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三修奇仙 作者:泛東流 (已完成)

 
mk2258 2014-6-20 22:5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109116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15
第二百六十章 殷!殷!殷!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寧風震撼無比,一時出神,什麼天眷之力不多了,什麼停留時間有限,甚至什麼防範警惕,什麼語言表達能力,盡數被抹去得乾乾淨淨。

    他心目中剩下的,只有最純淨的震撼,恍若遠古時候,第一個開得靈智的人族先民,擡頭仰望星空般的感覺。

    有過之,而無不及。

    寧風他此時此刻,就在星空當中。

    他,就是星空的一份子。

    出得房門,放眼望去,眼前無垠的開闊,這種開闊完全不是面對汪洋,直視沙漠所能媲美的,縱上得九天,包攬九州,亦難與之萬一媲美。

    寧風終於能真切地感受到“渺小”這個詞的含義了。

    “刷!”

    一顆流星,帶著長長的星光焰尾,從寧風所處的地方擦了過去。

    霎時間,他直覺得所處的地方劇烈地顫動,立足不穩,幾乎就要撲倒下去。

    寧風卻渾然不曾在意,反而死死地盯著那一顆流星。

    從擦肩而過一刻起,他的目光僅僅地跟隨著流星,直到只餘下長長的星塵曳過星空,再看不清晰為止。

    “呼~~”

    寧風長長地一口氣吐了出來,胸腔為之塌陷,好像不如此,不足以抒發此刻胸中說不清楚是感動,還是憋悶。

    “我看清楚了。”

    “流星上,竟然是這個樣子。”

    寧風很是懷疑,即便是太陽神宮中那幾位老祖宗。是不是有辦法看到跟他此刻所見一般無二的景象。

    他看到。流星上有厚厚的冰層。乾淨得超過一切水晶,渾然沒有塵埃;

    他看到,在冰層之下,沒有土石,只有凝結成一塊塊的漆黑金屬,彷彿經過天地熔爐地熔鍊,已經是最上等的材質。

    “它要是落入任何一個地方,想必都是無數人爭搶的天材地寶吧?”

    寧風如是想著。胸中的震撼不住地分心下,終於放過了他,重新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擡望眼,他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要嘛是黑漆漆的直到無限遠地方,一片徹徹底底的虛空;

    要嘛,就是一顆顆星辰浮動著,隨著遠近表現出大小來,盡是亙古久遠味道。

    蒼茫,悠遠。那是在地上仰望星空所無法感受到的震撼與渺小,畢竟。他現在就是漫天星辰之一。

    寧風重重地跺著腳,感受著反震回來的力量,強逼著自己不去沉迷在與地上所見渾然不同的星雲與星辰,將注意力放在眼前,放在腳下。

    “興許,在更遠的地方看來,我現在所處的地方,亦是一顆星辰吧?”

    寧風想著,啞然失笑,“只是著星辰,也忒小了點。”

    是小,他一眼,便已經望穿。

    寧風踏出房門後,所處的地方,不過方圓百丈大小罷了,小得可憐。

    回頭望,只見得一扇孤零零的門杵在那裡,彷彿再來個大一點的震動,它就要轟然倒塌了一般。

    寧風不去想這門為什麼會開在這裡,甚至不去想,要是打開門,回不去原本地方該如何?

    那豈不是要孤零零地在這個星空當中的一片殘破浮臺上,獨自呆上一輩子?

    寧風壓根分不出心思去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他的注意力盡在這方圓百丈處。

    殘破,的確是殘破。

    寧風目光沒有放過一寸的地方,每一寸彷彿都在低語與傾訴,訴著委屈,泣著孤寂。

    平臺的邊緣處不曾平整,正相反,充滿了犬牙交錯的崢嶸,恍若是被生生撕裂下來。

    前後左右,上下顛倒,原本都應該不住地延展下去,只是不知道被什麼強橫的力量,生生破碎開來。

    類似的腳下平臺之存在,在寧風目之所及虛空當中,漂浮著一個,又一個。

    有的在上,有的在下,有的左右,有的前後。

    它們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在環繞著什麼,不住地變幻著軌跡,彷彿會如此無休無止地漂浮下去。

    “我應該也是在不斷地移動吧?”

    寧風撓撓頭,有點吃不準。

    在這個沒有方向,沒有參照的地方,他連自家是不是在不斷地移動都沒有辦法給出準確的判斷。

    這一點,究竟沒有分去他太多的注意力,不過如浮雲般,轉眼消散。

    寧風前行數步,堪堪止步在接近平臺邊緣的地方,蹲了下去。

    在他左近地方,有整個平臺除了門與寧風之外,其餘的兩樣東西。

    有且僅有!

    餘者盡是一片空蕩蕩,孤獨寂寞冷,猶如天上寒宮,清秋不改。

    一是一片小樹苗般的存在,頑強地在這個沒有土壤,沒有雨露,亦沒有人悉心栽培的地方生長著。

    樹苗通體呈現出碧綠顏色,枝幹晶瑩剔透遠遠超過珊瑚一類,反倒像是有琉璃澆灌而成的植株。

    每根小樹苗都只有寥寥地,輕易就能數得清楚地樹葉。

    樹葉子脈絡清晰,又片片不同,猶如人的掌紋一般,晶瑩之餘,有一種液體在裡面流淌一般的光澤感。

    寧風是自下往上觀察的,很快目光落到了最高處。

    每一株小樹苗的高處,總會如結著果實,結著稻穗一般,結著幾塊只有小拇指大小,奇形的玉塊。

    這些玉塊就半點沒有晶瑩感覺了,反倒像是那些水分不足的水果如馬蹄,像是新碾出來的白生生稻米般質感。

    它們顏色各異,琳琅滿目,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偏偏又沒有花團錦簇般的感覺,層次分明得很。

    “咦?”

    寧風眉頭挑了挑,以他敏銳的觀察力。登時就察覺到了一點。

    “紫色最少。赤紅最多。所處的位置正好相反,紫色在最上端。”

    寧風有一種感覺,它們的顏色與所處位置高低,就好像是猴群裡面擁有最多母猴子的一定是猴王,矮小老醜男人身邊跟著一群漂亮少女的,妥妥的不是有權就是有錢……

    “看來紫色的最是珍貴。”

    他半點不覺得冒出來的比喻似乎有點怪怪的,很有把握地下著論斷。

    “這些小玉塊不知道有什麼特殊作用,想來應該很有價值吧。”

    寧風自言自語著。從字面上似乎是揣測,語氣卻幾乎是篤定了。

    在這個明顯神奇的地方,除卻門和他之外只有兩樣東西,不珍貴,不神奇,那就見了鬼了。

    只是寧風一時間不得其門而入,便暫時擱置了下來,目光移動,落到惟二存在的另外一件東西上。

    那是一塊石碑,嗯。或者說,曾經是一塊石碑。

    寧風蹲伏下來身子前方不足數尺處。有一塊殘破的石碑狀石頭,半埋在土石下,半曝露在他視線範圍內。

    即便是半遮半掩地,它的淒涼境況還是怎麼都掩蓋不住的。

    “看來它曾經是一塊完整石碑,現在則只是石碑的一部分,還有大半掩埋在下。”

    “真是,慘吶!”

    寧風站了起來,走到半截石碑的前方,俯下身子,仔細端詳。

    “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來歷如何,又發生過什麼?”

    他在心裡面悄悄地做著判斷,“怎麼看,都像是戰後破敗模樣。”

    寧風看見的所有殘破,全都不似歲月長河沖刷導致,彷彿時間在這裡都凝固避讓,不敢侵犯。

    他很是懷疑,在他來前的百萬年,這裡是如此模樣;在他走後的百萬年,此處依然故我。

    寧風心中閃著各種念頭,藉此讓自己平復下來,同時仔細地端詳石碑上的字跡。

    他本來就是看個意思,壓根不覺得自己能看得明白什麼東西。

    畢竟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出現一個殘破的石碑,不太可能遇到像算盡蒼生營地裡那種先民造字,可以直接看懂的。

    不曾想,寧風的目光一落到字跡上,整個人顫抖了一下,頓時就拔不出來。

    他嘴脣顫抖著,似乎要吐出什麼聲音來,又是震撼太過,怎麼都捲不起舌頭,撬不開牙關。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寧風腦子裡,這四個字轟然迴盪,彷彿是無數座火山約好了一起爆發,七海一起震怒咆哮,整個世界的洪鐘大呂一起奏響……

    “殷!”

    “殷!!”

    “殷!!!”

    寧風終於捋直了舌頭,撬開了牙關,吐出了一個字來。

    這個字似乎蘊含著什麼神奇的力量,伴隨著寧風將其吐出,將其正確發音,無數聲迴響立刻充斥整個浮臺。

    那種感覺又不像是迴音,彷彿時間倒退回遠古,倒退回一切不曾毀滅之前,無數人影振臂高呼,將一切驕傲,灌注其間!

    寧風一時間怔住了,傻住了,有一種遏制不住的衝動,從心中最深處,記憶塵封的地方,不住地噴湧而出。

    若不是還有幾分理智,要不是依然是不敢置信,他很懷疑是不是一樣振起手臂,加入山呼海嘯當中。

    一個屬於自己的聲音在告訴他,他寧風,亦是其中的一份子。

    “怎麼會是這樣?”

    良久良久,寧風悵悵然地出聲:“竟然是‘殷’字,殷商的‘殷’。”

    “這個世界怎麼了?還是我還沒有睡醒,還在夢裡面?”

    這個藉口,連他自個兒都說不服。

    鐘鼎文,古音韻,不是寧風這輩子見過的,聽過的任何文字和語音,卻是他的

    ——母語!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19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們等著你”

    “呼呼呼~~~”

    整個浮臺上,寧風的耳朵裡,山呼海嘯的“殷”已然褪去,反倒是他長長地呼吸聲,成了唯一的響動。

    不如此,他平靜不下來。

    “到底是不是殷商的殷?”

    寧風緩緩伸手,按向了半截石碑。

    他很清楚,從石碑的破損程度上來看,下面半截裡有什麼字跡,有其他線索的機率很小很小,但是這個事情畢竟牽扯到他的前世,牽扯到有無數謎團沉浸,有無數神話流傳的殷商,再小的可能,寧風也會嘗試一下。

    其實,在心裡面,寧風已經有了清楚的判斷。

    “所謂的大仙商,所謂的霞舉飛昇,所謂的高舉王座,怕都是‘殷商’的‘商’吧?”

    “瀚海域中這種特有的以商為主,獲得天眷之力的修煉方式,怕不是那方世界天道意識之首創。”

    “十之八九,是從這片充斥著廢墟的地方獲得的。”

    “霞舉飛昇,高舉王座,他們獲得力量的方式,應當就是瀚海域天道竊取殷之力的方式。”

    寧風轉瞬間腦補出了一些東西,比如瀚海域的天道意識藉由瀚海生靈的手,偷取了殷的力量,然後截取大半,剩下的以天眷之力的方式返回。

    於是,皆大歡喜!

    寧風很想知道,他的這個猜測,到底對是不對?

    “啪!”

    興許是心中激盪太過,他控制不住手上力量,明明是緩緩落下的手掌。落到石碑上。竟然發出了一個響動。

    響動並不大。可在這個落針可聞的地方,聽起來簡直如擂鼓一般。

    寧風猛地清醒過來,握緊石碑頂部的手豁然發力,有拔山擲象之勢。

    “喝!”

    他的臉漲得通紅,手臂上肌肉墳起,通過震腳,扭腰,旋轉的發力方式。將一身力量扭成一股,豁然爆發。

    然後——

    “呃~”

    寧風臉色,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石碑,巍然不動。

    任憑他如何發力,這石碑就好像是長在了那裡一般,紋絲不動得直如嘲笑。

    “竟然這麼重……”

    寧風頹然放棄,差距太大了。

    他很懷疑,自家力量差不多能舉起一座山的話,這個石碑哪怕剩下半截。那也有一顆星辰那麼重,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罷了。”

    寧風放棄了。想將手從石碑上移開,移了一下,卻沒有能移動,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給粘在了石碑上一般。

    “咦?!”

    他腦子裡還沒有來得及冒出什麼想法呢,一股澎湃得無法抗拒的力量,又親切如源自自身的意識,瞬間沿著石碑倒灌入他體內。

    “轟!”

    一聲轟鳴,寧風腦子放空,被灌入無數的訊息,整個人如被定身了一般,久久不動。

    “原來……如此……”

    寧風眼睛從茫然中恢復了神彩,那無數的訊息就好像烙印在了他的記憶當中一般,再也不可抹去。

    “這些,就是殷墟殘留的妙用嗎?”

    “怪不得了,王座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門’又有此玄妙!”

    寧風接收了那些訊息,頓時將在這地方的所有用途,包括房間中的那扇玉石屏風一應作用,盡數瞭然。

    他將目光移向旁邊小樹苗們凝結出來的小玉塊,腦子裡浮現出了兩個字來:

    “玉餌!”

    這些小玉塊,名為玉餌,既是殷商人修煉的丹藥,亦是最日常的食物,更交易的等價物。

    它的單位是“方”!

    一塊玉餌,即是一方,以紫為貴,赤紅最賤!

    玉餌有無數的妙用,修煉是一,改善整個生命本質是一,諸多總總,不可盡述。

    寧風沒有深思的意思,更沒有嘗試的心情,哪怕是房間當中那面玉石屏風如此重要的東西,他在明白瞭如何使用後,亦無激動去試試的心情。

    寧風幾乎九成九的心神,依然集中在石碑最後灌輸完訊息後,留下的一句話:

    “我們,等著你!”

    “等~著~你~!”

    寧風閉上眼睛,腦子裡,耳朵裡,甚至血脈裡面,依然是這句話在轟然迴響。

    沒有壓迫力,沒有震撼力,有的是無盡的親切感覺。

    這種親切,即便是隔著無盡歲月與時間,哪怕是生與死的對立,依然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呼!”

    寧風想要大口地呼氣,卻發現早就屏氣斂息良久,呼無可呼。

    “竟然,真的是殷商!”

    “這裡,是殷墟!”

    寧風不由得握緊了拳頭,腦子裡迴盪的那句話漸漸止息,沉澱下來,愈發深刻。

    “那句話當是石碑中殘存的意識傳遞過來的。”

    “它原本的作用只是將殷墟的作用告知後來者,傳承者而已,不知道它靠著什麼方式,竟然能分辨出我的來歷,這才有了最後一句話。”

    “這樣……”

    寧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綻放出了一抹笑容:“……真好!”

    “真的很好!”

    “我會找到你們的。”

    寧風站直了身子,從石碑上收回手,長一躬身,以為禮。

    做完這些後,他越過石碑,向著浮臺邊緣去。

    越是向前走,寧風便覺得腳下越是虛浮,彷彿隨時一個踉蹌,就會跌落無盡的虛空當中,與流星一般劃過。

    事實證明,這是他想多了。

    “這是什麼力量?”

    寧風帶著好奇,緩緩伸出手去,虛按向浮臺邊緣處。

    他腳尖前面一寸。就是猙獰裂口。前面是虛空無垠。

    寧風明明什麼都沒有看到。但單憑著靈覺,他就篤定這裡有東西。這點,在他的手按上去後,得到了驗證。

    “嘭!”

    手被豁然彈開,一道無形的屏障,呈星光,溫和又強韌。

    這道屏障只是以寧風的手掌為中心,浮現出了方圓數尺的距離。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在夏日午後去逗弄一條狗,它只是懶洋洋地擡起頭,看了一眼,旋即又沉沉地睡去。

    就是這麼無奈。

    寧風還在琢磨著,怎麼再試探一下其極限呢,大片大片既絢爛,又清冷,還暴烈,同時將幾者融於一爐的光闖入他視野。

    “這是?”

    寧風愕然望去,只見得大片大片風一樣形態的存在。裹挾著無盡星辰的碎屑呼嘯而來。

    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能在無盡虛空中存在。且橫渡的,能是什麼善茬嗎?

    寧風完全能夠想象,星風過處,一切風化侵蝕的可怕景象。

    他第一反應就是抽身,退去,開門,閃入,暫避鋒芒。

    不曾想,星風之速,遠遠超過了寧風所能理解的程度,剛剛捕捉到其存在的時候,猶自在天邊,只是光亮被眼角餘光所捕捉。

    暫避鋒芒的念頭剛起呢,星風竟已撲到了浮臺上,千分之一剎那,萬萬裡虛空之遙橫渡。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無數聲脆響,從浮臺的每一個角落連綿不斷地響起。

    寧風下意識地後仰,隨即又重新站得筆直,毫髮無損。

    “好美……”

    他擡起頭,將一切盡收眼底,不由得就露出了迷醉之色。

    星風如夢,鋪陳著整個天地襲來;

    浮臺上,星光罩子如雞蛋殼般倒扣,置身其間如雞子,安然溫暖。

    將星風比作是夢,浮臺光罩就是枕頭,承託而包裹。

    “怪不得我能在虛空當中存在,應當是這個星光罩的功勞。”

    “不然無盡虛空中充斥著各種力量,不要說眼前星風,怕是此前途經的流星都能讓我湮滅。”

    寧風感慨著,既然安全,便以欣賞美景的心境,靜靜地看著眼前一幕。

    星風轉瞬過境,光罩重新暗了下來,在星風后面籠罩的地方,卻有一點點星光依次亮起,恰如在入夜時候,江邊不住亮起的漁火……

    “果然。”

    寧風瞳孔收縮了一下,旋即放開,一如平常。

    眼前的一幕,早在經過石碑灌輸後,他便心中有數了。

    那赫然是一座座與他腳下相似的浮臺,或是大過他百倍,或是比其還渺如塵埃,皆在星光罩的庇護之下。

    “的確是與玉石屏風上面一一對應。”

    有星風來點亮,寧風樂得將眼前的情況與玉石屏風上做比較。

    玉石屏風上面每一個亮度不一,且在移動的星光點,無不是對應一座浮臺。

    這座殷墟的控制中心,便是玉石屏風了。

    寧風並沒有懷疑過石碑灌輸過來的訊息,故而只是驗證一下,便罷了。他更多的心神是放在石碑灌輸過來的,玉石屏風的操縱之法上。

    只是以他此刻的天眷之力,真要操作,怕是剛剛接觸到玉石屏風本身,就被吸得乾乾淨淨,強行從殷墟中被驅逐了出去。

    寧風只得按捺下來,人窮志短,莫過於此。

    正在此時,恰於星風過境後,漫天殷墟浮臺中,異變突生。

    “刷刷刷刷~~~”

    萬丈霞光,升騰而起,以勢不可擋之勢,衝散了星風所有殘餘,在這一瞬間,成為了虛空星辰當中最明亮的一顆。

    “這是……”

    寧風見狀莫名地,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渾身汗毛炸起。

    這並不是他看到了什麼,察覺到了什麼,星光屏障隔絕內外,既然連星風都進不來,遑論其餘總總。

    能超越一切現實,一切隔絕的,或許只有人本身的靈覺,心血來潮,秋風未來蟬先覺。

    寧風按捺住心中或許名為慌亂的感覺,全神貫注地盯視過去。

    奇光愈濃,九彩絢爛,至少在這一個瞬間,蓋壓所有的殷墟。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21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夜蝙蝠,論因果

    “這麼巧,難道……”

    寧風猛地想起來,在他進入“門”前,於瀚海域中所見的霞舉飛昇,新王座誕生場面。

    “既然瀚海域中的大仙商是源自殷墟的力量體系,那麼,所謂的霞舉飛昇,高舉王座,應當也有殷墟有關,十之八九便是……”

    寧風目不轉睛地看著,同時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轉瞬間便做出了判斷,“我的旋轉指環不當是如之前杜凡晨、杜伏威等人所想的,是他們的王座先祖煉製出來的,他還沒有這個本事。”

    “這應當是只僅有在殷墟中可以獲得的,以殷墟中某種特殊材料和方法才有可能煉製出來的,在成為王座之前,就能進入殷墟的憑仗。”

    “如果這個成立的話,所謂的霞舉飛昇,高舉王座,應當是在大仙商的力量體系當中,臻至了可以進入殷墟的地步。”

    “我現在所見的,應該就是那個新王座進入殷墟的場面。”

    寧風此時此刻,亦不知道他這些判斷是對是錯,這些想法有用無用,無非是本能一般,將捕捉到的一切溯本追源地分析一遍罷了。

    時間在緩緩地流逝著,數個呼吸時間過去,那處殷墟迸發出來的奇光在斂去,漸漸地歸於了平淡。

    它通體依然籠罩著毫光,還在往外拋灑著各種氣息,諸般光輝,在短時間內,新王座的身份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明亮,像雪地裡的梅花一樣鮮明。

    寧風看到這一幕後,本來想掉頭。向著“門”走去。反正剩下的能在殷墟中呆著的時間也不多了。該看的也都看到了,不如趁著還能停留,摸索一下玉石屏風。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出來,他連轉頭都還沒有來得及呢,一抹漆黑的“光”,豁然間為其眼角餘光所捕捉到。

    如果說之前新王座就位的光輝只是引起了其注意,讓他心血來潮的話,現在這如一盆冷水。在臘月天裡,自起頂門澆灌了下來。

    周身寒徹,警鐘長鳴!

    “不對不對。”

    “好熟悉……”

    寧風強行止住了轉身動作,上半身微微向前俯著,如要將黑光隱現處盡數看入眼底,再刻入眼眸深處。

    他凝望過去的位置,依然是新崛起的王座所在。

    九彩光輝漸收斂,一抹黑光若隱若現,似有所無,若不是寧風心中警兆。怕是所有人都會將其忽略了過去。

    “是他!”

    寧風瞳孔皺縮,變得比針尖還小。其中迸發出來的神光卻愈發地充足,如會說話一般,將其心中的各種情緒,盡數宣洩了出來。

    有僥倖,有後怕,有恍然,有大悟……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寧風整個人繃緊到了極致,又放鬆到了極致,一緊一鬆間,彷彿是在喚醒弓弦,好隨時“崩”出響徹長空的一箭。

    浩瀚無垠星空,繁星璀璨般的殷墟碎片,興許有無數強大的存在盤踞著,然而因為星光屏障之隔,心無定見之故,估計只有寧風一人,看到了接下來的一幕。

    那抹不起眼的黑光在聚散間,慢慢地化作了一隻漆黑的大蝙蝠,舒展開來翅膀,恍若要將所處的殷墟平臺遮蔽。

    孤獨、桀驁,又清冷、高傲,純淨到極致地黑夜味道,夜行的公子尊貴……

    一切的一切,沒有分毫,逃過寧風的眼睛,避過他的感知,恍若掌上觀紋一般。

    在那一位全然不知的情況下,寧風通過眼前所見,腦子轉動,無數可能性浮現又湮滅,最終得出來的東西,即便不是真實之全部,亦相差彷彿。

    “夜公子,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真是小瞧不得啊。”

    寧風感慨無比,到了這個地步,他才真正地明白天書石板上所獲得的契機,到底是什麼意思。

    過去是因,現在是果,因差一線,果離萬里。

    佛家講因果,寧風到了此刻,方才真正明白什麼是因果。

    所謂因果,並不是宿命論,不是說掌握了所有過去的訊息,就一定能推導出不可改移的結果。

    真要是那樣,那人活著也忒沒意思,超脫什麼的,更是虛妄與無謂。

    因果只是告訴天下人發展的無數種可能性,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因果如此,卜算亦如此。

    寧風不由得想起了妖魔海中一幕,想起了杜凡晨和杜伏威叔侄。

    杜凡晨和杜伏威兩人卜算出來的結果,在過程中就被證明是雙刃劍,未必是自己想象的那個樣子,可能完全是相反的結果。

    在寧風出現之後,更是一切歸於他之身,既未與卜算結果衝突,亦不曾滿足他們任何一個人原本的想法。

    當其時,寧風不過莞爾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覺得他們理解錯誤罷了。

    可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他才真正地有了深切地感悟,所謂因果,原來卜算,竟然是這麼一回事情。

    “我敢打賭,如果我現在還在瀚海域中,肯定看不到這夜蝙蝠情況,那樣的話,我打死都不會聯想到,魔宗七夜跟新王座之間的密切關係。”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寧風不知道,也懶得去想,僅憑著眼前所捕捉到的訊息,已經值得所有回票價格了。

    “也就是在這殷墟當中,七夜自認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我看到,不怕曝露出自己,才有那麼一剎那的忘形。”

    “須臾之間,錯過便是錯過了。”

    寧風只是在腦子裡閃過幾個念頭,新王座殷墟處便已恢復了原本平靜樣子,給人以一種沉寂下來,泯然眾人。久久等待著一鳴驚人的觸動。

    新王座的所有異狀消散。蟄伏下來。遑論是魔宗七夜,他更是不曾留下任何的一點痕跡。

    若不是這事情關係太大,寧風沒有錯過任何細節,之前所見一切歷歷在目地烙印在他腦海裡,幾乎也要以為是錯覺。

    “天意如刀,我總算明白了。”

    寧風悠悠自語:“魔宗七夜絕對不可能是那個新王座,那樣的話,錯開剛剛那一剎那。無論是在瀚海域中還是在這殷墟里面,他都會徹底地隱形,藏於幕後,直到尋覓到機會,給我制勝的一擊。”

    “契機,契機,既是我的契機,也是他的契機。”

    “我若把握不住我的契機,那麼便是他徹底戰勝我的契機。”

    寧風感慨萬千,為自己把握住了這個契機。對方看似佔盡了上風,實則已經在勝利天平上。向著失敗的一側滑落下去。

    “我若對得起機緣,契機就是勝機;

    我若對不起機緣,契機便是敗績!”

    “如此罷了。”

    “只要七夜不是新的王座,那麼,這一局,在他不知道的情況,我已經獲得了先手。”

    寧風沉默稍頃,忽然斬釘截鐵地開口,全無遲疑,盡是肯定決斷:“他絕對不可能是新的王座!”

    “瀚海域的天心意識固然是有些欺軟怕硬,但也不是真的包子。”

    “王座力量,涉及到它最深的隱祕,牽扯到殷墟的存在,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我們這些外來人成為王座,從來認清楚它力量的本質。”

    “這點只要傳遞回去,這方天心意識,決計是被我們本方世界徹底吞噬的命運。”

    “雖然不知道魔宗七夜用了什麼迂迴的辦法,將某個瀚海域中人捧到了高舉王座的地方,但無論如何,不可能是他本身。”

    “這就足夠了。”

    寧風臉上震驚之色散去,重新露出了充滿自信笑容。

    只要魔宗七夜不是新王座本身,再密切的結合又能如何?

    這世上,夫妻可以合離,父子能夠反目,百年的兄弟,亦是白首相知猶按劍,怎會沒有矛盾,沒有讓他下手的罅隙。

    未知,才是真正的恐怖。

    寧風沒有留下來,等萬一的希望,捕捉到更多訊息的心思,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他轉身,過“殷”字石碑,漫步玉餌叢中,向著“門”處去。

    他的身後,是無盡星辰眨眼,是殷墟碎片蟄伏,無數強大的存在,隱沒於這片虛空。

    待寧風錯身而過,在小樹最高處的幾顆紫色玉餌消失,最多的赤紅玉餌亦減了不少。從背影處望去,只見得寧風掌上一拋一拋的,或紫,或赤!

    他走到“門”前,伸手虛按。

    這回寧風有了經驗,再無慌亂,只是靜靜地等著變化。

    果不其然,待他手掌虛按在“門”上後,一種乾坤顛倒,門中吸力迸發出來,他被重新吸入了房間當中。

    “呼~~”

    日冕如故,屏風靜默,對面還有一扇門,在閃著奪目的光。

    看著房中一切,寧風明明只是離開了一會兒,竟是憑空生出了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他將採摘的玉餌收好,這是準備回到瀚海域中才服用的,旋即快步走向了玉石屏風處。

    “還有一點點……時間。”

    寧風一邊走著,一邊略帶著郝然與急迫地想著。

    什麼一點點時間,幾乎等於沒有好不,若將時間比作池水,現在連池底的溼潤都快要做不到好不好?!

    他在進入房間的第一時間,目光一掃而過,便將日冕上情況盡收眼底。

    日冕上一縷陰影,已經走到了刻度之極限,毫釐之差,一根頭髮絲的距離便至於極致。

    這點時間,夠幹什麼?

    寧風就差用飛的了,來到了玉石屏風前面。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24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本源清氣

    玉石屏風中情況與外面所見的殷墟碎片相差彷彿,每一個星光亮點,皆對應著其中一處碎片。

    經過石碑的灌輸,寧風此刻對玉石屏風的功能作用即便稱不上是瞭如指掌,也差不多了。

    “只要我點上任何一個星光點,對方又願意迴應的話,雙方就能進行溝通和交易。”

    “一切虛空當中溝通,物品的往來傳遞,盡是殷墟當中的某種神祕力量維持,想來不間斷的交易,就是這股力量能維持下來的主要原因。”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真正意義上的永恆不滅,亙古存在,就是天上紅日,早晚也有燃燒殆盡,隕落的一日。

    殷墟能存在至今日,其必然有力量來源,想來想去,交易本身,最是可疑。

    寧風想歸想,手上動作半點不停,隨意地選了一個光點就按了下去。

    “只要我觸碰到光點,就會從中得到對方願意讓他人看到的訊息,從而得知有沒有繼續溝通或者是交易合作的可能。”

    “這些強者們不知道到了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地步,他們又源自不同的世界,這裡面可以操作的東西多到無極限。”

    寧風按捺不住激動,哪怕明知道現在剩餘的天眷之力,壓根就支撐不過一次最普通的交易,只是嘗試一下,感受一下罷了。

    “按石碑中傳遞過來的消息,如果有人願意花費代價,便可以讓殷墟中所有的玉石屏風看到他自身亮起。”

    “那樣的話,就可以儘可能地讓所有人收到他的交易訊息。”

    “當真是神妙無比。”

    寧風的手。眼看就差一根頭髮絲的距離。就要觸碰到玉石屏風上他憑藉著順眼所選的一個光點。

    恰在此時。日冕上,最後一根頭髮絲的距離,被陰影跨過。

    天眷之力,告罄!

    “啊~”

    寧風遺憾出聲,就差一點,一點點。

    他就是拿兩根手指再怎麼捏在一起,也捏不出差距之微小,這都不是普通頭髮絲的距離了。至少也是有著一頭最纖細秀髮處子的頭髮絲。

    咫尺,天涯!

    寧風嘆息一聲,知道這回是沒戲了,想要嘗試玉石屏風,想要感受到殷墟交易,那就得等到下次了。

    等到他積攢夠了足夠的天眷之力,再次進入此處殷墟時候。

    寧風的判斷很少出錯,這次也不例外。

    在他一個念頭都沒有轉完時候,一股沛然不可抵禦的吸力落在後背上,再不可寸進。不僅僅如此,他整個人還在飛速地向後倒飛過去。

    其速之快。幾乎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寧風留下。

    他的兩隻腳剛剛離地呢,後背就觸碰到了豁然敞開的來時“門”上。

    “嗖!”

    房間中一切,天旋地轉當中遠去,恍若他自己紋絲不動,而整個房間,連帶著外面殷墟一起,長出翅膀向著天邊飛去一般。

    房間自然還在原處,殷墟存在了萬萬年,也會繼續長久地存在下去。

    只不過,寧風暫時地離開了而已。

    “哎~”

    一聲嘆息,在無人的小島上響起。

    嗯,除了寧風,這裡再無一人,這個嘆息聲音,當然是他發出來的。

    回到了小島上,寧風這回就不僅僅是恍如隔世般的感覺,而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恍若剛剛是沙漠中跋涉回來的人,一下子給扔進了大海里面。

    這還只是身體上的不適應。

    心靈上呢,則如前一天還是大國宰執,第二日就是佛門青燈了一樣。

    喧鬧化作了無比的寂寞。

    “算了,也用不了太長功夫。”

    寧風心靈上的功夫何等精深,無數次的九死跋涉可不是說說的,能忍耐住一次次“死”在跋涉路上,再一次次地繼續站起來前行,心志之堅定簡直非人,飛快地就已經調整了過來。

    “是時候嘗試一下玉餌了。”

    寧風從懷中掏出來,在手上掂著的,正是他隨手採摘來的紫色和赤色玉餌。

    一者最高,一者最低,唯有一一嘗試過了,方才能夠做出準確的判斷。

    即便只是隨手為之,寧風依然憑著本能,做出了準確的行為。

    “先從赤色的開始吧。”

    寧風一邊想著,一邊跟吃糖豆一樣,將一枚赤色玉餌向著空中一拋,再開口接住。

    他都準備好了嚼石頭的心理建設,不曾想一入口,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玉餌並不是入口即化,而是在入得口中,為唾液包裹的一瞬間,通體軟化了下來。

    這軟化又不是糊爛,即便是在唾液當中浸泡得再久,它依然是帶著一種輕輕彈牙的軟。

    幾口嚼著,各種清甜,無法言述的香味,澎湃的靈力,滿足的感受……,一一從寧風的口中爆發出來,瀰漫到了全身每一個角落裡。

    “呼~!”

    寧風想要長長地呼出口氣來,不如此,無法宣洩感動。

    剛張開嘴巴呢,又以更快的速度緊緊地閉了起來,沒捨得。

    “怪不得啊……”

    寧風閉上眼睛,感受著,一直到所有的感覺消散,除了一口清爽外再無其他,方才感慨出聲。

    “殷墟中以此為貨幣,以此為食物,以此為丹藥,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種感覺,簡直讓人上癮。”

    寧風說的上癮可不僅僅是口腹之慾,味道即便是再好,對一心超脫的修者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這一點,從他剛剛做好了嚼石頭準備,依然是毫不猶豫地入口就能揣摩一二了。

    “本源清氣啊!”

    “不可思議。”

    寧風感受著一股清氣在體內散逸開來,進入瀚海域後失去力量的身體。如飢似渴地吸收著。彷彿每一寸血肉都在歡呼。都在雀躍。

    “本源清氣,源自天地本源,諸天萬界,無不通行。”

    “這是不受瀚海域天地意識壓制的力量,放之而下而皆準。”

    “以之為本,能駕馭世上所有力量,亦可以轉化為所有力量,玄而又玄。眾妙之門!”

    寧風越想越是激動,竟是無法保持五心朝天的姿勢,長身而起,來回繞圈,在地上印上腳印無數,彷彿不如此,就無法宣洩情緒。

    “嗤!”

    毫無徵兆地,寧風擡手,以太陽神山戒指衝著前方一株大樹,瞬間一道太陽神光迸發出去。純粹而絢麗,與他以太陽法提煉太陽神光入體再激發。全無二致。

    “轟!”

    大樹轟然倒塌,一個只有拇指大小的孔洞中不住地迸發出光來,繼而熱力瀰漫,紅光湧動,竟然噌噌噌地燃燒了起來,轉瞬間成了巨大的火龍,火光映照得寧風滿面紅光。

    “好!好!好!”

    寧風放聲大笑,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得到過又失去更悲慘,也沒有什麼被得到後失去,然後再得到並且得到的是更好的那麼歡喜。

    這就是他此刻心情。

    進入瀚海域後失去力量,那種驀然浮現出來的無力感,沒有安全感,雖然因為曾經島上那個可愛的女孩子小念的緣故,並沒有在寧風的身上爆發出來,但沒有爆發出來,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這種無力感,如陰霾,似塵霧,籠罩在他心上,一直到此刻,方才消散一空。

    “一枚赤玉餌中蘊含的本源清氣並不多,並且只是暫時性的存在。”

    歡喜歸歡喜,寧風並沒有失去清醒,腦子依然在本能地轉動著。

    “從剛剛服食玉餌的情況判斷,赤色玉餌中所蘊含的清氣並不能在體內長久地留駐,應當也就是數個呼吸的時間,就會被外在的天地靈氣,人體內的濁氣所侵蝕、同化。”

    “換句話說,我必須在這段時間以內,將其轉化、吸收為自身其他性質的力量,有一個消化的過程。”

    “這就是玉餌如同丹藥一般的作用了。”

    “服用玉餌時候,本源清氣對肉身本身的滋養,那就是食物的作用,勝過世間一切後天食糧。”

    寧風想著想著,不再繞圈,而是隨便找了個樹樁子,坐了下來。

    話說這個樹樁子,還是他親手砍伐用以搭建木屋後剩下的,此刻正好當個凳子用。

    “這種情況,好是好,本源清氣依然勝過丹藥和靈食,但缺點也很明顯。”

    寧風眼睛好像在放光,隱隱地把握住了重點所在,更明白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級當中,為什麼會有其他級別的玉餌排在赤色玉餌之上,它們之間又有著怎樣的區別。

    “想來,其他級別的玉餌,它們蘊含的本源清氣應當是數量更多,質量更純,留駐時間更長,以及……”

    寧風目光一轉,落到了旁邊紫色玉餌上。

    哪怕沒有服用,只是看著,他也能清楚地分辨出紫色玉餌和赤色玉餌,在形狀、顏色之外,所有外在排除後的區別。

    赤色玉餌在摘下來這麼一段時間過去後,整體感覺更像是玉石,半點看不出是從樹上摘下來的感覺。

    若非如此,在咬牙開始吃的時候,寧風也不會做好了嚼石頭的心理準備。

    如果寧風手上只有赤色玉餌的話,他說不準還會嘖嘖讚歎這種特質,但與旁邊的紫色玉餌一對比,高下立判。

    紫色玉餌,處在一種半透明狀態,肉眼看過去,就能看到氤氳之氣般的存在內部流轉。

    然而,摘下來一樣長的時間,紫色玉餌上面依然保留著一種名為“新鮮”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好用語言來形容,可好有一比,那便是在攤位上看到各種水果擺放,哪怕沒有吃,沒有觸摸,新鮮與否卻是能夠憑藉感覺做出判斷的。

    這種永恆“新鮮”的特質,才是紫色玉餌與赤色玉餌之間最大的區別。

    “那麼,是不是說……”

    寧風這回不僅僅是滿面紅光,整個人都在放光,那是興奮到極致本身肉身的靈光在迸發。

    “……紫色玉餌當中蘊含的本源清氣,不僅僅在質和量上有優勢,而且,它們,常駐!”

    寧風都要為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腦海當中閃過的念頭,如瀑布般轟然而下:“紫色玉餌當中的本源清氣入體之後,只要沒有有意識地對其進行消化和轉化,它便會以某種方式,長久地留駐在體內。”

    “那樣的話,不僅僅能對身體進行潛移默化的改變,在特殊情況下是一種萬用的,足以驅動任何功法和力量的本源之力,同時在力竭時候,還能調動以對敵。”

    “不過那樣的話,估摸著就是暴殄天物了。”

    “紫色本源清氣的主要作用,應當是長久地滋養肉身,以及符籙、丹鼎、衝關一類場合使用。”

    寧風一邊作出判斷,一邊信手拈起數量極其稀少的紫色玉餌,沒有之前服食赤色玉餌時候那麼隨意,而是小心翼翼地拿到了口邊。

    “哧溜~”

    他才剛剛將紫色玉餌跟嘴脣觸碰呢,紫色玉餌就如有生命一般,滑了進去。

    滿口馨香,軟中帶彈,世上珍饈,無以媲美。

    一股堪稱澎湃的清氣在寧風體內爆發,瀰漫周身,融入每一處血肉當中。

    這一回,血肉連歡呼都沒有了,而是如干涸了數年的土地,承接到了第一滴甘露一般。

    “果然!”

    良久良久,寧風霍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中並沒有神光迸發出來,正相反,反而如有一團清氣籠罩,有一種說不出的慵懶味道。

    這些清氣倏忽之間隱沒下來,然而周身氣息的變化,卻不是一個兩個呼吸時間能消散的。

    此刻,寧風只是簡簡單單地坐在那裡,在睜開眼睛後,還自然而然地就散開了五心朝天姿勢,彷彿某家少年,懶洋洋地在春困後坐於榻上。

    此刻,若有任何一個外人在此,看到寧風此刻模樣,決計無法將其與他身上的氣息聯繫在一起。

    那是一種清靈,又是一種晦澀;既是一種生機,又是一種高古;有著鶴的仙,兼具龜之壽!

    “原來是通過這種方式。”

    寧風將雙手攤開,放到眼前,彷彿要用目光穿透皮膚,看到內裡血肉的改變。

    “紫色玉餌當中蘊含的本源清氣果然如我猜想的一般,是一種常駐清氣。”

    “它們在進入體內之後,就會融入到周身血肉當中,每一滴鮮血,每一寸地方,都有本源清氣盤踞。”

    “這樣天長日久下來,按佛門所言,我們的肉身,也就是到達彼岸的渡世皮筏不知將滋養到什麼地步?”

    “真需要的話,亦可從任何一處血肉之中,調動到本源清氣!”

    寧風滿足了。

    這份滿足中,有對殷之力量的崇敬,亦有對自身收穫圓滿的感受。

    “好了!”

    “後面就是要在與魔宗七夜開始最後對決,一決雌雄之前,儘可能地積攢天眷之力,再次進入殷墟。”

    “在殷墟里面,通過交易,儘可能地獲得更多的收穫,更多的幫助,更多的力量,為最後一戰做準備。”

    “即便是其他不提,收穫更多的玉餌,亦不虛此行了。”

    想到最後一點,寧風立刻蹦了起來,動力十足,竟是片刻都不想耽擱。

    連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但是本源清氣對身體的滋養讓他狀態出奇好呢,還是情緒高昂之影響,總之大踏步地向著島外去。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26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海之主——前驅

    寧風離島之後,僅僅數日,各種流言開始在附近的海域風傳。

    有人看到一艘未打開船帆,亦沒有水手的大海船在海上馳騁,其速之快,竟是能在逆風時候,遠遠超過順風而行,張盡船帆的其他海船。

    逾數日,又有人見得類似情況,只是大海船不止是一艘,而是數艘,其中不少還顯得殘破老舊,一樣的無人亦無帆。

    不久之後,就有人傳出在附近海域最大的一股海盜被剿,對方連海盜老巢與寶藏都不感興趣,只顧著搜刮船了。

    只要沒有在戰鬥中沉默的船隻,盡數成了之前不少人嗤之以鼻斥之以虛妄的那種無人無帆之船。

    於是,在大量的人湧上海盜老巢,尋找財務的同時,新的流言開始在附近海域氾濫。

    在這片海域上,有一些死去強者的神魂不散,他們長久地停駐在活人時候駕馭的海船上,沿著生前的方式遊蕩在大海上。

    如果不去侵犯他們,自然什麼事情都沒有。

    但若是有人膽敢靠近,表露敵意,那麼就會在大海的震怒下,成為他們的一員。

    無論是人,還是船隻。

    這一次,嗤之以鼻少了,信之有者多了。

    不管信也好,不信也罷,沒有人否定那種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大海上。

    漸漸地,匯成了船隊。

    屬於寧風的大型船隊!

    “嗷!”

    一聲長鳴,大浪咆哮,巨龍鯨在深水中當先。拖著一艘艘小山般的海船。向著下一刻港口去。

    長鳴聲此起彼伏。一隻只龐然大物的巨龍鯨彷彿在響應著什麼號召,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每一隻巨龍鯨頭頂海面上,皆有一隻或大或小,無人無帆的船隊,在以所有人都無法明瞭的方式,詭異而快速地乘風破浪。

    前前後,半月時間,寧風的海之主神通憑藉著本源清氣有了長足的長進。

    眼前這一幕。便是海之主——前驅!

    王者出行,有華蓋,有車輿,前有龍馬為八駿,左近是群英之擁簇,更有天下英雄,為王前驅!

    寧風,以巨龍鯨一族,前驅!

    是為:海之主——前驅!

    憑藉著這個神通,寧風掌控的船隊以無法想象的方式在遞增著。每日裡吞吐之貨物,獲得的天眷之力。盡是一筆筆龐大數字。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寧風開始一次次地出入殷墟,一筆筆的交易,開始在神祕而亙古存在的殷墟當中進行的。

    一開始,或許還有新鮮感,或許還有摸索,有淺嘗即止,到得後來,從各方蜂擁而來的玉餌讓寧風忘卻了一切,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其中。

    這些,全是積累,既是為了不久之後就要到來的雙雄之爭,與魔宗七夜,決戰巔峰,亦是在鋪一條道路,一條寧風的超脫之路……

    “我又回來了!”

    寧風安步當車般地走向玉石屏風,目不斜視,房間中的一切對他來說熟悉得全無新奇可言。

    過去的日子裡,天眷不缺,他不知道多少次往來殷墟,早就不是初到貴境時候的手足無措了。

    他在玉石屏風對面的位置上落座,信手點上一點點星光。

    “求購楊枝甘露,以破靈植萬年之限!”

    第一條消息讓寧風忍不住撇了撇嘴,連後面的出價都沒有看。

    這個星光點裡的訊息是求購,這個沒什麼,關鍵是楊枝甘露是什麼鬼,那東西是人能弄到的嗎?

    神仙都夠嗆吧?

    這可是傳說中觀世音菩薩捧在手裡面的心尖尖,那是隨便能拿得到的嗎?

    寧風好在是這段時間裡,類似的事情發生得多了,鍛煉出來的,天知道一開始的時候他都養成了一個壞習慣:

    一隻手點著玉石屏風,一隻手得捂著胸口,生怕一個不留神,倒受一驚嚇,或者是羨慕嫉妒恨得心臟跳出來。

    經歷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寧風除了一撇嘴外,其餘的情緒都欠奉,反而摸索出紙筆來,斟酌著記錄:

    “靈草過萬年,似有限制,不能增進。”

    “萬年之上,當有奇效。”

    “欲破萬年之屏障,當以楊枝甘露澆灌之!”

    隨手書寫完畢,寧風取出一個玉盒子,將紙放入其中。

    類似的紙張,同樣性質的記錄,不知不覺已經積滿了一盒子。

    “做不成生意,還不准我學點東西嗎?”

    寧風以一種自我安慰,還有我還是賺到了你咬我啊的語氣,自言自語著。

    這段時間裡,他學到了很多,很多!

    經歷是人生不可缺少的過程,是成長的必由之路,但在切身的經歷之外,還有一種東西,興許比豐富得如一本書的經歷,還要來得重要上許多。

    它超過了萬卷書,亦超過了萬里路,更勝過修仙者無數丹藥,多年苦修,那就是

    ——眼界!

    沒有登上世上最高的山峰,永遠看不到最遼闊的天地本來模樣;

    沒有飛上九天之上,怎知雲層其實還能出現在腳下?

    這就是眼界!

    寧風並沒有在交易中獲得太多寶物,太多天材地寶,但是他獲得了原本所處層面,萬年積累都未必能夠獲得的眼界。

    這裡面,每一點,每一滴,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應景下拿出來,都會有無法衡量的巨大價值!

    這些都是後話了,且說寧風記錄好,藏好他的收穫後,手指不停,一個個地點開星光點,看那架勢,似乎是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將所有的殷墟訊息都給瞭解一遍。

    “天地殘破。大地胎膜為人所獲。求彌補之法。”

    這是什麼情況?

    這是殷墟里能解決的問題嗎?

    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閉上眼睛?

    還有。這尊能發出這樣需求的存在,究竟有幾重天那麼高?

    ——寧風為與其同處殷墟而無比榮幸。

    “家中仙鶴絕食,問解決之方。”

    仙鶴絕食,那不會將它變成食物嗎?

    這種問題也在殷墟當中發佈,這是玉餌用不完的節奏嗎?

    ——寧風看著自己玉餌庫存,潸然淚下。

    “偶然尋得上古神魔戰場,為一墜落世界,判斷當有上古神魔苟延殘喘至今。或可殺之得上古神魔本源之寶,或捕捉天心意識以為研究,求同行者。”

    能進入上古神魔戰場?

    還想著獵殺苟延殘喘的上古神魔?再苟延殘喘只要還能喘氣的,就是一條狗也不是螞蟻能欺辱的好不,至少得是另外一條狗!

    等等,捕捉天心意識是什麼鬼?

    ——寧風整個人都不好了,很想回應這尊大神一句話:你這麼牛逼,會沒有朋友的!

    ……

    “呼呼呼~~~”

    好半晌,是寧風喘著粗氣,眼睛都紅。靠到椅背上略做休息。

    一路看上下,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有資格出現在殷墟當中的。普遍到底有多強大!

    寧風很是懷疑,就是把整個太陽神宮搬過來,如果沒有太多他都不知道的隱藏底牌的話——天下七宗之一,隱藏底牌只會多,不會沒有——都不是那些人一人之敵。

    強大到沒朋友啊!

    “哎,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跟這些人處在同一個地方,擁有同樣的身份,壓力真不是普通的大。”

    寧風覺得若不是他多少有些經歷,有些際遇,將心志磨練得如銅豌豆一般,怕是早就受不得這打擊,自暴自棄了。

    試想能接觸的人,個個拿指頭都可以將自己當螞蟻碾死,如何能不受打擊?

    “嘖嘖嘖,今天估計不適合在殷墟里面呆著,再看最後一個,我還是出去吧。”

    寧風揉了揉臉,伸手點向最後一個亮度較高的星光點。

    他的自言自語太半是自嘲,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要是那麼容易就被打擊了,他早就不知道在哪裡了,還會有勇氣進入殷墟?還會費勁兒在瀚海域中當牛一樣跑東跑西?

    “刷!”

    當寧風的手指點在最後那個亮度較高的星光點後,星光如流水,蔓延過指尖,爬過手腕,越過肩頭,湧上眉心。

    旋即,他眼前好像多了一個星光形成的玉璧,上面有一行行字跡在浮現出來。

    玉璧平平如鏡,每一個字跡都好像是下面有一條大魚兒,在不住地向外吐著泡泡。

    “神乎其神,殷墟全盛時期不知道當可怕到什麼地步?又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寧風感慨無比,雖然看過了無數次,但每一次發生眼前一幕時候,他都要為之感嘆。

    眼前半透明玉璧上浮現出來的字跡,全都是他最熟悉的文字,大多數時候呈現出來的樣子是前世的簡體漢字,少數時候是這一輩子所學所用的文字。

    閱讀起來,無比自然,又無比地親切,彷彿前世時候,慵懶地躺在床上翻看著書本。

    這當然不是那些擁有殷墟碎片存在發佈消息時候所用文字,而是以某種寧風現在都無法理解的方式將訊息傳遞過來後,自動轉化成接收者最熟悉的語言。

    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情,貌似自然得不行,然而其過程中卻蘊含了寧風此刻連想象都無法想象到的大神通,玄之又玄,無法言傳。

    言歸正傳,寧風原本只是例行掃上一眼,隨時準備退出離去,修復一下受傷的心靈。

    不曾想,文字映入眼簾後,他霍地一下,在椅子上坐直了。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30
第二百六十五章 紫宸,交易

    “總算……”

    寧風整個人都振奮了,看半天,總算是有他能做的生意了,不容易啊,淚流滿面有沒有?!

    那行字是這麼說的:“聞某方世界特產:曾經果,善能記錄記憶,觀之歷歷在目,或有類似作用之天材地寶,亦可聯絡!”

    價格什麼的沒有說,但單憑星光亮度就知道對方出價不低,不是如此的話,寧風也不會專門挑亮的星光點去觸碰。

    “曾經果啊~~”

    寧風一邊將手指從星光點上移開,並指成劍,點在自家眉心上,一邊感慨出聲。

    驀然間,他想起了那個在海邊撿被衝上海灘的,時不時就忘記事情,天天開朗地笑,其實一肚子地不能與人言之哀愁的小姑娘。

    “小念……”

    “我或許應該回去看看她。”

    寧風做著動作,心中冒出來的卻是這麼一個念頭。

    “嗯,不管這單生意如何,我都回曾經島上一趟吧。”

    “還真挺想她。”

    寧風沒有決定的是,回到曾經島上,遠遠地看看小丫頭,看她過得如何之餘,要不要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呢?

    他一直刻意不去想起曾經島上一切,不去想起小念,很大一部分原因並不是因為忙或是遺忘,而是覺得自家再在小丫頭面前出現,不是太好。

    “相見不如不見。”

    “以她的隱疾,我只要不出現的時間久了,她或許就忘卻了。”

    “念念不忘。又沒有可能。對一個小女孩而言。未免太過殘忍了。”

    寧風不由得有些恍惚,有些出神,不知道為什麼,曾經果三個字躍入眼中後,此前在曾經島上發生過的一幕幕,就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中閃過。

    “算了,見與不見。到時再說吧。”

    他連忙收拾情緒,雖然不知道這情緒到底從何而來,竟然能如流星般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心境,但現在明顯不是想這個時候。

    就在寧風恍惚出神的一兩息功夫裡面,整面玉石屏風已然換了模樣。

    一切星光盡隱沒,玉石質地變得晶瑩剔透,彷彿化成了一道門,門後世界在不住的湧入。

    整個過程當中,奇光流轉在其上匯聚成漩渦,含九彩。彼此組合著天地間所有的顏色,最終重新凝固。穩定下來。

    下一刻,大變了模樣的玉石屏風上,出現了一個高踞在青銅皇座上面的男子形象。

    男子中年,身材雄偉,寬大結實如山,即便是隔著玉石屏風,依然有大海般浩浩蕩蕩的威勢撲面而來。

    他面色紫紅,美鬚髯,尤其是一雙眼睛,完全分不出眼白眼仁遑論瞳孔,只有兩個漩渦在裡面各自旋轉著,彷彿可以將目之所及的一切盡數吞噬進去一般。

    寧風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境,明明隔著無數距離,又有殷墟碎片屏障之隔,卻能做到兩人面對面一般,無論再微小的細節,再清晰的氣勢變化,都能一一呈現出來。

    這樣的神妙,甚至超過了前世高度發達的另外一種文明力量。

    傳遞過來的不僅僅是聲音、圖像、氣息等等,包括交易的物品,只要不是超過了某種承受極限,亦可以通過同樣的方式傳遞往來。

    這裡面蘊含的力量層次著實太高,高到寧風連研究一下的興趣都沒有。

    境界不到,眼界不到,一切枉然,到底徒勞。

    “你好,尊敬的存在。”

    寧風略略欠身為禮。

    不是第一次做殷墟交易了,他現在全然沒有第一次時候的手足無措,只是用了一個殷墟碎片主人們彼此交易時候最常用的禮節——欠身禮。

    再強大的存在又如何?只要不強過殷墟殘存力量本身,就無法傷害到對方,同時雙方所處的世界相隔不知道多少時間與空間,鞭長莫及。

    故而,正常情況下因為雙方力量不平等形成的地位差距,在這裡是無效的。

    在殷墟碎片構成的奇妙世界裡,一切用交易來說話。

    紫紅美髯的中年人顯然更是老於此道者,不僅僅沒有露出不滿,還同樣的欠身回禮。

    “尊駕想要曾經果?”

    寧風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錯。”

    中年人微微頷首,解釋道:“吾族以記憶為食,修煉的功夫亦與記憶相關,從記憶中獲取感悟,從而獲得力量,是我們的修煉方式。”

    “偶然從好友處得知曾經果,正是吾族所需,今日首發消息,尊駕可是有此寶?”

    他並無隱瞞的意思,坦然地將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寧風聞言頓時恍然了過來。

    初見時候,他就不由自主地在對方的眼睛裡多看了幾眼,判斷不是某種神妙功法,就是特殊種族天賦。

    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曾經果這樣在瀚海域中不過是奢侈品與玩物,並無實際作用的東西,落在這樣特殊情況存在的手上,立刻是天材地寶級別的東西。

    聽他的形容——寶物!

    “原來是第一次尋求交易曾經果,不然這殷墟當中,從瀚海域裡升上來的王座多人,對他們來說,要弄到大量的曾經果再容易不過。”

    “手快有,手慢無。”

    寧風不得不感嘆運氣。

    幸好他先發現,先接觸,現在只要他不放棄這個交易,那麼其他人連此人之前發出的消息都接收不到了,更不用擔心被搶了生意。

    他腦子在轉動,嘴上亦不曾停過,道:“曾經果在下手上存有,只是數量並不多,可先交易予尊駕一試。若有需要。本人再負責弄取。”

    “果然有?!”

    紫紅色臉色中年人聞言大喜。這次態度又不同了,“本座紫宸,願以十枚紫玉餌為價,換取曾經果。”

    寧風在千分之一剎那的短暫時間裡,呼吸急促,眼睛放大,心跳加速。

    這個價格,高到離譜!

    貨賣識家啊。曾經果對瀚海域中人來說,沒有實際的作用,對紫宸他們而言,怕是作用之大,還在寧風想象之上。

    “賣了!”

    寧風旋即恢復了常態,短短時間的失態連他自己幾乎都沒有察覺,遑論對方。

    “那就一言為定!”

    隔著玉石屏風,紫宸一隻手掌伸出來,在寧風的眼前不住地放大,彷彿佔據了整個屏風一般。

    寧風明白他的意思。同樣伸出一隻手來,落往屏風。

    兩隻手。隔著玉石屏風,擊在了一起。

    擊掌為誓!

    看到紫宸做出這個動作,還是迫不及待地,連開始嘗試一下曾經果都沒有,寧風亦是心中一定,忙不迭地照做。

    當兩隻手隔著玉石屏風拍在一起後,寧風大樂,心想:“這擊掌為誓是殷墟當中的最高規則,但凡經此,那之前商議便不可悔改。”

    “若是不然,殷墟規則立刻會將違約者驅逐出殷墟,永世不得再入。”

    “我太喜歡這個規定了。”

    寧風大喜的同時,他察覺到對方亦是鬆了口氣般,頓時更是歡喜。

    既然自家覺得賺大了,對方覺得便宜了,這就是妥妥的雙贏生意。

    這樣的生意,方才長久。

    寧風已經忍不住在心中打起了算盤:“按一枚曾經果十枚紫玉餌來算,我跑一趟曾經島,收來個幾百枚,豈不是……”

    他覺得自家的算術能力都有些不夠用了,不是算不出來,而是算出來的數字太大,自家都不敢置信了。

    “那麼多紫玉餌,我該怎麼用……”

    寧風陷入幸福的煩惱當中,也不忘面對成紫宸期待的目光,將手上的一枚曾經果放入玉石屏風當中。

    “嗖嗖嗖~~”

    倏忽之間,屏風對面的紫宸形貌模糊,出現在寧風面前的換成一個海眼般的漩渦,裝著曾經果的玉盒被吞噬入其中。

    待得玉石屏風上的畫面重新清晰過來,紫宸手中拿著一個打開的玉盒,正在對著曾經果觀賞。

    寧風見狀先是給自己表示了一下讚揚,天知道他是怎麼想到還沒有人購買曾經果之前,就給曾經果好生地換上了精緻的玉盒子包裝。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就是單純這個盒子,怕是紫宸都會覺得十枚紫玉餌真是便宜,在寧風這裡怕是也成本不低云云。

    “好,好,好,就是此寶!”

    紫宸眼睛裡的漩渦急速旋轉,染上一抹紫意,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中流露出來,又收斂了回去。

    轉眼間,他就重新擡頭,望向寧風,大笑道:“就是它,就是它,很有用,不愧曾經果之名,只是聞聞味道,就如飲瓊漿,如聽天籟了。”

    “多多益善,望閣下能多弄來一些。”

    “哈哈哈,自然,自然,過幾日與紫宸兄聯絡。”

    寧風哪裡有不高興的,一口答應下來,比什麼都乾脆。

    他原本以為對方要當場品嚐一番曾經果,好確定其效,這才有後面的交易,不曾想過程是如此的簡單。

    紫宸眼睛當中的變化,自然逃不過寧風觀察。

    “他們的種族神通天賦當真可怕,要是沒有殷墟屏障保護,當面遇上此人,怕是他只要看我一眼,我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寧風做著判斷,同時看向手頭上從玉石屏風裡飛出的十枚紫色玉餌,心情大好。

    出了這道門,外面還沒采摘的紫色玉餌加起來,都沒有十枚之數。

    這還是除了第一次嘗試效果外,寧風一次都沒有捨得摘下來服用之故。單憑這個,就知道這次交易的收穫有多大了。

    又是客套了幾句,雙方便心滿意足地斷開了聯繫。

    片刻功夫,玉石屏風恢復了常態,點點星光點閃爍,其中不乏相當明亮,全新冒起,之前寧風沒有留意與接收過其訊息者。

    偏偏此刻,寧風全然沒有一一打開看,再受一刺激的心情,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曾經果上。

    他長身而起,掉頭便走,竟是連一刻都不想多留。

    “好吧,這次返回曾經島,就有充足的理由了。”

    “不管是否與小丫頭相見,我總要再看看她,哪怕只是遠遠的。”

    寧風終究還不是無情人,即便是幾日相處,哪怕妾有情郎卻只有憐惜而無意,但並不意味著小姑娘一縷情思糾纏不為人所知,不代表幾日朝夕相伴全身心地照顧沒有痕跡……

    他,還是,掛念著她。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33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象與消失

    “轟隆隆~~~”

    天上驚雷炸響,震不散濃成了鉛雲之漫天漆黑。

    “刷刷刷~~~”

    一道道電光閃過,照不亮重重天幕。

    “吼吼吼~~~~”

    大海再咆哮,清澈如藍寶石化作了渾濁,彷彿是大張了血盆大口的猛獸,欲要將一切吞噬。

    這種天象下,沒有船隻願意且能夠航行,沒有飛禽能橫渡大海,惟有一頭頭巨龍鯨在風平浪靜的深海中,一如尋常般前進。

    一艘艘堅固的海船,在巨龍鯨們的拖拽下,向著曾經島方向去。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一路行過來,天氣都是這麼差?”

    寧風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反正這樣對他還好些,少了些路上的干擾。

    平日裡行船,他也是選擇晚上的居多,不然在大海上看到這麼一大波船隊全都是沒有半個人影,沒有一隻船帆,必然引起注意。

    沒有強者還好,萬一有個強者起了好奇心思,多少是一番爭鬥。

    寧風有了本源清氣的儲備之後,爭鬥什麼的倒是沒有之前那麼顧忌了。若是將妖魔海中的那場戰鬥挪到現在,他壓根就不需要偷襲,擺明車馬也能將杜伏威生擒活捉。

    只不過麻煩這東西,能少,就少吧。

    一天這樣,兩天這樣,三天還是這樣,寧風心中難免就嘀咕了。

    巨龍鯨是海中霸主,多少天速度全開,這回連白天都不需要休息。能跑出去多遠距離?

    這麼大範圍的海域。竟然全數籠罩在暴風雨當中。恍若無邊無際的大海一起被狂暴的天象籠罩,成為別人恣意發洩的地方一般。

    “這應當不是自然形成的。”

    寧風越想越是心驚。

    尋常風雨天氣,常人從城東走到城西,可能就會走出雨雲範圍,即便是在海上水汽充足,這個範圍會加大,但也不應當大到這個地步。

    “是有王座級別的強者在爭鬥,牽動天地元氣形成此天象?”

    “還是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引得天地劇變?”

    除此之外,寧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希望不要有什麼麻煩吧!”

    寧風只能如此想著,現在無頭蒼蠅一般全無頭緒,還能如何?

    他定了定心,還是按照既定的路線,往曾經島方向去。

    時間漸漸地推移,在這邊天象的遮掩下,寧風又心中不定,於是全力趕路,只是五天。便進入了一片熟悉的海域。

    “嘭~~”

    平靜的海面上,大片的浪花泛起。寧風的巨龍鯨化身浮島般地浮了出來。

    這段時間有玉餌進補,寧風潛心研究,外帶於殷墟當中購得一些神獸級別妖獸的身體研究和發展方向,終將巨龍鯨化身推上了一個臺階。

    此時浮出海面的巨龍鯨化身,足足有幾千丈長短,其龐大身軀帶來的震撼力,不是親身感受,無法形容。

    “嗤~~”

    大量的海水被他噴吐而出,在海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噴泉柱子,水花濺下來,水汽瀰漫,淡淡的微型彩虹在這片範圍能成型。

    小彩虹與天邊的大彩虹交相輝映,霞光映照,美麗如夢幻。

    “雨終於停了。”

    寧風沒有變回人身,浮於海面,好像冰山一樣,隨著洋流向著曾經島方向去。

    遠遠地,隱約能看到鬱鬱蔥蔥綠意,曾經島平靜得如曾經模樣。

    “不,應該說是我終於游出了風雨範圍。”

    寧風變化成巨龍鯨的時間越長,與大海之間的聯繫越是緊密,明明沒有動用海之主——聽濤神通,可是依然能隱約地感覺到遠方海域中情況。

    海水,彷彿就是他延生出去的肢體,點點觸感反饋,構成模糊圖景。

    “暴風雨依舊,只是範圍在縮小。”

    “在幾天前我出發時候,估計曾經島也是籠罩在那片大的不可思議的風暴範圍內。”

    “回頭登上島看看能不能尋人問問,看有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風抱著這個想法,緩緩地向著曾經島方向漂了過去。

    籠罩在這片天地間的水汽在告訴他,的確,沒有錯的,幾日前,這裡也是風雨如晦。

    洋流速度不慢,興許是漲潮時候到了吧,藉著潮汐之力,寧風哪怕是漂浮著緩口氣,舒緩幾日疲憊,還是漸漸地靠近了曾經島。

    當這個熟悉的島嶼,以他當日第一次化身成巨龍鯨時候回首一望的模樣進入視線範圍時候,寧風忽然心中咯噔一下,浮出了不祥的預感。

    “不對勁!”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島上依然是鬱鬱蔥蔥青翠,瀰漫天地間水汽猶如溫柔撫摸般滋潤,可是半露在海面上的寧風還是感覺到絲絲異常。

    他巨龍鯨化身小山丘般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視著曾經島方向,想要找出哪裡不對勁來。

    一開始沒有發現,漸漸地,即便是巨龍鯨樣子,他臉上依然浮現出了凝重之色。

    “是了,我知道是哪裡不對了。”

    “曾經島附近的海中生靈呢?怎麼一路游過來,一隻都沒有看到?”

    ——這片海域若不是水產豐富,海中生靈眾多,小念憑什麼天天上海灘上就能撿到足夠兩人之用的食物?

    “還有,附近飛翔在淺海處的海鷗等水鳥呢?怎地不見了?”

    越想越是不對勁,寧風調動巨龍鯨在海中超過一切路上生靈的聽覺,往曾經島方向聽。

    曾經島另外一面,在他現在所在位置完全相對,中間隔著整個一個島嶼的海浪聲。寧風都能清晰地聽入耳中。偏偏不曾捕捉到曾經島上。半點響動。

    沒有雞犬相聞,沒有人聲鼎沸,沒有呼兒喚女……,甚至連鳥鳴山幽,猿啼鶴唳都聽不到。

    整座島嶼,死寂一般。

    寧風一顆心,如石頭入海,深深地沉了下去。

    “小念……”

    他的腦海裡。小姑娘赤著小腳,提著木桶,側著頭,衝著他笑得燦爛的樣子,無端地浮現了出來。

    “轟~~”

    平靜的大海上,陡起波瀾。

    巨龍鯨化身掀起驚濤駭浪,以山呼海嘯般的速度,裹挾著無量海水,如他心中急火,向著曾經島撲去。

    “嘭嘭嘭~~~”

    無數浪頭席捲而上。拍在曾經島上,小念撿取海產的那片沙灘上。將自身拍得粉身碎骨於礁石上。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礁石發出呻吟的聲音,滾落石頭無數,浪頭之勢大力沉,可見一斑。

    浪頭褪去,海灘重新顯露出來,寧風身影一閃而逝,只是在溼潤的沙灘上,留下一大串鴻雁留痕般的足尖輕點痕跡。

    淺顯的腳印,筆直地向著一個方向去,其盡頭處,一座孤零零院落出現在了寧風面前。

    “沒有!”

    “沒有!沒有!這裡也沒有!”

    寧風的身影呼嘯而入,又颶風而出,帶得一個木桶歪倒,一隻小凳子掀翻。

    明明心急如焚,慌亂無比,詭異地是,寧風竟然能清晰地記得,歪倒的木桶是哪天小念急匆匆跑出去,又慌張張跑回來拿的那個木桶;

    掀翻的小凳子,那是一日日夜夜,他昏迷時候,小念照顧他之際所坐。

    她就是坐在這隻小凳子上,以雙臂為枕頭,趴著在他身邊安然睡去……

    “人呢?”

    “小念出什麼事情了?”

    寧風之所以從小念撿取海產的海灘上岸,就是因為小念的生活極其單純簡單,無非是海灘和屋子兩點一線。

    這兩個地方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她十之八九就是出事了。

    只能說,即便是在這樣的心境下,寧風依然保持著清晰地思維和敏銳,下意識地選擇了最佳路線和方式。

    “轟~~”

    寧風急衝而出,撞在距離小念家裡不遠處的灌木叢中,不僅僅是灌木被連根帶起,就是一株單人合抱的樹都被撞翻。

    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就動用了力量,以橫衝直撞的方式,向著島上另外一端,曾經的海市方面去。

    “現在雖然不是海市時間,但那裡既然建設好了,平日裡一定也是作為集市,作為那些小商船們抵岸、補給、交易的所在。”

    “並且,從這裡過去,一路上還會經過很多島上居民的聚居地方,足夠我收集到足夠的訊息。”

    寧風腦子清醒無比,暗暗希望能看到曾經島上其餘人等的身影,哪怕是一個都好。

    “要是能看到其餘人等,那證明只是小念單獨出了事情,這樣還好……”

    他心中有數,如果只是小念單獨出事,只要不是當場身死,寧風總能找到線索,總能救她出來。

    可要是整座島上的居民全都……

    “那樣的話,怕是九成九沒有幸理,而且做出這件事情的,亦不是普通人等。”

    越是向著海市方向去,寧風的心就越是往谷底沉下去。

    一路所見,沒有人,沒有雞犬,沒有飛禽,亦無走獸。

    如在海中聽聞,整座曾經島,陷入了死寂。

    “怎麼會……”

    寧風風一般的身影在當初的海市門口出現,眼前是一片空蕩蕩,只有風捲落葉,漫天揚揚灑灑,似乎在歡呼這成了它們的天地。

    他神情凝重,一步步地走進去,從這頭,到那頭。

    在海市中,寧風就足足走了數十個呼吸的時間,比他上岸以來掠過沙灘,衝進小念家中,再橫穿半個島嶼的時間,還要長!

    長很多!

    他在留心地看著海市當中的情況,看著一個個依然擺放著的攤位,上面還有正在出售的東西;看著地面上零散灑落的東西,太半是隨身之物;看著海市盡頭不遠處海面上漂浮著一艘艘不大的船,了無人跡的悽惶。

    這些無非是在說,當導致曾經島現在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如寧風判斷的一樣,海市上還在如常地發生著交易,這裡的確是本來聚集著不少人。

    在一個突然發生,全無徵兆,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所有人,全都消失了……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36
第二百六十七章 海之主——扶搖

    “消失……消失了……”

    這個消失不是抹除,更像是龍捲風過境,全部被瞬間席捲而走,抹去了一切痕跡,只有在那一剎那間失手落下的東西,散落在地上,恍若無助的小狗在等著主人歸來。

    這些訊息,寧風在踏入海市不足一個呼吸的時間,就接收得差不多了。

    以海市的範圍,他頂天了三五個呼吸時間,足以來回一趟。

    寧風用了這麼長時間,壓住了腳步,不是為了觀察得更仔細,更多的是憑藉這個行為,讓自己平靜下來。

    慌亂解決不了問題,恐懼不能讓人強大,惟有冷靜,方才能夠抽絲剝筍,尋找萬一的可能。

    當寧風重新踏出海市時候,清風浮現,他還是面沉如水模樣,然而整個人已經重新處在了一個沉靜狀態。

    現在這個狀態裡,他的心境就彷彿是井中月,一點點再微弱的訊息傳入,都會迅速反應,形成波瀾。

    一步步向著來時候方向去,寧風此刻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便沒有去做踏遍全島的無用功。

    走到曾經島的中心處,一路上,他看到一棵棵的曾經樹,上面或多或少地掛著島上居民特意留下個個採摘的曾經果。

    一顆顆果子上沾著露水,隨著清風而動,好像頑皮的孩子在吸引著父母的注意力,可惜那些悉心栽培照顧它們的島上居民,卻再也不會對著它們發出歡快的笑容了。

    “海之主——”

    寧風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張開雙臂。仰頭面天。吐聲如舌綻春雷:

    “——扶搖!”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巨龍鯨的血脈還沒有純化到鯤鵬地步,實力亦沒有強到能化鵬扶搖直上的恐怖,然而在巨龍鯨傳承記憶裡,卻有一樣神通。

    海之主——扶搖!

    巨龍鯨盤踞在汪洋,其意識如鵬鳥,扶搖上九重天高。

    在這整個過程當中,憑藉著大海瀰漫在整個天地間的水汽。臨時性地將天地之大,化作汪洋感受。

    整片天地,從離地幾寸,到高至萬里,那些水汽如海洋,將一切訊息傳遞迴大海主人的手上。

    這邊是,海之主——扶搖!

    這個神通的優點無比明顯,強大顯而易見,那是將偌大天地,當做海洋來用。巨龍鯨在海中有多如魚得水。一切盡在掌握,那在空中亦然。就是輕風吹斜陽,亦逃不過感知。

    若要說缺點,那便是在水汽不足的地方,遠離大海的地方,這個神通術就變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即便能施展出來,其效果也是有限得很。

    這裡則不容。

    本是海上島嶼,盡在大海擁抱,正是施展海之主——扶搖最好的地方。

    神通的威力,放到了最大!

    寧風身上的氣息,陡然變化。

    在他張開雙臂,好像要擁抱天空的身影后面,大片虛幻的波瀾浮現出來,若隱若現,好像海浪在拍打。

    蔚藍的海水上方,有一頭巨龍鯨出水,昂然而長嘯。

    無邊無際的大海,在呼應……

    “呼呼呼呼呼呼~~~”

    偌大天地,水汽變得更加的濃了,它們彼此碰撞著,有時候融合在一起,化作了肉眼都勉強能夠看得見的水滴;有時候碎散開了,成為融融的霧氣。

    水滴雲霧交融瀰漫,無法用眼睛捕捉,只能憑藉著靈覺感受到力量在擴散,漸漸地,時而存在,又時而消失,在寧風周遭方圓數百丈範圍裡,所有空間化作了深海當中模樣。

    上一刻還是海面上,波浪滔天;繼而,變成大海深處,靜而神祕;最後,又回到原本模樣,如雨後水汽充足之地面……

    一幕幕輪轉,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在海面上搏擊大浪,還是在深水中潛游,亦或是漫步在雨後的大地上,一片清新。

    輪轉愈速,虛實難分辨,且漸漸地擴散開來,從寧風周遭方圓幾百丈,到裡許,再到數裡,終至籠罩全島嶼。

    “喝!”

    “哼!”

    “哈!”

    寧風還不滿足,臉色漲紅,吐氣開聲。

    他周身氣息湧動著,如有一頭巨龍鯨在體內咆哮著,要破體而出,翱翔七海,再化作大鵬鳥,扶搖九天之上。

    “轟!”

    恍若有什麼東西,似乎是什麼屏障,伴隨著寧風不顧後果地全面發力,被撐破了,被脹開了。

    霎時間,天地化作汪洋的異象,從籠罩全島到無限制地擴張了起來,倏忽之間,以曾經島為中心,籠罩住了方圓千里海域上空。

    且整個海之主——扶搖神通帶出來的異象與大海接壤,雙方之間似乎發生了某種連寧風都無法理解的反應,神通得到了大海力量的支持,不僅僅向著海中蔓延,還一下子暴漲到了萬里。

    方圓萬里,蛛絲馬跡,風過雲亂,水落石出,潮起潮落……

    一切的一切,清晰地映照入了寧風的腦海裡,形成了清晰得纖毫畢現的圖景。

    “給我,出來!”

    寧風咬著牙,瞬間將神識放出,化作思感,融入了海之主——扶搖神通當中,將萬里長空,天地之間,一切橫掃。

    在這個瞬間,在這萬里範圍之內,若是有其他人存在,必然會感受到一股讓人戰慄的力量,從身上橫掃而過,無論什麼都無法隱沒,盡數被其捕捉的恐怖。

    “只有一次機會!”

    寧風額前、太陽穴附近,青筋畢露,跳動比如要崩斷,雙眼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一片血紅之色。

    無數湧入腦子裡的信息,一張張清晰的圖片。彷彿要將他的腦子給撐爆了一樣。

    他還在堅持。

    不能不堅持!

    正如寧風自己剛剛吼出聲來的。只有一次機會了。

    “海之主——扶搖神通。第一次施展,應當是某種契機或者是僥倖而已,無巧不巧地借用到了大海的力量,方才能達到這樣的萬里之遙,入微境界。”

    “錯過這次,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再我強大到一定程度前,都不可能了。”

    “我一定要抓住它!”

    寧風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如洪鐘大呂般迴響,支撐著不住地堅持下去,一直到再也無法堅持。

    海之主——扶搖的這般異變,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

    這就彷彿是孩子長大,第一次離開家,想要闖蕩出一番事業,為人父母者總會盡起積蓄,助其一臂一樣。

    大海在這個寧風最需要的時候,給出了她的支持。

    但這樣的支持,只會有一次。

    “嗯?!”

    寧風神色。突然一動。

    一直如瀑布般沖刷過他眼前的訊息和圖片豁然停頓住了,好像時間在這一刻都隨著他的意志而停下了腳步。

    千分之一剎那都不到。一切倒流,倒流回寧風發出聲音那一瞬間所見的種種。

    “什麼?!”

    在看清楚引起他注意的東西真面目後,寧風瞬間充血,腦袋幾乎就要炸開,目眥欲裂,憤怒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這是什麼東西?”

    “何人如此殘忍?!”

    明知道沒有人聽得到,寧風還是控制不住地放開嗓子,對著天吼,對著地叫,對著大海咆哮。

    與此同時,他粗暴地停下了海之主——扶搖,任憑透支地操縱神通導致的兩行鼻血流淌下來,擦都不擦,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鎖定的方向去。

    兩個呼吸時間,來到海邊;

    三個呼吸時間,踏浪而行,視汪洋天塹如通途。

    大海好像也能聽到他心中焦急的聲音,那是在喊著:快點!快點!再快點!

    寧風沒有化出巨龍鯨化身,大海卻還是在他意志下,捲起一道道大浪,恰如其分地託在他的腳下,讓他如履平地一般,以驚人的速度向前衝去。

    不知不覺中,寧風做到了化身如己身,操縱兩自如的地步。

    這是雲龍九變中一種極其高的境界,正常情況下,寧風沒有化出五個、六個化身,感受不同生靈之間不同,化身與本尊之間異同前,是不可能達到的。

    藉著一瞬間的急怒攻心,積累了多日的焦慮隱憂爆發出來,他竟然一步就跨入了這個境界。

    恰似學會了游泳,就一輩子不可能忘記一樣,他日寧風只要稍稍鞏固,隨時還能踏入這樣的境界,雲龍九變自此堪稱小成。

    這樣大的進步,換在平時,寧風非得浮一大白不可,可在此時,他竟然完全感受不到,甚至不覺得與往昔有什麼不同,只是憑藉著本能將這個境界的變化盡數駕馭。

    很快,寧風沒有去數,但無非是十餘個呼吸時間吧,他就掠過數百里海面,到了片荒涼海域。

    這片海域與他曾經去過的妖魔海極其相似,進入一定範圍後,海水突然變得渾濁,泛起的盡是白色泡沫,給人以恐怖、骯髒的感覺。

    整片海域當中,瀰漫著一股無法形容的臭味。

    這臭味與寧風聞過的任何臭味都不一樣,好像是一種生命的抗拒。

    如果十八層地獄存在,真有黃泉忘川,那麼在他看來,就應當是這種味道。

    強忍著身心的不適應,寧風來到這片汙濁海域的最中央。

    在那裡,他霍地一下,停住了腳步。

    在這時,寧風臉上浮現出無法形容的怒火,好像怒到了極致,連憤怒本身都被怒火給燃燒殆盡了一般。

    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平靜,恍若大海深處在火山爆發,有無窮無盡的力量積蓄到了汪洋當中,隨時準備卷出拍碎礁石,陸沉島嶼的恐怖浪頭。

    百步之外,一座高塔破出海面,泛出森森白光,泣泣鬼哭,陰陰風嘯……

    這赫然是一座純由白骨壘成的高塔。

    一座,白骨塔!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38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白骨塔,九幽眼(上)

    “小念……”

    寧風憑空立在海面上,彷彿腳下不是深不可測的汪洋,而是平坦的地面一般。

    大海彷彿能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溫柔地捲起波濤,輕輕地託在他腳底,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到他一般。

    寧風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深呼吸著,眼睛用力地閉上。

    他興許是怕海上風大,吹得淚流吧,嗯,興許。

    耳中,盡是鬼哭聲聲,風過白骨塔,從一道道白骨的罅隙中再鑽出來,其聲讓人毛骨悚然,寒氣森森外冒。

    寧風雖然緊閉著眼睛,卻擋不住腦子裡不住地往外冒的一幕幕景象。

    那是小念的巧笑嫣然與黯然神傷,是每一點的小開心,每一點的小難過;那是曾經島上居民幸福的生活,慵懶得好像會持續到永久……

    盡往矣!

    “沒有僥倖了……”

    寧風嘴角下垂,露出苦澀之意。

    在來到這片海域,親眼看到白骨塔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曾經島真的成了曾經。

    沒有僥倖了。

    他的注意力固然為怒火所引導,盡數集中在白骨塔上,但是其眼角餘光掃過整個海面,依然將很多細節盡收眼底。

    如漂浮在海面上破碎的衣物,如一些不當出現在海面上,而應當系在頭上,掛在腰上的零碎……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地說明組成白骨塔的那些無量白骨來源。

    太半是海中生靈,這是一片海域盡滅絕的緣故!

    小半。則是曾經島上人!

    寧風睜開眼睛。雙目血紅。艱難地控制住自己,繼續將目光落到白骨塔上,而不是落於漸漸變得稀少,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沉入海中的各種衣物與零碎。

    他難得地軟弱了一把,沒有去一件件地尋找,確定裡面有沒有小念的衣物。

    “呼~~!!”

    “吸!!!”

    “呼~~~~”

    “吸…………”

    寧風一口吸氣,扯破風箱般的聲音。持續盞差,一口呼氣亦然,總讓人懷疑他的肺部怎能承受住這樣的牽扯,縱是老牛,怕也口吐血沫,倒到了地上。

    若是有人能透過他的衣物,透過他的血肉,直接看到其五臟六腑的話,必然可以看到一口本源清氣盤繞在他臟腑間,硬生生地將五臟六腑盡數護住。

    寧風寧願沒有!

    那樣的話。肉體上的疼痛,或許可以稍稍減輕一下心中的撕心裂肺。

    “恨!”

    寧風直接吐出這個字來。不是心中發狠,不是暗暗銘記,不是當面斥責,在這無人的海,面對森然白骨塔,他吐字開聲!

    “曾經島上人何辜?!”

    “小念於我有恩,有義,有情,此仇不報,我誓不離瀚海域!”

    寧風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從牙齒縫隙裡面迸出來的,其森森寒意,連白骨塔都要甘拜下風。

    在這個時候,什麼思家念還,什麼魔宗七夜,什麼勝負之說,盡數被他拋諸到了腦後。

    只有——

    恨!恨!恨!

    傾盡七海之水都無法洗去的恨,惟有仇人之鮮血,方才可以讓這座白骨塔中冤魂,尤其是裡面那個會忘記一切卻不會忘記他,將包含有他記憶的曾經果當成世上最珍貴寶物的小女孩兒……

    想到小念,寧風心中大慟!

    “哼!”

    他猛地,一拳頭捶在胸口處,積鬱在那裡的悶氣隨著一口淤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血染如花,在海面上稀釋,散開。

    寧風再凝望著這朵血花散去,彷彿心中也有什麼東西,隨之散去了。

    不,就好像是這朵血花,它永遠是存在了,只是暫時潛伏到了汪洋裡每一滴海水當中,深深蟄伏。

    霍地一下,寧風擡起頭來,再一次直視白骨塔。

    這一次,他的目光如海水般幽深,一片冰冷,彷彿所有的感情,盡數被他摒棄了出去。

    “塔者,功德器也!”

    “故而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浮屠者,塔!”

    “這是可以與人命相提並論,或者說,除了人命外,最大之功德器。”

    寧風腦子裡,關於塔的一些典籍所記載資料,清泉般地流淌過去,不帶一絲感情地分析著。

    “與此同時,塔者,祕藏器也!”

    “佛家多在塔下建地宮,以為祕藏。”

    “相傳世間佛骨舍利,肉體都在塔下地宮之中深藏。”

    “這麼說的話……”

    寧風目光如刀,如電,好像要將整座白骨塔看穿。

    他的心中,那個冰冷沒有半點感情的聲音,在沒有起伏地繼續著:

    “白骨塔,自不是佛家之功德器,亦不是祕藏器,這是魔道手段!”

    “佛與魔,一體兩面,兩相對立!”

    “魔家造塔,取塔器中道韻,形成截然相反的功用。”

    “那麼,這應該是一件不為功德,而為戾氣;不是掩藏,當是

    ——催發!”

    寧風雙眼間,如有一道道閃電在劃破,一顆顆朝陽在升起,須臾之間,大放光明。

    “是了,我明白了!”

    他一刻都不曾停留,一切念頭都在電閃間閃過,除卻寧風自己,沒有人能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麼?!

    寧風猛地一下,如有一座山壓在了肩膀上,從凝立於海面上的狀態下打破,向下沉了下去。

    “咕嚕嚕~咕嚕嚕~~”

    連一個水泡都沒有冒出來,只是海水不住被排開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天地。

    片刻功夫。寧風沉到了最深的海底。

    這也是他第一次不是以巨龍鯨化身。而是以人類之體潛到了這麼深的地方。

    若不是巨龍鯨化身現在與他幾乎就是一體。寧風的人族之身依然得到了大海的偏愛和眷顧,單憑水壓,就足以將他壓成了肉糜狀。

    即便是如此,寧風亦有承受不住之感,感覺體內每一縷空氣都被壓了出去,胸膛深深地塌陷,壓得心臟都不能夠搏動。

    “超過十個呼吸的時間,怕是我全身的血液都會被直接壓出來!”

    換成其他時候。寧風定然會細細體驗一番,再謹慎地離去,這般離奇的感受就好像是殷墟當中一般,不是修士能體驗到的,對未來超脫之路幫助無法形容。

    奈何,此刻他半點這個心思都沒有,只有好好利用這十個呼吸的時間,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喝!”

    深深的海水當中,一片幽黯。只有在十餘個呼吸之前,寧風在稍淺一些的深海當中才有看到光亮。看到海中奇特的生物,此刻除卻暗,就是靜。

    他的一聲暴喝,盡數被大海吸收得乾淨,連他自己幾乎都無法聽聞。

    霍地一下,寧風睜開了雙眼,無量深的海溝中,開天闢地以來,第一次出現了光!

    那是眼中神光,是一個意志與執念的光輝。

    距離這裡最近的光輝,則是千丈之上,某些眼睛都退化了的奇形怪狀魚兒,用來引誘獵物的詭異。

    寧風腦子裡所有雜念都被摒除,吐氣開聲,眼放神光之餘,他雙掌儘儘地貼到了從來沒有被生靈觸碰過的海底。

    “轟!”

    體內本源清氣躁動,在這種情況下,寧風唯一能調動的力量,便是它了。

    每一縷清氣都在按照他的意圖狂飆於體內經脈,沿著太昊金闕神章上的線路,運轉出某個從來沒有機會施展過的祕法。

    “通天徹地!”

    寧風想要暴喝出聲,結果是這四個字只是在他的腦海中捲起了滔天巨浪,不曾撼動深海分毫。

    以他雙掌為中心,大片大片的海水變得渾濁,震盪出詭異的波動。

    寧風目不轉睛,竭力保持著將血肉中本源清氣迫出的狀態,實則全部心神都已經放到了法術上。

    何為通天徹地?!

    亙古天地,天圓地方,無論日月還是星辰,皆環繞蠻荒大地而轉動。

    日出則巡天,日落則沉地。

    上能通天,下能徹底!

    太昊金闕神章是天下第一等,獨一無二的太陽法,取遠古大日意象,化作通天徹地神通。

    通天徹地大成時候,能一日之間,巡天一週;能一夜之間,遁地一圈。

    實有通天徹地之能。

    寧風,遠遠不到這個境界。

    他不能貫徹大地,卻能將力量無限地於大地中蔓延開來,一切的一切,如掌上觀紋一般。

    “果然……”

    寧風嘴角抿成了一條線,腦子裡接受神通反饋,浮現出了一幅畫卷。

    在沒有光,沒有聲,除卻海水就是整個大海壓力的海溝最深處的地方,有一個豁然空洞。

    這個空洞裡,海水不能入,壓力無法侵,瀰漫著一股氣狀的力量,彷彿直通往某個無限恐怖的力量。

    寧風在通天徹地神通的作用下,明明不是用眼睛看到的,不是用耳朵聽到的,偏偏就是能感受到一股股恐怖到令人瘋狂的力量在其下咆哮著,困獸狀地掙扎著。

    “這些力量本質就是混沌與邪惡,沒有靈智,沒有生機,充斥著的是毀滅的**!”

    “惟其力量的質與量,著實恐怖,即便是殷墟中感受到過的那些大能們,亦不能與之相比。”

    “這下面到底通往何處?”

    “難道是九幽嗎?”

    寧風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駭然之色,震撼得無以復加。

    他的雙掌上,通天徹地法的力量耗盡;

    他的身上,強撐著留在海底的力量枯竭。

    寧風雙臂張開,彷彿要飛翔一般,在浮力作用下,如離弦之箭,筆直地向上竄去。

    倏忽之間,在他眼中,漆黑到如地獄一般的深海最深處,向著更深的地方遠去。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41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骨塔,九幽眼(下)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眼’?”

    寧風一邊任憑浮力報復般地將他向著海面扔過去,一邊調動著本源清氣勉力支撐著身體,猶自不忘分析判斷。

    他剛剛在海底最深的地方,呆了九個呼吸長短。

    一個呼吸的時間,猶如是懸崖,寧風金雞獨立,終究沒有掉下去。

    “海有海眼,地有地眼,人亦有人眼。”

    “人的眼睛,是心靈之窗!”

    “地之眼,是地氣之源。”

    “海之眼,是汪洋之始!”

    “但是……”

    寧風想到他曾經在太陽神宮收藏的各種典籍裡,看到過這樣的說法。

    “在各種眼當中,有一種,不以地,不用海為名,單純稱之為‘眼’可也。”

    “地是地,海,卻未必是海!”

    “誰能細分得清楚,海之底,是海,還是地呢?”

    大地與汪洋之底,本就是相連在一起,區別無非是一方上面是無量量海水,另外一方是無限高蒼穹罷了。

    本質上,並無區別。

    換句話說,大地上有地眼,大海之中,應當也是有的。

    只是地眼的作用,在無量量海水的壓制下,被削弱到了極致,就是天上仙人,怕也無法深入探查每一寸的海底,將其尋找出來。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只是如果,海眼與地眼,重合在一起,那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海眼正常時候無妨。因為不住噴湧出海水的緣故。它與整個大海是一體的。無量量海域的力量,足以鎮壓一切。”

    “若是海眼枯竭,則正相反過來,大海的力量就會瞬間擊穿海眼與地眼,於是,成了一口‘眼’,九幽之眼,連接幽冥!”

    寧風嘴脣抿得更緊了一些。先前還可以看到一條縫,現在連半點鮮紅都看不到。

    “你,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失去了水壓力,寧風的胸膛重新平復了起來,不復壓迫五臟六腑樣子。

    他還在海里面,但周身竅穴因為巨龍鯨化身故,能自海水中提取空氣,全身血肉都在歡呼,都在復甦。

    寧風的心神,卻半點不在那裡。

    “白骨塔。就在眼的上方!”

    “好狠!”

    “好絕!”

    “好毒!”

    寧風想了無數的詞,卻無法形容那個存在。那個他已經大致猜測到其身份的存在。

    “瀰漫方圓數萬裡海域的暴風雨,曾經島上的劇變,眼前的白骨塔,盡是此人所為。”

    “這白骨塔上的魔道造化,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在瀚海域中沒有這等傳承。”

    “興許,這人是從殷墟中交換得來,但更大的可能是……”

    寧風口中吐出了兩個字:“七夜!”

    七夜,只能是魔宗七夜!

    這件事情,應當不是他所為,寧風畢竟跟他有過接觸,甚至跟他另外一個人格,亦有長時間的相伴而行。

    他能七八成肯定,這樣的事情魔宗七夜做不出來。

    但是,另外一個人可以!

    “無論是白骨塔,曾經島,乃至於那片暴風雨海域,嚴格說來,都是處在那天我所見的霞舉飛昇,高舉王座異象出現的方向。”

    “沒有人做飛昇事情,會選強者匯聚處,十之八九,當其時,這個方向上,再無其他強者,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寧風咬牙切齒,越是分析,目標越是鎖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與七夜所代表的夜蝙蝠息息相關的新王座!

    “此等手筆,非王座,不可為!”

    寧風既然用通天徹地神通,親眼看到了海底情況,發現了眼的存在,用腳趾頭想,都足以推斷出對方的目的來。

    “他這是藉著天地之怒,生靈怨氣,以白骨塔為引,勾連於眼!”

    “平日裡,此人能憑藉著魔道上的手段,憑空用白骨塔汲取眼中力量,這是眼中那些力量如此暴怒的緣故。”

    “危急時刻,他可以藉著白骨塔,引爆眼,到時九幽現於人間,魔染瀚海域,一切就將不可收拾。”

    寧風越想越是齒根發寒,好像看到了毀天滅地的一幕,看到一尊大魔藉機遠遁而去,看到瀚海域跟原本世界在化為一體的過程被生生打斷,看到九幽中的強橫存在生生打破兩界屏障,衝入原本世界……

    “嘶!”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猛地發現,這竟然不再是私仇的問題了。

    “我必須阻止他!”

    寧風從沒有這麼覺得剛剛所發的誓言是多麼的正確。

    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之前,他真的不能離去。

    在這瀚海域中,怕是隻有他會阻止此人,他有這個責任跟義務,將此人瘋狂的行為扼殺於萌芽。

    因為,這不再僅僅是關係瀚海域中生靈的問題了。

    “好,那就讓我來會會你!”

    寧風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白骨塔所在,深深地將這片海域位置記在心中後,竟是頭也不回,掉頭就往曾經島方向去。

    他,沒有毀去白骨塔,連靠近打量一下,都沒有。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寧風生怕他再多看一眼,就會壓抑不住將其毀滅的衝動。

    是了,將白骨塔毀滅掉,不過是一時衝動,一時發洩罷了,不能成事,反而壞事。

    寧風一聲長嘯,如來時候一般,化作一道颶風,帶出一片殘影,向著曾經島方向,狂奔而去。

    “我就是毀掉白骨塔又能如何?”

    “那必然會第一時間引得那個新王座注意,那樣的話,無論是他再尋一個我再也發現不了的眼,或者是其他手段,達到他的目的,我連阻止的機會都不會有!”

    “再來,破壞白骨塔本身就沒有意義,我欲入門,不是一定需要鑰匙,破窗可也。”

    “道理一樣,我只要將那位新王座解決掉,那麼白骨塔又能如何?”

    “其實力,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絕對是在我之上的。那麼,想要對付他,就必須隱於暗處,以有心算無心。”

    “這樣一來,這白骨塔就更不能碰了。”

    寧風好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將所有理由於心中轉過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遠離了那片海域為止。

    回頭,再看不到白骨塔高聳;

    豎耳,再聽不到鬼泣聲聲;

    俯瞰,腳下是清澈蔚藍海水,有魚兒巡遊;

    遠眺,鬱鬱蔥蔥曾經島進入視野……

    只是……

    只是……

    只是……

    ……少了點什麼?!

    寧風深呼吸著,幾乎是強迫著自己,向著昔日與小念一起徜徉的海灘處去。

    觸景生情又何必?

    但他需要冷靜!

    寧風需要無比的冷靜,冷靜到不管是泛起來悲傷還是憤怒,都能沉沉地壓下去,不去影響到大計。

    他需要回到這裡。

    “嘩啦~”

    水聲譁然,寧風一步步地走上了沙灘。

    這回控制,沒有宣洩,正常的腳印好像雕刻一樣,陷入到浸飽了海水的沙灘上,清晰可見。

    腳印分左右,永遠並行,但當初跟他一起用並肩漫步的小女孩兒,卻是永遠不再了。

    寧風麻木地走到一塊乾淨的礁石旁,一躍而上,盤坐著,看太陽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晚照如悲歌,將天染成黯然神傷樣子。

    “黯然消魂者,惟別而已矣!”

    寧風閉上眼睛,又再睜開,看著夕陽西沉,看著明月東昇,看著這片有兩人回憶的沙灘上,恍惚間似乎又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那是少女嬌憨,各種要引起寧風的注意;那是寧風無奈,伸手撫摸少女的腦袋,莞爾地看著她眯著眼睛,露出享受神情……

    俱往矣!

    寧風就那麼坐在那裡,一點不動,任憑月亮升到高處,月華如水落在肩上如撫慰;隨著太白金星浮東方,露水沾溼了衣服。

    一坐,就是一夜!

    漸漸地,朝陽從海平面上跳了出來,噴薄之勢將晨輝遍灑,落在身上,有暖洋洋的感覺,彷彿是少女的擁抱,溫暖而柔軟。

    寧風長嘆一聲,長身而起,準備向著海中去。

    祭奠,結束了。

    恰在此時,寧風的肩膀,不過轉過了三分之一的角度,一道身影,毫無徵兆地躍入了他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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