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三修奇仙 作者:泛東流 (已完成)

 
mk2258 2014-6-20 22:5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109119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51
第二百五十章 羅敷虞的哀傷

    寧風沉吟著終於得到的卜算結果,戰勝魔宗七夜的契機,全身心投入下,不由得以手指虛畫,一個個地臨摹天書石板上字跡。

    天書石板本身呢,用以自保的毫光黯淡下來,石板散去所有力量,如最普通的從田地裡掘出來的普通事物,緩緩跌落下來。

    落地瞬間,“咔”地一聲,微弱到若不是金色帳篷中靜得落針可聞,就被寧風忽略了過去。

    “嗯?”

    他扭頭去看,看到天書石板落下來時候,以一角碰到地上,再倒下。

    寧風聽到的響動就是落地一瞬間的,天書石板的角落處因為這個碰撞,磕碰出了一個小小缺陷,散落下來米粒大小的一塊。

    “呃~”

    寧風望向靜靜躺著,神物自晦的天書石板,臉上神色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這是一塊石板嗎?”

    他搖著頭,有哭笑不得之感,“怎麼狡猾狡猾的。”

    寧風看得真切,天書石板在空中雖然散去了所有力量,但依然是保持著緩緩落下之勢,自我保護之意就差直接寫出來了。

    控制得如此精到,連下墜的速度都一以貫之,這樣的靈性,會在落地一瞬間失控,以至於被磕碰出米粒兒大小的一角嗎?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寧風是不信。

    “這是自汙。這是示之以弱。這是妥妥的自保之道啊。”

    寧風感慨不已,很想跟天書石板說,它作為一個石板真的是屈才了,至不濟也去混個朝堂什麼的,一品大員可期。

    他此前還以為天書石板這樣的神物能保存到現在,是算盡蒼生一族的功勞,現在看來,怕是這天書石板自身善於自保。

    以一介石板之身。愣生生比猴兒還精。

    與之相比較,老主母就耿直得多了。

    寧風在為天書石板變化嘖嘖稱奇時候,眼角餘光也將老主母此時的狀態盡收眼底。

    她怎一個慘字了得,簡直是慘絕人寰了都。

    老主母好像孵蛋的母雞一樣窩在地上,若不是深深凹陷下去的一對渾濁眼睛還張開著,用盡全部力氣在對寧風使著眼色,竭力地透露出渴求之色來,寧風都懷疑她是不是還活著。

    有出氣,沒進氣了都。

    老主母此前還只是留鼻血,嘴角溢血。現在無論是兩隻眼睛下面,一對耳朵順溜往下。哪裡不是有鮮血汩汩而出,泉眼一樣,止都止不住。

    從她現在身體的枯竭狀態來看,就是單純的七竅流血都能流死她。

    這還不是老主母身上最糟糕的狀態,她整個趴伏在地上,有一種腐朽的氣息不住地洩露出來,隨著時間推移,愈發濃烈。

    原本還稱得上合身的衣服,此刻披散開來,勾勒出裡面嶙峋骨架,彷彿衣服包裹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副骷髏架子一樣。

    寧風倒抽了一口涼氣,腦子裡浮現出一個令人作嘔的景象。

    他完全能肯定,只要再耽擱片刻功夫,老主母整個人就會腐朽下去,變成大地上一堆腐土。

    說了話長,其實此時天書石板落地聲音方才傳了出來,猶未消散。

    這麼點功夫,肉眼可見地,老主母眼中連祈求的光都在黯淡下來,她彷彿連寧風所在位置都看不到了。

    “罷了。”

    嘆息一聲,寧風一步踏出,將海妖魔生命精華凝結的血球遞到了老主母的口邊,隨即後退一步。

    他這算是憐憫之心發作,再加上得到契機,心情大好。

    若是不然,縱是不想違背諾言,那只要將海妖魔的生命精華放到老主母手上,以其現在的狀況,還有送入口中的氣力嗎?

    老主母此時已經徹底看不到了,她整個都在顫抖,也不知道是生命走到盡頭,還是驚喜到不能自制。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幾乎是用牙齦咬破了海妖魔的生命精華血球,貪婪地吸吮著。

    寧風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連剛剛得到的卜算契機都暫時放到一邊,不去深思。

    伴隨著老主母的舉動,他本以為血球崩裂開來,會流淌一地鮮血呢,不曾想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的確有鮮紅如血,馨香誘人的液體從血球中流淌出來,直接流到地上,卻不曾沁入泥土當中,反而如有生命一般,緩緩地,但又毫不遲疑地向著老主母的口中流去。

    “天知道,損有餘補不足。”

    “水往低處流,百川東到海。”

    寧風慨嘆出聲,隱約明白。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個呼吸的功夫。

    海妖魔生命精華凝就的血球不住地乾癟下去,很快就差了一個皺巴巴地,彷彿只有果皮包裹著果核的果子,形似核桃。

    又一息,它徹底地腐朽下去,潰散成一小撮,猶如灰白色的土壤,又像是燃燒殆盡的沉香。

    “咦?”

    寧風神色大變,出乎意料的一幕,在他面前展現。

    與生命精華凝成的血球截然相反,老主母整個人充氣般地豐滿了起來。

    先是佝僂的身軀挺得筆直,再是矮小下來的身軀重新拉長,皺巴巴的皮膚變得平順光華,消去的血肉再次豐盈,脫落的頭髮重新生長化作青絲如瀑,連胸前的一物都被兩團鼓囊囊撐了起來……

    “不是吧……”

    寧風眨著眼睛,接著耳中聽到裂帛的聲音。

    真的是裂帛,老主母身上的衣物在頃刻之間被恢復生機的肉體生生地撐開。撐裂。

    一聲呻吟。“老主母”充滿滿足地睜開了眼睛。赤裸著雙足一步踏出,同時甩開掛在腳踝上的裂開衣物。

    她渾然不顧恢復了年輕的肉體不著一縷地曝露在寧風目光裡,而是自顧自地撫摸著自己,好像是初經人事的少年,貪婪地愛撫著女體一般。

    “終於……”

    “嗚嗚嗚~~~”

    “老主母”泣出聲來,眼淚珍珠般地滑落,滾過臉盤,滾過飽滿的胸膛。一路毫無凝滯地滑落。

    寧風有點不好意思,側過頭不看。

    “主母如何稱呼?”

    他儘量地把震撼全都收斂了起來,平淡地問出聲來。

    看“老主母”此刻模樣,“老主母”三個字,寧風是怎麼都叫不出口了。

    還是一樣稱呼的,倒不是罵人,是說自己眼瞎。

    聽他這麼一問,“老主母”也清醒了過來,重新變得嬌嫩的臉上一紅,才發現剛剛忘情地撫摸重返青春的肉體整個過程。怕是都被眼前這位看得光光的了吧。

    “妾身,羅敷虞。”

    羅敷虞躬身一禮。怎一個春光乍現了得。

    寧風深吸了一口氣,不住地在腦子裡觀想她之前未曾得到海妖魔生命精華時候模樣,這才將綺念壓了下去。

    他伸手一甩,身上衣物飛出,如一個人般,將羅敷虞緊緊地擁住。

    羅敷虞緊了緊身上衣物,露出放鬆的笑容,再一躬身:“還沒有多謝公子相助,羅敷有禮了。”

    寧風淡淡地頷首,算是迴應了。

    緊接著,他抑制不住好奇,問道:“羅敷,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

    此刻,寧風已經明白羅敷虞為什麼對海妖魔的生命精華那麼感興趣了,在他一道出手上有此物後就當即失態,露了底子,這才有了後面一幕幕。

    愛美之心,誰人沒有?

    更何況是羅敷虞這樣貌美的女子?

    寧風問的是她服用海妖魔生命精華前後,外貌變化之大。

    以他的仙道經驗來看,這世上有的是定格年華之靈藥,之功法,之天材地寶,沒有一百,亦有八十。

    可是卻罕有能逆轉時光,將逝去的重新返回者。

    羅敷虞的情況,讓他很是好奇。

    羅敷虞聞言臉上露出苦澀之色,搖頭道:“公子,你覺得羅敷虛度了多少光陰?”

    “嗯……”

    寧風沉吟不語,這個真的不好說啊。

    如果是之前模樣,說八十那有點不要臉,諂媚太過,說是一百多吧,又無法準確把握。

    要是現在樣子,正是二十多歲女子,最風華正茂年華。

    羅敷虞也沒有為難寧風的意思,她帶著幾分悽楚味道,幽怨出聲:“妾身今年二十有四,成為主母,亦不過四年。”

    寧風眨了眨眼睛,想要相信吧,又無法將二十四歲的花樣年華與之前老主母樣子聯繫在一起。

    “難道……”

    他想起驅動天書石板時候,老主母身上生機流逝,飛速老去的一幕,若有所悟。

    “想來公子是猜到了。”

    羅敷虞平靜下來,帶著笑容,掩蓋了悲哀,緩緩地道:“我們算盡蒼生一族,卜算之道,天下第一,當年女王座以天下為棋盤,王座為棋子,更是厲害無比。”

    “然則,我們的卜算之道,是以生機為代價,生機流逝過度,人便會提前顯露出衰老之貌。”

    “歷代主母,少有活過三十之限。”

    她臉上露出燦爛笑容,更有說不出的感激在其中,“想來,羅敷會是唯一的例外吧,得公子之助,羅敷定能成為歷代活得最久,最強的主母。”

    寧風沉默,半晌,慨然嘆息。

    “那便如此吧。”

    他搖著頭,轉身欲要向帳外去。

    現在目的達成,財貨兩訖,寧風想著是尋個僻靜所在,好生揣摩一下好不容易得來的契機。

    恰在此時,羅敷虞的聲音,突然響起:

    “公子留步!”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55
第二百五十一章 柔軟少年,長鯨出水

    “嗯?”

    寧風並不回頭,鼻音輕出。

    從剛剛對話時候的感受來看,他並不認為羅敷虞會過河拆橋,對其出手,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寧風也是早早地就做好若事有不諧,便放出巨龍鯨化身,強行衝殺出去的準備。

    他的身後,蓮步輕移的響動,漸漸地靠近了過來。

    自聲音判斷,距離寧風一兩步之遙的地方,羅敷虞停下了腳步,有香風陣陣,從身後送入寧風鼻子裡。

    “年華真的是好東西……”

    寧風感慨不已。

    羅敷虞原本樣貌,粉黛何用?自無塗抹。

    現在恢復生機,再回青春不過片刻,自然沒有塗脂抹粉的時間,那麼這香氣還能何來,只能是女兒家自身體香了。

    羅敷虞此時有體香誘人,片刻之前,則只有死寂沉沉,對比之鮮明,讓人不能不產生感慨。

    年華之貴重,有著充足時間,本就是最值得讓人羨慕事。

    “羅敷姑娘有事?”

    寧風感慨歸感慨,不妨礙他問出聲來。

    “公子。”

    羅敷虞繞到身前來,雙手手掌攤開疊在一起,上面託著一方玉璧,遞到寧風面前。

    “這是羅敷玉璧,昔年家父離開部落時候。留給羅敷的唯一之物。”

    她愛惜地摩挲著玉璧。還是將其送到了寧風手上。“公子大恩,羅敷無以為報,他日只要公子需要,可讓人持此玉璧來尋,羅敷自當報答。”

    說到這裡,羅敷虞傲然挺了挺胸膛,道:“想來到了那個時候,我羅敷虞不會再是部族當中。一個普通主母,當能幫得上公子才是。”

    羅敷虞說到這裡,看到寧風沉吟了一下,收下玉璧,臉上浮現出笑容來,再不攔路,側讓了開來。

    她側讓出來之處,正是金帳出入口。

    “有緣再見。”

    寧風揚了揚手上玉璧,不再停留,踏步而出。

    他心中有數。羅敷虞的感激是真心的,她的承諾亦可信任。但前提是他之前表現出來以及詐讓對方以為的實力。

    有實力,那是恩情;沒有實力,則是應當。

    恰似每一個人都會對別人的幫助至少說聲謝謝,卻不會對自行飛入鍋裡面的鴨子,撞死在樹樁前的兔子有半分感激,嘲笑倒是有的。

    寧風始終心裡清明,當他踏出金帳時候,裡面發生的一切,盡數被其拋到了腦後,耳中“轟”地一下,湧入無數嘈雜聲。

    “太好了,真是好滋味,明日我再來。”

    說話者一臉憔悴蠟黃,走路腳步虛浮,好像身子都被掏空了一般,明日再來?是來送死的吧?

    “哈哈哈,我總算知道你的弱點了,黑大王,你等著受死吧。”

    狂笑著臉上還在流淌著淚,彷彿堆高到極限的堤壩崩潰,洩洪一般。

    ……

    寧風漫隨著眾人,一起離開算盡蒼生營地,所見所聞,皆是眾人情緒或高漲或低落情況下洩露出來的點點滴滴。

    他無心去想其餘算盡蒼生部落中人,是怎樣掩蓋自身生機流逝蒼老,讓人心甘情願地與之敦倫;更不想知道她們這麼做甚至名聲在外,到底是為了部族延續,還是要從男子身上採補得到生機?

    那些,寧風都不感興趣,從踏出金帳開始,他腦子裡不住迴盪的無非是五個字:“柔軟、浪、血、門”。

    “契機!”

    “契機,到底在哪裡?!”

    天書石板之所以叫做天書石板,寧風算是徹底明白了。

    原因不是上面浮現出來的是先民草創文字,尊之為天書,而是通過其卜算出來的內容,更天書一樣,讓人不好理解。

    沉浸其中,寧風什麼時候踏出了算盡蒼生營地都沒有注意地,迎著太陽落下的方向走著,一路向前。

    某一刻,他豁然止步。

    前方,是流水潺潺,更遠的地方,是夕陽西下。

    半沉青山的夕陽以晚照燃燒西邊天際,同時將潺潺溪流映成了血紅顏色,彷彿有鮮血不住地注入其中,化青山綠水為血與火。

    “等等。”

    寧風靈光一閃,若有所悟,“難道……”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

    越幾日,舊鐵港的碼頭處,視線最開闊的一家酒樓二層上,天天都有一個對著海面靜靜抿酒的身影。

    算盡蒼生營地出來後,寧風消失了一天打探消息,此後日日在此,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差不多了吧?”

    寧風在隨手打發了小二殷勤後,再次望向千帆爭競的海面上。

    就是那天天在他身上討賞的小二,都不曾發現寧風今天明顯與往日不同,須臾不曾將注意力從港口上移開。

    突然——

    “來了!”

    寧風身子前傾,整個人半倚靠在二樓的欄杆上。

    從酒樓下,幾個身影在說話中經過,距離最近時候,他們說話的聲音傳到樓上,傳入了寧風耳中。

    “老爹,我一定可以的!我一定要證明給他們看,我們杜家真的是王座後人,我們不是騙子。”

    “我杜凡晨,一定會重振家聲的。”

    說話的人杜凡晨寧風是第三次見了,第一次是茶館,第二次是算盡蒼生營地,這是第三次。

    他頭髮柔軟地貼在頭上,五官眉眼亦如是,加上稱不上高大的身軀。與健碩無關的體魄。少年給人的感覺就是柔軟。

    杜凡晨口中的老爹是一個一臉滄桑的中年人。其飽經風霜的樣子,水鏽般氣息,古銅色皮膚,無不是在告訴著所有人,這是一個老海客。

    兩人之外,有一個紅衣服少女配劍在手,亦步亦趨地跟著杜凡晨,像是姐姐在保護弟弟;

    有一個壯碩如山。又一臉憨厚的少年,一邊聽杜凡晨說話一邊點頭,信服無比的樣子。

    這四個人組合經過寧風所在酒樓下面,一路向著港口方向去。

    “總算讓我等到了。”

    寧風將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搖頭道:“你們的動作也太慢了,讓我好等。”

    他並沒有急著下去,綴上,而是坐在原處,目光遙遙地跟著杜凡晨柔軟少年等人。

    “呃~”

    杜凡晨有如芒在背之感,在港口邊上停了下來。

    “凡晨你怎麼了?”紅衣少女緊張地問道。

    “沒。沒什麼。”

    杜凡晨搖頭,衝著望過來的眾人露出笑容。道:“應該是終於要出海了,我有點緊張,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他揚其拳頭,鼓舞自己也是同伴們:“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們都看到我。”

    “現在,出發吧!”

    在他們面前,有一艘改裝得煥然一新的小船,正隨著海波在微微地起伏著。

    在千帆爭競的大場面下,在一艘艘遠洋巨船面前,這一艘小船是那麼地不起眼,總讓人覺得只要旁邊的大船起伏一下,壓出來的浪頭就足以沉沒它。

    於柔軟少年等人而言,它,就是夢想!

    “差不多了……”

    寧風遠眺著小船出港,漸漸在天邊變成一個小黑點,長身而起。

    “客官,今天的小菜不錯,小的給您送幾份過來……”

    殷勤的小二上來一看,原本跟紮根在這個位置上的寧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悵然若失,覺得自己再也遇不上這樣的豪客了。

    同一時間,港口處有人驚叫:“有人落水了。”

    循聲望過去的閒人們只看到一個人影猛扎入水中,水波都不曾濺起來。

    隨後眾人圍觀,卻見水波不興,沒有掙扎,也沒有浮出,就好像入水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一般。

    ……

    距離舊鐵港的港口數裡之遙的地方,一艘中型貨船上傳來驚呼聲音:

    “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出聲的人是船上的瞭望手,最是冷靜不過,平靜就是遇到了海盜都不會如此誇張叫出來。

    眾人自然在意,攀爬上船帆的上船帆,趴伏到欄杆上的跟是黑壓壓不在少數。

    “嘶~”

    倒抽一口氣涼氣的聲音匯成了海洋。

    他們看到就在後方不遠的地方,整片海域,至少有千丈之長寬,驀然黑了下來。

    這種黑,就好像海面上突然出現了天幕,將天光籠罩,於是黑暗。

    可這艘貨船上的都是老海客了,自然明白不是這麼一回事,海面突然黑下來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水下的龐然大物在不住地上浮。

    “好傢伙。”

    “這得有多大啊?”

    一開始還是本能地脫口驚呼,待到眾人回過味兒來,一個個面色煞白,跟紙差不多了。

    這樣的龐然大物浮出水面,別說撞上了,就是擦一下,他們這艘中型貨船也撐不住啊,妥妥的船翻人亡的節奏。

    不少人下意識地摸向兵器,在中途又頹然放棄。

    “打不過……”

    “不招惹它還好,說不準還能逃過一劫,激怒它的話,死定了。”

    不知道是說服自己,還是怕其他人衝動,但凡想到這一點者,無不是大聲地喊出來。

    “巨龍鯨!”

    “這是一隻成年的巨龍鯨,我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

    瞭望手再次驚呼,船上眾人望去,只見得巨龍鯨已經半出水面,足夠認清這龐然大物根腳了。

    眾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巨龍鯨終於與它們擦肩而過了。

    在這個過程中,巨龍鯨與中型貨船有那麼短短時間的並行,單單是巨龍鯨壓出來的海水,就引得中型貨船起起伏伏,如要翻覆。

    甲板上的眾人東倒西歪,心臟狂跳,恨不得從嗓子眼兒裡給蹦出來。

    好半晌,風平浪靜,他們回過魂兒來,扭頭去看,才發現巨龍鯨已然遠去,剛剛他們運氣極好,竟然連邊兒都沒有擦到一下。

    有一個人在人堆中出聲:“我記得,那個方向好像有一艘小船開得歪歪扭扭地過去吧?”

    眾人驚訝地發現是瞭望手的聲音,方才從人堆裡將他提溜了起來,原來雙方擦肩而過時候,他直接從瞭望臺上給顛簸了下來。

    “算他們倒黴。”

    眾人交頭接耳的,對小船後面的遭遇幸災樂禍。

    寧風並不知道一個他壓根沒有放在心上的擦肩而遇,給了別人多少驚恐,成了他人多久的談資,他放緩了速度,前方綴著的就是柔軟少年一行小船。

    “他到這裡來幹嘛?”

    寧風環顧左右,見得海面上有大片大片如獵食中鱷魚般潛伏在海面下的暗礁,有像是鱷魚口中利齒般犬牙交錯,猙獰凶惡的礁石曝露在海面上,海水都呈現黑色,泛著白沫,偶爾還能看到木板漂浮、沉沒。

    “好一片危險的海域!”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55
第二百五十二章 妖魔海,契機現

    “那個少年人,叫杜凡晨來著是吧?他跑這裡來甚?”

    寧風的巨龍鯨化身繞著這片海域一圈子,以水下角度,終於尋得了一處不是那麼麻煩的地方,潛了進去。

    他對柔軟少年杜凡晨的決定,很是好奇。

    這些暗礁也好,這片海域隱藏的危險也好,倒還不放在他巨龍鯨化身的眼裡,可對那艘小船來說,一個擦碰,那妥妥就是船毀人亡下場。

    “這個杜凡晨既然按他所言,出身家族不凡,身邊又帶著海客老手,腦子犯迷糊的機會不大。”

    “應當是有所求而來。”

    寧風一邊想著,腦子裡同時浮現出那艘小船進入這片海域後的舉動。

    它如游魚穿行在海帶叢中,又似溪蝦在水草中嬉戲,靈活得不下一口口啃下魚鉤上餌料的狡猾魚兒,在危險的海域裡如履平地。

    “應該是某種海圖。”

    “針對這一片海域的專門海圖。”

    “不是手持海圖者,怕還真沒有辦法通過正常情況進入。”

    寧風這種情況,當然半點不正常。

    若不是不想發出響動,驚動了柔軟少年一行人,他直接橫衝直撞,這些暗礁險灘什麼的,又能奈他何?

    再是怎麼海圖,柔軟少年一行人終究稱不上熟手,那艘小船也沒有磨合到熟練,他們進入危險海域的速度,到底比不上寧風從海底將一切看得真切快速。

    寧風先一步進入海域當中,選了一個視線開闊處,靜靜地沉著水面下。耐心地等待。

    小船未至。他的思緒不住地發散開來。隨著海浪起伏,思考亦在加深。

    “天書石板上的天書,指的當就是這種情況吧。”

    “柔軟,指的是那個少年本身,畢竟我自見他初面,留下的就是柔軟印象。”

    “浪,當暗示海,果不其然。我尋過去的時候,少年正在計劃出海。”

    “血呢?”

    寧風巨龍鯨化身的山丘般眼睛眨動著,形諸於外,海面上泛起更多的白沫,海水也顯得更加的黑,彷彿在預示著什麼。

    “難道還會有其他人跟進來,跟少年幹上一架?”

    寧風只能如此想,一邊想著,一邊還將自身往水裡沉得更深了一點。

    這回他倒不是怕被柔軟少年一行人發現,而是擔心自身的存在讓可能出現的敵人警惕。

    那樣的話。天書中的“血”不會出現,“門”怕是也就此找不到了。

    一場辛苦。豈不是白費?

    寧風自不會容許那樣的情況發生,為了以防萬一,他將自身沉到了最深的地方,同時眼睛閉合,氣息收斂,擱淺了一般紋絲不動。

    惟有——

    一道道細密波紋,從海底向著四面八方,向著海面方向,不住地瀰漫開來,又反彈而回。

    海之主——聽濤!

    神通之下,大海就是他的身軀,波濤就是眼睛,海風發揮著鼻子的作用,從遠處艱難駛入的小船就好像是在寧風手掌中行駛。

    “真是慢呢。”

    寧風不知道第幾次在心中嘆息這一點。

    看著小船小心謹慎地前行,如履薄冰樣子,他恨不得現身提醒,告訴他們下面已經沒有暗礁了,這片海域的核心部分反而是最安全的,放心大膽地開快一點吧。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如此小心,就是有海圖,他們怕也早就觸礁在外面了吧?”

    “這麼危險的地方,到底會有什麼人綴上來,竟然還能夠通過海域暗礁?”

    寧風表示無比的好奇。

    “總不能是跟在這艘小船後面進來的吧?”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出來,他自己都笑了。

    柔軟少年等人沒有經驗或許,但要說在一望無垠的海面上,被人綴在後面那麼近都發現不了,那還出什麼海?趕緊捕條鯊魚,做成魚翅吊死算了。

    百無聊賴,又不好暴露,寧風無聊得只好在心裡面吐槽了。

    吐完槽他自個兒得意起來,覺得拿根魚翅吊死這個說法著實有意思,暗暗記下,準備下次拿出來奚落師兄弟時候用,不知道會不會引起群毆來?

    寧風的思維在繼續發散,已然是跨越了兩界阻隔,回到了太陽神宮裡面。

    然而,他的海之主——聽濤神通發散得更加的廣,整片黑色渾濁海域,盡在他的掌控當中。

    他“看”到,小船來到整片海域的中心,下得錨,似在等待著什麼,靜靜不動;

    他“看”到,一艘比小船大上幾圈子的中型船,沿著跟小船幾無二致的道路,進入了這片渾濁海域;

    他“看”到,中型船彷彿是行駛在自家後院裡,論及嫻熟更在柔軟少年小船之上,猶如戰馬在刀尖上跳舞,殺透了暗礁險灘……

    “竟然真的來了。”

    寧風大喜,整片海域似乎都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起伏的波浪都變得大了一點。

    兩艘船,不約而同地來到這片幾年都不會有一塊木板飄入的鳥不拉屎地方,要說沒有原因純屬扯淡。

    兩艘船碰上,染血的機率很大很大。

    即便是海客之商船,在無垠海面上偶爾碰上,第一時間就是彼此展露實力,要是顯得軟弱了,海客也分分鐘變成海盜好不好?

    現在的形勢,比起那種,還要嚴峻十倍。

    話說這片海域原本就讓人壓抑,柔軟少年又是第一次出海,自然神經繃緊,在意地盯視著周圍,生怕冒出點什麼來。

    一點兒風吹草動,浪打堡礁,都讓他有一日三驚般的反應。

    更何況此時海浪陡然變大,小船起伏如行走在崎嶇山道上,柔軟少年當隨著小船盪到高處時候。整個人如同炸毛的小公雞一樣驚叫出聲來:

    “有人!”

    小夥伴們聚集到他左右。向著柔軟少年所指處望去。只見得一艘中型船,碾碎了波瀾,一路碾壓了過來。

    “怎麼可能?”

    柔軟少年杜凡晨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旁邊眾人亦是一副不敢置信顏色。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他們都看得真切,中型船上一點擦傷都沒有,更別說是跌跌撞撞地憑著運氣進入。

    那麼,也就只能說。對方對這片海域的熟悉程度,怕是更在柔軟少年之上。

    柔軟少年只是沒有經驗,並不是傻,脫口而出:“不可能,妖魔海的海圖只有我家裡才有,他們是誰?”

    少年第一次面臨嘲笑之外,最嚴重的威脅,緊張得雙手抓在船舷上,指甲都要摳進了木頭裡。

    “為什麼會有危險,為什麼?”

    杜凡晨想不通。

    “卜算不是說。只要我在今天出現在這裡,就會結束家裡幾代人的執念和渴望嗎?”

    “就是因為卜算提到這裡。我才第一次從家裡翻找出妖魔海的海圖,怎麼會出問題?”

    柔軟少年驚慌失措的同時,一個他都不敢承認的可能性,好像頑皮的孩子,怎麼喝止都不停,小老鼠似地亂竄。

    又如一個蹴鞠用的皮球,按入水中,只要一鬆手,它就會重新浮起來,壓都壓不住。

    “難道……”

    柔軟少年整個人都在顫抖,臉色煞白煞白的,“……所謂的結束家裡幾代人的執念和渴望,是我死在這裡嗎?”

    “我死了,一切不就結束了嗎?”

    柔軟少年控制不住情緒,吼叫出聲來:

    “是這樣嗎?”

    被他叫做老爹的老海客,總是握著劍姐姐一樣的紅衣女子,壯碩但憨厚的少年,三個人一起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杜凡晨來。

    突然——

    “我親愛的侄子,你在大呼小叫什麼?第一次出海,尿了褲子嗎?”

    一個沙啞難聽,就好像拿著鐵刷子刷甲板一樣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不知不覺中,中型船竟然已經靠近到聲音能傳遞過來的地步。

    無論是杜凡晨,還是小船上的其他人,不由得停了下來,循聲望去,只見得在中型船的甲板上影影綽綽,似乎有好幾個人影其上。

    “侄子?”

    “什麼意思?”

    海面上的杜凡晨,海底下的寧風,兩個人同時做出了反應。

    前者不敢置信,後者來了興致。

    中型船越靠越近,原本上面的小黑點清楚可見一個個不懷好意的人影。

    當先者,一臉陰鷙,頭髮柔順地披下來,直過了肩膀。

    寧風以海為眼,將其看得真真的。

    “咦,這人怕還真是杜凡晨的叔叔。”

    此人從髮質,從五官來看,與杜凡晨有七八分相像,只是因為陰鷙神情緣故,將柔軟變成了邪氣森森的。

    “叔叔?”

    杜凡晨明顯也發現了這一點,一個愣神,反應了過來,“你是在我出生那年就跟爺爺大吵一駕,害得爺爺氣死還不悔改,連爺爺葬禮都沒有參加就離家出海的叔叔?”

    “杜伏威?!”

    他這番話說出來,無論是海底下的寧風,還是船上的老頭、少女、壯漢等人,無不面露鄙夷之色。

    這人,稱得上薄情寡義至極了。

    “我親愛的侄子,你終於想起我了。”

    杜伏威裂開薄薄的嘴脣,冷笑出聲:“不妄我費勁功夫,卜算到會在哪裡跟你有一個了斷。”

    他說到這裡,狂笑道:“你不知道吧,那天我也在營地裡,還是跟你一撥進去的,我親愛的侄子。”

    杜凡晨氣的臉色通紅,又是心中劇痛,想起他剛剛的念頭,整個人都搖搖欲墜了起來。

    “難道,所謂的結束幾代人執念,真的是我命喪這裡嗎?”

    他沒有想到的是,杜伏威所謂的了斷,怕也未必就是他理解的模樣,嗯,這點海底下漸漸浮起來的巨龍鯨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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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杜伏威,血海浪

    “我親愛的侄子,你知道叔叔我卜算到你會來妖魔海時候,我有多欣慰嗎?”

    杜伏威明明是在笑,聲音入耳,卻有道不盡的殘酷與血腥的味道:

    “你終於敢從那個牢籠裡走出來,真好,像我,是吧,我親愛的侄子。”

    他一口一個親愛的侄子,聽得人毛骨悚然,一如不斷靠近的兩艘船間海浪被碾壓破碎的酷烈。

    杜凡晨嘴脣都在顫抖,整個人也在哆嗦,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別人手上的玩偶,隨便擺成百八十般模樣。

    他顫聲道:“杜伏威,你怎麼能進出妖魔海?!”

    這個柔軟少年害怕是害怕,並沒有屈服,連一聲叔叔都不曾叫過。

    杜伏威放聲大笑:“我親愛的侄子,你忘了,我也姓杜!”

    “那幅海圖,在老爺子對我還有希望的時候,我也曾偷偷地瞄過。”

    “只是我跟你不同,我對家裡那些狗屁倒灶的傳說不敢興趣,只是記下海圖而已,其他東西全沒有印象。”

    “這些,還要靠親愛的侄子你啊。”

    杜伏威聲音越來越刺耳,一是他將杜凡晨等人堪稱落入陷阱的小獸,正自得意中;二是雙方靠得愈發地近了。

    “知道你要來妖魔海,叔叔很高興啊,這裡是叔叔能進得來的,再說你去了算盡蒼生營地,轉頭就要出海來這裡,看來,你是破解了家裡的祕密了吧?”

    “來,告訴叔叔。那些東西。都是真的!”

    杜伏威說到這裡。臉色都漲得通紅,有一種說不出的狂躁充斥全身。

    “叔叔在海上漂了這麼久,終於守到你出海,你看叔叔多想你,來,告訴叔叔吧。”

    杜凡晨咬著牙,一聲不吭。

    雙方距離,已經到了可以看清楚彼此神情的地步了。

    看到杜凡晨的樣子。杜伏威毫無徵兆地暴怒,那種貓抓老鼠般的戲耍消失得乾乾淨淨:“憑什麼?!”

    “憑什麼老子做什麼都是錯的,你那個廢物老子做什麼都是對的?”

    “憑什麼你這個娘娘腔還沒有出身,就被老爺子寄託了所有希望,老子明明是親兒子,在他眼睛裡面卻是渣滓?”

    “我不服!”

    杜伏威雙手拍在船舷上,木屑飛濺,用最堅固木料打造的船舷,竟然撐不住他一掌之力。

    沒有想到的是,在狂怒如瘋獅的杜伏威面前。杜凡晨反而鼓起了勇氣。

    他的腰桿挺得筆直,說話聲音也不再顫抖:

    “杜伏威。當年你不遵守祖訓,把我們一代代人追求的恢復家族榮光的夢想當成狗屁。”

    “你一心想要當那些王座的附庸,那你就去。”

    “你不是不相信家族裡的東西嗎?你不是用破門而出把爺爺給氣死了嗎?那你還回來幹嘛?”

    “那些東西,不是你不要的嗎?!”

    “你還不服氣什麼?”

    杜凡晨聲嘶力竭地喊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將怯懦驅散得乾淨。

    杜伏威一揮手,彷彿杜凡晨是蒼蠅一樣,之前的喊叫聲,質問聲,不過是亂耳的嗡嗡嗡。

    他怒氣收斂下來,恢復邪氣沖天的樣子,道:“叔叔我當年離開家門,投奔了尊主,開始學習怎麼當一個附庸。”

    “十幾年下來,當過海賊,屠滅過不識時務的土人,一步步走到現在,已是正式附庸,尊主在望,只要……”

    杜伏威眼中放光,盡是貪婪之色,“……家族裡傳承下來的寶物,那扇‘門’!”

    “門?”

    “門?!”

    杜凡晨、寧風,全是周身一震。

    杜凡晨是疑惑,不太清楚“門”指的是什麼?

    寧風則是震撼,繼而是大喜。

    杜伏威的話,證明了他所認為的契機,正是真的契機,是天書石板卜算出來的內容,並沒有牽強附會,尋錯了方向。

    “看來,要在這瀚海域中戰勝魔宗七夜的契機,就在杜家傳承的寶物,所謂的‘門’上。”

    寧風如是想著,依然是悄無聲息,徐徐地上潛,漸漸靠近了海面上的兩艘船。

    杜伏威興許是對杜家怨氣太深,也可能是太久沒有說過話,藉著兩船不斷靠近的間歇,自顧自地往下說去:

    “叔叔我當年的確是小看了家裡的東西,沒想到老傢伙說的竟然是真的,這麼多年在尊主身邊伺候,叔叔我也算是見多識廣,判斷所謂的寶物,應當就是傳說中的‘門’了。”

    杜伏威滿是戲謔、譏誚之意,看著一臉震驚的杜凡晨說道:“看你的反應,還不知道‘門’是什麼吧?”

    “哈哈哈哈~~~,寶藏,寶藏,單純的財寶,怎算得上寶藏?”

    杜伏威雙臂展開,衣袂飄飄,一股澎湃的力量在湧動,透過座下船體,蔓延入海水當中。

    他身後的一眾幫凶見狀連退數步,面露敬畏,似乎對其手段很是恐懼。

    “門的後面,可是藏著成為尊主的祕密。”

    “擁有門者,不是尊主,勝似尊主!”

    “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又懂得什麼?憑什麼掌握此寶?”

    “哼!”

    杜伏威神色轉厲,冷哼傲然,出聲道:“看來杜某人當年果然是對了,像你們固步自封,只配坐擁寶山,空手而歸,就像你今天,註定了給叔叔做嫁衣,為王者前驅!”

    伴隨著最後厲喝聲音,杜伏威身上異變突生。

    “哐當~哐當~哐當……”

    他身前身後,虛空當中,有一套完整甲冑的諸多部件,一件件地浮現出來,散發著各色靈光。撲到了其身上。

    噹噹作響。那是一件件部件咬合時候發出的響動。充滿了力量感與韻律感。

    “神兵武裝!”

    杜凡晨身後,被其稱為“老爹”的海客一臉凝重,對杜凡晨解釋道:“這就是神兵武裝,諸王座為手下優秀附庸所配變。”

    說到後面,他聲音中帶出苦澀來:“很強。”

    “凡晨不怕,有我在。”

    這話異口同聲,是紅衣少女與壯碩青年不約而同說出。

    紅衣少女說話同時,抽出長劍。一拽杜凡晨,將其拉到了身後,英姿颯爽,不讓鬚眉。

    壯碩青年提溜起來的,竟然是沉重的鏽蝕大鐵錨,舞動時候獵獵風響。

    這些,卻都敵不過眼前變化。

    伴隨著杜伏威神兵套裝及身,從他自身蔓延出血紅色的光,染上了整艘中型船,沁入海水當中。將渾濁的黑海化作了血紅顏色。

    大海,盡成血色。

    “血!”

    “這就是卜算當中提到的血嗎?”

    寧風想著。愈發謹慎,屬於巨龍鯨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悄無聲息地浮起。

    杜伏威的強大,超過了他的預料,如果一擊不中,寧風很懷疑是不是還有機會,以及是不是這個正式附庸的對手。

    “隆隆~~”

    血海掀起大浪,伴著杜伏威高舉又揮落的雙臂,山呼般的威勢,貨真價實地海嘯大浪,狠狠地向著小船拍下。

    霎時間,小船如一葉扁舟般,在大浪中起伏,彷彿隨時可能傾覆。

    “殺!”

    杜伏威身後數十人裡,有數人持兵器,先咬在口中,再撲入海里,以超絕的水性頃刻之間靠上小船,劇烈搖擺當中登了上去。

    “我親愛的小侄子,你好好享受吧,叔叔會讓他們留你一命,好讓叔叔等下好好疼你。”

    杜伏威狂笑著,揹負雙手,竟然連出手的興趣都沒有了似的,鄙夷展現到了極致。

    有了神兵套裝以及他血海嘯的加持,他自信一二手下,足以收拾生平第一次出海的侄子了。

    後面的發展,卻有些出乎了其意料。

    “死~~”

    第一個衝出來的,衝著登上甲板的杜伏威手下殺去的是壯碩青年。

    他高舉著鐵錨,將其在頭頂甩出一個大圓,然後蓄勢砸了出去,整個動作中體現出來的力量簡直讓人無法想象這是出自一個普通人之手。

    第一個登上船舷的杜伏威手下是一個獨臂人,一手不知什麼戰鬥裡面斷去,換上了鐵鉤。

    見到大鐵錨砸過來的威勢,他臉上猙獰之色慌忙收斂,完好的手從嘴巴里面取下刀,並著鐵鉤一起迎了上去。

    “嘭!”

    一聲巨響,長刀斷折,鐵鉤彎曲,他整個人更是被砸得半跪到了地上,連甲板上都被其跪出了龜裂紋路,讓人不能不懷疑,他是不是還有站起來的能力,膝蓋都跪碎了吧?

    他嘴角溢血,剛要吼叫,凶性大發呢,一點寒光閃過,下一息,劍尖便從他的咽喉處抽了出來。

    到後的吼叫聲,只剩下“汩汩汩”鮮血不住湧出來的響動。

    鐵鉤獨臂人以手捂住喉嚨處傷口,怎麼上來,就怎麼跌落海中。

    一股血花冒了起來,海中血色愈濃。

    出手的,正是那個紅衣少女,她的長劍尖上,一滴鮮血如紅豆殷紅。

    “啊啊啊~~”

    同一時間,一聲慘叫從旁邊傳來,同樣爬上甲板上的另外一人掙扎著,腳步如醉酒一般。

    在他面前,是那個被稱之為“老爹”的老海客,他此刻全身上下肌肉膨脹為至少原本的兩三倍,恍如巨熊一般。

    “熊掌”剛剛自醉酒腳步者的脖子上離開,看那人脖子扭曲如麻花,眼看是不活了。

    轉瞬功夫,三人出手迎戰,兩個熟練的老海賊瞬間殞命。

    “哼!”

    杜伏威明顯不滿,不用他作勢,身後又有四人衝出,噗通入水。

    中型船不住地靠了過去,再有下一次,連入水都不用,憑藉著雙方此刻的距離,兩艘船的高度差,一躍可過。

    一場廝殺,再次在小船上上演。

    這次持續的時間略久了一些,十餘個呼吸過後,喊殺聲才從小船上消失。

    杜伏威面沉入水。

    小船上,多具屍體橫陳,杜凡晨等人靠在一起,背靠著背,喘息如牛。

    老海客原本膨脹的肌肉重新干癟下去,臉上皺紋深過以往,握刀的手都在顫抖;

    壯碩青年再也舞不動大鐵錨,手臂上冒出密密麻麻的血點,倒提著一具屍體,剛剛最後他竟是將敵人的身體抓起來,生生掄死的;

    紅衣少女周身不少破口,露出的不是白皙肌膚,而是一道道如嬰兒嘴巴般的裂口,鮮血正將她的衣物染得愈發紅豔豔;

    杜凡晨也抽出了劍,劍身扭曲,不知道被什麼力量大力地砸過,原本柔軟的頭髮被汗水浸溼潤,緊緊地貼在了額頭。

    他們,全部都是,強弩之末!

    這一點,杜伏威看得明白,杜凡晨等人更是心中有數,幾人心中,盡是絕望充盈,幾乎要滿溢了出來。

    “看來,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杜凡晨苦笑著,看向到了這個時候依然在護著他的同伴們,歉然道:“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要不是我……”

    他話沒有能說完,紅衣少女已經將手捂在他的嘴巴上。

    “別說了,凡晨,我們一起死!”

    壯碩青年點頭如啄米;“對,一起死。”

    杜凡晨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後悔,強忍著淚水落下,衝著對面杜伏威大喊:“杜伏威,我就是死,也不會把祕密告訴你。”

    “來啊~~”

    他大吼著,哪裡還有柔軟味道,分明是打算死在這裡了。

    杜凡晨甚至在心裡面對自己說道:“就是死,我也不能落在杜伏威的手上,死也不能讓他得逞。”

    他們連殺對面多人的舉動,杜凡晨的話,明顯激怒了對面。

    杜伏威身後,一片鼓譟,不是多少窮凶極惡者叫罵著,就要殺過去。

    此刻,兩艘船差個十幾丈的距離就要靠在了一起,這點距離,他們完全可以蕩過去。

    就在他們剛剛要衝出來的時候,杜伏威帶著護臂的手舉了起來。

    他在一群窮凶極惡者裡面明顯積威深重,所有人慌忙止步,沒有人敢越過他半步。

    “後面的,我親自出手。”

    杜伏威淡淡地交代著,腳下用力,整個人如大鵬般飛起,渾身神兵散發著耀眼光輝,就要落向小船。

    他心中在冷笑:“想死,沒那麼簡單!”

    “我親愛的侄兒,你還是太單純了。”

    杜伏威在空中大笑著,血海捲起大浪,似為助威。

    血光爬上了小船,杜凡晨等人突然發現他們不能動了,連自殺,都沒有可能。

    當絕望湧上杜凡晨等人心頭時候;

    當杜伏威狂笑著,覺得一切盡在掌握當中時候……

    “轟!”

    “轟轟轟轟~~~”

    血海當中,轟然巨響,有大浪捲起百丈高,如狂妄得要淹沒了天。

    龐大無比的陰影自兩艘船下方的海域中浮現了出來,須臾之間,破水而出。

    “這是什麼?”

    杜伏威駭然向下望去,不及看到是什麼引起了血海驚變,激起大浪滔天,只來得及感到整個天地都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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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兵與脫褲子放屁

    “巨龍鯨?!”

    杜伏威隱隱聽到自家船上傳來手下的驚呼聲音,變化來得太過突然,太過措手不及,他都沒法反應過來眼前的整個天地黑暗下來跟巨龍鯨之間有什麼聯繫?

    在中型船上,驚呼出聲的杜伏威手下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破海還出的巨龍鯨張開大口,一口就將杜伏威所在的整個空間盡數鎖定,猙獰鋒利的牙齒狠狠地衝著穿著神兵套裝的杜伏威咬去。

    其氣勢之暴烈如猛虎下山,時機之準似獵豹突擊,威勢之重如山崩海嘯,將雙方所有人都給震懵了。

    還不僅此,寧風的巨龍鯨化身本就是從兩艘船下面的海域中浮現出來的,當其時,雙方靠得太近,且注意力都在彼此的身上,以至於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水面下有龐然大物在浮起。

    這一破水而出,恍若在大海之中,在兩船之下,有一座大山猛地衝天而起,帶起的大浪簡直有毀天滅地般的威勢,目之所及除了巨龍鯨巍然身軀外,只有無窮無盡的巨浪恣意地肆虐拍打,要將一切傾覆。

    “這才是真正的‘浪’。”

    寧風心中明悟,眼前這一幕,由他自身造成的一幕,方才是天書石板上鄭重點出的契機之一:浪!

    滔天的巨浪!

    在如此威勢下,無論是杜凡晨等人的小船,還是杜伏威帶來的中型船,盡數被大浪推到了空中,再重重地墜落下去。彷彿隕石般地砸入海里。

    寧風全力以赴。意圖一擊重地。不給杜伏威反擊的機會,自然也就沒有閒暇去控制波濤,保護兩艘船。

    他們算是運氣不錯的,皆是船頭插入海中,太半盡數,到底還是頑強地漂浮在海面上。

    整個過程中,敵我雙方所有人都化作了滾地葫蘆,要嘛抱船舷。要嘛抱桅杆,甚至有那直接滾入船艙中的。

    個把倒黴透頂被直接震入海中的,轉瞬間就被海水吞噬,連一個泡泡都沒有冒出來。

    這般滔天巨浪下,所謂水性,不過是一個笑話。

    頃刻之間,中間有巨龍鯨衝出水面,半空中舒展開來龐大身軀,衝著杜伏威咬下去;

    兩側是兩艘船勉強不曾傾覆過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瞬間,等眾人從暈頭轉向中擡頭看。寧風的巨龍鯨化身不過是剛剛合上了嘴巴。

    他這一記偷襲,是在是太快。太狠,找的時間點亦是狠絕漂亮到極致,恰是杜伏威將全部精力都放在小船上杜凡晨等人身上,又值舊力已竭,新力未生時候,躲無可躲。

    等杜伏威回過味來,知道整個天地都暗淡了下來的異狀是因為自家被巨龍鯨咬入口中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我還有神兵護體!”

    杜伏威心中在嘶吼著,手舞足蹈地抗拒著。

    “這是尊主所賜,一定能護住我的。”

    杜伏威仰天在大喊:“你能奈我何?!”

    彷彿不如此,他就不能壓制心中的恐懼一般。

    試問誰人面對比自己身軀還要龐大的牙齒,犬牙交錯地咬合下來,偏偏自身又避無可避情況下,能夠不恐懼驚慌的?

    反正杜伏威是做不到的,他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一身的神兵套裝上。

    寧風的注意力,亦在於此。

    藉著自身在瀚海域中超乎尋常的敏銳知覺,靠著血盆大口中洶湧流淌著的海水,寧風“看”到了他自家巨龍鯨化身口中情況。

    即便是口中黑暗裡,杜伏威一身神兵套裝不僅僅沒有暗淡下來,反而放出愈發耀眼的光,它好像有著生命一般,知道已經到了生死存亡關口。

    “哼!”

    “神兵?”

    寧風心中在冷笑:“瀚海域或有可取,大仙商開前人之所未開,但要說區區一套神兵,既能引發法術,又能護體超過法寶之堅硬,我第一個不信。”

    他早就試驗過巨龍鯨的咬合力量,在一路綴著大船隊過來時候路上,在海底下,百無聊賴時候所為。

    無論是海底堅硬的岩石,還是冰山下萬年玄冰,一切可以找到的堅硬之物盡數成了他磨牙之用。

    故而,寧風對巨龍鯨的咬合力量了如指掌,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將其作為一擊必中的選擇。

    “神兵,笑話罷了。”

    寧風一念出時候,正是尖銳的牙齒,上下發力,咬在杜伏威胸前,神兵鎧甲最厚處。

    霎時間,奇光迸發,整件神兵套裝似乎都在放光,恍如燃燒。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凝固,定格。

    外面的海域上,無論是小船上,還是中型船上,所有驚魂甫定者,全都在忐忑地望向空中飛躍到極限,從最高處開始往下墜落的巨龍鯨龐大身軀。

    他們都在等待著什麼?!

    小船上,杜凡晨等人恨不得代替天上巨龍鯨,狠狠地一口咬死杜伏威;

    中型船上,杜伏威的爪牙們希望看到自家老大大發神威,從巨龍鯨的口中衝出來,或者是在其他地方打破一個洞,破血而出也行啊。

    在所有人意味各自不同的希翼目光當中,寧風所化的巨龍鯨化身在空中掉頭向下,在掉頭向下的一瞬間,它渾身力量都扭成了一股。

    渾身力量匯聚於一處,發於口中;

    從上而下,數千丈龐大軀體墜落之勢,暫借一時,匯於口中,凝在齒上。

    寧風藉著這一掉頭向下,將所有力量匯聚,然後,猛地,一咬!

    “咔嚓~”

    猶如雞蛋破殼的時候,又似豆子發芽,頂翻了頭頂上壓著的巨石般響動。

    杜伏威神色大變。劇痛臨身。臉上盡是不敢置信之色。

    在一瞬間之前。一切定格時候,在神兵套裝徹底激發,達到前所未有極限時候,他很有信心,這不過是如之前十餘年無數危險中的一次,他依然將安然度過。

    此刻則不同了。

    杜伏威第一個聽到神兵套裝不堪重負,先是發出了呻吟之聲,繼而耀眼光輝瞬間化為風中燭火。須臾之間熄滅。

    緊接著,神兵胸甲被洞穿,不是被巨龍鯨牙齒的鋒利洞穿,是被其上蘊含的無上力量,生生壓迫得穿透。

    他甚至能感覺到門板般巨大牙齒投入胸前,一下子破壞了七八成的內臟,鮮血噴泉般地噴湧而出。

    當牙齒鬆動,拔出時候,杜伏威幾乎覺得整個胸前幾乎都空蕩了。

    “啊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地慘叫著,既是前所未有的劇痛。又是對死亡的無限恐懼。

    這個時候,巨龍鯨生生停止了咬合。在破開了神兵套裝,眼看再加把勁兒,杜伏威就會被生生切成兩半嚥下去的當口兒,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杜伏威即便是在無法言述的劇痛當中,求生本能還是佔了上風。

    他艱難地想要撐,猛地又慘叫出聲,這回是上下牙齒拔出,眼前透亮,身後柔和的巨力湧來,杜伏威竟然從巨龍鯨的口中被噴吐了出來。

    杜伏威剛剛被噴出去,還在半空中,猶自未曾達到最高點呢,他渾身上下噴湧而出的鮮血就將他點綴成了天上血的煙花。

    與此同時,“哐當哐當”的聲音再次想起,這回不是神兵著裝,而是一件件被強行破壞,失去了靈性的神兵套裝解體,天女散花般地落下。

    失去了神兵套裝的重量,杜伏威一下子升到了最高處,將落未落。

    中小兩艘船上,所有人張大了嘴巴,震撼地看著眼前一幕,不管是希望杜伏威死,還是渴望他活的人,都不知道對眼前情況,到底是該要慶幸呢,還是要失落呢。

    杜伏威沒有被眼前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給撕碎了,吞下去,他竟然能重見天日;可是他一身的傷勢重到離死都只有一步之遙,神兵套裝都解體了,怎麼都算不上好吧?

    問題是——

    無論是杜凡晨等人,還是杜伏威爪牙,雙方都奇怪地望向空中正舒展開身軀,往下落去的巨龍鯨。

    這位,是什麼意思?

    一個疑問,在所有人的心頭浮現了出來,跟貓兒在心上撓一樣,剋制不住的疑惑。

    它能生生咬穿了神兵套裝,逼迫其解體,讓杜伏威受了瀕死的重傷,這怎麼看都是贏定了吧?不是隻要舌頭一卷,往裡面一吞不就好了?

    好吧,就算是怕像魚刺一樣卡在喉嚨裡,牙齒多來回磨下,肉醬不就出來了嗎?

    幹嘛還往外吐呢?

    不合口味?

    “不合口味”的念頭一出來,中型船和小船上所有人,神色都有些不對。

    這是該怨巨龍鯨太挑食呢,還是該慶幸吉人自有天相呢?

    沒有人能找到準確的語言,形容此刻的心情。

    其實,他們沒有料到的是巨龍鯨接下來的反應,這個反應進入眾人視線的一瞬間,不管敵我,全都在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句耳熟能詳的諺語:

    脫褲子放屁

    ——多此一舉!

    天空中的巨龍鯨,正在做那脫褲子放屁事,多此一舉得不能再多此一舉了。

    只見得,當杜伏威解除了渾身裝備,升到了空中最高點,不解中狂喜,覺得天無絕人之路,他尋到了一線生機的時候,巨龍鯨掉頭向下,大如山的尾巴裹挾著渾身上下力量,猛地發力拍在了杜伏威身上。

    這一發力,也就是僅次於匯聚所有力量於一爐,把神兵套裝咬碎的那次了,依然澎湃得不可思議,是海中霸主稱雄無垠瀚海的巨力。

    “嘭!”

    天上下起了血雨。

    巨大尾巴猛地一拍,巨力之下,杜伏威既無神兵套裝庇護,又是重傷在身激發不出任何力量,頓時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被當空拍成了血霧一片……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0:59
第二百五十五章 血與暴虐!

    “死了……”

    杜凡晨等人看著空中血霧,徹底目瞪口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心情。

    “死了……”

    中型船上,杜伏威爪牙不敢置信,如喪考妣一般。

    前者沒有辦法反應過來,就在幾個呼吸之前,還如大魔王般不可抗拒,準備親自收拾他們幾隻小蒼蠅的存在,就這麼被當成蒼蠅拍死了。

    那是真的拍死的。

    杜伏威的爪牙們則是大起大落得心臟都受不了了,完全無法接受這一切。

    要是之前,巨龍鯨直接將杜伏威咬死,嚥下去,那也就罷了,他們還好接受一些,無法是趕緊分行李,駕船隻,有多遠,就跑多遠。

    報仇什麼,提也休提。

    只是巨龍鯨將杜伏威給吐了出來,給了大家希望,又以拍蒼蠅般的輕描淡寫,把所謂希望掐滅在萌芽裡。

    這是玩兒人吧?

    幾乎所有的杜伏威爪牙們,心裡面都冒出了這個想法。

    龐然大物,壓迫性十足,落在海水裡面壓出海水無數跟暴雨一樣,將數百丈外的他們都給淋成落湯雞的存在,於他們心中化作了貓咪模樣,正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抓到的老鼠。

    他們的心情,跟落入貓爪子裡的老鼠相差彷彿。

    寧風要是知道他們的心聲,只會呲之以鼻:“玩你們?你們哪位啊,配讓寧某人玩兒?”

    他只是……

    “好險,好險,幸好反應快。不然就嗚呼哀哉了。”

    寧風所化的巨龍鯨墜入海中。他心裡則僥倖不已。覺得差點兒心情就得掉進冰窟窿裡面去。

    “我剛剛是怎麼回事,竟然真的想咬碎它,吞盡肚子裡去。”

    “嘔……”

    “我對人肉沒興趣……”

    寧風自個兒一陣陣作嘔,巨龍鯨龐大身軀在海水裡面,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亦是嘔出了一堆堆的海水和泡泡來。

    “這是開玩笑的嗎?”

    “好懸!幸好吐出得快,再慢上千分之一呼吸,就真嚥下去了。”

    “那就慘了。簡直慘絕人寰,我難道去開膛洗胃嗎?”

    寧風即便是巨龍鯨之身,亦是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好吧,巨龍鯨將杜伏威噴出去,給了眾人一個忐忑,再拍死跟打蒼蠅一般的脫褲子放屁行為,只是因為他不想吃人肉罷了。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無比,又讓外面敵我雙方想破頭都不可能想到的答案。

    “現在,是時候解決他們了。”

    寧風分散心神,不想沉浸在咬入人體內。感受血液飛濺怎麼噴射都在口腔裡的那種感覺,向著海面重新浮了上去。

    他不曾注意到的是。巨龍鯨化身小山丘一般的雙眼,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一層血色。

    與此刻大海上,隨著神兵解體,杜伏威俯首,正在飛速褪去的血色一般無二,甚至更加的鮮紅。

    “跑!”

    “快跑!”

    “怪物……老大都死了,我們也會死的。”

    “……”

    杜伏威的一眾爪牙們徹底瘋狂了,無頭蒼蠅似亂竄著有之,一腦門扎進海里面的有之,躲到船艙裡瑟瑟發抖者有之,拼命操帆掌舵想要駕船而走者有之……

    什麼反應的都有,惟獨沒有人再看小船上杜凡晨等人一眼,至於為杜伏威報仇心思,更是半個也無。

    巨龍鯨他們見得多了,獵殺得亦不在少數,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

    不僅僅殘暴得玩弄人心,還靈智高到能把握住場上可能唯一可以殺死杜伏威讓其沒有還手之力的戰機,這還是巨龍鯨嗎?

    反正一眾杜伏威爪牙們寧願稱之為怪物!

    正相反的方向,杜凡晨等人自然看到了杜伏威爪牙們舉動,問題是他們強弩之末,相距又遠,欲要阻止,也不可能了。

    杜凡晨正在惋嘆呢,紅衣少女揮舞著長劍鬱悶著呢,“老爹”忽然開口了:

    “你們放心吧,他們跑不了的。”

    “嗯?”

    杜凡晨和紅衣少女,乃至那個壯碩青年,一起望了過來。

    老海客指了指遠方海面,距離正在掉頭的中型船不遠處的地方。

    杜凡晨等人循著他所指的望去,一開始只有不甘心的海浪在起起伏伏,泛出白色泡沫無數。

    有血色在不住地褪去,重新化作黑海模樣。

    “沒有什麼啊?”

    杜凡晨正要發問呢,到口的話明明已經在牙齒縫裡了,又生生地嚥了回去。

    因為,他看到大片大片的陰影,不住地擴大,不住地浮現,彷彿是一張血盆大口,要將一切吞噬。

    “巨龍鯨!”

    “是剛剛那隻巨龍鯨!”

    杜凡晨驚呼出聲同時,疑惑地望向老海客,問道:“老爹,你怎麼猜到的?”

    紅衣少女同樣投來疑惑的目光,明顯跟柔軟少年一樣想不通。

    明明他們望過去的時候,巨龍鯨還沒有浮現出來,老爹又是怎麼猜到的呢?

    老海客微微一笑,劇咳了數聲,解釋道:“那隻巨龍鯨明顯不是尋常海獸,無論是實力遠遠超過尋常巨龍鯨,還是時機把握,不止是與人無差異,甚至還要更強一些,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什麼?”

    杜凡晨茫然地反問。

    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從喜,到驚,至懼,最後絕望,在最深的深淵處,偏偏又看到曙光,春暖花開一樣,自家腦子都成了漿糊般,反應不過來了。

    老海客完全能理解杜凡晨此刻情況,繼續解釋道:“只有一個可能,這隻巨龍鯨是有人指揮的。”

    “什麼?!”

    杜凡晨等人先是驚呼出聲。繼而又覺得老海客說得有道理。唯一的一個可能。

    他們不知道有云龍九變這樣的逆天功法存在。有此想法,不足為奇。

    老海客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看到杜凡晨他們消化完了之前的內容,接著道:“既然巨龍鯨有人指揮,那麼幕後之人,怎麼會放過這些漏網之魚呢?”

    他遙遙指向遠竄的中型船,以及船上那些杜伏威爪牙,肯定地道:“這些人的身後可是站著一位尊主。幕後人怎會不斬草除根,給自己帶來麻煩?!”

    杜凡晨和紅衣少女點頭如啄米,深以為然。

    他們望向中型船上眾人的目光不再是恨意,而是一種可憐的目光,這些人的下場已經註定了。

    即便是他們之中有如老海客這般眼光了得,分析獨道者又怎樣?

    來不及了!

    幾乎在老海客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轟”的一聲,無數海水沖天而起,化作暴雨。

    巨龍鯨重複之前舉動,再次破水而出。只是這次它並沒有飛到最高點,亦不再動口。而是血紅色的眼睛一轉,鎖定了中型船後,猛地轉身,甩出尾巴。

    “呼~~!”

    一座大山飛度汪洋般的呼嘯聲音,從側面而來,狠狠地撲在中型船上。

    即便只是風壓亦讓中型船搖搖晃晃如醉酒,緊接著拍打過來的巨龍鯨尾巴重重地砸在船體上,霎時間,木屑飛濺,整艘船在瞬間解體成無數塊,連完整一點的木片都不存在。

    “轟隆隆隆~”

    悶雷一般,巨龍鯨再次入水,猛扎入水深處,揚起巨大尾巴,於中型船崩潰處,又是重重地一尾巴拍打下來。

    “轟!”

    不是神通,不是法術,只是純粹的力量,大到了如此程度,不遜色於任何神通,任何法術。

    只見得那片海域每一寸水面都在劇烈地震盪著,如同沸騰一般,哪怕是一滴水滴都會被分解成無數塊,連拇指大小的木片都會被震盪成齏粉。

    方圓裡許,生靈滅絕,落水者,無一得還。

    在巨龍鯨重新消失在水底時候,中型船覆滅處,大片大片的血色汩汩而起,重新將妖魔海化作了血的海洋。

    這,才是天書石板上所言的:

    血!!!

    小船上,杜凡晨等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被其中體現出來的力量與暴虐給嚇到了。

    即便是隔著數百丈的距離,他們依然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一拍裡的恐怖,彷彿切身地感受到了那種絕望一般。

    所有人,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顫,面色煞白。

    “會……會……給我們也來一下嗎?”

    壯碩青年緊張得都成了口吃,說話都捋不直舌頭了。

    杜凡晨等人都沒有心情嘲笑他,這個問題,他們也很想知道。

    “應該……不會吧。”

    老海客這回半點都不成竹在胸了。

    “我們怎麼辦?”

    杜凡晨沒了主意,問出聲來。

    說實話,所有人都想掉頭就跑,巨龍鯨的強大,暴虐,眼前還是血色的海面,都讓人不寒而慄,本能地想要遠離。

    只是面面相覷了一陣子,杜凡晨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來:

    “等!”

    眾皆點頭,是啊,只能等了。

    救命之恩是一個,不能不等幕後中人出來,當面感謝,更關鍵地是他們要是真的掉頭走了,天知道幕後人會不會覺得他們忘恩負義,追上來給一尾巴?

    想到可能的那個結果,所有人都覺得原地呆著是最好不過的主意了。

    他們恐懼的,揣測心理的所謂幕後人,這會兒已經把他們給忘記了,正沉在海中,無比煩惱:

    “我剛剛是……怎麼了?”

    寧風依然保持著巨龍鯨之身,稍稍清醒過來的他猛地感覺到了不對。

    不管是一開始差點兒將杜伏威吞下肚子裡去,還是後面一尾巴拍碎船隻,再將落水人震成齏粉,絲毫不猶豫,不考慮的暴虐,全都讓他自己心驚。

    行為還算不得什麼,真正讓寧風覺得有問題的是心理上的。

    在做出那些行為的時候,寧風竟然覺得有衝動,有暢快,有渴望……

    “這是怎麼回事?”

    “哪裡出了岔子嗎?”

    寧風陷入了沉思當中……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02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少年破膽,寧風所求

    “那不是我的反應,我的衝動,我的慾望……”

    寧風回過神來,凝重無比,“……是屬於巨龍鯨的!”

    “隱患……弊端……危機……反噬……”

    諸如此類的詞彙,瀑布一般,在寧風的腦子裡沖刷而過。

    “沒想到,雲龍九變還有這樣的隱患。”

    大致弄清楚自家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後,寧風反而定下神來,不那麼在意了。

    “從我關鍵時候還能將杜伏威給吐出去來看,一切還在控制之內。”

    “雲龍九變有這樣的問題,實屬正常。”

    寧風在察覺到看了這一點後,他反而有種心放回了肚子裡的感覺。

    九竅石無論是自帶的九竅石境,金水近乎許願的威能,還是九死大成後成就的雲龍九變法,至始至終都表現得太過完美了,完美得讓人害怕。

    特別是在進入瀚海域後,寧風不僅化身出了巨龍鯨,還得到了其中的傳承記憶,巨龍鯨化身實力之強,更勝過尋常巨龍鯨不少……

    這一切,隱隱地都讓他生出一種不安定的感覺。

    恰似彩雲易散,琉璃易碎,顯得太過完美,就不太真實,總覺得會轟然散去。

    現在雲龍九變的缺陷為他察覺,寧風反倒覺得沒有什麼了。

    “應當是這樣的,我自身的生命層次,並沒有穩穩當當地壓過巨龍鯨一籌。”

    “尋常時候,在雲龍九變法的壓制下,我本尊才能處於主導地位。巨龍鯨為化身。”

    “可要是如之前那般。爆發出巨龍鯨的全部力量。臻至極限,那麼就會出現問題。”

    “長此以往,我的心性會慢慢被巨龍鯨血脈當中傳承的暴虐、狂躁等等影響,最終分辨不出巨龍鯨是我,還是我是巨龍鯨!”

    寧風將心中想法過了一遍,決定後續再處理之,駕馭著巨龍鯨化身,緩緩地上浮。

    妖魔海下。暗流湧動,一片海域的水文,竟受巨龍鯨的一個動作影響,海中霸主的恐怖,一至於斯。

    漸漸風平浪靜的海面上,杜凡晨等人的小船終於不再牛車過顛簸山道般起伏了,船上眾人定下神來,怔怔地看著海面。

    “我們怎麼辦?”

    紅衣少女有點等不下去了,墊著腳尖問道。

    “等,繼續等。”

    老海客咬著牙說道。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紅衣少女的耐心又一次到了極限,剛要開口呢。忽然以閃電般的速度,拿小手捂在了嘴巴上。

    “嘩啦啦~~嘩啦啦~~~”

    巨龍鯨浮了起來,大片陰影從水下往上,籠罩住了小船所在的那片海域。

    “它……它來了……”

    紅衣少女發出悶悶的聲音,沒辦法,手捂得太緊了。

    眾人也都緊張了起來,連一直很篤定的老海客心中也沒了底氣,深怕海中的巨龍鯨來個大翻身,他們全都得葬身魚腹中。

    不得不說,寧風此前巨龍鯨化身的暴虐一擊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都有些杯弓蛇影了起來。

    突然——

    “咦?”

    杜凡晨詫異地看著船外海面,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狀。

    其餘人等,相差彷彿。

    黑夜般濃郁的陰影消失得無影無蹤,令人窒息的壓力不存,彷彿之前所見不過是錯覺而已。

    一個人可能錯覺,一群人怎麼錯覺?

    “發生什麼了?”

    杜凡晨剛剛喃喃自語呢,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在下寧風,有禮了。”

    “刷”地一下,所有人猛地轉身,駭然望向身後。

    那裡,寧風恢復了正常模樣,施施然地拱手為禮。

    “寧兄好,小弟杜凡晨,這是……”

    杜凡晨忙不迭地還禮,將眾人介紹了一番後,誠懇地道:“多虧有寧兄相助,不然家門不幸,凡晨落入我那叔叔手中是小,家族寶藏被他所得是大,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

    “家族……寶藏……”

    這幾個字眼從他嘴巴里說出來時候,紅衣少女神色頓時一變,在他身後一下一下地拽著杜凡晨的袖子。

    這個小動作,也就是壯碩青年懵懂不知,其餘的無論是老海客還是寧風,全都沒有能逃過他們的眼睛。

    寧風假作不知,老海客則搖了搖頭,滿臉苦笑之色地想著:“丫頭啊丫頭,你是怕杜小子洩露出寶藏事情,對方會起貪念。”

    “你怎麼不想想,這事真能瞞得過人嗎?”

    “天知道這個神祕人所養的巨龍鯨是什麼時候潛伏在那的?從它出現時機那麼準確來看,怕是伺機而動良久了。”

    “那樣的話,神祕人什麼不知道?再說,他真不知道的話,現身找我們為何?聽一聲多謝救命之恩嗎?”

    “與其等人開口,傷了交情,還不如杜小子這樣,坦蕩蕩地說出來。”

    “大智如愚說的就是這種人嗎?”

    老海客覺得惟一值得慶幸的是做出那樣動作的是紅衣少女,還可以託詞為女兒家心思,小女兒態,沒法讓人計較。

    要是他自己,或是杜凡晨表現出來,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老海客一邊想著,一邊注意杜凡晨臉上,一眼望過去,什麼“大智若愚”的評價立刻收了回來。

    “這是……”

    他在杜凡晨的臉上,看到了很不好的東西。

    在杜凡晨對面,寧風同樣將他的神情看得真切,既是鬆了一口氣,又是嘆息。

    杜凡晨一臉沒有生氣的平靜,心如死灰般的表現,好像經過之前事情,忽然間就對很多東西不感興趣了。

    什麼家族榮耀,什麼寶藏,一下子在他心裡面,失去了價值。

    他突然伸手,拉起了紅衣少女的小手,緊緊地握在掌心,受驚的紅衣少女下意識地一抽,竟然沒有能將手抽出來,不由得臉上燒起了紅霞。

    等她反應過來,羞意稍去時候,才聽清楚杜凡晨到底說了什麼。

    他說:“寧兄救命大恩,凡晨無以為報,且這次回去之後,凡晨不打算再出海了,願與心愛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地過活下去,寶藏什麼對我無用,願送予寧兄,以報大恩。”

    紅衣少女大羞之餘,擡頭看著杜凡晨,只見得他以從未有過的寧靜回望過來,似乎已經在憧憬平靜美好的生活了。

    到口的阻止話語,紅衣少女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你想清楚了?”寧風淡淡地問道。

    杜凡晨毫不猶豫地接口:“是的,我想清楚了。”

    此前苦苦堅持,十幾年來不知道多少人譏諷都沒有改變的東西,一朝崩潰,杜凡晨對那些都沒有了興趣。

    寧風看著他臉上神情,分不清楚到底是心灰意冷呢,還是看破呢,最終心下暗歎。

    他聽說過很多類似的情況,很多人一生苦苦堅持,堅忍不拔,卻在第一次真正面對生死間的大恐怖後,被削去了膽氣,俗稱破膽,一下子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在寧風少年時候,與寧採臣一起居在鄉下當土皇帝,尚未萌生出修仙心思那陣子,他親眼看到了一個事情。

    一個橫行鄉里,周處一樣的人物,什麼踢寡婦門,什麼偷雞摸狗,大到上山打老虎,下水捕鱷魚的事兒都做,是當地一方人物,至不濟也是一個混混頭兒。

    一日,這混混兒與人打賭,仗著膽氣粗豪,夜睡亂葬崗,於鬼火處處地方,拿墓碑為靠,以墳包作墊,提酒缸爛醉。

    結果當夜欲鬼,混混兒連滾帶爬,狼狽逃回。

    這次之後,混混兒為之破膽,後來一直到寧風父子遷走,他始終老老實實地日出而作,日落而休,老虎一樣的人物,變得老實木訥,被人欺負亦不吭聲的老蔫。

    老蔫成了他的新外號,真名和過往反而不大讓人記得了,在不久前,有同鄉人偶遇,問之,據說老蔫媳婦兒都跟人跑了,嫌他沒脾氣。

    寧風永遠不會跟人說,那天夜裡,是他扮鬼,將此人嚇得破膽!

    原因是混混兒踢的寡婦門,那個寡婦曾是照顧過他幾天的奶孃,就這麼簡單。

    老蔫這樣的人物,跟寧風再不會有交集,但破膽一事,卻是他親眼所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杜凡晨,是破膽了,是心灰了,這次上岸,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靠近海水半步,聞到海水腥味都會想吐。”

    寧風和老海客同時一嘆,想到了同樣的東西。

    那個紅衣少女完全不會想到這些,只是覺得自己被幸福包裹著,暖洋洋得直欲醉去睡去,什麼寶藏,要來幹嘛,不要了,就想趕緊和杜凡晨一起回家去,家去……

    在紅衣少女臉上燒起紅霞時候,寧風開口了:“杜兄弟,你家的寶藏你自可帶回,為後半生用度,這本也是你家祖上留給你的,寧某人不想妄取。”

    杜凡晨有些急了,就要開口。

    他的心思,寧風洞如觀火。

    無非是一為報恩,二是買平安,三是斷念想罷了。

    故而,不等杜凡晨說出話來,他截道:“財物我分文不取,我只想要一樣東西!”

    寧風伸出一根手指,凝視著杜凡晨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一句話來:

    “我要杜伏威提到過的

    ——門!”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05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旋轉指環

    “門?!”

    杜凡晨露出為難之色,旋即怕寧風誤會一般,忙道:“寧兄,不是凡晨小氣,實在是‘門’之一說,凡晨第一次聽聞。”

    “不過想來,應當是那件東西吧?”

    他有些吃不準,寧風卻顧不得那麼多,問道:“杜兄弟有何猜測,直說便是。”

    杜凡晨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將他自算盡蒼生營地歸來後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聽得一半,寧風就有八成把握,他想要的契機,杜伏威口中的門,指的便是杜凡晨所說的那件東西。

    從頭道來便是杜凡晨算盡蒼生營地,花費了家中所有錢財,得到了一個卜算結果,便是:“結束他們歷代執念的契機,就在妖魔海處。”

    杜凡晨父祖都已去世,雖然聽過妖魔海名稱,又是一個從來沒有出過海的生瓜蛋子,理所當然地開始翻找祖上留下的資料。

    他在祕藏的海圖當中,找到了海妖魔的海圖。

    那份海圖,其實當年杜伏威也是看過的,若是不然,也就沒有今天這回事情了。

    不同的是,杜凡晨對振興家族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對眾人的嘲笑芥蒂在心,早早地就想為父祖正名,對家族各種掌故瞭如指掌。

    在翻出妖魔海海圖後,他結合族中各種資料、掌故,竟然讓他把所有東西聯繫在了一起,找出了祖輩們念念不忘的祕密!

    當年他們杜家那位極可能是王座的先祖,曾在此處留下了一處祕藏。

    祕藏當中,不僅僅有各種珍寶。還有能提升杜凡晨手上。代表著杜家族長身份的印戒。

    杜凡晨冥思苦想。斟酌字句地道:“在某本手記裡面,我們杜家先祖提到了這個祕藏的開啟方式,裡面有一句話我覺得覺得有問題。

    他是這麼說的:

    ‘昔日藏寶時候,曾失手將旋轉指環的戒面落於其中。’”

    說到這裡,杜凡晨舉起手來,讓寧風看得真切,在他的手上,正帶著一枚形狀特異的指環。

    “這便是旋轉指環。”

    指環分成兩層。外層似乎是琺琅彩一類工藝,又巧奪天工地在上面浮雕出了筆畫,正可當做所謂的印戒之用,在紙面上一滾,就是簽字畫押。

    內層似乎是某種紫金色金屬,歷經多年,依然光亮如新。

    看到這個指環,寧風頓時就明白為什麼杜凡晨認為這就是杜伏威口中的門了。

    這種旋轉指環還能成為印戒,自是巧奪天工了,可要是再加上戒面。那無論如何,至少印戒的功能就被剝奪。

    這裡面沒有鬼就奇怪了。

    誰家使用印戒還要每次費心拆掉戒面的嗎?

    配合上印戒的具體形狀。杜家先祖那句隨口惋嘆,立刻就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寧風將目光從杜凡晨手上收了回來,沉聲道:“那便請杜兄弟施為吧。”

    他沒有客套,沒有假裝推拒,本心如此,對方亦不抗拒,那有何必矯揉造作呢?

    杜凡晨亦無反彈,他是真的破膽了,現在僅剩下的無非是打開先祖祕藏,見識一番,也就是了。

    這輩子,他將再無踏足海上波濤的機會。

    杜凡晨深吸了一口氣,將旋轉指環從指上褪下,攤開放在掌心上。

    他一點一點地旋轉著琺琅彩的指環外層,口中唸唸有詞,時不時地擡頭望向天上月亮,似乎在確定著什麼方位。

    寧風看得暗暗點頭,對出手救下他們的決斷滿意無比。

    他要是不存著救人心思,等到塵埃落定,杜伏威從自家侄兒處拷問出祕密來,他再出手襲殺來個黑吃黑,或許還會輕鬆一些,少些波折。

    但處在那種情況下,杜凡晨定然不會盡心配合,單純這開啟祕藏的手法,就不知道要摸索多久。

    只能說寧風雖然是抱著功利目的而來,到底存了幾分善心,善心人,天不負吧。

    “找到了!”

    在所有人期待目光下,杜凡晨突然面露喜色,脫口而出。

    緊接著,他將託著旋轉指環的手高舉,以其中兩指拈起指環,遙遙相對明月。

    寧風現在所處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指環將明月環了進去,一輪玉盤,猶如長在了指環內部一樣。

    與此同時,外面琺琅彩當是因為旋轉到了正確的位置,一個個玄奧的紋路浮現出來,交織在指環內部,與月輪交相輝映。

    “轟!”

    寧風眼前一花,盡是白茫茫一片,恍若在冰天雪地萬年寒霜的地方,從冰屋子裡出來,一下子被無盡皚皚白雪和天上太陽一起晃得瞎了眼睛一般。

    他本能地向著一側移步。

    “啪啪啪~~”衣袂破空一般的響動,從寧風身上響起。

    “這是……”

    寧風眯著眼睛,勉強看清楚了情況。

    剛才的響動的確是從他衣袖處傳來的,不是無緣無故,而是粗壯如水桶的月華之光柱掠過衣袖,如實質般的力量導致。

    這水桶粗細的月華光柱,赫然是從指環當中迸發出來的。

    “匯聚月華,凝而釋放!”

    “這旋轉指環在特定情況下,竟然還有如此作用?”

    寧風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水桶粗細的月華光柱距離指環越遠就變得越粗,在百丈開外的地方,照射到了一處平靜海域。

    那處海域看上去與其他地方几無而致,寧風還記得不久前他就是從那個方向浮出水面,踏上小船的呢。

    就是這麼一個無論是看,還是經過,亦或是置身其間,全都是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在月華光柱的照射下。卻在發生著異變。

    “嘭嘭嘭~~嘭嘭嘭~~”

    石頭撞擊,摩擦的聲音,不住地傳了出來,隔著厚厚海水,顯得沉悶無比。

    這聲音要是曝露在空氣當中,當如開山一般。

    那片水域不住地漣漪著,繼而如沸騰了一般,又好像是一朵水蓮花在不住地綻放出來。從最深的海底處。

    “原來如此!”

    寧風神情一動,憑藉著巨龍鯨化身對海水長時間的感悟,他現在即便是處在人身狀態下,依然清晰地判斷出了水面下情況。

    無非是,一座礁石般的東西,正在不住地從海底升起來,整個過程中有無數的火熱力量在迸發出來,即便是有整片妖魔海在消化,寧風等人依然能感受到溫度的上升。

    “這是以人力,衍化天地之威啊!”

    寧風感慨不已。“這還僅僅是藏寶,力求隱蔽。而不是真正的生死搏殺。”

    “看來,我是小看了王座級的力量了。”

    寧風不得不承認,大仙商這種霞舉飛昇的模式,他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對這條道路有所成就的大能者有所輕視。

    好在,眼前這一幕改變了這一點,不然日後正面面對那等人物時候,他還不知道要嚥下多大的苦果。

    言歸正傳。

    寧風憑藉著對海的體悟,明白了海上升礁石整個變化過程中蘊含的精髓,那竟是仿造著海底火山爆發,形成島嶼的過程。

    這簡直是天地造化,移山填海一樣的力量。

    在場眾人,除了寧風之外,其他人等完全不知道能做到這樣的事情,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強大,那位杜家先祖險些就做了拋媚眼給瞎子看的事情。

    “出來了!”

    就這麼片刻功夫,一座猶自顯得通紅,卻在露出水面一瞬間,凝固成漆黑顏色的礁石破水而出。

    水落,石出。

    “咔嚓~咔嚓~”

    聲聲異響,礁石上頭裂開一個口子,彷彿是雞子孵化出來,蛋殼裂開,露出裡面活力十足的小雞一樣。

    這塊礁石大如馬車,裂開攤向四面後更顯得佔地範圍大,寧風等人的目光則沒有絲毫落在上面。

    攤開的礁石上方,一個個箱子橫陳著,大多看上去都很有年月,或木或鐵或石,竟是什麼材質都有。

    “這是杜家先祖的祕藏……”

    寧風看到這些箱子,臉色就有些古怪,“看上去怎麼更像是某個海盜收山後藏起來的財寶。”

    在他左近,杜凡晨等人神情亦是相差彷彿,十之八九想的是一回事情。

    畢竟,這些完全不規範的箱子,怎麼看怎麼像是搶來的,想讓人不想歪了都難。

    杜凡晨雖然已經聲言放棄了,但在場的除了老海客之外,全都是第一次出海的年輕人,看到傳說中的寶藏,不眼熱,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個都目光灼灼地盯視過去。

    寧風則不然。

    他的目光只是在箱子上停留了片刻,繼而將注意力放到了攤裂開的礁石上。

    “這是什麼手段,海上升明月般浮現出礁石就算了,攤開之後竟然直接生根化作堡礁不沉,這個手段就很了不起了。”

    奈何他之前所學與瀚海域中大仙商體系完全是南轅北轍,看了半天也沒有什麼收穫。

    等寧風回過神來,發現杜凡晨等人都在眼巴巴地看著他,一過腦子才反應過來,知道他們都在等著他出聲呢。

    寧風搖頭失笑,道:“你們去收拾寶藏吧,剛剛說過,我分文不取,我只是想要那個‘門’。”

    “可是……”

    杜凡晨還要說話,被寧風揮手止住,斬釘截鐵地道:“就這麼定了。”

    “嗯!”

    杜凡晨滿臉感激地點頭,原本是打算拿來當做是買命錢的東西失而復得,對寧風的感激真正地達到了救命之恩的程度。

    一行人駕馭著小船靠近堡礁,不用寧風出手,幾人接連跳上去,就開始開箱子了。

    “刷刷刷~~”

    黑夜裡,縱明月高懸,月華如水清亮,依然掩蓋不住噴發而出的寶光。

    別說是杜凡晨等人,就是寧風的目光都有些直了。

    一個個箱子看上去不算是太起眼,還總讓人覺得是海盜收藏,但在打開之後還是很有料的。

    一箱箱的金珠,一看就是無垠海域中某個鮫人族的產品,連鋪陳在箱子底部,金珠之下的綾羅狀物都是鮫人族才能織就的龍綃;

    一箱箱的珊瑚,呈五顏六色,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長成,多少人力,多少條性命,才能從海中撈取;

    一箱箱的金銀成磚,一箱箱寶石琳琅……

    眼花繚亂,到最後所有人都看得麻木了起來,彷彿面前的不是可以買下整個舊鐵港的驚人財富,只是一堆好看點的石頭一般。

    寧風亦是看了半晌,方才收回了目光。

    說實話,若不是他的目的不在於此,更想要的是通過這個世界的手段,獲得該世界體系內屬於大仙商的力量,這些財富他想要放手也沒有那麼容易。

    只有交易得來的財富,才能得到天道的眷顧,獲取到力量,巧取豪奪而來,沒有任何意義。

    想到這裡,寧風頓時就淡然了。

    自古財帛動人心,很多人說得很聽,只是因為他沒有機會犯錯了。

    寧風捫心自問,要是換成一箱箱對修煉大有益處的天材地寶,他覺得要信守承諾,基本上,很難。

    眾人之中,反倒是杜凡晨清醒了一些。

    在一陣陣翻找撿視之後,小夥伴們都有些失神,唯獨他還記得寧風想要的是什麼,在那一個人翻箱倒櫃地尋找。

    “找到了。”

    好半晌,杜凡晨驚喜地叫出聲來,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在他面前,一個箱子幾乎被倒空了,有翡翠、貓眼等等各色寶石散落一地,真如沒有人要的石頭一樣。

    杜凡晨的注意力半點沒有放在那些任何一個放出去,都會引起人瘋狂的珍寶上,而是高高地舉起一小塊黑色的橢圓形石頭,飛奔上船。

    “寧兄,你看,應該就是這個。”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其上。

    只見得,在杜凡晨的手上拈的只是一塊戒面大小的石頭,通體呈現出半透明光澤的黑色,隱隱地還有些絮狀物在裡面,彷彿是廉價的寶石一樣。

    反正被當成破石頭扔在地上的那一箱子寶石裡面,任意選上一塊,都要比它來得晶瑩剔透。

    在寧風觀察石頭的時候,杜凡晨不無得意地道:“我一開始翻找不到,就猜測先祖意圖,記得在手記裡面看到過一句話,說如果要隱藏一滴水,那就要藏進大海里;要隱蔽一棵樹,植入樹林中。”

    寧風微微一笑,打斷道:“於是你就在放寶石的箱子裡,去找這塊戒面石?”

    “不錯了。”

    杜凡晨心情很好的樣子,拈著手上半點不起眼的戒面石道:“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要尋找的東西,大致是什麼樣子,有著清晰地目標,怕是任何人得到這箱子財寶,都不會留意到它。”

    寧風贊同地點頭。

    杜家先祖,當真稱得上是用盡了心思了。

    按他的打算,這件“門”最終真的只會落入他後人的手上。寶藏可以落入其他人之手,但只要沒有杜家人願意全身心的配合,“門”怕是永遠沒有打開的機會。

    當著寧風的面,杜凡晨一手持旋轉指環,一手持戒面,將二者緩緩地靠近了過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原本打開寶藏後散開的月華光柱化作一縷縷遊離的月光在匯聚過來,最終匯成了液體一般的存在,大量存在與旋轉指環與戒面之間,彷彿是某種粘合的材料似的。

    “咔!”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11
第二百五十八章 “門”

    “咔”~

    一聲脆響,恍若榫接,旋轉指環與戒面完美地銜接在了一起。

    杜凡晨用力地揮了揮手,二者渾若一體,半點沒有要散開的意思,他還信手旋轉了一下指環。

    指環依然能夠旋轉,只是指環與戒面之間似乎通過某種在場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方式連接著,既不影響旋轉,又不會為之脫落下來。

    “有意思。”

    寧風鄭重地從杜凡晨手中,將旋轉指環,不,現在應該叫做“門”的戒指接了過來。

    在戒面和旋轉指環銜接在一起那個瞬間開始,他敏銳的感覺就感覺到一股澎湃的力量,無法形容的強大,自戒指上不住地波動出來。

    入手之後,感覺愈發地明顯。

    寧風本能地就要尋找方式,將這個“門”打開,從對面杜凡晨等人火辣辣的目光裡,他不難知道,他們亦是做此想。

    縱然得不到,不屬於他們了,看看也是好的嘛,見識一下總是多些老來談資。

    但這一回,寧風卻是不打算滿足他們了。

    他本能地感覺到,這個“門”之戒指要是打開,動靜怕是會相當之不小,到時引來什麼變化,有這些人在既是累贅,有可能曝露出他更多的信息。

    寧風無視了眾人的目光,將門戒緊緊地攥在了手心,不再打開了。

    “哎~”

    杜凡晨等人遺憾地嘆息了一聲,終究不敢開口要求,小船上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天色漸暗。有浮雲飄飄蕩蕩。半掩月光。

    那一箱箱金珠寶物當中。不乏能散發出光芒者,隨著天色暗下來,愈發地顯得光彩奪目,奪人心魄。

    杜凡晨他們的目光,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向寶藏上去。

    寧風見狀微微一笑,掉頭向著船舷處走去,背影處傳來他的聲音:“事情已經了了,寧某這邊告辭了。”

    “諸位我們後會有期。”

    他沒有多口交代什麼保密他的訊息。不要外傳等等,這些東西說來也不過是廢話。

    恰似人們壓抑不住傾訴與分享的衝動,將某個隱祕告訴第二個人知道,即便是你再千叮嚀萬囑咐,這是祕密,勿要外傳,真有廣而告之的必要,依然會成為所有人都知道的祕密。

    寧風說話間,整個人已經一步踏出船舷,直直地往海面上落去。

    “寧兄……”

    杜凡晨這個時候才真正相信。寧風真的對琳琅滿目的寶藏全無興趣,開口已經慢了半拍。

    他話剛出口呢。“噗通”一下,船外傳來了落水的聲音。

    再過一息,他們聽到了長鯨出水的響動,隔著水面藉著微光,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向著深海處巡遊而去,其速飛快,轉眼間就沒有了影蹤。

    杜凡晨嚥下了到口話,感慨出聲:“這位寧兄真是奇人啊。”

    眾皆點頭。

    他的身邊,也就是紅衣少女的心思全然沒有在這上面,小心地靠過來,忐忑地問道:“凡晨,以後你真的不出海了嗎?”

    “嗯!”

    杜凡晨重重地點頭,大著膽子,攬過紅衣少女,堅定地道:“我再也不出海了,什麼家族榮光,什麼他人看法,都不重要。”

    “我們取了寶藏,尋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起過平平靜靜,安安樂樂的日子。”

    “嗯!”

    紅衣少女也在重重地點頭,滿臉幸福之色,盡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幸福神情。

    這一次回去後,杜凡晨變賣了部分珍寶,真的與小夥伴兒一起,尋了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度後面的日子。

    後面數十年間,瀚海域裡風波雲起,卻再沒有人看到過這個柔軟的少年身影……

    舊鐵港,天色明,一艘艘早就飢渴難耐的海船伴著晨曦起航。

    寧風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港口上,採購了一些生活用品後,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據說,這一天,很多出海的海船上都有人看到一條很大的巨龍鯨,在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不住地遠去。

    寧風遠離了舊鐵港。

    巨龍鯨入海,恰似蛟龍騰雲,其速何其之迅捷,一路上超過海船無數,憑藉著在杜凡晨那裡看到海圖,一路向著東方去。

    數日之後,一座沒有被開荒過的島嶼進入了他的視線範圍。

    島嶼並沒有什麼出奇的,沒有人開荒居住實在是上面沒有什麼特產,那也就不會有商船到來,住到這樣的地方,無異於與世隔絕了。

    再加上這個島嶼並沒有很好的天然深水港,反而是島體內部空洞,有巨大的空間在水下,總讓人覺得不安穩,生怕什麼時候就會沉沒下去。

    在寧風看來,這才是適合他現在的好地方。

    巨龍鯨甚至沒有化作人身,直接從海底進入島嶼內部空間,在擱淺的一瞬間化作了人身,施施然地自內部上島。

    島上陽光明媚,花果不缺,且萬籟俱寂,連安居的鳥獸都少得可憐,完全是一個遺世獨立的地方。

    “正合我要求。”

    寧風巡視領地一般地在島嶼上饒了一圈子,滿意地砍樹搭建了木屋,住了進去。

    “巨龍鯨變的反噬,暴虐情緒的影響,這個問題短期內沒有辦法解決。”

    寧風盤坐在榻上,露出沉思之色。

    “最簡單的解決方式,應當是兼修某種清心的法訣,或者是輔修某種分神之法,巨龍鯨化身時候儘管暴虐,只要不影響到本尊,反而更有助於其戰鬥力及更進一步變化發展。”

    “可惜……”

    他搖頭苦笑,現在實在是沒有條件。

    若是回到神宮,寧風有一百種方式解決這個問題。最治標不治本的方式弄個有清心功能的寶物隨身佩戴都可以。

    可這是在瀚海域中。他只能強行遏制。留待日後了。

    “那麼,就剩下……”

    寧風將手舉起來,左手上掛著的不正是那個門戒嗎?

    門戒神物自晦,戴在他的手上,頂天顯得有些風格特殊,傾奇罷了,並無任何寶物的自覺,無有神光。氣息晦澀。

    比起剛剛出土,合二為一時候,現在門戒更內斂了不少。

    “要怎麼激活它呢?”

    “所謂的‘門’又是什麼呢?”

    寧風抱著萬一之想,遠離了舊鐵港,這樣一來,不管是杜伏威的仇,杜凡晨後續的舉動,門戒的可能懷璧其罪,盡數找不到他頭上。

    也為了這個,他這幾天全身心地趕路。倒還沒有認真地研究過門戒之祕。

    現在來了興致,條件又合適。寧風頗有幾分摩拳擦掌的感覺,要好好發掘一番。

    “要不,先試試看火烤或者是火燒?”

    這下可好,門戒算是遭了秧。

    火烤了一個時辰,徹底享受了一下烤肉的待遇,沒有動靜下,失去耐心的寧風直接將其扔進了火堆裡,這回是烤地瓜待遇了;

    水淹了一個時辰,還是沒動靜,緊接著就是加強版的沸水煮,冰水凍;

    高處墜落下去,劇烈地敲打,寧風就差拿牙齒咬了。

    至於滴血認主的保留項目,他自然更不會錯過。

    不曾想,這門戒倒是寧死不從,任憑摺騰,全無動靜,若不是其材質硬得異常,這麼折騰都沒有半點痕跡留下,寧風都要懷疑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看來,就剩下一個辦法了。”

    三天後,黃昏時候,夕陽西下,晚照如血,寧風捏著門戒在手,下了決心。

    “我身上的天眷就那麼一點,便全餵了你吧。”

    “要是不夠,我也只能認了,留待日後吧。”

    寧風之所以開始不打天眷的主意,主要是那個力量太過虛無縹緲,他很懷疑能不能找尋得到,能不能將其逼得出來。

    這也就罷了,無非是一試而已。

    關鍵是他的天眷少之又少,很是懷疑杯水車薪,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逼不得已,也只能上梁山了。

    寧風拿出修煉太陽法的架勢,呈五心朝天勢,雙手交疊在丹田處,門戒靜靜地躺在掌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全部心神盡數內斂,一身氣息漸漸地淡去,彷彿是一座石像,要坐到天長地久去。

    寧風進入內視定境,要找到體內天眷之力存在的時候,夕陽剛剛把腳兒沾了沾水,還處在隨時可能脫離水面的地步。

    待他徹底物我兩忘後,不知時間之流逝,夕陽縱然深情想要等他,終究不能夠。

    先是十一之數,沉入水中,將目之所及的海面從西邊一路染成金紅之色蔓延過來;

    接著是一半,再是大半,最後只剩下一點邊兒勉強能見,整個天地都暗了下來。

    猶自留下一點兒,不肯沉下去的夕陽,就好像是一個調皮的少女,努力地抓著牆頭,非得看到寧風的修煉有什麼結果才肯甘心。

    眼看著,天的另外一邊,月亮迫不及待地躍出了水面,再是不甘心,終究西沉去。

    恰在這個當口上,寧風猛地睜開了眼睛。

    “抓住你了!”

    他微微一笑,彷彿是在玩一個遊戲,費勁了心思,花費了功夫,終於抓到了躲到角落裡的小夥伴兒一般。

    從寧風睜開眼睛那一剎那開始,他的眉心紫府處鼓囊囊的,又如錐在囊中,時刻準備破出。

    “要不是用了仙道修行之法,再借鑑了太陽法的精髓,想要找到這麼一點點隱藏在體內的天眷之力,真是比登天還難。”

    寧風慶幸不已,算是嚐到了腳踏兩個體系的好處。

    他無比的肯定,若不是借用了仙道手段,憑藉著修仙經驗,以及高屋建瓴的眼光,別說他體內那點可憐兮兮,隨時可能自己消散的天眷之力,就是再濃郁十倍,想要準確地找到都是耍流氓。

    現在,他不僅僅是找到的問題,還將“小老鼠”逼到了角落,匯聚於眉心一處。

    “想要逼出來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寧風深吸一口氣,緩緩擡手,“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就是這麼簡單。”

    話音落下,他擡起的手上捏著門戒,以戒面為觸點,用力地抵在了眉心上。

    “喝!”

    寧風大喝一聲,手上用力,內裡鼓勁,內外呼應之下,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練成了大法神通,如二郎神一般,在眉心處開出了第三隻眼睛。

    “刷刷刷~”

    他那點可憐兮兮的天眷之力,頃刻之間,流逝一空。

    “夠不夠?”

    到了這個當口兒,也不由得寧風不忐忑了。

    時間,在這個時候流逝起來,顯得特別緩慢,像極了老烏龜,一腳一個陷坑地踱步在沙灘上。

    寧風都等得心焦了,天眷之力的傳輸猛地斷開,一種無法言述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彷彿化身成了一個剛剛出生,還包裹在襁褓裡面的嬰兒,才吸了兩口乳汁,母親就沒有了奶水,於是被生生地拽了起來。

    就是那麼的難受。

    寧風心叫完了。

    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他的感受,那種慾求不滿,赫然是“門戒”的感覺,只是透過不知名的通道傳遞過來,為其感知罷了。

    “算了,失敗就是失敗了。”

    “好歹知道,啟動門戒的確是需要天眷之力。”

    寧風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他剛剛要將門戒從眉心處拿開呢,異變突生。

    一股灼熱無比的觸感,從戒指上傳來,彷彿一瞬間就將他的手指給烤熟了一樣。

    寧風本能地鬆手,又條件反射地要去接住墜落的門戒。

    不曾想,海底撈月般的動作,卻接了一個空。

    門戒在離手之後,不僅僅沒有墜落下去,反而晃悠悠地向上飛起。

    有那麼一瞬間,寧風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眼角餘光好像看到隨著門戒的飛起,天邊明明沉入海面下的夕陽放出了一道紅光。

    整個邊緣一下子閃爍著明亮。

    下一刻,寧風連分辨是不是錯覺的機會都沒有了,門戒宣洩般地迸發出耀眼的光,亮得眼睛都要給灼瞎了。

    無數的光交織著,匯聚著,成了一扇門的模樣。

    “真的是門!”

    “成功了?”

    寧風大喜過望,有了之前的做好最壞打算與自我安慰,這陡然出現的一幕分外讓人驚喜。

    他看到純由光凝成的門在緩緩地打開,先是只裂開了一條縫隙,繼而能容納一個拳頭大小的寬度,越打越開。

    寧風瞳孔收縮,想要看清楚,門後面到底是什麼?

    混沌沌一片,茫然然一片,他完全無法分辨,只知道一股澎湃的吸力從門後世界裡湧出,好像一根根無形繩索,將他牢牢捆綁。

    寧風在這股吸力的作用下,雙腳不自覺地離地,飄飄然如要登仙。

    就在此時,他神色大變。

    “等等!”

    “這是什麼?”
410555 發表於 2018-5-1 11:13
第二百五十九章 新王座,門之後

    寧風的目光越過“門”,看到了更遠的西風。

    那裡,有絢麗到極致的光輝噴薄而出。

    這種感覺,恰似一輪九彩的太陽在升起,以斑斕的光輝在恣意地揮灑著,讓世上所有人,看到他的存在。

    “這樣的力量……”

    寧風咋舌不已,深深震撼。

    他很肯定,這真的是整個瀚海域中,但凡有眼睛者,都能看到的一幕。

    就自身的光輝遍灑整個世界,讓所有人都看到,都銘記,都感受到其存在的痕跡,這是怎樣的造化與成就?

    寧風這一刻的震撼,惟有在入太陽神宮那一日的儀式上,親眼看到了大日巡天法,將廣場上的情景通過亙古大日,讓世上一起見證能媲美。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裡,無窮無盡的斑斕之光繼續噴薄而出,卻又有所收斂,不曾如朝陽般將光輝鋪滿整個世界。

    所有的斑斕光都在塌陷與內斂,在舉世矚目下,交織出了一個王座模樣。

    繼而,又有無窮無盡光,化作兩隻巨大無比的手掌,託舉著王座,向著最高的高空,最深的星空去。

    “霞舉飛昇!”

    “高舉王座!”

    寧風脫口而出,終於明白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到底代表了什麼了。

    “這是有新的王座出現了。”

    得出結論後,寧風沒有來得及去看高舉王座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更沒有來得及隨著霞舉飛昇的繼續,在星空中浮現出的一輪輪各佔一角。彷彿星雲般的王座光輝各自屬於何人。

    他回過神來。方才發現。他整個人已經被吸近了光門,距離完全敞開的門,只有一根頭髮絲的距離了。

    寧風甚至沒有來得及把腦袋給扭正了,便被徹底吸附了進去。

    “啊~”

    他剛本能地叫出聲來,島嶼上就沒有其痕跡,光門亦收斂了所有光輝,惟有門戒從半空中墜落了下來,落到地上再彈起。翻滾著停了下來。

    點塵不染!

    光門不在,島上無人,於是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在光門消失的一瞬間,似有數道目光從星空中投了過來,橫掃而過,似乎在尋找什麼。

    目光本來沒有感情,可因為放出這道目光的太過強大,以至於島嶼上無論是無知無覺的植物,還是略有靈性的鳥獸。都能感覺到每一道目光當中蘊含的濃濃疑惑。

    不甘心地巡視了幾遍,沒有所得。目光終於從島嶼上移了開來。

    一切恢復了寧靜樣子。

    ……

    “這,就是‘門’後面的世界嗎?”

    寧風活動了一下手腳,平靜地掃過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

    有過頻繁進出九竅石境的經驗,進入門內世界,對寧風來說,還不算什麼能讓他大驚失色的事情。

    倒是一眼掃過見到的諸般東西,讓他很是好奇。

    “這是什麼?”

    他面前有一個石盤,料子很奇怪,彷彿是用星星打成的,上面不住地泛出星光來。

    石盤上刻滿了標尺,正中間還插著一根木頭,明明沒有天光,木頭卻投影在石盤上,指向一個個刻度。

    “日冕嗎?”

    “沒有太陽,卻依然還能夠運轉的日冕。”

    “不過怕不是用來計時的吧?”

    寧風揣摩著,靠近了觀察上面的刻度。

    “呃~”

    他的臉色,頓時有些精彩了。

    看明白了……

    “這計的還真不是時間,是天眷之力。”

    “日冕行走,耗費天眷之力,怕是等天眷之力歸零,就是我離開這裡的時候。”

    寧風得出了判斷,雖然還需要現實來驗證,但怎麼看都是八九不離十樣子,於是乎看到日冕走得極痛苦,心裡面陡然便萌生出了急迫感覺來。

    他連忙大略地再掃過整個屋子。

    不錯,門後,竟然是一個屋子。

    這個屋子比較奇怪,有前後兩扇門,好像是分成正門和後門一樣。嗯,按這麼形容的話,寧風就是剛剛從後門進來的,跟小賊一樣。

    屋子裡的擺設很是簡單,最大最醒目的便是一塊足足有牆壁大小的玉石屏風。

    屏風上有一個個星光點,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或遠或近,或閃爍或凝滯……

    各種變化,各種不同,寧風本能地就被吸引,判斷裡面每一種不同,應當都有它的含義。

    他很想上去觸碰一下,研究一下,這個玉石屏風到底是做什麼用途的,只是眼角餘光瞥到日冕後,登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日冕上剩下的刻度已經小到了幾乎不可見,要是他的判斷無錯的話,他能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多少了。

    “我得用最短的時間,收集到最多的訊息,下次積攢夠天眷之力進來,天知道是什麼時候?”

    寧風只能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玉石屏風上收了回來。

    屋子裡的擺設實在是太少,太簡單了,除了日冕與玉石屏風外,只有在屏風前面擺放著的一張太師椅般的椅子。

    這椅子依然是通體由玉石打成的,看上去就不是凡品。

    “這坐著能舒服嗎?”

    寧風很是懷疑,怎麼看都覺得這玩意兒跟皇帝的龍椅一樣,中看不中坐。

    其實,他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這椅子好不好坐不重要,關鍵是它擺放在那裡,只要端坐其上,伸手就能觸摸到玉石屏風。

    想來這也是這裡會有這麼一把椅子出現的初衷。

    寧風亦是靠此判斷出玉石屏風才是整間房子最關鍵的東西。

    若不是他天眷之力太過稀薄,不敢隨意嘗試,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把剩下的時間消耗得乾淨。不然的話,寧風現在就想坐上去,好生研究一番。

    他下了不小的決心,方才將目光從玉石屏風上拔了出來,落到了“正門”上。

    除了寧風來的地方外,屋子裡的另外一道門。

    在拔出目光時候,寧風眼角餘光瞄到玉石屏風上面的星光點似乎有著變化,就在那麼短短的一眨眼功夫裡。

    有的變亮,有的變淡,更有一個星辰光點憑空浮現,突兀地出現在那裡。

    “這是什麼意思?”

    寧風很好奇,卻沒有辦法深究,飛速移動的日冕陰影催魂一樣。

    他大踏步地向著“正門”去。

    來到門前,寧風將雙手按到門上,剛要推動,門就如半點不受力似地轟地打開,他整個人用錯了力道,向前踉蹌了出去。

    一個踉蹌扎近門裡面,再擡眼,已經不再門內。

    “這是……”

    從進入“門”後世界到現在為止,寧風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了震驚之色。

    眼前一幕,別說是寧風了,縱然是陸地神仙一級的大能者看到,亦不能不震撼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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