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三修奇仙 作者:泛東流 (已完成)

 
mk2258 2014-6-20 22:5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109102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3
第20章 同弟子,講道巖




  時間是這世上最無從捉摸的東西。

  天雲山腳一仙鶴,低頭優雅地清理羽毛,渾然忘了時間,一抬頭,驚訝發現天都黑了。

  朝陽鎮上,寧風一抬頭,三天時間過去了。

  「父親,我回山去了。」

  寧風交代了一番瑣事,接著道:「這次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孩兒已經交代兩位趙師兄疏通,宗門在鎮上執役的弟子,會代為照看家裡的。」

  寧采臣連連點頭,剛要擺出當父親的姿態敦敦教誨一下,猛地一拍腦袋,想起一事:「我兒,你怎麼上去?」

  他衝著天上指了指,天雲峰可是天上飛著呢。

  寧風嘴角抽搐,這個問題他在聽一曲「鳳來儀」時候就反應過來,要不是陳昔微就在面前,那會兒他都有抱住仙鶴大腿堅決不讓飛的念頭。

  「沒事,孩兒自有打算。」

  他這麼一說,寧采臣立刻就信了,「哦」了一聲,便慈祥地道:「那我兒速去速去,莫要誤了時辰。」

  一邊說話,寧采臣一邊往屋後看,確切地說,是往那邊已經姓「寧」了的店舖方向張望。

  看他那樣子,頗有礙眼的趕緊離開,他老人家要開始忙了的意思。

  「那孩子這就回山了。」

  寧風搖了搖頭,有些摸不準讓自家老父有事做是對是錯了。

  與父告別,出朝陽鎮,往天都山去,他輕車熟路地到得神宮外門,拉住一個有些年紀的外門弟子,一陣耳語。

  對方受寵若驚,下一刻,一道流光,直衝天雲峰去……

  ……

  「師兄,你怎麼來了?」

  天雲峰腳下,寧風還沒落地呢,一個寬袍大袖,笑容溫和的身影映入眼簾。

  沈兆軒,早早地就候在了這裡。

  寧風跟被他抓壯丁的外門弟子寒暄了幾句告辭,連忙走向自家引路師兄。

  「為兄閒來無事,在此看看雲海,順便迎一迎師弟。」

  沈兆軒輕描淡寫地說著,把著寧風臂膀向山上去。

  幾日不見,師兄弟兩人並未生出陌生感覺,反而愈見親切。

  沈兆軒這番話,寧風要是真信了,那簡直單純得跟旁邊戲水的仙鶴一個級數了。

  「師兄這分明是怕我耽擱了師尊講道,方才在此等候。」

  「要是時間差不多了,我還沒有到,想必師兄就會立刻下山找過來。」

  寧風對沈兆軒的用心良苦銘記在心裡面,嘴上卻是不提,一路行來就說這幾日裡發生的趣事。

  如那四師兄岱川酒量恢弘,寧風對去他洞府做客很是沒底;再如趙家兄弟一個模子印出來,從來分不清楚誰是趙大誰是趙二……

  「嗯,師兄,我們這是……」

  寧風跟著沈兆軒走到這會兒,才發現去的方向好像不對。

  這不是往水雲間,也不是往天雲峰巔方向,更像是繞往山的背面一般。

  沈兆軒神情一肅,道:「師弟,師尊講道,自是在講道巖。」

  「講道巖?」

  「我天雲一脈,歷代祖師,皆是在講道巖開壇講法,千年以降,從未變過。」

  沈兆軒一改平時溫潤如玉,神情莊嚴肅穆,有如朝聖。

  「講道巖在山陽一面,天雲海中,依我們神宮規矩,除我們天雲一脈,諸峰山主亦可攜親傳一名前來旁聽。」

  沈兆軒似乎反應過來,沒有跟自家師弟講清楚情況,連忙將等會兒將出現的場面大致道來,好給寧風一個心理準備。

  「我們師尊平日裡沉默寡言,不善言辭,但講法這方面於神宮首屈一指,諸峰山主向來都不會錯過。

  這次又是為三位師弟妹入門而開講,他們肯定會攜看好的新晉弟子前來,師弟向來會看到不少熟人。」

  沈兆軒興許是怕寧風緊張,如此緩和著說道。

  寧風心思則全不在那裡,腦子裡迴旋的儘是「講道巖」三個字,對這個天雲一脈歷代祖師開壇講法的聖地不禁悠然神往起來。

  一路走過來,從山腳開始的空蕩無人,至轉過山陽一面接連不斷地遇到很多神宮弟子,變化之大讓寧風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天雲峰上有這麼多人嗎?」

  在過去的盞差工夫裡,寧風看到佩戴外門太陽巾者就不下數十之多。

  「師尊有很多記名弟子嗎?」

  寧風收回目光,一邊跟著沈兆軒腳步,一邊好奇地問道。

  按沈兆軒先前所言,其他諸峰山主也只能帶一名親傳前來,這些外門弟子打扮者,自然就是天雲峰的人嘍。

  「沒有啊……」

  沈兆軒下意識地回應,旋即反應過來,失笑道:「你說他們啊?」

  他伸手一指那些匆匆而過,滿臉期待之色的外門弟子打扮者,笑道:「他們可不是師尊的記名弟子。」

  「呃?」

  寧風還要再問,卻發現那些外門弟子在看到沈兆軒時候,一個個都面露笑容,躬身行禮

  。

  這些人倒是沒有過來打擾,往往是行了個禮,便又緊趕慢趕地向前。

  「師兄你很受他們愛戴嘛。」

  「可有幾下散手教給師弟?」

  寧風打趣時候,又想起自家老父學的那幾下散手,幾天過去了還是有忍俊不禁感覺。

  沈兆軒哈哈一笑,拍著他肩膀道:「散手沒有,為兄人緣也沒有那麼好,他們更不是衝著為兄行禮的。」

  「還有別人嗎?」寧風覺得沈兆軒是在謙虛,戲謔道:「不是對師兄,難道是對我嗎?」

  話說完,他自個兒先笑起來。

  沈兆軒很有耐性地等寧風笑完,才悠悠然地說道:「就是對師弟啊。」

  「呃~」

  寧風腳步一頓,差點前腳拌後腳,沈兆軒語氣可不像是開玩笑啊。

  沈兆軒把著寧風臂膀,繼續向前,同時說道:「師尊近幾年少有開壇講法時候,除了我們這些師尊親傳,其他人想聽到師尊講法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次師尊收得你們三人,特意為你們開講大法,引導你們日後修行。」

  「他們方才得到機會,能赴此盛會,難道不該感激師弟嗎?」

  沈兆軒衝著那些外門弟子打扮者揚了揚下巴,「所以說,他們感激,他們行禮,是衝著師弟,跟為兄可沒有關係。」

  寧風無語了,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腳,他算是親身感悟了。

  「另外……」

  沈兆軒悠悠地道:「那些人中,有師尊的記名弟子,更多的卻是跟我們親傳弟子有關係。」

  天雲峰上為什麼比想像中人多,這點寧風從初踏足此處就開始好奇,連忙收拾情緒留心沈兆軒的話。

  「太陽神宮諸峰都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各大親傳弟子,皆有資格收取附庸。 」

  「附庸?」寧風眼睛瞪大,這個說法還是第一次聽說。

  外門,跟內門,果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錯,附庸。」沈兆軒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為兄最是懶散,亦有三個附庸的同弟子。」

  「對了,外人對我們親傳弟子的附庸,以『同弟子』稱之。」

  沈兆軒解釋道:「所謂同弟子,就是這些附庸除了沒有名分,不享受宗門庇護和福利外,享有如同弟子一樣的待遇。如居住在內門,如遇本脈講道,可前往旁聽。」

  他想起什麼似的,又叮嚀了一句:「師弟,有關附庸同弟子的功法傳授,另有規矩,師尊講道馬上開始,我們為弟子者不能比師尊晚至,就暫且不提,他日你有招收附庸打算時候,記得留心便是

  。」

  寧風回過神來,果然發現週遭一個人都沒有,側耳向著遠方聽,整座天雲峰都安靜下來,恍若所有人都在殷切地在等待著什麼。

  「師尊講道,就要開始了。」

  寧風深吸一口氣,對這生平第一場聽道期待無比,不知該又是何等盛況,何等驚喜。

  師兄弟兩人轉過一處繁花盛開之山坳,前面豁然開朗,有雲海起伏如波浪,蜂擁拍打著天雲峰陽面一塊凸出的平台。

  講道巖,到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4
第21章 不發1言,衍化萬法(上)

 「這裡就是講道巖?」

  寧風好奇地眺望過去。

  沈兆軒很是能體諒新晉弟子心情,微笑地站在一旁,也不催促。

  前方百丈外,就是講道巖。

  講道巖似奇峰突起,從天雲峰體向外凸出數百丈方圓,縱是不下數十人聚於其上,亦不顯得擁擠。

  天雲峰陽面,本就有天雲匯聚,講道巖這一凸出便如島礁沉浮在雲海,飄飄似要破空飛去。

  「講道巖竟然是這個樣子。」

  寧風將眼前景象盡收眼底後,喃喃出聲。

  在他想像中講道聖地,當有輝煌之建築,厚重之積澱,說不準還會有豐碑,有人像矗立其上,上面寫著某某時候,某某祖師講道於此一類的。

  看到講道巖真容後,固然跟想像截然不同,寧風卻也不會覺得失望。

  講道巖的確是一塊岩石,在最中央處,有一塊暗紫色石塊橫著,石塊正中向下凹陷,如一個人常年久坐留下的印痕。

  在這塊暗紫色講道石前,一字排開七塊淡黃色蒲團,上面已經坐著四個人,最後兩位是柳意蟬和木小樹。

  寧風看到路上所見那些記名弟子和附庸同弟子們,一個個都束手恭敬地立在外圍,屏氣斂息,連交談聲音都沒有。

  若不是他們神情無不顯露出濃濃期待之色,寧風還以為都是泥塑木雕杵那呢。

  「竟然只有我們親傳弟子有位置。」

  寧風看看蒲團上四個人,空著的三個位置,再看看那些站立著等待聽道者,再看那些蒲團目光頓時就不同了。

  明明是尋常蒲團,在講道巖上,無形中被賦予了某種尊貴與神聖的味道。

  「師弟,你看上面。」

  沈兆軒靜靜地等寧風看得差不多了,伸手講道巖上方一指。

  「這是……」

  寧風循著他所指望去,不由得張開嘴巴,為眼前一幕感到震撼無比。

  在講道巖之上,茫茫雲海中,有數不清多少塊暗紫色石塊漂浮著,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如日昇月落,星隱星顯。

  「這些講道石,每一塊上都曾有一位我們天雲一脈祖師端坐其上,開講大道。」

  沈兆軒聲音中滿是崇敬味道,目光隨著一塊塊講道石沉浮而動,用充滿感情聲音說道:「祖師在其上講道,講道石自然而然就會感染其中道韻,有了自己靈性。

  當祖師或飛昇,或仙去後,後人便會激發講道石中靈性,使之飛天舞空,於九霄之上,觀後輩子弟講道。

  以示尊崇,以示不忘。」

  寧風聽在耳中,並不回頭,好像沈兆軒一般,目光凝於一塊塊講道石上,依稀能從中感受到不同的韻味。

  「這難道就是道韻嗎?」

  寧風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看讓一塊石頭飛起,長年累月,永不墜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講道巖上,能看到星羅棋布的講道石沉浮雲海,只能是如沈兆軒所說的,道韻浸染,讓頑石也為之點頭。

  「遙想前輩大能,悠然神往,真恨不得有朝一日也能登上講道巖,開講大道;離此人間後,更能有講道石亙古長存,為後來者緬懷。」

  沈兆軒感慨,寧風頷首,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渴望,相視一笑。

  「走吧。」

  沈兆軒當先一步,向著講道巖走去。

  寧風緊隨其後,幾個呼吸間,踏足其上。

  漫天的雲海似乎也知道這裡是天雲一脈神聖之地,雲霧舔到邊緣便會倒捲而回,拍至一半就會潰散開來,以至於淡淡煙雲之氣蒸騰一般,將講道台隔絕成內外兩重天。

  一步之前,還在人間。

  一步之後,天上宮闕。

  講道巖上沒有金碧輝煌的宮闕,有的是沉澱得滄桑的古樸岩石,渾厚韻味。

  寧風一步步地走過去,穿過一眾記名弟子,附庸同弟子,走到七個蒲團前。

  沈兆軒走向第三蒲團,寧風走到第七蒲團上,落座。

  旁邊,是木小樹。

  木小樹在蒲團上扭啊扭的,看神情很是緊張,渾身都覺得不對勁。

  看到寧風坐下來,他長出一口氣,好像有人作伴就沒那麼緊張了一樣。

  寧風衝著他點頭示意,越過木小樹,看到柳意蟬也繃著一張小臉,身子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視,不由莞爾一笑。

  「嗯,大師兄呢?」

  寧風想起七個蒲團上情況,在他跟沈兆軒抵達後,唯一空置的一個就是大師兄位置了。

  對這個唯一尚未謀面的天雲大師兄,他不無好奇,本以為這次能得見,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這個時候人都還未到,再出現的可能就很小了。

  寧風正胡思亂想呢,講道巖外忽傳來雲卷雲舒聲音,恍若雲海被什麼攪動,一如沸騰。

  他扭頭一看,發現講道台外,影影綽綽地出現不少人影。

  「是諸峰山主,以及他們看好的一個親傳弟子。」

  寧風掃了一眼,辨認出分成八撥,各據一方的眾人。

  其中,神宮掌教申不疑身後,是陳昔微。

  寧風看過去時候,申不疑正隨手施為,扯過天雲揉成一團,凝成一個雲床落座,陳昔微自然恭敬地站在他身後。

  她衣著打扮,跟之前沒有什麼兩樣,不過寧風眼尖,一眼就看到陳昔微皓腕上多出了一隻金燦燦的手環,閃著靈光,有無法言述靈動在其中。

  「看來陳昔微還挺受神宮掌教青睞的嘛,不僅帶著她來參加師尊講法,還賜了寶物?」

  寧風看著看著,兩人就四目相對了。

  陳昔微一眼瞪過來,沒好氣的樣子。

  「呃~」

  寧風摸不著頭腦,「又哪裡惹到她了?」

  女兒家的心思不好猜,寧風聳聳肩,望向他人。

  這一看,就被他看到奇怪之處了。

  各自施展手段,一如申不疑般就位的諸峰山主們,其中有兩個帶來的親傳弟子竟然是鼻青臉腫模樣。

  「這兩位是怎麼搞的?」

  寧風還想再打量,結果兩位新晉弟子的師父,兩位一脈之主何等人物,立刻察覺到他目光淡淡地看過來。

  天知道出什麼事情了,總之兩位都板著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心情。

  「還是算了吧。」

  被陳昔微瞪一眼就算了,寧風可不想讓兩位山主也來這麼一下,連忙收回目光。

  一抬頭,在他回神的一瞬間,暗紫色講道石上還空無一人,視線剛要一移開,講道石上一陣模糊,師尊天雲子的身影驀然出現在上面。

  天雲子不曾穿著平日裡慣常的黃色袍子,而是一身太陽神宮標誌性的白衣金縷。

  「這就是金縷衣了?」

  寧風睜大眼睛,清楚地看到天雲子週身上下,淡淡的白光茫茫籠罩,襯托得整個人如為光所環抱,再是奪目不過。

  「弟子,拜見師尊!」

  在場的天雲一脈六大真傳,盡數恭敬起身,大禮參拜。

  天雲子今天神情與往日大不相同,渾身上下充斥著淡漠、疏離、久遠的味道,彷彿是從亙古悠久裡面走出來。

  他略略點頭,屈指彈在身旁玉磬上。

  「噹~」

  一聲悠揚,全場躬身,連高坐雲端上的諸峰山主亦欠身為禮。

  講道,開始了。

  寧風正襟危坐,全神貫注,盯視著天雲子嘴唇,等著自家師尊開口講道呢。

  一息,兩息,三息。

  足足三個呼吸過去,寧風眼睛都瞪酸了,只見天雲子嘴唇抿得更緊,半點沒有開口意思。

  寧風正要眨眼呢,天雲子動了。

  他動的不是口,而是手。

  天雲子不發一眼,一隻手緩緩抬起,遙對眾人。

  「這是?」

  寧風一頭霧水,下一刻,週身一顫,神情大變。

  在他的感知裡,伴隨著一抬手動作,講道台上高坐的就不是天雲子了,而是一輪當空大日。

  大日光輝,掩蓋一切。

  寧風眼中看不到天雲子,只能看到一隻純由大日神光凝成的大手,從太陽中緩緩地推出來。

  「呼呼呼~~呼呼呼~~~」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講道巖上更是無風,寧風腦子裡就是出現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的眼前,整個天地都為之朦朧,黯淡去,彷彿被講道石上人影奪取了一切光與熱,如懸浮在無盡的夜空裡。

  眨眼功夫,灼熱的,充斥著一切太陽神光的風迅疾地吹來。

  太陽神風及體,寧風渾身一僵,除了感受到無盡的光熱外,更能隱約感受到在神風中有無數的由更細微東西組成的光束,穿刺過每一寸的身體。

  恍惚間,寧風覺得漫天星辰都在搖落,一切感知為之紊亂,如風中飄萍,完全無法自控。

  這種感覺只是持續短短一瞬間,整個天地如褪去了夜幕,回復原本模樣。

  「呼~」

  寧風呼出一口氣,驚駭地望去。

  講道石上,天雲子一臉淡漠,徐徐地收回手掌,恍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看著高坐在講道台上師尊,寧風若有所悟,閉上眼睛,不住地回想,將之前那一刻感受牢牢地銘刻在記憶裡。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寧風腦海中,洪鐘大呂般聲音在響起:

  「師尊不發一言,衍化大法,分明是要將太陽神宮諸般大法用這種方式,讓我們有切身的體悟,以便回頭擇一為主修。」

  「怪不得這次講道會在我們三個剛剛入門時候舉行,怪不得諸峰山主會帶著新晉弟子前來。」

  「用心良苦,無過於此。」

  寧風在確認將之前感覺牢牢銘記,不會忘卻後,再次睜開了眼睛。

  「剛剛那個是太陽風吧?不知道是神宮哪一門大法?」

  講道石上,天雲子依舊盤坐,雙臂在緩緩地打開。

  寧風身子驟然繃緊,緊緊盯著天雲子動作,不敢錯過千分之一剎那。

  「這回又會是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4
第22章 不發1言,衍化萬法(下)

 「轟!~」

  寧風感覺講道巖在劇烈地晃動,他本人更要險些要從蒲團上跌落下來。

  事實上,講道巖紋絲不動,寧風安然端坐。

  在天雲子雙手張開,如撐天一般時候,異象又生。

  這回在寧風的眼前,天雲子並沒有消失,而是不斷地拔高,猶如古之巨人,支撐著天地。

  「轟轟轟~~」

  寧風恍惚了一下,無比灼熱感覺侵蝕過來。

  他將目光從天雲子身上稍稍挪動,這才發現整個講道巖在眼中變了模樣。

  哪裡還有古樸岩石,聽道弟子,巖外更沒有雲海波濤,絲絲如縷,有的是大地在不斷地噴吐著火焰,彷彿一下子被挪移到了太陽表面。

  寧風壓抑住本能恐懼,收斂心神,再次凝望向天雲子。

  「啊~」

  他能壓抑住恐懼,卻克制不住為眼前一幕驚呼出聲。

  太陽表面,一人頂天立地,先是血肉衣物,盡數燃燒、湮滅,慘白色的骨架依然在仰天咆哮,隨後金輝匯聚,一身白骨一寸寸地染上璀璨金色。

  整塊講道石連帶著講道巖盡數化作太陽表面,一切都在光與熱中灰飛煙滅,惟金色骸骨屹立不倒,嘴巴開合,似在仰天咆哮。

  下一刻,無數光點匯聚過來,金色骸骨血肉重塑,內外明澈琉璃一般的肉體重生。

  經過這個過程,太陽表面威能再不能傷,男子站立在那裡,猶如神祇。

  「這就是傳說中的神體?!」

  寧風從震撼中一點一點回神,週遭景象倏忽散去,天雲子依然端坐在講道台上,神情淡然,完全沒有動過模樣。

  「據說太陽神宮中有一門大法,除了能將自身肉身塑造成太陽神體之外,還能以之祭煉神奴,肉身之強悍,連佛家金身,魔門不滅體,邪道金屍都要遜色一籌。」

  「師尊剛才衍化的大法,應該這個,只是不知道這門大法何名?」

  寧風不敢繼續想下去,因為講道台上天雲子,又一次動了……

  ……

  無盡火焰漫天焚燒,三足金烏傲然高踞扶桑樹,一瞬起飛,熊熊火焰追隨金烏,煉盡九霄。

  ……

  一道彩虹,橫跨長空。

  從更高的地方往下望去,彩虹不是原本模樣,而是七色光分開,彷彿是涇渭分明的七色長河奔湧不息,從天的這頭,倏忽之間,直到那頭……

  ……

  ……

  寧風如癡如醉,不斷地重複著沉浸其間感受,再到銘刻記憶深處,週而復始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天雲子究竟一言不發地衍化出多少種大法,他記不清楚,惟獨任何一種大法那種獨一無二的韻味和感受,縱然再過百年,亦不會忘。

  「在太陽神宮,在師尊座下,真好。」

  寧風很有仰天長嘯之感,相信此刻在講道巖上的每一個神宮弟子,皆是如此。

  今日聽道收穫,沉澱下來便是一個寶藏。

  有朝一日,修為日漲,修煉以上任何一門大法時候,這一刻感悟湧現出來,就是天大的財富。

  「怪不得散修與宗門弟子是天壤之別,原來問題壓根就不是資源、庇護,而是宗門之積累,之傳承。」

  寧風感動過後,稍稍有些奇怪。

  「嗯?這次怎麼停了這麼久?」

  「講道結束了嗎?」

  寧風抬起頭來,望向講道石上。

  那裡,天雲子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起身的意思,旁邊玉磬亦是靜靜地,沒有長鳴徵兆。

  講道,分明還沒有結束。

  這次的停頓,時間分外的長。

  這麼長的時間,在場的神宮弟子即便不能立刻有所收穫,只是都將之前種種感受銘記於心了。

  所有人都在看過來,在等著天雲子動作。

  「呼~」

  忽然,有風動的聲音。

  講道石上,天雲子吸了一口氣。

  整個講道巖上風氣流動,牽扯雲海,如要向著天雲子方向塌陷過去。

  一口長息,引動風雲覲見。

  天雲子這次一動不動,連眼睛都在緩緩地閉上。

  「師尊這是要做什麼?」

  寧風並不明白天雲子意圖,只是莫名地感覺有什麼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韻味,自天雲子身上散發出來。

  「刷~!」

  「轟~!」

  驀然地,天雲子腦後大放光芒,所有人不由得瞇了一下眼睛。

  講道巖上,有寧風這樣幾乎沒有什麼修為在身的新晉弟子,亦有修行多年,放在外面也是一方強者的築基高手,更有神宮掌教,諸峰山主這樣距離世上巔峰只有一步之遙的大能。

  不管是什麼樣的存在,在這一刻都如寧風一般,不由自主地瞇了一下眼睛。

  這不是眼睛受不了強光的刺激,而是本能地感覺到蓬勃而出存在中,蘊含著無限光亮,彷彿它就是光亮本身。

  「太陽神宮!」

  寧風不知不覺地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地見得在天雲子腦後噴薄而出的,赫然是一座金碧輝煌之宮殿。

  宮殿通體綻放著赤銅之金,紅玉之熾,無盡地火焰舔舐著,如在恭迎無上君王。

  整個講道巖,驀然暗了下來。

  不是天色昏暗,不是烏雲掩大日,而是在那一剎那,一切光線盡數被吸了進去。

  「太陽神宮,這一定是太陽神宮!」

  寧風心中在吼叫著。

  這個太陽神宮,不是天下七宗的頂級大宗門之名,不是高踞在天都山上的至寶之稱,是這四個字最本源的含義。

  只有太陽之上,方才能夠誕生出來的宮殿。

  縱然從來沒有見過太陽神宮者,在看到它的一瞬間,對此便不會有絲毫懷疑。

  寧風震撼之餘,眼前朦朧一下,再清晰時候,不見講道石上一切,惟有煌煌大日,位於廣袤宇宙之最中央。

  有太陽風呼嘯而出,有日珥舔舐著火焰,有偌大空間都為太陽本身龐大威能所扭曲,引塌陷。

  突然——

  太陽神宮,誕生在大日最熾熱地方,徐徐地浮出。

  自它誕生的一刻始,無盡光,無盡熱,盡數被吸入其中。

  億萬年變化,在寧風眼前被濃縮成頃刻,在那短短時間裡,寧風看到煌煌大日在黯淡下來,看到誕生自太陽中的神宮反過來,一口吞下了大日。

  太陽神宮橫亙虛空,吸入了一切光線,一切明亮,一切火焰……

  偌大天地,無盡虛空,星羅棋布星辰,盡數掩於黑暗,避其鋒芒,彷彿它們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太陽神宮,才是單獨的閃耀,唯一之真實。

  ……

  「呼呼~呼呼呼~~」

  寧風用力地呼吸,要吐盡胸中濁氣,在拚命地吸入新鮮空氣。

  同一時間,講道巖上,深呼吸聲音此起彼伏,遍佈每一個角落。

  不如此,不能從太陽神宮世上惟一的那種赫赫威壓中擺脫出來。

  寧風不知不覺中,汗透重衣,額上頭髮被汗水打濕,貼在太陽巾上,一縷縷地粘在額頭上。

  這個樣子的他,卻不覺得狼狽,一雙眼睛反而無比地明亮,前所未有地明亮。

  寧風抬起頭看,望向自家師尊。

  講道石上的天雲子,在這一刻彷彿從那不發一言,衍化神宮萬法的淡漠狀態中擺脫出來,同樣望向自己的弟子。

  柳意蟬!

  木小樹!

  寧風!

  天雲子用極其緩慢的速度,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在他們三個人中任何一人的身上,天雲子目光都停頓一下,凝望一眼,這才移向下一個。

  寧風位列七大真傳之末,自是最後一個與師尊對視者。

  四目相接,目光碰撞,寧風從天雲子深邃眼眸間,真切地讀出了一種感情。

  這種感情,名為:

  期~許~!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5
第23章 9法13化,3問看清否

  「師弟……」

  「師弟……」

  寧風耳中聽到熟悉的呼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豁然驚醒過來。

  「呃~」

  「師兄是你啊。」

  寧風一抬頭,就看到沈兆軒。

  「咦?」

  寧風從蒲團上蹦起來,左顧右盼,講道巖上竟是空無一人在。

  天雲子、申不疑,諸峰山主,乃至於那些各脈種子,天雲峰記名弟子,親傳附庸……,所有人走得乾乾淨淨。

  「這是怎麼回事?」

  寧風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在他看來只是出神一瞬,竟是過去了許久。

  「師兄……」

  他剛剛要發問,沈兆軒顯然知道寧風在疑惑什麼,溫和笑道:「師弟莫慌,這是好事情。」

  「好事?」

  寧風愈發好奇,眼巴巴地看著沈兆軒。

  引路師兄等了這麼久,自然也不著急了,把著寧風臂膀,與他一起走到講道巖邊緣,在煙波浩渺的雲海之畔坐下。

  「當然是好事。」

  沈兆軒悠悠地道:「師尊衍化神宮大法,出神入化,一縷心念流露,亦蘊有道韻在其中,師弟心神為之牽引,如一夢經年,有何奇怪?」

  寧風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有些不解地道:「那他們如何不會?」

  一樣的外門三年,柳意蟬和木小樹興許在天資上更勝於他,可論起來大家都是白紙一張,大哥不說二哥,一樣還沒入門,不當有差別才是。

  沒道理只有寧風一人受到影響。

  「這就是為兄所說的好事。」

  沈兆軒面露喜色,讚歎道:「不曾想師弟先天神魂之力強大,完整地接受到師尊流露出來心念,這才會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其餘不論,入門時候神魂之強,師弟當在我天雲一脈七子中居首。」

  沈兆軒誇讚出乎至誠,寧風受起來倒不怎麼有底氣,心想:「該不會是與九竅石有關吧?魂境是它衍生出來的,這會兒自個兒還扎根在我魂魄裡,不可能沒關係吧?」

  這個問題,妥妥的不能拿出來問,寧風只好悶聲大發財了。

  天色有些晚了,夕陽晚照燃起火燒雲,師兄弟兩人面前雲海亦為所染,層層疊疊,絲絲縷縷,五光十色,絢爛夢幻。

  「師弟。」

  沈兆軒聲音入耳,寧風心中一動,抬頭望去。

  他神情凝重,聲音渾厚,與平時截然不同,常年籠罩在他身上溫潤如玉的氣息,更是散得乾淨,代之的是淵渟嶽峙,沉穩如山。

  「看清楚了嗎?」

  沒頭沒腦的五個字,沈兆軒凝視著寧風雙眼,沉聲道來。

  寧風沒有反問,緩緩閉上眼睛,腦子裡閃過天雲子衍化出來諸般大法時候景象,記憶中浮現一個個刻骨銘心感受瞬間,頷首道:

  「看清楚了,只是不知師尊衍化出的是何大法?」

  沈兆軒長身而起,憑風而立,足尖一寸是懸崖,面朝浩渺天雲海,悠悠吟詠:

  「天火浩蕩太陽風。」

  寧風眼前恍惚一下,似又見到天雲子手掌推出,浩蕩太陽風吹遍寰宇。

  「九煉血陽紫金身。」

  太陽之上,金色骸骨仰天咆哮,血肉重生,一如神祇般的威勢猶在眼前。

  「我太陽神宮,有九法十三化。」

  「天火浩蕩太陽風,神宮九法中,第六正法。」

  「九煉血陽紫金身,第八正法。」

  寧風喃喃重複著這兩大正法名稱,一邊在心裡面與天雲子衍化時候異象,當時切身感受結合在一起,牢牢記住。

  沈兆軒吟詠之聲還在繼續,每一個音符脫口而出,似乎都蘊含著什麼力量,逼得雲海為之翻滾,清風不敢吹拂。

  「正火三昧,金烏煉九霄。」

  「九法十三化,第十一化,金烏化。」

  寧風在腦海中看到金烏展翅而飛直上九重,裹挾滔天烈焰,欲要熔煉霄漢。

  「虹化七光,一氣貫長空。」

  「第三化,虹化,又是神宮第二遁術,化虹術!」

  一道長虹,倏忽之間,從天的這邊,連接到地的那頭,跨越了萬里河山。

  ……

  ……

  沈兆軒娓娓道來,如吟唱,似詠歎,為太陽神宮底蘊之深,為諸般正法各大化術中凝結的不知多少先輩血汗。

  等他話音飄散隨風,寧風長長吐出一口氣,額前不覺佈滿了汗珠。

  「九法十三化!」

  寧風悠然神往,「不知道窮極一生,不知道能得其中幾門正法,幾道化術?」

  「等等……」

  他猛地想起什麼,豁然回首望向沈兆軒,疑惑道:「師兄,師尊最後衍化的是……」

  寧風問出口同時,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一輪煌煌大日,以及天地世間惟一存在的太陽神宮。

  沈兆軒身形不由挺直,神情肅然,一字一頓地道:「太~陽~法~!」

  「太陽法?」

  「不錯,太陽神宮九法十三化,中第一正法,又是一切神宮法術之根源大法——太陽法!」

  沈兆軒語速漸快,不覺中流露出一種狂熱,一種落寞。

  兩種截然相反情緒雜糅在一起,讓寧風對這一刻的沈兆軒記憶猶新,很多年後時過境遷還經常回憶起,無從忘卻。

  這一刻的他,猶如孺幕偉大父親的孩子,既為父親的光輝而驕傲,又為自己做不到如父親一般而失落。

  「九法十三化,以及神宮諸般大法,皆是歷代祖師自太陽法中化出,冠之以名。」

  「太陽法,源自:太昊金闕神章,本是天授,又有何人有資格為之取名?!」

  「它是太陽法,太陽法也只能是它!」

  寧風沒有插嘴,只是默默地,將沈兆軒所說的每一句話,牢牢地記在心中,生怕忘記了哪一句話,忘記了裡面蘊含著的驕傲。

  片刻沉默。

  沈兆軒在平復,寧風在銘記。

  稍頃,沈兆軒再次凝望寧風的眼睛,問道:

  「看清楚了嗎?」

  同樣的五個字,除了語氣聲調,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看清楚了。」

  寧風略一沉吟,不是在思考師兄所問,而是在回想,回想天雲子端坐講道石,一言不發,一舉一動,衍化出諸般大法的景象

  。

  「我看清楚了後面的路。」

  寧風緩緩開口,從第一個字吐出開始,再無遲疑,如雨後山間的清溪流泉,輕快地流淌出來:

  「舉手投足,諸法生滅;是耶非耶,只在一念。」

  「我要大逍遙,大自在,就要有大法力,大神通。」

  沈兆軒含笑,點頭,眉宇間儘是欣慰之色。

  「我要這天下人,都知道我來過,便要如那煌煌大日,高懸於天。」

  「朗朗乾坤,大日不言,誰能無視之?」

  「清冷之夜,縱再漫長,世人皆知,明日太陽照常會升起。」

  寧風向著天雲峰巔,誠心正意,躬身行禮:「弟子拜謝師尊,指點前路。」

  「好,好,好~」

  沈兆軒撫掌而笑,朗朗笑聲,迴盪在講道巖上,如被無形力量束縛著,久久不散。

  「師弟你能看到這一點,師尊苦心,便不算白費了。」

  他笑罷,第三次正色看過來,問道:

  「看清楚了嗎?」

  四目相接,寧風覺得沈兆軒這一刻目光無比的熟悉,熟悉到如剛剛晃過了眼前一般。

  的確,在不久之前,他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看到類似目光,並為那一縷心念,渾然忘我。

  那是:期許!

  不是沈兆軒的期許,是天雲峰山主,天雲七子之師尊,天雲子的無盡期許。

  寧風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看清楚了。」

  「看清楚就好。」

  沈兆軒這次與之前不同,沒有激勵,沒有昂然,似乎在克制著,生怕導致了什麼。

  他淡淡地道:「師尊一輩神宮弟子,算上當今的九脈之主,計上其他師叔師伯,再加上半道隕落的,惟有師尊一人,以太陽法為根本法。」

  「其餘長輩,包括掌教申不疑真人在內,都是以九法十三化中的其他正法化術入道,回頭再兼修過太陽法罷了。」

  「這一步之差,就是天塹。天尚且無二日,太陽法豈能屈居他法之下?」

  「故而,神宮那一輩弟子,惟師尊一人,有可能將太陽法修至圓滿。」

  寧風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口問道:「那我們這一輩呢?」

  沈兆軒眼中一黯,艱難地道:「一個,也無。」

  寧風心中劇震,總算能真切地體悟到天雲子那份期許的份量。

  他沉默時候,沈兆軒收斂情緒,笑著開解道:「師弟你也不用想太多,嘗試,盡力,便是。」

  「其實……」

  他搖了搖頭,很是遺憾地道;「包括為兄在內,師尊前面所收下的四個親傳,皆是以研習太昊金闕神章起步,嘗試用太陽法為根本法。」

  「我們都失敗了。」

  沈兆軒伸出手來,將眼前雲海,乃至雲海外群山一起劃了一個大圈子,道:「不僅僅是我們,神宮當代弟子,除了極少數,何人不是如此?」

  「我們,都放棄了。」

  沈兆軒有些苦澀,有些無奈,有些悵然,旋即重新打起精神,對寧風道:「師弟,所以你也不用想太多,試了,無悔,無憾便是。」

  「師尊也不想看到你因他期許,便耽擱了自身仙路。」

  寧風依舊默然,緩緩點頭。他沒有發什麼大願,立什麼誓言,只是很鄭重地在點頭,表示收到了這份期許,會全力以赴嘗試。

  這就足夠了。

  沈兆軒欣慰一笑,拍了拍寧風肩膀,與不知不覺中同樣站起身的他並肩而立,面朝雲海。

  看著眼前雲卷雲舒,寧風腦海中依然在迴盪著師兄三問。

  第一問,問的是法;

  第二問,問的是道;

  第三問,問的是願。

  三問清楚否,共同構成了一卷畫軸,徐徐展開在寧風的面前。

  片刻之後,沈兆軒溫和一笑,道:「師弟,我們回去吧。」

  「明日為兄再親送你上經香閣,選第一門法。」

  寧風深吸一口氣,面露喜色,與沈兆軒一起步下講道巖。

  「對了師弟,你看……」

  沈兆軒剛起了一個話頭,寧風臉色就有些不對了。

  「還來……,其他的我什麼都沒看清楚啊……」

  寧風心裡面剛在打鼓呢,沈兆軒後半句話說出來:「……看見沒有,天行峰的曾醉墨師弟,天機峰的寶璽師弟,他們兩個鼻青臉腫的樣子。」

  「看見了。」

  原來不是問那個,寧風鬆了口氣,旋即想起那兩位樣子,現在還忍俊不禁。

  他們師尊將他們作為最看重的新晉弟子,帶在身邊參加法會,好傢伙一臉剛挨過揍,連自家師尊臉面一起丟了,回去還不知道怎麼淒慘呢。

  沈兆軒也在笑,好像覺得這麼背後議論不太好意思,壓低聲音道:「剛剛聽說,他們兩個是為了天擇峰的陳昔微師妹打起來,據說是爭風吃醋,兩位山主還有掌教真人都大為光火。」

  「嗯?」

  寧風腳步不由得一頓,落後了沈兆軒半個身位。

  沈兆軒還沒有發覺,繼續笑道:「師弟,你說好不好笑。」

  「好笑,不過我更想把他們一起揍一頓。」

  寧風很淡定地說完這句,快走兩步跟上。

  「什麼?」

  這回輪到沈兆軒不淡定了,他完全能想像出現那一幕自家師尊面如鍋底的樣子,決計不會比三位師叔伯來得遜色。

  想到沈兆軒就覺得不安,真要出這種情況,他這個引路師兄哪裡有臉見恩師,忙擔憂地問道:「師弟你不會當真吧?」

  「當然不會。 」

  寧風應得乾脆利落。

  沈兆軒心裡一鬆,就聽到自家師弟理直氣壯地補充道:「我一個又打不過他們兩個。」

  「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會嗎……」

  沈兆軒整個呆了一下,這回反倒是他落後寧風半步了。

  「不管怎樣,我們天雲峰不像他們天行和天機一脈成為神宮笑柄就好,原因不重要。」

  沈兆軒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快步要跟上師弟步伐。

  剛剛靠近呢,他就從寧風背影處聽到嘟囔聲音:

  「不過也難說,他們兩個不太合,未必就打不過,要不要試試呢?」

  沈兆軒前腳拌後腳,一個踉蹌,要不是修為驚人,妥妥成為第一個自己被自己絆倒的築基強者。

  真要那樣,他就能搶在寧風將想法付諸實踐前,把天雲峰的臉丟到神宮每一個角落。

  「師弟你開玩笑的吧?」

  「是啊。」

  兩師兄弟的背影衝著水雲間方向去,清風送來斷斷續續對話聲音:

  「真的是開玩笑?」

  「是啊是啊。」

  「你確定是開玩笑?」

  「……」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6
第24章 經香閣

  天雲峰,水雲間。

  朝陽恣意地揮灑,金鱗滿湖面。

  寧風伸著懶腰,踏出樓閣一瞬間,不禁拿手背擋了擋眼睛。

  一湖碧波水光天光陽光,三光直晃眼睛。

  「咦?」

  「師兄好早。」

  寧風從指縫間看到一個熟悉人影瀟灑而來,忙放下手,微笑招呼著。

  「今天可是師弟的大日子。」

  沈兆軒寬袍大袖,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就直接從湖上飛了過來,落到寧風面前。

  「是啊,大日子。」寧風重重點頭,清晨慵懶一下散得乾淨。

  這一天,就是他第一次前往經香閣,以新晉神宮九脈親傳弟子身份,領受九法十三化任選其一的真傳大法。

  這一天,寧風從第一次知道世上有神仙鬼怪妖魔後,就一直在期待。

  這一天,是他踏上仙路最重要的一步。

  「再說~」

  沈兆軒向他飛起渡湖前所在位置一指,道:「師弟這水雲間若太過簡陋,就是為兄這個引路人失職了。這些僕役,乃是為兄精選數日擇出來的,師弟你盡可驅使,若有問題,逐之換之可也。」

  寧風與師兄一起走到湖畔,眺望過去。

  湖對面,足足有上百個侍女,童子,莊戶打扮者,遙遙向著這邊行禮,狀極恭敬。

  「咦,師兄這是?」

  寧風瞇著眼睛看清楚,奇怪地問道。

  他分明看到這裡面有不少拖家帶口著,耄耋老者,垂髫童子,壯年漢子,農家婦人……

  寧風本以為沈兆軒所說的僕役,當就是侍女、童子之類幾人,那隨便安頓在水雲間中便是。

  這一世,他生來時候寧家還算是薄有浮財,有人伺候的日子倒也不會過不慣。

  只是看這情況,分明不像啊。

  沈兆軒把著寧風臂膀,一步踏出,兩人身後風助力,飄飄過湖泊。

  帶著一個人飛行,他依然行若無事,側過頭來笑道:「師弟有所不知,我輩神宮親傳,不比那些散修,孤身一人便是全部。」

  「神宮親傳,有傳承宗門大法,護持宗門傳承,衛護宗門驕傲之責,亦有相應之待遇。」

  「尤其是我們天雲峰,人丁稀少,親傳不過七子,除宗門定例外,靈畝、靈植一類尤其充足。若無足夠人手,如何照看得來?」

  沈兆軒這麼一說寧風就明白過來了,敢情是待遇太好,人手需求就多。

  「可是……」寧風有些撓頭,這是幸福的煩惱啊,這麼多人怎麼安置?都放在水雲間?那

  到底是仙家洞府,還是人間集市?

  沈兆軒明顯對這樣幸福的煩惱很有處理經驗,哈哈一笑,帶著寧風徑直向前走。

  那些僕役們一邊偷眼好奇地打量新主人,一邊輕車熟路地跟著向前。

  「師弟你看。」

  前行里許,在天雲峰山腰往下處,沈兆軒伸手一指,含笑說道。

  寧風一看就明白了。

  在前方,赫然是一座新建成的村落,無雞鳴狗吠,又不是炊煙裊裊時候,分外顯得清幽雅致,恍若人間大儒告老還鄉後的養老之地般。

  村外有一石碑,新鑿痕跡明顯,上面空無一字。

  「師弟,這個村子便用來安頓這些僕役,日後師弟若收得附庸同弟子,亦可將他們安頓於此。」

  沈兆軒帶著寧風走到空石碑前,問道:「此村取名之事,為兄就不越俎代庖了,師弟你來吧。」

  「請公子賜名。」

  一眾僕役,下拜行禮。

  「諸位請起。」

  寧風伸手虛扶,沉吟一下,想起不久前為水雲間取名情景,笑對沈兆軒說道:「前幾日師兄問水雲間三字何解,我說『雲自無心水自閒』。」

  「今日村名,便也從這裡面出吧。」

  「哦~」沈兆軒頗有興致地問道:「願聞其詳。」

  寧風微微一笑,吐出三個字:「閒心村。」

  「雲自無心水自閒,閒心村嗎?」

  沈兆軒將「閒心村」三個字咀嚼一番,點頭讚歎:「有閒心,方有雅致,好名字。」

  「謝公子賜名。」

  「我們定為公子盡心效力,不敢懈怠。」

  僕役們一個個面露喜色,推出幾個老人如此表態。

  他們未必就真喜歡這個名字,但這裡面卻代表著寧風一個接納的態度。

  對他們來說,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好,閒事已畢,該做正事了。」

  沈兆軒神色一肅,道:「師弟,我們去經香閣。」

  寧風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經香閣,位於天都主峰,是天下七宗太陽神宮真正腹心之地。

  九脈諸峰,隱於陣法,環繞天都山飛行,本就有拱衛之意。神宮九脈弟子,菁華齊聚,本就勝過世間任何陣法死物。

  經香閣,又在腹心的腹心,距離天都山巔只有一步之遙,外人決計無法前來,就是神宮弟子等閒亦不會出現在這裡,是真正的根本重地。

  沈兆軒與寧風二人,站在經香閣前。

  「這裡就是經香閣?」

  寧風看著眼前這座於外門有無數傳說的建築,臉上儘是神往之色。

  三年時間,外門三千六百弟子,最後真正有資格站在這座建築前的只有區區三十人,寧風有幸,位列其中。

  經香閣名為閣,其實是一座近乎宮殿似的建築,入目的就是一根根幾人環抱之赤銅巨柱拔地而起,支撐住頂部,氣勢恢宏至極。

  地上鋪陳白玉,水磨得光亮,漫步其上,照影其中。

  偌大建築,不設門戶,只是在門外站著兩個神宮弟子,檢查進入者資格。

  沈兆軒等寧風觀察得差不多了,笑道:「師弟,這裡便是經香閣,所有神宮弟子若有足夠貢獻,又不缺少寶物資源,往往最想來的就是此處。」

  他接著聳聳肩,苦笑道:「為兄對宗門少有貢獻,等閒來不得這裡,可惜,可惜啊。」

  寧風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就這麼短短功夫,他就看到不下二十個神宮弟子進出其中。

  進入者腳步快捷,滿臉期待之色;離開者步履艱難,不時回頭望,戀戀不捨樣子。

  這不下二十人裡面,有一二如他一般的新晉弟子,其餘不是老弟子,就是看上去氣度不凡的中年人或是老者。

  從看守在經香閣外弟子的態度,寧風不難猜到,那些中年人或是老者,當是上代弟子,與天雲子師尊同輩的人物。

  「人還真是不少。」

  寧風隨口一說,腦子裡已經浮現出一排神宮弟子在一列列書架前徘徊翻閱景象。

  聽到這話,沈兆軒神秘一笑,若有所指地道:「師弟回頭便知,為兄就不做那敗興事了。」

  「敗興……,什麼意思?」

  寧風還要再問,沈兆軒卻沒有回答意思,逕直上前與兩個看守弟子交談幾句,緊接著招手示意寧風可以進去了。

  看到他這個動作,再看到兩個守門弟子側讓開門戶,寧風心中一緊,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只是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師弟自去,為兄在外面等你。」

  沈兆軒拍了拍寧風肩膀,以示安慰。

  寧風點了點頭,感激一笑,旋即舉步邁入經香閣。

  「咚咚咚~」

  在踏入經香閣的一瞬間,眼前黑下來,只有腳步聲聲,迴盪在寧風耳畔。

  下一刻,黑暗潮水般褪去,淡淡清幽的香氣傳來。

  寧風第一時間睜大眼睛貪婪望去,將經香閣中一切盡收眼中。

  入目,先是無數個玉匣飄飛在空中。

  玉匣絕大多數都是蒼玉匣,蒼者,青色也,只有極少數是白玉,偶爾一兩道五色光閃過,那是五色玉匣。

  五色玉為材質的玉匣少之又少,寧風驚鴻一瞥後,再是要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眼前是一間寬敞的大廳,上面飄飛著的玉匣足足不下萬數,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真是……奇妙啊。」

  寧風不由感慨出聲。

  他看得真真的,玉匣不動時候還好,就是漂浮在那裡。它們要是一動,玉匣上就會生出一對光的翅膀,撲騰著飄飛。

  偶爾,還有彼此追逐,上下撞擊,好像一群頑童在打打鬧鬧一樣。

  好在這些玉匣明顯頗為結實,就是有時候某個玉匣被從空中撞落下來,砸在地上,下一刻又跟沒事一樣振翅飛起,重新加入嬉戲行列。

  這些玉匣猶如人一般,有好嬉鬧的,有好圍觀的,亦有遠遠縮在角落躲清靜的。玉匣之中等級也是森然嚴禁,蒼玉匣絕不得罪白玉匣,白玉匣會給五色玉匣讓道。

  「看夠了沒有?」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寧風咯噔一下望去,才發現貪看天上玉匣,竟是忽略了經香閣中的一個人。

  一個傳說中的人物。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7
第25章 傳說中人物

  「弟子寧風,天雲一脈第七親傳,拜見長老。」

  寧風意思到這個忽略的人物是誰了,連忙上前,執禮甚恭。

  這可是經香閣長老,神宮裡傳說中的人物!

  他在行禮時候,保持禮儀之餘,偷眼瞄了此老一眼。

  經香閣長老一身粗布灰衣,面容清雋,鬚髮皆白,在椅子上安坐不動地受了寧風一禮。

  他不開口,便如不存在,寧風進入經香閣後,竟本能地將他忽略了過去。

  就是現在開口了,經香閣長老也是連頭都不抬,一手執筆,在案桌上奮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寧風想看來著,奇光的是明明就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硬是看不清楚上面字跡,只是隱約感覺筆走龍蛇,蒼勁有力,每一個字都好像要活著躍出紙面一般。

  「原來是天雲子的弟子,你是來選第一門真傳的嗎?」

  經香閣長老繼續頭也不抬地說道。

  「是。」

  寧風應了一聲,問道:「不知……」

  經香閣長老壓根沒有等他說完的意思,逕直道:「九法十三化,盡在此處,選擇哪門自己做主,莫要問我。」

  他伸手一拂,經香閣中景象大變。

  天上,依然有萬數以上玉匣在飄飛,在追逐;

  地上,多出了二十二道門戶,九金十三銀,一看就知道它們分別象徵著太陽神宮的九法十三化。

  「咦?」

  寧風看著眼前一幕好奇無比,事實上進入經香閣後,這種感覺就沒有離開過他。

  這二十二道門戶,不管是金色還是銀色,盡數只是門戶而已。

  也就是說,它們分別都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大門,側移兩步就能從背部看到門的另外一面。

  「這又是什麼法術……」

  寧風到現在不能不生出目不暇接之感,從通過洗神劫後,經見的種種無不是神妙無比,超乎想像。

  有神宮宮殿裡的魂境崩潰,神像復甦;有扶搖會上的舉世矚目;有水雲間的渡魚驚鷺,天雲峰腳下的仙鶴;有講道巖上的天雲子舉手投足,衍化諸般大法……

  其中,又以此經香閣為最。

  寧風定睛望去,發現這些門戶每一座都不相同,其上或用文字,或用圖案,清晰無比地將門後是什麼表達出來。

  離他最近的地方,一尊金門上有神人仰天咆哮,傲然立於太陽表面,光熱不傷。

  ——九法十三化,中第八正法,九煉血陽紫金身。

  離他最遠的所在,一尊銀門上刻滿了道道彩虹,如門後是彩虹的世界,進入其間,托生為虹一般。

  ——第三化術,遁術第二,化虹術。

  寧風很有一個個看過去的意思,偏偏這時候,經香閣長老又開口了:

  「九法十三化,除第一正法太陽法外,其餘無論是何正法,是何化術,逕直進去便是。」

  寧風眉頭一揚,奇怪問道:「那太陽法呢?」

  「那就得等著了,裡面有人了。」

  經香閣長老聲音淡淡地,似乎寧風會怎麼選他早就知道了一般。

  「嗯?」

  寧風心中一動,想到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剛剛明明看到很多神宮弟子進出,怎麼經香閣裡面一個也無?」

  「就算是都進門後去,那麼為何除了太陽法,其餘諸般正法化術可隨意進去?裡面沒人嗎?

  寧風思考片刻,覺得等著也是等著,還是弄清楚為好,不然心中老是擱著事情,不留神就影響正事就虧大了。

  他湊過去,恭敬地問道:「長老,寧風在閣外見得不少師兄師叔伯進出,他們怎不在此處?又是在哪裡?」

  經香閣長老停下筆,第一次抬頭看了寧風一眼。

  那是怎樣的目光啊?

  寧風瞳孔驟然收縮,他分明在經香閣長老眼中看到無盡的生滅,無盡的悲歡,好像這世上過去,現在,未來,發生的事情都在這雙眼睛之中。

  「他們就在這裡。」

  經香閣長老淡淡地道:「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寧風嚥了口唾沫,老人家這回答還不如不回答,若不是在魂境中見多了古古怪怪,寧風這會兒汗毛能都給炸起來。

  「這裡是經香閣,經香閣可不僅僅是這裡。」

  「你懂就懂,不懂就不懂了。」

  經香閣長老一番話說完,信手一指,道:「你既是天雲子的弟子,想來不嘗試一下太陽法是不會甘心的,那便等著吧。」

  「閒來無聊,可去多瞭解瞭解宗門大法。」

  話說完,他低頭執筆,又開始奮筆疾書,徹底當寧風不存在了。

  寧風也無暇去管哪些,全部心神都被經香閣長老那句「這裡是……不僅僅是這裡……」佔得滿噹噹的。

  稍頃,他露出恍然之色,脫口而出:「這經香閣難道是……」

  寧風腦子裡浮現出在經香閣外,沈兆軒神神秘秘說的那句話,恍然大悟。

  「這座經香閣,竟不是單獨的存在。」

  「每一個神宮弟子從大門中走來,進入的都是經香閣,又不是經香閣。」

  寧風想起小時候寧采臣最愛買給他吃的千層糕,這一刻明悟之後,經香閣在他眼睛裡就是一塊碩大無朋的千層糕。

  一層層,疊的不是糕點,而是空間,是世界。

  從同樣的門走進來,踏入的是不同層面的經香閣。它們都是經香閣,它們都不是經香閣。

  真正的經香閣,橫跨諸多層面,其真實形態,裡面蘊含的無盡仙道偉力,只是想一想,寧風就覺得山一樣沉重,長空一般恢宏的存在壓在心頭上,呼吸都為之困難。

  「這是怎樣的力量,如何的奇妙?!」

  寧風感慨之餘,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刷」地扭頭望向經香閣長老。

  「他……他……他……」

  寧風眼中的經香閣長老,依然是奮筆疾書的尋常清雋老人模樣,然而看著這個老人,寧風壓抑不住胸中不住噴湧出來的感受。

  ——可怖可畏!

  經香閣可以跨越無數層面,以澎湃浩然之力,生生將自身變成世間最偉大的千層糕,這個寧風可以理解,可以接受。

  畢竟這是天下七宗太陽神宮之根本重地,歷代加持,無數祖師出力,無上大法,曠世存在,有什麼不能造就?

  經香閣長老呢?!

  無論是在外門還是內門,所有有幸來過經香閣者無不眾口一詞,說在經香閣中僅有經香閣長老一人而已。

  這就嚇人了。

  不是僅有一人嚇人,而是進來的每個神宮弟子分明在不同層面,卻能看到同一個經香閣長老,這才嚇人!

  能做到如此事情,對經香閣長老用「可怖可畏」四個字,還算是輕忽了。

  寧風神色複雜無比,心想:「原本以為他們認定經香閣長老是一個傳說中人物,理由還不夠充分,現在看來是我太過天真了。」

  「察覺到,瞭解到經香閣真正存在形態者定不只是我一人,他們當然能如我此刻一般,明白這個經香閣長老到底有多恐怖!」

  經香閣長老彷彿能感受到寧風心中的震撼,第二次抬頭,看了他一眼,頷首道:「悟性不錯,不是榆木疙瘩,希望天雲子能僥倖一回。」

  「好了,你在經香閣中時間有限,別浪費在我老人家身上,去吧。」

  話說完,經香閣長老沒有等寧風回應的意思,繼續低頭,寫字。

  寧風躬身一禮,真的就收斂情緒,向著離他最近的金門走去。

  「這座金門上是第八正法:九煉血陽紫金身,先瞭解一下也好。」

  寧風信步停在這座金門前,抬頭看去。

  「咦?」

  他這下靠得近了才發現,在金門之上,懸著一個燦金色的小巧鈴鐺,不高不低,正好一人上下。

  寧風左顧右盼一番,發現除了代表「太陽法」的那座金門之外,其餘金銀門戶上,都懸掛有這麼一枚鈴鐺。

  「這是做什麼用的?」

  寧風看經香閣長老沒理會他的意思,遂伸出手來,握住了那枚鈴鐺。

  下一刻——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不住地響起,寧風意識恍惚了一下,似是見到一枚大得多的鈴鐺懸浮在那裡,隨著鈴聲響起,無數音符化作字符,流淌入眉心之中。

  這鈴聲並不存在,經香閣中安靜一片,惟有經香閣長老筆尖滑過紙面發出的「沙沙沙」聲不止。

  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握著鈴鐺僵立在那裡的寧風打了一個寒顫,清醒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

  寧風放開鈴鐺,逕直盤坐在九煉血陽紫金身大門前,回想方才接受到的訊息。

  原來,這鈴鐺藉著鈴聲傳入他腦海中的不是別的,正是有關九煉血陽紫金身的一切訊息。

  其來龍去脈,其功法特點,其修煉特性……

  「真是……恐怖啊!」

  寧風好半晌睜開眼睛,臉色不由變得慘白。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家師尊衍化出來威風凜凜,彷彿煌煌大日都熔煉不得的金身神體,修煉起來竟是恐怖如斯,讓人不寒而慄。

  九煉血陽紫金身,其功法的母本,本是源自太陽神宮的死對頭,已被神宮攻破山門,滅去傳承數千年的太陰神教。

  太陰神教功法傳承,與太陽神宮走的是截然相反路子,膜拜太陰星,借用的是太陰星力。

  其中有一門鎮教功法,名為:太陰煉形法。

  太陰煉形法,引太陰星力如體,將自身體質轉為為太陰神體,威能如何,隨著太陰神教覆滅,已不可考。

  只知道太陽神宮滅人宗門後,很理所當然地褫奪了對方鎮教神功,然後借鑒其原理,改引太陽神光入體,走的是太陽法路子。

  這也就罷了,無非是出一個太陽煉形法罷了。

  數千年前的神宮強者卻不滿足,又去與魔宗做過一場,生生滅了魔宗一支傳承,搶來了他們傳承的功法「血魔大法」。

  血魔大法殘酷無比,為了練成其中血神子神通,要將自身皮膚生生剝落下來,中間雜以金針刺激,血力淬煉等等,無比痛苦,足以使人瘋魔。

  很明顯,數千年的神宮強者比他們還要瘋。

  本源太陽法,脫胎太陰煉形法,借鑒血魔淬體,最終就有了現在太陽神宮九法十三化之第八正法:九煉血陽紫金身!

  「……」

  寧風嚥了嚥唾沫,仰望上方數萬玉匣來回追逐嬉戲,開始懷疑起它們來歷。

  好傢伙,一門大法,下面躺著太陰神教、魔宗一支兩個宗門的纍纍屍骸,字裡行間動不動就是滅其宗門,奪其傳承,做過一場……

  「嘖嘖嘖,太陽神宮,果然是……霸道啊!」

  寧風搖頭晃腦了一會兒,頗有與有榮焉之感。

  他站起來,正想走向下一個金門,去看看其他大法下面,是不是也有這麼激烈的故事,忽有一個莫名地感覺湧上來,好像是什麼無形的波動掃過其身體一般。

  「難道……」

  寧風止步,回望。

  經香閣長老抬頭,伸手一指,道:「無極間開啟,你可以進去了。」

  「無極間?」

  寧風深吸一口氣,不去深究,一步步地走向藏有太陽法的那一座金門。

  「我來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7
第26章 太昊金闕神章

「無有一極,又無有不及。」

  「無邊界,亦無中心。」

  「無極間原來是這個意思。」

  寧風懸浮在空中,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空間,席捲咆哮的混沌氣流充斥著毀滅力量,上下左右前後,六合八方,全無邊界。

  一個呼吸之間,寧風還在經香閣裡,他手剛剛觸及金門便天旋地轉,再睜開眼睛就到了此處。

  身前一丈,是太陽法!

  在那個位置上,一枚五色玉函懸浮在空中,散發著五色朦朧之光,迷離而夢幻。

  這些五色光輝,完全掩蓋不住玉函當中勃發出來的金光,恍若一輪大日被人裝載到了玉函裡,隨時可能噴薄而出,如日之東昇。

  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寧風就敢確定,這裡面裝的必然就是太陽法真傳。

  「我終於要拿到,我在這個妖魔鬼怪,神仙佛陀都存在的世界上立身之本了。」

  『我終於要得到,我要在這個世間,在天下人心中留下印記的本錢了。」

  寧風深吸一口氣,一步跨出,飄飛過丈,手按到五色玉函上。

  「刷~!」

  玉涵蓋子滑開,濃郁金光噴湧而出,映照在寧風臉上,將其一併染成了金色。

  在這一瞬間,他本能地屏住呼吸,目光如遇磁石,被玉函中東西牢牢地吸引住。

  「太昊~金闕~神章~」

  金光中,寧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

  他所念的是五色玉函裡,一張金色殘章上顯現出來的字跡。

  殘章看上去非金非帛,邊緣佈滿焦黑痕跡,滄桑烙印,恍若穿過了無數空間無數劫難,今日方才能靜靜地躺在那裡,享受片刻安寧。

  「太昊金闕神章嗎,想來太陽法就是源自其上吧?」

  寧風目不轉睛地看著,殘章上六個字跡隱去,下一刻在上面有密密麻麻,繁雜無比圖案浮現出來。

  這些玄奧無比的圖案,凝成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圖案。

  「太陽神宮!」

  寧風脫口而出,緊接著不由自主地,他的手緩緩地伸過去,按在太昊金闕神章上。

  「轟~~」

  無數金光如找到了宣洩口,湧入他體內。

  寧風週身劇震,保持著一隻手按在太昊金闕神章上動作不變,靜止在那裡。

  在他腦海裡,一座煌煌大日神宮轟然成型,開天闢地一般排開一切,綻放出億萬道金光。

  它並不是靜止不動,光芒萬丈之餘徐徐地轉動著,將每一個細節展現無遺。

  粗如千年古樹的巨柱一根根拔地而起,不似宗門中神宮以赤銅鑄就,而是象牙色石質。一時間數不清楚有多少根巨柱一起將神宮支撐,只能依稀感受到上面傳來的遠古、悠遠韻味。

  與此同時,一個蒼老的,恍若是虛空中另外一頭傳來的聲音,直接從寧風心中響起:

  「觀想太陽神宮,得接引神光法,紫府凝就神宮,凡體鑄就太陽骨……」

  寧風恍惚一下,旋即仔細聆聽,不敢錯過一個字。

  這個聲音迴盪在整個無極間,裡面沒有任何情緒,任何波動,不住迴響著,疊成浩瀚廣袤的聲勢,就好像是無極間本身的意識在說話。

  簡略的概述之後,就是字字珠璣的口訣。

  一遍,兩遍,三遍……

  開篇名義,再加上口訣心法,這個聲音不住地重複著,好像要一直述說到世界盡頭。

  「是了。」

  「這個講法聲音,當是神宮哪一代的大能留於此處,傳法於後輩。」

  「只要五色玉函打開,受太昊金闕神章上力量一激,這聲音就會響起。」

  寧風記憶著實不錯,只是聽了三遍,便將整片經文全數記憶了下來。

  緊接著,他一點時間都不敢浪費,將全部心神凝於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太陽神宮上。

  「太昊金闕神章上所有的便是這個根源太陽神宮圖。」

  「以其顯露出來的玄奧莫測來看,怕是不可臨摹,不可複製。欲修太陽法,就要先看太昊金闕神章。」

  「以太陽法上口訣,這門根本大法的第一步,便是在腦海中觀想出太陽神宮來,以接引太陽神光入體。」

  寧風既然想明白這些,哪裡還敢耽擱時間,全身心地體悟太陽神宮的每一處細節,好在日後觀想時候,能分毫不差地重現出來。

  他全神貫注其上,完全沒有留意到時間流逝,不知不覺中從腦海中浮現出太陽神宮,到此刻為止,已經盞差工夫過去。

  寧風臉色變得蒼白,雙目卻炯炯有神,精光外放。

  他要是能知道其他神宮弟子得到太昊金闕神章傳承,往往支撐不到十個呼吸時間,腦海中太陽神宮就會崩潰,便能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了。

  根源太陽神宮形象,能在腦海中留存多久,以供仔細觀摩,日後觀想,是以修士的魂力強弱來決定的。

  寧風得九竅石後,魂力之強,在同輩中人中不做第二人想。

  他就是知道這一點,這會兒也絕對不會去分心得意的。

  即便寧風不曾浪費一點時間,他腦海中的太陽神宮形象也開始緩緩地朦朧,模糊,眼看就要淡去。

  見狀,寧風他心中一緊,愈發緊迫,抓緊時間仔細觀摩,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同時,隨著一遍遍太陽法要訣重複念詠,太陽神宮之前,一個光影人形漸漸凝出。

  光影信手一揮,太陽神光洞穿天地,再散成羅網,最終揮灑自如,遮天蔽日的神光淨化、湮滅一切。

  ——鋪天蓋地的神光當中,寧風如能看到山嶽被洞穿,湖海為乾涸,神光過處,無所不破。

  光影一步踏出,雙臂張開,以其為中心,百丈區域,盡成光的海洋,屬於自身的光域。

  ——光域之中,一切太陽神光之外的存在,都如被整個天地排斥。

  ——光域之中,寧風看到有大妖桀驁咆哮,化為齏粉;看到劍仙劍氣如虹,切割破碎;看到巨龜馱大陸飛天而起,在神光下一起湮滅成飛灰……

  光影聚散自如……光影化虹飛遁……光影燃盡八荒……光影吐息摧枯拉朽……

  神光過處,天地無敵!

  在根源太陽神宮前,光凝成的身影,在不住地演繹太陽法之剛猛霸道,之浩瀚如海,將其無盡威能顯露無疑。

  「有朝一日,太陽法成,能如此人嗎?」

  寧風看得聚精會神,除開按在太昊金闕神章上的手掌,另外一隻手僅僅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好像手中攥著什麼無比珍貴的東西一樣。

  「轟~」

  無聲的轟鳴,震盪在寧風眉心往下,紫府之中。

  光影消散,神宮隱沒,那浩瀚如海的威能,天地惟一的至高,消逝得無影無蹤。

  寧風睜開眼睛,眼眸間好像還在上演著之前一幕幕,耳中無所不在的念詠聲音戛然而止。

  「卡嚓~」

  一聲脆響,五色玉函的蓋子憑空飛起,蓋回了遠處。

  濃郁的金光重新被封鎖入玉函中,太昊金闕神章消失在寧風眼前,下一刻,無形的排斥力量作用,寧風倏地一下,被彈出了無極間。

  經香閣內,金門之前,寧風的身形重新出現,踉蹌一下站穩,連忙閉上眼睛,將之前所得一點不拉地在腦海中回放數遍,確認牢牢記住後,才鬆了口氣。

  「太陽法!」

  「得到了。」

  寧風這個時候,才有餘暇感覺到亢奮,感覺一身的血液都在奔湧,如要衝出體表化作煙花燦爛。

  「修煉,修煉,修煉!」

  「我若能練成太陽法,有朝一日,未必不能如演法光影,移山填海,淨化湮滅,盡在翻掌之間。」

  此刻心境,讓寧風半點時間都不願意耽擱,衝著奮筆疾書的經香閣長老躬身一禮,快步踏出了經香閣。

  同樣黑暗的幾步之後,刺眼的正午時分陽光灑在身上,恍若給寧風披上了一件燦金色的法衣。

  「師弟。」

  沈兆軒猛地轉身,快步兩三下,來到寧風面前把住他的雙臂。

  「師兄。」

  寧風微微一笑,他能感覺到加諸於他臂膀上的力量,比平時大出幾倍,大到鑄就的琉璃體都在隱隱作痛。

  沈兆軒張了張口,似有什麼脫口而出被生生嚥下,最後只是有些乾澀地道:「回去?」

  「回去。」

  寧風笑容愈發地燦爛,乾淨明亮又不刺眼,蓬勃朝氣似清晨的太陽,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我要開始修煉了。」

  「嗯!」沈兆軒臉上也露出笑容,重重地點頭。

  師兄弟兩人邊走邊行,片刻後回到天雲峰,水雲間前,沈兆軒連進去都沒有,乾脆地掉頭就走。

  目送著沈兆軒的背影遠去,寧風微笑著,心想:「師兄這是怕給我太大的壓力。」

  「不過,天雲師尊,還有師兄,不管你們如何想的,太陽法,我一定要修成!」

  「一定!」

  寧風掉頭回返,水雲間樓閣的大門緊閉在他背影后。

  只是片刻,花田中的太陽花成片地輕輕顫動著,花朵似是疑惑,如在傾聽,不覺間傾向了某個方向……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8
第27章 鑄就太陽骨,使神宮永駐(上)

「太陽神宮!」

  寧風五心朝天,靜坐在樓閣最高的一個房間,頭頂七尺地方,大塊完整晶瑩剔透的水晶為頂,傾瀉熾烈陽光而下。

  沐浴在陽光中,寧風開始第一次修煉太陽法,第一次觀想太陽神宮。

  一息,兩息,三息……

  十餘次息的時間裡,寧風雙目緊閉,呼吸漸漸均勻下來,週身緩緩放鬆,洋洋暖意流轉,彷彿安睡。

  下一刻,「轟」的一下,他眉心劇烈跳動一下,一個淡淡的光之印記浮現,又隱沒。

  在寧風腦海裡,無數光線在匯聚,凝成了一座太陽神宮形象。

  每一根撐天巨柱,每一處精細雕琢,任何一個細節,如水落而石出,飛速地清晰起來。

  隨著一聲轟然,神宮成型,煌煌大日之威,天地惟一的霸道,蓬勃而出。

  太陽法根本中的根本,太昊金闕神章中記載的太陽神宮,寧風一次成功地觀想出來了。

  「喝!」

  寧風豁然睜開眼睛,眼中迸發出金色的光。

  他週身上下,肌肉劇烈地顫動,抖動一身太陽袍如怒海波濤。

  「引!」

  寧風掐指成訣,下點丹田,上豎紫府,最後手臂如劍如槍,直指於天。

  同一時間,他腦海中太陽神宮迸發出赫赫之光,無法言述的強大吸力迸發出來。

  「刷!」

  一柱天光,穿透寧風頭頂水晶,筆直地落下來,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正午時候,陽光酷烈得能點燃頭髮,何況此刻濃郁無比,彷彿匯聚了無數陽光精華的奇光。

  這便是——太陽神光!

  觀想太陽神宮,接引太陽神光!

  太陽法修煉起始的兩步,寧風一氣呵成。

  多少神宮弟子,多少天縱之才,在這兩步上蹉跎時光無數,就這麼被他輕輕地邁過。

  一根根頭髮,一寸寸皮膚,淡淡的白光從寧風頭頂開始蔓延,彷彿如流水傾瀉全身,一直到最後他自然擱置在膝蓋上的雙手都在放著毫毫白光。

  時間在推移,天光愈濃,寧風身上白光愈濃,恍若陽光凝成的人,輕輕抖動的睫毛都在發散出光屑來。

  就是在這一刻,水雲間外太陽花遲疑出結果,齊刷刷地向著樓閣方向彎腰,低頭,如在朝拜著初升之朝陽。

  突然——

  寧風眉頭一皺,全身上下洋溢著的那種舒泰,幾乎要化光羽化,要融化其中的安詳散去。

  「喝!」

  又是一聲大喝,寧風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傳承自無極間的太陽法要訣,通過太陽神宮,驅動體內太陽神光,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臂,向著身前一點。

  下一刻,「嗤」地一聲,一條細如女子尾指的光束,從寧風食指迸發出來。

  方離手指,就穿牆壁!

  這座樓閣別是別府,這個房間與其說是用來修煉,倒不如說是觀星之用,自然結實不到哪裡去。

  光束盡數沒入牆壁,從樓閣外望去,即便是在正午時候,依然能看到一線明亮,沖天而起,最後和光同塵,已是數十丈外高處的事情了。

  這樣的一指,與當日對付大漢時候,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情。

  若是中了這麼一擊,怕是直接一個透明窟窿,其中蘊含的太陽神光之力,更是會將一身血液盡數蒸騰,哪裡還有命在?

  「呼~呼~呼~~」

  粗重的呼吸聲,在房間中迴響,寧風在迸出光束的短短時間裡,汗出如湧泉,頃刻間全身濕透,額前頭髮被打濕,一縷縷地貼在額頭上。

  他點出神光的那隻手不斷地顫抖著,無力地垂落下來,好像被抽取了骨頭一樣。

  「……痛~」

  寧風嘴唇發白,艱難地吐出一個字來。

  他何止是痛!

  痛哪裡足以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寧風覺得整條手臂裡,由內而外地,如有千萬把小刀,從骨頭一路銼出來,銼開骨骼,銼斷經脈,銼破皮膚……

  類似感覺,在朝陽鎮舊宅,在第一次引出外門太陽巾全部力量時候,他曾感受過一次,不過那時感覺只有此刻之萬一。

  寧風抬起相對比較好的手臂,捏了捏痛到麻木的右手,再按了按身上其他地方,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不僅僅是手臂,全身上下,各處筋脈,全到收到影響,就是沒有受傷,短時間內也再經受不起一次。」

  「右臂傷勢尤重。」

  寧風倒抽一口涼氣,對在外門時候,無數弟子怨聲載道的專注藥師琉璃經修煉這回事情,舉起雙手雙腳表示支持。

  開玩笑,他都藥師琉璃經小成,鑄就琉璃體了還是這麼一個結果,不過勉強承受,若是不然呢?

  寧風額頭上,汗一下就下來了。

  如果沒有這個紮實的根基,就剛剛那麼一下,太陽神光還沒有迸發出去,怕是就先將自己給結果了。

  那個樂子就大了。

  「還好,還好。」

  寧風一邊慶幸,一邊不由自主地拿情況比較好的那隻手,揉著眉頭。

  他不是要將眉頭皺處揉開,實在是頭痛欲裂,好像腦袋一下子空了,那種空乏引起的頭痛,怎麼都無法忽視。

  「觀想太陽神宮將精神消耗殆盡了。」

  寧風苦笑,很有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三四天後的衝動。

  想來,太陽神宮無數弟子,在修煉到這一步時候,感受都不會比他好多少。

  這個時候,在寧風腦海裡,那一座好不容易觀想出來的太陽神宮,正在化作無數的光點,飄散!

  倏忽之間,散於一空。

  寧風感受到那一點,空蕩蕩,悵然若失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由得握緊拳頭。

  隨即,他眉頭抽搐,這是痛的。

  「嘶~」

  寧風抽著涼氣,抖著手,死命地發散思維,將注意力從身體劇痛上轉移開來。

  「太陽法中提到,具體修煉過程,無非是觀想太陽神宮,接引太陽神光入體,然後借之洗練身體,鑄就太陽骨。」

  「只有到第一截太陽谷鑄就,我身體才能夠承受足夠太陽之力,神宮中方才能夠積蓄足夠太陽神光,以使觀想所得神宮常駐不滅。」

  「怪不得了……」

  在修煉太陽法的過程中,身體就像是木桶飄蕩在江河,外面明明有無量的水,卻限於自身承受能力,只能得一桶。

  寧風搖頭,感慨,終於知道為什麼包括沈兆軒在內的神宮親傳們,明明有如此無上大法在手,卻沒法以之作為根本主修大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要達到第一步,鑄就第一截太陽谷,使得太陽神宮永駐,才算是將太陽法初步修煉成功,能繼續精進,不至於蹉跎了歲月,影響最終仙道成就。」

  「可要達到那一步須得多久?日日如此修煉,日日煎熬這般痛苦,想來很多人可以做到,至少師兄一定可以。」

  「但是……,要幾年?或者,幾十年?」

  寧風到了這個時候,徹底地對那些頹然放棄的弟子們當時痛苦感同身受了。

  「好在,我有九死心法!」

  寧風調勻呼吸,平復心情,心神沉浸入九死心境當中。

  跋涉……跋涉……跋涉……

  九死境中,寧風跋涉在黃沙,浮渡過死海,蹣跚於歧路……,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地站起來,隱隱地,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同。

  在其中過去了不知道多少時光,寧風豁然抬頭望天,「轟」地一聲,他從九死境中脫出,雙目明亮得如天上晨星。

  「噼裡啪啦~~」

  寧風下意識地握拳,全身骨節都在脆響,如是歡呼,為重新活得活力。

  他腦袋都要爆掉的精神空乏之苦,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清明與輕快。

  「我的九死心境感悟,更進一步。」

  寧風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來。

  剛剛在九死境中,他就感受到了不同,更能體悟到九死猶自跋涉,一次次倒下還在堅持的感受。

  這個感受不是他的,是透過太陽法為媒介,看到那些苦苦堅持,那些頹然放棄之神宮弟子們的。

  「再來!」

  寧風深吸一口氣,再次進入太陽神宮的觀想。

  水雲間樓閣外,太陽花們彷彿察覺到了什麼,如一陣清風吹過,一起朝向樓閣方向。

  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過了三天。

  在這三天中,閒心村的僕役們多少次前來要拜見自家公子,卻始終得不到回音,又不敢打擾,只能交集地等待。

  在這三天中,沈兆軒一次次地到來,駐立花叢良久,又默默地離去。

  在這三天中,從天雲峰巔處,總有一股強橫的意念每日裡掃過整座天雲峰,經過水雲間時候總會有意無意地停頓一下。

  在這三天中,諸峰九脈,新晉弟子中,大半放棄了太陽法,轉修其他九法十三化中真傳,有時而就有喜訊傳出……

  水雲間,三天沉默。

  恰似,暴風雨前,最安靜的等待。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09
第28章 鑄就太陽骨,使神宮永駐(下)



  三天的時間,倏忽而過。

  「呼~」

  寧風身下汗水成窪,疲憊地抬頭,只見得頭頂大塊完整水晶龜裂,接引來的太陽神光連水晶都承受不住了。

  只是透過太陽神光的水晶猶自如此,一滴不差地全部承受下來的寧風呢?

  「若不是有九死心境,我……」

  寧風很懷疑,沒有九死心境不住地修復其身體,不住地充盈其精神,按他這種三天不停歇地修煉法,這會兒身體連破麻袋都不是,直接在太陽神光中淨化了吧。

  「太陽骨,太陽骨,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鑄就?」

  這種茫然,只是在寧風心中停留了一瞬,旋即為新的念頭所取代:「不管堅持多久,用多長時間,我一定可以成功!」

  「鑄就太陽骨,使神宮永駐。」

  多少日來多少次跋涉在九死心境,寧風已經受到了影響,只是不自知罷了。

  以前的寧風,可不曾心志堅定如此,一如磐石。

  「不知道九竅石裡面怎麼樣了?」

  想起這段時間不住進入的九死心境,感受到其好處,其幫助,寧風心血來潮,忽然想再進九竅石中走上一遭。

  「出來。」

  他手掌一翻,玩心起喊了一聲,意念所至,九竅石浮現出來,落於掌心。

  寧風精神凝於其上,下一刻好像什麼東西從他身上抽離,神魂進入到了九竅石中。

  「咦?!」

  「怎麼……」

  寧風看著身邊第一池,原本乾涸的池子,這會兒竟然蕩漾著純粹的金光。

  「……滿了!」

  一池金水如要溢出,不知道是不是寧風的到來驚動了什麼,金水晃蕩著,泛出的金光柔和得如在招手。

  「我最近做什麼了嗎?」

  寧風完全摸不著頭腦,這金水怎麼就滿了呢?

  距離上次進入九竅石境,得九死心法,這段時間裡,他參加了扶搖會,聽了師尊講道,選了太陽法真傳,苦練了三天累如狗……

  「好像沒有什麼特殊的啊。」

  寧風撓撓頭,想不到只能暫且放下,他在金池邊蹲下,伸手去撈,一如之前,金水彷彿不存在似的,壓根觸碰不到。

  「哎,洗澡又不能洗,登山似乎也不能登。」

  寧風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抬頭望像前方青山,崎嶇山道。

  不用嘗試,僅僅一眼望過去,他就能感受到一種隱隱地抗拒,就好像某個小丫頭一眼瞥過來,眼波會說話:你還差得遠呢。

  「你能做什麼呢?」

  寧風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能幫我鑄就太陽骨嗎?」

  他說完自個兒都笑了。

  寧風在這裡莫名地就無比放鬆,彷彿在對人打招呼一樣,回頭擺了擺手,就要離去。

  「呃~!」

  「這是什麼情況?」

  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間,金池中金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水位驟降。

  寧風張大的嘴巴還沒有合上呢,一池金水盡乾涸。

  「難道……」

  寧風想到了某種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個轉身,一步踏出,在九竅石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水雲間,樓閣中,穹頂水晶不堪重負破碎,無數晶瑩的碎屑揚揚灑灑地落下,在半空中就被淨化成純粹光點,落及寧風頭頂前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太陽神光凝為光柱,其間光點生滅,一切光亮聚焦在一個人的身上

  ——寧風的身上!

  他此刻臉上神色精彩無比,不敢置信,欣喜若狂,震撼莫名……,一個接著一個地閃現出來。

  「不能分心,太陽神宮!」

  寧風感受到體內無法言述的飢餓感覺,就好像是餓了七天七夜一樣,再加上頭頂太陽神光自然凝聚,不要命地往體內鑽,他哪裡還不明白?

  觀想太陽神宮,接引神光入體。

  三天之內,重複了無數次的流程熟練到極致,只是一個念頭的功夫,太陽神宮被觀想出來,又一個呼吸不到,傾瀉在寧風身上的太陽神光百倍濃郁。

  這次不僅僅是一柱天光,而是無窮無盡的太陽神光從破碎水晶處湧入,充斥整個房間,向著是盤坐在中心處的寧風瘋狂地湧來。

  「刷刷刷~~刷刷刷~~~」

  寧風咬著牙,不斷地承受著,恍惚間似是聽到了激流在不住地沖刷著河床的聲音。

  沖刷的不是激流,是無窮無盡的太陽神光。

  被沖刷的也不是河床,那是寧風鑄就的琉璃體,是一身骨骼在被太陽神光飛速地同化。

  突然——

  寧風週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躍起,長嘯出聲。

  房間中近乎無窮的太陽神光一個膨脹,一個收縮,盡數塌陷入寧風出體內。

  這些太陽神光經過太陽神宮,緊接著為太陽法要訣調動,瘋狂地湧向一個地方。

  右手,食指!

  「轟~」

  寧風腦海中一聲轟鳴,心神被吸入體內,清晰地看到右手食指最前端的一截指骨,慢慢地轉為純粹的白色,好像玻璃種的翡翠,又如純淨到剔透的白玉,還浮動著淡淡的金色毫光。

  不知道多少太陽神光的湧入,鑄就此小小的一截

  ——太陽骨!

  「啊啊啊~~~」

  寧風不由自主地長嘯到最高亢處,那一截太陽骨好像吃飽了,不再吸收太陽神光,湧入的神光在經過它的時候豁然暢通,急速迸發而出。

  他下意識地抬手,「嗤~」地一聲,兩根手指粗細的太陽神光束迸發出去,轟在牆壁上,無聲無息,一牆坍塌。

  光束在樓閣外沖天而起,天上最低處的一朵浮雲,豁然洞穿出一個大大口子,於是更多的天光傾瀉而下。

  這一擊,是牽引、積蓄而來的太陽神光盡數爆發之結果,一擊之後,賊去樓空,寧風跌坐回盤膝。

  「鑄就太陽骨~!」

  「使~神宮~永駐~!」

  寧風一字一頓,字字清晰,恰似腦海中觀想出來之太陽神宮。

  默運太陽法,接引又一柱太陽神光傾瀉而下,寧風盤坐在光柱中,引動無數太陽神光,凝成輝煌之宮殿。

  一座永駐的,不會再消散的,獨屬於寧風之

  ——太陽神宮!

  ……

  「師弟!」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沈兆軒一個閃身,逕直出現在水雲間花田間,站在樓閣前,望向坍塌的那一面牆壁,欣喜若狂。

  塌陷的牆壁內,太陽神光噴湧而出,恍若有一顆新生的朝陽,在宣示著自身存在。

  「師尊,你看到了嗎?」

  「不孝弟子沒做到的事情,師弟他做到了。」

  沈兆軒衝著天雲峰巔,喃喃自語,他臉上有遺憾,也有滿足,更有一種敞亮亮的感覺,彷彿籠罩很久的陰霾,在這一刻散得乾乾淨淨。

  ……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爽朗的笑聲,在天雲峰巔響起,遠遠迴盪,久久不散。

  無盡歡愉,盡在這一聲大笑中。

  ……

  天擇峰,天機峰,天行峰……

  在沈兆軒遙問師尊可看到,在天雲子長笑滿山巔的時候,太陽神宮諸峰九脈的最高處,各有一道道目光凝視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似在為寧風賀,賀他:

  鑄就太陽骨,使神宮永駐!  
mk2258 發表於 2014-7-7 23:10
第29章 要友愛地奪第1


  「成了!」

  「終於成了!」

  寧風長身而起,要不剛剛長嘯得嗓子發啞,恨不得再來上一次。

  前後之差,明顯得想要感覺不到都不可能,更勝藥師琉璃經小成時脫胎換骨感覺。

  寧風不用凝神去看,就始終能感覺到右手食指那一截晶瑩透明的指骨,彷彿是純由太陽神光凝成;

  他不用專門去觀想,腦海中自有一座太陽神宮煌煌存在,如在鎮壓著大日,在吸盡寰宇之光。

  無時無刻,不有洋洋暖意,從太陽神宮流轉到太陽骨,再循環回去,彷彿他永遠地浸泡在太陽神光化成的溫泉當中,舒泰到極致。

  「哈哈哈,神宮永駐,這一步總算邁出去了。」

  「更重要的是:洗練肉身,凝練太陽骨!」

  想到發生在九竅石境中的一幕,寧風又有長嘯的衝動了。

  有一就有二,今日九竅石助他踏出一步,那日後保不齊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

  「原來,九竅石給我帶來的並不僅僅是九死心法,那金水本身,才是最珍貴的。」

  寧風此刻太陽法入門,欣喜之餘,頭腦分外清明。

  原來,九死心法,只是九竅石的冰山一角;

  原來,金水之用,不僅僅是用來開啟心法,它真正的作用才是神妙萬方。

  「隨口一句,一池金水洗練,成就一截太陽骨。」

  「那要是不僅這一次,不僅一池,又能將我的太陽骨推到什麼地步?」

  「金水能洗練肉身,助我成就太陽骨,那麼其他的呢?它還能做什麼?」

  寧風想到那隨口一句,引出的種種變化,不由得慶幸無比,不然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明白九竅石真正的核心是什麼?

  「只是……」

  寧風腳步猛地一頓,撓頭,「這金水到底是哪裡來的呢?」

  「自然生成嗎?」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前世今生,不同世界不同身份不同的人生,惟獨有一點對他是一樣的。

  寧風從來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為他準備的,有什麼渴望會有人雙手奉到他面前。

  一切的一切,都要為之付出努力,去爭取;

  所有的所有,皆有它的由來和代價。

  寧風不害怕付出努力,不恐懼付出代價,更願意去爭取,問題是:「到底是怎麼來的?」

  他想得腦袋發疼,不由苦笑,自嘲出聲:「總算知道無頭蒼蠅是什麼意思了。」

  金水如何得來,這個問題再重要,既然不是一時能得到答案,寧風也只好暫時放在一旁。

  旋即,他臉上苦惱之色散去,重新掛上歡喜笑容。

  若不是只是初窺門徑,在修仙路上他還只是一個門外漢,寧風真想直接從坍塌的牆壁躍下去,落入太陽花叢中,在裡面打個歡脫地打個滾兒。

  不如此,不足以表達心中歡喜。

  「嗯,回頭得讓他們在水雲間裡修建靜室,佈置陣法,不然回頭再修煉時候,不得連房子都給拆了?」

  寧風哼著調子,胡思亂想,邁著輕快腳步向著樓下去。

  那調子含含糊糊,依稀是一曲讓陳昔微聽到能氣死的走調「鳳來儀」。

  踏出樓閣,迎面是難掩喜色的沈兆軒。

  「師兄,你怎麼來了?」

  寧風快步迎上,笑得燦爛。

  他當然高興啊,剛剛修煉有成,腦子裡還在閃過寧采臣,天雲子,沈兆軒,陳昔微幾人容顏,心想著自己沒有讓他們失望,其中一個就出現在面前,自然應當歡喜。

  錦衣夜行,這事寧風是不幹的。

  他剛想跟沈兆軒匯報喜訊呢,師兄被搶先一步大笑道:「哈哈哈,師弟,恭喜你太陽法入門,做到我們幾個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寧風自然謙虛一番,九竅石金水一類沒法提,無非是多次努力嘗試僥倖老天眷顧得以成功云云。

  「對了,師兄你怎麼會在此處?」

  重新想起之前的話,寧風好奇地問道。

  沈兆軒當然不會說這段時間,他天天都會過來看看,微微一笑道:「為兄正好有事來找師弟,不曾想有幸趕上師弟修煉有成,得以出關。」

  他更不會說,原本想著自家師弟若是尚未出關,拼著責罰,他也沒打算將其喚出來。

  「咦,是什麼事情?」

  寧風有些好奇。雖然沈兆軒盡量不給他壓力,他卻是知道自家這位引路師兄對他能修成太陽法,究竟有多期待。

  在這種前提下,還會明知他閉關修煉,依然尋過來,可見事情絕非尋常。

  寧風隱隱有些擔心,就怕從師兄嘴巴裡蹦出來事情跟寧采臣有關。

  沈兆軒看到他有些緊張,忙解釋道:「師弟,事情的確是重要,因為那是掌教真人親自佈置下來的。」

  聽到這裡寧風就放心了,只要跟自家老爺子沒關係,那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沈兆軒說著,神色有些古怪,好像在強忍笑意一般,道:「師尊講道那日的事情,師弟你可還記得?」

  寧風點頭,有些茫然。

  他當然記得,當日前有天雲子一言不發,衍化萬法;後有沈兆軒三問清楚否,哪一個不是即便再過十年百年,還會記憶猶新的事情。

  沈兆軒忍了又忍,嘴角還是彎起一個弧度,流露出忍俊不禁之色:「天行峰的曾醉墨,天機峰的寶璽,兩位為了陳昔微師妹大打出手,掌教真人震怒,重重地責罰了他們。」

  沈兆軒畢竟是厚道人,怎麼責罰,兩人是如何慘狀,他就略過不提了,直接說正題:「掌教真人及諸峰山主都覺得這事情雖然不大,但影響甚壞,還需動作一番,以教誨大家同門有愛互助的道理。」

  「所以……」寧風心中儘是不祥的預感,這會兒神色之古怪一點都不遜色於沈兆軒,頗有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感覺。

  當然,曾醉墨和寶璽兩個人的受苦受難,他個人表示喜聞樂見。

  「所以……」沈兆軒聳聳肩膀,攤手表示無奈道:「掌教真人認為,宗門友愛比修煉重要,遂下令集合本代三十位新晉真傳,一起完成一件事情。」

  「具體什麼事情,尚在商議,師尊或許知道了,為兄卻還蒙在鼓裡。」

  寧風聽沈兆軒說完,撓撓頭,心知這事沒有商量餘地。尤其是他太陽法已經入門,倒也無太大所謂了。

  「走,師弟,我們一起去拜見師尊。」

  「師尊想來也在為師弟你高興吧。」

  沈兆軒把住寧風臂膀,帶著他往山巔去。

  「師尊知道了?」寧風嚇一跳,這才多久。

  沈兆軒朗聲大笑,道:「何止是師尊,怕是神宮九脈,諸峰山主,全都曉得就在片刻之前,本代太陽法已經有了傳人,還是出自我們師尊門下。」

  「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爽朗無比,酣暢淋漓,遠遠地傳了出去,即便是兩人背影倏忽遠去,笑聲猶自迴盪不惜。

  天雲峰巔,沈兆軒帶著寧風落了下來。

  師尊道場,以沈兆軒對天雲子的尊敬,怎會飛行而入?

  兩人剛要步行呢,耳中傳來一聲冷哼,下一刻眼前天旋地轉,再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怒氣沖沖的臉。

  「沈兆軒,寧風,拜見師尊。」

  師兄弟兩人慌忙行禮,將他們挪移過來,又一臉怒容,餘怒未消的正是天雲子。

  行禮時候,寧風不忘偷瞄四周情況。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天雲子洞府呢。

  他們所處空間極大,不像是在山腹之中,更像是無邊無際的曠野中,星空倒扣。

  星垂平野闊!

  看到這個,寧風眼睛就轉不開了。

  外面明明是朗朗晴空,這裡竟然漫天繁星,還不僅僅如此,只是行禮的功夫,他就看到足足有三顆流星劃破天際,向著曠野的遠方墜落下去。

  「真美。」

  寧風在心裡面讚了一聲,下一刻,眼睛瞪大,星羅棋布夜空在一轉眼的時間裡掩上一層翻騰白雲。

  雲遮霧罩,掩蓋星空,那雲卷雲舒的剎那,有紅日東昇,彷彿有一隻巨大無比的手掌,一下子扯開了夜幕般。

  如此天象變化,神秘奧妙有之,氣象恢弘有之,寧風看得目不暇接,驚歎不已。

  「漫天雲卷雲舒還可以理解,我們這一脈本就叫做天雲峰嘛。」

  寧風有些奇怪地想著:「那星垂平野闊又是什麼情況?」

  他還在納悶呢,耳中傳來天雲子的聲音。

  「哼,老匹夫,忒不知事。」

  天雲子咒罵一句,瞥來一眼,終究顧忌晚輩在場,沒有繼續下去。

  寧風連忙收回心神,不敢多看。

  師兄弟兩人一起把腦袋低下去,更不敢問「老匹夫」何人。

  用腳趾頭想,除了尊貴的太陽神宮掌教真人申不疑外,不會有其他人選。

  等候片刻,沈兆軒估摸著自家師尊氣消下去一些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尊,可是事情定了?」

  「定了。」

  天雲子沒好氣地回道:「正值太陽果熟,本代新晉弟子,全都去爬青銅古樹,采太陽果去。」

  「呃~」

  沈兆軒和寧風神情各異。

  一個是知道那是什麼情況,方才愕然;一個是完全沒聽說過青銅古樹是什麼。

  「爬樹,摘果子?這什麼情況?」

  寧風心裡面一個個問號往外冒,張了張嘴,就想問個明白。

  天雲子一拂袖,冷哼一聲道:「寧風你不用問,到了自己看去。」

  「為師只有一句話……」

  聽到這裡,寧風連忙做側耳傾聽狀。

  「同門友愛很重要……」

  寧風點頭,看天雲子模樣就知道還有下文,繼續聽著吧。

  「……那就友愛地奪第一!」

  「呃~」寧風的臉一下垮下來,很想高喊一聲:這麼高難度,弟子做不到呀~

  「別做那惱人樣子,看著煩悶。」

  天雲子又哼了一聲,眼中帶出笑意來,語氣松下道:「為師本想著,寧風你正在關鍵時刻,當一心修煉才是。

  後來想想,你太陽法既已入門,表明你先天體質極其契合,甚至比為師還要更強上幾分,適當分心,多加鍛煉,扎實根基,未嘗不是好事情,便沒與你們申師伯相爭下去。」

  天雲子在說到太陽法入門內容時候,臉上露出笑容,毫不掩飾其歡喜,讓氣氛陡然放鬆下來。

  寧風陪著笑笑,心裡面一片茫然,弄不明白這為了同門友愛的活動,跟扎實根基什麼的有什麼關係。

  「難道師尊他還有其他的打算?」

  他想到這裡,很是嚥了口唾沫,有些不祥的預感,直覺得後面修行怕是跟想像中閉門苦修樣子,大不一樣啊。

  「明日讓你師兄領著去扶桑谷。」

  「現在去吧,看著忒也礙眼。」

  天雲子現在心情甚好,擺手說著,打趣起自家弟子來。

  沈兆軒看到他如此,臉上不由得也露出笑容來,笑著與寧風一起躬身行禮告退。

  天雲子甚是乾脆,又是一揮衣袖,兩人眼前一花,又回到被挪移前的地方。

  「這是……陣法嗎?」

  寧風好奇地扭頭看,但見得峰巔一片雲遮霧罩,看不真切。

  再抬頭,頭頂紅日高懸,萬里無雲,晴空朗徹。

  「修仙一道,博大精深。」

  「我只是邁出了一步,就一步。」

  寧風在心裡讓自己戒躁戒躁了一番,隨著心情好得一路都掛著笑容的沈兆軒一起往水雲間去。

  一路上,見二師姐與四師兄岱山,分別帶著柳意蟬和木小樹向著山巔飛去。飛得匆忙,又高空掠過,沒有注意到寧風他們。

  「看來他們也是逃不脫啊。」

  寧風頓時覺得心情好不少,笑著問道:「師兄,現在可以告訴我扶桑谷,青銅古樹,太陽果,分別是什麼意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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