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三修奇仙 作者:泛東流 (已完成)

 
mk2258 2014-6-20 22:5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109114
410555 發表於 2018-4-30 18:43
第二百四十章 海之主——聽濤

    “傳承記憶!”

    寧風在一片片如破碎鏡片般場景飛入腦海當中,在眼前走馬燈般閃過時候,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

    這些場景裡,或是幼小巨龍鯨第一次離開母親,獨自徜徉在溫暖的海水;或是成年的巨龍鯨一怒之下,以偉力陸沉島嶼;或是一日離水,巨龍鯨化作鯤鵬,大鵬展翅,翱翔九天之上……

    赫然是一頭從弱小到無比強大的巨龍鯨一生經歷,片片精華之濃縮。

    寧風到底是出身天下七宗之太陽神宮,真正有傳承有來歷的大宗門,不是那尋常散修,哪裡不明白這是機緣到了。

    妖族之血脈傳承,是妖族之所獨有,還非強大妖族種群所不能有,今日竟然為一個人族獲得,這不是天大機緣,什麼才是?

    人族之所以為天下靈長,天地主角,蓋壓諸天萬族,不是因為其天生強大,也不是人云亦云最終信以為真的什麼天生道體,天然適合修道。

    原因很簡單,無非是倉頡造字,代代傳承,開啟靈智,教化之功。

    文字與教化,是人族之所獨有,之所強大的根本。

    凡俗之世,有私塾,工學,乃至於口口相傳;修仙之道,有宗門。有世家。引領人族。超脫彼岸。

    這些,是其他種族所不具備的。

    如妖族。

    妖族者,惟有開啟靈智者,能稱之。

    換句話說,那些懵懂未知者,不管其根腳如何深厚,不是妖物,就是妖獸。撐死了來個妖孽罷了。

    他們都不是真正的妖族。

    妖族開啟靈智,實在是太晚太晚了,以至於他們的傳承,完全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妖族雖然也有文字,是為上古妖文。

    但那是傳承力量的文字,其本身就蘊含著妖族的大威能,讓尋常妖獸見之,遑論學習了,只要瞥上一眼,魂飛魄散都是常態。

    妖族自然也明白自身與人族相比。弱於何處,如何能不思之改善?

    他們能與人族抗衡至今。猶自在爭奪天地主角,代代血戰,勢不兩立,自有其可取之處。

    遠古之世,有一位名字都沒有流傳下來的妖族大能,創出了一種將一生記憶有選擇地融入血脈當中,借之傳承給後代的方式。

    天下妖族聞之,無不彈冠相慶,此法如星火燎原,短時間內傳遍所有妖族。

    至此之後,歷代妖族,但凡血脈濃郁近乎元祖者,或是有大機緣能開悟者,皆有機會從血脈當中得到傳承。

    只不過,正統妖族得到的血脈傳承,與寧風此刻獲得的相比,又算不得什麼了!

    寧風終究是人族修士,其神魂強大,其心神之力,遠非其他有機緣獲得血脈傳承的妖族所能媲美的。

    傳承至今日,已經很少有妖族能憑藉著實力強大而開啟血脈傳承者,太半都是憑著大氣運。

    原因太簡單,代代相傳,妖性本淫,血脈早已不純。

    在那種條件下,如教授懵懂孩童以經學典籍,能得幾何?

    與之相比,寧風就好像是以太學生的身份,接受大師教導,收穫何止十倍?!

    “這是我的機緣。”

    寧風對此有再清晰不過的認識,故而全部心神,全部精力,盡數集中到了傳承記憶當中。

    至於那船隊?

    此刻若有人問之,寧風定然嗤之以鼻:“什麼船隊,不感興趣!”

    越是沉浸其中,他越是能感覺到這傳承記憶裡東西的深不可測,赫然是一位修煉到與仙人、菩薩同一位階的巨龍鯨妖聖一生經歷感悟之部分。

    不是全部。

    若是全部,又有哪一位後輩能揹負得起,寧風也不能夠。

    寧風沉浸在傳承記憶裡,彷彿自身化作了那隻小巨龍鯨,感受著海水的溫暖與滋潤,好像都要融化入了其中一般。

    戰鬥時候的狂暴與熱血,破水飛天時候的自由與酣暢……

    寧風一點一點地感悟,饕餮一般地不願意放過零星半點。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他獲得、悟得了幾門巨龍鯨一族的天賦神通,能憑藉著變身成巨龍鯨之身時候施展出來,寧風連數都懶得數。

    與一位和仙人、菩薩並列的妖聖修行感悟相比較,什麼神通,什麼法術,盡是浮雲,揮手可去。

    “原來……如此……”

    寧風要不是此刻還是巨龍鯨之身,實在是做不出表情來,不然定然是爬滿了震驚之色。

    “巨龍鯨竟然是鯤鵬後裔。”

    寧風幾乎不用想,腦子裡就冒出了那句著名的話來:“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在傳承記憶當中最後一幕,巨龍鯨破水而出,化為大鵬,翱翔九天之上,與蒼龍爭鬥時候,寧風就知道他此前所有猜測都是錯的。

    從巨龍鯨的體型來看,寧風本以為他是某種大魚,與前世藍鯨一類;

    從其名稱上來讀,他又以為當有龍血在其中,極其盛時,當可化龍……

    這些想法,寧風並不激動,到底還是將其當成活的巨大船舶渡海之用。

    畢竟鯨魚也就是鯨魚而已,有龍血者更是無數,隨便抓只鯉魚就有,半點不稀罕。

    誰叫龍性最淫,子孫繁多,那血脈淡得都成水了。

    誰成想到。竟是鯤鵬……

    寧風精神一振。之前所有計劃推翻。心中如巨龍鯨翻身,在汪洋當中捲起了驚濤駭浪。

    “本以為這是浪費一次雲龍九變的機會,化身巨龍鯨只因為別無選擇,以及浮海之用,不曾想無心插柳柳成蔭,竟是最為珍惜的鯤鵬血脈。”

    寧風這會兒都無心去關心這巨龍鯨最後到底能不能反本溯源,真的凝就鯤鵬法身,一線機緣。神獸血脈的妖聖感悟,比天還大。

    片刻之後,因為寧風心情波動引得巨龍鯨身軀晃動,震盪得周遭海水的起伏不定,緩緩地平息了下來。

    一如傳承記憶;

    再如寧風心緒。

    “呼~~~”

    寧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以巨龍鯨之身,以所處之海深,頓時引起濁浪無數。

    “開始!”

    他再三確認,所有感悟都銘記於心,便不再耽擱。驅動巨龍鯨之身,浮游而起。

    巨龍鯨是水中之王。在陸地上它的身軀或顯得笨拙,然而在無垠大海當中,卻是正正好。

    以千丈之軀體,卻有游魚之速,在深海之中斜向上遊,在身後留下一串白痕,轉瞬無影無蹤。

    “轟~~”

    巨龍鯨出水,濺起的海水可以在頃刻之間,熄滅火山,

    “轟轟轟~~”

    巨龍鯨入水,壓出的海水沒過了左近所有島嶼,如傾盆暴雨,集中在呼吸之間下完。

    妖族天生軀體之強悍,可見一斑。

    寧風倒不是沒事出水試驗和顯擺軀體,話說在這瀚海域中,他除了小念之外,再無熟悉人等,又顯擺給誰看去?

    “竟然沒找到……”

    落水時候,寧風很是鬱悶。

    他躍出海面,為的便是居高臨下,尋找之前被他輕輕放過的巨型船隊。

    按寧風想來,就是這麼片刻功夫而已,船隊當還在左近才是。

    不曾想,巨龍鯨向著大型船隊遠去方向追逐半天,甚至出了烏雲籠罩範圍,後面電閃雷鳴,前方萬里晴空,這樣都沒有能夠追上。

    “看來那些組成大型船隊的巨舟也不僅僅是大而已。”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靜靜地懸浮在海面上,恍若一座浮島,就差青苔遍生,鬱鬱蔥蔥綠樹了。

    “是了,不能小覷了天下英雄。”

    “此世既以商立,有汪洋割據,他們又沒有我化身為巨龍鯨的手段,其跨海之巨舟自當有玄妙,不當以尋常視之。”

    寧風沉吟當中,又想起了他這巨龍鯨變的來歷。

    “不僅僅是速度,還有其攻擊能力。”

    “在無盡汪洋上,生生擊殺巨龍鯨取其肉,實力之強,亦當留心。”

    寧風可不當當是想著而已,在這個過程中,他龐大的身軀懸浮在海面上,漸漸地有肉眼可見的波動順著光滑皮膚散發出來。

    波動入海,漣漪成波濤。

    波濤滾滾,四方而去,無有死角。

    詭異的是,即便是三歲小兒擲石入水,亦能濺出漣漪,甚至大過寧風此番作為,但那漣漪傳播不去多遠,就會消弭不見。

    寧風的則不然。

    肉眼可見,千丈範圍之內,傳遞出去的漣漪,無論是波峰還是波谷,一如初始時候;

    千丈之外,略有衰竭,卻也幾乎是肉眼所不能分辨。

    “神通:海之主——聽濤!”

    寧風腦子裡浮現出這一式神通的名字。

    看似尋常的漣漪,竟然是巨龍鯨的天賦神通術——準確地說來——是天賦神通:海之主的附屬的一個小神通。

    將海之主附屬的諸多小神通盡數學會,一併施展出來,便會組合成真正的大神通術:海之主!

    大海之上,吾為主宰!

    是為:海之主!

    這個對寧風來說還遙遠了一些。

    別說學會所有的海之主附屬神通了,就是傳承當中的相關部分都不齊全,不知缺漏了多少,又往何處尋?

    寧風很是懷疑,是不是連那妖聖級別的巨龍鯨都沒有能掌握海之主!

    後話不提,且說海之主——聽濤施展出來,寧風的巨龍鯨變化身陷入了深深的死寂當中,好像所有的生機都內斂了起來。

    與之相應的是,他的皮膚變得無比敏感,能準確地感應到最基本的一點水波變化。

    漣漪往來,波濤起伏,一道道波紋擴散到最遠的地方,稍有阻隔,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反饋回來。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寧風依然閉著眼睛,反而方圓百里的海圖一點一點地在他腦海當中匯出……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28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海妖魔

    “妖族的天賦神通,當真是……”

    寧風的巨龍鯨變化身紋絲不動,心中卻有黃鐘大呂般聲音在響起,有驚濤駭浪般的震動。

    “……恐怖至極!”

    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海之主——聽濤的威能過去,寧風的巨龍鯨化身不再震動出波紋擴散,但從遠處反饋回來的水波依然好像一隻只溫柔小手,“撫摸”著他。

    一點,一滴,以自身所在為中心,一幅海圖在他腦海中勾勒了出來。

    這海圖,不是寧風前世所見的那種,它是立體的,清晰的,猶如將無盡海域做成了一比一的模型,擺放在面前一般。

    盞茶功夫後,寧風的巨龍鯨化身一抖,睜開了眼睛。

    在這之前,最後一點反饋回來的波浪無力地撲到身上,散開成再尋常不過的水珠滑落。

    海之主——聽濤的小神通,至此才算是徹底地結束。

    “呼~”

    寧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有滿足,亦有感慨。

    在剛剛過去的盞差功夫裡,他才真正見識到了妖族天賦神通的可怕。

    “我人族的法術,要與之相提並論,怕是至少要超越一個大的境界。”

    “果然,天道給你關上了一扇門,還真的會打開一扇窗戶。”

    寧風算是明白在人族大能輩出。捉星拿月視為等閒的情況下。妖族是如何綿延存在至今。與人族抗手的。

    他搖著此刻碩大的腦袋,暫時拋卻雜念,將心神集中到此前海之主——聽濤的感悟當中。

    “這海之主——聽濤神通,若往簡單裡說,應當就像是蝙蝠雖無目卻能飛行靈活,規避自如一樣。”

    “只是蝙蝠是以聲波為眼,聽濤聽的真是濤聲。”

    寧風親自施展過一次,對海之主——聽濤這個小神通的感悟遠非之前傳承記憶中學得。生搬硬套可比。

    “它是通過天生與水的親和,對水的掌控,將波濤震出去,散開來,但凡遇到阻礙,就會反震回來,為本體所感知。”

    “因水無常形故,通過這一方式,就能得到對方完整的形狀,乃至於前進的方向等等。”

    “只要稍稍加以分析。不能間隔百千里,一切皆如目見。盡在指掌間。”

    “厲害啊!”

    寧風感慨歸感慨,半點不耽擱尋找,海之主——聽濤在他腦子裡形成的海圖一寸寸地掃過。

    “嗯,這應該是島嶼……”

    “咦?這是什麼強大海怪的首尾,竟然有一座冰山懸浮在海面上……”

    “這是另外一頭巨龍鯨,它察覺到了海之主——聽濤,這個動作怎麼像是跳舞?是善意?還是……求偶?”

    寧風整個人都不好了,龐大的巨龍鯨化身嚇了個哆嗦,打定主意,就是大型商船隊在那個方向,他也沒打算過去了。

    好在這方天道是個欺軟怕硬之輩,倒沒有那麼殘忍。

    寧風很快在另外一個方向,發現了異狀。

    “這個是……木板,還是剛剛破碎不久的船板。”

    寧風來了精神,仔細反差海之主——聽濤反饋回來的訊息,很快在附近海域尋找到了船隊過境的痕跡,甚至還有幾具屍體,更多破碎木板等等漂浮。

    “他們在那片海域遇到了危險,跟不知名的存在幹了一架,還有了一點損失。”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長嘯一聲,驚得左近海中生靈慌忙四下躲避。

    於此同時,他龐大的身軀往海里面一沉,下一刻,平靜的海面陡然生出驚濤駭浪來,直向著商船隊的那個方向去。

    “既然露出痕跡,被我綴上,那麼,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哈哈哈~~~”

    寧風在縱聲大笑,形諸於外,卻是大海咆哮著,龍鯨席捲,直撲而去……

    巨龍鯨在海中速度何其之快,其龐大的身軀,幾乎是大片大片地將海水碾壓、粉碎,生生在海中形成了空中超過音速的音爆一樣場面。

    如此速度,水中反震之力何其強悍,若不是巨龍鯨身軀如山如嶽,早就被水力本身碾壓得粉碎。

    現在,粉碎的則是海水。

    其勢如龍,滾滾向前。

    真正爆發出了最強速度,連寧風自身都為之駭然:“我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巨龍鯨明明是鯤鵬後裔,卻會被冠以龍鯨之名。”

    “其在水中之威勢,尤其是長途爆發縱橫七海之時,當真如龍。”

    只是片刻功夫,巨龍鯨化身便橫穿了之前探查到破碎木板的海域,龍鯨出水,轉瞬不見,整片木板卻被碾壓得粉碎,只有一條如龍水線,向著某個方向呼嘯而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百里之外的海域,平靜的海面上,陡然捲起了一道大浪。

    浪頭高過百丈,陡峭如懸崖,重重砸落回海里,濺起晶瑩無數,如一朵巨大的水蓮花在盛開。

    導致這一幕的,不過是寧風的巨龍鯨化身陡然在海中停了下來。

    從極動,至極靜。

    “不對!”

    伴著聲聲碧海潮生的響動,巨龍鯨化身浮出了水面。

    寧風整個人都警覺了起來。

    在海底下狂飆突進的時候,他猛然感覺到了一股惡意襲來。

    寧風無比確認,這股惡意是瀰漫整片海域,也將他包含在了裡面。

    “這就是野獸的直覺嗎?”

    寧風心中有數,要是換了之前他的人族軀體,哪怕是經過天地不容。剝奪力量。銳化感覺之後。依然不可能這麼清晰地把握住惡意,並且大致鎖定方位。

    在感受到這一點後,他立刻停止前進,浮出水面觀察,這才有了之前一幕。

    化身成為巨龍鯨的時間越長,寧風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雲龍九變的強大。

    “雲龍九變,不僅僅是憑藉著九種不同精血,變幻成九種生靈。能使用其天賦能力那麼簡單。”

    “無論是之前的傳承記憶,還是現在野獸直覺,都是其神妙之處。”

    “在處於雲龍九變的變化過程當中,我就是巨龍鯨。”

    “巨龍鯨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當真是造化神奇,一至於斯!”

    寧風感慨非常,對他幼年時候,魂境之內的收穫,越是往後,越是能體驗到那是多麼大的機緣。

    九竅石本身。還是其中蘊含的功法,皆是奪天地造化於一身的**。超越所謂的直指仙佛之神通法術。

    “這些都是後話,現在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攔路,連巨龍鯨都為之警覺。”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碾壓著海水,向著引起他警覺的惡意方向去。

    即便是浮於水面上,速度只有水下的十一之數,他依然在片刻後,就看到了“惡意”的主人。

    “竟然是……”

    寧風頗有幾分瞠目結舌的感覺,“……這麼一個存在!”

    出現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此前從來沒有出現在寧風印象當中的奇妙存在。

    巨龍鯨化身前方數百丈開外的地方,水波不興,其上有大片大片,翠綠色的海藻般植物存在。

    遠遠看過去,好似在沙漠之中望見了綠洲,在山腳下仰望到了鬱鬱蔥蔥樹林一樣。

    那些好似海藻般的存在生長出長過數十丈,蕨類一樣的葉片,沖天而起,又垂落下來,彷彿是一座長滿了綠樹的島嶼,海上明珠。

    “這是海上的樹林嗎?”

    寧風要是換成人類之身,可能一時間還感受不深,怕是得深入水下才能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存在。

    可他現在處在巨龍鯨變的過程中,不用沉入水中,周遭的海水還是通過低語,將水下的情況盡數“告知”了他。

    這些類似蕨類植物一般的存在,在水下有著比水上還要繁茂的根系,籠罩了方圓數裡的海域,密密麻麻的,其形狀略相似於經常被人食用的紫菜、海帶。

    一如冰山,露出水面,只是一角。

    這一幕震撼是震撼,無害卻也無害,甚至在一片蔚藍的海域裡,看到這麼一片青翠,還有讓人心曠神怡之感。

    可惜,它們現在面對的是寧風的巨龍鯨之身。

    “哼!”

    “那濃濃的惡意,將整片海域都給遮掩了。”

    “這片海域,都是你的獵場,怪不得進入這麼久,我竟然沒有感受到任何活物的氣息。”

    寧風的巨龍鯨之身浮於水面,屬於水中霸主對水域的掌控徹底顯露出來。

    只是稍稍放開神識,寧風就能肯定,至少在方圓數十里內,一片海域,除卻他,竟然再沒有別的生靈。

    “現在,你也把我當成你的獵物了嗎?”

    寧風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先給我露出真面目來。”

    “嗷~”

    一聲吼叫,巨龍鯨之身翻江倒海,身後席捲出大浪滔天,越過他本身,向著大片大片的翠綠色海草生靈撲去。

    如海浪拍打在礁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彷彿要將整個世界傾覆,就是一座億萬年島嶼在此,怕是也會在如此巨浪下瑟瑟發抖,隨時可能陸沉海底。

    “轟~~~”

    無數的水浪破碎,整個天空,忽然暗了下來。

    紅日依然高照,這點遠處粼粼波光的海面可以證明。

    寧風整個人有一種全身汗毛都在炸起的感覺,無窮無盡的惡意再無遮掩。

    “終於捨得露出真面目了嗎?”

    寧風定睛望去,即便是巨龍鯨化身,依然能讓人感覺到臉色一沉般的慍怒。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副慘絕人寰的場面。

    海面下,各種海中生靈的枯骨糾纏在海帶般根系裡,一個個都被包裹得緊緊的,即便是隻剩下枯骨,依然能看出各種痛苦。

    其中,不乏人骨。

    海面上,翠綠的蕨類植物狀外表不存,亂髮一樣瘋長得連天都遮擋,翠綠褪去,轉為血紅,好像吸取了無數的血液染紅的。

    其間,一艘艘不同年代的船隻殘破,束縛在魔發當中,如幽靈船。

    寧風一眼瞥去,盡收眼底的同時,猛然覺得身子一沉,彷彿有無數隻手同時從水中伸出來,將他抓住……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29
第二百四十二章 龍鯨降魔

    “好個妖魔!”

    寧風不驚,反怒。

    他心中有數,這怕是遇到了在原本世界裡就早有聽聞的海妖魔了。

    不曾想,在這瀚海域中,竟然也有這樣的存在肆虐。

    海妖魔之屬,與正常所言的妖族不同,妖魔就是妖魔,既是妖,又是魔,有妖的特質,有魔的瘋狂,卻連最基本的靈智都不具備。

    在眼前的海妖魔顯露出真身後,寧風就知道它不過是憑藉著本能,獵殺盡一片海域,乃至於過往所有生靈的妖魔而已。

    這種海妖魔憑藉著吞噬一切生靈的本能行事,先是死寂一片海域,再守候過往生靈,要是長時間得不到補充,其就會枯萎下來,化作種子順著水流漂浮,到下一個地方,繼續發芽生長,如是往復。

    “這樣的生靈,不過如那肆虐天下的瘟疫,能為惡一方,卻不能超脫此生,如此人生,有什麼意義?”

    寧風藉著巨龍鯨化身,冷然出聲:“不如,讓寧某人在這裡,了結了你。”

    他原本還有幾分繞開的意思,畢竟這海妖魔已經死寂這一片海域生靈,汪洋大海,多久才會有生靈路過,等待它的結局便是枯萎漂流而已。

    但在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出來時候,海妖魔卻已經憑著本能對他出手了。

    既然走不了了,那就不必走了。

    寧風朗聲大笑:“正好一試巨龍鯨之力!”

    “崩!”

    他大喝出聲。巨龍鯨化身猛地一掙。霎時間。無數弓弦崩斷一般的聲音,在其周身響起。

    從水面上能看得清晰,無數血紅色蕨類植物葉片一般的海妖魔發自巨龍鯨化身上崩斷開來,脫離了海妖魔本能,依然如有生命一般,好像蚯蚓似地,在海水中蠕動著,看著令人頭髮絲都在發寒。

    寧風心中亦是一寒。

    不為這些魔發的頑強生命力和恐怖外形。而是為了那一瞬間感受到的陰冷與嗜血。

    巨龍鯨強韌的表面只是留下一道道白印子,轉瞬散去,可寧風經過之前的接觸,心中跟明鏡一樣,要是被這些魔發劃破一點點皮,毒素入體,那麼一瞬間就會陰冷得失去所有力量,嗜血到失去一切理智。

    最終,只會不斷掙扎地投入海妖魔的陷阱裡,成為一個新的獵物和標本。

    “若我還是人族之身或許收拾你還要多花費一些手腳。不敢讓你近身。”

    “可是現在嘛,你這樣的生靈。就毀滅吧,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海水輕柔地撫摸在巨龍鯨化身堅韌的表皮上,只是瞬間,連白印都消散了。

    寧風察覺到這一點後,明白海妖魔竟然沒有傷害到他巨龍鯨化身之力,那麼一切就都簡單了。

    他甚至連施展天賦神通的興趣都沒有,一聲長嘯,巨龍鯨化身對繼續糾纏過來的海妖魔發理都不理,任憑其纏繞在身上,徑直地向著海上樹林沖去。

    “轟~~~”

    多少海水被排開,巨龍鯨直接衝入海妖魔的核心當中,整個世界暗成了血紅。

    水上水下,多少蕨狀枝葉密密麻麻地纏繞在巨龍鯨化身上,彷彿一個巨大的血紅色蛋,要將裡面的巨龍鯨化身束縛致死。

    “給我,開!”

    最深的地方,一個悶響傳來,巨龍鯨傳來人聲,有道不盡的狠絕和冷意。

    下一刻,整個海妖魔無論是水上部分,還是水下存在,盡數被拖動著,向著某個特定方向而去。

    “崩崩崩崩崩崩~~”

    密集如萬把長弓齊放弦,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盤,海妖魔束縛成的紫紅色球體中響聲不斷,轉瞬間,被拖行出百里。

    身後的海域上,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層暗紅之色,好像是某個存在在不住地流淌著鮮血,漸至奄奄一息。

    此時夕陽西下,墜入海面,整片大海都被染成了血的顏色,此處尤濃。

    突然——

    “轟~”

    一聲轟然巨響,一直被拖行著的海妖魔突然停了下來。

    下一刻,已然成了球體的存在轟然解體,蕨類植物般的身體寸寸崩斷,天女散花般地散落開來,鋪陳滿了方圓數裡的海面。

    暗紅色血液一般的東西,流淌開來,將一片海域,盡數染成了血一樣的顏色,與晚照相映成輝。

    “咕嚕嚕~~咕嚕嚕~~~”

    海中冒出一個個氣泡,一條條肥碩的海魚付出水面,貪婪地吞噬著海中的暗紅。

    不知不覺,海妖魔竟然已經被拖出了它吞噬成一片死寂的海域,它解體後的一切,無論是血液精華還是身體碎片,盡數為他人吞噬。

    只能說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了。

    靜靜地,巨龍鯨化身浮出了水面,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一開始,那些吞噬著海妖魔血液和身體碎片的魚兒們還驚慌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搶食或是驅趕。

    緊接著,它們便看到寧風沒有任何動作,於是便當其不存在,繼續爭搶著,吞噬著……

    寧風自然對海妖魔的遺留不感興趣,其真正的精華,早就落入巨龍鯨口中,暫時保存在體內。

    “剛剛那顆血球,應該就是海妖魔的血精,以及種子吧。”

    寧風心中想著。

    海妖魔解體,一個西瓜大小的血色肉球入眼,他第一時間就感受到其中蘊含著澎湃的生命力,與海妖魔本身瀰漫的死寂截然相反。

    這就是物極必反,陰極陽生的道理。

    寧風判斷其當是一個寶貝。亦是海妖魔一身精華之所在。收穫了此物。對其他殘渣,他自然是不感興趣了。

    “果然強悍!”

    寧風對妖魔血球也僅僅是保存下來而已,覺得興許對巨龍鯨之身有益處。他在意的,到底是巨龍鯨化身本身。

    他想起之前一幕,純粹是憑藉著巨龍鯨強悍的身軀,生生將海妖魔從內部崩解開來。

    這裡面自然有這頭海妖魔實質上就是一種具備吞噬其他生靈精血的水中植物,既沒有靈智,亦沒有足夠殺傷力之故。不過巨龍鯨身軀之強悍,亦可見一斑。

    這裡面還有相生相剋的因素,比如那隻大型船隊能獵殺巨龍鯨,卻在這頭海妖魔手上吃了大虧。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扭頭,望向身後。

    那裡,有一艘小山般的船舶,了無生息地漂浮在水面上。

    這艘船舶相當之不小,勝過寧風前世今生所見的,除了大型船隊外任何一艘船隻,只不過在巨龍鯨龐大的身軀之後。才顯得毫不起眼。

    這樣的船隻,在大型船隊當中。亦是中上之屬。

    它,本來就是船隊一員。

    寧風正是在海妖魔原形畢露時候,就在其中尋到了這艘明顯與其他海妖魔收藏相比新了不少的存在,並在戰鬥中刻意地保護。

    若是不然,它如何能在海妖魔最後解體的瘋狂當中完好地保存下來。

    在看到這艘船的一瞬間,寧風立刻腦補出了其來歷。

    “想來,大型船隊經過那片海域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海妖魔的存在,於是進入了其狩獵範圍,並有一艘船被捕獲。”

    “此後,船隊應該是用了什麼能加速船隊速度的祕寶或是祕法,強行脫離。”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番接觸後,雙方全都還存在,只是海妖魔處多了一艘戰利品。”

    寧風一笑,在心中補充道:“當然,現在是我的戰利品!”

    與海妖魔的一番糾纏,固然稱得上輕易,到底耗費了不少體力,即便是化身為巨龍鯨,寧風依然感覺到有幾分支撐不住了。

    又值天色黯下,漫天繁星,將整片海域映照得幽黯得神祕,醞釀出了濃濃的倦意。

    寧風看著夜色,懶得在此好景下追逐商隊,索性就停了下來。

    “巨龍鯨變,收!”

    一聲低喝,迴盪夜空,海中傳來波濤湧動之上,旋即一個身影,出現在被保存下來的中型商船上。

    寧風上得商船,準備在上面過夜,本是人族本身的習慣,讓他難以像真的巨龍鯨一樣,在海中酣睡。

    不是不行,只是不習慣。

    不過在踏上商船的瞬間,他的心思就不在這裡了。

    入目,是一具枯骨,懷抱著桅杆,好像在整艘船隻被海妖魔捲起時候,生怕墜入海中,於是抱得緊緊地,死都不放手。

    他很快就死了,壓根沒有來得及落入水中,就被海妖魔吸乾了一身精血,化為枯骨。

    “好眼熟……”

    寧風在看到這枯骨的一瞬間,就覺得眼熟無比。

    當然,眼熟的不是骨頭本身,而是他一身裝扮。

    “我見過他?”

    寧風懷揣著疑惑,踏步上前。

    只是伸手觸碰一下,緊緊地抱著桅杆的枯骨便散落了下來,從其懷中更是跌落了一樣東西。

    “是他啊……”

    寧風啞然,腦子裡浮現出海市當中一幕。

    一個個曾經島上的年輕人,懷揣著夢想,成為所謂尊主的附庸。

    在曾經島這個得天獨厚的地方,將自身當成豬養起來於島上的價值觀而言,不僅僅不是缺點,反而是美德。

    與他們對比,那幾個出海的年輕人,無疑才是有理想,有追求的異端。

    寧風嘆息一聲,伸手從地上撿起了白骨懷中跌落的東西。上面層層包裹,每一寸上都寫著“小心翼翼”上四個字。

    “曾經果嗎?”

    他打開一看,果不其然。

    “看來那幾個少年當初倒還留了一手,沒有拿全部身家來賄賂商人,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

    寧風將曾經果放回懷中,看到這果子他再無疑問,眼看這白骨赫然就是此前與商人討價還價的那個古銅色皮膚少年。

    搖著頭,他向著船艙方向走去。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30
第二百四十三章 烘爐銅,鐵王座

    寧風走過去時候,只見得原本艙門的位置只有黑洞洞的一片,彷彿是一隻張大了嘴巴的異獸,要將一切吞噬。

    至於艙門,早就不翼而飛了。

    船艙中漆黑,狹窄,但這些對寧風來說並不是問題,片刻之後,已經完整地繞了一圈子。

    “還以為會看到更多人的屍骨,不曾想一個也無。”

    寧風在船艙最底部,本當是放著壓艙石的地方止步,“想來是在商船被海妖魔捲起時候,該甩出去的都甩出去的,也就是那個少年人死死地抱著桅杆不放,這才留了屍骨在船上。”

    對此,他絲毫不覺得奇怪,更不覺得那些人有絲毫生還的可能。

    捫心自問,若不是巨龍鯨化身,寧風就是在自己掉進海妖魔的海域,結果也不會跟這些少年們有什麼區別。

    “只是……”寧風凝望著他止步處前方几步遠的地方,“……這是什麼?”

    其他雜念迅速遠去,他的心神集中到目光聚焦處。

    那裡,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箱子,大致是一個人面前可以抱在胸前的尺寸。

    在此處不是貨倉,就是放壓艙石的地方,突然出現這麼一個箱子,想不引起其注意力都不可能。

    “嘎吱”一聲,寧風拿腳尖挑起箱子。身子保持詭異的側對。保證箱子裡若有什麼異狀。他可以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事實證明,他這是多此一舉了。

    箱子除了發出在安靜環境下顯得刺耳無比的聲音外,再無其他異狀。

    隨著箱子的蓋子打開,“刷”地迸發出紫紅色的光,映照得左近乃至於寧風身上,盡是纖毫畢現。

    寧風剛下意識地舉手擋在眼睛前面,免得刺眼呢,那些光便暗淡了下去。好像積攢了許久的光輝,一齊迸發得乾淨。

    “這是什麼?”

    寧風上前,凝望。

    箱子裡一層層鋪著極似金條般鑄法的金屬,卻不是黃金,而是一種呈現出紫紅色光,像極了銅的金屬塊。

    “咦?”

    寧風眉頭一挑,彷彿感覺到了什麼。

    略一沉吟,他再不遲疑,俯身直接拿起一塊,掂在手上。

    “轟~”地一下。寧風搖晃了一下,旋即站穩。臉色略顯蒼白。

    在那一瞬間,他腦子裡好像被人拿著鑿子狠狠地當做石頭鑿了一下,順著這個力量,一幅幅破碎的畫面湧入。

    有老乞婆沿街乞討,老而目盲,衣不蔽體,願得幾枚銅板,換得一餐飽死;

    有賣炭翁天寒地凍,單衣不足禦寒,拖著一車薪炭,願天更冷,多賣得幾文;

    有青樓歌女,人前歡笑,人後流淚,一錢錢積攢,不買胭脂不好首飾,只想著早點攢夠贖身的錢回去和隔壁的小哥兒白頭偕老,不知道他可婚假……

    集市上的錙銖必較,權錢交易的錢如流水,有生活的艱辛,有唾手可得的奢侈……

    一切的一切,最終聚焦處都在一枚枚紫紅色的銅錢上。

    “這是……”

    寧風消化了腦子裡湧入的畫面,脫口而出:“……烘爐銅!”

    天地是烘爐,紅塵更是烘爐,眾生皆銅。

    所謂的烘爐銅,又名紅塵錢,是將一種極其特殊的材質,名為孽銅者,鑄造為錢,投入紅塵中用上百年,再將其收集回爐,重鑄為金屬。

    這金屬,因為經過紅塵烘爐的洗禮,一切鋒芒,一切罪孽,盡數被紅塵之氣消磨,這才可堪使用。

    “怎麼會有這麼多?”

    寧風眼中盡是疑惑不解的光。

    孽銅也好,烘爐銅也好,在修仙界中稱不上多珍貴,卻也難得得緊,因為用途太少之故。

    寧風這輩子還沒有見過一枚真的經過百年紅塵洗禮的“熟錢”,遑論將之回爐後,打出這整整一箱子的烘爐銅來。

    “這是要幹什麼呢?”

    寧風表示疑惑。

    在原本世界裡,烘爐銅只有在打造少數具有紅塵屬性的法寶時候才會用的,這裡竟然一次性集齊了這麼多,沒有大用處才怪了。

    “難道烘爐銅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用途?”

    寧風摸著下巴,露出笑意來,“這就有意思了。”

    多想無用,他附身抱起整箱子烘爐銅,來到甲板上面空空如也處,將一箱子烘爐銅放在,整個人隨之躺了下來。

    箱子大小合適,正合擱腳。

    寧風擱著腳,翹著腿,兩手墊在腦袋後面當枕頭,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無盡汪洋在此時也不忍心發出聲音,只有無人操縱的船舶隨著起伏波濤,在輕微地上下,好像母親溫柔搖著的搖籃一樣。

    天上有繁星點點,閃閃爍爍,久久地凝望著他們,不覺間雙眼疲憊,眼皮重如泰山,不由自主地漸漸合了上去。

    輕微的鼾聲響起,在靜謐的夜裡傳出商船所在範圍,繼而淹沒在波瀾裡,了無生息。

    一夜,過去了。

    次日,商船乘風破浪,明明是逆流,明明連船帆都沒有升起來,速度卻快得嚇人,總讓人覺得只要再快上一點,不用撞什麼,這船自己就解體。

    若有細心人一看,便會發現商船的船錨並不是筆直向下的,而是一路延伸向前方,繃得緊緊的,好像有什麼水下的存在在前方拖拽。

    正是寧風的巨龍鯨化身。

    他拖著商船,一路狂飆突進,總算在日上中天時候。遙遙地能在水底看到前方商船隊經行留下的痕跡。

    “總算是綴上了。”

    寧風所化的巨龍鯨嘴裡刁著船錨。看其輕鬆寫意樣子。更常人飯後叼著根牙籤沒有太大區別。

    他這是靈機一動,想起了就是以後開始交易,沒有商船也是不行的,總不能什麼東西都吞進巨龍鯨的肚子裡吧?

    巨龍鯨有分辨水文的能力,偌大商船隊經過時候留下的痕跡又夠明顯,寧風完全不需要跟到近前去,遠遠地綴著便是,倒不虞被發現蹤跡。

    既然如此。寧風太半的心神就可以空出來,大多數用在了內視己身,體悟已經熟悉的巨龍鯨變上。

    越是研究,他越是驚歎,愈發地感覺到單純地變身成海中巨獸,著實是小看了雲龍九變這一個神奇功法的潛力。

    “雲龍九變怕是一個成長性的功法。”

    “它所化出的每一個化身,實力並不是凝固的,亦不是隨著自身的實力強弱變化,而是需要不斷地深入發掘,使其成長。”

    “最終。每一個化身實力如何,取決於我將其深入發覺。衍化提高到什麼地步?”

    “以此巨龍鯨化身為例,哪怕我自身實力並無寸進,卻極其適合巨龍鯨之道,且有大機緣將其向著後面幾步變化推動,達到化鵬級別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寧風沉浸在體悟當中,漸漸地,只是本能地循著船隊留下的痕跡向前,過了多久,綴了多遠,渾然忘得乾淨。

    時間,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流逝著。

    轉瞬三天。

    “咦?!”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從海面上的動靜,船隊留下的痕跡,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速度的變化。

    “他們變慢了。”

    “是前方又有交易的島嶼了嗎?”

    寧風腦子裡剛剛浮現出這麼些疑問呢,馬上發現不對。

    “不是!”

    “這是要……”

    寧風精神振奮起來,這個時候才真正從對巨龍鯨化身的體悟當中拔了出來。

    “……靠岸了!”

    他從海底地形的變化,從周遭開始零星出現的船帆,做出了判斷。

    “這樣的話,倒不好繼續跟下去了。”

    寧風沉吟片刻,巨龍鯨掉頭,向著另外一個方向去。

    那裡暗礁無數,霧氣隱現,正常的船隻都不可能往那裡去,正是藏匿船隻的好地方。

    他要是這麼大搖大擺地拖著船隻往岸上去,其他的不用說,引起個轟動,順便曝露他有巨龍鯨化身一事卻是妥妥的。

    到時會發生什麼,那就誰也說不好了。

    寧風抱著小心無大錯的心思,將船隻藏好後,向著深海更深處去潛下去,循著船隊靠岸方向游去。

    只是片刻功夫,眼前出現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無數大小船隻,高掛雪白船帆,密密麻麻,甚於天上星辰。

    每一艘船都在按著引航的小舟指引,停到固定的泊位上,船上眾人魚貫而下,有大如山的塔吊將貨物一船船地裝卸……

    其繁華,其忙碌,其擁擠,恰似那一箱子烘爐銅,有滾滾的紅塵味道,燻人欲醉。

    這些對見識過前世繁華的寧風而言,倒也不算什麼,充其量是比古時候的刺桐港略勝一籌而已。

    有另外一幕,卻讓他控制不住心神,連巨龍鯨化身都不由得浮出了水面,以小山丘般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視過去。

    他目光所及處,赫然是忙碌的港口正上方。

    那裡有層雲盡染,成殷紅之色如血。

    血雲更上方,若隱若現,有巨大的宮殿似建築橫亙,其上一個虛像籠罩,降落無數瓔珞般的力量實質,承託著血雲及宮殿。

    虛像朦朦朧朧,既像是在這個世界,又好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隔著兩個世界的隔膜,將影子投過來一般。

    “鐵鑄的王座。”

    “鐵王座?”

    寧風凝望良久,緩緩平靜下來,巨龍鯨化身重新沉了下去。

    隨著巨龍鯨沉入深海,海面上平靜下來,寧風心中的驚濤駭浪,卻才剛剛開始。

    “高舉王座,霞舉飛昇。”

    “竟然是這個意思,竟然是真的飛昇!”

    “這個瀚海域,到底是什麼情況?”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30
第二百四十四章 舊鐵港,算蒼生

    小半個時辰後,在遠離港口的一個無人淺談處,寧風在瀚海域中,第一次踏上了大陸。

    真正的陸地,而不是島嶼那種小地方。

    情不自禁地,寧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旋即,他警惕地望向高處,望向即便是黃昏時候,依然顯眼無比的鐵王座宮殿。

    “天色越暗它越亮,怕是在夜晚裡,也會跟月亮一樣明亮。”

    “這霞舉飛昇起來的是什麼仙,怎麼感覺像是……”

    寧風臉上不由得露出古怪之色,他想起了前世每一個城市在夜晚時候都要亮起的輝煌燈火,彷彿不如此,不足以證明其繁榮一樣。

    這鐵王座給他的感覺也差不多。

    “那話怎麼說的來著?”

    寧風摸摸鼻子,“越是要竭力證明自己有的,往往就是真的沒有。”

    “且待日後驗證吧。”

    說是這麼說,寧風這個時候除非是在海里面,不然還真是弱得可以,自然不敢挑釁,甚至沒有多看那高舉在空中的鐵王座,悄無聲息地向著夜裡依舊燈火輝煌的港口去。

    次日,清晨,陽光明媚。

    寧風漫步在港口街頭,左右已是早起川流不息的人群。

    “這是舊鐵港。”

    “以前曾以鐵礦特產出名,出產的鐵礦品質極高。現在早已告罄。作為一個繁榮的港口存在。”

    寧風腦子裡迴響著收集來的訊息。不由得擡頭望了一眼空中,鐵王座依舊。

    鐵王座,舊鐵港,讓他不能不將二者聯繫在一起。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剛剛到岸的海外新貨了。”

    “嬌俏可人的鮫人族,最多離水三天就會把魚尾巴褪成人腿,真心眼淚還能凝成珍珠,只有三隻了。”

    “拳頭大小的海中金珠。論鬥賣嘍。”

    “能儲存美好記憶的曾經果,往事可以過去不能忘記,一顆永流傳啦。”

    “強壯的犛牛族,看這旺盛的毛,性感的角,還有那話兒,寂寞的人你還能錯過嗎?”

    “火山爆發衝出來的地心源石,打造神龍炮的材料。”

    ……

    亂耳的叫賣聲可不是來自擺地攤的,全是舊鐵港主幹街道兩側那些商鋪的。

    每一家商鋪都有三兩個夥計,一邊往嘴裡面灌著茶水。一邊高聲吆喝著。

    他們吆喝的內容寧風也就是聽聽,收集下資料。倒是那每家商鋪招牌上多有的各種不同王座圖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包括鐵王座在內,有不下七種不同的王座,看來瀚海域中霞舉飛昇的也不在少數。”

    寧風沒有賣東西的意思。

    事實上,他現在身上能拿出來販賣的無非是曾經果、烘爐銅,以及海妖魔精華凝成的血球。

    這些要嘛就是來歷上有問題,要嘛就是不適合在此時此刻販賣,寧風就只能無奈地做一個看客。

    舊鐵港堪稱繁華,卻如所有的海港一般,稱不上多大,一條街逛完,基本上也就是精華盡了。

    “以後呢?”

    “要往何處去做?”

    寧風眉頭不覺間皺了起來。

    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也知道通過商業行為,可以積攢出足夠的天道眷顧,從而獲得力量,進而霞舉飛昇,可那又如何?

    寧風哪裡來的時間一步步,按部就班地提高?

    他在瀚海域中停留的時間有限,現在眼看著兩界融合就要完成,到得那時候,他就等於強行脫離了瀚海域。

    萬一七夜有什麼機緣,完全可能贏得這一場較量。

    “頭痛!”

    寧風是真的覺得頭痛,一隻手在眉角處一直揉,覺得那地方血管直跳,簡直就要迸斷了一樣。

    他本以為是如陰陽鎮一般的較量,那無非是鬥智鬥勇罷了。

    誰曾想到,瀚海域竟然是這麼一個特殊世界,在這樣特殊性質的力量體系下的較量,變數是在太多了。

    多到無法去算計對方,只能不斷地提高自己,不到勝負分明那天,誰也不敢鬆懈。

    “麻煩~”

    寧風嘆了口氣,不再把自個兒困在小巷子裡了。

    他不知道的是,過去幾天裡,魔宗七夜嘆的氣有他十倍那麼多,苦惱得臉都要皺成過冬的橘子皮了。

    “嗯,前面有一個茶館。”

    寧風眼前一亮,一來是心煩的,二來是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收集消息的地方嗎?

    他踏步入內,尋了一個角落,小口小口抿著廉價劣茶,生生喝出極品靈茶的派頭來。

    寧風的心神,自然不在茶上。

    幾壺茶水下去,頗有收穫,最關鍵的是聽到了一個消息:

    “你說什麼,算盡蒼生來到舊鐵港了?還開門做生意,只要拿出足夠的代價,就能讓她們給算一次?”

    “這還有假,據說城裡的頭面人物,前天就已經去過了,還順手封鎖了消息。”

    “我們現在去,估計都只剩下殘羹剩飯了。”

    “得了吧,少抱怨,人還沒有走呢?去,同去,說不準是我們機緣到了。”

    “……”

    一群人鬧哄哄地往外走,原本擁擠的茶館瞬間就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寧風,一個則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頭髮柔軟的少年。

    “啊~”

    寧風還在沉吟呢,耳中聽到一聲慘叫,扭頭一看,發現茶館掌櫃的臉色比劣茶還要苦澀三分。

    他深感同情。剛剛還求一座不可得。這會兒空得都可以跑老鼠了。

    緊接著。寧風就聽到一聲慘叫:“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還沒付錢呢!!!”

    “噗嗤”一聲,柔軟少年笑出聲來,緊接著又想起什麼似的,扔下錢,掉頭就往外面跑。

    掌櫃傷心欲絕,蹲在地上,恨不得就這麼蹲死過去。心頭都在滴血了估計。

    他都沒能心算明白損失多少,只是向來錙銖必較的他覺得肝兒都在顫疼。

    突然——

    “掌櫃的,他們的賬我結了。”

    “刷!”

    掌櫃猛擡頭,看到寧風在衝他溫和地笑著。

    畢竟是在舊鐵港這地方開了幾十年店的,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他蹦起來,卻不忙接錢,而是弓著身子,跟蝦米似地問道:“不知道這位客官想要知道點什麼?”

    寧風滿意地一笑,緩緩道:“我想知道……”

    ……

    “竟然是這樣。”

    “那就怪不得了。”

    寧風從茶館走出來後。之前的疑惑已然盡解,身後則傳來茶館掌櫃劫後餘生般的滿足聲音。近乎呻吟。

    之前在茶館裡聽那些人談“算盡蒼生”事,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聽得一頭霧水。

    在剛剛那個情況下,使點兒銀錢,掌櫃的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東西直接從腦子裡掏出來,用嘴巴說都嫌不完全了。

    寧風頓時就瞭解了。

    所謂的“算盡蒼生”,並不是他所想的,某個人的綽號。

    那是一群人,一群在瀚海域中極其特殊的女人。

    據說在很久之前,能霞舉飛昇,高舉王座者中,有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那是一個女人。

    有史以來,第一個女性王座。

    此女最了得的地方就是在算計,能將天下當做棋盤,其餘王座為棋子,一路高歌,將一種鬚眉盡數踩在腳下。

    這個女王座沒想到的是,那些七尺軒昂的男兒們,竟然心胸狹隘到不能忍受一個女人站在他們頭頂拉屎拉尿的,於是乎一場大戰開始了。

    從商業,到真正的戰場,一場酷烈的爭鬥後,女王座隕落,她的算盡蒼生王座從高空中墜落下來。

    在此之前,算盡蒼生庇護她的族人多年,其族群漸漸形成了以女為尊的習慣,是一個典型的女尊男卑部族。

    當其盛時,廣開部門,引無數英雄盡折腰,前往交易。

    有那看得上的,大白天就會被拖入帳中,留下種子。

    女王座隕落之後,以其王座號為部族號的“算盡蒼生”部落破敗,無法在原處立足,只有流浪天下,出現在一個個地方。

    該部族保持著原本女尊男卑的風俗,直至今日。

    其原因倒不完全是女王座故,也不是傳統的力量,而是該部族最強的一點,傳承自算盡蒼生女王座的卜算之數,從來只有女子可以學習。

    多少年來,算盡蒼生出現在各種地方,交易無數東西,以卜算為籌碼,不知道引得多少人趨之若鶩。

    當然,寧風無比地懷疑,剛剛茶館裡一湧而出,幾乎不存的情況下,有多少人是衝著卜算去的,又有多少人是希望被女算子們看重,大白天被拉進去做入幕之賓?

    “倒可以去看看。”

    寧風閒著無事,隨便抓了一個人打聽了一下,便往港外去。

    盞差功夫後,他就到了地方。

    此處恰與他上岸之處隔著一箇舊鐵港,各踞東西。

    看著眼前一幕,寧風嘴角一抽,情不自禁地想著:“這難道是瀚海域版的吉普賽人嗎?”

    像,實在是像。

    外面一圈子用木頭圍起來的營地就不去說它了,高大如龍,還長著翅膀的雪白馬匹也不是尋常可見,但那一頂頂的或紅,或藍,或各色摻雜之帳篷,卻讓寧風不能不生出聯想了。

    寧風只是在外面看,沒有進去,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

    算盡蒼生營地外,黑壓壓地圍著一群人。

    寧風都不用聽旁邊同樣在等待的眾人抱怨聲,只是大致掃過一眼,將前方情況盡收眼底,腦子一轉,便知道緣由了。

    營地之中,共有帳篷一十八頂。

    故而,每一次只放十八個人進入。進入者任選一個帳篷進入,花費代價,詢問卜算。

    寧風本來還有些無可無不可的,可就在他仔細觀察時候,異變突生。

    “刷刷刷~~~”

    一道道奇光,從一頂頂帳篷處迸發了出來,氤氳處幻象,有海市蜃樓般的感覺。

    縱然是眼睛再尖,反應再快者也來不及看清楚,那些氤氳之氣就飛快地被抽入帳篷當中,彷彿那裡有一隻饕餮,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詭異!”

    “看來還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31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金帳篷,百寶錄

    寧風收拾情緒,放下索性離去的念頭,尋了個相對清靜地方,耐心地等待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十八人進出,如是反覆者不知多少回。

    進去者皆是一個表情,滿懷著憧憬期待,以及,肉痛。

    出來者則不同。

    有的興高采烈,恨不得踩著眾人的腦袋飛起來,再高聲尖叫以宣洩歡欣鼓舞;

    有的哭喪著臉,如喪考妣,恨不得趴在地上,從一個個胯下爬過去積攢人品,留待以後。

    小小一個帳篷,人生百態,生老病死,不可測之測,盡在其中。

    寧風冷眼旁觀,不出一聲,只是豎著耳朵,毫無存在感地聽著。

    “咦?”

    “杜凡晨,你怎麼也來了,快快回家玩的家家酒去。”

    “就是就是,小杜,不是當叔叔的說你,踏踏實實地工作,要不找個商隊去當附庸行商,要不就乾脆點賣了海圖,別折騰什麼恢復榮光不榮光的,真當你家裡出過王座啊?”

    “哈哈哈,誰不知道我們舊鐵港只出過鐵王座,哪裡還有其他王座,小杜他家幾代人,全都是瘋魔的。”

    “呦,還臉紅了,氣的,想打我嗎?”

    寧風本來還沒有太在意。最後實在是被那賤兮兮的聲音給吸引了過去。扭頭一看。

    “嗯?”

    他眉頭挑了挑。頓時將那個被圍在人群中奚落的少年認了出來。

    少年人一身粗布衣服,看著普普通通,卻有一頭柔順帖服如處子的頭髮,眉眼間亦是柔和,讓人感覺著就是一個柔軟的少年。

    不就是茶館裡跟寧風一樣,呆到最後,且不忘記付錢的那一位嗎?

    柔軟少年這會兒氣得臉色通紅,大聲地爭辯。卻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少年,很快就被眾人奚落的面紅耳赤,嗯,大半是被帶顏色的葷話給臊的。

    “讓開。”

    “不跟你們說了,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

    柔軟少年拼命地向前擠,倒真讓他擠盡了人群,成為新一波進入營地者。

    後面鬨堂大笑,議論紛紛,傳入寧風耳中。

    大致收集整理了一下,寧風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敢情這少年還是舊鐵港土生土長的。從舊鐵港還產鐵,鐵王座尚未高舉王座前。就舉家搬遷到了這裡。

    只是這一家人一代代的出海,前面幾代人還好,有自己的船隊,算是舊鐵港中的一號人物。

    從祖父輩開始,他們家就破敗了,剩下的家當在一代兩代人出海就回不來的狠造下,到杜凡晨這一代,就夠買只漏水的小破船了。

    這種情況下,還堅持祖上曾經闊過,打算恢復祖上榮光,這不就成了眾人逗悶子的對象了嗎?

    寧風暗暗點頭,心想:“這少年看著女相,倒有顆不折不撓的男兒心。”

    他也就是略略留了下心,便罷了,沒有太過在意。

    寧風心神太半還是在算盡蒼生營地裡,在那一頂頂帳篷上。

    越是凝望,他心中越是嘖嘖稱奇。

    “如此長時間,大規模的卜算,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能保持靈驗,那麼這算盡蒼生一族的卜算之道,怕是還超過了仙家易道!”

    進入瀚海域中後,不管有意識無意識,不得不說寧風心中始終有一種優越感。

    怕是從此方天道的欺軟怕硬,自家世界的吞噬對方,就已經開始了。

    不管大仙商的道路是怎麼讓人嘖嘖稱奇,在寧風看來,亦不過是旁門大道中的一支罷了。

    旁門,就是旁門,不會因為一樣能進入府中,就把它當成正門看待。

    這種驕傲,讓寧風對很多事情都是興趣缺缺樣子,提不起興致,此刻算盡蒼生營地的種種異狀,終於引起了他的興趣。

    “有意思。”

    “等會兒一定要見識一下。”

    也不用等得太久了。

    很快,營地之外一堆堆還聚著一些人,但太半都是已經卜算完畢,或者是乾脆自覺付不起代價來看熱鬧的。

    寧風施施然起身,不顯山,不露水地向著算盡蒼生營地裡去。

    營地裡共一十八個帳篷,其中十七個無論是顏色如何不同,裝飾怎樣各異,終究是大同小異。

    惟有正中的那一頂,特別引人注目。

    正中帳篷呈金色,看上去沒有比其他帳篷寬大,反而小了不少。

    其餘帳篷皆如一座城外老宅般寬敞,惟獨金色這一頂,感覺就是山間木屋,轉個身都怕磕碰到什麼的那一種。

    與寧風一同進入的其餘人等一個個動作飛快,朝著最近的一頂帳篷就撲了過去,好像生怕被人搶了一樣。

    寧風不過是頓了一頓腳步,立馬就看不到營地裡除了他外,還有其他人存在了。

    “這是什麼情況?”

    寧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得選擇,只好朝著金色帳篷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他清了清嗓子,“請問”之類的招呼還沒有出口呢,就感覺到一股風氣,帳篷的帷幕好像被無形手託著掀開了。

    到口的話重新嚥了回去,寧風哪裡不知道這是主人迎客了。

    “剛剛那些人好像沒有這待遇?”

    寧風不太確定地回想著,聳了聳肩,向著金色帳篷裡走去。

    甫一入內,他瞳孔驟縮,腦子裡產生錯覺。幾乎以為是回到了太陽神宮。進入的是哪一位長輩的洞府道場。

    “洞天法術。福地神通嗎?”

    寧風的異狀只是存在了一瞬間,旋即恢復,就是緊緊地盯視著他看的人,也未必能分辨得清楚。

    導致他出現如此反應的就是眼前金色帳篷內部本身。

    從外面看來,這金色帳篷狹小的可以,就好像是山間木屋一般,可是一進入內部,寧風就有豁然開朗般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一線天似的山勢中行走了一日夜。一旦走出,前面是一馬平川的萬里沃野;或是攀登了一整日的陡峭之山,在精疲力竭時候上了山巔,入目的是山頂天池,水波不興。

    金色帳篷之中,空間之大,一如宮殿。

    偌大宮殿般空間,只有兩個座位,彼此相對,中間隔著一張大桌子。桌上一堆的玉算籌、木棋盤、龜裂龜甲等等。

    寧風失神只是剎那,立刻恢復常態。施施然地走到空座位上坐下,這才擡頭,仔細端詳與他隔著一張桌子的對方。

    金色帳篷的主人形象一入眼中,寧風眉頭略略一挑,只是為了禮貌故,神色不動。

    那是一個鶴髮雞皮,乾癟瘦弱的老女人,就是坐在椅子上都顫顫巍巍的,總讓人感覺隨時會從椅子上歪倒下去,就此斷氣。

    她的身材更是瘦小得可以,那種一看就是因為年華老去,不斷佝僂、矮小下去的樣貌,只是隔著一張桌子罷了,她都要竭力地擡頭,才能看清楚寧風。

    “怪不得敢進主帳,尋我這個主母卜算,身上果然是帶得好東西。”

    所謂主母輕描淡寫地說著,寧風卻瞬間從中品出了點什麼,豁然擡頭,盯視著對方眼睛,沉聲問道:“你能知道我身上帶了什麼?”

    他欲要不信,可是對方怎麼說也是以卜算為生的人物,不至於空口說輕易可以拆穿的白話。

    “不然呢?”

    主母眼皮都要擡不起來了,寧風甚至可以看到上下眼皮間粘稠的眼屎將她眼皮都要黏住了。

    她太老了。

    “如果你身上沒有帶足夠我出手一次的東西,還敢朝主母帳篷來,你以為你能進得來?”

    寧風聽到這裡才恍然之前金色帳篷帷幕自動打開的原因,更是懂了為什麼其他人跟怕人爭搶似地撲向其餘十七個帳篷。

    他們不是搶那十七個帳篷,是生怕慢了一步,只能進這個金色帳篷。

    寧風苦笑,他收集了半天,終究還是漏了這麼一個關鍵信息,若不是他身上有貨,夠資格進入,怕是就要在這上面跌個跟斗了。

    已成事實,這些就都成了閒話了,寧風明白前因後果後,便不再介懷,亦不開口,反倒將後背靠到椅背上,整個人呈放鬆狀。

    他做出這副姿態,主母立刻就懂了,嘆了口氣,知道眼前這人不好對付,靠咋呼是不行了,還是得實實在在的交易。

    她顫顫巍巍地俯身,艱難地從桌子上幾乎是用爬的方式,取了一個放在距離她稍稍遠些的古舊獸皮,向著寧風拋來。

    “獸皮書嗎?”

    寧風控制住本能地伸手去接的衝動,心中想著:“一般這種獸皮書,要嘛是遠古時候,別無選擇,人族用以記事;要嘛就是有特殊的力量蘊含筆墨與內容間,故而需要特殊材質才能承載。”

    “當是後者。”

    “既然如此,這件獸皮書就不簡單。”

    寧風很快就證明了想法無誤。

    獸皮書距離他兩三尺距離時候,忽然毫無徵兆地就停止了飛行,當空懸浮,“嘩啦啦”地展開,露出其中字跡。

    “刷刷刷~~”

    一字一金光,映入寧風眼中,其意自顯。

    主母的聲音同時響起:“這是我族常年收取的百寶錄,有百寶錄上其一珍寶者,方可入主母賬,請主母親手卜算一次。”

    “你剛進入營地,我就通過百寶錄感應到你身上有其上所記的百寶之一至少。”

    她露出幾分得意之色,補充道:“此寶不僅僅是目錄,感應之能,還能將其上內容,用神唸的方式,讓任何人都能看懂,不需懂得我族文字。”

    寧風暗暗點頭,道了聲“方便”,同時聚精會神地梳理了起來。

    他將百寶瀏覽了一遍,立刻便知道百寶錄獸皮書感應到的,他身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竟然是這東西?”

    寧風神色古怪地往自家肚子裡瞄了一眼。

    百寶錄感應到的東西,就在他的肚子裡躺著呢……

    “海妖魔死後凝結出來的那顆血球?”

    “這東西竟然這麼重要?”

    寧風有些無法理解了。

    海妖魔死後,會凝結出生命精華。

    這些生命精華是它將一片海域的生靈盡數吞噬、吸取、凝練出來的,的確是天材地寶級別,主要作用則是供給血球中心處,它的種子東山再起之用。

    海妖魔凝聚出來的生命精華,在哪裡都是寶物,不然寧風也不會單單將其收起,但就寧風觀之,它與百寶錄上其他天材地寶相比,相差不止一籌。

    “這又是為什麼?”

    寧風心中奇怪,面上卻是不顯,只是微微地點頭,表示他看完了。

    主母更是一副例行公事樣子,不斷地要犯瞌睡,收起百寶錄表示道:“你有目錄上什麼東西,拿出來給我過目,看看值得不值得我出手一次。”

    “再把你要問什麼,直接道來。”

    寧風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直說為好,道:“我帶來的是海妖魔凝聚出來的生命精華一顆。”

    話剛出口,他就覺出不對了。

    對面,主母霍地擡頭,昏花老眼裡精光四射,一臉的皺紋都要展開了,緊張得嘴脣都在哆嗦,顫聲問道:

    “你,你說什麼?”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35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譴

    “不對!”

    寧風陡然警覺起來,覺得頭髮都要炸起,髮根也在發麻。

    若要做個形容,那便是猶如被飢餓了幾天,漫山遍野都找不到半點食物,幾乎就要餓死了的老虎,用最後一點餘力迸發出凶光來凝視一眼。

    充滿了生吞活剝的味道。

    寧風若不是清楚地知道,主母的反應是衝著海妖魔的生命精華,而不是衝著他來的,搞不好他掉頭就往外衝都不是不可能的。

    他猛搖頭,將之前聽聞的種種這個部族以女為尊,習慣性強拉男性借種的傳聞從腦子裡給生生地搖了出去。

    定了定神,寧風的腦子立刻清明瞭起來,彷彿千絲萬縷,瞬間理得順順當當。

    “這個主母此前態度不過淡淡的,就是明確地知道我身上身懷百寶錄珍寶之一,亦是可有可無,愛理不理的,就差在臉上寫上‘要賣不賣’。”

    “可是一聽到海妖魔的生命精華,態度立刻不同,甚至連基本的掩飾都做不到。”

    “很重要!”

    “這海妖魔的生命精華,對她個人而言,很重要。”

    寧風眼睛開始放光,論起來比起主母眼睛裡迸出來的光亮都差不了多少。

    如果是這個部族本身需要,他還不覺得如何,既然現在判斷是這個主母本人需要。那就是兩回事情了。

    寧風覺得。他不狠狠地加個十倍的價格往上翻。都對不住他自個兒。

    此刻,金色帳篷當中,兩個對坐的人眼睛都在放光,灼灼其華,熠熠生輝,好似四盞最明亮的油燈在交相輝映。

    “咳咳~咳咳~~”

    主母終於察覺到不對了,清了清嗓子,靠回了椅子裡。整個人窩在裡面,繼續作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道:

    “還算是不錯的東西,那就準你換取一次卜算,本主母開恩,不需要你提供其他的補償了。”

    話說完,她不著痕跡地瞥著寧風,期待看到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掏出海妖魔生命精華來求她卜算的場面。

    主母腦子裡閃過的場面還在向後衍化,便是她將期待已久的寶貝收入懷中。然後三下兩除二以應付的方式打發走了對面少年,然後在帳篷當中抑制不住地狂笑……

    這個美夢。瞬間就醒了。

    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主母期待的場面並沒有發生,寧風不僅僅沒有迫不及待,甚至連東西都沒有往外掏,反而將身子更向椅背上靠,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現在才發現露底,晚了。”

    寧風心中在冷笑,眼中流露出來的神色分明是在說:“別裝了,亮乾貨吧。”

    四目相對,主母立刻明白,怕是事情不會向著理想方向發展了。

    深呼吸……深呼吸……

    她足足停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把懊惱壓下去,忍著焦躁問道:“你贏了,說吧,要卜算什麼?”

    主母已經做好了被訛詐的準備,並且如果寧風太過分,她也不介意破壞規矩,將其生生擊殺在這裡,就是引起其他族人懷疑也顧不得了。

    寧風倒沒有察覺到主母刻意壓制的凶光,只是他畢竟不是初出茅廬的少年了,怎麼說也是太陽神宮當代天下行走,這不過是小場面罷了。

    他悠悠然一笑,出乎主母意料地,沒有當場提出苛刻條件,反而只是淡淡地道:“先不急,先幫我卜算一事,你能做到再說吧。”

    言下,有濃濃的不信任撲面而來,若不是海妖魔的生命精華對主母太過重要,不容有失,她都有當場將其轟出去的打算。

    這算什麼?

    算盡天下是招牌,卜算是她們這一族最拿手的東西,那濃濃的不信任是怎麼回事?

    “忍住……忍住……忍住……”

    主母用了不下於壓制貪慾和強搶衝動的決心,才壓制住火氣,沒有當場爆發出來,忍著怒道:“說!”

    言簡意賅,一個字都不願意跟眼前這小子多說了。

    目的達到就好,現在的寧風是徹底的實用主義者,態度什麼的就不計較了。

    在百寶錄後,他第一次後背離開椅背,坐直了露出正襟危坐狀,沉聲道:“我要請主母你幫忙卜算一個人。”

    “什麼人?”

    “特徵是什麼?”

    “要卜算他的哪一方面?”

    主母連珠炮似地問出一連串問題,一邊問一邊動手,一筒竹籌已經提溜在手上,就等著寧風的回答了。

    寧風整理著思路,同時眼觀四方,將對面案桌上所有東西盡收眼底。

    第一時間,他就判斷出了一些東西:“看來這個主母還是太小看我的問題了。”

    “與其他卜算工具相比,這竹籌明顯是最基礎的工具,想來只能解決卜算出一般的問題。”

    “她怎能知道,我的一個問題,涉及到多少大能,涉及到兩界大勢?”

    寧風哂然一笑,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表示鄙夷,無謂地激怒對方,要吃虧,就讓她吃去吧。

    他淡淡地將魔宗七夜的一些基本特徵,訊息都告知了主母,特意強調了“外人”二字,將其作為七夜在瀚海域中的最大特徵。

    至於這點會不會暴露出蛛絲馬跡,讓人順藤摸瓜聯想到他自己身上,這檔口上就顧不得了。

    介紹完七夜的情況,寧風沉聲將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我要主母卜算的便是,我戰勝此人的契機所在。”

    話音落下。寧風面上不顯。整個人精神高度集中。一絲一毫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只要一個契機,就足夠了!

    寧風處在這種狀態下,主母聽聞了要求後流露出來的輕視之色,又如何逃得過他的眼睛。

    他冷然一笑,心想:“你就大意吧,魔宗夜公子,以及站在他身後的魔宗;我寧風。以及我身後的太陽神宮,再加上當前兩界融合的大勢,真以為這一個契機,是那麼好卜算的嗎?”

    “到時你吃了虧,便曉得了。”

    在寧風的凝視下,在主母漫不經心地操控下,竹筒無風自起,一根根算籌如一點點變得沸騰時候從水中跳出來的魚兒,在不住地跳動著。

    愈演愈烈,整個金帳中。充滿了噼裡啪啦聲響,彷彿一堆竹算籌打了起來似的。

    眼看著。就要有一根算籌脫穎而出,從中蹦出來,那麼剩下的無非是解讀工作,卜算就算完成了。

    主母又一次在腦子裡開始補完之前未完成的畫面,對著海妖魔生命精華流口水。

    突然——

    “嘭!”

    無數聲炸裂的響動匯聚在一起,響出一聲沉悶,迴盪在金帳空間當中。

    主母隨之悶哼一聲,忙不迭地鬆手,任憑原本就是虛空懸浮的竹筒連帶著裡面的算籌一起跌落下來。

    她與寧風兩人齊刷刷地目光聚焦到竹筒裡,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著兩人的面,在竹筒落地那點微不足道的時間裡,算籌們開始是斷為兩截,繼而寸寸化作灰燼,半留竹筒裡,半灑落於外。

    “噹”的一身,竹筒落地,瞬間龜裂成無數份,哪怕最小的一份竹片上都有燒焦的痕跡,明明沒有雷霆,生生有雷擊的效果。

    “天譴!”

    主母驚慌之下,脫口而出。

    寧風本就對會發生這一幕心中有數,聞言更是瞭然。

    顯而易見,這主母卜算了超過她使用手段和能力極限的事情,於是招來了天譴,將她的吃飯家伙給毀了。

    “果然!”

    “現在呢,你開始打退堂鼓了嗎?”

    寧風心中如是想著,饒有興致地等著主母反應。

    主母還真遲疑了。

    “我只是用竹算籌,算的是蒼生凡俗,就算是糟了天譴也不會太過傷身,只是可惜了這套用了多年的算籌。”

    “可是……”

    主母嘀咕起來:“我要是換用其他手段,再遭天譴,那就……”

    她整個人都不寒而慄了起來。

    “要不……”

    主母惡向膽邊生,猛擡頭,望向寧風。

    心念剛動,嘴脣亦在顫動,到口的話沒說出來,準備的動作沒做出來,所有的一切,在望向寧風的第一眼裡,就被生生地憋了回去。

    主母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彷彿是在洞房花燭夜,她羞澀地等待著新郎,腦子裡想的都是老媽子教導的東西羞得不行,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娘子,為夫今天睡書房!

    就是這麼鬱悶!

    在她對面,寧風手中一上一下地拋著某樣東西,乍看黑乎乎地不起眼,細看之下泛出暗紅顏色,有飽滿的味道。

    東西第一次在寧風手上拋動時候,就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味漂了過來。

    主母抽動鼻子,一開始覺得腥臭難當,幾欲掩鼻子;繼而惡臭化為馨香,正是大象希聲般的境界,濃郁到極致的血之精華呈現出的特點。

    “新鮮、飽滿、生命精華濃郁得幾要炸裂開來……”

    主母的目光落在其上,就好像是被磁石給吸附住了一般,拔都拔不出來,連帶著腦袋都隨著拋上拋下動作,上揚,或是低頭,頗有幾分滑稽的味道。

    “這一定是一頭已經達到巔峰期,又還沒有進入衰敗期的海妖魔,正在那個由盛轉衰的節點上被擊殺,才有可能凝結出如此完美的生命精華來。”

    “這完全是機緣,可遇而不可求!”

    主母忍不住出聲:“這位公子,你小心著點。”

    她一陣心痛,就怕寧風上拋下接的,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給捏碎了。

    “這會兒就改叫公子了?”

    寧風哂然搖頭,簡簡單單地,吐出了兩個字來:

    “再來!”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40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可測,爭鋒對

    “……”

    主母咬著牙,掙扎了片刻,深吸了口氣,又貪婪地凝望了一眼海妖魔的生命精華,終於從牙齒縫裡迸出了一個字來:

    “好!”

    她全神貫注地開始動作,一手雞皮老手,跟爪子似地在桌面上掃過,一件件卜算工具泛出靈光來,好像一下子都有了生命。

    寧風見狀微微頷首,心知這個主母終於認真了。

    “如果連這個金帳主母都做不到,那我便徹底熄了投機取巧的心,專注於發展自身,等到雙方碰面,再硬生生地決一雌雄吧。”

    一念及此,寧風的得失心就消散了不少,淡然了下來。

    若有可能,但凡能行,走走捷徑何妨;

    若是不成,正道滄桑,亦是可為。

    事實上,寧風此刻的心境與心性,其實才是能走捷徑,施展奇謀的基本條件。

    但凡得失心重者,非成即死心在,那麼就不是走捷徑,施奇謀的料子。

    若無捷徑飛鳥不能渡,奇謀胎死在腹中亦無所謂的準備,還是乖乖走正道的好。

    寧風是淡定了,對面主母卻已經全神貫注到無心留意他了。

    只見得這回主母用的還是算籌,不過已經換成了玉算籌,一根根玉算籌亦不用在桶中碰撞。而是齊齊地飄飛起來。在空中泛出九彩光。

    寧風熄了得失心。以淡然的心態來看,嘖嘖稱奇之餘,讚歎不已。

    那些玉算籌細數之下,有足足三百六十五根,上應小週天之數,每一根的顏色、光澤,盡數不同。

    天知道哪裡去尋得這樣根根性狀,品種盡數不同的玉料來雕琢出這一套卜算工具來。

    每一根算籌都在放光。其上還有濃濃的紅塵味道,像極了寧風那一箱子烘爐銅,一看就是使用多年,怕不僅僅是這老主母一代人用過的寶物。

    它們不知道卜算出過多少人的命運……

    寧風腦子剛轉到這裡呢,就看到異變突生。

    三百六十五根算籌應著老主母一聲大喝,齊齊飛天而起,彼此碰撞,有的光華暴漲,有的黯淡下來;有的更飛更高處,有的沉沉落下……

    寧風看到這裡便明白。只要最終空中只剩下一根飛得最高,光得最亮者。就是卜算出了結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一絲期待,剛剛萌生出來呢,就被掐滅在萌芽裡了。

    “嘭嘭嘭~~~”

    比起之前天譴毀盡竹籌還要暴烈得多的響聲炸開,三百六十五根玉算籌有一根算一根,盡數當空炸成粉末,揚揚灑灑而下。

    “哼!”

    老主母又悶哼了一聲,佈滿皺紋的臉上都現出了不自然的殷紅。

    “我就不信了。”

    這一回玉算籌的毀滅徹底讓老主母暴怒,她甚至來不及生出別樣的想法,就被怒火徹底掩蓋。

    寧風嘴巴張開,鼓勵的話還沒吐出口呢,就看到老主母取出一盤圍棋,連棋盤帶棋子都是不同的石料雕刻而成,有種古樸的光澤。

    期盼浮空,棋子挪移,彷彿有兩個無形的人,在棋盤上手談,起手就落在天元位,四處角落烽火漸起……

    寧風看得入神,覺得這個手段簡直神乎其神,但經過剛剛玉算籌事,信心、期待什麼的,卻是提也不用提。

    果然,用不了十個呼吸的時間,炒豆子般的炸裂聲不斷地響起,最後棋盤龜裂,再炸開成無數的碎石,暴風般地席捲了整個金色帳篷。

    還在寧風早有準備,一個閃身躲到了椅子後面,才算沒有被誤傷。

    老主母就慘多了,她是操控棋盤卜算法寶者,躲無可躲,生生鬧出了個灰頭土臉。

    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老主母一頭銀髮飛揚,彷彿被如有實質的怒火給一根根地抓了起來似的,有種張牙舞爪的味道。

    “再來!”

    這兩個字,是老主母自己怒吼出來的,震得寧風耳朵都要聾了。

    這回寧風半點脾氣沒有,一聲都不吭,生怕一出聲,就讓老主母反應過來,那就大事不妙了。

    事實上,這會兒老主母也將寧風給忘了,佝僂的身軀幾乎要給挫敗感給撐爆了,連給自己留下思考的餘地都沒有,幾乎棋盤的石粉剛剛揚揚灑灑地落下來,她就抓取了另外一樣東西。

    寧風瞳孔收縮了一下,神色一變。

    這一回,他多少有點信心了。

    老主母抓取的是整個案桌上看上去最不起眼,卻是放在最中央部位的——龜甲!

    這些龜甲一看就是有年頭了,別說是老主母了,就是她的祖母,怕是都沒有這些龜甲年紀的零頭。

    上面佈滿了刀刻火烤的痕跡,是最原始,也是最上應天道的卜算工具。

    嗯,寧風對其,寄予厚望。

    老主母這下是徹底坐不住了,整個人在地上來回地跳動,披頭散髮,兩手亂舞,跟跳大神似的。

    這些動作雖然可笑,但效果卻一點都不含糊。

    伴隨著她的動作,無數靈光匯聚過來,以一團團靈光為燃料,虛空中生出了一撮靈火。

    龜甲有靈,自行飛其,落入靈火之上,好像靈龜還活著的時候,曳尾於淤泥當中般自然與愜意。

    一聲聲無法形容的輕響聲入耳,初始時候慢且均勻,到得後來,又漸成大勢之感。

    寧風聽在耳中,彷彿到了冬去春來時候,站在結冰的河流旁。耳聞著伴隨著春來一點一點化開的冰河化凍之聲。

    細細地。若不是寧風全神貫注。幾乎就察覺不出來的裂紋,彷彿人的掌紋一樣,在龜甲上開始出現。

    “嘖嘖嘖,這樣的異寶,不知道能使用得幾次?”

    “這老主母若不是被怒火和挫折感衝昏了頭腦,不知道捨得不捨得用出此寶。”

    寧風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老主母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這般從遠古時候流傳下來的龜甲,又還有剩下足夠的空間來形成新的龜裂者。必然不會好找,怕是每一塊的價值,都不會低於一件天材地寶。

    想到這裡,他愈發地屏氣斂息,生怕老主母想起什麼來,又捨不得了。

    其實,老主母早就想起來了,悔恨跟蟲子似的,都在啃著她的心肝。

    “我這是鬼迷心竅了,幹嘛為那個臭小子動用龜甲。陪了陪了,最後幾塊了。”

    她倒是想停止來著。問題是大法運轉,龜甲卜算,開始了就不能停止,她這是騎虎難下了。

    “罷了罷了,成了便是。”

    “海妖魔的生命精華!”

    老主母又開始暢想了。

    估摸著是此前的經歷太過慘痛,暢想剛剛開始,她就自發自覺地拔了出來,每當那些美好景象一出現,就沒有好事發生。

    這次,亦不例外。

    “嗤~”

    這是火苗兒竄起的聲音。

    龜甲毫無徵兆地,徹底龜裂開來,從裂開的縫隙當中,有一撮撮的火苗在竄動。

    頃刻之間,龜甲化灰。

    寧風甚至能看到一隻靈龜的虛像慘叫著,湮滅。

    “嘭!”

    老主母好像胸口被人狠狠地捫了一拳頭,整個人倒退數步,悶哼聲如雷鳴,兩條血線從她鼻孔裡哧溜一下,流淌了下來。

    龜甲毀了,主母傷了。

    寶物毀滅是讓主母心痛,身體上的傷還是小事,關鍵是天譴化作靈火,足足灼燒到了她的魂魄,這是傷了根本了。

    老主母不敢置信,尖叫出聲:

    “小子,快說,你要算的到底是什麼人?王座嗎!”

    她就是卜算一個王座,充其量是全無結果,或是引起對方察覺罷了,何曾會承受如此大的反噬。

    這是貨真價實的天譴啊!

    “那倒不是,那小子跟我一樣,充其量比普通人強上一點罷了。”

    寧風聳了聳肩,說了一句不是實話的實話。

    老主母對此倒並不懷疑。

    一開始的竹算籌能夠驅動,足以證明對方不是真正的強者,不然竹算籌壓根就不可能鎖定對方,從來開始卜算的。

    這差不多就是一個凡人啊。

    什麼時候,她們算盡蒼生一族,計算一個凡人,都會付出這樣的代價還一無所獲?

    老主母如果跟寧風有一樣的前世,她肯定會尖叫道:“這不科學!”

    可惜她沒有。

    於是,老主母一臉陰晴不定,雞爪子般的一雙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再握緊,似乎有什麼事情遲疑不決。

    最終,她擡起頭來,臉上每一絲皺紋褶子裡,都寫滿了凶狠。

    “哎~”

    寧風嘆息一聲,心知對方是起了心思了。

    “我猜,你是想強來嘍。”

    他淡淡地說著,老主母全身上下,有一縷縷陰森的氣息浮現出來,恍若一個個鬼影,好似虎妖的倀鬼般存在,環繞不息。

    “你猜對了!”

    老主母厲喝出聲:“你要的契機,我算不出來,不過本主母也是付出代價了。”

    “現在,你留下海妖魔生命精華,然後哪裡來,就滾回哪裡去,不然,還留得住性命,若是不然……”

    寧風攔腰打斷:“不然又如何?”

    他兩手攤開,神色依舊,彷彿不將眼前明顯處於瘋狂狀態的老主母放在眼中。

    “你是想說你要施展手段將我留下來?”

    “還有高呼一聲,整個營地都將成為我的敵人,其他的族人,還有護衛,都會將我撕成粉碎?”

    寧風一句句說著,每一個字眼裡都帶著四個字:“輕描淡寫”,彷彿完全不將他所說的一切放在眼中一般。

    老主母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瘋狂收斂。

    “敢如此有恃無恐,不是真的實力強大,有所倚仗,那就是瘋子一個。”

    “他是瘋子嗎?”

    這話老主母自己都不信。

    “但他的實力能有多強?”老主母自有判斷是別人實力的方式,在她眼中,寧風恰似他要求其卜算的對手一般,充其量比普通人強一些,強也有限。

    更關鍵的是,要是真的強大,對付一個普通人,需要什麼契機不契機的?伸出一根指頭就碾死了。

    老主母明明知道,按常理而言,她對付寧風是手拿把攥的,一隻手就捏死了。

    可是,每當這個念頭浮現出來,她腦子裡就會同步地浮現出竹算籌、玉算籌、算天棋盤、遠古龜甲等的下場……

    “這,真是一個軟柿子嗎?”

    老主母不可否認地猶豫了。

    一息、兩息、三息……

    老主母還在遲疑不決,但整個人的氣息卻漸漸地向著狠厲方向發展,可以想見,再拖延,也沒有多久,不可測的危險,終究沒有眼前的大利益來得重要。

    與可能付出承受不起的巨大代價來卜算相比,她還是會覺得,捏死眼前這個人會輕鬆一點。

    恰在此時,寧風說了一句話……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44
第二百四十八章 詐!天書石板!

    “老主母,如果我是你,我會再算一下。”

    寧風悠悠然地說著,他身上的氣息,卻在須臾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算什麼?”

    老主母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到寧風氣息的變化,只是本能地反問出聲,還帶著幾分譏誚的味道。

    那譏誚之色,就好像是在說,你明明知道我想黑吃黑,那我還算個屁啊算。

    “算算看,你如果對我出手,這營地會變成什麼樣子?”

    寧風昂著頭,用眼白對著老主母,一副完全不將對方放在眼中,好意提醒是可憐你,你還有用等等讓人完全無法忍受的態度。

    “營地會變成什麼樣子?”

    老主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出手,她真的忍了。

    她也真的算了。

    “哼,這小子如果危言聳聽,回頭再讓他生死兩難就是了。”

    “算算如果我動手,營地在十個呼吸後是什麼樣子吧?又花費不了多少工夫!”

    老主母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在保持著對寧風警惕,防止他逃跑之餘,伸手掐算。

    這是她們算盡蒼生一族的營地看,她們早就失去了王座,沒有了庇護,自然沒有安全感。在營地上不知道做了多少佈置。

    在這種情況下。她要卜算一下營地。著實是什麼都方便,連工具都不需要用,掐指一算就行了。

    結果出得很快,快得都要趕得上老主母她變臉的速度。

    “這……”

    “……不可能!”

    老主母嘴巴大得連鴨蛋都不用啃,一口就能吞下去。

    掐指結束後直接浮現在她腦海裡的畫面跟鐫刻一樣,久久不散。

    在畫面裡面,老主母看到了整個營地被夷為平地,看到大水滔天。看到一個看不清楚整個軀體,只知道很大很大的生靈在興風作浪……

    “你……”

    老主母駭然望向寧風,這下,她注意到了寧風的氣息變化了。

    寧風此刻再不是凡人公子,人畜無害模樣。

    他全身上下都在洋溢著兩股氣息,一股是海水的無量廣大,一股是巨龍鯨屬於妖獸一面的暴虐恐怖。

    二者合一,好像是大海在怒吼著,就要衝上來,沖毀一切港口堤壩一樣。

    老主母覺得嘴巴都在發苦。你你我我了半天,一句囫圇話沒有說出來。只覺得自己撞上了鐵板,想要強搶壓根不可能了。

    “怪不得他會有海妖魔的生命精華。”

    “原來他壓根就不是人,怕是什麼海中的大凶妖獸吧?”

    “能化成人的妖獸,這是什麼概念?”

    “怪不得在卜算裡,只要我一對他動手,十個呼吸不到,整個營地都會被夷為平地,那時候我一定死了。”

    “死定了!”

    死亡的恐懼,幾乎將老主母淹沒,也將強搶的想法徹底熄滅。

    她不是沒有想過暗暗算下寧風的根腳,只是才掐指一算,就有手指斷裂的痛感和徵兆,與卜算魔宗七夜時候一樣。

    老主母毫不懷疑,只要她敢繼續卜算下去,天譴就敢讓她炸成粉碎。

    “完了。”

    老主母跟斗敗的公雞一樣,腦袋低到都埋入胸口了。

    “看來你是不想動手了。”

    寧風還在說著風涼話。

    老主母苦笑,搖頭,不是不想,是不敢。

    “那就……”

    寧風淡淡地,又吐出了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兩個字:“再來!”

    在攝服了老主母后,這兩個字再從他嘴巴里說出來,分外的有力量。

    老主母露出了為難之色,掙扎之色,似乎有什麼猶豫不決,又好像在想著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啊,一時間只是點頭應下,卻沒有動手。

    寧風亦不催促,散去一身氣息,施施然地坐下,整個人都靠到了椅背上,無可無不可的樣子。

    天知道,在這一瞬間,他在心裡面,連喊了不下一百聲的僥倖。

    “只差一點點,我再不散去巨龍鯨氣息,就要壓抑不住巨龍鯨精血,當成變身成巨龍鯨化身了。”

    “好險,好險。”

    “不過還好,總算是詐過她了。”

    “想來,這一次她會拿出壓箱底的手段了吧。”

    寧風既是暗呼僥倖,又有幾分自得。

    在整個卜算過程中,除了老主母怒火攻心那陣子,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發生者皆是意料裡。

    老主母會起壞心思,這點寧風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

    他又不是剛出來見世面的小孩子,哪裡不知道人心險惡的道理。

    只是硬實力不如,靠的就是詐了。

    寧風在心裡面,笑得肚子都要痛了,卻還得做出一副面無表情樣子,著實是難為他了。

    “我的化身是巨龍鯨,單純身量就是千丈起。”

    “我放出化身來,憑空向下一壓,一滾,她們實力高強者估計會沒事,這營地卻是毀定了。”

    “我誤導她去卜算營地的下場,得出結論後,借她兩個膽子,諒她也不敢動手。”

    一切盡在寧風料中。

    他用的手段其實也很簡單,無非是配合自身的特異,誤導老主母,將卜算的重心從勝負生死,轉移到營地的慘狀上。

    於是乎,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老主母算是被他裝盡麻袋裡去了。

    “這……這位公子……”

    老主母深吸了一口,下了好大決心樣子。

    “說!”

    寧風表情淡淡的,惜字如金。

    他越是這個樣子。老主母心中越是沒有底。一咬牙。忐忑地道:“公子,我還有最後的一個手段,或許有可能能卜算出您想要的結果來。”

    “只是老身要是動用那個手段,生死就在一線之間,請求如果出了結果,公子一定要第一時間將海妖魔的精華予我,不然……”

    她渾身哆嗦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可!”

    寧風頷首。全無考慮一下的意思。

    話說,他只是想要一個結果,卻從來不曾想過賴賬。

    只是,寧風難免在心中對老主母為什麼如此渴求海妖魔的生命精華這一點,打上了一個個大大的問號。

    真是連命都可以拿出來搏一下。

    老主母的心理建設可就沒有他容易了。

    怎麼說她也是剛剛起過黑吃黑心思的人,以己度人之下,總覺得在得到滿意結果,自己這方又不是對方對手的情況下,他想不想履行諾言,真的只看心情好不好了。

    不過她剛剛掙扎那麼久。也是早就考慮好了。

    “拼了吧。”

    “左也是死,右也是似。不如拼下。”

    老主母是真的把後槽牙都給咬碎了才做出的決斷。

    在她看來,寧風如此強者,帶著交易條件過來,提出的要求就是不可拒絕的。

    若是不然,怕是剛剛掐指一算中出現的場景,立刻就要上演。

    不同意是被打死,卜算失敗以她準備用的手段來說,是被天譴死,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搏卜算成功,對方信守諾言。

    要是寧風知道其心聲,以他的行事風格,怕是會聳聳肩,無辜地道:“你真是想多了,本公子沒有那麼凶殘。”

    雙方都聽不到對方心聲,老主母在寧風的注視下,終於動了。

    她這一回拿出的,真的是壓箱底的手段,不是她自己壓箱底,而是算盡蒼生這一部族,在主母級別的壓箱底手段。

    老主母向後退開幾步,用盡全力,推開了她原本坐的椅子,然後掀開了地板。

    寧風循著她的動作,向下望去,發現了一個黑黝黝,但並不深的洞口存在。

    洞口只有方圓數尺大,亦不深,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似乎善能吸收光線,故而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看來真是壓箱底手段了。”

    “不知道是什麼呢?”

    寧風不無期待地想著。

    在老主母做出以上動作時候,他就明白,想必她們算盡蒼生部族每每遊蕩到一個地方,紮下營地,就會在金帳之下挖出一個洞來存放裡面的東西。

    這還不夠壓箱底?都壓在帳底了。

    在寧風期待的目光注視下,老主母探手入地穴,再伸出來時候,那裡面的東西終於被取出來了。

    “咦?”

    寧風顧不上再裝大象,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老主母拿出來的東西灰濛濛的,好像天生會吸收光線死的,甫一出現,整個帳篷都黯淡下來不少。

    光線雖暗淡,倒也還夠看清楚那東西本身。

    那是一塊石板,古樸到彷彿是歲月本身,上面有一筆一劃的痕跡,應當是一個個字跡。

    詭異的是,這些字跡時而隱沒,時而浮現出來;時而如動物做出奔騰狀,時而似植物靜而生長。

    “轟隆隆~~~~”

    這塊石板才出現在寧風眼中,他就聽到外面傳來驚雷炸響的聲音,如天地在怒吼,呵斥不臣。

    “隆隆隆~~~隆隆隆~~~~”

    雷聲滾滾而怒,久久不息,寧風覺得渾身毛孔都在戰慄起來,恍若感覺到威嚴的目光在巡視天下,一旦目光凝注,就是一道天雷轟落下來。

    “這是什麼?”

    寧風忍不住好奇,出聲問道。

    “這是天書石板。”

    老主母擡頭望向帳篷頂部,彷彿可以透過帳篷遮擋,看到外面天幕,已經巡狩天下的怒雷一般。

    她的語速,不自然地加得很快,好像這輩子就剩下幾句話功夫,緊趕慢趕多說一點。

    “天書石板,就是造字之初,字祖試驗字體時候,在其上書寫形成的至寶。”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45
第二百四十九章 終得契機

    “什麼?”

    寧風險些將自家舌頭給咬掉了。

    這是至寶?

    這簡直是至寶中的至寶,母雞中的戰鬥雞好不好?

    字祖造字,天地不容,鬼神夜哭,每一個字,都有古往今來的大因果,天地間的大威能存在。

    這塊天書石板,既然是字祖做試驗時候的遺留,那麼即便是不如那些初始之字,怕是意義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得知來歷後,寧風心就定了下來,心想:“要是動用了這樣的寶物,依然得不出結果,那我就徹底熄了投機取巧的心便是。”

    他的興致被徹底調動了起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塊灰濛濛的石板上。

    老主母語速愈快,道:“公子,我不能多說了,馬上必須開始,天書石板在沒有特殊佈置遮掩的情況下,直接曝露於天地間不能超過一百個呼吸,不然天雷立刻鎖定,天罰立至,除非王座出手,不然一切化作齏粉。”

    話說完,她連等待寧風迴應的時間都沒有,緊迫地開始動作。

    寧風自不會打擾,連呼吸都摒住了,生怕干擾了她的施為。

    老主母的舉動裡,有前所未有的虔誠與莊重。

    她不再是跟扶乩一樣瘋狂亂舞,張牙舞爪跟鬼怪一樣,一切陰暗晦澀的氣息亦都收斂了起來。竟然硬生生地裝出了幾分莊嚴肅穆來。

    老主母雙手展開。寧風才發現她身著的其實是一套類似祭祀服般的寬袍大袖。只是此前佝僂著不顯而已。

    “請天書顯!”

    老主母雙手搭在一起,十根手指輪番撬動,只是一個扶手一禮的動作,竟然有萬千種變化,看得寧風頓生眼花繚亂之感。

    她深深地禮敬,她跪伏在地,她頭頂放出青光投入天書石板中,她袖中散出香火般的煙氣……

    各種手段。紛至沓來,盡數集中在這跪伏,五體投地的大禮大中呈現。

    “了得!”

    寧風心中大讚,到了這個地步,他才多少有些能透過老主母,看到幾分當年惟一一個女王座的風采。

    若是總是如之前老巫婆般形狀與言行,他倒要看不起那個女王座了。

    現在看來,是後人不肖,倒不是前人不行。

    話分兩頭,且說老主母一禮及地。傳來“嘭”的一聲,卻是她將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只是聽聲音。就覺得好痛。

    以比磕頭下去,還要慢得多的速度,她在緩緩地起身。

    前方空中,天書石板一改呆板,驀然變得靈動了起來,輕輕晃動著,微微搖曳著,散發出屬於遠古的光輝,充滿了蠻荒寂寥的味道。

    “咦?!”

    一直屏氣斂息,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寧風,突然抑制不住地驚呼出聲來。

    他從頭到尾地看了整個過程,沒有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也正因為如此,寧風清晰地看到了老主母身上的變化。

    隨著一禮及地,在緩緩起身,尤其是在起身的過程當中,她原本是雪白的頭髮發生了變化。

    原本白是白,還能稱得上一聲銀絲,且妥帖順滑,光澤靈動。

    現在呢?

    伴隨著老主母起身的過程,她的頭髮飛速地黯淡下來,飛速地捲曲起來,銀色化作一種稱不上是白還是灰的枯槁之色,捲曲如打開千年棺槨,看到森森白骨頭上依然長著的亂髮。

    “代價,竟然這麼大!”

    寧風露出駭然之色,有點不忍心去看老主母的臉色。

    他略略側過頭去,伴隨著這個動作,眼角餘光掃過,藉著天書石板散發出來的微光,纖毫畢現地將老主母此時模樣看得真真切切地。

    老主母臉上本就是佈滿了阡陌縱橫的皺紋,彷彿是深深地溝壑一般,蚊子落進去都得被夾死。

    可那與現在的她相比,又算不得什麼了。

    老主母臉上的皺紋不僅僅變得更深,更加的密密麻麻,還多出了一種猶如從黃土中刨出來般,染盡黃土的感覺。

    死寂沉沉。

    寧風看得咋舌不已。

    他本以為老與少當是相同的,都有其極限在。

    恰如少,少年是少,最少不過剛剛初生的嬰兒,小老鼠一般。

    可是現在,看著眼前這一幕,寧風的觀念徹底被巔峰了。在他眼中,原本的老主母就像是農家難得一見的耄耋老者般垂垂老矣,現在則又明顯地老去了數十年光陰。

    她本就矮小佝僂的身軀變得直不起來,頭髮稀疏脫落,眼睛渾濁而沒有生氣,從口中發出的聲音更是含糊得只有自身能聽得分明。

    “怪不得她說如果卜算成功,需得馬上將海妖魔的生命精華給她……”

    寧風即便是原本還有幾分討價還價的意思,這個時候也消去了。

    看這種情況,別說討價還價了,只要給得稍微慢上一些,老主母怕是就當場生命力耗盡,生機斷絕的下場。

    這還是順利的情況。

    寧風心想:“要是卜算失敗,遭到反噬天譴,這老主母怕是要當場就化為灰燼吧。”

    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眼,準備真出現那種情況,就只能從這算盡蒼生營地裡硬殺出去了。

    好在這天書石板驅使起來代價巨大,卜算的過程卻並沒有用掉多少時間,不然寧風都覺得老主母堅持不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裡。

    天書石板上,一個個玄黃色的字跡徐徐浮現出來,彷彿水落而石出一般。

    那種感覺。恰似它們原本就在那裡。命運早就有字跡的軌跡。不動不搖,不增不減。

    這種玄黃之色,不如金黃般充滿富貴味道,反而是厚重沉凝,好像是以功德為墨水,一筆一劃地寫就。

    “咦?!”

    寧風神色一動,當第一個天書石板上的字跡浮現出來時候,他就覺得有莫名的熟悉感覺。

    隨著上面浮現出來的先民草創字跡越來越多。他的神色頓時生動了起來。

    “想起來了。”

    “百寶錄上的文字。”

    寧風恍然大悟莫名的熟悉感是怎麼來的了。

    在剛進入這個金帳冬天時候,老主母拿出來的兌換目錄一樣的獸皮書百寶錄,上面的文字不就是與這天書石板上文字有著**分相似嗎?

    “我懂了。”

    “想來這一塊天書石板傳承多年,算盡蒼生一族當中不知道多少人曾花費過巨大代價啟動過它,做出一次次卜算。”

    “天長日久地積累下來,她們從中學得了這種先民草創字體。”

    寧風稍稍分辨了一點,還是在二者之間,找到了異同點。

    “她們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即便是如此,在失去了遠古蒼茫。功德之韻後,她們還是藉著先民之文。做到了望文生義。”

    寧風想到的是第一次見到百寶錄時候,明明不曾認識那種文字,其根本意思卻一絲不落地傳遞過來,沒有半點偏差歧義。

    只得其形,未得其神者猶能如此,遑論此刻天書石板上浮現出來的字跡本源。

    寧風注意力集中,一個字跡都不曾放過地捕捉著。

    一開始,天書石板上浮現出來了兩個字,字體稜角收斂,圓潤隨和,望之彷彿看到了天上白雲,只要微風就能讓它凹陷。

    ——“柔軟”。

    寧風有些茫然,還是銘記。

    “隆隆隆~~~”

    悶雷滾滾之聲,驀然間在金色帳篷洞天裡響起。

    太過突然,又卡在大家心神都被天書石板吸引之際,無論是寧風還是老主母皆是周身一顫,不管是站是坐,都有不穩之感。

    “天譴,反噬!”

    寧風神色有些不好了,全然沒有之前幾次事不關己的看戲心態。

    原因再簡單不過了,與之前幾次相比,這回天書石板明明卜算出了結果,都開始顯現了。

    “再堅持一下。”

    寧風大喝出聲,隨即頭都不回,對外界所有直若未覺。

    老主母悶哼一聲,嘴角溢血,佝僂得幾乎地面平行的腰儘量地繃著,讓自己不要摔倒到地上。

    天書石板自身,有豪光遍大千,團團環繞,自身猶如雞子蜷縮在蛋殼裡面,將天譴與反噬抵擋於外。

    “有門!”

    寧風大喜,愈發不敢錯過字跡,更加地全神貫注。

    天書石板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第一批的兩個字跡飛速地隱沒,第二批字跡浮現出來的速度明顯快過之前。

    後面是第三批,第四批。

    一邊隱沒,一邊浮現,寧風依稀能感覺到天書石板彷彿也在天威下戰慄。

    後面這幾批卜算結果,全都只有一個字。

    第二批的那個字扭曲起伏,望之有聽潮之聲,大海之怒。

    ——“浪”。

    第三批字扭曲,彷彿有切膚之痛。

    ——“血”。

    第四批字有空洞之感,恍若透過它,可以看到另外世界,別樣風光。

    ——“門”。

    寧風緊張期待著,天書石板通體震顫,好像是在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

    這般如人似的反應,就差用先民草創字跡表述心情了:“總算結束了。”

    眼看再沒有字跡浮現出來,寧風亦是心中有數,天書石板能卜算出這樣的結果,便是極限了。

    “柔軟、浪、血、門!”

    “柔軟……浪……血……門……”

    寧風在腦子裡不住地重複回放,不由得喃喃自語,想要將它們聯繫在一起。

    “這是什麼意思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