虧一簣了。這個時候的楊奇，在特殊地形的限制下，能夠發揮出先天王級的作用。

　　然後，楊奇開始修煉內功了。補上了短板之後，綜合戰鬥能力也在飛速提高。不說功力強還是弱，至少對內功來說不再是碰不得的狀態了，所以後天四十左右的瞬間就不堪入目起來。

　　後天二十年功力時，楊奇創造出了全新的二合一戰法。這個戰法中，國術居於絕對主位，內力是純輔助，就像網遊中的藍，給自己上buff用的，本體還是個絕對的戰士。而且因為內力不多，只能關鍵時使用，是一種爆發技能，類似「震我一下巧克力」的作用。在爆發時不下於刀侍，甚至還要勝出一點。

　　但隨著功力的加深，內功能起到的作用也越來越大，花樣自然也會越來越多。比方說現在，楊奇將內力從腳底穴位散發出去，以網狀彌散在四周，增大受力面，也提升了輕身的效果，所以才能在流沙中穩穩站住。

　　其具體戰鬥力就不一一對應了，畢竟戰鬥不是比數據，瞬息萬變強弱逆轉，乃是世間最濃烈、最容易出奇跡的地方。總之，神壽老師在這裡給各位打一個預防針：兩種不同體系的力量在完全融合之後，產生的效果是很驚人的。但這是一條漫長的路，需要執著與靈感以及不停地探索，所以敬請期。

　　神壽大課堂，以上。】

　　「好了，人齊了，繼續出發！」楊奇下令道：「夢龍王與黑面人的逃殺不知是何狀況，決不能鬆懈，一口氣追上去！」

　　「是！」大家齊聲答應，然後開始繼續前進。

　　經過了一次生死危機，眾人間的氣氛一下子融洽了不少，對南荒大漠的敬畏之心也都大幅度提了起來。因為死漠中到處是流沙，所以死漠中沒有太高的沙丘，航行起來倒是順暢了不少。楊奇站在桅杆上極目遠眺的時候，偶爾也能看到其他沙舟在遠處行使，但老瞎子有一句話倒是沒說瞎話：這艘船，的確很快。

　　死漠中也有綠洲，人數較少但並非完全沒有住民。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有好東西，死漠在極大的危險中也有一樣讓人心癢不止的福利，就是這裡的綠洲比較多。茫茫死漠中，綠洲要比外面的更密集。眾人一路行駛，追著夢龍王留下的印記前進。

　　根據方海龍回饋的情報，夢龍王狀況應該還行，與黑面人的大逃殺陷入了曠日持久的拉力賽。誰都不放棄，一個想方設法的逃，一個絞盡腦汁的追，眾人遙想一番也會覺得驚險刺激。

　　三天後，眾人又見識了一次南荒的險情。那是「地龍沖天」，不像前奏長結尾短的天龍墜地。來的全無徵兆。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個原本風平浪靜的地方就會忽然激噴起一道巨大的沙柱。宛如從大地中排氣的板塊級煙囪一樣。沙塵能沖天而上數百米，並且發出比輪船的汽笛還猛烈好幾倍的聲音，經久不息、震耳欲聾。如果被這沙塵氣柱噴中的話，普通人一瞬間就會四分五裂死無全屍，什麼樣的沙舟都頂不住。

　　不過這一次眾人距離比較遠，可以遠遠地看著，震撼於這壯麗的景象。

　　溫翰龍來到了桅杆的橫杆上。方靈姬本來在這高處扎馬步練功夫，溫翰龍腆著臉過來想搭話。她翻翻白眼就默認了，反正也不能趕走吧。

　　「方姑娘，我估計下一站或者下兩站就能追上大龍頭了，到時候可能會碰到那個黑面人。不過你放心，我們兄弟三人弄了點新玩意出來，到時候絕對給那傢伙好看。所以，我們一定保護好你！」

　　「新玩意？雖然沒期待，但姑且信你一次，到時候讓我見識見識吧。」方靈姬略傲嬌，然後打量了溫翰龍一眼好奇道：「不過有一件事我想問問。如果沒有我們，尤其是沒有師父的話。你們也會這樣追上來嗎？」。

　　「不論有沒有楊……」本來想直說其名，但溫翰龍琢磨了一下還是無奈改口。如果他和楊奇平輩論交，那就只能當個叔叔級了。但為了美人裝孫子又有點早，所以只能一臉殘念的糊弄過去：「呃，即便沒有你師父，我們也一樣會追上來。」

　　「哪怕會死？」

　　「嗯，哪怕會死。」溫翰龍很篤定：「我們三個都是孤兒，若不是大龍頭，十五年前就已經和蝶國一起死了。國家破滅，多死三個半大孩子不算什麼事。我們流浪、挨餓、偷竊、露餡、被毒打。生存面前，我們窮途末路。是大龍頭收留了我們，養大了我們，教會了我們本事並讓我們成了人上人。對我們幫派的很多老人來說，大龍頭就像是親媽一樣，所以我們一定會追上去。」

　　「親媽？」方靈姬訝異的瞪大眼睛：「你們的大龍頭是女人嗎？長得什麼樣子？」

　　溫翰龍笑了，這個水賊頭子笑的有一點靦腆，一點羞澀，一點溫柔：「她啊，我也說不好，你看見就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目光又銳利起來，看向了天邊：「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上午就能到達三星泉，我們可能會在那裡追上她。」

　　同時，羅雨溪走到船首位置，楊奇就在那裡沉默的看著遠處。楊奇頭髮漸長，平添不少武俠風。加上楊女王那邊沒放鬆龍象功的修煉，楊奇這邊也在奔向第八層，八層特效之下倒是越來越帥了，很有種玉樹臨風的意思。羅雨溪看著楊奇的側臉，溫婉一笑：「你在想什麼呢，很入神的樣子。」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點過去的事。」楊奇的眼前閃過了地下世界的海洋、暴雨、掙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一下子握緊道：「我比那個時候，強多了。」

　　「嗯，你一定會成為最強的人。而我……我也會努力追上你的腳步。如果我們……」羅雨溪臉上浮現出一點紅暈，微微羞澀的湊近了一點：「如果我們都只能待在這個世界的話，我想我們……」

　　「嗯？」羅雨溪尚未說完，楊奇卻忽然回頭看向了後方的遠處，目光如電掃的視著四周。

　　「怎麼了？」羅雨溪同時看向後面，她只看到茫茫大漠，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楊奇卻皺眉道：「剛才感覺到一點什麼，很怪，說不上來，但還是讓大家警醒些。」

　　「呃……嗯……」羅雨溪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點頭傳話去了。

　　在沙舟後側數里之外，一個身披斗篷的身影站在小沙丘上。這人一身披風都是沙子的顏色，距離稍微遠一點就完全分辨不出來。烈風吹來，斗篷下的身軀不高不矮纖細瘦削。那人伸手拉低了斗篷的帽檐，緊盯著遠去的沙舟，冷哼一聲：「警覺性還挺強的……」

　　然後此人舉步就走，腳步踩在茫茫流沙上，竟然好似沒有任何重量一樣踏沙無痕。這人足下一點就飄行一大段距離，不緊不慢的吊在沙舟的後面。隱藏了所有氣息耐心的跟隨著。

　　第二日。三星泉。

　　三星泉是一處小型的綠洲。三眼細小的泉水也養不活太多人。

　　一片高大的棕櫚樹林，一個有圍欄的不大的市集，還有一間只有兩層樓的客棧，這就是三星泉綠洲。上午十點左右，一個婦人站在客棧門口。這婦人有五十多歲了，不年輕，也不甚美麗，身材還有些發福。她著裝隨便，沒有任何綾羅綢緞等高檔衣料，就像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一樣。但當她站在客棧門口的時候，附近沒人敢大口喘氣。

　　她有一身威嚴的氣場，和一雙銳利的眼睛，銳利的讓人心寒。方海龍的眼很銳利，但不過是一個不甚到家的模仿者。如果這雙眼睛再柔和一些的話，應該是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但現，即便只是被餘光掃到，甚至都沒有正眼瞧他們一眼，四周的人已經嚇得哆哆嗦嗦的了。

　　這婦人。就是長河三幫的大龍頭，夢龍王——付夢龍。

　　付夢龍看著天空。天上的雲彩不安的攪動著，風中有慌亂的氣息。她緊鎖著眉頭，一雙柳葉眉中帶著威風，宛如一個百戰不死的大將軍。

　　「果然還是，跑不了了。」她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精氣神都提了起來。她揮手讓店家走開，從客棧中拎出一把椅子，正正放在集市的正中。她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裡，雙手撫摸著一把灰撲撲的不起眼的彎刀。

　　呼，大風吹起，四周的人驚慌的大叫著，四處奔逃。一個個抱起孩子奔進屋裡，躲入地下，不敢露頭。不僅是怕這婦人，更是怕老天，因為天要變了。嘩啦，沙塵揚起，如同戰場上彌漫的硝煙，一絲一縷的從地面上吹卷起來。在沙塵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看到這一幕的人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因為那個人是突然出現的。上一刻還沒有，下一刻卻現身在煙霧一般的沙塵中，一步步不緊不慢的向這邊走來。

　　是個黑衣人，瘦削、高挑、腰間佩劍，臉上戴著一個遮住所有五官的黑色面具。

　　唰，一閃動間，那人來到了市集門口，與付夢龍相對而立。

　　風，大了。

　　「人算不如天算。」黑面人開口了：「付夢龍，這次你命薄，跑不了了。」

　　雲，彙聚了。

　　「對，跑不了了，但我也跑膩了。」付夢龍抬眼，目光像兩把飛刀一般直射過去釘在黑面人臉上：「我本就不擅長逃跑，所以，乾脆不跑了。」

　　天，暗了。

　　「很好，留下玉佩，我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黑面人抽出寶劍，劍上無光，但有殺意。

　　雷，鳴了。

　　「玉佩就在這裡，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給你。」付夢龍從腰間取出玉佩，緊盯著黑面人：「你殺了歐冶子，因為玉劍在他那裡。你又來殺我，因為玉佩在我這裡。但是——你怎麼知道玉劍和玉佩中一定有憐花寶鑒？你憑什麼這麼篤信，這兩塊玉中一定有東西？」

　　付夢龍的逼問中，黑面人不答。

　　「那我換個問題吧。」付夢龍的目光更迫人了：「歐冶子那把玉劍，你搶走就行了，到底為什麼非要殺了他？你和他有仇嗎？」。

　　唰唰，蒼白的電光亮起，將兩人的陰影投射到大地上。黑面人還是不答，只是舉起了手中的寶劍，劍尖指著付夢龍：「看來，只能費點事，先殺了你了。」

　　「哈哈哈！」付夢龍卻忽然大笑起來：「笑話！憑你那半生不熟的劍術殺不了我，就如同憑我半生不熟的新本事逃不過你一樣。你想殺我，就必須拿出點真本事！」咔嚓，椅子瞬間爆裂，付夢龍拔刀在手鳳眼生威：「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轟隆，天上的沙塵漩渦化作長龍沖向了地表，同時，付夢龍和黑面人從原地消失，刀與劍瞬間對撞在一起。

　　遠處，一艘沙舟急急停頓，老瞎子一臉晦氣的大叫道：「夭壽啦！這麼大的天龍墜地，還就在三星泉不遠處，咱們過不去啦！」他瞪著眼仔細瞅了瞅，最後大吼道：「那天龍墜地太強了，距離三星泉幾有幾里路。那地方完蛋了。船細不能靠過去啦！」

　　只見遠處綠洲的上方。盤旋著巨大的沙塵漩渦，比上次遇到的還大、還震撼。宛如好萊塢災難電影中的景象，狂風肆虐、呼嘯不絕。綠洲中的棕櫚樹林如同無力的小草一般，東搖西擺搖搖欲墜，而那些房屋的屋頂也嘩啦啦的化作碎片消失在狂風中。

　　沙塵中，看到一抹奪目的刀光，即便隔著十幾里依然清晰可見。

　　「是大龍頭！該死的，不能去也得去！」長河三幫的立刻激動起來。方海龍大吼道：「都跟我來，大船不能去就開小船！」三艘小船立刻派上了用場，就像是海軍的登陸艇，眨眼間坐滿了人。

　　「靈姬、雨溪，你們待在這裡，我先過去了。」楊奇也登上了小艇，大戰在即，他必須保存體力和功力。看著沙塵深處，楊奇大喝一聲：「出發！」

　　嗖，三艘小船飛馳而去。沖向了三星泉。

　　羅雨溪緊張的看著遠處，然後對著方靈姬和老瞎子喊道：「不行！咱們也得想辦法幹點什麼！」

　　「對！」方靈姬看著漸漸分崩離析的三星泉，一臉堅強：「決鬥可能幫不上忙，但那裡還有人！有大人、有孩子，咱們得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

　　老瞎子連忙拉住她們：「別衝動啊女仔，大船過不去，小船跑光了，一路又是流沙，我們怎麼過去？」

　　羅雨溪左看右看，忽然叫道：「我有主意了！」

　　同一時間，遠處沙漠中，一個斗篷人看到了眼前的一切。這個斗篷人呆了一瞬，看了看通天徹地的風柱，又看了看飛速衝過去的三條小船，斗篷人跺了跺腳飛身衝出，速度竟然比極速的小船慢不了多少。

　　叮叮叮，耀眼的火花不時閃起，那是刀鋒與劍芒的對撞。這閃光時而密集如雨打芭蕉，時而半天也不亮一下，讓小艇上眾人揪心不已。越接近三星泉，越能體會到這次天龍墜地的威力。巨大的沙塵雲鋪展在頭上，天空都暗了下來。

　　狂風中，三艘小艇就像是暴風雨中的衝鋒舟，速度飛快但也驚險無比。不時會嗖的一下在一個斜坡上拋飛起來，然後嘩啦一下濺起大量的沙子。

　　「快點、快點、再快點！」方海龍不停催促：「還有，把準備好的傢伙拿出來，只要一有機會就來一發！」

　　「統領，大龍頭應該還沒問題，看刀光應該是占了上風了。」一個人立刻安慰他。

　　但楊奇卻眉頭緊鎖，沒錯，看刀光，付夢龍的攻勢很強勁，說明她性格很火辣很強勢。但楊奇的心中卻開始彌漫起一點不詳的預感，因為在這種時候，那黑面人竟然還是在用劍。

　　「吃我一刀！」已經能隱約聽到付夢龍的喝聲了：「藏頭露尾的鼠輩，給我現出真身吧！」

　　「真身？」煙塵中看不到黑面人的身影，但是楊奇卻聽到了他的聲音：「那就讓你，如願以償——」

　　一瞬間，楊奇產生了一種奇特的幻覺。好像有某種很鋒利的東西，將什麼切割開了一樣。這感覺無法描述，之前也沒有遇到過，但楊奇確信那不是錯覺。頂輪花瓣越開越多，這是某種超越自身般若功現有層次的預兆，是在般若功進入到更高級別之後才能擁有的能力，被他無意間提前感受到了。

　　「快！我先過去了，你們跟上！」楊奇不能等了，唰的一下沖天而起，張開四肢順著狂風飛了過去。三條龍對視一眼，也紛紛一聲吼，運起輕功衝了過去。順風飄行，風馳電掣，四人幾乎是不分先後的落在了三星泉市集的門口。

　　這裡的風很強，四人運足功力才穩住身形。房屋嘎吱嘎吱的搖晃，隨時會崩潰。一片昏暗中，四人看到了付夢龍。她與黑面人相隔三米站著，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血色，反倒是手中彎刀上有血跡，自然是在黑面人身上開出了口子。

　　但四人的眼睛瞪大了，因為黑面人手中拿著芳香玉佩。

　　付夢龍看到了眾人，抬起手抓向了三條龍，張開顫抖的嘴唇想說什麼。但只聽噗嗤一聲響，她的脖頸處忽然裂開一道大口子，大量的鮮血激噴沖天。咚，付夢龍倒在了地上，她的頭顱脫離了軀幹，鳳眼無神。

　　「不——————！！！」

　　方海龍、項梟龍、溫翰龍同時狂吼，淒厲到讓人不忍耳聞。同時，楊奇腳下暴起一片煙塵，人已經衝向了黑面人。

　　「又是你？」黑面人舉起了手中的劍：「上次不是怕了你，只是時機不對。這一次，正好將我的東西奪回來。」

　　「那玉劍不是你的東西！」楊奇的聲音冷得像冰：「就連你的命，同樣也不是你的東西！」

　　轟隆，天上雷霆炸響，楊奇和黑面人撞在了一起。

444　激鬥！吹雪劍與十三劍！

　　付夢龍，一代江湖傳奇，雖是女子但一生爭強好勝，長河三幫的創始人。崛起於長河水域，年輕時辛苦拼搏，落下病根，每大風天便腿腳酥麻行動不便。三個養子與她感情甚深，四處求醫訪藥，尋找治療之法。終尋覓到香草坊的芳香玉佩，聽聞乃有奇效，長期佩戴於女子有諸多好處。三人趕赴八方城求取，終得之。

　　只是沒想到，福兮禍兮、相偎相依。人在家中坐，禍自天上來。黑面人無情屠戮，毀壞長河三幫基業，更於今日今時，在三條龍面前，取下了付夢龍的首級。

　　天龍，墜地了。

　　「啊啊啊啊啊！！！」項梟龍和溫翰龍瘋狂了，跪在地上抱著付夢龍的屍首，聲嘶力竭的嚎叫。只有嚎叫，沒有眼淚，像是最悲慟的野獸，淚都流不出。這嚎叫聲中痛無窮，恨也無窮，終於化作一聲狂怒的大吼：「老子要你的命！！」兩人眼中噴出怒火來，憤然起身就要向前衝。

　　「給我停下！！」有人抓住了他們，他們掙扎兩下沒有掙脫，回頭看去竟然是項梟龍。「你幹什麼！放開我！我要為老大報仇！」

　　項梟龍卻沒有鬆手，他的眼睛紅的要淌出血來，手指用力的要捏進兩人的肉裡，但他同樣狂吼道：「不准去！現在上去只能添亂，我們——差的太遠了！！」他痛苦的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後咬牙切齒道：「等待、等待機會、等著機會給他一下狠的！現在，只能靠楊奇了！」

　　在三人的眼前，楊奇和黑面人已經戰在了一起。戰鬥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三人看著都有些跟不上。更不要說插手幫忙了。

　　「這——」項梟龍瞪著眼睛看著方海龍。又看著不遠處的兩人，掄起拳頭砰的一下狠狠砸在胸膛上，抓起溫翰龍舉步奔向了外面：「對，先走，只能先走了！」

　　溫翰龍被兩人拉走，掙扎著舉手伸向了戰場，拼盡所有力氣大吼道：「楊奇！！一定要贏啊啊！！」

　　狂風呼嘯，天昏地暗。蒼白的電光不時閃過，伴著一道道雷霆劈殺向四方。在一下下閃電中，楊奇和黑面人戰至瘋狂。楊奇知道現在硬拼並非最明智的方法，付夢龍貴為夢龍王，王者巔峰，但卻被詭異手段瞬殺，對面黑面人之恐怖可見一斑。

　　但，理智是理智，可這在胸膛中轟然炸裂的無窮憤怒，卻容不得人退縮半步。溫翰龍的叫喊突破風聲傳來。如同在這火焰上添了一把油，讓楊奇的眼中都射出了冷光。

　　轟隆。咔嚓嚓，雷電狂舞。電光中，兩人的身影在四處閃動。黑面人手持寶劍，迅捷絕倫的劈刺，一次次亮起的電光宛如他的劍光，危險致命、一閃即逝。同時，楊奇手拿死棍，棍風呼嘯，比這狂風更深沉。

　　「你我各拿到一半的劍篇，那就讓你見識見識前代劍神謝曉峰的絕技奪命十三劍！」黑面人手中寶劍千變萬化詭異莫測，劍路飄忽流轉，東一招西一式，劍劍奪命。楊奇卻不答他，手中死棍耍出條條棍影，但每一擊卻是劍法，正是西門吹雪的吹雪劍法。

　　用棍子來使劍法未免有些不倫不類，但楊奇面容冷肅，手中一根烏黑的棍棒威力卻著實不俗。吹雪劍法，是楊奇至今得到的諸般劍法中最為超然的劍法。這種劍法論殺性比不上十三劍，論霸道堂皇比不上天外飛仙，但卻是一門至精至純的劍術。

　　人越冷，心越冷，情越冷，就越能發揮這門劍術的威力。

　　楊奇精神高度集中，五感全面提升，腳下輕功更是提升到極限。楊奇給自己的特殊輕功起了個名字，叫「變頻點爆」。而在點爆步法之下，大地上不時崩飛起大片的煙塵，人已經如同一道流光一般遊走起來，追上了黑面人的身影。

　　嗖，在這狂亂的暴風中，兩人的戰鬥簡直像是非主流導演剪輯出來的動作片一般，一次次閃電劃過的瞬間，就是一張張間歇放送的膠片，快到讓人眼花繚亂，快到讓人看都看不清。

　　唰，楊奇手中死棍如同淵龍出洞一般，瞬間與黑面人的劍尖對撞在一起。咚——，沉悶的響聲中，劍棍相抵之處爆出一環無形的空氣震爆。黑面人唰唰倒退兩步消去餘力，而在他對面，楊奇一步不退，手中長棍筆直，穩如泰山。

　　「嗯？」黑面人訝異的看了一眼死棍後哼了一聲：「沒想到，倒是小看了你，竟然會耍這種小把戲！」

　　「小把戲？就憑這種小把戲，我就不怕你。」楊奇收棍於肘，輕輕掂著長棍，長棍如同靈蛇般舞動，讓人摸不透何時會出手。同時楊奇舉步逼了過去：「你在劍法上沒有天賦，憑你那半生不熟的劍法，就別丟人現眼了！」

　　轟，腳下點爆，楊奇再次衝了上去。黑面人不由怒哼一聲，再次挺劍與楊奇鬥在一起。

　　但隨著拼鬥的延長，黑面人心中的驚訝越來越濃。從八方城到現在，不到二十天，但眼前的年輕人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最直觀的變化就是功力，上次見他時剛剛二十年，完全是個菜鳥，但是現在——已經逼近三十年了！這變化，太驚人了！

　　變頻點爆可以更頻繁的施展，楊奇的常規作戰能力和續航能力直線提升。同時，在瞬息萬變的拼鬥中，楊奇越來越專注、越來越集中，臉上的表情也從冰冷變作了空寂。他的腦海中不知不覺又一次進入到了那種空明的境界。黑面人只覺越打越不順手，越打越彆扭，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被看穿了、預知了一樣，一手奪命十三劍發揮不出七成的威力。

　　「你！」黑面人忽然惱怒道：「你竟然在戰鬥中偷學劍法！」

　　這一次，楊奇卻沒有再回答他，手中死棍毫不留情的一下捅在他的腰上。若非黑面人輕功超凡瞬間卸力。這一下絕對讓他肝脾破裂。在楊奇的腦海中。無窮劍光不停閃爍。每一次和黑面人拼鬥。每一次受傷、受創，腦海中的劍影都會增多。原本黑茫茫一片的精神空間，飛速充實起來，一道道劍痕刻在虛空中大放光明，讓楊奇對於奪命十三劍的理解越來越高。

　　砰，一瞬間的交手後，黑面人飛身後退，腳步在地上踏踏踏連退好幾下才穩住。狂風吹來。他的胸口黑衣竟然化作飛絮，消散在風中，留下了一個碗口大的洞。剛剛楊奇一棍突破了他的劍圈，帶著風雷之聲捅在他胸口上。雖然即時閃開棍體，但是濃烈的勁風依然震碎了衣服。

　　「奇怪，真是奇怪！」黑面人上下打量著楊奇，面具後的眼睛眯了起來。這怎麼可能？在戰鬥中破解了我的劍法然後反制嗎？雖然自己倉促之間劍法未成留有破綻，增大了被看破的可能，恰如剛剛的付夢龍就看穿了劍招中的弱點逼得他不得不用出真功夫。但看穿、抓住弱點，和這種徹底破解還有天壤之別！

　　縱觀江湖，有這本事的也不過是燕太虛一人而已。不過燕太虛身虛體弱，終生無法習武。又與各方勢力沒有仇怨，所以大家才默認了他的存在。敬他重他，不曾動他。

　　但眼前這個人卻完全不是這樣！他年輕力壯、潛力無窮、詭秘奇怪，而且遠未到極限。如果讓他成長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為今之計，要麼隱藏身份轉身就走，要麼抓住機會當場斬殺，再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你的劍法，破綻百出，看得出來你從未學過劍術。」楊奇神情冰冷，長髮在風中飄舞，神色平靜的近乎當初的傻蛋狀態。與剛剛怒火沖霄的時刻相比，如今的楊奇更讓人犯怵。他舉棍一指黑面人：「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大麻煩？現在你要麼轉身立刻就走，要麼把我斬殺在這裡，沒有第三條更好的路。」

　　黑面人聞言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然後他腳下一點，整個人衝入了後面的棕櫚樹林。楊奇腳下一踏，點爆用出，人已經追了上去。在他前進的方向上，天龍墜地還在增強，如同一條恐怖的怪獸，接天連地呼嚎不止。

　　天昏地暗，楊奇閃身追入了樹林中。但在進入樹林中後，他卻一下站定了，淡淡的目光看向四周。樹影森森，沒有人影，但楊奇卻淡淡道：「你要是覺得還能藏住身份，或者在這大漠上能擺脫我的追蹤，你就逃吧。」

　　「逃？」散亂的幽影中響起了黑面人的聲音：「不用逃。剛剛那個女人也如你一般自信，但現在她已經死了。奪命十三劍我練得確實不到家，因為我沒怎麼練它。劍篇中可不止奪命十三劍，還有一篇劍術，我有不少心得。」

　　還有一篇？那就只有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了。不過天外飛仙楊奇得了半篇，黑面人也只可能拿到半篇而已，能有什麼建樹？

　　不過下一瞬，楊奇忽然瞳孔一縮，喉間汗毛立起，整個人在間不容髮之際使出了新戰法中的極速後仰。在仰倒之後，楊奇看到有一道黑色的閃光，在自己喉嚨的高度極速飛過。那速度快的竟然讓人都看不清人形了！

　　「這是——？」楊奇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危險的氣息。

　　「請指點，我融合天外飛仙新創的招數——無生殺陣！」

　　劍意冰寒，殺機驚人。嗡，無數道黑影，從無數個方向，向楊奇殺了過來。這一刻，宛如有好多個黑面人同時向楊奇進攻，這片樹林，一瞬間殺氣沖霄。

　　楊奇冰冷的臉上眉毛一豎，眼中精光暴漲——就是現在！

　　楊奇忽然抓住死棍用力一掰，咔嚓，竟然將一根兩米多長的死棍掰斷成了兩半。一手拿一截，楊奇站在原地，忽然向四周揮舞出無數重擊。宛如一下子長出了三頭六臂，楊奇雙腳站定，手中死棍揮舞如幻影。

　　叮叮叮叮，兵刃碰撞的聲音快的仿佛連成同一聲。黑影飛掠流轉，折返往復，要比當初在八方城碼頭樹林中快了不知多少倍。但楊奇雙目中幽光噴射，任它八面來風，我自巋然不動。身上、手臂上、大腿上、臉頰上，在嗖嗖聲中飛濺出一道又一道血口子，但這些血口子都不深。

　　那些血珠湧出來，然後竟然又重新流了回去，回到了楊奇的體內！

　　「你是什麼妖怪？！」四面八方響起了黑面人的大喝，好似有無數個人同時在喊。但楊奇卻在長久的固守之後突然踏出了一步。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楊奇身上帶著絕對的自信，揮拳打向了一片虛空——讓你丫在打架的時候還叨逼叨，不知道老子耳朵好使嗎！

　　砰，拳到肉，勁入骨！畫面好像定格了，楊奇的右拳頭打在了黑面人的臉上，黑面人被這一拳轟的脖頸後仰，失去平衡。下一刻，嗖的一聲響，黑面人飛了出去，砰的撞在了一棵樹的樹幹上，然後滑落下來半跪落地。

　　他一手捂著臉，咔嚓，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響，那奇特的面具上蔓延出一道道龜裂的紋路。嘩啦，額角、眼眶周圍的面具紛紛碎裂剝落，露出一隻眼睛來。

　　那，是一隻毒蛇一般的眼睛。不僅是形容其中讓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就連形狀也是一模一樣——那是一隻爬行動物一般的豎瞳眼睛！任何人在看到這一隻眼睛的時候，都會打心底裡冒冷氣，畏懼於那眼瞳中的冷漠和毒辣。

　　但楊奇毫無懼意的直視著那一隻眼睛，堂堂正正的氣勢碾壓了過去：「你的劍法，很爛。拿出你的真本事，否則今天你死定了！」

　　「哼，呵呵，哈哈哈！」黑面人忽然笑起來，哈哈狂笑，他緩緩起身：「知道我為何從不外放真氣嗎？因為當我真氣外放的一刻，沒有人能再活下去！」

　　他抬起手，然後輕輕一揮——

　　危險！極度危險！大腦中似乎有一根神經突突的跳動起來，發出刺耳的警報信號。楊奇本能的側移了兩步，然後他就看到原本立於自己後面的一刻大樹，忽然咔嚓一下斷裂開來。樹冠和樹幹在狂風中呼的飛起，被捲入了不遠處的天龍墜地中。而楊奇摸了摸額角，一縷頭髮斷裂了下來。就差一點，斷的就不只是頭髮了。

　　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楊奇非常確信，自己並沒有鬆懈，時刻提防著敵人的絕招。但在自己全神貫注戒備的情況下，他依然什麼都沒有看到！沒有波動，沒有聲響，沒有任何的光影。那黑面人就是這麼一揮手，然後大樹就斷了！

　　「哈哈哈哈！給我去死！」黑面人再度揮動手臂，無形無影的殺機迸發。咔嚓咔嚓，四周的樹木在一瞬間全部折斷，楊奇渾身汗毛炸立而起，危機臨頭！

　　就在這時，呼的一聲尖嘯從遠處飆射而來。黑面人的手臂忽然頓了一頓，他手上被插上了什麼東西。同時，楊奇的餘光看到了一個人。那是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幻影般閃現在這片樹林中。來人速度好快，單看這輕功就絕不是弱者。從兩人拼殺到三人對峙，樹林中的氣氛忽然詭異起來。

　　「第二次了啊。」斗篷人開口了，聲音很好聽。

　　這一句沒頭沒尾，不知所謂，但楊奇卻忽然笑了，好似一下放心了。他捏了捏拳頭晃了晃肩膀，然後對著黑面人極速衝上。同時，黑色斗篷人和幻影一般衝了上去，看樣子竟然要和楊奇夾攻黑面人。黑面人一聲怒喝，雙手連揮，但右臂卻忽然一頓。他的右臂上插著一片樹葉，咔嚓，樹葉附近竟然寒氣彌漫，在這乾旱荒涼的大漠中，竟然結出了堅冰！

　　「對，第二次了！」楊奇一爪，帶著風雷之聲抓向了黑面人：「你還真喜歡給我救場啊——移花公主！」

445　必死的覺悟，赴死的復仇

　　花國皇宮大內，萬壽殿中，枯榮兩個老太婆高居寶座之上，下面有人跪伏於地。

　　「啟稟兩位千歲，百十千萬四位嬤嬤有密報傳來！」

　　「講。」

　　「是！回稟千歲，四位嬤嬤已至南荒大漠，正在追查寶藏蹤跡。據聞前幾日天都神龍觀失竊之玉拂塵，如今似現身南荒。各大勢力聞風而動，爭相搶奪，四位嬤嬤正合縱連橫，意欲奪取。」

　　「嗯。」榮婆婆緩緩點頭：「古籍所載，南荒宗廟乃是一處人間絕地，機關遍佈匪夷所思。欲入宗廟者，需手持南荒祭器。這王憐花的奇玉，乃是找神匠手效仿南荒祭器仿製而成，必須取得。還有嗎？」

　　「據四位嬤嬤傳訊，如今江湖中各大勢力雖聞風而動，但因山高路遠，一時間大多是我國境內江湖門派方能匆匆趕到。據聞，嫁衣神功雖然誘人，但少有絕頂高手為之動心。只是，那刺殺歐冶子之人，尚不知其具體身份。據推測，能在隱刀王手中全身而退者，當為先天王者無疑，應不會更高。」

　　「那是自然。」榮婆婆哼了一聲：「這嫁衣神功，雖然近來傳揚起偌大的名頭，但也不過是後天的草芥狂熱追捧罷了。真正的絕頂高手各有各路，還用得著什麼嫁衣神功嗎？也只有金刀王這等野路子、粗鄙之人，才會中意於它。」榮婆婆言辭之間對嫁衣神功頗為不屑。在她看來，花國傳承悠久，還看得上什麼嫁衣神功嗎。

　　「我花國位置得天獨厚，萬不可被他人搶先。寶藏中的所謂神兵利刃，恍惚百年了，能留下多少不可得知，但金銀財寶絕對要收入囊中，務必不能流入江湖草莽的口袋。」榮婆婆下令道：「傳訊移花，著她全速進發。南荒之人，當無人比她更強，決不能失敗。」

　　「這……」跪伏之人尷尬的卡頓了一瞬，然後又跪得更結實了一點：「屬下正要彙報此事。關於移花公主，根據四位嬤嬤的傳訊。她已經……不見了……」

　　「嗯？」枯婆婆睜開了枯寂的眼睛，整個宮殿中彌漫起一股壓抑的氣息：「什麼意思？」

　　「根、根據四位嬤嬤傳訊，移花公主自過了風哭關後，便離隊獨行。她現如今……行蹤不明，不知去向何處，也無法聯絡！」彙報的人冷汗都快下來了，這倆老太婆脾氣惡劣，心情不快時非打即殺，死於兩人之手的僕人已數不勝數。

　　但枯榮兩個老太婆對視一眼之後，卻詭異的沒有發脾氣。榮婆婆開口道：「迎仙閣中，可還是老樣子？」

　　那人立刻答道：「依然如常！據暗哨監探，迎仙閣中無甚異狀。月影、星晴兩位公主時常前去玩耍。繡玉公主深居宮中不曾出頭露面，只是偶有琴聲飄出，間或還有……呃，慘叫之聲。那四兄弟，也尚未被放出來。」

　　「好，好得很！」榮婆婆很有反派範兒的一臉詭笑：「風塵四俠？做得好啊。在八方城大妓院中花天酒地許久，那野男人也應該讓那丫頭失望了。哼，野男人就是野男人，終難登大雅之堂。一放進江湖中，立刻原形畢露。好，這是好事，移花離隊也好，倒是方便我們行事，也是好事！」

　　枯婆婆下令道：「繼續監視迎仙閣，不得鬆懈，若有異狀即刻稟報！另外，傳令四嬤嬤，讓她們『見機行事』。」

　　「是！」那人飛速退下了，也不知道移花離隊後「方便」在什麼地方，四嬤嬤又想「見機」行什麼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兩個老太婆對於南荒形式的推測並不正確。她們覺得江湖上不會有絕頂高手前往尋寶，覺得金刀王就是覬覦嫁衣神功的最高戰力，覺得刺殺歐冶子的黑面人比隱刀強的有限。

　　但她們獲取的情報是失真的，至少是片面的，被刪除過關鍵內容的。若她們真的知道情況，就會發現自己大錯而特錯！

　　比方說，黑面人是什麼程度的高手。

　　南荒，三星泉，天龍墜地轟鳴持續，而棕櫚樹林中，三人大戰再展高峰。

　　黑面人終於展露了自身的絕招，那種無聲無息間斬斷一切的詭異招數，讓人防不勝防。楊奇全神貫注，也沒能看出一丁點痕跡。除了來自冥冥中的靈覺以外，根本無法感知那種奇怪招數的來去。而這個時候，就展現出移花公主作為天王高手的深厚底蘊。

　　咔嚓，寒氣四射，冰霧蔓延。即便在接天連地的狂風中，移花的四周依然湧動起極寒的霧氣，並且風吹不散凝而不亂。異象展開，一朵又一朵晶瑩的仙花在虛空中綻放，幽幽的清冷月色讓這裡的狂暴天候都似乎寧靜了一分。移花雙手連揮，無窮太陰寒氣噴出，如同舞動在手中的煙霞。

　　那黑面人立刻凝重起來，進退閃動也多多受限。他似乎不願意碰觸移花公主的仙花異象，只能利用絕高的速度回轉閃避。但在移花公主的冰霧中，那人的速度都降低了幾分。

　　反觀楊奇，卻如虎添翼。在明月神功的太陰寒氣中，楊奇丹田裡的明玉功功力好像被刺激了一般，高速轉動起來，類似被加了個增益狀態。腳下點爆頻現，楊奇全速接近黑面人。在移花展開冰霧之後，黑面人那種無形無影的殺招大多數時候引而不發，似乎在忌憚著什麼。但藏而不露下威脅更大，楊奇必須不停逼迫他、牽制他，才能給移花創造機會。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現在看來他是t，移花是控和輸出了。

　　「雖然很詭異，但一定和他的真氣有關！」楊奇的心中敞亮：「這絕不是什麼妖法，一定是某種武技，某種真氣的應用！只要能察覺到他的氣，只要能讀取到他的氣，就能破解他這一招！」

　　三位高手拼鬥起來速度絕倫，瞬息之間已經交換了很多招。而在三星泉門口，羅雨溪、方靈姬、老瞎子三人才剛剛趕到。只見三人腳下各自踩著一塊木板，像滑雪一般滑著沙子過來了。狂風肆虐，兩女各自抓住老瞎子的一臂才能站穩，來到三星泉後主動撲倒在地，以減小迎風面積。

　　「快，這村子快毀了，趕緊想辦法救人！」三人將幾根長棍插在流沙中。拴上繩子繫在腰上，打算像抗洪搶險一樣進去救生。但方靈姬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溫翰龍他們呢？怎麼不見了？」沒錯，三大高手拼鬥的樹林中叮噹作響殺氣沖霄，彰顯著無窮的存在力。但長河三幫的人去哪了？二十多人都消失了嗎？

　　「在那兒！」老瞎子雖然叫老瞎子，但是眼神很好，立刻發現了蹤跡。只見在村外，無窮的沙塵中，若隱若現的潛伏著三條小船。長河三幫的人全部趴在船體裡，他們雙目通紅，恨意無窮。但強自忍耐著，靜悄悄的等待著什麼。

　　就在這時。方海龍忽然直起身，大吼一聲：「就是現在，衝！」

　　唰，小船風帆揚起，在狂風中立刻開始加速，嗖的衝向了三星泉後側。三條船所向之處正是棕櫚樹林的側面，而在方海龍下令之時，楊奇和黑面人正從樹林裡飛了出來。

　　兩人身在半空，但交手不斷。黑面人的半邊軀體上覆蓋著寒冰，而楊奇一聲怒吼，右掌如天刀一般斬向了黑面人的肩頭。黑面人手中長劍反挑，同時對追擊而來的移花揮出一掌。正在這時，楊奇的左手中卻金光一閃，竟然憑空現出一把黑沉沉的短矛來！

　　這一手大出黑面人意料之外，楊奇右手劈斬，左槍捅刺，直取黑面人的面門！一瞬間的攻防變招之後，咔嚓，黑面人手中長劍被短矛打上天空，直飛入雲層。而楊奇右手已經探手抓在了黑面人的衣襟上，這一刻兩人無比的接近，楊奇盯著黑面人的眼睛：「終於，抓到你了——」

　　「放手！」黑面人豎眼中閃過驚怒之色，對著楊奇一揮手。警兆乍現，危機襲來！噗嗤，鮮血迸濺，楊奇的右臂衣袖瞬間粉碎。他的手背、手腕、前臂，多出飆射出鮮血，一道道血口子猙獰恐怖，好像整條手臂下一瞬就會斷的七零八落一般。

　　楊奇卻五指如鐵鑄死抓不放，雙眼中光芒四射，右臂肌肉緊繃如鋼絲，鐵掌化刃更是全力展開！呲啦啦，竟然有鋼鋸鋸鋼管一般的聲音，伴隨著鮮血同時飛出的竟然還有火星！

　　黑衣人的豎瞳中，閃過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你的骨頭比鐵還堅硬嗎？！」而楊奇不答，從喉嚨深處噴發出一聲怒吼，左拳奮力，轟向了黑面人的頭顱——

　　砰，嗤啦，關鍵時刻，黑面人壯士斷腕，自行割裂了衣衫。他回身後仰，沒有完全硬吃下這一拳的力量，但也被打到頸骨咔嚓作響，整個人發出一聲忍不住的痛呼，失去平衡倒飛出去。

　　咔嚓，無數碎裂的聲響中，那黑面人的面具徹底龜裂，化作碎片。他一手捂臉，遮蓋面容，同時勉強找回平衡。蛇一般的豎瞳看著追過來的楊奇和移花，他知道今日必須退走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反正自己長處不在於正面拼殺，先行避過再說！

　　憑著自己的輕功，這兩人都追不上自己，只要能走脫這一程，以後殺回來的機會多得是！

　　該死，若非移花突然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

　　此人心思萬轉，一瞬之間就閃過了諸多念頭。走，必須走，然後再圖報復！南荒大漠無邊無際，便是洩露了身份，一時片刻也傳揚不出去。只要能到達南荒宗廟、獲得嫁衣神功，到時候便是暴露真身又何妨？擋路的都殺掉就可以了！

　　狂風中，此人以高絕的輕功飄然後退，瞬間拉開了距離。同在騰空狀態，他的速度比楊奇快得多。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便能如同一隻大鳥一般飛走，倒是天大地大任他來去。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爆吼：「就是現在，發射！！」

　　嗖。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飛來，啪的爆裂開來，竟然是一張網！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的撒了過來，唰的一下竟然將黑面人撲在其中。「哈哈哈哈！狗日的龜孫子，這是攔江搶船專用的金剛鎖！怎麼樣，夠結實吧！」項梟龍狂吼，那大網連著一根繩子，正連著那條小船。

　　「這些該死的螻蟻！」黑面人又驚又怒，手一揮便開始切割大網。呲啦啦火星四射，金剛鎖劈啪的斷裂，不需幾下便可脫困。但嗖嗖又是兩聲響，另外兩條船上也射出了大網，一重重將他包了起來。

　　「拉起來！絕對不能讓他沾地面借力！」方海龍一聲令下，所有人齊齊用力大喝一聲，將那黑面人吊起在了半空。

　　黑衣人抓住鐵鎖一震，嘩啦一聲響，三條鎖鏈都震動起來，當即就有幾個抓著鎖鏈的人被震的口鼻出血。但他們沒有鬆手，而是繼續拉著鐵鎖，一下都不放鬆。

　　呲啦啦。火花四濺，金剛鎖的大網一層層斷裂、崩潰。黑面人冷喝道：「這種破玩意，本座一息之間就可撕破，你們又能有什麼作為？還以為殺得了本座嗎？」

　　「平時是殺不了，但現在——」溫翰龍冷酷一笑，然後揮手一指前方：「滿帆，全速前進！」唰，三條小船，竟然飛速衝向了天龍墜地之處！

　　「你們！」楊奇一聲大吼，發足狂奔：「你們要做什麼！只要一下、我一下就能了結他！不需要這樣做！」但越接近天龍墜地的中心區域，風速越是誇張，沙面越是酥軟難以借力，一時間竟然追之不上。移花目光一閃，她若展開輕功全速追擊，在這種環境下倒是比楊奇快得多。可是她目光在三條船、沙柱、楊奇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只是沉默的跟著，沒有加速。

　　「快，你把我扔過去！」楊奇向移花伸出了手，一臉焦急：「你的力氣應該夠大，快把我扔過去！」

　　移花卻搖頭：「不行，太危險，不幹。」

　　「你！」

　　「楊奇——！」方海龍站在船尾，腰杆挺得筆直，對著這邊露出一個水賊特有的狠辣笑容：「我說過了，但最後殺掉他的人，必須是我們！我們要親手報仇，絕不靠你！但最後還是有件事託付給你，幫我們找個地方把大龍頭埋了吧，記住不要在水邊，她討厭水——哈哈哈哈！」

　　方海龍的笑聲混合著黑面人的怒吼聲一起傳來，三艘小船越走越快，眨眼間飛入了天龍墜地的沙塵柱中。

　　轟隆，一聲巨響，天龍墜地戛然而止。

　　宛若實質的衝擊波從地底逆空而上震向高空，巨大的沙塵柱煙消雲散。

　　天上的深黃色漩渦散去，沙沙聲中，無數細沙如同綿綿密密的雨點一樣灑了下來。

　　楊奇、移花，還有聽到動靜的方靈姬三人都奔了過來，只見發生天龍墜地的地方並沒有深坑大洞，而是一片略微凹陷的盆地。黃沙之上，一環環奇異的紋路如同年輪、仿似漣漪。但方海龍、項梟龍、溫翰龍他們，已經在這黃沙之下了。

　　什麼痕跡都沒了。

　　「他們的頭兒死了，他們也不想活了。」老瞎子拍了拍楊奇的肩膀，低聲道：「用命為頭兒報了仇，校年郎，他們死得其所，看開點吧。唉……南荒死漠，死漠啊……」歎著氣，老瞎子緩緩走了。

　　楊奇看著地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他沒有去刨挖沙面，因為最後那衝擊波太強，三人絕對活不下來。

　　他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到沒法將無數雜糅在一起的感覺分辨開來。方海龍、溫翰龍、項梟龍，和這些人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互相的關係也沒好到那個份上。長河三幫的水賊黑白生意都涉及，天生就帶著防備心。他們和東青年們不一樣，東青年他們是「朋友」，而長河三幫的這些人，比泛泛之交好一些，算得上是熟人吧。

　　如此而已。

　　但看著腳下這片黃沙，這片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黃沙，楊奇卻很難釋然。

　　半晌之後，楊奇開口了：「雨溪，靈姬，記住一點——不論多強，都不要傲慢。弱小並非生存的阻礙，傲慢才是。弱者未必殺不了強者，看似強大的，未必真的能成為贏家……」

　　「嗯……知道了。」兩個徒弟不知在想什麼。今日的事情，對她們來說也有各不相同的感觸吧。

　　在一片靜默中，眾人將付夢龍的屍首埋在了左近。即便到了另一個世界，這些養母子也應該不願意分開的吧。沒有豪華的棺木，也沒有隆重的葬禮，這片黃沙中埋下了幾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

　　從頭到尾，楊奇都沒有和移花說話。

　　等別人都走開幾步之後，移花對楊奇道：「你是不是惱我沒有扔你過去？」

　　「是。」楊奇如實回答，然後又歎了口氣：「但我同時也理解你的想法，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做。不論如何，我得謝謝你為我著想。」那種時刻，移花的舉動才是理智的舉動，這一點必須承認。

　　「我自然要為你著想，你可是我姐姐選定的護道人呢。」能如實回答就好，不隱藏自己的惱怒，這比悶著摁著不吭聲要讓人放心。坦然敞亮的人，才不容易留下芥蒂。移花看著遠方：「我聽說歐冶子前輩的事了，現在仇人也死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去盡一個師父的職責，完成靈姬母親的遺願。」楊奇拿出兩卷布料，赫然是憐花寶鑒！展開布料一看，一塊是劍篇的下半篇，另一篇是芳香玉佩中的完整寶鑒，都畫著寶圖。「雖然沒能拿回芳香玉佩，但那人把這些圖藏在了懷裡，剛好被我扯了下來。」楊奇搖搖頭，自嘲一笑，說了一句移花聽不懂的話：「這也算是，打boss爆極品吧。」

446　寡人昨日保胎，睡過頭了

　　老瞎子的沙舟再次啟程了。

　　三星泉被毀的一乾二淨，暴走的沙塵把一切都淹沒了。水脈在此，所以再過上一兩年應該還有生機，但現在的確沒法再住下去。三星泉的住民有不少罹難者，若非方靈姬她們趕過來支援，可能會死一大半。現在還有三十來個倖存者，隨同沙舟一起前進，打算到下一個綠洲處避難安家。

　　兩個徒弟各有突破，方靈姬的明玉功增長了不少功力，羅雨溪的龍象功突破了第二層，進入了全人境。

　　「原來一路跟蹤我的人是你啊，難怪偶爾會有奇怪的窺視感。」楊奇右手像骨折病人一樣包著繃帶吊在脖子下面，在黑面人的神秘招數中，他右臂受到了不小的創傷。上上下下多處肌肉割裂，如果不是觸微知變收縮肌肉，僅僅是大出血就能要人命。但更重的傷在骨頭上，楊奇的尺骨撓骨腕骨上，都像是被鋼鋸鋸過一樣，留下數道痕跡。若非他骨骼堅實，手臂早就斷成好幾截了。「話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怎麼說也是花國公主，在花國境內找到個把人的行蹤還算個事麼？而且你也沒有故意躲藏，找到你算是輕輕鬆鬆。不過我可沒有故意跟蹤你，本來是找那老瞎子的。後來發現老瞎子跟著人跑了，就一路跟了上來，沒想到恰巧是你罷了。」移花戳了戳楊奇的胳膊：「我說，你這行不行啊？不會殘廢吧？」

　　「這個？小事而已。」如此傷勢，放在別人身上這根右臂基本上就廢了。但龍象功自第四層起。就有加快復原的能力。當日sd地下基地中。楊綺身中好幾發子彈也都一一癒合。連個疤痕都沒有。現在，楊奇的愈傷本能自動運轉，整根右臂的體溫比別處高出很多，細胞在迅速修復傷處。雖然沒有那些神奇血統那樣誇張，但遲則三五天也能徹底痊癒。

　　在修復期間不便運動，所以吊了個繃帶。

　　「那就好。」移花點點頭，然後又微微氣惱道：「你也真是的，愣頭愣腦的就往前衝。看著挺冷靜一個人，這次怎麼這樣進退失據？若非我剛好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楊奇歎了口氣：「沒錯，若非你來，當日勝率不足百一。但我也不是故意找死的人，原本只是打算摸摸那個人的底，弄清對方強弱之處後再圖以弱擊強。那不要命的逼迫，大半倒是假裝的。」

　　一擊秒殺付夢龍，這武力值實在太驚人。楊奇也不是傻子，當然沒有自大到那個地步。這一次其實是計畫的一環。

　　自八方城開始，楊奇就思考著獨自對付黑面人的方法。想對付黑面人。必須在兩個地方上下功夫。第一，速度，黑面人速度絕倫，能打能跑，生性又極為謹慎，只有速度能夠跟上他才可能將他擊殺。第二，就是一定要瞭解他隱藏的絕招。越是拼命掩蓋，就越是需要瞭解。這一點在見到付夢龍的死時，就更加堅信。

　　所以，楊奇的計畫是逼迫他、讓他使出掩藏的招數。利用自己的強大感官和超級肉身，摸透對方的強弱虛實，然後再徐徐圖之。當然，原計劃是和付夢龍一起完成這個過程。黑面人很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要他發現不能滅盡一切目擊者時，他都不會再多做糾纏，這個計畫的可行度並不低。

　　「只是，意外連著意外，最後竟然發展成這個樣子。」楊奇看著右臂的繃帶：「他的招數我倒是有點眉目了……對了，這世上有人能將先天真氣化為無色無形嗎？」

　　移花搖搖頭：「沒有聽說過，但先天中人要麼名動天下要麼神秘非常。那些神秘人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絕招，誰也不清楚。況且，先天真氣與武者本性契合，真有能做到的也不足為奇。唉，現在人都死了，也沒必要再考慮了。對了，你拿到的三篇憐花寶鑒都是什麼內容？」

　　現在，全天下都在關注憐花寶鑒的問題，移花自然也會好奇。

　　「劍篇已經補齊了，倒是有很大的幫助。」楊奇將劍篇全部內容在腦海中拼接好，先行抄錄下來。吹雪劍法、天外飛仙、奪命十三劍，每一個都是蓋世劍術，即便是楊奇也需要長時間的揣摩才能全數消化吸收，所以先抄錄了副本。「對了，你要是用劍的話，不妨好好看看。」

　　「你還真大方！」移花流覽了兩眼之後就不由點頭：「的確是非凡劍術，相信即便是劍聖看到這三篇劍術也會有所收穫。要不是我不用劍，我都想學學了。」

　　「你不用劍嗎？」兩個公主用什麼兵刃還真是神秘，提到這個話題後楊奇也不由好奇。

　　「不，我們護國一脈功夫很雜，但大致是劍掌雙絕。我沒有劍法天賦，擅長掌法和暗器。不過姐姐劍術天賦很高，還被實劍聖稱讚過。可惜了，她對普通寶劍看不上眼，所以一直都是樹枝練劍、雙掌對敵。」移花瞥了楊奇一眼，笑嘻嘻道：「若是有人送她一把趁手的寶劍，她一定會很高興的，你說是不是啊歐冶子的忘年交？」

　　「切，消息真靈敏，不愧是地頭蛇！」不過，吐槽歸吐槽，移花說過之後楊奇也不由心中一動。這繡玉真是心高氣傲啊，因為沒有好劍乾脆不用劍，要是用劍那就一步到位，這性格真是不得了。不過，換一個角度想想，繡玉是先天六重天天王頂峰的高手，真氣灌注之下，普通兵刃和樹枝柳條的區別也的確不大。所以，有機會的話就弄把寶劍吧，權當做回禮好了。

　　「聽說南荒宗廟有很多神兵利刃，或許就有玄神兵呢，逮到機會就弄一把好了。對了，你們的毒還沒有解開嗎？」

　　「好多了。雖然沒有全部復原，但我和姐姐都恢復了三重天的功力，也算是剛剛合用吧。」移花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不過那十邪散魂也真是霸道，試遍了所有解毒法都不頂用，最後還是靠自身硬頂過來的。如果十邪散魂還有其他花樣的話，一定要小心提防。這一次如果再碰到銀劍王他們，不要放過，全部抓起來拷問！」

　　然後繼續說憐花寶鑒。

　　得自芳香玉佩的那一篇憐花寶鑒比較有趣，記載了很多雜學。難怪方海龍一直對付夢龍逃殺的本事深表信心，因為芳香玉佩上記載的雜學大部分是和保命有關係。這一篇的正式名稱，叫做「憐花九篇——遁篇」。

　　遁篇前後字數不多，但都是精要，包括天遁、地遁、人遁。當然不是修真小說的那種神奇道法，但在武俠概念中也是很有用處的東西了。比方說，人遁術介紹了高明的易容、偽裝的方法。地遁術講解了追蹤、反追蹤等一系列手段。甚至還有扒竊、偷盜的手段。這兩段內容都和內功修為無關，可以說如果精通這兩樣，即便沒有一點功力也能逍遙地活下去。

　　比較有趣的是天遁術。這裡所謂的天遁術，是說需要一定的天賦，或者需要一定內力配合才能做到的辦法。有一種別開生面的法門，叫做「先天外氣」。名字起的很唬人，作用也不小。它的核心概念是不用口鼻呼吸，轉而使用周身毛孔。通過開合毛孔替代或輔助肺部，進行更深度的呼吸換氣。

　　練會了這種先天外氣的人，在水下等氧氣稀缺之處的生存力直線上升，同時也能一定程度的增強毒抗。呼吸道粘膜要比人體表皮脆弱得多，絕大多數毒煙都必須吸入肺裡才有用。誰若不信，請用手指碾碎辣椒後挖鼻孔，那辣爽，簡直無法形容！

　　而且武者戰鬥時往往屏息凝神，時間長了就會氣濁力竭。但若毛孔輔助呼吸，內力回氣之快自然超乎想像。

　　還有很多奇門雜學，都是輔助功法，能克服詭異的環境。比方說乾旱時皮膚化作硬皮，防止水分流失。饑餓時降低體溫，像冷血動物那樣降低能量消耗以保命。受外傷時止血，受內傷時順氣，專案不多但一個個都很實用。

　　最神奇的是一種「冬眠術」。據說冬眠術是保命最高妙法，乃是南荒秘傳，外人無法得知。憐花寶鑒中也沒有記載下真正的練法，只是提上一筆，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通過冬眠術保命不死。字裡行間之中，王憐花對於最終也沒能參透冬眠術的秘密而感到無比遺憾。

　　「這個的確要好好學學。」保命的辦法誰也不嫌多，但之前從來沒人將其彙編成冊。王憐花能將這麼多保命技巧彙編成冊，融為一爐，的確是很不得了的創舉。誰要是能把這遁篇全部學會，生存能力絕對能翻好幾翻。

　　當然，這些東西功力越低就越是有用，對於修為極高的人來說就作用寥寥了。所以最興奮的是羅雨溪和方靈姬，對楊奇和移花來說，只選了先天外氣等幾個重點關注。很多反偵察、反跟蹤的方法，對兩人這個級別的來說就太寡淡了。

447　楊氏新版輕功第二彈

　　接下來，一路航行，一路修煉。

　　移花的到來，對楊奇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好消息，因為他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放開手腳對練的人。每一日，兩人縱入沙海之中，奔騰比武，拳來掌往。往往坐在沙舟上的人，只看到人影一閃兩人就消失在一個沙丘後面，然後又咚的一聲，兩人又飛躍過眾人頭頂，落到了沙舟的另一側，宛如飛過藍天的鳥兒。

　　老瞎子歎息連連，不停的說如果自己當初再用功一些，如今也能如此云云。而方靈姬和羅雨溪眼中全是渴盼的光芒，希望未來某時也能像他們一樣。

　　使用自己的本事上天入地、極速飛奔，和使用交通工具的感覺截然不同。楊奇漸漸愛上了這個感覺，他覺得，整個武俠世界、所有內功心法，對自己來說最大的瑰寶就在於輕功。

　　輕功，和純肉身力量的縱躍不一樣，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自由感。當運轉輕功騰空而起，並且開始產生滯空效果的時候，跳躍就開始向滑翔的方向演進。每多滑翔一秒，自由的感覺就多一倍，讓人心神舒展不能自已。

　　移花的輕功非常厲害，雖然沒有黑面人那種黑色折光一般的恐怖速度，但在空中的挪移身法非常出眾。仿佛一隻蝴蝶，輕輕一扭身就如扇了一下翅膀，可以在空中左右橫移、劃出各種弧線，更能連續變向四次。對於連續變向沒概念的同學去玩一玩鬼泣的空中衝刺和二段跳。就知道是多麼神的一件事了。據她說，這還是受到她功力的限制。若是能夠回到先天四重的功力，她的輕功能在空中連續變向五六次之多。

　　「輕功種類繁多。有速度快的、有轉折靈的、有近戰時騰挪精微的。我看你的步法實在入神，騰挪精微方面我已經說不上話了，但速度快和轉折靈倒是還能指點兩句。」移花見楊奇對輕功興趣頗深，便也大方賜教。先天高手的視野與後天決然不同，與北少年、李三等後天輕功高手相比又是一番新的天地，讓楊奇不停點頭。

　　「輕功大致分如下境界：樹上過、草上飛、水上漂。樹上過，站樁結實穩當、平衡過人即可。算作是輕功入門。草上飛，指的是一步之間。可在蒿草荊棘上借力騰躍，需有不凡功力方可能。水上漂，一步之內踏水不沉，羅襪不濕。更需要很高功力才可能做到。」

　　「這三重之上，尚有踏雪無痕、白鶴展翅兩重境界。如我這般，在空中變向轉移，於虛空中借力加速，就是白鶴展翅的境界。」移花一邊講解一邊演示：「但這兩重境界必然需要先天真氣的支撐。沒有先天真氣那麼渾厚、精純、隨心所欲的真氣，就不可能做到白鶴展翅。但是你嘛……」移花點了點下巴想了想：「你或許不在常理之內，所以自己看著辦吧！」

　　移花的猜想很快變成了現實，兩天後，在到達下一個綠洲前。楊奇竟然做到了空中變向！當然不是她那種倏忽來去的轉折，而是慢吞吞的劃過一個s型的大曲線。而且還必須是全力起跳，嗖的一下躥上高高的天空。然後才能勉強做到。

　　但別管大s還是小s，s就是s，有曲線就比搓衣板強。楊奇張開雙臂，竟然真的做到了弧線滑翔。楊奇落下又跳起，不停地飛衝而上又滑下，臉上掛起了掩藏不住的笑容。竟然罕見的玩的很歡脫，像一個得到了夢寐以求玩具的小孩子。

　　「我說，你怎麼做到的？」對於這種反常識的事情，移花非常好奇。

　　「這個辦法或許只有我做得到。你們縱上半空，多半憑的是內力，但我不是，我直接蹦起來就行了，這就省下了大量功力。然後，只要這樣做——」唰，楊奇一展雙臂，大袖飄飄：「把功力運轉到手臂和袖子上，讓袖子隨我心意軟硬變化，再加上皮膜肌肉配合運作，就能像飛鳥一般伴風滑翔了。」

　　這算是楊氏新版輕功的第二彈了。雖然現在只是個萌芽的概念，還遠未完成，但可以想像未來潛力巨大。

　　「呼，你啊，真是異想天開，但我就喜歡有新奇想法的人。你功力還低，我覺得只要功力到了，或許能給這個江湖帶來全新的東西！」移花有很長遠的眼光，她拉著楊奇就走：「來來來，我幫你洗經伐脈，加快你修煉內功的速度！」

　　「洗經伐脈？那不會消耗你的本源嗎？」

　　「沒事，反正你有這麼多靈藥，隨隨便便就能補回來。再說了，我現在雖然被十邪散魂所限，功力只有第三重，但論精純論品相還是第四重天，哪會那麼容易傷及本源啊。你就放心大膽的來吧！」移花以「來嘛客官~」的神情語態將楊奇拉進了沙舟內房，讓甲板上的老瞎子不停地歎氣搖頭，羡慕到想吐血。移花的美，的確驚心動魄。

　　十幾里外，沙丘上，一個身披沙色斗篷的人影看著沙舟，不滿的踢了一腳沙土。

　　一日後，來到了下一個綠洲。這裡已經出了死漠，在正常區域內，是一個規模頗大的綠洲，有接近一萬人的規模。走安全路線過來的話需要繞一個大圈，多費好幾天時間，遠不如直接走死漠來的快捷。這裡甚至還有一座城，據說是南荒古朝的古代都市，是個曾有幾十萬人口的大都會。但現在，一半的城區被黃沙掩埋，大片大片的建築只剩下一個尖頂露在黃沙外面，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個墳塋。

　　那些三星泉的生還者，就在這裡下船了。

　　「沙舟底面磨損嚴重，我們去找點材料修一修。而且還得找點人手來開船。所以我們去跑跑門路。」兩個姑娘和老瞎子組隊走了。兩個姑娘最近大有長進，老瞎子也有接近四十年的功力，而且一個個都很滑溜。所以楊奇倒也放心讓她們單飛。

　　「那好，咱們去買點東西吧。順便轉轉古城，打探一下情報。」移花用面紗遮住臉，和楊奇組隊逛街。

　　「南荒一定有過發達的文明，這些建築風格樣式都很華美，而且樓層頗高。」在楊奇眼中，這裡的建築充滿了異域風情。類似拜占庭風格。又有點中土傳統建築的影子，讓人有種驚豔感。只可惜。這些建築都是上百年前的東西了，就算保養得法，也不免有遲暮的風化痕跡。

　　「嗯，聽說南荒古朝曾經是一個極度繁華的地方。古籍所載。南荒古時並非黃沙遍地，而是綠樹成蔭草原成片。南荒遼闊無比，比之整個中土之總和也不遑多讓，曾有一個極盡繁盛的帝國，財富無窮。只是盛極而衰，沒落了下去，最終變成了這番模樣。」

　　兩人打探了一番消息，獲得了不少情報。先前從風哭關出發的探險者，十成中有八成來到了這裡。再由此轉道深入南荒。他們大多繞道而來，沒有走死漠，所以一個個精神頭還不錯。摩拳擦掌的要奪取寶藏。另外，在冒險者中已經瘋傳玉拂塵的情報，更有各種版本的寶圖在悄然流轉。

　　據說，南荒大漠上的一支悍匪「狂沙盜」也對聖山寶藏動了心思。狂沙盜頭領狂沙王是先天王者，桀驁不馴目無餘子，一手狂沙刀法縱橫大漠難尋對手。自己取名曰「沙通天」。

　　「據說那沙通天殘暴的緊，曾有侍妾美姬失手打翻酒壺。便被他鞭笞致死烹而食之！」「這沙通天好色成性，每日非三女不能滿足，哪家有美貌女兒更要搶來，便是酋長之女也不例外，女弟子一定要小心了。」「此番沙通天對聖山藏寶起意，日後或許會撞上，一定要謹慎再謹慎啊！」各種傳聞飛入楊奇耳中，不需故意打探就能聽到很多消息。

　　「沙通天？狂沙刀法？這倆名字都有點耳熟啊，不會是作者懶得取名硬湊的龍套吧……」

　　咳咳，總之，一行人各做各的事情，一白天就完成了所有任務。方靈姬在南荒似乎真有不少門路，老瞎子在他那一行貌似也有傑克斯派洛一般的江湖地位。她們去好孩子不去的神秘之所轉了一圈之後，就徵招來了七個船員，開一艘沙舟也算是夠了。

　　入夜，老瞎子在沙舟上訓話，把七個船員指揮的團團轉。而楊奇則帶著三個姑娘來到了整個綠洲的一處名勝所在——溫泉宮。沒錯，就在這個大沙漠的正中央，竟然有一片溫泉！

　　溫泉宮是古朝留下的一片建築，看著就像泰姬陵一樣，富麗堂皇豪華壯觀。內部如同現代的高級溫泉會所一樣，分隔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單間，就連隔牆和裝修都很上檔次。楊奇決定給兩個徒弟一點福利，而且他自己也動心了，所以就帶著她們來這裡消費一把。

　　當然，男女分開，楊奇還沒鬼父到那個地步……切，可惜……

　　「啊啊啊！好久沒洗澡了！」

　　「靈姬，我也終於能理解你看見水就抓狂的心情了！」

　　兩個徒弟也顧不得害羞了，瞬間脫得精精光光，撲通撲通跳進水池裡。大沙漠的寒夜中，泡在熱氣騰騰的溫泉裡，這享受真不下於饑寒交迫之時吃火鍋了。騰騰霧氣中，兩人互相潑水嬉鬧，像兩條美人魚。

　　在隔幾間的隔壁，楊奇也泡在水中長長呼了口氣。船上帶的水再多，也不可能用來洗澡。他掬起一捧水，然後讓水從掌緣傾瀉而下。不過隨著水流的流淌，竟然咔嚓咔嚓的化作了冰淩，絲絲縷縷的冒著寒氣。楊奇如同抓著一把冰做的匕首一般左右揮了揮，然後微微一震，冰淩就咔吧一下碎做漫天寒星。

　　「已經三十年功力了，進展的不慢啊。」這段時間不惜工本的耗費靈藥，再加上移花的洗精伐髓，最關鍵的是太上靈情道輔助下般若功的進境，讓楊奇飛速衝上了三十年功力。

　　「但再往後，除非有天材地寶，否則沒法這樣突飛猛進了。那個優曇仙花，一定要想辦法獲得。當然，若能提前突破先天是最好不過，只是好像還差點什麼，看來是時機未到。」楊奇的桎梏是體質，而不是境界。若體質契合，以他的精神力，便如武爭鋒復原一樣一天一年的猛增也並非不可能。「不知道南荒宗廟中，有沒有能讓我快速提升的寶藥。」

　　另一個隔間中，移花也在泡澡。與嬉笑打鬧的兩女相比，公主就是公主，動作要優雅很多。溫泉水滑洗凝脂，這一幕若讓人看到，不知會有多少人鼻孔噴血。但洗到一半時，移花忽然屈指一彈，有什麼東西唰的一下飛出高高的窗戶，投入了夜空中。

　　夜幕下，一個身披沙色斗篷的人抬手接住一樣事物，展開看了看後點點頭，然後轉身走了。

　　不同的地點，相同的事件。在大沙漠深處的另一處綠洲中，還有一人泡在水中，正是三妙夫人。這綠洲原本盤踞著一個部落，但已經被三妙門徹底驅逐。三妙門人拉起帷幔，守在四周，讓三妙夫人可以盡情享受。

　　但是，她享受的不只是水，到底是什麼呢？哼哼，大家都懂得。

　　「嗯……對……繼續……用力……快，再大力點……兩、兩邊都要，一起上，快、快啊……」讓人面紅心跳的聲音不停傳出，三妙門的女弟子一個個神色古怪，擠眉弄眼的互相傳遞消息。有人伸出三個手指，挑挑眉表示求證。另一人搖搖頭，用力的伸直五個手指，並篤定的點頭。

　　「五個？」其他人無聲的做出口型，紛紛撇嘴，臉上都是酡紅，眼中都是春光。

　　但忽然，裡面卻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嗖的飛了出來，噗通一下砸在地上，七孔流血形狀淒慘，已然氣絕了。

　　「混帳東西，本宮說過多少次不准碰不准碰，敗了本宮的興致真是死不足惜！」裡面傳來了三妙夫人盛怒的叫聲：「滾，都滾，快給我滾！」

　　「娘娘息怒！」一齊聲的惶恐求饒聲響起，隨後，四個同樣一絲不掛的男子灰溜溜的逃了出來，臉色都有些蒼白，還有些躺著中槍以及緊要關頭卻憋了下去的憤慨。男人，很難忍受這件事。

　　「怎麼了？」有女弟子用口型無聲的這樣問。

　　一個男子指了指死去的那個，然後一臉晦氣的比了個「抓捏」的手勢，最後又恨恨的踹了死去的男子一腳低聲罵了一句「蠢貨！」才拖拖然走遠。他赤著身子，但不論是他自己還是圍觀的女弟子，沒有一個感到尷尬的，想來已經司空見慣。

　　水潭中，三妙夫人喘勻了氣，猶豫了一下後抬起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豐滿之處。那豐滿之處挺拔圓潤，沒有一絲下垂或擴散，實在是極為完美的形狀。蓓蕾粉嫩，櫻桃不大不小，讓人垂涎三尺。這一對胸器，配上她的纖腰翹臀還有緞子一般光滑緊致的肌膚，以及煙視媚行的眉眼，的確是讓人窒息。

　　手指落在胸部上，沒事，稍微用力一捏的時候她卻渾身一顫。不是那種敏感的顫，而是一種不好受的抽搐。然後三妙夫人焦躁的一掌拍了出去，轟隆一聲響，水面炸起一道衝天的水柱。灑落的水花中，三妙夫人一雙美目裡都是恨和怒：「那該死的王八蛋，到底使了什麼邪術，為何時至今日依然……啊啊啊！本宮一定要殺了你！！」

448　王命在身，今天就嘗試萬字更吧！

　　南荒，風沙萬里。在一處綠洲中，有千餘精壯男子把守。這些男子服飾類似塞外胡人，一個個目光兇悍不似善類。營盤四周，大小共計二十餘條沙舟拱衛在外。營盤中帳篷林立，最中心處有一個巨大的帳篷，如同可汗牙帳一樣奢華、寬敞，面積不下於一套四合院。

　　這帳篷內部有三進三出的結構，更有簾幕、屏障等，對於帳篷內部的人來說和普通豪華屋宇沒有太多分別。

　　帳篷內深處，一個大漢高居正座。這大漢身材高大膚色黝黑，渾身皮膚像被扔進砂紙滾筒中摩擦了半個小時又撈出來一樣，坑坑窪窪疙疙瘩瘩。但因為這些傷痕太多了，反而顯得像是天生皮膚粗糙一般，就如同全身白癜風的人看著就像膚色白一樣。他的面目五官也一樣，臉上一道道的全是細密的傷疤，幾近慘不忍睹。

　　這個砂紙一樣的男人就是沙通天，一個傳說中從地獄中回來的人。

　　今天，有人來拜訪。

　　「你們是什麼東西？」沙通天面目奇醜，但聲音倒是還好：「擅自來到老子的地盤，不怕老子一刀刮了你們嗎？」

　　「老身來自花國，乃是皇家大內萬壽殿當值的嬤嬤。」對面不遠處，站著的是千嬤嬤和萬嬤嬤。她們看著沙通天的臉，那仿佛被生生磨掉的半個鼻子讓她目光顫了顫，但還是忍住驚悸道：「此番不請自來，自是當向閣下道歉。但老身此番前來是要代表我朝陛下與閣下談一樁大生意，于閣下有萬般好處。想必閣下聽後心情大好。就不在意老身性命了。」

　　「哦。大生意？」沙通天伸手從桌案上拿起一個雞腿，完全不在意什麼會客禮儀，一邊大吃大嚼一邊隨口道：「花國皇家，竟然還想和老子做生意？說來聽聽！」

　　沙通天肆無忌憚的態度讓兩人對視一眼微覺不滿，但萬嬤嬤還是道：「老身是代表花國，想與閣下訂下盟約。閣下久在南荒縱橫快意，但若說花花世界，還是我中土更勝一籌。中土諸國中，唯有花國與南荒相接。若閣下與我花國守望相助，花國皇室可授予閣下私掠之證。閣下掠來的真金白銀，皆可與花國換取等額物資。況且閣下私掠增多，更能累官加爵，入花國後可為公侯，尊享榮華富貴，不再受大漠荒涼之苦。」

　　萬嬤嬤一通解釋，沙通天一邊聽一邊吃，沒什麼特殊反應。萬嬤嬤又說了一大堆好處，但沙通天就是不為所動，連眼睛都沒有抬起來。兩個嬤嬤對視一眼之後，千嬤嬤補充道：「久聞閣下喜好美人，大漠女子雖然火辣，但若說美貌，我花國天下聞名。閣下若為我花國公侯，花國上下美女豈非任君採擷？」

　　「呵，有意思。」沙通天終於抬起頭了，盯著兩個嬤嬤緩緩道：「你們說了這麼多，說到底是想讓老子幫忙奪取聖山寶藏吧？」

　　萬嬤嬤神色一動，然後開口道：「實不相瞞，若要合作，這聖山寶藏自然要奪入囊中。但我們抱著誠意而來，並非如此短視。南荒大地廣袤無盡，也不是只有聖山這一片寶藏。我們是想與閣下長期結盟，守望相助。」

　　「笑話，堂堂一國，竟然來遊說我一個盜匪？」沙通天一咧嘴，那或許是個笑吧，但臉上皮肉模糊，讓人分不清其中微妙。讓人只覺得對面之人呲了呲牙，就像野獸在表示憤怒：「老子喜歡美女，但不是什麼貨色都看得上的。聽說你們花國的繡玉移花乃是絕代雙嬌，我就要她們倆！」

　　「閣下，繡玉與移花二位公主乃是我花國護國公主，自然不能隨意出嫁。但是……」萬嬤嬤眼珠轉了轉，嘴角微微一勾複又斂去那詭笑，低頭道：「不論是公主還是民女，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若閣下有意，封公拜候時不妨向公主提親，到時陛下自會為閣下做主，讓閣下得以一親芳澤！」

　　「一親芳澤？哈哈哈，一親芳澤？！」沙通天忽然仰天大笑，一邊笑一邊拍打著桌面，前仰後合笑聲如雷。啪，沙通天把手中雞腿砸回餐盤中，聲音說不出的嘲諷：「好膽！竟敢欺騙老子？連護國公主都敢賣，自毀干城至此，你們不可能是花國皇帝的人！說，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

　　說著，沙通天大手按在了腰間刀柄上，殺氣隨之彌漫。這殺氣並不冷冽，反而如同沙暴一般狂躁，就像一粒粒沙子刮擦在人體表，讓人有種劇痛的幻覺。

　　「閣下息怒，閣下息怒！」兩位嬤嬤神色劇變，在殺氣中渾身顫抖死死挺住，臉上已經簌簌留下冷汗來，竭力道：「我，我們其實是……奉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所托！此事屬實，千真萬確啊！」千嬤嬤也勉強開口叫道：「閣下殺我們自然易如反掌，但今日是閣下千載難逢的機會，閣下切莫錯失啊！」

　　「哼。」沙通天收起殺氣，狂躁的灼痛感立刻消失。

　　兩個嬤嬤相顧駭然，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趕緊繼續開口道：「我等雖不是奉陛下之命，但陛下年事已高，太子殿下不日繼位，他的承諾也分毫不差！」「是啊，閣下不妨想想，這大荒沙漠上盜匪……呃，豪傑叢生，絕不止閣下一人。但風哭關外，卻只有我花國一個。此時實在是千載良機，絕不容錯過！」

　　兩人一軟一硬，連勸帶扯，沙通天的手終於離開了刀柄。沙通天盯著兩個嬤嬤，如同沙漠中的毒蠍，緩緩開口：「若是合作，你們想讓老子幹什麼？」

　　兩個嬤嬤見狀總算鬆了口氣：「此番南荒宗廟寶藏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據古籍所載，寶藏中金銀無量，憑那些江湖浪客決然運不走。只要閣下幫我們運出金銀，自然就是大功一件。對了，閣下還需滅殺一人。」

　　「誰？」

　　「便是此獠！」萬嬤嬤拿出一副畫像，一臉狠毒之色：「這小兔崽子叫做楊奇，有些小聰明小本事，但不登大雅之堂。只要閣下將他誅殺，皇后娘娘自會好好謝謝閣下！」

　　「楊奇？」沙通天上下打量，冷笑一聲：「好一個俊俏男子——老子就是恨俊男！」

　　據說沙通天曾經也是貌似潘安，但後來毀于沙暴，心中怨恨無盡，所以見到帥氣男子時總會殺機大起，這也是出了名的。兩個嬤嬤聞言互相使了個眼色，都有些喜意：「老奴到時自然會為閣下指認，幫助閣下動手！」事情有了眉目，自稱都從老身變老奴了。

　　「慢著，我什麼時候答應你們了？」沙通天卻話鋒一轉：「條件還行，但老子要看看你們的誠意！」

　　「是，老奴明白。」萬嬤嬤躬身道：「今日帶來了花國宮廷美姬，獻與閣下！」說著拍了拍手，走進來一個女子。這女子原本是被選入宮的秀女，生的小巧精緻美貌無比。皇后見她太過漂亮，心中擔心爭寵奪權，於是心生一計挾持到這荒僻苦處。兩個嬤嬤自覺憑這女子的容貌，天下不動心的男人不多。

　　但是——

　　「拿走拿走！」沙通天卻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們倆老太婆，莫不是覺得老子土包子沒見識，隨便來兩個女人就能指揮的團團轉？老子要的是他媽的誠、意！」

　　「這——閣下息怒，老奴絕無此意！」一看沙通天不爽，兩個嬤嬤立刻惶恐起來，然後小心翼翼道：「那閣下所需的誠意是指……」

　　沙通天看也不看那美姬，直挺挺的盯著兩個嬤嬤，緩緩吐出三個字：「太、子、妃。」

　　「什麼？！」兩個嬤嬤霍然大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老子看的是誠意，喜歡的是身份，不是隨便就能打發的。太子妃，老子就要她，而且必須是原配太子妃！讓你們太子妃來伺候老子一個月，否則免談——怎麼，你們捨得先天高手護國公主，卻捨不得一個沒用的太子妃？」沙通天玩味的看著兩人道：「我勸你們趁著老子還沒有進階天王境界趕緊答應下來，要不然，到時候就是你們的皇后娘娘親自來了！」

　　兩個嬤嬤惶恐的走了，她們做不了這個主。沙通天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冷哼一聲：「後宮代代出蠢貨，為了一個沒用的王權，竟然連護國公主都賣，真是愚不可及，不知道這些死老娘們是怎麼想的！不過，倒是便宜了我，太子妃的滋味想來是與眾不同的。」他又轉頭看向一處簾幕：「現在，你來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和你合作吧——金扇公子？」

　　唰，簾幕撤下，竟然顯露出一行人來，正是金扇公子和五個隨從。原來在兩個嬤嬤遊說的時候，他們一直隱身在側。這沙通天的手腕倒是不低，這樣一來輕鬆抬高了自己的身價。

　　「她們是整個花國，你們只是一個添金閣。她們能加官進爵、還能給太子妃，你們能給什麼？」沙通天瞪視著金扇公子一行，龐大的壓迫力覆壓過去，讓金扇公子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反應。

　　但這時，五個隨從中一個不起眼的人卻踏前一步，脆生生道：「我們能給的，正是閣下最看重的東西——誠意！」

　　沙通天眉毛一挑中，那隨從將斗篷大帽子一掀，露出一張美豔的臉來，卻是那個參與異奴拍賣並從金刀王手中逃過一劫的女子。

　　「誠意？」沙通天捏起兩個葡萄扔進嘴裡：「給我看看吧。」

　　「好！」那女子一點頭，忽然唰的抽出一把刀來。帳篷角落裡立刻衝出來幾個護衛虎視眈眈的看著她，但那女子卻在此時忽然揮刀斬向了金扇公子！

　　噗嗤，刀光閃過，鮮血激噴。金扇公子的頭顱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飛上半空，然後咚的一下落在地上。無頭屍頸部噴著鮮血，沉重的倒在地上。

　　鮮血濺了那女子一臉，那女子卻毫不在意，昂著腦袋對沙通天道：「加官進爵，想來閣下並不在意。而區區一個太子妃，在花國皇室中又能算老幾？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添金閣右執事，乃是閣主的義女。為了我，閣主可以捏塑出無數個金扇公子。像這種貨色，我想殺多少就殺多少。而我本名劉清盛，才是真正的『金扇公子』。整個添金閣中，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嗯……」沙通天放下了葡萄，看著劉清盛的臉。那臉上還有血，鮮血之下，甚至還有羈縻桀驁的挑釁。但沙通天睜大了眼睛，目光中現出了興趣：「那你的誠意是什麼？」

　　「所謂誠意，不看拿出的數量有多少，而是看我們捨得給什麼。我的誠意——就是我自己！」唰，劉清盛扔掉了披風。刺啦，劉清盛撕裂了自己的衣衫，春光瞬間乍泄，胸口卻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猙獰傷疤。她也不在乎四周瞪大眼睛的圍觀者，只是昂著腦袋，嘴角的笑如同一朵毒玫瑰、一頭母豹子。致命、誘惑、野性：「我這誠意，閣下敢要嗎？」

　　「哼。呵呵，哈哈哈哈！！」沙通天忽然笑了，仰天大笑。忽然，他一躍而過，啪的狠狠一掌扇在劉清盛的臉上。添金閣的隨從大驚，剛要上前，卻見刀光一閃——噗噗幾聲響，四顆腦袋飛上半空，四朵鮮血的噴泉在大帳內綻放。

　　鮮血的噴泉中，沙通天與劉清盛廝打、尖叫、嘶吼，劉清盛用牙咬、用指甲抓，像一條兇猛的母獸。而沙通天低吼、強勢，出拳出掌毫不憐香惜玉。狂沙盜的侍衛們退了出去，遠遠都能聽到大帳中的廝打聲，但不知何時起，吼聲變成了喘息聲，終化作狂野的叫喊。

　　一日過去，寒夜來臨，劉清盛走出狂沙盜的營盤。她走路一瘸一拐的，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但臉上的表情除了痛苦，更多的是滿意。胸口的傷疤是她十日前自殘所致，她很清楚，沙通天這樣的人環肥燕瘦都見得多了，想成功必須出奇制勝。而這刀疤，就是她的豪賭！

　　一個女子，能自殘美麗的身體只為一賭，這心性絕非尋常——但她賭贏了！

　　一個沙丘之後，一個人在那裡等她，赫然也是金扇公子。只不過這是個金扇公子只有左臂，正是突襲移花村的那一個。「劉右使，還是您有辦法，將沙通天的心思拿捏得絲絲入扣啊！」金扇公子一臉討好的笑。

　　「哼！這沙通天那話兒的本事到不錯，夠勁，比金鑫鑫那死老頭子強多了。」劉清盛目光一轉，冷聲道：「大人們來了嗎？」

　　「大人們因事耽擱，尚需一些時日，但應該趕得及按原計劃行事。只待大人們一到，這聖山藏寶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整個南荒，沒人能擋住諸位大人聯手的威勢，屬下先行恭喜劉右使了！」

　　劉清盛沒有答話，只是在嘴角溢出一絲意味莫名的冷笑，讓人心底發寒。

　　遙遠的南荒中部，冷月之下，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塋。

　　有三個男子來到此處，一個錦衣玉帶腰間佩劍，另兩人卻披甲執銳，肩頭都扛著長柄武器，只是全部用布包了起來，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兵刃。

　　其中一個巨靈神一般膀闊腰圓的巨漢來到了墳塋面前，上下瞅了瞅墓碑：「付夢龍？哼，這臭老娘們終於死了！」砰，那人抬腳踹在墳頭上，只聽轟隆一聲爆響，整個墳塋如同被爆破一般瞬間化作一個大坑。無數砂礫嗖嗖破空飛出，其勁力不下飛刀暗器。有不少打在那大漢自己身上，他卻毫不在乎，渾身更沒有一絲傷痕。

　　「三星泉，應該就是這裡了，但王爺人呢？」另一個披甲之人四下掃視。這是個精瘦漢子，渾身鋒芒畢露，凡與之對視的人都會有一種被人迎面捅了一槍的感覺。不過在這枯寂的大漠中，他身邊的同伴倒不在意，完全承受得住。

　　「放心，皇叔說是在這裡，那就自然會在這裡。」第三個人眉目狹長，精光四射，不是別人正是那銀劍王！「這三星泉位處死漠深處，少有人來，到的確是個好地方。如今正是約定之時，皇叔應該快現身了。」

　　正這時，三人忽然齊齊轉頭，只見在不遠處的沙面下，忽然傳來輕微的沙沙聲。這沙沙聲從地下一路傳了上來，不停接近。終於，嘩啦一聲響，宛如幽鬼爬出墳墓一般，一根手掌穿透沙面捅了出來。這一瞬，仿佛天下黑暗邪異都盡匯於此，那手掌五指向天，如同最猙獰狠戾的惡鬼，從九幽歸來。

449　待城，九十九死漠，南荒聖山

　　泡過溫泉後，老瞎子船長再次出發，奔向目標。

　　楊奇手中的三篇憐花寶鑒，每一篇上都有地圖，但每一幅圖標注的位置都不一樣。算上冒險者之中流傳的版本，已經有四個完全不同的地點了。南荒聖山附近地形神秘，沒有現成的地圖可以對照，但楊奇將四幅圖拼在一起後卻發現了一點端倪：「全部圍繞著同一個地點，應該是同一個寶藏的不同入口吧。」

　　「一個宗廟，為什麼要設置不同的入口呢？」

　　「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講究。」楊奇沉吟道：「一個玉器，對應一幅地圖，每一幅圖都還各不相同。玉劍，神棍，都有一些特殊的構造。或許，這些寶圖的進入地點與這玉器是一一對應的。某一個位置，必須持某一個玉器才能進入其中。」

　　方靈姬恍然：「所以說不同的奇玉中給出的寶圖位置都不一樣是嗎？難怪，娘親追查到的訊息裡，隱約也有類似的說明。當初不明白，現在想想可能真是那麼回事！」

　　「現在只是猜測而已，但我想這個可能性很大。到底怎樣，到時候就見分曉。」楊奇看向老瞎子：「還有多遠？」

　　「我們動身不算早，但有我在，可以繞近道穿越死漠，絕對不會被落下，你們就放心吧！」有古朝寶藏的吸引，老瞎子動力十足。

　　聖山的傳說，一直在南荒中流傳。古朝破滅百年有餘，一百年，不短不長。很多記憶還會模糊的在人們的口耳中流傳。據說聖山是南荒古朝的根本所在，同時兼具了宗教聖地以及統治中樞的作用。南荒古朝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類似于古印度，有國王皇帝，但皇帝同樣也是宗教魁首。

　　聖山在南荒大漠的最深處，極其兇險的地方。據說聖山附近天候極其怪異，有時火辣辣的熱，有時卻又飄下鵝毛大雪，普通人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那裡存活，所以一直都沒有被探明。只知道在聖山的四周有一片古代都市還算安全。更裡面就太神秘了，沒人說得清。

　　隨著一路深入南荒，廣闊的南荒景色也不停地鋪展在楊奇他們的面前。因為有楊奇和移花保駕護航，眾人開始出入一些罕有人至的兇險之地。這些兇險之處還保持著一些原始的古貌，倒塌的建築、破碎的雕像，都在萬里沙海中時隱時現，勾起人們的懷古之思。

　　第五天，沙舟駛入一片奇異的區域。

　　「這裡細萬佛塚，乃細一處出了名的兇險機所。平日裡，我可不敢來介裡。現在倒細可以好好看一看！」

　　在老瞎子的介紹聲中，沙舟駛入了一片壯觀的景色中。只見在茫茫沙海中。有無數巨大的佛像聳立在那裡。這些佛像動輒三四十米高，也就是十多層樓的高度。或坐或立，各有不同的姿態。它們半埋在沙中依然顯得十分高大，若是全景呈現，不知道有多麼壯觀。

　　這一片廣闊的區域中，每隔十多米就有一尊雕像。沙舟穿行其中，宛如走入了巨人的國度。夕陽給這些佛像披上了金色的霞光，但也投下了巨大的陰影。沙舟穿行在光與影之間，感受著那種滄桑肅穆的氣氛。

　　「據說南荒曾經有一種叫『佛』的信仰，乃是萬里佛國。對了，八方城的靈龍寺就是佛教建築。但這宗教一直沒有在中土興盛起來。後來古朝破滅，這宗教就也消失了。以至於現在，這些佛像都像是葬在了過去一樣，全部都是上一個古國的屍骸，所以叫做這裡叫做萬佛塚。」方靈姬娓娓道來：「這個地方，據說盤旋著古朝人不散的怨念，比很多死漠都詭異。現在還好，天黑的時候千萬不能來這裡！」

　　方靈姬不說還好，一說起來，看著這些巨大的佛像，還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風化了百年，這些佛像全部面目全非。即便還有完好的，也都用一種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看著下方經過的眾人。楊奇和羅雨溪都清楚，地球上很多寺廟中的佛像都是這個表情。但放在這個環境下，放在這個尺寸中，真的很難說那表情是哭是笑，是善意的守望還是惡意的咒視。

　　「對了，前面是最著名的地點，叫餐佛！」方靈姬忽然緊張起來：「師父啊，我靠你近一點行嗎？從小聽過太多這裡的鬼故事了，有點怕！」

　　很快，楊奇就看到了方靈姬所說的「餐佛」。在萬佛塚的重心位置，有一塊巨大的山岩。這岩石高五十多米，長接近二百米，說起來在「山」的概念上並不大，但它被完全雕琢為一個石像。那是一個佛像，採取側臥的姿態倒在地上。它的龐大壯觀，簡直是震撼人心。

　　舉個例子，大家就知道是什麼概念了。自由女神像，不連底座的話一共不到五十米高，這佛像的側寬度就比自由女神舉著火把的火把尖還高聳。說外國的沒感覺的話就說中國的，樂山大佛，出了名的龐然大物，但樂山大佛的坐高也只是七十多米。

　　這一個臥佛像，長度接近兩百米，比一艘航空母艦也短不了多少了。楊奇在地球也見過臥佛像，但從沒有見過這個這麼大的，可見當初南荒古朝是多麼的輝煌發達。當然，想想這也正常，因為畢竟是個有武功的世界。以歐冶子和秦韓為例看來，南荒人力量都很強，身軀健壯，能做到地球古人做不到的事也並不意外。

　　古埃及人吭哧吭哧的建個金字塔，耗時良久累死不知多少奴隸才能竣工。但南荒要是人人都有——不用多說，哪怕只有龍象二層，修建金字塔就不當事兒了。

　　但這臥佛最震撼人的地方並不在於尺寸，而在於它的怪異。只要想到佛像，都是平安祥和寧靜的象徵，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地球上的臥佛雕塑，大多在臥佛四周配有諸多小型佛像、羅漢像，取萬佛朝宗之意。

　　眼前這個雕塑也有小型的配屬雕像，但並非佛像，而是一個個青面獠牙的惡鬼！也不知道到底是原本就如此，還是風化導致的，總之在眾人看來，眼前這個雕像可不是祥和寧靜的象徵，反而是一個兇殺現場。好似巨大的佛不甘的倒在了地上，佛屍的四周圍著很多凶靈惡鬼，準備大快朵頤分而食之。

　　大佛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剛好看著沙舟的方向。那一個眼睛，比哥斯拉的眼睛還大，越是接近就越能感到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以及讓人汗毛倒立的絕望。那種絕望是那麼的深刻，以至於有一種精神攻擊一般的效果。方靈姬緊緊閉上眼睛往楊奇身後躲，羅雨溪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目光躲閃，最後終究是倔強的看了回去。

　　「雕刻這佛像的絕不是一般人。」移花鄭重道：「時隔百年依然有這般駭人威勢，至少是聖元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到。」

　　「聖元境界的高手有這等本事？」楊奇有些訝異。

　　「嗯。聖元與天王天差地別，不同之處就在於聖元高手精神已經強到一定地步，擁有種種神秘異能。聖元以上的高手如果有心，一舉一動都會有神韻透發。好比古之大聖大賢留下的字畫都能讓人有頗多感悟，就是因為他們精神境界已然高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傳說中，大限高手留下的密譜可將人帶入密不可宣的精神境界中，那又是我等終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了。」

　　繡玉的解釋讓楊奇很有同感。精神力高的人容易影響他人，這一點他自己最清楚。就連憐花寶鑒，也有當初王憐花留下的神韻。若非如此，天外飛仙、吹雪劍法那種無法用言語說明白的劍術，又怎麼可能通過紙筆傳承下來呢。

　　「餐佛？」楊奇凝視著這佛像，它好像代表了什麼。如果這巨大的臥佛，代表了曾經的萬里佛國的話，那麼這餐佛的雕塑恐怕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血淚紀念碑了。細細思之，真有種直面歷史的悲涼感。可能就是因為這個餐佛留存在這裡，所以才讓精神意志不夠堅定的人不敢來此吧。

　　沙舟在日落前離開了萬佛塚。在最後一縷陽光要收起的時候，楊奇忽然心有所感的回頭看了一眼。穿越遙遠的距離，他似乎看到有什麼人站在那臥佛之上看著這邊。但仔細再看的時候，又什麼都看不見。

　　「錯覺嗎？」楊奇最終什麼都沒說，將這件事藏在了心底。

　　臥佛像背面，身著沙土色斗篷的人影輕輕呼了口氣。然後小心的潛伏在一個個佛像的陰影中，遠遠的繼續跟了上去。

　　航行在繼續，越來越深入，越來越荒涼，越來越險惡。一路上，眾人穿越了好幾片死漠，而且都是「二十九死漠」、「三十九死漠」這種高危地段。越是這種地段，天龍墜地和地龍沖霄就越是頻發。天龍墜地是有些前兆、收尾突然，還算是好防一點。但地龍沖霄就幾乎沒有前兆，就連楊奇的耳力，都最多只能提前十秒鐘聽到地面下的咔嚓聲響，然後就會轟隆一下突然噴發。

　　每一次這種災難都是個大考驗，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通過這片區域。

　　五天之後，來到了一片古城。

　　「咦？這片古建築很奇怪啊。」楊奇站在高處，視線順著古城左右延展向天際盡頭後問道：「這片建築，難道是環形的嗎？」

　　「好眼力！」老瞎子舉起大拇指：「介片地方，叫做『待城』，是去聖山之前最後一個補給點了。而介個待城，環繞聖山一整圈，堪稱奇跡建築！」

　　老瞎子說這裡是奇跡建築，楊奇大點其頭，因為真的特別壯觀。按照老瞎子的說法，大家誰都沒去過聖山，至少沒聽說有人活著回來過，但大家都知道聖山的位置，就是因為這個待城。如果把聖山看做一個點的話，那麼待城就是一個以聖山為圓心，寬百米左右的大大的圓環。

　　這個圓環在古代是想到聖山朝見的人等待的所在，所以叫「待城」。這世界的人沒什麼直徑啊圓周啊之類的概念，但楊奇看著弧度通過計算公式估摸了一下。是一個直徑一百多公里的超大圓。類比一下的話。相當於有一個人工建築。把一塊比整個北京市還要大兩三倍面積的土地，給完全圈起來了！

　　說起來，還是萬里長城更長。但能在如此大尺度上建造一個幾乎正圓的環，技術含量可見一斑，真是兇殘的南荒人！如果當初南荒人和中土人有過戰爭的話，楊奇都為中土人捏一把汗。

　　「也就是說，向前百里應該就是聖山了？」

　　「沒錯，聖山就在前邊。看那邊，那個就細！」老瞎子伸手一指，眾人還真看見了點什麼。在迷蒙的風沙深處，有一片高聳的山體若隱若現。

　　「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過去吧！」

　　「不行，現在必須等！」老瞎子指著前面的沙漠：「眼前這片地方，雖然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的，但只是我們趕巧了而已，平時可不是這樣。小魔女，你知道南荒有幾處六十九死漠，幾處九十九死漠嗎？」

　　「這個我倒不清楚，沒怎麼聽說過，應該不多吧？」

　　「寥寥無幾。但是——」老瞎子嘿嘿一笑：「我們眼前，就是這麼一片地方。」

　　老瞎子話音剛落，楊奇就聽到了細微的地鳴，甚至感受到了微微的震顫。四周的古建築上撲簌簌的抖落下一縷縷沙塵，有一種大難將至的壓抑感。

　　然後，眾人就看到了一片奇景——

　　「我、勒、個、去……」不論是楊奇還是移花，全都長大了嘴巴。楊奇久違的吐了個槽：「我感覺，我看到的不是大地，而是一對有暴力傾向喜歡摔東西又正值七年之癢的暴躁兩口子在吵架！」

　　只見眼前的大地上，在同一時刻，先後有四五個地龍沖霄噴發出來。巨大的煙塵柱沖天而起，狂飆的風離的老遠都能吹得眾人衣衫嘩啦啦的響。但還沒完，地龍沖霄後沒多久，又是此起彼伏的天龍墜地。一脹一縮，一收一吐，簡直像是地面下有不可思議的蓋世巨獸在呼吸一樣。而且真的如傳言所說，有時候噴發的烈風熾熱灼人，但有時候又冰冷無比，簡直要凝水成冰！

　　每一次噴發和吸氣都全無規律，而且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眾人呆呆看了半天，楊奇忽然看向了老瞎子，一臉詭異神色的問道：「你們的那個『九十九死』是怎麼算出來的？我怎麼覺得去十萬個人都得死光光呢？應該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死漠才對吧！」

　　那裡簡直像是在遭受無休無止的超級颶風襲擊，這種極限氣候，別說普通人，恐龍都得死成渣！龍象五六層或者先天以下的人根本就不用考慮，絕對進去一個死一個！

　　「不，眼前這片地方可不細『九十九死漠』，只細『六十九死漠』而已。真正的九十九死漠，還在那片山的後面，那裡才是真正的人間絕地！只有在走過那片絕地之後，才細聖山。現在，機道都一百多年了，為什麼還沒人能拿走聖山寶藏的原因了吧？」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寶圖標注的地方在前面，至少要到那片山下才行啊。但看這陣勢，恐怕只有我和移花兩個人才可能過得去了。」

　　「不用不用，雖然這片六十九死漠很危險，但並非無法可想。這裡叫『待城』不細沒有講究的，只要等下去，就會有轉機！」

　　這一刻，楊奇深深地覺得，能帶這老瞎子一起來真是太幸運了。

　　————————老瞎子的分割線————————

　　開一下上帝視角，從高空俯瞰一下聖山，是一個圓環套圓環的結構。

　　最外圈就是待城，如果按上北下南的規律排列一下的話，楊奇他們正在待城的約摸「三點鐘」方位。在所有的四幅圖中，楊奇最終選擇了神棍的那一幅圖，因為神棍和圖配套使用，是要素收集的最全的一套。這一套圖的資訊從未外泄，所以只有楊奇一行人走到了三點鐘方位，在一片古城中靜靜等待。

　　而這一次來南荒的冒險者中，絕大多數都是按照那副黑市流傳的寶圖按圖索驥尋來的。大量的人彙聚在「十一點」方位。和楊奇他們差著好幾百里。自然是碰不到一起。因為六十九死漠危險性太大。對於大部分繞路走安全路線的人來說實在太震撼，很少有人會傻不呵呵的硬衝。

　　越來越多的人分佈在這片區域中，所有人都是同一個目標，所有人都是競爭對手，所以待城這一個區域中的氣氛十分詭異。有挑事的，有推波助瀾的，有息事寧人的，有居心叵測的。還有想拉起盟友搞壟斷的，每一天都有大新聞出現。

　　誰死在街頭，誰死在巷尾，這種消息到處都是。勾結陷害、栽贓嫁禍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在「十一點區域」（以後簡稱十一區——話說有些耳熟啊……）中，風暴的最中心就是玉拂塵。從南荒熱開始，玉拂塵的傳說就鬧得沸沸揚揚，在來到待城之後更是多方矚目的焦點。若是詳述，其中的彎彎繞能再多寫好幾章。如今統統略過，各位知道有此一事便可。

　　十一區經過前後十來天時間的自組合效應，隱隱間分成幾個派系。其中聲勢最壯大的就是擁有半步先天高手「金老爺」坐鎮的添金閣。

　　金老爺的排場就是大，連座駕的沙舟都很豪華。沙舟中，真正的金扇公子——或者叫金扇公主吧，正在彙報工作。當然，她彙報工作的姿態不是那麼嚴肅。一屁股坐在金鑫鑫大腿上，一雙小手上下摸索，好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稟報義父，已經查明消息，這待城中自古流傳一句話叫做『朔望相待』。即是說，每月初一至每月十五的半個月中，六十九死漠會相對平靜，沒有太大波瀾，正是前去聖山探寶的最佳時機。」

　　「嗯。」金鑫鑫左手中搓動著金玉兩球，右手揉動著另外兩個大球，嘴裡卻正經道：「尚有三日，就是朔日。據我推測，那玉拂塵當有特殊功用，必須拿到手中。可有線索了？」

　　「回義父，女兒已經找到了蛛絲馬跡，正在加緊追查。那鼠皮人鼻子頗為靈便，不日當可找到玉拂塵。」劉清盛也是這樣，臉上一片羞紅，但嘴裡說出來的話都很正經。如果蒙上眼睛的話，絕對以為是非常嚴肅的彙報場面，也不知他們是在防隔牆的哪個耳朵。

　　半個小時的彙報之後，劉清盛回到自己的住處。一刻鐘後，一身夜行衣的劉清盛閃身出門，來到一處秘密所在。按照暗號敲開門後，裡面是大馬金刀的沙通天。劉清盛帶著一股香風撲入了沙通天的懷中，沙通天一陣大笑，然後拿出一個寶盒：「我的小寶貝兒，都準備好了，來看看吧！」

　　劉清盛打開盒子一看，赫然是一柄玉做的拂塵！

　　「寶貝兒，我給你的禮物你喜不喜歡啊？」

　　「自然是喜歡得緊！」

　　「喜歡的話，該怎麼答謝我？」沙通天拿起拂塵，猥褻的目光落在拂塵的手柄上：「我覺得這玩意兒功用挺多，咱們一個個試試吧？」

　　劉清盛嚶嚀一聲倒在沙通天懷裡，嬌笑不止。不多時，小屋裡再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半個時辰的「答謝」之後，劉清盛再次一瘸一拐的離去了。待劉清盛走遠之後，一個手下遲疑問道：「沙爺，那拂塵真的就這麼送給她了？」

　　沙通天忽然收起浮誇的笑容，冷靜道：「放心，老子心中有數。去，給花國的死老太婆傳個信兒，就說三天之後進山尋寶。」

　　待城的一點鐘區域，三妙門來到了這裡。

　　三妙夫人看著眼前的聖山，忽然呵呵冷笑起來：「這次你要是來了，就給你個大驚喜！」她手中抱著一把琴，從琴身到琴弦竟然都是玉質的。隨意一拂就是金玉之聲，四周門人忍不住面露癡迷之色，好似沉淪在天音之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