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三修奇仙 作者:泛東流 (已完成)

 
mk2258 2014-6-20 22:5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109118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45
第二百七十章 憶靈(上)

    “什麼?!”

    寧風渾身劇震,彷彿看到整片汪洋都被大神通給煮沸了一般震撼。

    他的身子都變得僵硬了,轉身到一半的動作如被定格,無法向前,亦無法回覆,就以一種無限彆扭的姿勢凝固。

    寧風敢肯定,在一個眨眼功夫前,那裡絕對沒有人!

    但是現在有了,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寧風沒有警惕,沒有防備,甚至沒有去想對方是怎麼出現的,因為——

    “小念……”

    他幾乎是以呻吟般的聲音,艱難地吐出了這個本來蘊含著歡笑的名字。

    出現在寧風面前的,以蹦蹦跳跳姿態,手上挽著小木桶的,赫然就是小念。

    念念不忘的念!

    在這一瞬間,寧風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去想,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是怎麼一步邁下了礁石,怎麼一躍過了數十丈,直接出現在了小念的身前。

    “小念……”

    寧風念著她的名字,伸出手來,好像生怕她跑得太快,跌倒了一般,又似要將她擁入懷中,給她曾經想要而不可得的溫暖……

    不管是什麼,他終究伸出了手去。

    然後……

    “刷!”

    寧風眼中流露出悲慼之色,近在咫尺,用眼睛,用手,用懷抱,真切地感受到了一個字:空!

    空空如也的空!

    小念依然是蹦蹦跳跳地,她櫻桃小嘴在微微地開合著,彷彿是在唱著什麼歌謠。開心得如同透明。

    嗯。還如同她半透明的身軀。半透明地穿過了寧風的手,他的胸膛,從他的背後躍了出來。

    一抱皆空!

    寧風眼中,悲慼之色愈濃。

    他緩緩地轉身,看著小念提著木桶,在沙灘上停了下來。

    看她的神態,好像是發現了什麼,做出驚呼狀驚喜狀。俯身去撿取,再做出把東西放入到小木桶中的動作。

    從頭到尾,寧風沒有看到那處沙灘上有一個貝殼,沒有看到小念的小手上有任何東西,小小木桶裡,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一切如同做戲,亦如夢幻。

    寧風知道,這不是戲,也不是夢幻。

    他眼中之所以悲慼,是因為在他伸出手前。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寧風一開始,在小念的身影進入視線範圍時候。或許沒有察覺什麼,但當他躍至面前的時候,如何會看不到,眼前的小念處在一種半透明的狀態。

    這,壓根就不是活人的狀態。

    而且,如果是真的小念,那麼兩人相見,他怎會無法從對方的眼中,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半點驚喜,半點念念。

    “這是小念,這又不是小念……”

    寧風的聲音中,亦染上了悲慼。

    在這個時候,他不想去判斷,去分析,去思索,去以冷靜的理智來判斷小念到底處在什麼狀態下,只想著,貪看一眼。

    寧風之前的動作,也是如此。

    明知道接不住,抱不到,他還是做了,彷彿是一種“還”,“還”給之前想要而不可得的女孩兒。

    即便,她再也接不到了。

    深吸了一口氣,寧風一步步地走過去,走到了與“小念”並肩的地方。

    此刻,朝陽初升,天地間卻還是矇矇亮的,似乎朝陽也不想太過打擾,或者是不忍心看,扯過一片浮雲將自身遮掩。

    在濛濛天光中,小念幾步一停地作著撿貝殼的動作,猶如在過去數年間,她每日裡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來到這片海邊所做的一樣。

    她是如此的專注,如此地開心,從頭到尾,都不曾回頭望過。

    當然,即便是她回頭望,也不可能看到身側身後的寧風。

    正如,沙灘上,從頭到尾,只有寧風的腳印,在踟躕,在彎折,猶如留戀。

    寧風側過頭,看著小念半透明的臉龐,久久凝望,化作一聲嘆息。

    “哎~”

    “這個時候的小念,應該是在認識我之前吧?”

    寧風即便是將全部心思都放在簡單地看著小念上,本能地還是判斷出了很多東西。

    小念的笑容如此純淨得沒有憂愁,從頭到尾她沒有看過日頭,不擔心時間遲了;至始至終她沒有回望小院,不曾牽掛著某人。

    既然如此,那當然是在相識之前嘍。

    “相見爭如不見。”

    寧風看著這個還沒有認識她的小姑娘,一時間百感交集,猛地想起了前世聽聞過的話: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今日種種,逝水無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這話並不符合當前情境,寧風所想也非如此。

    “我是不會回頭,我是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但是我記你的恩,領你的情,天上地下,誰人也不該傷害你!”

    “的確,若是沒有那一日的相救,沒有那幾日的相伴,你會更加的快樂,但是既然有了,那麼我就要讓對方,付出他想象不到的代價!”

    寧風腳步不停,一步步地跟著不曾相識他前的小念,以純淨的開心,樂此不疲地撿取著貝殼。

    他時不時地就看到小念做驚喜樣子,小心翼翼地撿取貝殼模樣,清洗乾淨動作,仔細珍藏的小心……

    並不完美的生命,頗多曲折的人生,並沒有能影響這個清澈海水一樣透亮的女孩子,她還在簡單地開心著。

    寧風早就壓制下去的怒氣,勃然而發。

    “不管你是誰,王座又如何?”

    “你死定了。”

    寧風握緊了拳頭,卻下意識地不想在眼前這個少女面前發怒,不想破壞此刻寧靜。縱然。她根本看不到……

    一瞬間的恍惚出神。讓他耽擱了腳步,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小念的步伐。

    等寧風回過神來,想要趕上去,繼續並肩而行的時候,小念那裡就發生了變化。

    “咦?”

    “這是什麼情況?”

    寧風看到小念突然把小木桶給扔到了一邊,雙手捂在了嘴巴上。

    半透明的小木桶一落到沙灘上,就消散了,無影無蹤。

    想來。在這個事情,真實地發生時候,木桶想必是傾倒的,從中流淌出海水,還有不少的貝殼等海產。

    寧風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場景出現在面前時候,他腦子裡閃過的竟然是這麼一個渾然沒有意義的畫面。

    木桶是消失,還是傾倒;是一下子沒了影蹤,還是溼透一片沙灘,有關係嗎?

    寧風自己也辨不分明。

    那邊。半透明的小念又有了動作。

    她放下捂在嘴巴上的雙手,好奇向前俯了俯身子探望過去。隨即,好像發出了一聲驚呼。

    小念不害怕了,反而急忙忙地向前衝過去。

    此時正是漲潮時候大片大片的海浪湧上了沙灘,不少礁石,大片的沙灘,都屈辱地被海水給淹沒了。

    站在寧風的角度,從背影處望過去,就彷彿在看著小念投奔怒海一般。

    “你……”

    到口的喝止,伸了一半的手,全都戛然而止。

    寧風的喝止小念聽不到,他的拉扯沒有作用,更關鍵的是,他隱約知道,現在這個小丫頭是在做什麼了。

    他慨然嘆息出聲:“原來,就是今天啊!”

    是啊,就是今天!

    在小念做出那般模樣的日子裡,有一個人從天而降,落入瀚海域中,天地不容被剝奪了力量,險些直接淹死在海里面。

    那人被衝上了曾經島,昏迷在沙灘上,是一個小女孩將他撿了回去,幾日夜服侍,才有了後面的故事……

    “她在救我嗎?”

    寧風走上去,半點不曾遺漏地看著整個過程。

    他昏迷時候,依然保持著對外部的一些感覺,故而在清醒之際,立刻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再是感知,終究不如目見。

    寧風感覺怪怪的,這著實是一種新奇的體驗,親眼地看著昏迷的自己,被人所救。

    “嗯?”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目光落到小念小小的身影上。

    不出所料地,寧風看到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興許是發現人還活著吧,她毫不猶豫地雙手用力,做出向後拖拽的動作。

    一拖,二拽,不動,就是不動。

    小小女孩兒,要拖動寧風的重量,談何容易。

    寧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到海浪一波波地湧上來,將小念小小的身軀一次次地淹沒,心裡面想著當日他被救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在那一天,小念拿出吃奶的勁頭,倔強地一定要救一個陌生人,任憑海水一次次地將她全身打溼,一次次地差點將她捲到海里面。

    她不恐懼,反而歡喜。

    藉著潮汐起落,她終於拖動了死沉死沉的寧風從沙灘陷坑裡起來,在身後拖出長長的一條痕跡,向著自家裡去。

    “我一直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不知道,這對她有多難……”

    寧風閉了閉眼睛,生怕再看下去,眼眶會越來越紅,會有淚水忍不住滾落下來。

    眼睛閉起來沒有超過一個呼吸的時間,他又迫不及待地睜開,好像生怕錯過了什麼。

    這每一幕,少女小念的每一點努力,對寧風而言都很珍貴。

    寧風一步步地跟上去,幾次本能地想要伸手幫扶,最後又頹然地放棄。

    短短地一段路程,平日裡小念蹦蹦跳跳一首歌兒都不到的時間,就會走完。在這個時候,卻走走停停,休息了數十次之多。

    小念的臉上沒有了笑容,有的只是擔憂,只是堅毅,一次次地坐到在地上,癟著嘴巴好像要哭,又堅強地爬起來繼續。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寧風都替她鬆了口氣。“小念”保持著拖拽的動作。回到了院子前。

    寧風看到被他旋風般來去後。大大敞開著的門外,小念做出了踹門動作,做完後伸了伸舌頭,左顧右盼,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了會丟臉一樣。

    緊接著,入大門,進房間,搬上床……

    一系列動作。就好像一場戰鬥一樣,累得小姑娘做完了所有後,整個人癱軟到床腳下,久久沒有爬起來。

    好半天呢,寧風看到小念爬起來,摸了摸肚子,露出不好意思之色,想來應該是小肚子在咕嚕嚕地叫著吧。

    他剛剛露出莞爾之色,便見得小念一臉地懊惱,估摸著是這會兒她才想起來。小木桶以及裡面的貝殼類海產,全都讓她給忘在了海邊。

    寧風下意識地側開身子。在他想來,這個小丫頭當如曾經在他面前一樣,慌慌張張地跑出去撿吧。

    一開始,的確如他想象的那樣,小念拔腿就往外面跑,臉上露出寧風懷念不已的慌慌張張之色。

    沒兩步,甚至都還沒有從寧風的身邊跑過去,她猛地止住了腳步。

    猶豫了一下,小念做出狠心忍住的表情,狠狠地按了按肚子,掉頭又向床頭去。

    看著她猶猶豫豫動作,看著她時停時開始,看著她時而雙手捧著小臉蛋,彷彿捧著一顆熱雞蛋……

    寧風明白了。

    他哭笑不得:“至於這麼費勁,這麼害羞嗎?”

    “這,是在給我換衣服!”

    寧風感慨無比,他還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明明肚子餓得厲害,猶記得先給他這個陌生人褪去溼透的衣服,免得生病。

    他很想提醒一聲,以他的體質,就是在海水裡面再泡個幾天,也不會生病的,可惜,時空阻隔,生死兩端,又如何提醒得到?

    很快,寧風就看到小念如釋重負,小心地做出掖被子的動作,隨後慌張地往外跑,又匆忙地跑回來,一個人進入廚房忙碌。

    他時而跟過去,緊緊地站在她後面,好像在守護著什麼珍貴;時而就坐在那裡,看她要嘛燙到手,要嘛撞到頭,呆呆萌萌的慌張樣子,會心一笑。

    小半個時辰過去,在他自己昏迷了數日的房間裡,寧風看到小念小心翼翼地捧著什麼——想來應該是一個碗吧——來到床前。

    她將理應裝著魚湯的碗放心,一手按著肚子,一邊察看空蕩蕩的床上,旋即咬著牙,很委屈卻沒有猶豫地,做出捏著湯勺喂湯般的動作。

    寧風在這個時候,閉上了眼睛。

    “是這樣,就是這樣啊。”

    他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小念明明餓著肚子,誰叫大部分的貝殼都被打翻了呢,熬煮出來的魚湯不過一碗,她即便是肚子飢餓,還是一口一口地餵給了昏迷中的寧風嚥下。

    在這個過程中,她肚子不知道咕嚕嚕地怎樣抱怨,喉頭不知多少次吞嚥得口乾……

    寧風閉上了眼睛,他不想看到小念在喂完他魚湯後露出如釋重負的滿足笑容,再以水衝湯碗,一口口喝下去撐著不餓。

    他更不想看到後面一日日,因為全心全意地照顧寧風,小念沒有一天有足夠的時間找食物,全都是在飢餓中度過。

    他不想看到昏迷中的自己滿面紅光,記憶中的小念神容憔悴……

    寧風久久地閉著眼睛,等他再睜開時候,看到小念趴在床頭,肩膀紋絲不動,只是時不時地拿腦袋在床上被子處蹭動著……

    她睡著了,疲憊地,趴在寧風的床頭睡著了。

    寧風無比地想要聽到聲音,想來,那個時候小念應該會發出嬌憨的的呢喃聲音在睡夢裡,或許還會兩人頭碰到頭,在睡夢中發出痛呼的聲音……

    “小念……”

    他站起來,走過去,站在床頭,以手掌虛隔一根頭髮絲的距離,撫摸著小念的腦袋。

    睡夢中的小念若有所感,在睡夢中彎起嘴角,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49
第二百七十一章 憶靈(下)

    “小念啊小念……”

    寧風緩緩將手從小念的頭上收了回來,搖頭嘆息。

    “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他似乎是在問,實則只有自己能答。

    偌大曾經島上,何曾有除了寧風外第二個活人,即便是有,怕是也沒有他了解得詳細。

    寧風眼中露出既是悲慼,又是憐憫,又有些感動之色,嘆息出聲:“昔日曾聽師兄提到過一件異聞,說來跟小念你現在的情況應當是相差彷彿的。”

    “你不是在愛聽大哥哥將外面的故事嗎?我再講一次給你聽吧。”

    寧風信手一招,一張堆著薄薄一層灰塵的椅子飛來,恰落在他身後,正應上他徐徐落座的動作。

    他絲毫不顧忌座椅上灰塵,神態安然,彷彿如當初病臥時候,天天給小女孩兒講著一個個或親身經歷,或道聽途說的故事,總能換來聲聲驚歎。

    寧風當時是抱著寵溺,抱著哄小女孩兒的心思隨意地講來,此刻一切恍如當日,那時候的小念,也是這麼聽著聽著,就是趴著睡著了。

    “凡人間有一種職業,即被視作是賤業,又受到人敬畏,那便是劊子手了……”

    寧風當時怎麼都不會想到,現在最後一次給小念講故事,竟然是在這麼一種情況下。

    小念依然在面前,她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劊子手吃的是砍頭飯,做的是殺人活兒,人們難免敬而遠之。”

    “除卻白事。以及被除以死刑者的家屬。為了親人能死得更加痛快一些。不得不賄賂劊子手外,其他時候,人們恨不得離他們越遠越好,據說是因為殺人殺得多了,身上帶著煞氣。”

    “只是沒有人知道,真正有傳承的劊子手們,其實代代相傳著一種活人術!”

    “以殺生而活人的活人術!”

    寧風講著講著,忘記了身處何方。小念能不能聽得到等等,忘情地沉浸在故事當中娓娓道來……

    故事裡,一個真正有著傳承,世代砍頭為生的劊子手,有一日收到上官命令,要行刑一人。

    那日專殺貪官酷吏,劫富濟貧,有萬家生佛之稱。

    他臨刑前,舉城悲痛,不知道多少人願其生。又有多少人千里迢迢趕來只為了送他一程。

    萬家生佛姓陳,名貴生。

    劊子手覺得此人身上有大功德。且的確是一個好人,便不忍心殺之。只是這般重犯,殺之縱之的事情,又豈是一個區區劊子手能左右的?

    至於劫法場這種事情,古往今來,除非是修士出手,否則又有何人能夠做到?

    劊子手當然也不能!

    在行刑前夜,決心救人求個心安的劊子手,提著一缸子酒和一籃子燒雞,到了死囚牢中去。

    待得兩人一起酒足飯飽,劊子手對陳貴生說道:“陳兄,你可想活?”

    是人誰想死?

    螻蟻且偷生!

    陳貴生緊緊地盯著劊子手的眼睛,求生的渴望幾乎在他眼睛裡燃燒了起來。

    劊子手也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接著說道:“我能救你,只要你明天按我說的做。”

    緊接著,他就一五一十地將劊子手世傳的活人術說與陳貴生聽。

    流程簡單無比,無非是在行刑的時候,讓陳貴生聽到他一聲大喊“跑”,就趕緊跑,埋頭往前跑,跑得越遠越好,跑得再也跑不動為止。

    然後,就在力竭的地方,隱居下來,便沒有事情了。

    千萬不能回頭。

    這個所謂活人術聽起來荒謬無比,偏偏人在溺水時,再荒謬都會信上幾分,一根稻草也會抓住的。

    次日,行刑時候,劊子手將一碗燒酒含入口中,再噴於大刀上,隨後在陳貴生耳邊就是一聲喊:

    “跑!”

    陳貴生求生之念燃燒,哪裡管得荒謬不荒謬,悶頭就往外衝。

    他感覺自己運氣好極了,一路上竟然無人阻攔,也可能是追兵被攔住了,他竟然是一路衝出了法場,衝出了城市,衝出了平原,一直衝到最南邊一處珠崖處,隱居於採珠人家間。

    後來,陳貴生改名桂生,娶採珠女為婦,什麼高來高去手段,什麼劫富濟貧理想,什麼萬家生佛名聲,盡成了過眼雲煙。

    桂生深居簡出,一直不敢露面,生怕事犯被重新綁上法場。

    若不是發生了意外,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當年他衝出法場的同時,劊子手一刀砍下,陳貴生的頭顱高高飛起,一腔熱血灑出丈許之遠。

    在陳貴生法場之事過後二十年,某日,當年他的一位結拜兄弟,也是在法場上親眼見證其被斬首示眾者,意外地在珠崖處見到了改名桂生的陳貴生。

    “你不是死了嗎?”

    結拜兄弟大驚。

    “我死了?”陳貴生大笑,將當年事情說了出來,唏噓不已。

    他越是說,結拜兄弟臉色越是古怪,忍不住打斷說道:“我當年也在法場,親眼看到你頭被砍了下來,還是為兄去尋最好的裁縫師傅,將你的頭跟身體縫在了一起,親手安葬!”

    “怎能有錯?!”

    結拜兄弟的話自不會有假,這事又豈能騙得了人,當年法場上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人,皆為見證。

    陳貴生姓了,喃喃自語:“我原來已經死了,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話音未落,在結拜兄弟駭然的目光下,陳貴生通體化光,消散當場。

    二十年結婚生子的,竟然是一個早就死去的人……

    寧風說到這裡,語氣舒緩而溫和,似乎生怕詭異的故事。嚇到了小念般。緩了緩。才繼續道:“說來也巧,那時候家師兄正好奉恩師命令,行走天下,尋找機緣,適逢其會。”

    “師兄心生好奇,這種手段是仙道所無,既然出現在一個小小的劊子手之手,於是他千里迢迢趕往劊子手所在城鎮尋訪。”

    寧風說到這裡時候。臉上露出緬懷之色,彷彿回到了太陽神宮,在自家水雲間外,與師兄對坐,紅泥小火爐,侃侃而談時候溫暖。

    “師兄尋到時候,當年那個劊子手已經故去,師兄尋到的是劊子手之子。”

    “其人正陷入麻煩當中,師兄於是助其解決,市之以恩。再以當年事詢問。”

    “劊子手之子正愁無法報恩,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當年的老劊子手,的確是親手處斬了陳貴生,所謂的活人術,也就是他對陳貴生所講的那麼幾句話而已。”

    寧風好像是真的在對一個活人講故事一樣,說到一半還笑問道:“小念,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我當時也是的。”

    “後來師兄解釋過,我才明白,但凡行刑時候,定然是一日間陽氣最重時辰,人氣最重地方,在那種情況下,一切魑魅魍魎無所遁形,現之則死,所以陳貴生不會是鬼魂。”

    “他是人之求生執念,化為活人。”

    “真的陳貴生已經死了,但承託著他一切的執念在劊子手的暗示下,於斷頭一瞬間衝出,這就活了。”

    “劊子手讓他一路跑去,一開始執念無人能見,故而暢通,且不知疲憊,非人之速,這才有可能從原處一路跑到最南邊的珠崖。”

    “隨著時間推移,執念陽化,與真人無異,便會生疲憊感,無力感,這個時候徹底活人,陳貴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停了下來。”

    “之所以要陳貴生隱姓埋名,不是為了怕官方抓捕,在官方看來,陳貴生已死,還有什麼好抓捕的?”

    “為的是,怕被人點破!”

    寧風感慨出聲:“如那陳貴生,安定生活多年,一朝被人點破已死,則魂飛魄散,執念消亡,豈不悲哉。”

    說話間,他眼中悲慼,神情傷感,帶著負責之色望著是睡夢中扭來扭去的小念。

    寧風自不是為陳貴生傷感,當然是小念。

    “小念,你的情況與那陳貴生不同,雖然我很想很想,很希望很希望,你是那個樣子。”

    寧風閉了閉眼,掩住了眼中愈濃的悲慼之色,口中喃喃:“要是那樣的話,我會好好地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點破,那麼你就會一直活下去,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惜……”

    他搖頭,嘆息,無奈,道不盡的複雜在其中。

    “在海灘邊上,我一開始看到你的樣子時候,我是多麼希望你又是一個活人術的執念陽身,可惜……,你不是。”

    寧風在剛剛接觸到這個狀態下的小念,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判斷出了小念與陳貴生並不是同一種情況,箇中失望,不能言述。

    至於小念此時的境地,他看到現在,多少心中有數了。

    “小念,你知道嗎,我當時多想你是那種狀態,那麼我就在後面跟著你,一直跟到你執念陽化。”

    “但你不是的,你不是執念,你是回憶啊!”

    “回憶,是另外一種執念,一種靈!”

    寧風艱難地,苦澀地,到底說出了小念此刻所處的狀態。

    ——回憶!

    ——靈!

    ——憶靈!

    “小念,現在的你,只是在重複你這輩子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時間,裡面所有舉動,一切悲喜。”

    “你念念不忘,即便是在死後,依然化出了這麼這麼一個憶靈,還想著要繼續沉浸在其中……”

    寧風腦子裡,諸多念頭,紛至沓來,一直壓抑著的本能潮水般地湧出,小念此時的情況於他而言,洞如觀火。

    “這裡是曾經島,是一個極其特殊的,會誕生出曾經果這般奇蹟造物的所在。在這種地方,定然有不可知的奇妙存在,這是其一。”

    “小念有著遺忘所有的先天缺陷,昨日發生的事情,對她而言並不存在,她所有記憶只有牢牢銘記,不住回想,用盡所有才記下來的那點。至精至純,不似他人,記憶太多,雜念太多,失之駁雜,這是其二。”

    “一飲一啄,皆是天定,天閉其門戶,定開其窗!

    小念有著這樣的先天缺陷,要嘛是其特質特殊,要嘛就是當她豁出去要記住一件事情時候,會迸發出神奇的力量,這是其三!”

    寧風再次伸出手來,在小念憶靈的頭上虛虛地撫摸著,留戀之意,滿溢而出。

    外面,天漸漸地亮了。

    小念甦醒過來,打了一個哈欠,又趕緊捂住嘴巴,向著床上看,想來應該是當時昏迷的寧風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她鬆了口氣,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她走到門口處,臉上掛著笑容,不僅僅是純淨,還有一種找到了依託或者是理由的執著,在地上一撈,一個虛幻的木桶又被她挎到了臂彎裡。

    小念這是又要到海邊撿取貝類,寧風如昨日一般,跟了上去,或並肩,或跟隨,看著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樂此不疲……

    幾天的時間,倏忽而過。

    在這段時間裡,寧風看到小念在傾訴,在傾聽,在歡笑,又在無人的時候,仰望曾經果樹,露出掩蓋不住的難過。

    他看到小念站在高高的礁石上,遠遠地向著大海深處眺望。

    他看到,小念一日日地站在曾經果樹下,撿取凋零下來葉子,在上面寫著字,一葉,一葉,一日,一日……最後歸攏起來,掩埋到了樹下……

    ……

    寧風心中大慟!

    他親眼看到小念的身軀在一點一點地變淡,好像池水在漸漸地乾涸一樣。

    “她,就要消失了……”

    寧風深呼吸著,不如此,他就覺得吸入不了空氣,如在水中,有窒息一樣的感覺。

    “我,還是太弱了……”

    寧風想要在最後時候,給小念擠出一抹笑容來,哪怕她看不到,可惜他卻做不到。

    “我很想把你珍藏起來,縱然你只是一個憶靈。”

    “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會這樣的法術,這樣的神通,我只能看著你,一點一點地消失。”

    寧風很想知道,小念埋下了什麼,是不是他所想的凋零樹葉;他也很想知道,小念在上面唸唸有詞寫的又是什麼?

    但他現在沒有去掘起薄土去看,此刻的小念,就如天邊掛著的夕陽一樣,已經到了最後餘暉時刻。

    寧風不想錯過一絲,半縷。

    “這樣也好……”

    他終於彎起了嘴角,露出稱不上笑容的笑容:“你在這裡,不需要在別處。”

    “就好像,我就在你的記憶裡,不在其他的地方。”

    在這一瞬間,夕陽頑強地透出最後一縷光輝,有點回光返照的味道,竟是分外的絢爛。

    在這一瞬間,小念若有所覺,她回過頭來,衝著夕陽方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彷彿是看到心心念唸的大哥哥從那個地方走來,衝著她張開了雙臂。

    下一刻,小念閉眼,在燦爛的笑容中,消失……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53
第二百七十二章 魔染夢土(上)

    寧風目送著她消失在這個世間,看著她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瞬間,在夕陽餘暉下笑得絢爛。

    等到一切過去,夕陽徹底地沉入西海,那個忙忙碌碌悲悲喜喜的少女沒了影蹤,寧風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眼中溼潤,他的手還在無意識地向前伸著,猶如要牢牢地抓住什麼。

    沉默良久,寧風挪著步子,走到了曾經果樹下。

    上面幾顆曾經果在風中搖晃著,好像隨時可能墜落下來,又似在衝著他招手,說:快來摘我吧!

    寧風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在果樹下,蹲了下來。

    一顆價值十枚紫玉餌的曾經果,在他眼中就像不存在一樣,反而是樹下薄土,在他眼睛裡面如金沙般在閃閃發光。

    寧風小心地以手掌輕輕抹著,抹去一層層浮土,好像生怕用力得大了,就弄碎了什麼。

    很快,浮土去盡,露出下面一堆落葉。

    寧風一張張地取出,拿手掌捋平,再平平地放在一旁。

    一葉,兩葉,三葉……

    很快,不知道多少片落葉環繞在他周遭,坑中已空。

    清風不識趣,在這個時候湊了過來,捲動了落葉,環繞著寧風,模模糊糊彷彿是一顆心的形狀。

    見狀,寧風本來皺起的眉頭,平緩了下去。

    他隨意地撿取一片落葉,在掌中攤開,只見得上面有一個個清晰地痕跡,彷彿是很用心很用心地用指甲在上面掐出來的字跡。

    念!

    念念!

    念念念!

    ……

    一片葉子上,寫滿了念字。心中念。葉上念。念念不忘。

    片片如是!

    “啊啊啊啊~~~~”

    寧風放手,葉片隨風,風乍起,捲起所有落葉,在他的長嘯聲中,灑遍了曾經島上每一個角落……

    俱往矣!

    曾經島,沒有了小念的曾經島,對寧風而言。那就再不是曾經,沒有再留戀的必要了。

    不過是小半個時辰時間,寧風以最粗暴的姿態,踏遍了曾經島上每一個角落,迴轉時候,蒐羅的曾經果有多少,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惟獨,小念院中那顆曾經果樹,寧風有意無意地避了開來。

    上面,曾經是全島上最少的果子。此刻是這個世界上唯獨還掛在樹上的曾經果。

    “別了!”

    寧風站在海灘邊上,腳下是潮水湧上。如是撫慰,不住地舔著他腳面。

    他回過頭來,一步,一步,走向大海。

    “轟!”

    幾個呼吸過後,大海咆哮,一頭巨龍鯨長約幾千丈,以狂暴的姿態躍出海面。

    一躍,一衝,捲起濁浪滔天,直撲向曾經島。

    又一息,“隆隆隆”曾經島下巨響,島上劇震,彷彿在島下有火山即將把醞釀了無數年的怒火,盡數宣洩出來,爆發個痛快。

    亂石穿空,老樹匍匐,屋宇倒塌,溪泉斷流,大地開裂……

    曾經島上,末世景象。

    “轟轟轟~~”

    “轟轟轟轟~~~”

    一道道大浪打過來,好像一個個大巴掌拍在島上,將目之所及的一切拍碎。

    從島嶼的邊緣開始,大片大片的土石崩碎,淹入大海。

    加起來只有數十個呼吸時間,偌大的曾經島陸沉。

    龍鯨一怒,觸沉島嶼;

    寧風一怒,天翻地覆。

    曾經島陸沉的地方,再看不到原本半點痕跡,唯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曾經島陸沉後所有碎片都吸入其中,扯盡最深的海底,埋葬!

    遠處,巨龍鯨咆哮著,怒吼著,吼聲震天,漸行漸遠……

    ……

    “我應該從哪裡下手?”

    寧風撫著下巴,面沉如水,面前是玉石屏風,星光閃爍。

    這個時候,他已經徹底沉靜下來,彷彿什麼時候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只有當寧風的目光落到玉石屏風上,新王座所代表的殷墟星辰時候,那種平靜下方才現出暗湧,如在積蓄著一場暴怒的大海。

    突然——

    在寧風把目光拔出來,移開,決定隱忍下來,到機會出現時候再說之際,一抹亮光又將他的目光拉了回去。

    新王座所代表的星辰,熠熠生輝。

    “他在對所有人發出交易!”

    “這倒是獲取信息的一個好機會。”

    寧風瞳孔驟縮,全無遲疑,一隻手指點了上去,正中新王座所代表的星辰。

    “刷!”

    他眼前一花,一行行文字在玉石屏風上浮現了出來。

    這一回,寧風沒有在意上面是簡體漢字,還是其他熟悉的文字,沒有半點雜念地第一時間就把握住了裡面的意思。

    “魔土?!”

    “那個新王座要大量交易魔土?”

    寧風緩緩收回了手指,抑制住了去找這個新王座溝通的衝動,強自按捺。

    “現在還不是時候!”

    寧風深吸了一口氣,衝動平復,但疑問仍在。

    “什麼是魔土?”

    “他要魔土又是為了什麼?”

    “這裡面會不會有我想要的契機?”

    寧風沉吟著,玉石屏風上,新王座所代表的光點依舊在閃爍。

    他怎麼都不會知道,在這殷墟當中,潛藏著這麼一個對他有濃重殺意者,正如狩獵過程中的猛虎,以細嗅薔薇之心,等著他露出破綻來。

    寧風還在思考著,眼前的玉石屏風忽地大放光明。

    “嗖嗖嗖~~”

    無數奇光匯聚起來,在玉石屏風上形成一個漩渦,最終漩渦一分為二,成為一對眼眸般形狀。

    眼中的漩渦。

    “紫宸!”

    寧風霍地擡頭。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對了。”

    他想起什麼似地。伸手虛按在玉石屏風上。

    玉石屏風上的表現。自是紫宸在要求跟他通訊。

    “寧兄弟,如何了?”

    雙方形象剛剛在彼此的玉石屏風上清晰起來,紫宸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寧風笑了,明知故問:“什麼如何了?”

    “曾經果呀!”

    紫宸脫口而出,旋即反應過來,重新坐正,指點著寧風道:“寧兄弟,你這可就不厚道了。取笑老哥哥我。”

    寧風笑而不語。

    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浮了出來,心想:“也就是在這殷墟當中了,要是在外面,雙方實力相差如此之大,兩人憑什麼能夠談笑風生?”

    “就像我們生而為人,就是再也寂寞,也不會跟樹下忙碌築巢的螻蟻們傾訴。”

    紫宸自不知道寧風腦子裡還在閃過這樣那樣的想法,大笑道:“不過寧兄弟有心情戲耍老哥哥,想必是有好消息嘍?”

    他毫不掩蓋對曾經果的熱切。

    “不錯!”

    寧風正襟危坐了起來,伸手虛擡。一個大箱子從身後移到了身前。

    這箱子該有多大?

    基本上裝個把人沒什麼問題。

    “這些都是?”紫宸做不出豪爽大笑樣子了,聲音都有些抖。

    換成其他時候。寧風或許還會玩兒些欲擒故縱,摸摸對方底細等等的小手段,此刻卻沒有心情,一言不發,直接伸手揮出。

    大箱子打開,從中“嘩啦啦”地飛起一個個小盒子。

    盒子皆為玉料,大小正合一個裝一顆曾經果。

    在寧風的操縱下,所有盒子都飛了起來,層次分明,散發著曾經果獨有氣息,懸浮當空。

    透過玉石屏風上景象,寧風可以清楚地看到,紫宸這個紫面威猛大漢,竟是喉結上下,咕嚕嚕地嚥了一口口水。

    他一聲“快”都到口邊了,又生生地跟著口水,被重新嚥了下去。

    紫宸深呼吸了數次,方才平靜下來,衝著寧風一笑,道:“寧兄弟,老哥哥失態了,讓兄弟見笑了。”

    寧風搖了搖頭:“老哥性情中人。”

    紫宸摸著下巴,目光掃過一盒盒浮動在空中的曾經果,突然問道:“寧兄弟你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嗯?”

    寧風擡起眼睛,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半點奇怪之色,“老哥哥何出此言?”

    紫宸有些鬱悶地道:“你小子弄出這麼多曾經果,一次性擺在老哥哥面前,還欲拒還迎的樣子讓我吃不到,這裡面沒有問題才怪。”

    “你又不是坐地起價的性子,綜合起來,老哥哥要是還猜不到有什麼麻煩,那就見了鬼了。”

    寧風微微頷首,暗暗佩服。

    這位紫宸的確是性情中人,但不代表人傻,這不是條理分明,一下子就把握住了重點嗎?

    與這樣的聰明人交往,方才省時省力,皆大歡喜。

    只是……

    寧風也不無鬱悶,這位紫面大漢會說人話嗎?什麼叫欲拒還迎,好像哪裡不對……

    他搖了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開,道:“紫宸兄慧眼,我的確有一些麻煩,想要求教紫宸兄。”

    說話間,寧風大手一揮,那些曾經果盒子好像飛蛾撲火一般,形成一道洪流,向著玉石屏風直撲而去。

    “哎呀~”

    紫宸驚呼一聲,似乎生怕這些曾經果撞碎在屏風上,連忙手忙腳亂地動作,很快玉石屏風上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將所有的曾經果盒子一吞而入。

    好半晌,玉石屏風上重新清晰了起來,紫宸端坐不動,面前依次排開,正是寧風傳遞過去的曾經果玉盒。

    每個玉盒都合得好好的,不曾打開。

    這一頭,寧風面前的玉石屏風下,一堆紫色玉餌堆積如山,散發著清新誘人氣味,朦朦朧朧紫光,要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無比默契地,無論是紫宸也好,寧風也好,一個不看曾經果,一個不瞄紫玉餌,皆是神情凝重,看著對方。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56
第二百七十三章 魔染夢土(下)

    “寧兄弟,你可以說了,只要老哥哥知道的,定是知無不言。”

    紫宸何等人物,只從蛛絲馬跡,他就知道寧風想要的,更多的是他的眼界,而不是其他。

    如何涉及到任何實際的幫助,或者是其他的交易,寧風怎會如此乾脆地將曾經果全部弄過來?

    回頭要是有其他交易,豈不是還要將紫色玉餌再還回來?

    那就是典型的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

    以紫宸對寧風的瞭解,他不覺得此人傻到這個地步。

    他猜對了。

    寧風頷首,道:“紫宸兄,我的確有事,請紫宸兄解惑!”

    紫宸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同時身子略略地前傾,聽得專注。

    寧風看著他雙眼中漩渦,吐出了兩個字來:

    “魔土!”

    “魔土?”

    紫宸神色一動,似是簡單地重複,但寧風瞬間從他眼中看到兩個漩渦一下子凝固起來,不再轉動。

    寧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呼吸都為之摒住了,紫宸後面接上的話無比的重要。

    好半晌,紫宸嘆息出聲:“寧兄弟,你這是在玩火!”

    “呼~”

    寧風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下來,靠到椅背上,臉上露出了笑容。

    “賭贏了!”

    他的確是在玩火,只是這個玩火跟紫宸的意思不太一樣。

    單純將這兩個字,這個問題拋給紫宸,就是在玩火。就是在冒險。

    “我能看到那個新王座的消息。紫宸應該也能看到。”

    “我如此珍而重之地詢問。而不是故作輕描淡寫,他怎會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那麼,萬一他跟新王座有關係呢?”

    “萬一他對新王座有所求呢?”

    “有太多太多的危險可能會發生,退一萬步講,至少我在暗中要針對新王座這一點,就會被對方察覺,出其不意這個點就不存在了。”

    “好在,我賭贏了。”

    寧風臉上。笑容愈濃。

    他不是不能輕描淡寫,假裝在談其他事情時候,偶然提及“魔土”,但這種方式,寧風不取。

    誰人能是傻的?

    這個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聰明人滿地跑。

    紫宸能混到這個地步,豈是簡單的?

    與其玩不上臺面的小手段,不如待人以誠。

    “寧兄弟。”

    紫宸眼中的漩渦重新恢復了旋轉,帶出點苦口婆心的味道:“聽老哥哥一句勸。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跟殷墟中人起衝突。”

    “不管那人看起來多強。多弱。”

    說話間,他看看自己,看看寧風,言下之意不好說,寧風又豈能不懂了?

    他無非是在說,你看看老哥哥我,比你強那麼多,你那麼弱,我都沒有打過你主意,沒有想過找麻煩,而是老老實實交易。

    殷墟,這是一個可以給人無限可能性的地方,在這裡,莫欺少年窮這句本來只是用來提氣的話,實現可能性無比的大。

    相對的,想要針對一個殷墟中人,那麼風險也無比的大。

    “多謝紫宸兄良言!”

    寧風站起身來,躬身一禮。

    “哎~”

    紫宸嘆了口氣,避開不受寧風這一禮。

    他從寧風眼中的堅定之色就可以看出來,這一禮,這一謝,禮謝的是他的心意,而不是接受了他的規勸。

    紫宸搖著頭,還說說什麼呢,寧風直起身子,落座王座,道:“萬不得已了。”

    得,那還說什麼?

    紫宸將到口的話重新嚥了回去,苦笑道:“寧兄弟你呀。”

    “罷了罷了,老哥哥也不多問什麼,殷墟自有他的規矩,老哥哥也不能幫你太多,只給你做兩個事情。”

    “兩個事情?”

    寧風挑了挑眉毛,大出意料。

    他的本意只是讓紫宸提供真實的消息給他,借眼界一用罷了。

    另外一個事情是什麼?

    面對寧風疑惑的目光,紫宸微微一笑,道:“老哥哥也不瞞你,在這之前,我剛剛跟那個小子聊過,就是跟魔土相關的生意。”

    “現在既然寧兄弟你跟他有仇,那麼這個生意不做也罷。”

    紫宸一揮手,輕描淡寫地說著。

    寧風倒抽了一口氣,暗道僥倖。

    幸好他跟紫宸之間的交易一直愉快,幸好紫宸對曾經果的需求之重遠超過其餘,幸好魔土一事對紫宸來說利益不夠大……

    有這麼多幸好,不然的話,怕是寧風不僅僅不能借到眼界,還可能將自身的意圖洩露給了新王座。

    “殷墟之間的鬥爭,果然最險!”

    寧風感慨出聲,再一躬身,表示感謝。

    紫宸無所謂地擺手,道:“至於你想要的魔土消息,寧兄弟,你知道什麼是魔土嗎?”

    寧風乾脆利落地搖頭。

    紫宸露出讚賞之色,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好!”

    寧風微微一笑,既然打算借人眼界,他再不懂裝懂,那就不當人子了。

    魔土,在他想來,當是魔界之土,或是孕育魔物之土,但真實情況,卻大是未必。

    寧風知道紫宸準確傾囊相告了,連忙將所有注意力集中起來,聽其道來。

    “所謂魔土,是魔染之土,亦做魔染之用!”

    紫宸一開口,就是提綱挈領,直指核心。

    寧風神情凝重,沒有插口,而是在心中默唸,銘記:“魔染之土,魔染之用!”

    紫宸伸手在身前一抹,玉石屏風中,頓時顯化而出異象。

    寧風眼睛都不眨動一下。將一切變化。盡收眼底。

    在紫宸面前豁然出現的是一片漆黑得猶如在不斷沁出墨汁的土壤。

    “這就是魔土嗎?”

    寧風看得仔細。他看到在魔土並不是靜止不動的土壤,而是如同沼澤一般的感覺,不住地向上沁出淡黑色的氣體。

    應當是魔氣!

    魔氣曝露在空氣當中,頓時顯化而出一個個猙獰形象,恐怖無比,皆做征戰之相,酷烈之氣。

    時而,有一些生靈闖入魔土當中。有的一瞬間就化作白骨;有的被魔土直接吞噬;有的忽然雙目血紅成為魔土中生靈……

    寧風看得出神,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無論是魔土自身情況,對周遭的影響,其上生長著的詭異植物,活躍的各種魔性生靈。

    “呼~”

    良久良久,寧風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點頭示意。

    紫宸手再一揮,魔土的幻象消失。

    寧風感激地衝著紫宸一拱手,心知這是紫宸將他所見過的魔土。完整地幻化出來,展現出來。好給他一個最直觀的印象。

    “這就是魔土。”

    紫宸聲音轟然迴盪,“魔土,並不是天然生成,亦本是世間所無。”

    “惟有遠古魔神戰隕之處,以魔神之血,魔神之肉,魔神之骨,魔神之魂侵蝕,千千萬萬年衍化,最終才能形成魔土。”

    “嘶!”

    寧風倒抽了一口涼氣。

    魔神之謂,哪一個不是開天生靈,恐怖到極致的存在。要那樣存在隕落之後,侵染而成的土地,才是真正的魔土。

    從這點來看,魔土比他想象的,還要神祕、可怕、難得的多。

    “這是魔土之源,魔染之土。”

    紫宸說到這裡,寧風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想起紫宸之前所言:魔染之用。

    頓時,他一顆心直往下沉去,臉上浮現出驚怒之色。

    上一次,寧風做此神態,還是站在白骨塔前時候。

    “難道……”

    他緊緊地盯視著紫宸,生怕紫宸所言,正是其想。

    紫宸似乎能明白寧風此刻心情,毫無停頓地往下說道:“魔土之用,不能用來修煉,不能用來煉器,因為融入其中的魔神部分亙古不滅,除非有蓋壓魔神之力,不然不能用之。”

    “真有那個力量的,也不需要用魔土修煉、煉製了。”

    “所以,魔土古往今來,只有一用:魔染之用!”

    “魔染夢土!”

    紫宸說起這四個字時候,神情凝重。

    寧風一字一頓地重複著:“魔~染~夢~土~”

    “這是什麼?”

    他擡頭,問紫宸。

    紫宸淡淡地道:“這是一個法術,以魔土為引,以心中對這片土地的熱愛為源,將整個界域魔染!”

    “魔染夢土,將整個界域魔染……”

    寧風臉上驚怒之色反而收了起來,紫宸所言,與他所猜測的,果然相同。

    “這個法術大傷和,且魔染出來的土地生靈絕跡,惟有妖魔能生存,乃是斷一界根本,有天地大因果在身。”

    “這還算不得什麼,哪個梟雄人物,身後不是屍山血海的,關鍵是魔染夢土這個法術的前提條件是要魔染的土地,必須是施法者心中的夢土。”

    “何為夢土?”

    紫宸搖著頭,似乎也有些動了感情,以深沉的聲音道:“只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它便是我的夢土。”

    寧風覺得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麻,用了許久許久,方才理順了過來。

    他終於理解紫宸為什麼不介意他跟這等人物為敵了,殷墟故可能只佔了一半,太半倒是在這個人本身上。

    能施展魔染夢土者,無不是可怕到極致的人。

    這個法術,太過變態了。

    要有對這片土地絕對的,深沉的愛,才能施展這個法術,毀去這個世界。

    充滿了矛盾的條件裡面,有掩蓋不住的濃濃悲哀與瘋狂在不斷地洩露出來,恍若一道道大浪潮打過來,將寧風淹沒其中。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2:00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李慕白

    “好一個魔染夢土!”

    寧風沉默良久,吐出的就是這麼一句沒有意義的話罷了,對面紫宸竟然深以為然狀,點了點頭。

    “你應該跟那廝在一個界域吧?”

    沉默過後,紫宸突然開口,用的是疑問句式,聽他語氣卻又分明是肯定。

    寧風先是搖頭,再是點頭,不作一言。

    紫宸皺眉,繼而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

    “哈哈哈~,我反倒沒有太過擔心寧兄弟你了。”

    “恭喜恭喜。”

    他大笑著拱手,寧風也是在笑著迴應。

    寧風很清楚,紫宸想到了什麼地方,可惜他只是對了一半。

    “我所屬的界域,才是入侵者。”

    “新王座怕是抱著滅世的想法在做著各種準備。”

    “紫宸當是覺得我有整個界域為後盾,並不用直面新王座,又得知了對方需要魔土的訊息,對付更有針對,自當恭喜。”

    “他卻不知道小念事,亦不知道暫時得不到支援,一切只能靠自己。”

    寧風依然在笑,那些東西,各種苦水,卻是沒有必要對外人言了,笑笑就夠了。

    “啪啪啪~~~”

    他還在想著呢,對面玉石屏風中忽然傳來聲聲異響,寧風擡頭看,只見得紫宸就差流哈喇子了,以一種無比急迫熱切樣子,撲了上去。

    種種異響,就是每一個裝著曾經果的盒子都被打開發出的。

    “哈哈哈~”

    寧風大笑,拱手告別。“那我就不打擾紫宸兄了。告辭!”

    “去吧去吧。”

    紫宸頭也不回。玉石屏風中景象漸漸模糊,迴歸漫天星辰模樣。

    寧風臉上,笑容褪去,化作沉凝。

    他心裡面跟明鏡似的,紫宸或許是真的對曾經果需求迫切,當這等人物,怎會急切到這個地步?

    這好有一比,少年人興許會在某個時間點上。猴急猴急地將心上人撲倒在任何地方,就開始胡天胡地;

    中年人則不然,他們講情趣,講情調,縱然是那什麼火焚身了,也會徐徐而來,讓人如沐春風。

    紫宸不至於是猴急猴急的少年人吧?

    他只是不想太深地牽扯進去這件事情裡面罷了。

    寧風對此並無意見,紫宸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極講交情,很夠朋友了。豈能奢求更多?得不到就抱以怨望?

    那樣的心性,寧風自己都看不上。

    “魔染夢土……魔染夢土……魔染夢土……”

    紫宸之事。在玉石屏風黯淡下來後,他便將其放到了一旁,與魔土相關種種,清泉般地從他腦子裡流淌過去。

    將一切思索清楚了,寧風方才神情凝重地點出了一根手指,觸到玉石屏風上。

    “刷刷刷~”

    霎時間,星光流轉,整個屏幕在發生著變化。

    同時發生變化的還有寧風本身。

    在他體內,本源清氣不住地消耗著,燃燒一般,化作精純之太陽神光。

    太陽神光在寧風太陽法的操縱下,不住地自他眉心處流轉出來,流淌到右手,匯入光明之山戒指裡。

    “轟!”

    壓縮到極致,放大到極限,澎湃的太陽真力籠罩下來,於寧風的頭頂上形成了一輪冠冕。

    大日冠冕!

    不住有太陽神光從中流淌下來,彷彿冠冕上流蘇與珠簾散落,將寧風整個人,將座下位置等等,盡數映照得如同在大日上宮殿裡一般。

    寧風豈能用與紫宸見面時候那種方式,與新王座這個在瀚海域中的生平大敵照面?!

    在太陽法的駕馭下,以不斷燃燒本源清氣為代價,現在就是再跟紫宸見面,他亦不可能認出寧風何人,修為怎樣?!

    這就是寧風所要的效果。

    當一切準備好後,玉石屏風上變化結束,一個人影,清晰地顯現出來。

    “這就是新王座?”

    寧風臉部所有表情全都遮掩在大日冠冕下,倒不怕被人看出來,於是也沒有加以掩飾的意思,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吃驚之色。

    不能不吃驚。

    在他想來,新王座當是一個梟雄般人物,可是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是一個……

    “少年?!”

    寧風睜大了眼睛,看得仔細。

    那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樣子,五官乾淨精緻,眼神純淨得如同透明,一頭猶如女子的青絲披散在肩頭……

    這般樣貌,如此神態,最得女子喜愛,只要他往人前一站,不知道能激發多少女子母性,想要將他揉入懷中好好愛護。

    寧風無比慶幸,他不是女子。

    “奇怪!”

    寧風暗暗皺眉,心想:“相由心生,如此之相,怎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這裡面有問題?”

    寧風都還沒有想好是哪裡出問題了,玉石屏風中景象又是一變。

    一樣的身量,一樣打扮,只是披散下來的青絲變成斑白;

    一樣的五官,一樣樣貌,只是滄桑遍佈,眼神陰鷙!

    對,就是陰鷙!

    寧風與其對視,明知道有大日冠冕的掩蓋,對方根本什麼都看不到,還是憑空生出一種寒意來。

    陰鷙之中,有掩蓋不住地瘋狂。

    “這是一個瘋子!”

    寧風第一時間,在心中得出了結論。

    “尊駕!”

    披散著發白頭髮的陰鷙中年人躬身,再起來時候又是少年模樣,“我是李慕白,你叫什麼?”

    少年天真語氣後面,又是中年陰鷙嗓音:“尊駕可是有魔土出售?”

    寧風用了好大的定力,才勉強保證不錯亂。保持淡然語氣道:“在下聶政。的確是為魔土事而來。”

    嗯。聶政,為人報仇,吞炭漆身的聶政!寧風以此為名,報的就是沒有與這李慕白同存之心了。

    “好!”

    中年李慕白大笑,似乎涉及到了正事故,少年李慕白竟然沒有再出現,一直保持住陰鷙中年人形象。

    “聶兄有多少魔土?”

    “沒有。”寧風兩手一攤,回答得乾脆利落。

    “嗯?”

    李慕白基本的城府還是有的。並且面前這個“光人”怎麼看也不是易於之輩,發出個鼻音後,便在等著寧風下文。

    從頭到尾,寧風都能感覺到李慕白的目光如電,如刀,在掃來掃去,怕是能接受的訊息,全都被他注意到了。

    包括面前一堆的紫色玉餌!

    陰鷙李慕白在看到這些玉餌後,對寧風的態度,又客氣了幾分。

    寧風隨意地一瞥地上玉餌。道:“聶某剛做了一筆生意,恰巧看到李兄你的消息。魔土我手上的確沒有,不過隱約在本界域聽過,應當能夠尋來。”

    “這次冒昧打擾,是想請問下李兄,尋、取魔土是否有什麼方式或忌諱存在?”

    聽到這裡,李慕白的態度頓好。

    他在臉上露出笑容來,殷勤地道:“魔土一事易爾,怕的不是難尋,而是沒有,只要有,以我們殷墟中人的能力,並不為難。”

    “魔土乃是魔神隕落,魔染而成,其特徵明顯,並且本界域當中,或有傳聞流傳,順藤摸瓜,當能尋到。”

    李慕白想來覺得交易的可能性很高了,一五一十地將取魔土的方式道來,雙方交談甚歡。

    寧風聽完後,假作無意地問道:“這魔土又有何用呢?李兄想是準備用來煉製法寶一流吧?到時有所成品,不介意的話給聶某一觀。”

    李慕白見狀大笑,搖頭道:“這就是聶兄有所不知了,魔土並不能拿來煉寶煉法,不瞞聶兄,魔土只有魔染一用……”

    他接著毫無顧忌,想來覺得對方既然不是那幾位熟悉王座,那便不可能是他們瀚海域的人,即便是被其知道了目的,又能如何?

    李慕白全數道來,大致與紫宸所言相差彷彿,最後很熱心地道:“李某所在界域太半是海,陸地甚少,其實魔染所有,用度不大,聶兄若是尋得一處大量出產魔土地,不妨留一些以為自用。”

    “自用?”

    寧風做不解狀,緊接著,陰鷙李慕白消失,少年李慕白又出現了,他用天真無邪的眼神看過來,語氣溫和,好像在講著自家母親一樣說話。

    “聶兄,我很喜歡我的家園,可惜上面那些人,看著太討厭。”

    寧風沒有打斷,舉手示意,讓對方繼續往下說。

    少年李慕白的樣子固然讓他寒毛卓豎,但是這種狀態下的他,所說的話顯然比陰鷙中年人要來得可信。

    “我真的好喜歡那個地方。”

    “有數不盡的海可以游泳,怎麼都遊不到頭。”

    “隨便上一個島,全都出產不一樣的東西,怎麼看都是新鮮。”

    “可是……”

    少年李慕白臉忽然就扭曲了,正因為單純乾淨,扭曲起來方才醜陋過鬼神。

    “交易,交易,整天的交易,若有不從,屠島滅國!”

    “海里的生靈被捕殺賣掉,島上的人被捕捉賣掉,為了掌控一個產地,王座征戰不休,全毀了。”

    李慕白雙臂張開,扭曲著大笑:“既然是這樣,那不如毀了乾淨,留下來幹嘛?”

    “留下來,以後我走了還會留戀,那不如毀掉,我就沒有念想,沒有掛礙了。”

    他詭異地迅速平靜下來,用單純乾淨的目光看著寧風,誠心建議:“聶家哥哥,你他日如果要離開家園,記得也這麼做,魔染它,毀了它,這樣你就不會牽掛它,惦記著它。”

    “你說對不對?”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2:02
第二百七十五章 瀚海魔土(上)

    “對不對?”

    這是對錯的問題嗎?

    寧風心中寒意更濃,面對著少年李慕白的目光,他感覺就好像是看到一個小孩子,做了一隻紙鳶,得意炫耀的同時,希望所有人都來做跟他一樣的紙鳶。

    這種感覺,糟透了,因為那不是紙鳶,而是一界之生靈。

    深吸了一口氣,寧風緩緩出聲:“我會考慮的。”

    “那先著樣,我尋得了魔土,再行聯繫。”

    話音落下,他不管對方反應,單獨斷開了聯繫。

    這話裡面,尤其是什麼會考慮的,裡面的敷衍之意簡直都要滿溢了出來。

    在那一瞬間,寧風分明看到少年李慕白臉上露出了惋惜之色,好像是沒有找到知音……

    “呼~~”

    寧風靠坐在位置上,散去了太陽神光形成的冠冕,無數神光碎屑散開來,彷彿無數的螢火蟲在歡呼著離散。

    他呼吸急促,臉色蒼白,渾身肌肉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短短時間溝通,為了掩蓋,寧風竟然將體內僅存的本源清氣消耗殆盡。

    他伸出手來,艱難地衝著紫宸傳過來的那堆紫色玉餌一招手,頓時有數枚飛來,直入口中。

    這一回,寧風沒有細品的意思,三口兩口,咀嚼下嚥。

    精純的本源清氣帶來融融暖意,他的臉上漸漸恢復了血色。

    在整個過程中,寧風的心神卻全然不在此處。

    他的腦海裡,與新王座李慕白的短短時間接觸裡的每一個細節。都在放大。都在回放。

    “原來如此。我有些明白了。”

    寧風喃喃自語,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卻是魔宗七夜的身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個才是知音。”

    “當然,不是滅世,而是在兩個人格上。”

    寧風想起當年在陰陽鎮中,兩個七夜給他帶來的麻煩與觸動。

    兩個七夜,一個是留戀溫情無憂無慮少年,一個是竭力要做到符合所有人要求的魔宗少主。

    本來寧風覺得七夜就夠不正常的。不曾想這個李慕白,比他還要不正常一百倍。

    “想來,那個中年陰鷙的李慕白是此人對現實的屈從,算是正常人。”

    “少年李慕白則純粹是一個瘋子!”

    “只是為了不滿,只是為了不留戀,他就要悍然滅世,這樣就可以不牽掛……”

    寧風僅僅在腦子裡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慄,完全無法理解人怎麼可能瘋狂到這個地步。

    “不過這樣也好。”

    寧風淡淡地出聲,滿是輕快的味道。

    “本以為是他是自知不是外來人的對手。守不住瀚海域,這才做那瘋狂事情。”

    “其行為不足取。其情卻可憫!”

    “現在看來,卻是我想多了。”

    寧風笑笑,轉身,裹挾著一堆紫色玉餌,離開了殷墟碎片。

    再出現時候,已是化為巨龍鯨,向著東方巡遊去。

    數日之後,一線熟悉的海岸,出現在面前。

    “舊鐵港。”

    寧風上得岸來,向著港口去。

    舊鐵港本就是以港口為主,故而最繁榮,人最多的地方就在港口上。

    甫一進入港口,寧風身子後仰,頗有被薰一個跟頭之感。

    海風的味道,香料的刺鼻,血肉的腥,汗的酸……

    至於不遠處,千帆爭競的場面,寧風卻是見多了,麻木了。

    行走在港口前,一個個力夫抗著包螞蟻般地往來船上倉庫,有一個個攤位被支了起來,販賣各種剛剛下船的新鮮貨物。

    “新近捕殺的巨龍鯨體內龍涎香,重過十斤,要的速度。”

    “婆娑木,土人無知鎖島稱聖木不許交易,句芒王座手下附庸申屠雄盡屠土人,可惜不得栽培之法,只能盡伐其木後,世上僅存,手快有手慢無。”

    “……”

    叫賣聲鋪天蓋地,寧風只是漫步其間,一路走來,不知聽得多少“屠盡”,“滅絕”類詞,不自覺地就想起了少年李慕白那張扭曲的臉。

    漸漸地,周遭一切遠去,他彷彿在受到一波波的衝擊,隱隱覺得李慕白做法,似乎也有其理由在。

    “等等!”

    寧風霍地一下,止步。

    “是了,魔宗七夜認同李慕白,助其成就王座,想來既有同命相連緣故,當也有對他理念的認同。”

    “不過,他應當沒有想到,成為王座之後的李慕白,會瘋狂如此吧?”

    寧風隱隱覺得,興許魔宗七夜會是一個很好的,對付李慕白的突破口。

    “再來,李慕白之說,或許有禮,但與我何干?”

    寧風想起前世很多動保、環保組織與世上的衝突。

    嚴格說來,他們所奉行的並不是錯誤的,可是,無論是前世之他,還是今生之寧風,都並不認同。

    “我生而為人,我的立場便是人。”

    “天上天下,人最尊貴,於我而言,此乃真理。”

    “人之生存為第一,餘者碌碌,先放一邊。”

    “所謂倉稟足,而知禮節!”

    “在滿足生存乃至於生活之後,為了長遠計,才當有其餘想法。”

    寧風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就比李慕白正確,或者是崇高,只是很簡單,屁股決定腦袋,他的屁股一直在人族這邊。

    李慕白是瘋的,他還不是。

    一邊想著,一邊寧風就走到了港口相連的繁榮街道盡頭,叫賣聲音遠去,猛地一下清靜下來,他多少還有些不習慣。

    “果然不在了。”

    寧風擡頭看,昔日杜凡晨家中一片冷清。

    老宅子不小,庭院深深樣子,路上他打聽得清楚,杜凡晨走時候連老宅都沒有賣掉,這點風險都不願意冒,只是留了個老僕照顧。

    一個老僕能照顧什麼?據說所有值錢東西,都被人搬了個乾淨。

    “希望我要的東西還在吧。”

    寧風自語著,推門而入。

    “尊駕是……”

    老僕執掃帚,顯然還在掃地,見狀連忙迎上來問。

    寧風身上清光一閃,老僕立刻面露茫然之色,呆怔了一陣子,又開始揮舞掃帚,彷彿剛剛只是恍惚了一下。

    那個時候,寧風早就施施然地進了杜凡晨家的藏書樓。

    裡面,一片狼藉。

    寧風也不慌亂,按照當初從杜凡晨口中聽得的蛛絲馬跡,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從一堆雜亂中,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運氣不錯!”

    他微微一笑,事實上做那入戶之賊的在意的哪個不是金銀珠寶,至於那些“無用”的資料,並沒有什麼人放心上,自然無恙。

    寧風翻開手上資料一看,手寫手繪,封面上三個字:妖魔海!

    他要找的,就是妖魔海的資料!

    一邊翻看資料,寧風一邊微微頷首,一切正如其所想。

    “妖魔海詭異的情況,裡面應當是有故事的。”

    “從杜家資料裡面尋得線索,將之改頭換面,就有九假一真之效,到時我將之散佈開來,定能引得李慕白前往。”

    “到時,就是我以逸待勞,以萬全對無備,興許有成功的可能!”

    “只是……要快!”

    寧風心中就好像有一根弦,繃得緊緊的。

    這幾日裡,李慕白當日所說的話,一直在腦子裡迴盪,所有可以利用的訊息,盡數被他抽絲剝筍地摘了出來。

    比如,在勸告他一樣行事時候,李慕白曾說他所需要的魔土並不多,換句話說,若不是紫宸看在寧風面子上,停止了交易,李慕白可能就達到目的了。

    殷墟之中,各種存在無可計數,遍佈諸多界域,再有一個紫宸與李慕白交易,那麼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要快。

    寧風現在想的就是用妖魔海中真實的傳說資料,添加上一些東西,散佈開來,最快速度,引得李慕白上當。

    心中的急迫影響到了手上動作,寧風翻看資料的速度奇快,“啪啪啪”的翻頁聲在寂靜的藏書樓裡響亮無比。

    突然——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只餘下寧風滿臉詫異之色,喃喃自語:“不是吧?!”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2:06
第二百七十六章 瀚海魔土(中)

    “這麼巧?”

    寧風忍不住擡頭看天,只看到天花板,沒有看到天上有一張人臉露出笑容來。

    既然不是老天爺在盯著看,這世上竟然還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我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

    “還是李慕白你太倒黴?”

    寧風覺得還是後者居多。

    馬上,他將所有雜念散去,專心於資料上。

    上面寫著:

    “妖魔海,本名七色光,因其海域海水分七色,美麗無比,故得其名。”

    “七色光海昔年,為眾群島環抱,海上仙境一般的地方。”

    “直到某日,具體時間不知,有一黑袍人從外海來,一一造訪諸群島,最後在某次諸島大會上,黑袍人掀開黑袍,露出醜陋樣貌,皆是利刃疤痕,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黑袍人厲聲大罵,大意是當年乃是七色光海中人,受群島聯盟迫害,家破人亡,家族剩下他一人,自行破面毀容逃避追殺,數十年來四海為家,苦思報仇。”

    “當日果,今日因,現在仇已報,他也了無生趣了。”

    “話說完,黑袍人當場自盡,死前猶自狂笑,狀極酣暢。”

    “眾茫然,誰也不知道他所說的報仇是什麼意思?只是心中揣揣,憑著黑袍人遺物,判斷其來歷等等。”

    “次日,異變突生,諸島陸沉,變為環繞海域之暗礁;七色光海生靈滅絕,有鬼哭。有魔吼。歷十年而不絕。得妖魔海之名。”

    “後有原七色光海土人外出避禍,逃過一難,將此事流傳開來,眾皆震驚,多有以此教育子孫不肖者,左近海域風氣,為之一清!”

    “……”

    資料裡面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訊息,包括那個黑袍人留下東西的分析結果等等。或有用或無用,寧風有一字算一字,皆是細細地看過去,生怕錯過了什麼。

    “還真是運氣了!”

    “越看越像!”

    寧風嘬著牙花子,這種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天意在我,弄得他心中都毛毛的了。

    “那個黑袍人在自盡前,曾走遍諸島嶼,且有人目睹其曾在某處埋下東西,某海濱拋下事物。”

    “親見者覺得他是在埋下寶藏,不曾想啟出來卻是黑黝黝的土壤。遂印象深刻。”

    “埋下,扔出土壤。七色光海化作妖魔海……”

    “越看越像啊!”

    寧風原本只是想從妖魔海的來歷上弄點資料出來,牽強附會出一個有關於魔土所在的假消息,引得李慕白前來以逸待勞。

    現在看來,卻是誤打誤撞,搞不好還真弄到了魔土線索。

    “那個黑袍人估計是流浪到某個地方,發現了魔土詭異,於是將其攜帶回來,汙染了七色光海,將其化為妖魔海,報了大仇。”

    “此人並不懂得什麼叫做魔染夢土,只是利用了魔土最基本的效果,若是不然用不上李慕白,瀚海域都變成魔染之域多少年了都不知道。”

    “還有,此人自盡當場,倒也未必是了無生趣,當是取土不得法,已經被魔土汙染,活不了多久了,索性在報仇後便死。”

    寧風一邊做著判斷,一邊細細地將資料當中零星半點記下來的,有關於黑袍人來歷的線索牢牢記憶。

    “啪!”

    一聲輕響,卷宗合上,揚起灰塵騰騰而起,換成常人定是咳嗽聲聲不止。

    寧風恍若不覺,他的心思半在分析黑袍人留下的痕跡,判斷出魔土從哪裡得來;另外一半,則在權衡利弊。

    “通過這些資料,花費一些功夫,我應該可以找到真正的魔土所在。”

    “只是那樣一來,我還要繼續原本的計劃嗎?”

    寧風有些舉棋不定,牽扯在一起的利弊太過複雜,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理順的。

    “按我原本的計劃,就是失敗,亦不影響大局,不過是一個圈套罷了。”

    “要是換成真的魔土……”

    寧風腦子裡又浮現出李慕白樣子,他說的話等等。

    “李慕白所需要的魔土並不多,殷墟交易雖然早晚會讓他得到足夠分量,可終究要時間,要代價!”

    “可要是我佈局失敗,李慕白不僅僅沒有被我所殺,反而從中得到了足夠的魔土,那我不是還給他做了嫁衣裳?”

    不知不覺,寧風在原地繞起來圈圈來。

    突然——

    他止住了腳步,擡頭看,在他正上方,屋頂年久失修破開一個大洞,月華如水照儘量,正好落在身上,猶如在溫柔地給他披上了一件衣裳。

    “我想差了。”

    寧風自失地一笑,自語出聲:“男子漢大丈夫,做便做了,想那麼多幹嘛。”

    “我原本的計劃也未必好到哪裡去,李慕白終究才是瀚海域土著,他未必就沒有其他渠道,沒有其他人給他提供消息。”

    “妖魔海圈套,未必能騙得到他,他也未必不能得到真正的魔土訊息。”

    “既然如此,我還猶豫什麼,就以真的魔土,引他上鉤便是。”

    “一念天王,一念死亡;一步傳奇,一步爛泥。”

    “這杜家舊時與今日之比,恰似我與李慕白存亡之對照。”

    “局面我佈下了,夠本事,你就贏走所有又如何?”

    “敢做,便無怨。”

    寧風想通了,不為魔障所困,不由得放聲大笑,笑聲震動,屋頂瑟瑟發抖,更有無數灰塵被抖了下來,驚動餓得半死的老鼠在四下亂竄。

    給杜凡晨看家的老家人雖然年老耳聾,這樣的聲音還不至於聽不到,循聲哆哆嗦嗦而來。推開藏書閣大門。卻見空無一人。

    “咦?怎麼屋頂的破洞更大了。”

    “哎。老了老了,管不了嘍。”

    老家人搖頭嘆息,回去休息了。

    從屋頂上離開的寧風一邊走,一邊還在咳嗽,那灰塵大的,就是他也受不了了。

    現在他倒是不著急執行計劃了,先去尋了一個客棧安頓了下來。

    此後數日,寧風的身影不住地出現在舊鐵港各處。收集資料,詢問老海客,做著各種準備。

    “應該在這片海域!”

    第一日裡,夜半時分,寧風伏在案上,一寸寸地摩挲著自己按照杜家資料,以及一眾老海客口述,親自繪出來的海圖。

    “就是它了!”

    “不會錯!”

    第三日,還是夜裡,同樣案上。寧風猛地直起身子,一巴掌拍在海圖上。

    “嘩啦啦”一下。海圖裂成無數的碎片,化作蝴蝶紛飛。

    寧風已經不需要它了,原本海圖上最終標註出來“魔土”二字的地方,現在已經牢牢地刻在了他腦海裡。

    幾日功夫,他兩隻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竟是一息都不曾合上過。

    “剩下的,就是準備功夫了。”

    寧風回到床邊,向後一倒,連鞋襪都沒有來得及脫,便酣睡了過去。

    這幾日間,他可不僅僅是詢問,整理,繪製那麼簡單,箇中如何散佈消息,如何一步步地引李慕白入甕等等,耗盡了他的精力。

    睡夢當中,寧風依稀看到一片漆黑的土地,魔氣升騰,無數妖魔一樣的生靈,在其中生存,廝殺,吞噬著彼此血肉……

    次日,寧風醒來,第一時間殺奔港口。

    他不是要出海,而是要尋一樣東西。

    “不知道還在不在?”寧風一邊趕路,一邊忐忑地想著,不由得有點後悔之前沒有下手購得。

    嗯,他是來買東西的。

    “真的沒有了?”

    寧風到了港口,繞了幾圈子,依舊是差點被著裡充斥著的各種味道薰一個跟頭,這還不是重點,關鍵是他沒有找到想要買的東西。

    他有點不死心,憑著記憶,來到上次聽聞叫賣的所在。

    那裡位置,擺攤的攤販明顯比幾日前要稀疏了一些,畢竟這裡的繁榮是跟是否是大船隊到來日子息息相關的。

    寧風已經記不得當日是哪個攤販叫賣的,遂尋了一個看上去有幾分眼熟,應當是見過的攤販走了過去。

    “這位公子,不知想要買些什麼?我老徐這多的就是外海奇珍,買回去當個傳傢什麼的是極好的……”

    胖乎乎的攤主見來了客人,昏昏欲睡神情頓時一掃而空,嘴巴噼裡啪啦一陣子說,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擺攤的,像是個盜墓的。

    要不,怎麼動不動就傳家,三步兩句就是祖傳呢是?

    寧風壓根有聽沒有進,目光在攤位上來回掃,最終臉上浮現出失落之色。

    “不是他……”

    “這裡沒有!”

    寧風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胖老徐做了多久生意,那眼力勁兒不用提了,連忙一把拉住,說道:“公子,俺老徐這裡真是應有盡有,萬一就是真沒有,當然我說的是萬一,一般不可能,我可以找各位兄弟勻過來嘛。”

    “老徐我擺攤幾十年,人頭熟,人面廣,要什麼弄不到。”

    前面話,寧風就當老徐在放屁,但最後一句還是讓他停住了腳步。

    原本準備拍開老徐手的手掌一轉方向,落到老徐的肩膀上,用一種我誠心的語氣,問道:“我是來買木頭的,準備打一套傢俱……”

    “停!”

    說到一半,寧風看這老徐又有開口的意思,連忙擺手打住,再用目光逼著對方把推銷的話咽回去,這才繼續道:“其他木頭我不感興趣,就是前幾日聽到這裡有人叫賣一種婆娑木的,不知道老徐你可認識那位攤主?”

    “婆娑木?”

    老徐撓著頭,落下片片頭皮屑,看著嚇人,驚得寧風暴退數米。

    “想起來了。”

    老徐大叫著,扭頭看,才發現寧風避出老遠,疑惑地問道:“公子你這是?”

    “你繼續說。”

    寧風看那還沒有飄落下來的頭皮屑,強忍著著急,沒有近前。

    “哦。”

    老徐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接著道:“公子你要找的可是句芒王座手下申屠雄屠盡的那個島嶼上所產的所謂聖木,似乎是叫做婆娑木這個名字……”

    老徐一連串從嘴巴里往外蹦,直到看到寧風要殺人的表情,這才訕訕然地止住,一副沒有過足嘴癮樣子。

    “好吧,公子莫急。”

    老徐想了想道:“那個攤主姓陳,老陳來著,外鄉人,三日前已經走了。”

    “走了……”

    寧風失望,竟是當時沒有買下來,就沒了機會。

    三日前,那時候他剛剛從杜家老宅子裡出來吧。

    “可惜,那我還得去尋個替換,時間不多了。這婆娑木按照形容,應當是可以用來煉製短時間內收納魔土之寶器的。”

    “可惜,可惜了。”

    寧風搖著頭,剛要再轉身離去,身後又傳來老徐聲音:“公子莫走啊,聽俺老徐說……”

    “我只要婆娑木。”

    寧風一邊走,一邊向後擺手,示意不要再糾纏了。

    不曾想走不出兩步,就覺得衣袖被人給拽了,扭頭看,不是老徐又是何人?

    寧風本來心情就有些不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老徐,你這是何意?”

    “公子你真是急性子,也不等老徐將話講完。”老徐一臉委屈,放開寧風袖子,道:“婆娑木我有啊。”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3:31
第二百七十七章 瀚海魔土(下)

    “呃~”

    寧風眼看就要發出去的火,又給吞回了肚子去。

    他看向老徐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起來。

    老徐完全察覺不到,自顧自地往下說道:“老陳走是走了,生意做不下去了嘛,家裡又有麻煩事,但走也不能兩手空空地走嘛,他就把所有生意轉給我,從我這套了些現錢,所以公子要的婆娑木就在俺老徐的手上。”

    “只是那東西沒有人要,俺給扔倉庫裡去了。”

    “公子你就是急性子,不等俺說完,你在這等著,俺讓夥計去取了。”

    老徐絮絮叨叨一陣說,寧風臉色那叫一個精彩。

    “我急性子……”

    寧風一口氣悶上來,很有噴這老徐一臉的衝動。

    “明明是因為你阿婆嘴,多簡單的事情,一陣絮絮叨叨的,我管他老陳老徐的,直接說你有不就完了?!”

    寧風想到差點因為這個原因,多花上幾天功夫找東西,整個人就有被怒火點燃的衝動,好在壓住了。

    耐著性子,他又在老徐攤位處那等了小半個時辰,總算買到婆娑木。

    所謂的婆娑木,通體呈現出淺黃色,沒有樹皮,沒有清晰的木質紋理,給人看上去的感覺更像是葫蘆一類的東西。

    不過正如寧風所料,它不愧是曾為土人聖木,其上的確有某種淨化一般力量,正合適拿來煉製出盛放魔土的容器。

    “這力量似乎更近似佛家。”

    寧風一邊想著,一邊以最快速度付賬走人。

    他已經儘量在剋制了,在等待。在買賣過程中。也將老徐的話過濾得差不多了。能聽不見,他就當聽不見。

    就是這樣,寧風都被老徐那張阿婆嘴給煩透了,恨不得手上有根針把它給縫上嘍。

    最後,在周遭所有攤主憐憫的目光當中,在老徐戀戀不捨的挽留聲中,寧風幾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態離開港口的。

    緊接著,他又在客棧呆了半天。中間進入了一趟殷墟花費不少代價購得一些裁量,將婆娑木煉製了。

    半天后,寧風尋了個沒人地方,化作巨龍鯨入海。

    一路,向西。

    巨龍鯨乘風破浪,全程幾乎都是在海上過,只有中途幾次為了分辨方向,確定位置等等,他才重新以人身登上沿途島嶼。

    與之前相比,此時的寧風腰間多出了一個淡黃色的葫蘆。若有人細看的話,不難發現有毫光在隱現。

    這一趟。寧風哪怕將巨龍鯨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中間輔助以各種天賦神通加持,依然花費了接近一週的時間,方才接近目的地。

    在最後幾天時候,路上再無島嶼可供登上,亦無船隊出現,浩浩蕩蕩汪洋,蒼蒼茫茫感覺,恍若遺世而獨立,偌大世界,惟其一人般。

    這種感覺,在最後一天時候,到達極致。

    別說是人了,竟然連普通的海中生靈都少了很多,彷彿它們的靈覺在警告著它們,這裡很危險,很危險。

    “找到了……”

    隆隆巨響,巨龍鯨出海,一陣水汽蒸騰,寧風化出人形,虛立於海面上。

    此刻,他腳下海域,依稀有幾分妖魔海樣子,一樣地水色漆黑,一樣是浪翻白沫,更有一種說不出沉厚、汙濁感覺,充斥這片海域。

    寧風的注意力,則不在海中。

    他神情凝重,向著遠方眺望。

    在前方數千丈外的地方,有大片大片漆黑的土壤,好像闖入一般,以震撼無比的姿態,進入他的視線範圍。,

    這片土壤當是一個不大不小島嶼,但這個島嶼情況極其特殊。

    其餘島嶼,太半與大海界限分明,或是懸崖,或是峭壁,或是海灘,以為銜接。

    這處魔土島則不然。

    它其上的魔土不住地向下傾斜著,形成一個平緩的坡道一般,直通入海。

    四面八方,盡是如此。

    寧風看在眼中,第一感覺是曾經一座無比大的島嶼,在魔土的侵蝕之下,土石盡數化作了魔土,鬆鬆垮垮地鋪陳開來,一路鋪陳進了大海。

    遲疑了一下,想到此來目的,寧風還是繞著魔土島一週,越來越是靠近。

    “果然詭異。”

    在近距離看過去,魔土島顯得愈發地詭異起來。

    寧風不由得想起不久前他做的那個夢。

    跟夢裡一樣,島嶼上空終年籠罩著黑色霧氣,彷彿在島中央一座黑火山,不住地向外噴吐著黑氣一般。

    這些氣息,是魔!

    寧風在其中看到各種猙獰形貌的怪物形象,在聚散間彼此碰撞著組合著又內訌般地拆開。

    隱藏地,似乎還有蚊蚋般細小的生靈在魔霧中如魚得水,望之令人渾身毛孔戰慄,天生就覺得恐怖。

    魔土島本身的地形,亦是古怪到了極點。

    它半點不像是一座島嶼,倒更像是江南水鄉一樣的情況,海水倒灌入島嶼當中,在內裡沖刷出一條條河道貫穿。

    密集的河道,左近與魔土一起形成的沼澤,為魔氣侵染形成的沒有靈智,卻分外恐怖的魔靈……

    寧風頗有踏不出去腳的感覺。

    “試試吧。”

    他靠到最近,魔土島上升騰而起的魔氣幾乎就要撲到臉上了,方才止住了腳步,懸停在海面上。

    “嗖!”

    隨著寧風念動,婆娑木煉製出來的葫蘆落到手上。

    “疾!”

    寧風喝出聲來,葫蘆懸浮而起,葫蘆口衝著魔土倒方向,隨著寧風將本源清氣灌注而入,一股澎湃的吸力爆發了出來。

    先是霧氣,再是海水。最後是一顆顆塵土微粒都沉如石頭的魔土。一股股地被吸入了葫蘆當中。

    只是一兩個呼吸的時間。葫蘆沉如山嶽。

    寧風眉頭一皺,加了把氣力,心中想著:“可惜只是臨時煉製,固然是從殷墟中得到了幫助,用了不少神宮中都沒有的煉製手法,但終究倉促,連基本的減輕重量都做不到位。”

    “真是……重啊!”

    寧風抽著涼氣,緩緩停了下來。

    “傳說中息壤亦是沉重無比。是天下土之精,土之本,這魔土不愧是浸染神魔之血肉而成,倒有幾分息壤的風采。”

    他小心地給葫蘆塞上蓋子,掛在腰間,完成了基本目的了,這才重新將目光投入魔土島上去。

    “進去看看吧。”

    寧風一咬牙,還是腳下一跺,一道大浪捲起,推著他衝入了魔土島中。

    一個時辰後。他臉色蒼白,以比進入速度還要快上十倍。亡命一樣地從魔土島上衝了出來。

    在他身後,大片大片的霧氣追了出來,直追出島嶼外數百丈,這才悻悻然地退去。

    要是有另外一個人在,定會驚呼出聲。

    那哪裡是什麼霧氣啊,分明是無數肉眼都看不見的小蟲子匯聚而成,形成黑霧。

    寧風要是被它給追上了,只要沒有加上足夠的防護,連一個剎那都支撐不過去,立刻就會被吞噬成白骨架子。

    “真是恐怖!”

    “魔染夢土,李慕白竟然想將整個瀚海域變成這個樣子?”

    寧風出離地憤怒了。

    最後回頭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魔土島,便掉頭向著遠方去。

    此後數日,一個個將寶藏、美人、神話、傳說、冒險等都結合進去的傳說,以插著翅膀的速度,在向著遠方傳播了開去。

    以比寧風此來也慢不了多少速度,只用了一個星期時間,就是舊鐵港上都有人在議論此事。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摩拳擦掌,計劃著出海,去尋找隱藏在傳說中魔神島上的寶藏。

    其他地方的人或許還會將信將疑,舊鐵港附近海域的人則不會。

    在魔神島傳說裡牽扯到的妖魔海,可不就是在旁邊嗎?

    平日裡沒有人注意就罷了,一有人注意,當年那點破事兒立刻被翻了個底掉,一聯想,哪裡不知道真假。

    退一萬步講,所謂的魔神島,一定是存在的。

    按這個情況,最多一兩個月的時間,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似在魔神島上,多少個家庭為之破碎。

    寧風做這個計劃的時候,卻半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用那麼久!

    “李慕白,應該得到消息了吧?”

    寧風站在距離魔土最近的一處島嶼,靜靜地看著東邊方向。

    “如果反應真的那麼慢,竟然讓那些普通冒險者們先行踏上了魔神島,李慕白你這個王座就真是當假的了。”

    他很是篤定,會第一時間進入他視線範圍的,定然是屬於李慕白的船隊。

    只是,李慕白會不會親自,船隊中又是什麼情況,卻不是在看到之前能分辨出來的了。

    距離寧風不遠的地方,一艘船隻撞在礁石上,幾近解體,又卡在那裡,短時間內不擔心沉沒。

    這就是他為了萬一可能,安排的來歷解釋了。

    “會是誰來呢?”

    “是他嗎?”

    寧風微微眯著眼睛,此時東方陽光正烈,照得他頗有些睜不開眼睛。

    所謂的“他”,自是魔宗夜公子,七夜了!

    “李慕白瘋狂如此,七夜,不知道你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我很想知道,堂堂夜公子,竟似反過來被李慕白控制了一般?”

    “我可不信,你會贊同李慕白手段,支持他滅世。”

    “半點不信!”

    寧風稍稍適應了強光,眼睛重新睜開,剎那間,瞳孔驟縮。

    在他視線範圍的盡頭,一面面船帆高高地飛揚著,一艘巨型船舶,以碾碎大海的姿態,威猛而來。

    “來了!”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3:36
第二百七十八章 雙面,白瀟瀟

    “終於等到你了。”

    “來的,會是誰呢?”

    寧風想著,一步踏出,不是迎上,而是繞行。

    他剛剛踏上海面,融融水汽升騰而起,恍惚間似是巨龍鯨形狀,將寧風掩蓋其中,隨之移動而動,形影不離。

    經過這麼長時間化身巨龍鯨與海相融,現在寧風動用大海里面,都有一種得心應手感覺。

    處在水汽掩蓋下,他的行蹤不易被對方方向,對方則完全曝露在視線範圍之內。

    寧風繞了半個圓圈,數裡海域,從側面接近了乘風破浪而來船舶。

    遠遠地,他就看到來者不是在這瀚海汪洋上經常能看到的大型船隊,而是單獨的一艘船。

    無論是寧風,還是任何一個人,看到這艘船模樣時候,哪怕它只有一艘,與那些縱橫七海的大船隊相比數量上完全不成正比,卻不會有人能產生“孤零零”、“虛弱”等感覺。

    強橫無匹的一艘船!

    戰船!

    這艘船不知道是用什麼木料打造,通體上下呈現出黑鐵一般的光澤,其線條厚重而充斥著力量感,彷彿是跟島嶼相撞,碎的也將是島而不是船一樣。

    它就是能給人一種這種完全不合理的強大感。

    “嘶~”

    寧風不覺間,倒抽了一口涼氣。

    王座王座,之前聽在耳中久了,並沒有太過在意,現在單憑著一艘船,他就隱約能窺見王座代表的龐大力量。

    “這當是萬年鐵木了。十年一寸木。萬年才成材。堅逾鋼鐵,靈通仙魔。”

    “這艘萬年鐵木戰船之所以能給人厚重逾山之感,是因為外部有層層鐵木為裝甲,我就是以巨龍鯨化身去撞,誰的骨頭硬還難說得很……”

    寧風咋舌不已,他很不想洩自己威風,但在他感覺來,怕是對方的骨頭還要硬上一點。

    “會是李慕白親來嗎?”

    寧風屏氣斂息。防止去戰船上強者察覺,心中猜測,目光如炬觀察。

    “嗯?”

    “雙面?”

    他看到在船頭有一個船首像般的雕塑,形制特殊,乃是兩個人面,相背而連,一個充滿了陽光味道,一個陰鷙如冰。

    一人,而雙面。

    “雙面王座嗎?”

    寧風哂然一笑,心知這就是新王座李慕白的象徵了。

    “等等。難道是……”

    他霍地一怔,想到了一種可能。眉毛飛揚了起來。

    “的確有可能!”

    “李慕白這種人,如果不是親自,他也不會隨意地將有他特殊標識的戰船座駕給隨便什麼人駕馭,更大的可能性是知音,一樣雙面的那個人……”

    “七夜!”

    “魔宗夜公子,是你嗎?”

    寧風越想越有可能:“魔土之事,畢竟還只是傳說,李慕白王座之尊,且有殷墟事在,在第一時間親臨現場查探的機率不大。”

    “這艘戰船上坐鎮的人,是魔宗七夜的機率,至少有七八成之多。”

    “夠了!”

    他周身一顫,腳下方圓裡許海域如同沸騰一般,波濤湧動,推著他如離弦之箭,向著雙面戰船方向衝去。

    與此同時,寧風周遭掩著他身形的霧氣在濃淡間變化著,彷彿受著海風影響,極其自然,即便是進入了戰船上眾人視野,也沒有人往裡面藏著一個人這方面去想。

    雙方的距離,漸漸近了。

    “呼~”

    風乍起,散一方水汽,寧風目光如針見縫而入,落到了戰船甲板上。

    下一刻,他目光驟然一凝,落在站在船頭最前方的那人臉上,久久不移。

    “是他!”

    “又不是他!!”

    寧風錯愕了一下。

    他猜到了,雙面戰船上不太可能是李慕白,更可能是與他一起作為對手進入瀚海域之——魔宗七夜;

    他料到了,此時距離魔土漸近,身為主事人,登上甲板,親眼觀察是常態。

    他唯一沒有猜到,料到的是,出現在甲板上,站在船頭眺望者,並不完全是魔宗七夜,而是

    ——白瀟瀟!

    陰陽鎮中初識,那個道冠歪歪斜斜,道袍全不合身,木劍天殘地缺,芒鞋有一沒二,脣紅齒白清秀,顛三倒四脫線,一口一個“哥”叫喚的白瀟瀟;

    魔宗七夜,少時遭遇,心中對溫情眷戀,無論如何弊端,都要保留下來的一個人格——白瀟瀟!

    “怎麼會是他?”

    寧風詫異得不行,好奇心如貓爪子一般撓著,讓他險些忘記驅動水汽重新將身形掩蓋。

    等他反應過來,其實已然慢了幾息時間。

    若不是白瀟瀟等人全都被魔土吸引了注意力,寧風他真是出師未捷,先被識破的命。

    無他,太過震驚耳。

    “難道,這就是我一直沒有能想通的原因?”

    寧風一直想不通,李慕白是從哪裡獲得魔道造化之能的,按說魔宗七夜不可能犯下這等錯誤。

    可白骨塔森森聳立在那裡,又再無其他解釋。

    整個瀚海域內,包括寧風,有一個算一個,在這方面都沒有這等造詣,只有魔宗七夜這個幾乎是被當成魔宗下一代宗主培養者,才會有這等見識。

    “七夜驕傲無比,目無餘子,又是魔宗聖子一般身份,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而且,不管是以我們本身外來者的立場,還是七夜保留著白瀟瀟人格體現出來的人性、溫情不滅,更不可能。”

    “我一直想不通,現在看來,或許還有一種可能……”

    寧風眼前已經重新被水汽籠罩著,如一籠煙紗。隔絕雙方。然而他依然緊緊地凝視過去。似乎目光不僅僅能穿透水汽,還能看透更多迷霧下的所有真相。

    “我之前想不到那種可能,是因為我根本沒有想到白瀟瀟會出現。”

    寧風在看到白瀟瀟第一眼的時候,腦海中就如有一道道驚雷在劃破,之前無法想通的很多東西,豁然開朗。

    “他不應當出現。”

    “白瀟瀟與七夜,他們固然共通著記憶,當初七夜還通過白瀟瀟的身份設計過我。”

    “可是。論及性格、心性等等因素,白瀟瀟皆遠不如七夜。”

    “瀚海域中,不管是前期的爭競,還是後期的搏殺,七夜都不應當讓他出現,這樣不僅僅會壞事,更有可能損去了這個人格,此為七夜所不取。”

    “偏偏,白瀟瀟出現了!”

    寧風猛地想起他進入瀚海域時候情況。

    此前,一來是對魔宗七夜高看一眼。信其之能;二來是在新王座霞舉飛昇時候,明明見得了夜蝙蝠氣息。所以寧風從來沒有懷疑過七夜會出問題。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寧風甚至都忘記了,他剛剛進入瀚海域時候,是什麼境況?!

    “天地不容,力量剝離!”

    “我遇小念,他見慕白!”

    “是了,是了,我懂了。”

    寧風的目光,這回真的洞穿了所有迷霧,“一定是這樣,我真蠢,竟然從來沒有想過,七夜是如何保留住白瀟瀟這個人格的?”

    “是法術,是神通,還是其他的什麼……”

    “不重要了!”

    寧風有放聲大笑的衝動,之前的疑惑,一朝盡解。

    “原來,是他出了問題。”

    “進入瀚海域後,魔宗七夜就出了問題,所以才導致了這一切,他現在一定是很鬱悶了吧?”

    時光彷彿就在寧風的面前回溯,他恍如目見一般,將當時可能發生的兩個分叉盡數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要嘛,是兩個人格分開,七夜是七夜,白瀟瀟是白瀟瀟。”

    “要嘛,是七夜消失,白瀟瀟外顯,然後落入了李慕白手上。”

    “無非如此罷了。”

    “答案,我很快就會知道。”

    寧風再往戰船所在方向望了一眼,耳朵顫動著,捕捉到那個方向傳來的“嘩啦啦”破浪聲音。

    這聲音在減弱,在變還,他完全可以在腦子裡補完出真實景象。

    戰船在緩緩地降低速度,最終落錨,暫時停留在了海面上。

    距離魔土,數裡之遙!

    “還是謹慎的嗎?”

    “這樣最好!”

    寧風微微一笑,竟是掉頭便走。

    海面上的風大了,水汽散盡,除了在海面上留下咕嚕嚕地冒泡聲音,彷彿有什麼懶洋洋的大型海中生靈翻了個身,其他的就是戰船以淵渟嶽峙之勢,橫亙在海面上。

    時辰漸晚,夜幕拉開,扯著遮掩了所有,星月好像也畏懼魔土,光輝黯淡。

    “嘩啦~”

    水花濺起,夜裡巡視戰船上的甲士循聲望去,什麼都沒有看到,又實在困得不行,打著哈欠就離開了。

    夜色昏暗,他沒有看到聽聞聲音的地方,船舷往下,有溼漉漉的水跡向前延伸,前行數丈,方才消失。

    那個方向,赫然是整艘戰船佈局中,最核心,最關鍵的位置。

    “嘖嘖嘖嘖~~”

    “這什麼經書,狗屁不通,好無聊啊。”

    白瀟瀟整了整歪斜下來的道冠,百無聊賴地翻著手中經書。

    剛剛整好的道冠,一回頭,又歪了。

    他也懶得整理,連穿著芒鞋的腳都給翹到了桌子上,一顫一顫的,愜意得不行。

    天知道這麼一個眉清目秀,脣紅齒白模樣的少年,怎麼弄出這麼惡形惡狀的習性?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白瀟瀟眼睛迷糊著,乍看起來似乎是在看書,總讓人懷疑一恍惚,他就能睡死過去。

    恰在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入船艙:

    “那就不用睡了。”

    “過來見哥~” 本帖最後由 410555 於 2018-5-1 13:51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3:45
第二百七十九章 箱子,金斗

    “啪”

    白瀟瀟把手上的書給扔了,詫異地想要站起,一聲“哎呀”傳來,他是忘記了兩隻腳還翹在桌子上呢,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天吶~”

    寧風以手捂額的樣子出現在桌子旁,俯下身去看,似乎是在確認這個手腳一抽一抽的傢伙是不是還活著?若是沒氣的話,就可以直接拖出去餵魚。

    “哥~”

    白瀟瀟一擡頭,眼中冒著金光,臉上全是驚喜神情,叫出聲來。

    其聲之甜,其自然,簡直讓寧風不能不想起當年在陰陽鎮中,雙方初見時候情景。

    那時候,白瀟瀟屁股上被一隻猛鬼咬著,藉著靈光旗閃現到寧風面前,嘴巴里面叫著哥哥,整個人哧溜就躲到寧風身後,兩隻手拽著寧風衣角瑟瑟發抖。

    想到那一幕,寧風不由得嘆息一聲,明明就是發生不久前的事情,卻有恍如隔世之感。

    白瀟瀟想來也是做此想的,顧不得檢查摔出什麼好歹沒有,麻溜地站起來,喜笑顏開:“哥,你總算出現了。”

    “怎麼,想把我賣給李慕白嗎?”

    寧風笑著說道,語氣輕鬆,當真是玩笑話罷了。

    白瀟瀟這個人格單純乾淨,滑溜是滑溜點,卻不讓人討厭,嬉皮笑臉地道:“那哪能啊,李慕白哥哥壓根不知道哥你的存在啊。”

    這句話,寧風是信的。

    無奈是驕傲外露的七夜,還是內斂純真的白瀟瀟,其實都是傲骨天成的人物。目無餘子不是什麼好話不錯。但是這樣的性格也決定了他們不太可能借著李慕白的手。來取得這場雙雄之戰的勝利。

    那樣雖然合乎規則,可對他們來說,還不如輸定暢快。

    這點,就像是寧風這段時間裡在大海中巡遊,見多了的兩魚爭競狀態。

    兩條魚一起向前衝,總有一隻領先,一隻落後。

    庸俗著,心志不夠強大者。不管是領先的那隻,還是落後的那隻,總是處在忐忑狀態。

    落後的會絕望,會懈怠;領先的會不時回望,生怕趕超。

    魔宗七夜何等人物,他的驕傲會讓他即便是處在領先那條魚的情況下,也不會回望半眼,不會寄託他人。

    驕傲如他,堅信的是隻要做好自己,那便不會有人能趕上。

    事實與否不重要。心氣如此。

    寧風對此很瞭解,因為他也是這樣的人。

    他在意的是白瀟瀟話裡面透露的另外一個訊息。

    “李慕白哥哥?”

    寧風狀若無意地反問道。

    “是啊。李慕白哥哥跟小弟很是投緣,我們關係很好的。”

    白瀟瀟從見到寧風開始,臉上笑容就沒有少去過,繼續道:“小弟這回來可不是找哥的,反正我們早晚決一勝負就是,倒也不用著急。”

    “小弟此來,是為了確認魔土事情,李慕白哥哥說魔土蔓延開來,是蒼生之禍,確認之後他要親自前來解決這個問題。”

    白瀟瀟果然不改單純本性,寧風幾乎還什麼都沒有問呢,他就一股腦兒把什麼都給倒了個底掉。

    “是嗎?”

    寧風不置可否,短短時間裡,腦子裡無數念頭轉過了一遍遍。

    好半晌,他才問道:“既然魔土危害如此之重,那李慕白為何自己不來呢?”

    白瀟瀟笑容收斂,略略低頭,似有傷感劃過,道:“李慕白哥哥他去幫我尋七夜兄長了。”

    “為小弟個人之事,耽擱李慕白哥哥的大計,小弟深感愧疚。”

    寧風眉毛一挑,略顯詫異,他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

    “這裡面,似乎……”

    他沉吟著,隱約把握住了什麼重點,卻一時又分辨不明,隨口問道:“小白,你為什麼叫七夜為兄長呢?”

    一體兩面的人,而且共享著記憶,不然當初如何算計於他?

    這還分什麼兄啊弟的,跟左右手非得分個君臣,五官要辨個高低一樣。

    “他出現得比我早,自然是兄。小弟後來,當然是弟。”

    “再說,七夜這麼多年來,一直把小弟當成弟弟來照顧,不是嗎?”

    白瀟瀟有些傷感地說著,他看來真的很在乎七夜這個人格。

    “等等~”

    白瀟瀟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撓著頭反應過來,“哥,我叫白瀟瀟,不叫小白。”

    “好的,小白。”

    寧風謙虛地接受了意見,對面白瀟瀟直翻白眼。

    “這麼說你記得七夜身上的所有事情嘍?”他哪裡管得白眼黑眼的,趁著李慕白的人手還什麼都沒有發現前,儘可能地多掌握線索才是主要的。

    白瀟瀟鬱悶地道:“在進入瀚海域瞬間,我們兩個分開前,是這樣的。”

    寧風眼中神光一閃,知道此前猜測無誤。

    “看來真的是因為天地不容緣故,七夜身上力量盡數被剝奪,尤其是那個維持住兩個人格既保留各自特性,又完美共存的方式失效。”

    “於是,七夜和白瀟瀟各自變成獨立的個體,然後白瀟瀟落到了李慕白的手上。”

    寧風沒有去糾結白瀟瀟話裡意思,兩個人格分明是變成了兩個活生生的人,這種無比詭異的事情。

    世上神通法術,何其之多,魔宗尤其擅長,七夜掌握著什麼手段,他毫不奇怪。

    再說了,小念的憶靈,才過去多久,那種形式的存在,不也真切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嗎?

    想到小念,寧風心中一痛,強行將他拉回了現實。

    他定了定心思,想要知道的,大致都已經瞭解了。於是微微一笑。轉身離開:“小白。我不太適合出現在李慕白手下面前,這邊離開了。”

    “魔土一事,我也會插手的。”

    這個時候,還不適合與白瀟瀟說得太多。

    寧風分明從白瀟瀟的描述當中聽出來了,他對李慕白真有知音之感,幾把其當成真正的兄長看待。

    這種情況下,他說得再多,會造成什麼後果。還不能確定,索性不談。

    寧風剛剛閃身出去呢,白瀟瀟便撲到窗口,壓低了聲音叫道:“哥,記得回頭幫我留意一下我親哥啊。”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趴在窗口處,不住地向外招手。

    寧風聽在耳中,一個踉蹌,差點沒摔下船舷去,什麼亂七八糟的。

    “噗通”水聲。寧風消失在了戰船上。

    一夜無話。

    次日,戰船在白瀟瀟的指揮下。碾壓著海水與晨輝,緩緩地靠近了魔神島。

    在距離魔神島籠罩的黑色霧氣外百丈處,戰船停了下來,隨著白瀟瀟一聲令下,無數刻滿了各種玄奧紋路的木板被放了下去。

    木板片片隨著潮汐飄向魔神島,在接觸到魔霧時候,“嗤嗤嗤”有聲,各色光影升騰而起。

    奇光不住地被削弱,彷彿是與魔土散發出來的魔氣彼此抵消著力量,眼看著籠罩木板的奇光就要消耗殆盡,用不了一兩個呼吸時間,就會在魔氣當中侵蝕成渣。

    恰在此時,木板靠岸了。

    從戰船,一路到魔神島邊緣,浮橋似地漂浮著大量的木板,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踏足其上,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著與魔土接觸的木板。

    “轟轟轟~~~”

    一聲聲炸裂響動,從各方傳來,從接觸到魔土本體的那些木板開始,彷彿會傳染一般,所有木板一連串地炸開。

    霎時間,不知道有多少黑黝黝的魔土被炸到空中,原本稀薄的魔氣鉛雲一般,沉沉地壓了下來。

    整個魔神島似乎都被驚動,澎湃的力量湧動著,如沉睡中的魔神被驚醒了過來,要做驚天之怒。

    “好!”

    “果然是魔土,李慕白哥哥的方式真管用。”

    “沒有白跑一趟啊。”

    白瀟瀟一邊喊著,一邊豎起一隻手。

    戰船如臂使指一般,隨著他這個動作,於全體船員努力下,向後暴退數百丈之遠,險險避開了暴漲的魔氣。

    這一幕,顯然早在預料當中。

    魔漲的魔氣肆虐著,咆哮著,籠罩處大片大片海水呈現出漆黑之色,憑空冒出一個個斑斕泡泡,出了水面炸開,其中氣體與魔氣糾纏在一起,幻化出種種猙獰之相。

    遠處,寧風面露凝重之色,全程將所有變化,盡收眼底。

    “李慕白果然早有準備。”

    “那些木板上符籙,以及引動魔土力量的後果,這些原本都不當是他應該知道的東西。”

    “十之八九,是有殷墟中人,將其交易給他的。”

    “他這是想做什麼呢?”

    寧風猜想著,疑惑著,經此一變,魔土顯然不適合進入了,沒見其中力量都暴動了嗎?

    很快,答案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白瀟瀟等人的確是沒有進入的意思,看著魔神島上的暴動,還謹慎地又往後退避了百來丈。

    隨後,“轟”,一聲轟鳴,一股氣流從戰船上噴射出來,散發出九彩之光,極似此前木板上光影,衝向了魔神島方向。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脆響聲聲,濃郁狂暴的魔氣竟是被一分為二,如同熱刀切過凝結起來的油脂一般,不能停止分毫。

    “轟!”

    又是一聲轟鳴巨響,彷彿重錘砸入魔神島最深的地方,整個魔神島都在為之晃動,似乎是一個龐然大物被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樣。

    “這就是李慕白的殺手鐗?”

    寧風瞳孔收縮,又放大,神情變幻不定,沒有把握是否現在出手阻止。

    他看得清楚,散發出九彩光輝,從戰艦上被轟入魔神島深處,無論是魔氣還是魔土皆不能擋的,赫然是一個丈許見方的箱子。

    箱子上密密麻麻刻的正是木板上玄奧紋路,只是要密集得多。也要複雜得多。

    它上面散發出來的九彩光暈亦不會被魔土及魔氣抵消。反而像是被壓縮。壓縮,再壓縮一樣。

    一時不得其解,不知道李慕白將這個箱子轟入魔土深處是為了什麼,寧風只得把目光移開,重新落到白瀟瀟戰船一方。

    白瀟瀟在這個時候,又有了動作。

    “起!”

    他一聲大喝,遠方魔氣震盪,左近其聲如雷。一道金光從他的手中拋了出來。

    金光翻滾著,漸漸露出形狀,乃是一個鬥狀物。

    它迎風而漲,最終變成方圓數丈之大,滴溜溜地旋轉著,鬥內金光匯成漩渦,澎湃的吸力爆發出來。

    正,衝著魔神島方向。

    於是,“沙沙沙~沙沙沙~~”如人行走在沙漠中發出的聲音,卻是一些魔土被吸力所攝。離島飛起,為金斗捲入內部。

    一邊吸著魔土。金斗一邊靠近著魔神島,最終在距離島嶼百丈開外的地方懸停了下來。

    它吸取的不僅僅是魔土,還有籠罩在島嶼上空的魔氣,島上各種魔化的生靈,只是魔土進入其中,再不見影蹤,其餘種種,卻又會從另外一頭噴射出來,灑落到方圓數裡之內。

    頓時,魔神島方圓數十里內,漸漸地有稀薄的,被稀釋的濃霧籠罩,原本止步在魔神島上的魔化生靈,被不住地灑入海中。

    “哼!”

    寧風見狀,不由得冷哼出聲。

    “這是要防止魔染瀚海域?小白也太過天真了吧?”

    “單憑這些拋灑出去的魔性存在,就足以汙染大片海域,並且還將隨著洋流,不知道引起多少變故!”

    寧風嗤之以鼻的同時,摘下腰間葫蘆,向著水中拋去。

    “漲!”

    他用婆娑木煉製的葫蘆上星光泛起,層層禁制靈光閃現,竟是被寧風用星辰煉寶訣祭煉到了一定地步。

    “海之主——歸海!”

    寧風身後,龐大的巨龍鯨虛像浮現了出來,仰天長嘯中,周遭波瀾隱現,有一道道分不清楚是注入大海的河流呢,還是海中的洋流呢,伴著龍鯨長嘯,呈現出百川歸海之勢!

    巨龍鯨,天賦神通,海之主——歸海!

    這一式神通,乃是巨龍鯨一族,掌控大海洋流走向之法,雖然比不得龍族相關神通,連天象、降雨都可一起調節,但理順這麼方圓百里洋流卻不成問題。

    伴著寧風動作,散佈著魔神島拋灑之物的洋流,在海面遮掩下,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向著葫蘆所在方向湧來。

    葫蘆口大開,吸力爆發,將湧過來的洋流盡數吞噬。

    每隔一段時間,葫蘆就如同鯨魚浮出水面,噴吐出海水,截留下魚蝦一般無二,將過濾後的海水再噴吐了出去。

    “這樣的做法,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寧風略略皺眉,心中補充道:“而且,過濾得也不夠乾淨,到底是難免流毒!”

    他不無安慰的是:“幸好這裡距離有人煙的地方甚遠,大海又有足夠的消化淨化能力,不然的話荼毒一方是免不了的。”

    “糊塗!”

    這最後兩個字,寧風卻是送給白瀟瀟的。

    白瀟瀟主持著戰船,將各種力量供應入上金斗,渾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只是興奮地覺得可以為李慕白哥哥分擔壓力,以金斗吸走魔土,這樣就能減少甚至消弭禍患了。

    “李慕白哥哥說了,只要我用金斗將整個島上魔土盡數吸走,帶回去給他,他就能以**力將其淨化,徹底解決問題。”

    “只是……”

    白瀟瀟有些撓頭,戰船說儲備的所有陣法全部開啟,連帶他在內,所有人的力量都集中在催動金斗上,已然將其催發到了極致。

    即便是如此,吸取魔土還是相當的慢,看上去別說十天半個月,就是一年半載也沒有戲啊。

    “李慕白哥哥說了,會越來越快的,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白瀟瀟自我安慰著,憂慮上眉頭,“就是不知道他尋找兄長的情況如何了,能不能把他找出來。”

    “最近,我心裡總是有不祥的預感,好在自從出發後,我反而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他應該就在海里吧?”

    “嗯,至少還活著,李慕白哥哥一定會找到他的,再說還有寧家哥哥呢。”

    白瀟瀟很快就說服了自己,心無旁騖地將所有心神都集中到金斗之上。

    他很快就發現,金斗的吸收速度果然加快了一些,雖然還不太起眼。

    寧風也發現了。

    “咦?”

    他望了眼天上大發神威,澎湃吸力幾乎籠罩一島的金斗,旋即將目光重新落到魔神島上。

    寧風腦子裡閃過的是之前一片片木板衝擊島嶼的一幕,心想:“看來那些木板上玄奧紋路倒不是用來確認魔土之用,而是通過某種方式,在撼動整個魔神島。”

    “魔土終究是受魔神之軀侵染後形成的特殊存在,既出一源,就先天地有要回復完整的本能在,故而會在大海之上,匯聚成一個島嶼,同時也會變得難以吸取。”

    “那麼,李慕白借白瀟瀟之手送入島中的東西,應該是為了撼動魔土之用。”

    “該死!”

    寧風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他發現得太晚了。

    若是不然,即便是冒著跟小白決裂的風險,他也會出手,將所有木板連帶著最後送如島中的箱子盡數攔下來。

    那些木板也就算了,基本的撼動,好讓金斗能夠順利吸取而已。

    這樣的吸取速度,就是十天半個月,亦是九牛一毛數,無傷大雅。

    “關鍵是那個箱子……”

    寧風眼前一幕幕閃過都是那個箱子衝入魔神島,轟入島下深處時候的一幕幕,那被壓縮得愈發凝實的九彩之光,不住地閃現出來。

    “箱子上銘刻的玄奧紋路的確是有強大力量,想來李慕白打的是那個主意,只要那個箱子爆發出來,從內部,並且是以木板加起來都不可企及的力量爆發,那麼整個魔神島的根基都會被撼動。”

    “在那一瞬間,金斗怕是就能將魔神島上魔土,吸走個三五成之多。”

    “因為瀚海域大小的問題,李慕白需要的魔土其實並不多,但這種東西,多多益善,他以充足的魔土施展魔染夢土,想必會更加的可怕。”

    寧風理順一切後,目光重新落到了金斗上。

    他還沒有衝動到直接殺進去魔神島裡面,承受著無數魔土的侵染,去把那個箱子的問題解決掉。

    乍看是釜底抽薪沒錯了,萬一人家準備了兩個箱子呢?

    更主要的是,寧風對自己能不能承受那麼多,那麼長時間的魔土侵染,一點把握沒有。

    跟那個相比較,還是金斗容易對付一些。

    “小白,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寧風深吸一口氣,就要化出巨龍鯨化身,跟那艘戰艦撞上一撞。

    撞不過也要撞,至少先打斷它對金斗的力量供應再說。

    到得那時,寧風再出手打下或者收取金斗,至於白瀟瀟會不會因為李慕白緣故,或者為其蠱惑,跟他翻臉,那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雲龍九變施展到一半,巨龍鯨化身未現時,寧風猛地怔住了。

    “等等!”

    “不對勁!” 本帖最後由 410555 於 2018-5-1 13: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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