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三修奇仙 作者:泛東流 (已完成)

 
mk2258 2014-6-20 22:5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109120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3:48
第二百八十章 撼魔土(上)

    “哼!”

    寧風強行打斷了雲龍九變,反噬之力讓他悶哼一聲,臉色潮紅,險些一口鮮血噴出來。

    他連體內暴走的靈力都顧不得那麼許多,任憑本源清氣本能地修復,整個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李慕白為什麼不來?”

    寧風腦子裡,一個問題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我原本以為他是想著,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並不一定確實,不值得跑上一趟,或者是準備等到白瀟瀟向他傳遞消息,再趕過來。”

    “以其王座的身份,不可能沒有通訊的手段,也不可能不能及時地趕過來。”

    “現在看來,李慕白準備何其充分?”

    “無數的木板,作為第一波衝擊,既是驗證了魔土,又撼動了其完整性;再準備了金斗法寶,以之吸取魔土;發射了撼動整個魔神島的箱子,等待其爆發時候……”

    “這些,哪一個都不正常,全部加在一起只能說明一個事情,那就是:他壓根沒有打算來。”

    “李慕白不來,為什麼?!”

    寧風腦子裡,大大問號,佔據了所有。

    “這裡面不對,絕對不對!”

    寧風如果沒有在殷墟當中與李慕白的那次接觸,他還想不到這麼許多,現在兩相對比,他越想越覺得不對。

    他又不是白瀟瀟,會相信李慕白不能抽身是因為要尋找七夜的緣故。

    七夜對李慕白還有什麼重要的?

    有他魔染夢土的計劃重要嗎?

    “我若是李慕白,以其現在的瘋狂狀態,什麼都沒有魔染夢土。沒有取得魔土來得重要。豈能不過來保障萬無一失?”

    “這裡面肯定有我沒有想到的地方!”

    寧風懸浮在半空。徐徐地落下來,先是凝立在海面上,繼而腳背被海水沒過沾溼,接著是小腿,過腰,沒頂……

    最後,他整個人緩緩地沉入了海水當中。

    寧風分不出心神去管這些,不住將他浸泡下去的冰冷海水。亦能讓他頭腦愈發地清醒。

    “李慕白……七夜……白瀟瀟……”

    “白瀟瀟……七夜……李慕白……”

    “七夜……七夜……七夜……”

    寧風也不知道他想來想去,想到哪裡,總之魔宗七夜的名字,漸漸地蓋過了所有,浮現了出來。

    事實上,現在所有情況,都與這兩個字有關。

    沒有他,以及跟他一體的白瀟瀟,李慕白就沒有辦法掌握那麼多魔道手段,興許連魔染夢土之事都無法知道;

    沒有他。李慕白應當也無法順利地成就王座,若是不然怎會那麼巧法。雙方一拍即合之後,李慕白就霞舉飛昇,成為新王座?

    雙面王座,笑話?!

    他真有這個本事,早幹嘛去了?

    寧風從來相信,越到高處,除了極端之外,更重要的是不能有太大的缺陷,恰似決定木桶容量的不是最長的板,而是最短的那塊。

    天下道理都是共通的。

    李慕白兩分的性格,與魔宗七夜的情況又不一樣。

    “七夜那是將美好的東西珍藏,只是表現出來的面不同而已,事實上雙方並沒有割裂開來,依然是完整的一體。”

    “李慕白則不然。”

    “他的雙面,一面是對現實的世故妥協,一面是所有偏執念頭壓在一起生出的純真。”

    “兩者只是乍看相似,實則南轅北轍,不可同日而語。”

    寧風發散著思維,很多時候,一路向著海底最深處沉下去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在想什麼,任憑發散,苦苦思索,要尋回一瞬間逝去的靈感。

    此時,他已經沉到了很深很深的海域了。

    在這樣的深海里面,普通的海洋生靈無法生存,所見皆是奇形怪狀,諸般詭異,無法形容。

    比如,就在寧風左近,不足數丈開外的地方,有一大一小兩條半透明的魚兒,就疊羅漢一般地疊在一起。

    在下面的是大魚,深海中呆久了,眼睛都退化了,只有上下兩排鋒利牙齒武裝出來的利口猙獰;

    在上面的是小魚,看樣子纖細柔弱,別說是捕獵,似乎稍稍大點的暗湧就能將它扯得粉碎似的。

    這條小魚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在它頭頂處延伸出釣魚竿一樣的器官,最頂端如螢火蟲一樣,在散發著微光。

    在這樣深的海域,什麼天光都無法透過厚厚水層傳遞下來,純粹的一片黑暗。

    如此黑暗當中,螢火之光,亦能勝過皓月當空效果,至少如寧風第一時間就被其吸引住了注意力。

    他縱然是陷入沒有線索的冥思苦想當中,還是察覺到了這兩條魚疊在一起的特殊生活方式。

    寧風不知道它們保持這個樣子一起生活到底有多久了,但他只是一眼瞥過去,就知道它們為什麼要這樣?

    他看過去時候也是巧了,正好有一條不大不小的魚遊了過來。

    這魚兒的眼睛也接近退化了,然而一點點熒光,在這深海就顯得特別的明顯,特別的引人注目,它明顯是被吸引了過來。

    它剛剛靠近呢,天知道它是想親近一下這沒見識過的發光體呢,還是不懷好意地想要捕獵呢,那已經不重要了,才冒頭,迎接它的就是大魚一口吞。

    “嗤!”

    過來的魚兒被一口吞下去,沒有留下多少殘留,只有一些渣子碎末飄了起來,正正好飽了會發光小魚之腹。

    “哈~”

    寧風即便是心中有事,還是報以一笑。

    他算是看出來,這兩條魚兒是共生關係嘛。

    小魚沒有捕獵的能力,於是靠著天生的發光能力。將其他魚吸引過來。供大魚吞食。

    大魚呢。則會給小魚留點渣滓,反正那點東西不夠塞牙縫的。

    於是乎,皆大歡喜,達成生命的大和諧嘛。

    寧風稍稍放鬆了心神,笑笑就是了,沒有去打擾那兩條繼續保持著詭異上下交疊猶如交配般的相處方式,準備重新開始艱苦地思考。

    突然——

    “等等!”

    寧風靈光一閃,猛地想到了什麼。

    他霍地回頭。重新望向了大小魚兒,伸手一招,兩條魚兒就身不由己地被他抓入掌心。

    不管是小魚怎麼徒勞地放光,大魚怎麼咬得牙齒都要掉了,不曾破寧風半點油皮。

    寧風盯著它們看,彷彿要從他們的身上看出花兒來一樣,實則心思全不在此處。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我太想當然了。”

    寧風恍然大悟,通過這兩條魚兒詭異的共生關係,想通了之前是走入了誤區。這才會覺得李慕白的行為是那麼的詭異不可理解。

    “不管誰大誰小,反正李慕白與白瀟瀟。便是一大一小,兩條共生魚兒之名。”

    “他們的共生,更多的是心靈上的共生,心靈上的慰藉,整個世界易得,有著相同經歷,近似想法的知音難求。”

    “白瀟瀟視李慕白為兄長,李慕白未必就視他為敝履,他也可能無比珍視這麼一個同類呢?”

    寧風越想越是順暢,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李慕白不憚以最狠絕的態度和方式滅絕整個瀚海域,乃是因為瀚海域讓他失望,是因為我們外來人強大得讓他絕望。”

    “王座雖強,豈能敵得過神宮和魔宗伸指一捻?”

    “螻蟻罷了。”

    寧風想到最後,幾乎覺得自己化身成了李慕白,完全是他站在深海中,在不斷地思考著。

    “李慕白沒有想過要拋下白瀟瀟,或者傷害跟他的交往。”

    “他的所有不正常舉動,都可以理解成,他是想要守護住,不想讓白瀟瀟這個唯一知音也將他視如仇讎!”

    寧風的思維,漸漸地轉入了另外一個方向。

    他是如此地沉浸,以至於連什麼時候放開兩條魚兒,它們慌不擇路地逃生;自己什麼時候向上浮著,頭頂海水越來越亮,竟是離海面不遠。

    “有什麼事情發生,會可能導致白瀟瀟跟李慕白反目成仇的?”

    “那,便是李慕白不得不做,又極力避免讓白瀟瀟察覺,於是乎導致他這麼詭異行止的。”

    即便是在海水當中,寧風豁然睜開眼睛時候,其中亮光,亦如閃電,虛室生白一般。

    “是七夜!”

    “七夜!”

    “我懂了!”

    “轟~”

    寧風浮出水面時候,雲龍九變啟動,化身成巨龍鯨,在破水而出瞬間,炸開海水無數,彷彿一朵方圓百丈的巨大水蓮花在綻放。

    “那是什麼?”

    戰船上,有人恰巧看到,奇怪地問出聲來。

    “閉嘴,專心。”

    白瀟瀟喝止,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你們全都別給我左顧右盼的,其他事情不用你們管,做好李慕白哥哥交代的事情就是。”

    他當然是猜到了,那定然是跟寧風有關。

    白瀟瀟喝止住了自己人後,在心中想道:“寧家哥哥,只要你不搗亂,我們的問題,自然有我們自己解決。”

    “但你要是想要壞李慕白哥哥事情的話,那就須怪不得小弟了。”

    “李慕白哥哥對我那麼好,他還在幫我找兄長,我是什麼都顧不得了……”

    白瀟瀟自己在那咬牙,做好了寧風如果出來搗亂的話他怎麼應對,又有些捨不得跟這個一口一口叫他小白的人翻臉,糾結得都要成了一根麻花兒。

    他卻不知道,他死命糾結的事情,差點兒就發生,又不會再發生了。

    一個翻身,濺起海水如暴雨後,寧風的巨龍鯨化身一個掉頭,向著斜下方深潛了過去。

    這一回,又與之前沉思中慢慢潛水不同,巨龍鯨速度不斷地加速,有一種暴烈的力量,誓不回頭的決心體現得淋漓盡致。

    除了寧風,沒有人知道,他想要幹什麼,竟然是衝著魔神島去的。

    “嘭嘭嘭~~~”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速度越來越快,數千丈龐大身軀,生生在水下衝出劍魚衝刺,蒼鷹俯衝般的威勢與速度。

    前方,大片大片的黑暗如在不斷地放大,放大,直到佔去了整個視野。

    黑暗自是魔神島本身,它並沒有放大,而是寧風在毫無減速地,直撞過去……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17
第二百八十一章 撼魔土(下)

    “轟!”

    一陣悶響,魔神島東邊一側,大片的魔土炸開,向上湧動,如怒海在翻身一般。

    此時,若有人從高空望下去,定會看到一開始有如同蚯蚓在下面犁田一般,一道鼓起蜿蜒。

    緊接著,鼓起不斷地深入下去,漸漸地從外面無法看到了。

    “魔土!”

    “這就是魔土,果然可怕!”

    寧風咬著牙,即便是巨龍鯨化身,竟然都有承受不住,隨時可能解體化作汙血一灘的感覺。

    “嗤嗤嗤!”

    腐蝕的聲音,不住地傳來,卻不是從耳朵裡,而是從**本身震盪直接進入耳中的。

    在衝入魔土一瞬間,寧風本身的五感,便盡數被侵蝕,屏蔽,恍若是從大白天裡,一下子衝入了暗無天日的地方,無論如何適應,還是尋不到半點光亮。

    沒有光亮,沒有聲音,觸感消失,嗅覺無效……

    寧風直覺得進入了絕望的泥潭,怎麼掙扎,都只會越是毀滅。

    一開始,魔土侵蝕破壞,瞬間就崩潰了巨龍鯨強大的防禦,魔氣不住地順著傷口侵蝕下去,想要在短短時間將其魔化,或者是化作汙血。

    無論是巨龍鯨的再生能力,或者是天賦神通法術,在這一刻,盡數無法改變,不可逆轉。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變化的話,興許連十個呼吸,寧風都無法支撐過去。

    初始時候劇痛,後面麻木。再到思維都被侵蝕得停頓。恍若什麼都靜止了。又如數日未眠,站著都能忽然地倒下,沉睡過去才能放鬆與舒適。

    “醒來!”

    “醒來!”

    寧風在心中對著自己大喝著,無形無質,一縷縷淡淡地魔氣,紮根在血肉裡,瀰漫而入,猶如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將他包括。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只要意志上出現一瞬間的薄弱,甚至只是休憩一下,再繼續前行,那麼等著他的就是被徹底魔化,成為魔土上魔化生靈一員,徹底被魔土混沌意識掌控的下場。

    “還差一千丈!”

    “該死的。”

    寧風置身在一片黑暗當中,只知道一心向前,對準了方向,竟不敢改易分毫。

    在這種情況下。於深海當中,一頭撞入魔土。只要差了一點點,就偏了無數遠。

    他心中,不斷地默唸著:

    “還有八百丈,不對,是七百五十丈!”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周身上下的,本源清氣全面爆發,以驚人的速度在消耗著,勉強抵禦著魔土侵染,保持著他繼續向前的能力。

    他無心去算計本源清氣能支撐這樣猛烈的爆發多久,他更無暇去恐懼,去擔憂,能不能到達預訂的位置,到達之後還能不能出得來!

    寧風心知,誤打誤撞,一念閃光,他已經握到了最關鍵的一個點,一個完全可能掀翻李慕白,真正讓他在這場明裡暗裡爭鋒當中,佔據到上風的契機。

    故而,不能棄!

    寧風腦子裡,一切雜念散去,他甚至不去驗證猜測想法,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一個地方。

    有一幅圖,不住地在觀想當中被勾勒出來,分為兩條直線,一條從天而降,砸入魔神島深處,停滯在某個點上;

    一條與第一條相交,卻是從海中深處衝出。

    上一條,是戰艦上發射出去的箱子,寧風憑藉著當時速度,魔土阻力等等因素,勉強測出的大致位置;

    後一條,是他以一往無前姿態衝入魔土中所走。

    寧風在冒險,很可以一去無回的冒險。

    這次冒險,在他巨龍鯨化身衝入了近千丈時候,他終於有了把握。

    “找到了!”

    寧風不是找到了箱子,而是他憑藉著巨龍鯨對大海的相性衍生出來的本能,終於把握住了一點東西。

    魔土的侵染,幾乎在一瞬間就屏蔽了他所有的五感,但這種屏蔽,對巨龍鯨於大海本能的感知卻是無效的。

    這種感知與其說是寧風在感知大海,不如說是大海在對他低語。

    魔土在深海中,再是特殊,終究是土,不是石。

    故而,箱子可以一砸而入,寧風可以破土而深,同樣的,海水也能沁入其中。

    絕大部分的魔土,無不是處在一種半是土壤,半為沼澤的狀態當中。

    本來這也沒有影響,但當寧風靠近箱子所處位置時候,他就能感覺到周遭“沼澤”在向著某個方向湧動,就好像在大海當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洋流的方向一樣。

    “魔土深處,魔土沼澤在向著某個方向湧動,這分明是魔土力量在匯聚,在侵蝕壓迫那個箱子。”

    “我要快,快點,再快點。”

    以寧風之沉靜,此刻亦不由得急了。

    魔土力量在匯聚,在壓迫,至於極致的話,那麼箱子上刻下的那些玄奧紋路釋放出來的九彩力量就會被壓縮到極致,最終轟然炸開。

    那樣的話,寧風所有努力,所有猜測,所謂的契機,盡為虛妄!

    爭分奪秒!

    “啊啊啊~~~”

    寧風已經叫不出聲音來,惟有在心中仰天長嘯,一切能壓榨出來的,不能壓榨出來的力量,在盡數往外噴薄而出。

    什麼海之主系列所有神通,有用沒有,盡數在爆發。

    猛地,寧風在一片黑暗當中,彷彿掙脫了什麼束縛一般,速度陡然加快,豁然向前衝去。

    一去,百丈!

    寧風大喜,可惜他已經沒有了眼睛,看不見周遭情況,他只知道,這個距離就是他測算當中,箱子應該在的位置。

    “吼!”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竭力地張大了嘴巴。不是長嘯。而是吞吸。

    若是鯤鵬吞吸。能納北冥之水。

    他自然沒有這個實力,但一口吞吸,終究是有鯤鵬吞吸的一點道韻在,至少方圓百丈之類,無論土石,盡數被吞入了巨龍鯨化身肚中。

    寧風已經做好了準備,豁出去要吞下一肚子的魔土,也要將箱子帶出去。

    一吞吸之下。他怔了一下。

    箱子,找到了,還在寧風巨龍鯨化身的喉嚨處卡了一下,險些沒能嚥下去,魚刺似的。

    魔土,卻沒有!

    寧風準備付出巨大代價,認為吞下箱子,定然會被一起帶入的魔土,竟然一點也無。

    再聯想到之前猛然掙脫束縛一衝百丈的景象,寧風恍然大悟。

    “這箱子上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強。強行排斥開來方圓百丈魔土,一直持續到這個時候。”

    “天助我也!”

    寧風大喜。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起餘勇,也鼓起餘力,沿著來時候路,猛地掉頭衝出。

    箱子,安穩地落在他的肚子裡。

    到了這個地步,好像到了嘴邊,煮熟的鴨子還生生地拍打著翅膀,飛出了盤子,飛出了屋子一樣,寧風的第六感告訴他,整個魔神島都在憤怒。

    暴怒!

    無數魔土被噴吐著,好像無數個人在伸手推攮,各種魔土中力量在向著這個位置蜂擁而來,要將寧風的巨龍鯨化身擠成肉餅,再扯開化作無數塊吞噬。

    寧風到了這個地步,跑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要多果決就有多果決,只是依然頭腦清醒,本能地就選擇了一條或許是他唯一可能逃生的路。

    他掉頭,向著來時路。

    這裡魔土被寧風硬生生地衝出了一條數千丈深溝,再加上巨龍鯨那龐大的身量,即便是魔土如有生命一般,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癒合的。

    往哪裡衝,都沒有往這邊去來的輕鬆快捷。

    果不其然,十個呼吸不到的功夫,寧風就以決絕之態,彷彿一頭衝出去,撞在任何一塊豆腐上撞死般的決然,一衝而出。

    “嘩啦~~”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衝出魔神島下方,翻滾著,即便是在海水當中,亦無法保持平衡,足足於深海中滾出了數十里地去。

    大海上,隨之出現了一道殷紅長帶。

    長長地一條殷紅之帶,點綴在或蔚藍,或魔染漆黑的海面上,彷彿是青春少女,年老婦人,一同喜歡上了一條紅色絲帶,美滋滋地戴在了身上就不捨得摘下來一樣。

    戰艦上,白瀟瀟以及李慕白手下的目光,亦被這條血色絲帶所吸引。

    “這是什麼情況?”

    白瀟瀟心中疑惑,多少有些猜測到是寧風所為,但卻猜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不等下定決心,是依舊如之前一般,假裝看不到呢,還是派人,或者自己前去察看一下呢?

    白瀟瀟一個念頭還沒有閃完呢,魔神島上異變突生。

    “轟轟轟轟~~~”

    無數道土柱沖天而起,好像有無數個土的火山在爆發,澎湃的力量沖天而起,彷彿是怒髮衝冠,無法遏制。

    按說魔土噴薄而出,金斗應該是更容易吸取才是,事實上則不然,魔土的力量充斥天地,金斗何曾吸走半點,反而一衝之下,險些直接墜落下去。

    “該死!”

    “李慕白哥哥不是說那個箱子入魔土,就會吸引住,鎮壓住魔土大部分力量嗎?”

    “他還說了,如果那個箱子炸開,整個魔土力量就會被打斷,成為散兵遊勇,金斗就足夠對付了。”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白瀟瀟哪裡顧得上什麼血帶不血帶,寧風不寧風的,他全部心神都放在指揮著戰艦暴退,灌注力量穩住金斗。

    吸取不吸取魔土是回頭事情,好歹不能往下墜落不是嗎?

    要真是墜落下去,白瀟瀟完全能確定,用不了十個呼吸時間,金斗一定會被汙染,徹底失控。

    到得那時候,前功盡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白瀟瀟這邊忙成狗,李慕白手下們更是被支使得狗都不如,他們全然不知道,就是這麼一念之間,因為魔土上變化,他們錯過了唯一可以“撿”到寧風的機會!

    的確,是用撿的。

    距離戰船數十里外的地方,一頭血色的龐然大物,徐徐地從海中浮了出來……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19
第二百八十一章 箱中人

    大海當中,一個龐然大物浮了起來。

    在浮起時候,它還翻轉了一下,靜靜地懸浮在海面上,任憑洋流推動。

    問題是,即便是翻轉過來了,亦不能分清楚到底是後背呢,還是肚皮呢?

    哪裡還有皮在!

    海面上的是一座沒有半點皮膚,血肉模糊,還有黑氣不住地糾纏著,大片大片的血肉每時每刻都在崩潰,都在剝落著。

    這麼持續下去,怕是用不了一刻鐘的功夫,眼前的肉山都會血肉崩潰成白骨。

    只是浮出海面這麼短短的時間裡,肉山的體積便減少了三分之一,何其恐怖。

    即便是浮水而出,而不是直接淹死在水裡,也不是“肉身”自身意識,而是大海不會讓它的兒子窒息在懷中罷了。

    這座血色肉山,慘不忍睹,但不是寧風的巨龍鯨化身,又是什麼?

    他,已經陷入了昏迷當中。

    寧風計劃得很好,一衝而入,一衝而出,甚至比計劃裡還要順利上一些,他沒有吞入魔土,第一時間裡就找到了箱子。

    但他沒有算準的是,在衝出魔土的瞬間,他就會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進入瀚海域以來,巨龍鯨化身給了寧風太多的驚喜,以至於他都忘記了,這也是血肉之軀,亦有其極限在。

    這一次,他算是摸到了極限了。

    代價,有些大。

    十個呼吸之內,寧風要是還不能甦醒過來。不管是魔氣侵蝕。是血肉剝離。還是傷重難返,他都死定了。

    只是血肉大山一個翻身的動作,一個呼吸的時間就過去;

    第二息,寧風不醒,大海暴怒,一道道巨浪捲起來,打在巨龍鯨化身身上,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遠方魔神島狂暴的餘波呢。還是大海想要喚醒自家孩子;

    第三息……第四息……第五息……

    幸好的是,從第三息開始,就有海水不住地包裹在傷口處,彷彿撫慰,又好像是大海的力量正在喚醒巨龍鯨的本能,血肉崩潰稍稍緩解。

    第四息時候,無數大海的吼叫聲,開始在寧風腦海當中迴盪,那種感覺就猶如睡得迷迷糊糊時候,聽到母親在喚著起床。

    第五息。寧風,睜開了眼睛。

    “竟然……這麼慘……”

    即便是巨龍鯨化身。哪怕連皮都沒有了,亦不妨礙巨龍鯨擺出苦笑神情來。

    太慘了,真是的。

    一離開魔神島,失去了魔土不住侵染,寧風的五感盡數回來了。

    什麼劇痛都不放在心上了,他現在要的是——活著!

    活下來!

    “吼~~”

    巨龍鯨張開大口,一股股氣浪,被他體內最後的氣力推出。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是在長嘯呢,在宣洩呢,還是藉此在施展某種天賦神通法術。

    不管是什麼,此刻從寧風的巨龍鯨化身吼出來,盡是撕扯著血肉的恐怖聲音。

    由內而外,巨龍鯨化身的情況,都已經到了最糟糕。

    怕是這具化身用不了幾個呼吸時間,就會徹底崩潰下來,到得那時候,在這瀚海域中,寧風將失去最大的倚仗。

    一個不留神,化身最重要的巨龍鯨精血都被魔氣汙染侵蝕的話,那麼一切休矣,寧風將永遠失去雲龍九變中的一變。

    魔氣之恐怖,可見一斑!

    魔染之可怕,管中足以窺豹!

    伴隨著寧風那怕是隻有自己,只有大海能聽得懂的吼聲,無數巨浪湧動著,好像一頭頭巨龍鯨從海中冒出來,託著、拖著自己的王,向著最近的陸地衝去。

    最近的地方,數裡之外,是有陸地的。

    一個小得不起眼,比起原本沒有血肉崩潰之前巨龍鯨的身軀來說沒有大多少之小島。

    當然,現在比起來,就大了。

    此刻寧風的巨龍鯨化身模樣,只要不是事先知道,決計認不出其根腳來。

    不過剩下了一半的軀體!

    一路經行處,血肉、鮮血、汙濁……沿途拋灑,整片整片染成了猩紅之色。

    其速,快到極致,快到了數裡之遙,一念而過!

    “轟!”

    土石紛飛,寧風的巨龍鯨化身直接衝上了小島。

    礁石被撞飛,起伏被夷平,整個小島在一個衝擊下徹底變得平坦,上面躺著血肉模糊的肉山。

    鮮血如瀑布,倏忽之間,在小島上流出了一條條溪流,撒入大海,染紅大片。

    “嘔~”

    又是大片的鮮血瀑布,裹挾著破碎內臟,以及,一個箱子,被巨龍鯨以最後的力氣吐了出來。

    箱子上血肉模糊,掛著無數讓人不忍心描述,也分辨不清楚到底屬於什麼部位的東西,總之汙穢無比。

    巨龍鯨明明連喘息的氣力都沒有了,依然做了最後一件事情。

    它高高地揚起了本來應當是尾巴的位置,現在實則是半個身軀了,半是碾壓,半是拍打,半是用滾的,砸在了箱子上。

    “嘭!”

    一聲悶響,箱子與其說是被打出來,倒不如說是被重量生生壓出了數道裂縫,然後向著一旁滾了開來。

    畢竟是傷勢重到了恐怖的地步,寧風完全控制不住力量,這一打固然是開裂了箱子,卻也將其向著海中推了過去。

    眼看著,一個呼吸不到時間,箱子就會徹底地滾入海中,到時海水一卷,落到哪裡去就不好說了。

    寧風沒有力氣阻止了。

    箱子的去勢,明顯不可能在落水之前停下來。

    “感知”到著一幕,原本就剩下一口氣的寧風,險些沒有背過氣去。

    “這叫什麼事兒?”

    他頗有種九十九難都過去了。就差一哆嗦時候。給憋回去的痛苦感覺。

    “希望我沒有猜錯吧。”

    寧風以巨龍鯨化身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如果裡面真是……的話。他可以解決的!”

    “呼~”

    雲氣席捲而來,憑空浮現,將巨龍鯨化身上下包裹,無所不掩。

    他體表依然在糾纏的魔氣與雲氣一碰撞,彼此如同沸騰了一般,相持不下。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整體都開始模糊了起來,時而放大。時而縮小,好像處在一個詭異的僵持狀態下。

    此時,他全部意識都處在這場拉鋸當中,偏偏有一個聲音,適時地傳了過來,還生怕他聽不到似的,用了某種傳音之術,直接傳進了寧風腦子裡。

    “咦?”

    “寧兄?”

    “你看起來很慘嘛!”

    寧風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給氣的。

    這語氣。他哪裡聽不出來,這是說“很慘嗎”。那不是應該飽含同情和感激嗎?怎麼聽起來是“你好弱”的意思呢?

    寧風很希望自己現在運轉雲龍九變,恢復人身,能順利一點,再順利一點,至少快上一些,先恢復說話的能力。

    他至少得回敬上一句:“總比你堂堂夜公子,給人裝箱子裡強吧?”

    這句話不噴出來,寧風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念頭無法通達。

    不錯,說話的,正是魔宗聖子,夜公子,七夜!

    七夜,竟然就在那個箱子裡,被白瀟瀟親自發送,砸入了魔神島的深處!

    這一點,在寧風聽到其聲音的一瞬間,一顆高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我,沒有猜錯!”

    “轟~”

    或許是怒氣導致,可以是猜對了心情大好,也可能是雲龍九變太過神祕,竟然連侵蝕到那個地步的魔氣都無法干擾之地步。

    總之,雲龍九變順利完成,血肉模糊的巨龍鯨化身收氣,寧風以人身出現在島嶼上。

    這一幕出現,別說是寧風自己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有劫後餘生之感,就是一直做淡定高冷狀的七夜,亦有如釋重負的神情。

    周遭盡血泊,魔宗七夜一臉淡然地站在高處,唯一不染紅的地方觀海潮,寧風盤坐在血泊正中,魔氣爆發。

    “轟!”

    無數魔氣如亂髮,從他身上“長”了出來,又好像一條條鞭子,要鞭打在他身上。

    寧風神色,凝重無比。

    他心中有數,巨龍鯨化身剛剛只要再持續幾個呼吸的時間無法收起,那就是徹底死亡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現在,如果沒有辦法阻止魔氣的話,讓其順利地侵蝕了身體,以他的人族肉身,哪裡有巨龍鯨之萬一,只要一剎那功夫,就是一具完整白骨坐那。

    這種情況下,寧風哪裡顧得上跟七夜鬥嘴,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一個地方。

    “喝!”

    他周身一震,一縷縷本源清氣,是每一寸血肉中被壓榨了出來,被從每一個竅穴中被噴薄出來,抵禦向了湧來魔氣。

    內裡是一個戰場,外面是一個戰場,寧風自身赫然變成了本源清氣和魔氣較量的戰場!

    兩種力量,在不住地消耗著,抵消著,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七夜在這個時候,終於不再裝作觀海潮的樣子,廢話,染得一片血紅的海潮有什麼好看的?

    他全神貫注地看著生死一線的寧風,臉上盡是凝重之色。

    “他要是能將這種本源清氣與魔氣的平衡一直保持下去,那麼只要靜候魔氣耗盡就好了。”

    “可要是不行……”

    七夜抿著嘴脣,伸手入懷,似要掏出某樣東西來。

    他心想:“這不知道能不能救其一命,不過總得一試,我七夜一生,不受人情,能救就救,實在救不得,我便殺那李慕白更慘上十倍,為你報仇便是。”

    如果寧風能聽到七夜心聲,怕是會樂出來,敢情之前冷言冷語,完全是不懂得怎麼表達情緒嘛,到底還是記得恩情的。

    寧風當然沒有這本事,他也沒有這心思。

    不過比起七夜的悲觀,他就要好上不少,只是在心中悲鳴一聲:“我的紫玉餌……”

    其聲也哀,盡是不捨!

    然後,七夜眼睛就直了。

    他親眼看到一堆堆的紫色玉餌憑空冒出,在寧風面前堆成了一堆。

    這也就算了,七夜還看到寧風連嚼都不嚼,伸手胡亂抓了一把又一把,就往嘴巴里塞。

    一手剛塞完,另外一手跟上,大堆的紫色玉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耗著。

    從頭到尾,七夜沒有看到寧風消化一下,吸收一下,只看到他腮幫子不住地鼓動,然後就有大股大股的本源清氣噴湧而出。

    先是均衡,再是壓倒,最後反過來湮滅之……

    本源清氣大獲全勝,寧風如喪考妣,七夜的表情也不怎麼好。

    良久良久,詭異的沉默籠罩在兩個人之間。

    “哼!”

    七夜開口了,鼻音裡一聲冷哼。

    “你倒是土豪啊,倒是捨得,暴殄天物!”

    他這話讓寧風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開始顫抖,氣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還不是為你救你!”

    寧風先是暴怒,再是壓抑下來,用輕描淡寫的語氣道:“夜公子,箱子裡呆那麼久,不好受吧?來遲,來遲了,寧風有過,有過。”

    這下,換七夜搖搖欲墜,臉都綠了。

    天知道他魔宗七夜,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待遇,這個冷嘲熱諷心口上插刀,還有救命之恩還嘴都還不了。

    後面足足十餘個呼吸的時間裡,寧風和七夜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全都在一下接著一下地深呼吸。

    十餘息後,兩人對視一眼,忽然一起大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聲籠罩整個島嶼,瀰漫到海面上。

    笑聲中,寧風一招手,海水湧上,清洗了島上一切血汙;

    笑聲中,七夜一擺手,烹茶煮酒,紅泥小火爐,對月夜光杯,不亦可乎。

    “痛快!”

    七夜一飲而盡,難得地用了很市井的姿態,抹了一下嘴巴,道:“幸好是你,我就猜到是你。”

    “除了你,又有誰能救本公子出來?!”

    “本公子雖被困在箱子當中,一切儘可感知。”

    寧風以茶代酒,抿了一口,著實好茶,他甚是喜歡,隨口應道:“寧某也沒有把握,只是除此之外,似無解釋,大可一搏!”

    “對了。”

    他狀似隨意地問道:“夜公子,可否說說,你是怎麼落到那個地步的……”

    這話一出,七夜狀似豪邁擺出來的姿態,一下子就蔫巴了下去。

    嘆了口氣,說不出口,他顧左右而言他,道:“寧兄,你還是說說,你怎麼猜到我在箱子裡的?”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19
第二百八十二章 倒黴的七夜

    七夜問出了那個問題後,目光炯炯,盯視著寧風。

    “怎麼猜到你在箱子裡?”

    寧風微微一笑,重複了他的問題。

    “不錯!”

    七夜的神情比起之前,顯然認真了不少。

    他原本倒是有岔開話題的意思,可在問題問出口來後,他反而真正好奇了起來。

    “我原本想著,若是有人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將我救出的話,於此瀚海域中,除寧風這個一世對手外,再無其他可能。”

    “只是……”

    七夜一邊看著寧風,等待回答,一邊想著:“……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做到。”

    他想到這裡,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欽佩之色來。

    異地相處,七夜自問做不到。

    此刻,兩人正四目相接呢,七夜一不留神沒有掩蓋住的欽佩之色,頓時落入寧風眼中。

    哪怕還在心痛著消耗掉的那些大量紫色玉餌呢,寧風還是壓抑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想從這目無餘子的貨身上看到這樣神情,真心不容易啊。”

    寧風感覺就跟在三伏天,狠狠地灌下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從頂門骨一直爽到了腳趾頭上。

    “晦氣!”

    七夜臉黑下來,沉沉如鍋底。

    寧風那完全不加掩飾的神情,就差直接說:繼續欽佩我吧,我很享受呢。

    “咳咳~~”

    七夜忍無可忍,又發作不得,除了悔得腸子都在打結外。忙咳嗽數聲。提醒寧風差不多得了。

    他心中亦是嘆息。內心完全是崩潰的:“這什麼人啊,本公子是瞎啊,竟然覺得他會是我一世之敵手!”

    寧風剛剛又是肉痛,又是心痛的,這會兒苦中作樂,總算是拿著七夜的痛苦,緩解了自身的鬱悶。

    眼看再下去,對面七夜就要發飆了。沒看他頭頂都在冒煙兒了嗎?

    寧風連忙回到了正題:

    “我能看出來,倒有一半是僥倖!”

    他將此前,差點就化出巨龍鯨化身來,跟白瀟瀟帶領的戰艦狠狠撞上一把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線之隔罷了。”

    寧風自己道來時候,亦是充滿了心有餘悸之感。

    “在那一瞬間,我忽然反應過來,李慕白的反應是有問題的。”

    “我就在想,他到底在怕什麼?”

    他差不多是將當時的思路,流程,一五一十地道來。

    寧風心中有數。後面與李慕白的戰鬥,不再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魔宗七夜,何其驕傲的公子,豈能受得了被人幽禁,沉箱之恥辱?!

    更何況,李慕白與白瀟瀟之間那種所謂知音與相惜,在七夜看來,更不知道恥辱到何處去了?

    在寧風看來,他寧願去再闖一次魔神島,也不想面對此刻壓抑在心中的憤怒與羞辱盡數爆發出來之七夜。

    “後來我在海底,受兩魚共生一幕啟發,想到李慕白種種不合常理,興許是太過看重白瀟瀟之故。”

    “白瀟瀟,於李慕白而言,不僅僅是知音,更是寄託。”

    “被全世界遺棄,只有他不棄;無法對全世界說,只能與他言。這種程度的寄託。”

    寧風說這些話時候,不自然地扭過頭去,實在是不想看到七夜從正常到黑如鍋底,再至白如紙,青如葉臉色,整個人如同風中飄零葉一樣之抖動身軀。

    “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什麼會導致李慕白失去白瀟瀟,他最怕出現什麼情況,那麼就是他不親來的原因。”

    “結合你與白瀟瀟這種特殊形式的存在,我很懷疑,如果李慕白要對你下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甚至只要你出了事情,白瀟瀟都會知道很多,很多,李慕白無法承受的多!”

    “這一點,這麼長時間與白瀟瀟相處,李慕白想必早就知道。”

    “那樣的話……”

    寧風一邊說著,腦子裡一邊浮現出了戰艦發射出去箱子,轟入魔神島中情景。

    “聯想到箱子,我靈光一閃,明白李慕白想做什麼了。”

    “他本意上,的確想要震散魔神島源自魔神的氣脈,從而讓天上金斗能吸收足夠的魔土。

    以這個為掩蓋,順帶兒殺了你,再合適不過,正是將殺你之殺意,掩蓋在他對這個世界的殺意當中,即便是你們兩個那種特殊情況,怕是也未必會察覺。”

    寧風扭頭久了,覺得脖子酸酸的,顧不得七夜臉色會多難看了,扭了回來。

    結果扭回來一看,七夜竟然揹負著雙手,一副雲淡風輕樣子,全然沒有之前那種抖如篩糠,氣至半條命的樣子。

    七夜聽著的同時,還不是地頷首,認同寧風的判斷。

    “倒是好心性。”

    寧風暗讚了一聲,繼續道:“另外,魔神島從地利上,也是一個好地方。遠古魔神的力量鎮壓,就是你們一體兩面的存在形式再過奇怪,估計也會被魔神島徹底壓下去。”

    “以這種方式殺你,李慕白承受的,被白瀟瀟發現,從而導致兩人關係破裂的危險,將降至最低。”

    寧風傲然道:“推斷至此,寧某想來,已是有了七八分把握。

    即便是易位而處,寧某怕是也會做出與李慕白一樣的選擇。”

    “這,已經足夠我做出決斷了。”

    “夜公子你以為然否?”

    什麼決斷,當然是冒著犧牲巨龍鯨化身的風險,勇闖魔神島,將那個很可能裝著魔宗七夜的箱子撈出來嘍。

    寧風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七夜默然頷首,道:“寧兄,你的推斷或許在某些細節上有問題。大體上。卻有如目見。”

    “我跟白瀟瀟一體兩面的存在。的確無論李慕白以何種方式殺我,白瀟瀟幾乎都會接受到我完整的情況。”

    “或許,只有眼下這種情況,才能將這點的影響降到最低。”

    七夜似乎有些不甘心就這麼低頭,想了想道:“還有一個情況,寧兄你忽略了,那就是嫁禍。”

    “嫁禍?”

    寧風好奇了,這個他還真沒有想到。“願聞其詳!”

    七夜踱步在小島的邊緣,平日裡這種流淌滿了鮮血,汙濁不堪的地方,他下腳都不可能,這會兒卻生生走出了閒庭信步的感覺。

    當然,寧風心中跟明鏡兒似的,七夜這是藉機平復心緒呢,不想在他這個一世之敵面前顯得太過失態。

    他很是善解人意地,沒有去催促七夜,靜靜地等著。

    七夜倒也沒有讓他等太久。不過周行數步,便扭頭望過來。道:“我在何方,生死狀況,其實白瀟瀟應該多少是有些感覺的,哪怕李慕白用了大量的手段來掩蓋,亦是如此。”

    “我如果死在魔神島上,白瀟瀟瞬間就會有感應。”

    “遠在他方的李慕白將全無嫌疑,魔神島附近的寧兄你,才是最大嫌疑人。”

    “呃~”

    “有道理……”

    寧風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家鼻子,很是吃驚,繼而覺得七夜說的,怕還真是事實真相。

    李慕白不知道他的存在,想要陷害的其實也不是他,更多是像不在場證明一類的東西。偏偏他剛剛出現在白瀟瀟面前,那真是上杆子去背這個黑鍋,逃都逃不掉。

    這些事情,在此刻七夜活生生地站在寧風面前這個事實下,全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兩人在這點破事上侃侃而談,純粹是為了平復各自情緒。

    七夜的無顏相見,寧風的身心皆傷……

    好半晌,兩人終於回覆了平時狀態,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少東西。

    這個時候,寧風冷不丁地先開口了:“夜公子,從你剛剛的說法裡面,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猜測:在你與白瀟瀟的特殊存在關係裡面,你依然是佔據強勢的一番?”

    七夜眉頭一挑,問道:“寧兄你想知道的是什麼?”

    他倒好,沒有去回答問題,而是單刀直入,直截了當地問寧風意圖。

    “很簡單!”

    寧風也是乾脆,兩手一攤,問道:“白瀟瀟只能模糊感應,你卻能全程看到,感受到白瀟瀟的一切!”

    他對著這個結論很有信心,斬釘截鐵地道:“若是不然,夜公子你剛剛也不會與我如此頭頭是道地分析那些情況。”

    “我說得可對?”

    面對寧風詭異地,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七夜似乎猜到了什麼,沒有給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炸毛,而是認認真真地點頭道:“不錯!”

    得到這個答案,寧風的臉上浮現出了魔神島上出來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啊!”

    七夜問道:“寧兄你此言何意?”

    寧風毫不客氣:“沒什麼意思,就是看看有沒有跟你合作的價值,如果你不是幾乎就等於是白瀟瀟,而且還是站在更冷靜立場上,可以給我提供更多訊息的白瀟瀟。”

    “如果沒有價值的話,抱歉,寧某人就沒有必要跟你聯手了。”

    七夜在這邊蹭著不走,問什麼答什麼,還半點掩飾沒有地將各種情緒顯露出來到寧風的面前,可不是為了什麼救命之恩——那種東西是看以後和放在心上的。

    他的目的,無非是跟寧風聯手罷了。

    聽到寧風的話,七夜頭頂上又開始冒煙兒了,給氣的。

    “好,這個話題打住!”

    “反正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寧風看風向不對,連忙打住。

    “好……”

    七夜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隙裡面迸出來的,透著股寒風的勁兒。

    興許是因為現在兩人聯手,不再是單獨一人,並且還能從七夜身上得到李慕白的幾乎所有消息,有一百種手段可以佈局,形勢比起之前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寧風的心情亦是大好。

    眼看七夜情緒起伏得更怒海似的了,他還是忍不住撩撥著:“話說回來,夜公子,你是怎麼被抓的?”

    寧風又問出了之前被七夜岔開的話題。

    天知道七夜現在是什麼心情,反正那臉色,嗯,看著實在不似人能有的。

    寧風見不是事兒,忙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需要知道所有事情,才好佈局算計李慕白。王座的可怕你是知道的,而且肯定比我清楚情況。”

    “呼~吸~!呼~吸……”

    七夜深呼吸了良久,才又從牙齒縫隙裡迸出個好字來,旋即顧不得那麼許多,什麼顏面,哪裡有報仇重要?

    “說起來,主要原因是——倒黴!”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21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是你贏了!”

    七夜娓娓道來,寧風聽著臉色一變再變,眼中都是同情的目光。

    與他相比,七夜的確是倒黴到了姥姥家了。

    確實如寧風此前所料,七夜能維持住白瀟瀟這個他珍視的,見證著那段緬懷著的溫情之個人,靠的是一種魔門大法——他化大自在心魔!

    養心魔,再從心魔中汲取力量,最終無上境界,化魔為佛,煉化心魔去執念,近乎於佛家之捨得與放下!

    七夜修煉他化大自在心魔,倒不是為了力量,為了什麼化魔為佛,他就是藉此,將白瀟瀟這個人格化為心魔,從而一體兩面,永遠地存在下去。

    他寧願不要他化大自在心魔的力量,白白地修煉這麼一門大法,還要花費大氣力養著心魔,也要將白瀟瀟永遠地留下來。

    白瀟瀟於七夜而言,就是一種奢侈!

    偏偏在進入到瀚海域好,七夜完全預料不到地,事實上無論是太陽神宮還是魔宗,全都沒有想到瀚海域的力量竟然強到這個地步,於是他就落到了與寧風一樣的下場。

    天地不容,力量剝離!

    好傢伙,他化大自在心魔,亦是力量的一種。

    瀚海域的天地意識哪裡能分辨和意識到這個法門的作用,自然是一視同仁的。

    於是乎,七夜悲劇了。

    在進入瀚海域的瞬間,他不僅僅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白瀟瀟這個心魔存在,還被天地偉力直接從他身上剝離了出去。

    一體兩面的存在。化作了兩個人。

    一個七夜。一個白瀟瀟。

    原本這種剝離。會導致心魔被封印,或者消散,那樣的話,七夜怕是能氣瘋過去。

    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因為白瀟瀟說到底,還是一種人格的存在,他以心魔的方式保存下來,並不影響其本質。

    白瀟瀟就沒有消散。反而成為了一個擁有七夜所有記憶,活生生的人。

    他就好像是剛剛走出山村,所有所謂閱歷和見識全源自於書本的耕讀傳家書生一樣,懵懵懂懂地,就落入了李慕白之手。

    白瀟瀟哪裡懂什麼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掏一片心,沒有過多長時間,就被李慕白套去了不少東西,其中就包含了很多魔道造化在其中,順帶著。他還擺脫出李慕白去尋找七夜。

    李慕白那個時候還沒有跟白瀟瀟培養出怎樣深厚的感情,頂天了有點同命相連。他去搜羅七夜,更多的怕是為了鉗制白瀟瀟,讓他不要有什麼保留地傳授。

    這個傳授,可不僅僅是魔道造化,還有很多瀚海域中沒有的經商手段等等。

    “經商手段?”

    寧風沒忍住,插口問道。

    他越想越是覺得古怪,看七夜的目光都不對了。

    先說七夜,他的兩個身份,一個是單純的小門派少年,一個是魔宗聖子,哪一個跟經商都扯不上一文銅錢的關係。

    七夜,不,白瀟瀟何德何能,可以教李慕白經商?

    李慕白當時縱然還不是王座,怎麼說也是在瀚海域中淫浸了多年,距離王座只有一步之差的大商人吧?需要他來教?

    七夜這下挺起胸膛,露出幾分傲然之色,彷彿寧風的話正騷到了他癢處一般。

    “本公子從十三歲起,就掌管了整個魔宗生計。”

    “區區經商,小道爾。”

    七夜的驕傲還真不是沒有來由的,寧風真不能不佩服。

    他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

    魔宗可不是小家小業的地方,這樣天下七宗之一,偌大宗門,多少張口吃飯,能做到七夜說到這點,至少是能呂不韋般,將生意做到國家層面的大商人不能行。

    “李慕白就是藉著白瀟瀟漏出去的手段,從而突破了臨界,霞舉飛昇的。”

    七夜似乎怕寧風不信,連忙把李慕白的成功例子搬了出來。

    “好吧,你繼續,嗯,怎麼被抓的?還沒說到呢。”

    寧風實在不想看到這貨得意,簡單一句提醒,立刻讓七夜從雄赳赳氣昂昂變成鬥敗公雞樣子。

    “我剛剛弄清楚了情況當時,小試牛刀,獲得了一點天眷之力,方才準備藉此衍化法術,溝通了解白瀟瀟那邊情況,同時會和呢,李慕白就親自出手……”

    七夜說不下去了,無論是言語,還是神情,全都是濃濃的不甘心。

    寧風無比地理解他,換成是他,也甘心不了。

    七夜的話,換個說法來說,無非是進入瀚海域,先迎頭吃一棒子,還沒等弄清楚情況呢,就被裝布袋裡,又是一陣亂揍。

    這還罷了,被揍完了,還綁上石頭,扔進海里面去。

    真真是倒黴到家了,慘絕人寰都不足以形容。

    堂堂魔宗七夜,竟然半點發揮的餘地都沒有,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與之相比,寧風簡直不要太幸運。

    “好了,剩下的情況,我知道了,可以不用說了。”

    寧風都有些不忍心聽下去,這麼說算說放過七夜一馬了。

    “剩下的,我們好生商議一番,結合你對李慕白的瞭解,我做的準備,我們一起算計一下,做個局,斂手屏跟李慕白這個瘋子做過一場吧。”

    寧風接著說出了這段時間,他在瀚海域中經歷。

    七夜聽得很認真,還有幾分鬱悶,幾分羨慕。

    與之相比,寧風在瀚海域中的經歷就精彩得多了,不似他,一腔雄心壯志進來,九成九的時間都在箱子裡呆著。

    一開始,七夜還不是太在意,畢竟白瀟瀟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白瀟瀟見聞亦是他見聞嘛。

    隨著寧風繼續往下說,他的神色卻是一變。再變。最終凝重得如要暴雨而下的鉛雲。

    曾經島上變化。九幽眼的催發,白骨塔的存在,以及魔染夢土的瘋狂……

    有些是白瀟瀟不知道,七夜卻能推測到的,有些則純粹是震撼與震怒了。

    寧風除卻殷墟,其他的都沒有隱瞞的意思。

    事實上,此前救人時候,就註定了巨龍鯨化身是隱藏不住的。以七夜的聰明,哪怕什麼都沒有看到,也可以猜出個**不離十來。

    更何況,寧風以雲龍九變收起巨龍鯨化身時候,七夜都已經從箱子裡面爬起來了。

    很快,他用最簡單的語言,把所有事情說得差不多了,正要跟七夜商量後續如何對付李慕白呢,突然——

    “慢!”

    七夜伸手一攔,截住了寧風的話頭。

    “嗯?”

    寧風疑惑地望去。只見得七夜伸出一隻手來,指尖向上。掌心對著他,道:“在那之前,我們還要先做一件事情。”

    “這一局,是你贏了!”

    七夜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很不甘心,很不願意,卻吐字清晰,全無猶疑地說了出來。

    “你……”

    寧風有些奇怪。

    這一局,他與七夜的勝負,太陽神宮與魔宗的勝負,在他判斷出七夜所在,併成功救出後,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不管後面如何,七夜的命都讓寧風給救了,不管是七夜本人,還是魔宗自身,全都沒有那個臉皮來爭其他。

    輸是一定輸了,寧風好奇的是,七夜幹嘛要在這個當口兒提這個?

    按他對七夜的瞭解,肯定是大家都不提這茬兒,一直到出去後,直接兩個宗門按結果做事就是了。

    不解歸不解,寧風看到七夜等在那裡的手掌,看到他認真的神色,還是伸出手去,與之擊掌。

    “啪!”

    一聲脆響,寧風瞬間就明白了。

    “竟然是這樣……”

    “怪不得了!”

    “竟然”的是寧風沒有想到的,“怪不得”的是七夜之行為目的。

    在擊掌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不對了。

    七夜剛剛那句認輸的話,彷彿在這個時候才傳入耳中,或者是才算是真正發揮了作用,寧風體內有一股之前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力量,如雨後春筍一般,霍地一下冒了出來。

    這股力量並不是單獨的存在,它不受控制地順著寧風與七夜擊在一起後,就被無形力量粘合,分都分不開的雙掌處湧去。

    同樣的,在七夜身上,亦有這麼一股類似力量衝出。

    二者唯一的不同是一者如晨曦般陽光,一者如夜色般清幽。

    一方是太陽神宮,一方是魔宗。

    力量本質,說明了一切。

    寧風哪裡還想不到,這兩股力量,分明就是太陽神宮和魔宗前輩分別種在他與七夜身上,等分出勝負時候,便會爆發出來。

    “轟!”

    無聲處聽驚雷,島嶼上一片沉寂,然而落在寧風和七夜耳中,卻好像是驚雷直接在耳邊上炸開。

    一晨輝,一夜色,兩股光澤與本質截然相反的力量彼此糾纏在一起,不曾抵消,反而如兩條神龍般糾纏著,沖天而起。

    “轟轟轟~~”

    氣爆聲聲,小島上空,千萬丈之上,出現了一個個圓圈狀的氣爆,猶如神龍,更似錐子,直扎向九重天宇之巔。

    寧風看得目不轉睛,連手分不開,脖子仰得直欲斷折都顧不上了,嘖嘖讚歎:“這分明就是要洞穿兩界隔膜的節奏。”

    “無論是神宮還是魔宗,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寧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兩大宗門這麼做,就是儘量地減少意外出現的可能性,從小節上就體現了大宗門之所以屹立不倒的緣故。

    瀚海域在兩大宗門看來,完全是砧板上的肉,雖然還是有出現意外的可能,但從當時狀況來看,完全犯不上謹小慎微,以之來作為寧風和七夜較量之所在,大為合適。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兩大宗門並沒有半點患得患失的意思。

    然而,他們也沒有打算坐看煮熟的鴨子飛掉。

    於是,太陽神宮和魔宗分別在寧風和七夜的身上下了手段,當勝負已分,雙方皆認的時候,剛剛那股力量就會爆發出來,衝破兩界隔膜阻礙,讓兩大宗門的長輩知曉。

    到得那時候,寧風和七夜之間較量的目的就是已經達到了。

    那樣的話,兩大宗門就沒有繼續僵持,放任瀚海域存在的必要了。

    兩界的相容,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雖然還沒有完全,但在天下七宗級別的力量面前,沒有差別了。

    “多久?”

    寧風突然從嘴巴里吐出了兩個字來。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23
第二百八十四章 來自殷墟的寶物

    “多久?”

    寧風的話沒頭沒腦,要是反應慢一點的,一聲“什麼”的反問聲都出口了呢。

    七夜則不然。

    他秒懂,沉吟了一下,道:“大致需要十天的時間。”

    七夜似乎明白寧風未必懂得箇中玄妙,詳細地解釋道:“我們之間的較量是結束了,但我們還沒有迴歸,他們並不明白我們意圖,肯定會稍稍等待下。”

    “再來,結合兩個宗門的力量,一舉侵入瀚海域,蕩平一切,這是需要準備的。”

    “兩個結合在一起,十多天吧!”

    七夜這個時間一出來,寧風便不由得點頭。

    他們兩人,寧風算是半路出家,走的是草根一樣的外門一步步向上,接觸到神宮真正典籍還是最近事情,至於大宗門的處事方式等等,他到現在還不是太懂。

    七夜呢?!

    他一開始就是被當做是魔門聖子來培養的,自小參與宗門事務,在這方面甩寧風八條街問題不大。

    寧風完全相信他的判斷。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手掌已經分離了,寧風摸著下巴,道:“換句話說,我們要阻止李慕白,退一萬步講,也得在十餘天的時間裡將其牢牢地拖住,不然讓他有機會催發白骨塔,魔染夢土!”

    “還有,我們如果想要手刃此獠,不留遺憾的話,也得在這個時間限制之內完成。”

    “拖過了這個時間,我們便得為宗門大計服務,很多東西。憑空多出了變數。”

    七夜先是點頭。後是搖頭。

    他當然聽得出來。寧風真正在意的,會去做的,有可能選的,只有後者。

    至於單純的拖住什麼的,非他這等人物願意做的。

    這一點,無論是寧風還是七夜,完全是傲骨天成,視天下英雄如無物。

    驕傲也好。狂狷也罷,便是如此。

    七夜並沒有在這方面糾纏,轉而道:“還有一點,我們即便是要對李慕白動手,也必須卡準時間。”

    寧風一聽就明白了,頷首道:“那是我忽略了。”

    “我們要對他動手,必須是卡在我們覺得宗門援手將至的時候。”

    “不然打草驚蛇,李慕白完全有可能孤注一擲,提起啟動滅世。”

    “那樣的話,無論是從我方界域還是從宗門角度來說。我們都是罪人。”

    七夜無比贊同,用了一個體現兩人心情。精準無比的說法:

    “丟不起這人!”

    寧風深以為然。

    七夜彷彿被他們兩人無比協調的心氣,跟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通的輕鬆激活,傲然道:“寧兄,這一局是你贏了,而且你剛剛的巨龍鯨化身箇中玄奧,本公子都沒有參透,但是……”

    寧風翻了翻白眼,在其剛開口時候,他就明白“但是”一定有,一轉至少八千里,反正絕對不是前面意思就是了。

    果不其然。

    七夜繼續說道:“論運氣,我不如你。”

    寧風這回不僅僅是翻白眼了,而是隻剩下白眼了:“得,這回成純運氣了。”

    他都覺得嘴巴癢癢,若不是兩人馬上要開始合作,不好太傷感情,他都想來一句評價:負犬之悲鳴。

    “可要是論經商,你不如我!”

    “可惜,時不與我啊。”

    寧風臉上,露出了古怪無比的神色,一邊在腦子裡面腦補了“時不利兮騅不逝”等等東西,一邊在心裡面補充了一句話:“那可未必得很!”

    現在不是爭這些的時候,寧風難得地擺出一副“忍你”的神情,什麼都沒有說。

    七夜亦做此想,小小地宣洩了下後,正色道:“寧兄,此前,你做錯了一件事情。”

    “做錯一件事情?”

    寧風詫異,沒有打斷七夜說話,靜靜地聽著。

    “現在,李慕白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

    七夜淡淡地,說出的卻是一句可能大大影響到他們之後聯手設局,準備坑殺了李慕白的行動。

    寧風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道:“要真是這樣,我的確是錯了。”

    對就是對,錯便是錯。

    對錯無所謂,不敢認就是擔當問題了。

    寧風自然不會連擔當都沒有,他直接接下了“對錯”事,試探地問道:“夜公子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白瀟瀟?”

    他能想到,無非是夜探戰船,與白瀟瀟一談那事兒了。

    “不錯!”七夜抱以肯定答案,不等寧風再問,解釋道:“道理很簡單,李慕白始終在監視著白瀟瀟。”

    “白瀟瀟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眼中。”

    “你與白瀟瀟的那一次見面,瞞得過所有人,卻不可能瞞得過李慕白。”

    “此前他或許不知道你的存在,現在,你不是在暗處了。”

    寧風眉頭皺成了“川”字,苦笑道:“幸好夜公子你點明,若是不然我以為在暗處,可事實上在暗處的是李慕白,那真是大事去矣。”

    力量不如人,佈置的局面也是笑話,樂子就真的大了。

    糾纏過去沒有意思,寧風的思路瞬間轉到怎麼利用這件事情上,比如讓自己再次轉入暗處。

    他沉吟了片刻,問道:“他在監視白瀟瀟,為什麼?”

    寧風百思不得其解:“李慕白不信任白瀟瀟?!”

    這個結論,與之前判斷,格格不入啊。

    李慕白何止是信任白瀟瀟,簡直恨不得摒除一切可能導致白瀟瀟從他身邊離去的可能性。

    這不是上位者對手下,是孤獨者對另外一個孤獨者,兩個孤獨症患者的知音之交。

    聽到寧風的疑問。七夜的神色瞬間變得古怪無比。跟便祕了似的。

    寧風原本只是自言自語。習慣性地藉此分析罷了,眼角餘光掃到七夜神情,頓時彷彿明白了什麼。

    兩人的臉色,一起變得無比詭異了起來。

    “我猜的那樣?”

    這是寧風打的啞謎。

    “就是那樣。”

    七夜聲音低得簡直就像是把腦袋埋進了褲襠裡面,再含糊著所言。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寧風瞬間浮想聯翩了起來。

    他想到了紅塵男女間,經常會發生的一幕幕。

    簡單道來,就是不成熟的紅塵男女們。他們在一起時候,哪怕再是感情深厚,因為對自己的不自信,或是患得患失心太重,往往會做出監事對方的行為。

    不管是偷窺**也好,跟蹤監視也好,彷彿不如此,就無法得到心中的安定。

    可是,這樣的作為,成熟者不取也。

    原因再簡單沒有了。這世上事,尤其是人與人之間關係。從來只能順其自然,越是強求,越是容易出問題。

    最粗俗的說法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便隨他去吧,難道還能攔著嗎?

    既然如此,那樣的作為,還有什麼意義?

    李慕白便是此類!

    寧風想了又想,完全能理解七夜那種便祕般的表情是怎麼來的,不過倒應該不是最慘的那一種。

    “李慕白的心靈完全是扭曲的。他最需要的是白瀟瀟給他支持,白瀟瀟是他的寄託,發展到極致,出現這種扭曲做法,倒也可以理解。”

    寧風說是這麼說,但要是換成他自己,想到幾乎等同於自身的存在,被一個男人天天盯視著,那種感覺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他在心中補充了一個最準確的形容:“還不如便祕呢!”

    “呼~”

    耽擱了好幾息的時間,寧風和七夜兩人齊齊長長呼出一口氣,總算將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盡數從腦子裡給掃了出去,整個人都輕快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撇開了這個話題不講。

    嗯,太噁心。

    “那就得從長計議了。”

    寧風沉吟著,好半晌,再問道:“夜公子,你還有李慕白什麼訊息嗎?”

    “有!”

    七夜也結束了沉思,在剛剛的過程裡,他把之前通過白瀟瀟之眼所見整理了一番,開口就是要害。

    “不是好消息。”

    他苦笑著,說道:“李慕白怕是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很多。”

    “怎麼說?”寧風來了興致,這些就是他最想從七夜身上得到的。

    七夜遙遙地指向此刻白瀟瀟所在戰艦方向,也同樣是魔神島方向的天空,道:“寧兄剛剛不是提到了金斗嗎?”

    “嗯?”

    寧風疑惑,那個金斗不是李慕白交給白瀟瀟,用以吸收魔土所用嗎?怎麼了?

    不等他問出來,七夜便繼續道:“這可不是普通東西,它是李慕白手上最強寶物!”

    “這一點,就是白瀟瀟都不知道,我只是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自行判斷出來的。”

    “在李慕白霞舉飛昇之前,他決計沒有那東西;在他成為王座後,除了現在,它一直在李慕白手上把玩,須臾不曾離身。”

    寧風聽著七夜壓抑的聲音,毫不費力地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來自殷墟!”

    “這是來自殷墟的寶物!”

    寧風想到殷墟可能的來歷,想到那件寶物的形狀,整個人都不好了。

    “總不會是……”

    “……傳說中的那件吧?”

    寧風覺得除了他自己,怕是七夜都不是很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有多麼的恐怖!

    “就算不是正品,仿品也夠嚇人了好不?!”

    寧風一個頭兩個大,又不好說他可能知道那件寶物的來歷和作用、威能,解釋不清楚嘛。

    七夜有些奇怪地看了寧風一眼。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24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逢

    剛剛寧風奇怪的反應,自是不曾逃過他的眼睛。

    七夜生怕唯一的合作者出什麼問題,連忙出聲開解道:“寧兄也不必太過憂慮,本公子也只是通過李慕白的反應,判斷那應該是一件強力寶物而已,說不準是樣子貨呢?”

    “還是做最壞打算吧。”

    寧風一邊做著儘量正常的應對,一邊在心裡對七夜輸了一個大拇指,於心中補充道:“七夜,你是對,那玩兒很強,還強的恐怖。你沒有高估,是徹底地低估了。”

    他同時隱隱地浮現出一個念頭,於心中判斷了一番,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心想:“應該是那樣,我差不多知道金斗寶物是怎麼得來的了。”

    寧風想通了這點後,暫時也沒有辦法進行預想的下一步,只得暫時擱置了下來。

    “情況差不多清楚了。”

    “夜公子,我們是不是也差不多時候出發了?”

    七夜撫掌而笑,道:“正是正是,是時候出發佈局,好給李慕白一個大大的驚喜!”

    ……

    驚喜什麼的,喜不知道,驚的話,白瀟瀟他就真切地體會到了。

    一日三驚!

    第一驚,魔神島異變,金斗竟然任憑他如何催動,都不能再攝取魔土分毫。

    這個過程,持續了數個時辰之久,好在就像是人之怒火有其極限,暴風雨終有停歇時候,到得天矇矇亮的時候。終於重新有魔土被攝取入內。

    “這也太慢了……”

    白瀟瀟有些鬱悶地看著天上金斗。

    金斗還在滴溜溜地轉動著,攝取過來的魔土卻似被清風帶起的沙礫,著實有限得很。

    “哎。要是李慕白哥哥在這就好了,他駕馭下的金斗跟我驅使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白瀟瀟要是七夜那種性子,寧風那般本能,此刻就足以分析出金斗是什麼樣的寶物,可惜他不是。

    轉念間,白瀟瀟就改唸去想他兄長七夜如何了。

    這就不能不提到短短時間裡,他受到的第二驚。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白瀟瀟想起此前所見。與金斗重新攝取魔土時間相差不遠,他聽到天上一聲轟響,登上加班甲板查看。只見得霞光萬道,又倏忽之間消散。

    霞光散盡後,天光恢復正常,可他總覺得九重天上似乎開了一個空洞。大至不可補。有風雲席捲,時見極光異彩。

    莫名的熟悉感覺,從空洞的那一頭,傳遞了過來。

    “難道是他們沒有耐心,準備殺過來了嗎?”

    白瀟瀟隱約猜到另外一邊,當是原本界域,卻未必就有多開心。

    “李慕白哥哥還沒有做好離開這個世界的準確,兄長又還沒有找到。到時要是魔宗的人對李慕白哥哥下手,我卻是勸阻不住。”

    白瀟瀟的性格導致。他即便對自身一直藏在七夜身後,既無存在感,亦無除了寧風之外人知曉其存在並不介意,可是想到因為這樣,他也無法阻止魔宗之人,就分外鬱悶。

    介意固然是不介意,但對唯一知道他存在的寧風,白瀟瀟還是顯得分外親近。

    這裡面複雜的人性因素,那就不是白瀟瀟這樣單純性格願意去深究的了。

    當他在走回船艙裡自家房間路上時候,他就把那些雜念都給忘得乾淨,苦惱各種意外下,睡意全無,偏偏又沒有像樣的道藏可看。

    白瀟瀟這個人格形成在道門所傳青茅山,且少年開蒙就是以道藏來養道心,白瀟瀟就養成了壞毛病,除了道藏外,其他書基本看不下去。

    這個毛病在原本界域好解決,在瀚海域中就難了,連道門都沒有,往哪裡尋道藏去?

    “嘎吱~”

    一聲澀響,白瀟瀟踏入船艙,剛想隨便扯本經文來助個眠什麼的,他的動作忽然滯住了。

    “通幽,入冥!”

    白瀟瀟毫無徵兆地出手,施展青茅山獨步修仙界的法術:通幽入冥!

    青茅山這個法術之所以堪稱獨一無二,是因為它們擁有獨一無二的冥土,通幽入冥本質就是溝通那片小命途,與裡面的獨特陰靈簽訂契約,用以驅使。

    只見得他並指成劍,在虛空中劃了一個圈子,臉上有潮紅之色,一閃而過。

    下一刻,他腳下船艙模板地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圓圈,又如蓋子被揭開,一頭手持大刀,頭長犄角的牛妖徐徐站了起來,若非“哞”的一聲叫喚像極了耕牛,還真有幾分威武。

    要是寧風在場看到這一幕的話,怕還會拍幾下手,與陰陽鎮中相比,白瀟瀟召喚牛妖幾乎不需要時間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慕白的確是對他夠好。

    這頭牛妖寧風要是看到的話,亦會覺得眼熟無比,不正是當初為了引他入甕,白瀟瀟當著他面召喚的那頭嗎?

    那時候,白瀟瀟還說這頭牛妖是他妹子專用的。

    他哪裡來什麼妹子,這分明是七夜平日裡閒著無聊所用。

    “兄長……”

    白瀟瀟在心中驚叫出聲,到底還有幾分城府,知道七夜用這種方式跟他溝通,定然是不想被李慕白的人察覺。

    雖然不知道緣故,怎麼說也是一體兩面的存在,這點信任還是有的,他本能地,不著痕跡地伸著懶腰,道:“來,給小爺捶捶背。”

    牛妖的臉瞬間就囧了。

    拿刀砍砍人,嗯,這個有生疏,但也還應付得了——它最拿手的還是當肉盾。

    捶背是什麼鬼?

    即便是自身就是鬼,牛妖還是在心裡面冒出了這個想法。

    能有什麼辦法呢?它身上代表著白瀟瀟所屬的符咒大過天。牛妖只好委委屈屈地扔刀,舉起海碗大的拳頭,就要開始捶背。

    看到它這個動作。還有海碗那麼大的拳頭,牛妖這憨貨懂得什麼叫收著點氣力嗎?

    白瀟瀟立馬就後悔了。

    在挨幾下狠的和當場反悔瞬間,他只是糾結了一下下,立刻改口:“那個啥,還是不用捶背了。”

    牛妖熱淚盈眶,就差給白瀟瀟跪下了,好人吶。

    他剛要回頭去撿刀。順帶傳遞一個消息過去:砍誰?!

    恰在這時候,白瀟瀟一拍腦袋,想到了什麼似的:“有了。來,揹著小爺,順帶抗個桌子夾兩缸子酒,嘴巴里再叼兩盤菜。我們船頭賞月去。”

    “噗通”一聲。牛妖給跪了,擡起頭來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他不跪不行,以其高大身軀,不跪下來的話,白瀟瀟還真不好往上爬……

    盞差功夫後,牛妖真切地體會到伺候人比砍人要難,建設比破壞要來得難。並且是難很多的真理。

    它放下最後一缸子酒,回過頭。面向白瀟瀟,還不忘擠出可憐巴巴樣子,指望著小主人放他一馬得了。

    牛妖就怕繼續呆下去,白瀟瀟又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不曾想,這一看,以其靈智,徹底呆了。

    面前,何止是白瀟瀟一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七夜和寧風兩人,各自負手而立,好像在憑欄處,看船舷外瀟瀟雨歇。

    牛妖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呢,就見得七夜一揮手:“你可以走了。”

    “哞~”

    它剛叫了一聲,“嘭”地一下,直接化作煙氣消散。

    七夜才是正牌子的本尊,哪怕是對青茅山通幽入冥法術,亦是他一點一滴修煉出來的,掌控程度遠遠超過白瀟瀟。

    白瀟瀟也不曾阻止,他顧不上牛妖心情了,興奮地,又壓低了聲音道:“兄長,真的是你!”

    他在進入房間後,就在感覺到了自家兄長氣息暴漲,距離就在戰船外不遠的地方。

    繼而,七夜的氣息波動著,最終停留在這個位置,再也不動了。

    明明上了戰艦,卻不來尋他,而是在僻靜地方等,白瀟瀟就是再沒有城府心機,也知道七夜是什麼意思了。

    他分明是不想讓戰艦上的人發現。

    白瀟瀟還是想得差了,七夜主要是不想讓他房間裡始終存在的窺探發現。

    不管如何,白瀟瀟單純是單純了點,傻卻決計不至於,便用了牛妖這一手,一來從牛妖身上確認的確是兄長到來,二來,就是不著痕跡地來到這裡。

    相見之後,白瀟瀟頓時就壓抑不住興奮之情,雖然還知道壓低聲音,連珠炮般的疑問脫口而出:“兄長,此前天上異變是你乾的吧?當時我就感覺到了你的氣息,只是只有一瞬,又太過微弱,我還以為是錯覺呢。”

    “兄長你在左近,怎麼不直接來找我呢?”

    “還有還有,李慕白哥哥一直在找兄長你呢,有沒有碰到他?是不是他告訴兄長我在這裡的?”

    “……”

    白瀟瀟頗有化身為話嘮的樣子,恨不得將所有話,一股腦兒全給倒出來。

    這般模樣的他,輕易地讓寧風想起了當日陰陽鎮中一幕,那時候白瀟瀟不就是這般模樣嗎?

    寧風憋著笑,將始終按在七夜身後的手收了回來。

    七夜橫了白瀟瀟一眼,冷哼出聲,先不理會他,而是對著寧風一禮,道:“多謝寧兄相助了。”

    無論是渡海上船,還是催發自身氣息,七夜都是藉著寧風的力量完成的。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倒黴了,一入瀚海域就遇到那種事情,到現在跟沒有力量的普通人相差無幾。

    寧風微微一笑,搖頭示意無妨,卻不想參與進去,只是打量了白瀟瀟一眼,笑著點頭,便尋了一個位置落座下去,好酒好菜,自斟自飲。

    他最想知道,最擔心的東西,在看到白瀟瀟反應的瞬間,一顆心就已經落回了肚子裡去了。

    “七夜和白瀟瀟,處在掌控地位的還是七夜。這點是七夜可以完全接收到白瀟瀟一切耳聞目睹,白瀟瀟卻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上就能知道。”

    “白瀟瀟縱然是與李慕白交情非凡,到底還是一體兩面,以七夜為重。”

    “這,就夠了。”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25
第二百八十六章 演戲

    寧風這下是真的賞海,觀細雨,品美酒,用美食,將空間留給了七夜兄弟。

    面對白瀟瀟一連串的話,七夜一聲不吭,只是緊緊地看著白瀟瀟的眼睛。

    白瀟瀟話嘮般的性子明明起來了,聲音卻漸漸隱沒,對視了不到一個呼吸時間,沒了聲音。

    “咦?”

    一開始,寧風還沒有在意,等到小十個呼吸時間過去了,一體兩面的兩兄弟還是沒有聲息,他才詫異地望過去。

    “這是……”

    他看到,無論是七夜還是白瀟瀟,依然保持著此前動作,尤其是白瀟瀟,連剛剛說話時候興奮起來手舞足蹈的動作,也都如凝固了一般,還擺著呢。

    寧風略一思索,隱約明白了什麼,將目光落在七夜和白瀟瀟的眼睛上。

    果不其然,他看到雙方的眼眸間,依稀有流光轉動,如水一般,恍若可以通過無形的渠道,流淌到彼此的眼中。

    “這怕是一種獨有的溝通方式!”

    寧風恍然了過來,七夜明顯是不想花費口舌,更多的是不想繼續在寧風面前丟人,索性用了最直接的方式。

    萬一白瀟瀟來個“這不可能”,“李慕白哥哥不是這種人”,“你一定是搞錯了”等渾話,七夜覺得自己一輩子在寧風面前都別想擡頭了。

    這樣的效果,顯然是更好。

    在寧風察覺到不對,看過來時候,溝通差不多到了最後地步。

    七夜還罷了。板著一張死人臉。可惜了好皮囊。什麼都看不出來。

    白瀟瀟則七情上臉,歡喜、悲哀、痛苦、掙扎……,各種神情,依次上演。

    看到其神情,寧風多少有些擔心。

    不過,這卻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了。

    “希望七夜能搞定吧。”

    寧風一邊做此想,一邊耐心地等待。

    除了等待,他頂天做個最壞打算。要是白瀟瀟這邊出了問題。那麼就別指望通過他的手,引得李慕白前來,得多費上不少功夫。

    想是這麼想,寧風卻幾乎不擔心。

    堂堂魔宗七夜,連他自己一體兩面的人格都搞不定,說不得寧風還真會看輕了他。

    寧風的念頭並沒有能轉動多久,旋即,渾濁的吐息聲音,同時從七夜和白瀟瀟身上發出。

    “好了。”

    七夜看著白瀟瀟,眼神中有憐惜之色。繼而轉為憤怒。

    憐惜是對白瀟瀟,憤怒是衝著李慕白。

    這是對自己無比珍視。好生收藏的,卻被肆無忌憚地傷害產生的憤怒。

    若要一比,就好像是父母看到寵溺了一輩子的兒女,受到了傷害一般。

    白瀟瀟這下有點接受不了現實一般,全然沒有了說話興致,一臉木然地坐了下來。

    “沒問題了?”

    寧風給七夜和白瀟瀟分別斟了一杯酒,若有所指地問道。

    說話時候,他瞥了白瀟瀟一眼,箇中意思,再清楚沒有了。

    “沒問題。”

    七夜搖頭,但卻給出了準確的回答。

    至此,寧風是徹底放心了,雖然還是覺得以白瀟瀟目前狀態,怕是很難配合,卻並不懷疑七夜的話。

    夜風清寒,水汽沁入骨髓,幽靜得讓人窒息。

    片刻功夫,兩缸子酒,一桌子菜,盡數進了三人口腹之中,從頭到尾,竟是沉默得一聲也無,沒有人說話出聲。

    “散了吧。”

    放下酒杯,七夜終於停止了悶酒節奏,長身而起。

    “嗯?”

    寧風把玩著玉箸,疑惑望去,心想:“這還什麼都沒有說呢,就散了?白瀟瀟如何配合呢?”

    與他不同,白瀟瀟明顯知道七夜是什麼意思,鬆了口氣般,也站了起來,躬了躬身子,歉然對寧風道:“哥,小白心情不太好,容先回去休息,他日相見,再跟哥好好聊聊。”

    呦……

    寧風眨了眨眼睛,立刻就信白瀟瀟心情不好了。

    看吧看吧,“小白”的自稱都出來了,之前可是打死不認,百折不撓地糾正著呢。

    寧風能說什麼,客氣了一番,就準備進入看戲模式。

    不曾想,七夜走過來,站到他身旁,亦是一禮,道:“借寧兄神通一用。”

    說著,他伸手,把住寧風臂膀。

    “呃~”

    寧風錯愕了一下,隱約有些懂了。

    現在不是之前,為了避開所有出船上李慕白爪牙,得悄無聲息地上船,還要散開氣息引出白瀟瀟,現在兩人都當面了,還要借神通法力幹嘛?

    可想而知了。

    寧風腦中轉著念頭,手上動作半點不慢,藉著雙方接觸,一股精純的本源精氣渡了過去。

    “喝!”

    七夜吐氣開聲,與白瀟瀟四目相接。

    “刷刷刷~~”

    七夜體內,寧風剛剛度過去的本源清氣瞬間轉化為靈力,從他眼中迸發出來,化作絢爛光彩,湧入白瀟瀟雙眼當中。

    光帶如橋樑,透過白瀟瀟的雙眼,流轉至他全身。

    “這是他化大自在心魔法中的法門嗎?”

    饒有興致看著的寧風嘖嘖稱奇,只是這卻不好問了,畢竟是別家宗門**,他還不至於那麼不知道分寸。

    白瀟瀟雙臂張開,整個人恍若風箏被光帶給扯了起來似地,逆風飛揚般姿態,同時整個身體在絢爛光彩當中漸漸地變得半透明瞭起來。

    “嗖!”

    最後,白瀟瀟整個人融化成了一道流光,飛入了七夜眼中。

    有那麼一瞬間,七夜七情上臉,不復平日裡孤傲清冷,卓爾不群樣子。反倒有幾分白瀟瀟神采。

    七夜現在做的事情。不需要說。寧風也知道是什麼,到了這個地步,他方才知道白瀟瀟口中的“容先回去休息”是什麼意思?

    不是回去船艙,是回去原本的地方,回到原本的身份。

    一體兩面的兩個存在,重新合在了一起。

    “呼~”

    七夜閉上眼睛片刻,神情恢復原本模樣,放開了寧風手臂。斷開了對神通法力的借取。

    隨著他標誌性的神情出現,夜的氣息濃郁,寧風暗暗鬆了口氣。

    成功就好,別賠了夫人又折了兵,白瀟瀟別看知道了所有情況,寧風半點不覺得他在對陣李慕白時候,真能發揮出什麼大作用。

    好半晌,七夜睜開了眼睛,明顯猜到了寧風在擔心什麼,淡淡地道:“寧兄安心。剩下的事情,就按照計劃來吧。”

    “大善!”

    寧風頷首。兩人一齊動身,向著戰船上某處去。

    ……

    “嘎吱~”

    一聲讓人倒牙的聲音響起,一個服侍白瀟瀟的侍女端著銅盆,裡面晃悠悠一盆水溫恰恰好的熱水,這是到時候來服侍白瀟瀟濯足的。

    嗯,李慕白立下的規矩。

    “這門明天就讓小順修了,聲音太大,萬一吵醒了白公子怎麼辦?”

    想到白瀟瀟,侍女竟是臉上紅暈,怎麼看都不像是讓熱水給蒸出來的樣子。

    她每日裡服侍白瀟瀟睡前燙腳習慣了,心知這個時候進去,太半是看到白瀟瀟以最隨性的姿勢,在任何可能的地方睡得死死的。

    一開始還看不習慣,後來久處下來,卻也親切。

    侍女剛剛推開房門,端著銅盆張望,習慣性地要去尋找一點今天白瀟瀟在什麼地方睡著的?

    “啊~”

    她尖叫出聲。

    “咚~”

    銅盆墜落,熱水灑了一地。

    侍女看到在白瀟瀟的房間裡,數道人影交織,勁風飛揚,震得一屋子的傢俱幾乎都碎成了木片。

    她看得眼睛都花了,只能分辨出來地上插滿了旗子,白瀟瀟的身影在旗子之間時而消失,時而出現。

    青茅山,靈光旗,靈光一閃!

    有高大牛妖,時為肉盾,時舉長刀,攻防兩用。

    青茅山,通幽入冥!

    白瀟瀟出了全力,還是被逼入角落,一道絢爛之光洞穿了兩側鎖骨位置,兩條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失去了反抗能力。

    “嗤嗤嗤~~”

    神光橫掃而過,屋子裡面原本就破碎的木質傢俱又被粉碎了一遍,連完整的木片都看不到了。

    牛妖慘叫著化作清氣而散,地上靈光旗全都燃成了一根根小小火炬。

    “寧風,你我份屬同源,我都沒有借外力尋你,你竟然為了勝利不擇手段,偷襲於我!”

    白瀟瀟其聲淒厲,卻改變不了話音剛落就被“寧風”打暈的節奏,夾在腋下帶走。

    臨走時候,寧風瞥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嚇得坐做到了地上的侍女,冷哼出聲:“寧某生平不殺女子,算你運氣好。”

    侍女就剩下點頭一個反應,到底是恐懼還是擔心,慶幸還是什麼,她已然是分辨不清楚了。

    良久良久,寧風早就夾著白瀟瀟離去了,侍女才扶著船內壁,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我要報告給尊主,一定要報告尊主。”

    “尊主肯定會救回白公子的!”

    侍女咬著銀牙,就要向著全船上下,除了白瀟瀟外,唯一能聯絡到李慕白的地方去。

    不曾想,沒等她發軟的腿邁出去房間呢,一個慌張張的聲音傳了進來:“公子呢,公子在那裡,尊主有急信到,用的是十萬火急火漆……”

    數裡之外,幾頭巨龍鯨破開巨浪,向著遠離魔神島的方向去。

    它們合力拖拽著一艘大船,縱然是逆著海風與洋流,依然輕鬆愜意,偶爾在不影響拖拽船隻的前提下,還會彼此嬉戲,或是捕獵玩耍。

    大船上,寧風與七夜,憑欄而立。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28
第二百八十七章 提升界域的開創

    海風習習,溫柔拂面。

    興許是剛剛下過雨的原因,空氣中飽滿著溼潤,隨著海風撲在臉上,有絲絲水汽沁入皮膚的潤澤感覺。

    寧風和七夜都是無趣人,要是換成一男一女,泛舟出海,於此情境下雙臂張開,擁抱海洋乃至彼此相擁方才應景。

    天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想到了同樣東西去,齊齊機靈靈打了一個寒顫,別過頭用後腦勺相對。

    “我說……”

    好半晌,七夜開口道:“……沒想到寧兄你這麼能忍。”

    “嗯?”

    寧風回過頭來,似乎不知道七夜指的是什麼。

    “金斗!”

    七夜惜字如金。

    寧風搖頭失笑,知道他在說什麼了,道:“夜公子你可是覺得,在那艘戰船上,那麼好的機會,我竟然能忍住不去嘗試打落、截下金斗,亦沒有想要通過白瀟瀟控制此寶?”

    “不錯!”七夜正是此疑惑。

    戰船上兩人行為,除卻和白瀟瀟重回一體外,七夜基本是按照寧風的計劃行事,即便是心中疑惑,也是忍耐到了這個時候才問出口,並沒有自行其是。

    “很簡單,因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寧風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很麻煩的東西。

    他沉吟了一下,接著道:“夜公子,如果金斗真的是像你說的那種來歷,乃是李慕白在霞舉飛昇,高舉王座時候獲得的寶物。我大致可以猜到那是什麼東西了。”

    “咦?”

    七夜這回真驚了。

    無論是李慕白還是金斗的消息。他都獲得得比寧風早且完善。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全無頭緒呢,寧風竟然能猜出金斗的根腳來?!

    “怎麼可能?”

    他喃喃自語,覺得自信心都受到了傷害。

    寧風啞然失笑,知道七夜想岔了,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徐徐開口道:“夜公子,李慕白去過的地方。我也去過。”

    簡簡單單一句話,七夜聽在耳中,立刻浮現出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

    他自認為知道原因了,便不再細問。

    寧風眺望向腳下大船在他號召來的巨龍鯨拖拽下,向著前方無盡汪洋去,腦海中閃過的卻是一念歉意。

    他雖然沒有說謊話,但到底不是實話的全部。

    寧風的確去過殷墟,可對那個金斗的來歷,卻不是在殷墟上都知的。

    他心中,有著悠悠一聲嘆息:“那是殷墟。其中得到,又呈現出金斗之狀。應該是那件東西吧?”

    “如果真是它,那麼不論李慕白能掌握幾成,想要取勝,我就得另外想辦法了。”

    寧風很有些頭痛,以手扶額,好似被海風吹得發了頭風一般。

    七夜疑惑地看著他,很是奇怪。

    “夜公子。”

    寧風深吸了口氣,似乎做了什麼決定似的,問道:“按你的理解,你覺得怎麼做才有可能在瀚海域中,短時間裡獲得最多的天眷之力?“

    與七夜一體兩面的白瀟瀟全力幫助過李慕白高舉王座,整個過程中全程參與,而且可能出了最大的力,是其中關鍵。

    這一點,在七夜於那個小島上,從箱子中被救出來後,再認輸時候,還不忘說,論經營之道,寧風不如他的的時候,就昭然若揭了。

    “天眷之力?”

    七夜搖頭,道:“本公子不信寧兄你看不穿?”

    寧風笑了:“你是說我等外人,在這瀚海域中,永遠不可能成就王座這一點嗎?”

    七夜也不奇怪,頷首道:“你果然看破了。”

    在他看來,寧風要是連這一點都看不穿才叫奇怪。

    “既然如此,你還要天眷之力做甚?”

    七夜想起寧風收起巨龍鯨化身後吞下的海量紫色玉餌,自身更是借用其力量施展過幾手法術,明白其珍貴。

    “你有本源清氣在身,完全受自己控制的力量,豈不是強過這方天心意識強加上來的天眷之力無數?”

    七夜頗有些苦口婆心味道,規勸道:“寧兄,我知道你是想要尋辦法,對付李慕白的金斗,我們兩人聯手,有什麼是做不到的?何必走那條死路呢?”

    “哈哈哈~~~”

    寧風大笑,難得對七夜露出幾分親近之意,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卻是想差了。”

    “我想要天眷之力,並不是想用以恢復修為,施展法術,更不是想要通過它成就王座。”

    “我有其他用途。”

    至於什麼用途,寧風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七夜竟也不問。

    從離開那座小島到戰船上,再到此時,寧風對七夜的姿態再滿意不過,暗暗讚歎,不愧是魔宗視為未來希望的人物。

    寧風十分清楚,以七夜的驕傲,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兩人逼不得已要合作什麼,他也絕對不會俯首帖耳,讓出主導權一類的。

    龍不與蛇交,同樣的道理,反過來說,一山還不容二虎呢。

    七夜會如此,無非是在小島上,被寧風所救,那一聲認輸出口後,至少在瀚海域行事,他會出力,會報仇,卻不會去爭奪什麼主導權。

    換句話說,一聲認輸出口,瀚海域內,七夜會讓寧風一頭。

    “倒是光棍耿直!”

    寧風用了最市井的話來形容七夜此時姿態,當然,是在心裡面說說罷了,要是說出口來,說不準那小子腦袋上又得冒出青煙來。

    七夜不知道短短時間裡,寧風腦子裡轉過了那麼多念頭,他冥思苦想了一陣子,搖了搖頭。

    寧風失望了:“不可能嗎?”

    “差不多。”

    七夜兩手一攤,嘆息道:“時間太短了。”

    “正常手段。完全不足以積累出那麼多的天眷之力。按我們的計劃來說。李慕白趕到魔神島那一刻,就是我們兩個對他出手之際。”

    兩人極其默契,在做計劃,做判斷時候,隻字不提李慕白為什麼一定會來?

    不去說到底是因為魔土呢,還是金斗呢,還是“落入寧風手中的白瀟瀟”呢?

    很不好說啊。

    七夜臉色有些不好看,天知道在提起李慕白到魔神島這個話題時候。他想到了什麼東西。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方才繼續道:“除非寧兄你能做出破局提升性質,從本質上改變,或者改進瀚海域中商業模式的創舉。”

    “這可是有助於瀚海域天心意識,乃至於這一界域的整體提升,若是瀚海域中人做出來,海量天眷之力加身,那邊是立地飛昇,頃刻王座!”

    七夜雖然說出了唯一可能性出來,但一邊說著。他還一邊在搖著頭,顯然半點不看好這點。

    創舉如果那麼容易弄出來。還叫創舉嗎?

    恰如“奇蹟”,如果那麼容易出現,正因為其幾乎不可能,哪裡會有這樣說法?

    寧風半點沒有受打擊,更沒有失望之意,反而是隨著七夜詳細道來,一雙眼睛越來越亮,賊光賊光的。

    他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即便是近在咫尺,七夜也聽不真切,只能豎著耳朵,捕捉到海風送過來的斷斷續續:

    “又要整體提升的創舉……”

    “……還得出風頭……”

    “嗯……嗯……嗯……只能這麼辦了……”

    “……”

    七夜眼睛都瞪圓了,不敢置信地想著:“難道他真有辦法?”

    “還有,出風頭是什麼鬼?!”

    他恨不得耳朵變成招風模樣,能一點不漏地將寧風的自語聲盡數捕捉過來,可惜他聽來聽去,偏偏是關鍵地方什麼都沒有聽到。

    這個抓耳撓腮,那個鬱悶,無法言說。

    寧風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似的,思定之後,毫無徵兆地,突地一步踏了出去。

    第一步落在海面上,海水堪堪沒過了腳背;

    第二步邁出去,巨龍鯨長嘯,翻江倒海,前後左右,無數巨龍鯨出水長嘯呼應,如恭送他們的王。

    “你……”

    七夜一隻手伸到一半,好像是想將寧風叫住說清楚再走,沒來得及。

    “夜公子,按照計劃行事吧。”

    “寧某人此去補足最後一塊板,無論成敗,皆會趕在李慕白抵達前,與你會和!”

    “魔神島上,我們再聯手,與那個瘋子做過一場。”

    “寧風去也~~~”

    人聲共濤聲起伏,遠遠地傳來,漸漸渺渺然不可聽聞。

    七夜再是鬱悶,總不能跳進水裡面遊著追上去吧?只得一個人趴在船舷上,自顧自地生著悶氣。

    當他想通了,暫且擱置,過幾日再行逼問,然後於腦子裡一遍遍地閃過其與寧風一起制定的計劃,一次次查缺補漏的時候,寧風悄無聲息地踏入了一個繁榮的港口……

    ……

    七天的時間過去。

    七天,不過是一週,不足一旬,是一個月的四分之一,一轉眼在忙碌中就會流逝的短暫。

    可對瀚海域中的很多地方來說,卻不是這樣的。

    這一週,簡直是他們記憶當中在顛覆,最不能遺忘的一週。

    親身經歷其變化者,那種與有榮焉,彷彿一瞬間就能憑藉這一點,將其他所有人都看成鄉巴佬;在多年之後,兒孫滿堂之際,正是顯擺當年如何如何時候,最好的談資。

    短短一週時間裡,最大的變化就是在港口處,倉庫區外,多出一個大型的交易所。

    “漲!漲!漲!”

    “哈哈哈,我就說了,我就說了。”

    有個滿頭亂髮的老頭在交易所裡手舞足蹈,“刺桐港的刺桐遇到百年不遇的蟲害,今年的刺桐絲肯定要減產。”

    “我提前買下的期貨一轉眼就翻了十倍!”

    “賣?!”

    “開玩笑,我才不會賣!”

    “看什麼看,有種打我啊?”

    滿頭亂髮老頭近似癲狂。周圍人訕訕然地退開。一邊在心裡面咒罵著。更多的卻是羨慕,濃濃地羨慕。

    類似一幕,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上演,又在多少個港口裡輪迴。

    如老頭般賺取差價者有之,但更多的,卻是圖其便利。

    距離老頭大放厥詞不遠的地方,交易所外,有一中年。一少年,看著裡面發生的一幕幕良久良久。

    若有細心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隱隱有一些壯漢就兩人成扇形包圍,警惕對外,對每一個試圖靠近著都加以敵意目光。

    兩人的身份,顯然大不簡單。

    “看出來了沒有?”

    中年人帶著少年,向著港口外一處簡陋茶寮走去,邊走邊問。

    少年人竟然意外地沉穩,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露出了沉思之色。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偶爾疑惑,間或恍然。

    中年人也不覺得被冒犯,被忽視了,反而面露欣賞之色,帶著少年落座茶寮,隨意點上一壺劣茶,竟也能品得津津有味。

    那些周圍護衛者,恰到好處地將茶寮剩下的桌子全給佔了,於是乎茶寮就成了中年人與少年兩個獨有的聊天空間,除了一個茶博士,再無外人。

    少年終於想起來了,擡頭道:“父親,這期貨大妙,不知何人所創,真神人也。”

    “如何妙法?”

    中年人面露感慨之色,引導著兒子往下說。

    他們,原來是一對父子。

    “瀚海阻隔,交通往來,全憑船舶,海路漫漫,往來運輸成本既高,耗時又長,尤其是多次轉手的交易,成本全疊於其上,有此期貨,則省了這方面耗費。”

    “再說,於生產者而言,他們不必再等物品到位,而可先行售賣期貨,將天時,人因等等,全都納入商業範疇,生產者旱澇保收,行商者有承受更多危險同時,亦有可能獲得更多的利益。”

    “……”

    少年所說並不系統,也未必正確,揚揚灑灑,想到哪裡說到哪裡,各方地理,諸多例證。

    中年人只是或頷首,或搖頭,並無多餘神色,太半不置可否。

    那些護衛左右的護衛們因為職責原因,將那些話全都聽入耳中,一個個都面露欽佩之色。

    等到少年說得口乾舌燥,連平時絕對不會多看一眼的劣茶都一口飲盡後,便用期待無比的目光望向中年人,就好像剛剛叼回了骨頭的小狗,等待主人的誇獎一樣。

    中年人先是點了點頭,道:“你能想到這些,也不容易了。”

    少年嘴巴癟了下來,他一聽就明白了,重點再後面呢,而且定然不是他想要聽到的東西。

    這個時候,他才有幾分少年人樣子。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你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還有什麼是孩兒沒有想到的嗎?”少年人的性子發作,頗有些不服氣。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你說的種種,旬日之間,就會傳遍天下,所有人都會參與其中,恰似你我皆行走,與你我皆乘車,在彼此競速上,本質並無不同。”

    少年一怔,仔細一想,當真如此。

    兩個人一起步行,抵達同一個地方,耗費的時間相差無幾;兩個人一起乘車,還是用同樣的時間抵達。

    從時間角度上來說,是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然而落到兩個人彼此競爭上,卻是有與沒有,幾無差別。

    中年人收起了單純教導孩子的神情,露出一抹感慨,一抹欣羨,停留時間之長,即便是處在失落中的少年人亦是看得真切。

    “真正的變化是,天下從事多事了!”

    少年不解,為什麼就多事了,難道這個做法還有什麼弊端嗎?

    這一回,中年人卻沒有關注少年疑惑的目光,語氣無比羨慕,出口卻是嘆息:

    “這世上,又將多一個王座!”

    “啊~”

    少年先是震驚,繼而疑竇叢生,最後恍然大悟。

    是了,對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來說,任何新生事物都不可怕,接受之就好了,固有的積累,會讓他們超過其餘人等,依然保持住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

    惟有,全新的霞舉飛昇者,高舉王座,這才會帶來全新的力量對比,於是一切都不同了。

    多少家族,因此興盛,又有多少家族,因此破落……

    兩父子相對無言,沉浸感慨與憂慮當中,卻不知道他們議論的對象,就在不遠的海域上陷入了一種相當之詭異的狀態……
410555 發表於 2018-5-2 23:34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天心,天眼

    寧風憑空懸浮在大海上,腳下,是一個橫跨方圓百里,威勢恐怖到驚人,恍若要將整個世界一起吞噬入其中的超級大漩渦。

    漩渦最核心處的正上方,就是寧風所在。

    他閉著眼睛,雙臂張開擁抱風雨,腳尖向下,遙遙對著漩渦處。

    如此異象,若是為人所見,怕是第一反應都是這是一位王座吧?

    若非王座,怎能引起這般天象?!

    寧風還真就不是。

    眼前的異象,無論是大海中前所未有的大漩渦,還是寧風之懸浮飄飄若仙,與巨龍鯨無關,與他本身修持無關,那是天心意識的無上歡愉。

    若要一比,那便是一個大人,在開心時候,把嬰兒高高地舉起來。

    對大人來說,這不過是一個表現欣喜的舉動罷了,可對嬰兒而言,無異於神蹟。

    寧風就是那個嬰兒。

    “你很開心嘛~”

    寧風依然保持著閉著眼睛的姿態,喃喃自語出聲同時,有無盡霞光自天外來,倒捲入他的頂門處。

    彷彿在這一瞬間,他亦化身成了一個巨大漩渦,那些天外霞光就是海水,為漩渦所席捲。

    ——天眷之力!

    ——實質化的天眷之力!

    寧風遙遙地,曾親眼見證過李慕白高舉王座時候景象,終於明白瑰麗如夢幻的天象,到底是怎麼出現的了。

    原來,竟是天眷之力實質化。衍化出天下煙雲。

    天眷煙雲近乎無窮無盡,寧風相信,換成任何一個瀚海域中人。皆可憑此霞舉飛昇,從此天上多一王座,殷墟中多一強者,整個瀚海域的力量亦會提升一層。

    “果然不行嗎?”

    寧風問出聲來,伴著悠悠地嘆息聲。

    他多等了幾個呼吸時間,感受到天眷之力近乎沒有窮盡,強行將他提升到了王座之下無敵的地步。

    可那又如何?!

    再多的天眷之力。亦比不過本質上的差距。

    寧風的敵人,恰是王座。

    “外來人,果然是不為瀚海域天心意識所容。永遠不可能高舉王座。”

    他並沒有做什麼反彈,至少現在沒有。

    寧風在靜靜地等著,一直等到湧入的天眷之力終於出現了一個峰值,開始變緩的時候。

    這。就是瀚海域天心意識對外來人的極限了。

    寧風提供的方式。大大地提升了瀚海域中的商業模式,只要時間的積累,整個瀚海域都將為之提升。

    若非如此,天心意識亦不會歡愉如此,賜下如此多的天眷之力。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寧風在天眷之力衰竭下來的瞬間,他動了。

    動的不是人,而是頂門骨中。屬於他自身的意識藉著此刻體內澎湃天眷之力,強行衝出。

    霎時間。恍如六片頂門骨打開,有至寒之水灌入,瞬間凍僵了血肉,凝固了神魂,連骨髓都在瑟瑟顫抖。

    事實上,這是神魂置身於天地間,哪怕有天眷之力的庇護,亦有要迎風而散開之感。

    “咦?”

    寧風感受到了彷彿是一聲驚疑般的疑惑,似乎有濃濃的不解充斥在其中。

    這是天心意識的疑惑!

    疑惑這個剛剛讓他無比歡愉的小生靈奇怪的舉動。

    寧風之所以能感受到,是因為在這一瞬間,他衝出皮囊的神魂與天心意識有了一個那麼千分之一剎那的接觸。

    同樣短暫的時間裡,天心意識飛速向著天上去,恢復高高在上,默然無有情緒,冷眼看滄海桑田樣子;寧風的神魂落回身體,不敢多呆一刻,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吹散到了風中。

    “好!”

    寧風掉頭向下,全無遲疑,一個猛子扎入水中。

    龐大無比的漩渦處在由盛轉衰的當口上,吸力猶存,別說是寧風了,就是一根羽毛般輕,也會在一瞬間被吸到最深的海底處。

    一個呼吸後,寧風出現在最深的海底!

    一片幽黯,一片冰冷。

    寧風霍地睜開眼睛,手指上,有指環在轉動……

    下一刻,深海中再沒有了他的蹤跡,殷墟碎片裡他重新現出了身形來。

    “呼~”

    寧風快步走到玉石屏風前,落座下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終於,完成了!”

    他有整個人癱軟在位置上的衝動。

    太累了。

    最短時間裡,從魔神島趕到距離最近的,商業繁榮之港口。

    用盡各種手段,推出期貨概念。

    再推波助瀾,使之流傳。

    最後冒險接觸瀚海域天心意識,一步步走來,不是在鋼絲上,就是在刀尖上,竟無一刻如履平地上。

    哪怕到了一切結束後,寧風也不敢隨意進入殷墟碎片,而是大海漩渦之助從深海進入。

    他這是生怕被天心意識,或者是被此前異象吸引過來的王座強者察覺,從來生出其他禍患來。

    “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了。”

    寧風再三深呼吸,自語出聲來。

    “是成是敗,在此一舉。”

    “我的設想,到底能不能成功呢?”

    寧風強迫自己不去,如果不成的話,要拿什麼去對付李慕白的混元金斗!

    不錯,混元金斗!

    殷商時代,西岐武王伐商,三教捲入其中,風雲激盪,天地大劫,不知道有多少神仙中人捲入應劫,最終被送上了封神榜中,充實神庭。

    “所謂霞舉飛昇,高舉王座,其實就是通過瀚海域天心意識之幫助,正式繼承一片殷墟碎片。”

    “七夜既然說李慕白是在這個過程中獲得金斗的。那麼十之八九,它便是封神遺寶!”

    “殷墟之中所出寶物,又是如此形狀。不管是正品還是仿品,只要沾上了封神遺寶四個字,又豈有易與的道理?”

    寧風自從聽到七夜所言,聯想金斗形狀有了這個猜想之後,一直沉甸甸的心情終於體現了出來。

    封神遺寶啊!

    李慕白手中竟然有一件封神的寶物?!

    這是可以強奪的嗎?開玩笑吧?!

    李慕白既然敢讓白瀟瀟帶出來,就有絕對的把握不會讓人奪走。

    李慕白的實力,寧風一點都不敬畏。但他敬畏封神遺寶四個字,不憚以最大的威能來揣測之。

    “拿什麼對付封神遺寶呢?”

    寧風從得知這件事情後,就一直縈繞在腦子裡的疑問。最終生出了一個唯一答案來。

    “能對付封神遺寶的,同樣是封神寶物!”

    “我既不能霞舉飛昇,高舉王座,通過正統的方式來完整地獲得殷墟碎片傳承。那麼就只能用我的方式來‘偷’了。”

    寧風對比過自身與包括李慕白在內的王座們之區別。

    他不知道紫宸等人究竟是怎麼獲得殷墟傳承的。這是沒有辦法問的事情,做出這樣犯忌諱的事情,天知道會被人怎樣地記恨。

    再說,遠水何曾解過近火?

    寧風冥思苦想,到底還是從自身身上發掘,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現在,一切前提準備都已經完成,是時候驗證一番了。

    寧風的聲音。開始在房間中迴盪:

    “既然維持我在殷墟碎片當中停留時間的關鍵是天眷之力,那麼。我就以天眷之力為引,繼承此殷墟碎片!”

    他判斷,繼承殷墟碎片的關鍵在天眷之力上。

    於瀚海域,天心意識灌輸的力量名為天眷之力,然則實質上,在殷墟時候,這種力量是何稱呼,從何而來,卻是兩說的事情。

    寧風一直有清醒的判斷,認為瀚海域的天心意識,亦是繼承了這種力量罷了。

    這種力量並不是它所賜下的,而是殷墟本身的!

    “呼呼呼~~~”

    寧風周遭,斑斕煙雲,旋轉風氣一一出現,彷彿是此前得到天眷之力時候那一幕的逆轉倒流,無窮無盡的天眷之力被他迫出體外。

    霎時間,無論是計時計天眷的日冕,還是普通的桌椅,哪怕是房間本身,全都在顫抖,似乎是一條條飢渴的狼在綠油油眼睛望過來。

    惟有,玉石屏風不動!

    “再來!”

    寧風大喝出聲,再無保留,所有天眷之力在一個呼吸間,盡數被迫了出來。

    “轟!”

    房間之中,煙雲充斥,霧靄沉沉,形成旋轉狀,好像是天上星辰周圍環繞的星環。

    等等,旋轉?

    寧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房間之中無風,天眷之力形成的斑斕絢爛煙雲亦不是風所能動的。

    如此異象,就代表了三個字:

    “找到了!”

    寧風的確是找到了,就在他所坐位置的對面,玉石屏風上,一個貓眼寶石般的眼睛憑空浮現了出來。

    ——天眼!

    “轟!”

    四目相對,寧風直覺得腦子裡“轟”地一下子,無法言述的蒼涼、蠻荒、震撼。

    他彷彿看到大地蒼涼,一頭頭山一樣的大象駝著大量貨物,艱難地前行著;

    他好像聽到,一聲聲號子,喊著行商天下,溝通四方的用意;

    他隱約望見,星羅棋佈的墟市遍佈天下;

    他似乎明白了,有一種人,叫做“商人”,殷商的“商”!

    ……

    為人斥之銅臭,為人鄙之九流,為人輕之賤之的“商”,曾經是一個何等高貴的字眼,那代表著世上最巔峰的文明與力量,代表著最強的國家,最驕傲的民族!

    那一隻天眼一樣的眼睛,彷彿是從殷商鼎盛,踏破諸天萬界,行商無數界域的時候望來,時空都不能阻隔。

    “可惜……”

    寧風又想起了石碑上那一個“殷”字,黯然嘆息。

    四目相對時候,他就分辨出來了,這天眼目光當中透出來的本質,興許真是從殷商中望過來,有著與他血脈相呼應的特質,然而它沒有神,沒有感情,有的只是無盡的淡漠。

    寧風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天眼,只是殷墟當中殘留下來的,一個專門應對某種情況的意識罷了。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充斥整個房間的天眷之力,正是被這隻天眼不住地吸納入內。

    鯨吞一般!

    “行嗎?”

    寧風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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