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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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0537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5 21:35
第160章 立木法典

  「將今日之事細細說與我聽。」李文鷹道。

  於是方運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李文鷹聽完後稱讚方運和所有人,並說三天內會論功行賞,然後離開。

  眾人繼續處理戰場,直到東方的天空濛濛亮,他們才返回軍營。按照慣例,夜巡之後免除上午的操練,方運卻和正常一樣起床,吃完飯去軍營的藏書室學習兵法。

  午休後,一營未受傷的人繼續出操,結果連一百人都不到,衛將軍乾脆讓他們都回去休息。

  昨日方運所在的房間是三隊的聚集地,可今日卻成了整個營的休息室,上百人擠在這裡,連其他隊的傷患也來湊熱鬧。

  氣氛一開始也有些壓抑,但很快眾人就談論論功行賞和科舉的事,氣氛活躍起來。

  一營有五百人,這次活下來的只有一百六十三人,而其中有一百三十多人決定回家重新讀書,參加明年的科舉。剩下的人捨不得這次功勞,決定一邊從軍一邊備考,等有十足的把握再去科舉。

  軍人不能隨便退伍,但這次人人都立功,都有退伍的資格,但軍功也會一併消除。而那些不退伍的人必然會因此升遷,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兵,也會在一年內晉升為什長,可指揮十四人。

  一什的什長洪城最為高興,他原本就有功勞,加上這次的功勞,他不僅能直升為隊長,而且因為有這一次大功,以後有資格成為從九品的副尉軍職,成為正式的軍官。

  這一天平靜地度過。

  新的一天到來,烏雲密佈,大雨傾盆,但一營的人卻絲毫沒有影響,因為州軍考功司派人前來為眾人論功行賞,而定海將軍于興舒的親兵則親自來找方運。

  傾盆大雨中,方運和那親兵各手持雨傘來到將軍大帳。

  雨下得太大,哪怕有雨傘,那個親兵腰以下的衣服也濕了,而方運衣服上的雨水自然流下,僅在腳下多出一灘水跡,身上的衣服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水痕。

  方運把雨傘放到一邊,道:「方運見過于將軍。」

  定海將軍于興舒的表情相當無奈,開門見山道:「你這根錐子太尖銳,無論放到什麼地方,都能刺破一切馬上出頭。我昨日和劍眉公商談,連他都沒想到,你進軍營第二天夜裡就立下這麼大的軍功。救數萬人,避免人族重要港口被毀,足以讓你連升兩級。等你考中進士後,這份功績會由聖院遞交景國。你怕會是十國歷史上第一個剛成進士就能成為五品大員的奇才。」

  「這是個巧合。」方運沒有居功,不過想想也覺得奇葩,蔡禾是正牌子進士出身,現在也才是正七品縣令,離正五品知府還差了四級。

  于興舒頗為羨慕地道:「你在聖院內的『功績簿』上已經有了實打實的軍功。救玉海港之軍功,幾乎可以抵得上一個普通進士的一生之軍功。不過你的身份太獨特,這份功績不會對外公佈,等到恰當的時機會一併公佈。」

  方運驚喜地問:「那功績簿可是法家半聖商鞅的文寶『立木法典』的一部分?」

  「正是。商聖的法律以嚴苛著稱,所以人族每個人的功勞都會被記錄,絕不可能有半點問題。」

  方運點點頭,心知商鞅嚴苛,曾被人稱之為酷吏,甚至也曾反對儒家和縱橫家。後商聖輔修儒學,並發現過於嚴苛的法律為秦國留下的隱患,雖然依舊反對縱橫家。但不再反對儒家思想,並重塑成聖根基,獲封半聖。

  商鞅變法前,為了取信於民,曾把一根木頭立在秦國國都的集市南門。並出示公告說要是有人把這根木頭搬到北門,則賞賜十金。沒有人相信,於是商鞅發佈告示提高到五十金,一個人抱著試試的態度把那木頭搬到北門,立刻獲得五十金的獎勵。

  「立木建信」「商鞅立木」轟傳秦國,成為商鞅變法的基礎,而商鞅封聖後的聖基文寶便是著名的「立木法典」,那不僅僅是一部律法,還是一套無比嚴苛的功績體系,成為聖院考察人族良才的基礎。

  據說孔聖曾認為商鞅的立木法典太苛刻,有法而不仁,但後來卻親自把立木法典設為聖院律法根基,後人不得擅改。

  從那以後,法家地位得到提升,成為顯學,而法家弟子無不敬佩孔聖的胸懷。

  于興舒道:「你才華驚世,在成大學士之前可以在朝堂上歷練,但成大學士後,若非雜家修權術,聖院才是你的根基,在立木法典上力壓群儒才是正道。左相和劍眉公同為大學士,那左相雖然權傾朝野,可始終拿劍眉公束手無策,甚至曾被劍眉公在朝堂之上斥責也不還口,就是因為劍眉公在立木法典的軍功比他多。」

  「學生明白。」方運道。

  于興舒臉上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輕咳一聲,道:「我任定海將軍多年,過幾日要去聖院報告東海事項,會順路去一趟悟道河。」

  「預祝將軍成功悟道。」方運現在已經不會再勸什麼。

  「只是試一試而已,就如同學子科舉前都要去拜武侯祠或各地的半聖祠堂一樣。」于興舒道。

  方運心想這是把悟道河和半聖祠堂並列麼?

  隨後于興舒道:「我們本以為你會在軍中默默無聞,可沒想到你會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既然連軍中都不能讓你變得平凡,只能為你改名了。以後你這個身份就以兵家傳人的身份出現,名為『房兵』,這個名字很普通,你只要不暴露,沒人會把你跟方運聯繫起來。」

  于興舒一臉的無奈。

  「好,以後我正式化名房兵,身份是兵家傳人。」方運記住房兵這個名字。

  于興舒點了一下頭,道:「我得到兩份情報。第一份是來自慶國的,詩君首徒會親自把詩君的七夕詩送來,作為祝賀我玉海府七夕詞會的賀禮。七夕詞會上,我景國人若是能做出好詞,他們不會生事,若是做不出好詞,詩君首徒必然會出面力壓我景國文人。」

  「那些人還不死心?」方運用手指了指天空,暗指雜家的那位半聖和縱橫家的幾位大儒。

  「連陳聖都無法阻止他們,你更不能。」于興舒道。

  「唉……」方運一聲長嘆,既然已經被捲入聖道之爭,就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勝,或者敗。

  「第二個情報是龍族傳來的,蛟王睚眥必報,他會在最近發起復仇行動,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充分準備。」

  方運腦海中浮現蛟王離開前那憎恨的眼神。

  「還有一件事,柳子智從京城回來為柳子誠奔喪。」

  「謝將軍提醒。」

  這麼多事交織在一起,方運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若是過了這個坎,就能安然參與十國文人齊聚的中秋文會,然後入聖墟,若是過不了,只能縮在軍中繼續研讀兵書。

  方運正要離開,就見于興舒似乎收到鴻雁傳書,不過因為是密文,看不到文字鴻雁,只能通過于興舒的表情和動作猜測。

  不一會兒,于興舒輕嘆一聲,道:「昨日開始長江氾濫,水量暴漲,江州各地都有大雨,看來洪水期要來了。我江州河流無數,春天從不缺水,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秋收,一旦形成水澇,農田被淹,必然會減產。各地文官即將組織人手舉辦止澇文會,我還要在玉海城防海妖江妖,聖院去不成,悟道河也去不成了。」

  「不知屬下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地方?」

  于興舒搖頭道:「若是今年的大雨不成災,有沒有你都一樣。若是真的災遍江州,你一個人也做不了什麼。只是傳書中說只有江州下大雨,其他州和一江之隔的慶國卻無雨。希望只是天象,不是龍宮從中作梗,否則陳聖閉關,事情會變得無比麻煩。」

  方運知道他公務繁忙,道:「若是大人有差遣,屬下必當遵命,若是無事,屬下告退。」

  「嗯,明日你會更名為『房兵』,改去一衛一營,整個衛三千人都不會有人認識你。你所在的營也不用出城巡邏,避免麻煩。這些日子你全力準備七夕詞會要用的詞,不能讓慶國人比下去。」

  「屬下遵命!」方運道。

  方運手持雨傘離開,回到自己的營房中,這裡的人已經獲得相應的功績,興高采烈。

  所有人通過考功,有的人會在幾天內退伍離軍,有的會被分入軍中各處,離別之愁在屋裡醞釀,眾人慢慢說著軍中發生的大事或有趣的事情,排解憂愁。

  定海軍不是府軍,不得飲酒,眾人連大醉一場的機會都沒有,只是決定明早在食堂吃一頓便各奔東西。

  傾盆大雨持續下著,黑夜過去,到了清晨依然沒有停歇。

  早晨醒來,方運站在營房門口,皺眉望著白茫茫的雨中世界,要是再這麼下去,一旦玉帶河、平湖等水溢出,玉海城必然內澇,給居民帶來極大的麻煩。

  突然,天空驟然變亮,方運下意識瞇起眼。

  就見玉海城正上方出現一片圓形的晴朗天空,烏雲全都被排開,而且圓形的晴空在迅速擴大,不一會兒就擴大到整座玉海城的上空。

  玉海城晴了,但玉海城一里之外依然下著瓢潑大雨,落在頭上砸得人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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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5 23:02
第161章 半聖欽點

  方運想起縣試的時候看過這一幕,是聖廟的力量排開烏雲,防止城市內澇。但聖廟再強也只能籠罩一座城市,城市之外的農田無法得到幫助,必然會被大量的雨水淹沒,從而導致根部壞死,而且因為沒有太陽照射,不怕水的農作物也會減產。

  什長洪城疑惑地說:「這兩天真邪門,十多年沒見這麼大的雨了。一下就下一天一宿,而且一直保持這麼大,莫非是有大變?」

  又有一個士兵問:「會不會是龍族在行雲布雨?」

  「應該不會吧,可能是龍族發生什麼大事了,比如那個龍子龍孫死了,群龍一哭,十國連綿大雨,這事都發生過。」

  「雨這麼大,李大人會出手吧?」

  「若只是一府的大雨,李大人可以借助大儒真文和聖廟的才氣強行驅散,可這是一州的大雨,大儒親至才行。」

  方運越發覺得這雨奇怪,但自己終究只是個秀才,別說三族大仇,兩國矛盾,就連這一州氣候都無能為力。

  「走吧,吃散伙飯去。」

  一營一百多人陸續來到食堂,但和平日比,食堂顯得有些空曠。

  今天的飯菜格外好,除了沒有酒什麼都有,眾人一邊暢談一邊吃飯,許多老兵說著說著哭了出來。

  多年的戰友之情無法就這麼割捨,多年的軍旅生涯也不可能放得下。

  最後,一百多人聯合起來,一起給方運敬茶。

  「方師,今日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若是您有需要。只要一句話,我必千里馳援!」

  「恩師,等我高中舉人那一天,一定先向您報喜!」

  「我們這些江州人已經決定,等日後考中秀才。就成立一個『方社』,以您為社首,團結在一起,一起步入朝堂,一起殺妖滅蠻,一起闖蕩十國!」

  「恩師。我等以茶代酒,感謝您的再造之恩!日後若有機會,必當效犬馬之勞!」

  眾人紛紛感謝,然後一起喝掉杯中的茶。

  方運看得出這些人非常真誠,心中感動,竟然真有點想把這些人收為自己的學生。

  早飯後,方運帶著自己的行李來到定海軍的一衛一營,成為五隊五什的一名普通士兵。

  接下來的幾天,方運過得很平靜,就是出操訓練,然後去藏書室學習兵法,每晚在別人睡覺的時候,他心神入奇書天地中。或精讀眾聖經典,或寫經義策論,偶爾會研究三十六計之第二計「圍魏救趙」。

  方運一開始還把圍魏救趙和第六計聲東擊西弄混了,但仔細看後發現,從戰略角度來看,圍魏救趙更勝一籌。

  聲東擊西是讓敵人不知道攻擊哪一個目標。

  而圍魏救趙可怕的地方在於,一旦用了這個計謀,那麼敵人就會被己方所控制,不得不來救援,已經接近陽謀的層次。

  圍魏救趙起源於戰國時期。當年龐涓攻打趙國,孫臏為救趙國,假意攻擊魏國的襄陵,而龐涓明知道孫臏是佯攻魏國,但卻不得不放棄趙國來保魏國的襄陵。最後戰敗。

  一旦圍魏救趙用出來,敵人的目標和行動等於被我方控制,敵人除了拼命別無他法,達到了兵法極高的境界。

  方運又想到兵家和縱橫家,發現從某種角度來說,兵家和縱橫家的理念是一致的。

  「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都是兵聖孫子的思想,跟縱橫家的理念不謀而合。但問題在於,兵家會做好伐謀失敗的準備,然後發動戰爭贏取勝利。可縱橫家的『謀略』『外交』一旦失敗,就一點用都沒有了,反而會讓國家陷入泥潭。正是因為如此,秦之後縱橫家或被雜家吞併,或入兵家,幾乎銷聲匿跡。」

  「怪不得兵家法家的成就都遠高於縱橫家,怪不得縱橫家沒有封聖,是因為縱橫家缺少了『長久的根基』。恐怕縱橫家自己也知道,所以才想聯合蠻族,一旦跟蠻族聯合成功,那麼兩族就要不斷外交,兩族關係不斷,縱橫家的根基就在。」

  方運想通好,繼續深研兵法,沒有急於把第二計圍魏救趙寫成。

  時間一天天過去。

  六月二十號之後,又是《聖道》月刊編審們審核詩詞文章的時候。

  「從四月的《聖道》開始,五月,六月,到下個月的七月,每一個月都有方運的詩文。這月的《平湖送張破岳》的詩名雖然俗了點,但那『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則是詠荷絕唱。目前只是鳴州,醞釀一段時日,可能鎮國。唉,以後我可以說是看著方運的詩詞變老的。」年紀最老的孟大學士道。

  「是極。您老的眼光真不錯,從第一次見方運的詩文就推崇備至。」那中年安大學士道。

  「七月的《聖道》上就刊登方運這首詩?」另一旁的葛大學士問,同時拂著他的長鬚。

  「這個月的詩文很少,方運之前所作的《三字經》就刊登吧。這《三字經》雖然簡單易懂,但卻對蒙童大有用處。江州各地已經試用《三字經》教學,我派人暗訪,成效極佳!可上《聖道》。」孟大學士道。

  「不妥,再押後吧。」葛大學士道。

  那安大學士一看心中暗道不妙,葛大學士是武國之人,自然要稍稍壓著方運,而孟大學士十分欣賞方運,已經把《三字經》壓了那麼久,要是這次還不讓上《聖道》,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葛大學士何出此言!」孟大學士扭頭緊盯葛大學士。

  「《聖道》或取其才氣,或取其義理,可此文雖有教化之道,兩者都不可取,怎能上《聖道》。」

  「那《百家姓》是才氣沖天還是義理精深?」孟大學士反問。

  「那是半聖欽點!莫非孟兄想把此事鬧到東聖大人面前?」

  這下輪到孟大學士無言以對。

  安大學士道:「既然兩位有爭議,那按照慣例。交由大儒決定吧。」

  孟大學士伸手拿起《三字經》,道:「請羅文宗定奪!」

  大儒若有一文傳天下,且才氣已經達到極致,接近封聖,則可獲封「文宗」。獲封的人數只比半聖多一些。

  「孟兄請!」葛大學士鎮靜如常。

  三人走到一處大院子裡站定,三人面前有一棟小樓,小樓的門緊閉,門上有一塊牌匾,上書「洗塵」二字。

  孟大學士向小樓內一拱手,道:「我等為《三字經》起了爭執。還望文宗定奪。」

  「進來吧。」

  小樓的大門打開,正廳最深處擺著一張和床一般大的長椅,一個其貌不揚的乾瘦老頭正在側躺在上面看書,沒有絲毫傳說中大儒的儒雅之相,但三個大學士沒有異樣神情。

  羅文宗不情願地坐起來,把書放到一邊。無精打采地看著三個人,雙目無神。

  那安大學士低下頭,心想不愧是著名的懶文宗。

  三個大學士沉默,等羅文宗定奪。

  足足過了半刻鐘,羅文宗才懶洋洋道:「那《三字經》有教化之功,可上《聖道》。但若不上,也沒什麼關係。你們自己拿主意吧。」

  三個大學士見怪不怪。孟大學士道:「我們無法決定,只能由您決定?」

  「我不想決定啊。」羅文宗慢悠悠地道。

  「羅大人,請您務必決定。」孟大學士絲毫不畏懼一代文宗。

  羅文宗連聲嘆氣,正要說話,房間內突然憑空傳出一聲冷哼,四個人身體一抖。

  一直懶洋洋的羅文宗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下來,光著腳站在地上,低著頭。

  「羅小懶!」

  一百多歲的羅文宗聽到東聖當眾叫自己少年時期的外號,心中苦悶,哭喪著臉道:「在。」

  三個大學士急忙閉緊嘴。生怕笑出聲來。

  「聖院的《三字經》非方運親書,此刻方運不便見客,七夕那日,你前去玉海城,要來他親手所書《三字經》。此文要在八月《聖道》之上刊登。」

  羅文宗小聲問:「東聖大人,這《三字經》也讓我等大儒精研?不必了吧。」他沒有明說方運那篇《非禮之禮》的傳天下經義讓大儒學習,因為屋裡的三個大學士並不知道此事。

  東聖王驚龍的聲音再度響起:「八月的《聖道》頭版為《三字經》留好,我親筆題字。」

  房間裡的四人聽到這句話,只覺自己的腦袋爆炸了似的,耳邊嗡嗡作。

  之前反對《三字經》上《聖道》的葛大學士全身發軟,虛弱地喃喃自語:「半聖欽點!竟然和《百家姓》《千字文》一樣成為半聖欽點?」

  他只覺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個房間,自己竟然敢阻攔半聖欽點的《三字經》上《聖道》,那幾乎等同禍國殃民!

  安大學士同情地看著這位武國人,上一個慶國大學士因為想壓方運的詩詞,被迫離開聖院,現在這位武國大學士也待不久了。

  羅文宗深吸一口氣,恭敬地問:「我取來《三字經》後,送往東聖閣讓您批注?」

  東聖那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李文鷹那小傢伙氣運加身,為《三字經》注解,雖有疏漏,但文中無錯,我便不插手。你無須送到東聖閣,我只是題字而已,你取了《三字經》原稿,送入眾聖殿即可。」

  四人目瞪口呆,比聽到半聖欽點還要震驚,根本不敢相信!

  「東聖大人,真把《三字經》送入眾聖殿?這……這……」一代文宗竟然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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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6 01:26
第162章 三重殺機!

  這幾個月一直對方運推崇備至而飽受壓力的孟大學士差一點要大笑起來,他的資歷在聖院是深,年齡最老,是很受敬重,但年紀大也證明沒了潛力,再難有所突破成就大儒。

  方運又是聖院的話題人物,再加上最近捲入聖道之爭,許多人紛紛避而不談,就他脾氣直,一旦有人說方運的不好他必然支持方運,久而久之,就被一些人排斥,但也因此獲得另外一些人的讚揚,所以他才能一直堅持下來。

  現在方運的《三字經》竟然被半聖欽點進了眾聖殿,而且他是力推的,這必將成為他的一大功勞,說不定能因為這件小事而青史留名。

  最重要的是,證明了自己的眼光!

  孟大學士已經年過七十,可笑起來跟個孩子似的。

  安大學士則長長鬆了口氣,幸好自己一向秉承中庸之道,不偏不倚,其實他也不太看好《三字經》,但本身喜歡方運的詩詞,又認為孟大學士剛正秉直,所以一直當和事佬,沒想到最後逃過一劫。

  此刻羅文宗已經完全忘記那個讓他難堪的小名,他現在眼裡心裡滿是《三字經》。

  身為大儒,他要比所有人都鎮定,所以他第一時間想的是《三字經》本身,至於外號、榮辱或者得失,過眼雲煙而已,不能在他的心裡留下絲毫的痕跡。

  葛大學士本來就後悔阻攔方運,聽完《三字經》要入眾聖殿,眼前發黑,身體輕晃。

  他呆立片刻,自責又痛苦地道:「眾……眾聖殿?這《三字經》能增我人族大氣運?其實際作用還在傳天下之上?是了!是了!此文才氣不顯,又無精深義理,那應該和《千字文》等一樣,有著莫大的教化之功!我卻沒能看破。我有罪啊!我要是知道此文有如此大功勞,絕不敢阻撓啊!我真是蠢,方運明顯是有封聖的資質,我怎麼就看不破!東聖大人,我求自罰十年,無論去三蠻還是去兩界山,我都願往!」

  「如此甚好。」

  葛大學士羞愧離開洗塵樓。

  孟大學士看著他的背影,點頭道:「同樣是為難方運失敗,事後的解決辦法卻不一樣,慶國人直接離開。武國人卻坦然贖罪,武國人終究比慶國人有骨氣,怪不得可以力拒蠻族而不落下風。」

  安大學士道:「誰能想像《三字經》有那麼大的教化之功。仔細想來,《千字文》也好,《百家姓》也好,都是『字』,而之後蒙童要學的諸如《論語》《孟子》等眾聖經典,都是『意』,字和意之間。缺了太多太多,蒙童在學眾聖經典前,應該學學別的。」

  「以前也有人想過,可我們終究知道的太多。想得太多,反而不適合編寫啟蒙讀物。這個方運,恐怕就是在悟道河邊想通這些,等開竅後才慢慢完善。」

  「是啊。不知道他還會寫出什麼啟蒙讀物。只此一本《三字經》,就足以讓他名傳千古!」

  羅文宗輕嘆,道:「我懷疑。他之前之所以並不出眾,恐怕就是在思索如何彌補『字』和『意』之間缺失的環節,思索如何彌補教化之道,但在外人看來卻是木頭腦袋。等他悟通這教化之道後,豁然開朗,才學一日千里,所以能在請聖言中無錯。」

  兩位大學士連連點頭,這種說法最為合理,因為類似的事情的確發生過。

  「希望他能繼續完善教化之道,哪怕其後的啟蒙讀物不如《三字經》,但只要能彌補教化之道,他的功勞都遠超我等!」

  安大學士突然疑惑地問:「我前些天還查過『立木法典』,功績簿上沒有記錄方運的功勞,難道商君的法典忽視了他?」

  羅文宗道:「恐怕不是沒有,是你我看不到。」

  安大學士立刻露出釋然的笑容,道:「我鑽牛角尖了,眾聖必然不可能任由他真正的功績曝光,不知道他到底還有多大的功績沒被公佈。」

  孟大學士道:「我最期待第一次公佈他功績的時候,會多到什麼程度。」

  「是啊……」

  聖院內發生的一切無人外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

  日子離七夕文會越來越近,而七月一日的《聖道》刊出後,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更是成為膾炙人口的名句,許多人相信若是幾十年內沒有詠荷詩壓過這句,那麼這首詩必然能晉升為鎮國之詩。

  軍中的消息很難傳到外面,但外面的消息都能傳到軍中。

  方運這次真正靜下心來當兵和學習,不到七夕絕不離開軍營,甚至也不關心外界,但因為一個什十五人都在一個房間睡覺活動,還是聽到了許多消息。

  江州各地頻頻舉辦止澇文會,所有的書生士子輪番出面,甚至出現過數百讀書人一起寫止澇詩詞的壯觀景象。

  頻繁的止澇文會減輕了大雨,但也僅僅是減輕而已,雨仍然在下,江州今年注定減產,眾多官員已經開始向各地收購糧食,避免江州糧價過高。

  方運還聽說江州的翰林和李文鷹大學士多次出手,都多次減輕江州的災情,但始終無法讓大雨止住,哪怕用大儒真文也不行。

  很快又有新的流言,這次大雨跟四海龍宮有關,似乎動用了什麼特別的神物,連大儒來了也無用,必須要半聖出馬才行。

  時間就在各種流言中慢慢流逝。

  七月流火,天氣轉涼。立秋之後的夏雨成為秋雨,遙遙望去,整個江州都被烏雲和陰雨籠罩。

  七月六日的傍晚,方運心情極好,因為明天可以休假,趁機回家。

  吃過晚飯,方運回到營房前納涼,而其他士兵正在門口閒聊。

  過來的人越來也多,不多時,一個黑臉士兵匆匆走來,大聲道:「你們聽說了沒有?青江蛟王宣稱江州連綿不斷的大雨和水災是為了報復方運!」

  「什麼?怎麼跟方運有關係了?一個妖王報復一個秀才?」

  「那蛟王說。方運吃了他兒子的龍珠,讓江州人交出方運,只要交出方運,他就讓江州的雨停下!」

  「啊?這麼說這些天的水災都是因方運而起?」

  「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因方運而起?你用腳後跟想也明白,一個妖王會為了一個秀才下這麼大的本錢?說方運一定是誘餌,肯定有別的原因!」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別人會這麼想。」

  「蛟王是在離間我們人族!一旦我們江州人把方運交出去了,以後十國誰還把我們當人看?景國好不容易出了一個不輸半聖世家弟子的天才,要是這麼就交出去了,人心就毀了。以後哪個景國人還會把自己當景國人?」

  「可要不交出方運,還是有很多人罵他,方運會背著害全江州的罪名,方運人那麼好,很可能自己去送死,去捨生取義啊!」

  「媽的!妖族什麼時候這麼陰毒了!」

  許多士兵無比憤怒。

  方運呆在原地,沒想到蛟王這麼歹毒,但很快平復情緒,心中很快對整件事情有了大體脈絡。

  「若是蛟王在降雨一開始說這件事。江州人所受災害不深,必然會和我站在一起,以後水災加重反而會激起同仇敵愾之心。可現在,江州人遭受半個多月的水災。對罪魁禍首的憎恨已經到達巔峰,蛟王突然說因為我而起,那麼許多人都會怨恨我!這件事一旦傳揚開,對我的打擊絕對致命。蛟王不可能想出這麼毒的對策。極可能是活了上千年的龍宮龜妖在幫它出謀劃策。」

  「這條計策更毒的地方在於,除非我能以一己之力解決這次水災,徹底驅散連綿不斷的雨天。否則哪怕再過幾十年,還是會有人認為是我害了江州。這就是絕戶計,柳子誠所謂的害我文名跟蛟王等妖族比,簡直就是小孩子在過家家。我若躲著不出去,就會背著一輩子污名,若是出去自首,就是死,進不得,退也不行。」

  方運前思後想,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被逼上絕路。

  就在這時,于興舒的親兵前來,方運走過去,兩個人來到無人的空地。

  那親兵先是轉告青江蛟王的話,然後看著方運。

  「我剛剛聽人說起。」方運道。

  那親兵看方運如此鎮定,松了口氣,道:「你放心,凡是參與上次巡邏的人,在離開軍營前都被刑殿下了封口令,沒人敢說。將軍剛才已經把還在軍中的那幾十人調到別處,你的身份不會暴露。等恰當時機,他們都會回定海軍,得到提拔。」

  「這點我也知道,對他們來說其實是好事,我只是不明白青江蛟王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雖然被易容,但終究是筆墨和才氣幻化的,騙得過別人,騙不過蛟王的眼睛。蛟龍雖然不是真龍,但畢竟是最強的妖族之一。蛟王既然知道你的真實容貌,隨便找逆種文人一查就能查出是你。」

  方運點點頭。

  那親兵又道:「不過你放心,你現在換了名字,所有知道『房兵』曾叫『方運』的人都不在東副城,你可以繼續在這裡。」

  「將軍不準備讓我去解決這次大水災?」方運問。

  「唉,將軍甚至不想讓你參與七夕文會。因為柳子智全家披麻戴孝,今日從大源府出發前來玉海府,我想,你應該猜到他們來這裡是找誰。」

  「他們想在七夕文會門口堵我?」方運的目光漸冷。

  「是的,加上詩君首徒,有三方勢力在針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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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6 21:17
第163章 帝王詩

  方運看了一眼遠處的夜空,聖廟力量範圍內是繁星點點,而巨大的圓弧邊緣外,依舊烏雲密佈,雷光閃爍。

  「三方勢力趕得這麼巧,真是讓人不懷疑也不行。柳子智一州解元、左相門生,不至於傻到抬著他弟弟的屍體來找我吧?如我所料不錯,他們柳家應該是以退為進,披麻戴孝來懇請我放過柳家,甚至在眾人面前演一齣悲情戲,讓幾個人撞牆撞柱子之類的,無論我動不動他們柳家,都惹得一身騷。」方運道。

  「將軍大人也是這麼說的,他準備派人阻攔,雖然對你文名有損,但最大的污名還是定海軍來背。」

  方運問:「陰雨連綿,江州怨聲載道,將軍沒有把我交出去的意思?」

  那親兵驕傲地抬起頭,道:「于將軍就算自己赴死,也不會出賣你!只要你在定海軍中,哪怕半聖要動你,也要先殺光我們再說!」

  方運微微一笑,這就是定海軍的精神和軍心,有道義在,半聖也不能阻擋。

  方運問:「這次的連綿大雨,蛟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那親兵壓低聲音道:「蛟王拿了蛟龍宮的蛟聖封聖時候蛻掉的龍角,不僅引動長江之水,也借助了四海之水,所以才能堅持這麼久。」

  「根據龍族和人族的協議,四海龍宮必然會懲罰它,它不怕罰?」方運問。

  「他爹是蛟聖,到時候蛟聖說重罰,然後把青江蛟王留在蛟龍宮裡,四海龍宮誰還會真去懲罰他?青江蛟王就是吃定了這次不會有太大的懲罰,所以才對江州動手。據說他那個死去的龜兒子非常不凡,有化龍之資,將來的成就還在許多蛟龍之上,所以它才要報復。」

  方運比誰都清楚那頭龜妖將的厲害。明明相當於舉人,卻能在短短幾息間廢掉一個經驗豐富的進士,先是把蛇妖帥逼到死路,後幾乎滅了整個府軍的精銳,若不是《石中箭》凝聚出箭聖李廣的神念,根本殺不死那頭龜妖將。

  方運現在有信心獨戰三個普通妖將,但碰到偽龍血脈的龜妖將卻沒有多少把握,那頭龜妖將天賦太高,這麼死了妖族必須要報復。

  「江州沒有什麼力量能對付蛟聖龍角?」

  「江州沒有。京城有,但出動的代價太大。都是在國家危急時刻才用,單為江州水災動用很不值。所以我們都懷疑蛟龍身後有人為他出謀劃策,不是逆種文人就是蛟龍宮那頭老奸巨猾的龜相。」

  「止澇類的詩詞真無法化解這次大水災?」方運問。

  那親兵道:「止澇詩詞分兩類,一類就是止雨詩文,讓雨停止。一類就是詠日詩,借助太陽的力量撕破陰雲,從根源上解決大雨。但現在的問題是,整個江州上空都陰雨連綿,誰的止澇詩文有那麼大的氣魄?哦。對了,帝王詩可以,要是能做出帝王詩引動國運,別說是三千里陰雲。就算三萬里陰雲也不在話下。但自從魏晉之後,沒了一統天下的皇朝,哪裡還有人能做出帝王詩!」

  方運道:「說的也是。明日七夕除了七夕文會,有沒有止澇文會?」

  「有。七夕本來是牽牛織女相會之日。若江州陰雲連綿,城外的人看不到牽牛星織女星,那還叫什麼七夕?所以董知府決定。把七夕文會和止澇文會合在一起。明日下午,玉海府的文人會齊聚南副城的城頭,一邊觀長江,一邊舉辦止澇文會,之後召開七夕詞會。唉,甚至早有慶國人在嘲笑,說『但將銀河投江州,不見牽牛織女星』之類的話暗諷我景國無人能止澇。」

  方運輕嘆一聲,道:「嗯,那明日下午我準時去。」

  「我先告辭。」

  「多謝。」

  送走那個親兵,方運繼續去藏書室讀書,深夜回營房,進入奇書天地繼續讀書。

  到了凌晨一點,方運突然感到身邊有異動,心神離開奇書天地,坐起來一看,發現一隻白胖的小狐狸正臥在一旁。

  眼淚在小狐狸的眼眶裡打轉,牠伸出小爪子搭在方運手上,仰頭看著方運,目光裡充滿了委屈,好像在問:怎麼那麼久都不回家看奴奴,你把奴奴忘了嗎?

  方運心疼地把奴奴抱在懷裡,一邊揉著牠的小腦袋,低聲道:「我現在脫不開身,明天就回家。」

  奴奴疑惑看著方運,好像在說你可不要騙人啊!

  方運笑了笑,用力揉著小狐狸,小狐狸感受到方運手上的力度,破涕為笑,用力往方運懷裡鑽。

  方運悄悄離開房間,來到門外,在星光下抱著小狐狸。

  「你怎麼會來找我?」方運問。

  「嚶嚶!」小狐狸理直氣壯地叫了兩聲,像是在說想你了!

  「這可是軍營,萬一把你當奸細抓住怎麼辦?」方運道。

  小狐狸露出後怕的神色,然後挺著脖子嚶嚶叫了兩句,好像在問憑什麼抓!

  方運環視四周,知道東副城肯定有軍方的力量在,應該是知道奴奴的身份,所以沒有阻攔牠。

  「我明天就回家,你先回去吧。」方運道。

  奴奴猶豫片刻,搖搖頭。

  「等那些士兵醒了,一定會抓你走!」方運嚇唬道。

  奴奴眨了眨眼,伸出一隻爪子。

  方運看著奴奴想了好一陣,才問:「你是說就留一會兒?或一個小時?」

  小狐狸用力點頭,瞇著眼,露出細小潔白的牙齒,開心地笑著。

  「好吧。」方運道。

  奴奴立刻興奮地嚶嚶叫著在方運懷裡打滾。

  方運揉了揉小狐狸的頭,進入屋裡,然後側躺下,把牠放在面前。

  小狐狸瞪著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方運,眼裡充滿了歡喜。

  方運感受得到小狐狸的心情,用額頭頂了頂牠的頭,然後伸手撓了撓牠的脖子,就要把手收回去。可牠立刻伸出兩隻小爪子抱住方運的手腕,露出哀求的目光,像是在說再撓幾下,就幾下!

  方運笑了笑,繼續幫小狐狸撓下巴。

  小狐狸立刻高興地瞇起眼。

  不多時,方運收回手,心神進入奇書天地繼續讀書。

  小狐狸則瞪著大眼睛認真地看著方運,生怕方運從眼前跑了。

  凌晨三點半,方運準備入睡,發現小狐狸竟然在一旁睡著了。又不能趕牠走,只好把牠抱到懷裡,盡量不讓牠被人發現。

  清晨五點半,早鐘準時響起。

  方運睜開眼,小狐狸已經離開,只是懷裡還留有牠身上特殊的香味。

  吃過早飯,方運離開軍營,帶著洗乾淨的便服前去雅山居,讓那位神秘老人去掉他的易容。謝過老人後,方運換好衣服,向藏在墨池裡的墨女說了聲再見,轉身離開。

  等方運走出雅山居。墨女才從墨汁悄悄露出頭,充滿好奇地看著方運。

  不多時,那老人緩緩道:「來雅山居的人也不算少,你卻只對方運感興趣。看來他身上一定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我雖然撿到你不到三年,可心裡把你當小孫女兒一樣看待。我行將就木,沒多少日子可過了。一定要把你託付給信得過的人。」

  小墨女似懂非懂地看著老人。

  方運沒有坐馬車,而是慢慢地向家裡走去,一路看著夏日景色、行人往來、商販叫賣、市井百態,軍營待久了終究枯燥。

  因為城內有聖廟的力量排開陰雲,所以城裡一切井然有序,只是偶爾會有人抱怨雨下得大,並沒有人抱怨他惹惱蛟王,應該是事情還沒傳開。

  方運漫步到家門口,大門開著,內外打掃的乾乾淨淨,還有灑水的痕跡,可見他們做足了準備。

  方運邁進大門,向花壇看了一眼,一朵花都沒有。

  「少爺回來了!」方大牛驚喜地喊道,然後快步走了過來。

  楊玉環飛快地從屋子裡跑出來,在看到方運的一刹那,立刻恢復往日的矜持,慢慢走過來,但眼裡的熾熱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嚶嚶!」小狐狸也躥了出來,圍著方運小跑,不斷地叫著表示歡迎。

  方運最怕楊玉環太激動,先發制人道:「玉環姐,你又漂亮了!」

  楊玉環頓時滿臉通紅,急忙道:「我看看給你煲的雞湯怎麼樣了。」說完匆匆去廚房,但很快又走了回來。

  家裡的人見過方運後各忙各的,方運抱著小狐狸和楊玉環聊天。

  聊了許久,方運問:「你的琴學的怎麼樣了?」

  「還可以。」楊玉環謙虛地回答。

  哪知小狐狸立刻伸出一隻小爪子,努力比劃著,可比劃了半天,小爪子怎麼也分不開,只能嘆了口氣放棄。

  方運看出來牠是想豎大拇指,摸摸牠的頭安慰牠,然後對楊玉環道:「你彈一首你喜歡的曲子。若是彈得好,我就把我記憶裡的曲譜寫出來,以後算是你獨有的曲子。」

  「嗯!」楊玉環起身,帶著方運到她的房間,然後為方運彈琴。

  楊玉環彈的是聖元大陸很普通的一首《秋風調》,是初學者必學的琴曲。

  方運靜靜地看著,她那幹粗活的手此刻卻宛如優雅的仙鶴一樣在琴弦上起舞,她的指法無比嫻熟,音律毫無瑕疵,甚至在短短十幾息後,《秋風調》的琴音裡就充滿秋風的悲涼之情,一旁的小狐狸不由自主露出傷心之色。

  方運大為吃驚,心想楊玉環雖然有天賦,可天賦不會這麼可怕吧,不過短短十幾天就能把一首琴曲彈得如此動人,簡直神乎其神。因為若是普通秀才學這首《秋風調》,哪怕有才氣輔助,至少也要專心學習半年才能達到這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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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7 00:10
第164章 止澇文會

  方運一邊聽一邊仔細觀察,楊玉環的指法,越看越覺得她有天賦。

  琴道不易,右手指法或組合有托、抹、挑、勾、剔、打等等三十多種,而左手有跪、撞、帶起、推出、同聲、喚、進復等等三十多種,可以說無比複雜。

  方運曾在江州文院學過琴道,甚至也曾記住許多琴道書籍,也只能算是會彈會賞析,可要練到楊玉環這個境界也需要花費很久的時間。

  方運很快發現楊玉環指法的缺陷,太柔,該用力的地方力道不足,看來這跟性情有關。要是楊玉環有才氣,以琴道殺敵的話很一般,但正是因為她在這方面有缺陷,在另一方面的天賦卻達到恐怖的程度,楊玉環若以琴音輔助而非直接殺敵,甚至用來合音,效果極可能是普通琴師的數倍。

  一曲悲涼的《秋風調》彈完,楊玉環眼圈發紅,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方運輕嘆道:「玉環姐,真沒想到你在琴道上有如此造詣。最多一年你就可能進入琴道第一境『聲情並茂』。若你能進入第二境『劍膽琴心』,哪怕沒有才氣,也有定神撫慰之能,可以擊潰部分惑亂心神的妖術。」

  楊玉環喜滋滋地道:「我只想練好琴曲給你聽,不想那麼多。不過賴夫人一直誇我,說最多再過幾個月,我的琴藝就比她好了。」

  「既然這樣,那我今日就寫幾首曲譜,等你徹底練熟了,便可提前進入琴道一境。對了,名曲《高山流水》你學過吧?」

  「嗯。學過,《流水》我彈的不錯,但《高山》一直不得要領。」

  方運點點頭,道:「我原本想聽聽你彈這兩曲然後判斷,可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我所猜得不錯。那《高山》巍峨挺拔,偉岸雄奇,的確不適合你。《流水》雖然有江河之浩蕩,氣勢也很大,但大江大河由細水匯聚,你完全可以逐漸掌握其意。以後你發現你彈不好的曲子。就不要學了,重點學你能彈好的。琴聖俞伯牙的《高山》和《流水》乃是戰曲,你只要練好《流水》便可受益無窮。」

  「嗯。我聽你的。」楊玉環也不多問為什麼。

  「《廣陵散》你有什麼感覺?」方運問。

  楊玉環思索片刻,道:「《廣陵散》雖非大儒嵇康所作,但被他稍加更改後,成為當世第一戰曲。可惜,我一聽就覺得不適合自己,《廣陵散》原名叫《聶政刺韓王》,曲意是四大刺客之一的聶政刺殺的經過。我倒是覺得小運你適合這種戰曲。我這幾天就在想,以後你要學琴殺敵,我可以彈瑟助你,而彈瑟相助不需要才氣。」

  方運卻愣住了,楊玉環這個意見極妙。

  琴為主,瑟為輔,琴瑟和鳴,則可彈奏賦聖司馬相如和卓文君聯手合創的名曲《鳳求凰》。

  當年司馬相如和妻子卓文君夫婦去沙漠遊玩,遭到兩尊蠻族半聖圍攻,當時兩人只是琴道四境,而司馬相如封聖不久,卓文君則毫無才氣,但兩人琴瑟和鳴,合奏《鳳求凰》,引動天火鳳凰焚燒千里。滅十萬蠻族,殺一蠻族半聖,舉世震驚。

  方運隨後搖搖頭,《鳳求凰》本是傳天下的辭賦,而名曲《鳳求凰》若要引動鳳凰。除了要有人相助之外,還必須有傳說中的「一心二用」文心。

  司馬相如夫婦當年之所以能引動天火鳳凰,就是因為司馬相如可以一心二用,在彈琴的同時,以神來之筆書寫《鳳求凰》辭賦,從而讓《鳳求凰》的威力提升到極致。

  正是因為《鳳求凰》很難實現,所以後世再無人能彈奏,第一戰曲之名反而成了《廣陵散》。

  方運道:「我還未決定是否精研琴道,你可不要為了我荒廢你的瑤琴天賦。」

  楊玉環微微一笑,道:「我學琴,是給你聽,而瑟不僅可以讓你聽,還能助你琴道,我一定要學!從今往後,我學瑟為主,學琴為輔。」

  方運看著楊玉環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陣陣暖意,點頭道:「那好,以後你我夫婦琴瑟和鳴,或許能再現《鳳求凰》的聖跡,甚至能創出更強大的戰曲。」

  「嗯。」楊玉環低下頭,面頰緋紅。

  方運說過七夕當日會出關參與七夕文會,午飯剛過,一些友人前來拜訪,其中文膽被慶國人破碎的錢泊尚也前來。

  沒有人提起青江蛟王的事情,生怕方運有壓力,都只談止澇文會和七夕詞會。

  下午三時,眾人坐著馬車離開方運家,前往南副城的城牆。

  方運和十多個文人下了馬車,來到南副城的城門下,仰頭望去,城牆正上方有一座城樓,正是文會舉辦的地點。

  這裡的城牆為了對抗強大的妖族和豪族,寬達十餘丈,不然根本禁不起妖術的衝擊,城樓也十分恢宏,比許多酒樓的面積更大。

  一行人一起攀登樓梯上了城牆,沒有立刻進城樓,而是望向城牆外那奇異的景色。

  城牆上口無比晴朗,甚至有陽光灑落,但就在一里之外,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完全不透明的水幕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一片白濛濛,根本看不到遠處的景物。

  方運向四面八方望去,盡頭都是白茫茫的瓢潑大雨,因為雨太大,他甚至有了一種錯覺,那雨水是海水,整座玉海城實際在海底,完全被海水包圍。

  那雨水不是落,而是像億萬桶水一起地往下倒,堪稱奇景。

  其餘人也被這奇景震撼,在這可怕的大雨面前,每個人都感到自己虛弱無力。

  方運低聲問:「龍族強到這種程度?」

  「是的。若是在海中,一尊龍族半聖可力戰三尊人族半聖或三尊妖族半聖。」

  方運無奈道:「這不是止澇文會,這是填海文會。」

  眾人默默點頭,方運說得太形象了。

  「走吧,去城樓。」

  眾人還沒等進入城樓,就聽到裡面傳來大笑聲。

  「怪哉!這雨停不了,還辦什麼七夕文會!我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聽說過下雨的七夕文會!你們景國人的喜好,真是和我們其餘九國大不相同啊。」一人道。

  「你這就不對了,上面不是還有個大洞嗎?能看到星空!不過這個洞有點像井,那洞裡的人,豈不成了井底之蛙?景國人真是謙虛,我們慶國人就不至於沒臉沒皮到把自己當癩蛤蟆!」

  「咳,這裡是景國的文會,諸位慶國文友不要太刻薄。不過,我恩師詩君說過,若是景國連一場小雨都止不住,那就不用把他的贈詩拿出來,這樣的景國沒資格得到他的饋贈!」

  一人大怒道:「你們慶國越來越無恥了!妖族欺辱我景國,你們不僅不幫忙,還在這裡說風涼話,簡直和逆種文人無異!」

  「你這個人不僅是井底之蛙,連腦子也壞掉了。既然止澇和七夕合一,先寫止澇詩文,後比七夕詞,我們在這裡,就代表我們也會寫止澇詩文助你們景國,怎麼會和逆種文人無異?董大人,您是玉海知府,您給評評理!」

  董知府冷哼一聲,道:「慶國文友,有些話,偶爾說一說無妨,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糾纏,那我們少不得要文比來解決。若是慶國再死一位大儒,我景國人心裡也不好受啊。」

  方運正好進門,就見那些慶國人文人除了少數十分平靜,大多數都面有怒色,而景國人則有的面帶譏笑,有的顯得無比快意。

  「方半相來了!」一人喊完,所有景國人立刻起立迎接,連董知府等許多官員也不例外,而慶國人面色各異,但大都站起來,只有一個目露精光但表面十分驕狂的人依舊坐著。

  這個慶國人仰頭望著屋頂,懶洋洋地道:「景國無人,一個秀才都能成文人表率,這是讓列祖列宗臉紅啊。」

  城樓內瞬間靜下來,景國人不能質疑方運的「文人表率」的封號,但其他九國人可以。

  眾多景國人敢怒卻不能言,因為他們心裡也清楚那人說的有一定道理,一個秀才成為「文人表率」,單純論地位,還在普通大儒之上,和文宗並列,因為哪怕大儒也未必能得到文人表率的封號,但文宗一定能得到。

  數十雙眼睛盯著方運,慶國人心中得意,景國人暗暗著急。

  方運卻面帶微笑,道:「在景國,我都能成為文人表率,那秀才之上的人自然更有德才。倒是慶國的大儒和我同為文人表率,這似乎是說慶國大儒還不如我國舉人啊。至於這位兄台,你在大儒之下,就是連我都不如,還好意思在這裡大放厥詞,難道完全掌握了勇之聖道?佩服!」

  眾多景國人笑起來,心道方運果然機敏,同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說,意思馬上逆轉。

  那慶國人見方運這麼快就做出反擊,自己要是再說下去恐怕會被羞辱得更厲害,咬著牙不說話,偷偷打量其他慶國人,希望有人可以伸出援手。

  慶國的詩君首徒緩緩道:「身為文人表率,逼一府名門數十口披麻戴孝、冒雨數百里前來玉海城求饒,這種文人表率,我慶國沒有也罷!」

  城樓裡死一般的寂靜。

  離玉海城西門十五裡外,兩輛甲牛車冒著狂風暴雨前行,牛車到處綁著白色的布條,牛車車篷外還寫著「柳」字。

  在漫天烏雲下,一朵奇特的白雲掠過牛車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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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7 23:58
第165章 文宗駕到

  傾盆大雨之下,甲牛車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可仍然有少許雨水滲到車內。

  雨水落在車篷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卻遮不住車廂內眾人的怒火。

  一個比柳子誠還小的秀才道:「馬上就到玉海府了!定要讓他方運遺臭萬年,然後讓左相聯合群臣摘掉他文人表率的封號!過去被摘掉文人表率封號的,無一不是犯了叛國逆種的大罪,一旦他被摘掉封號,必然文宮不保!」

  「要是玉海府的人敢攔我們,那就不要怪我們婦道人家狠毒!子誠留的兩房小妾,正好養著費糧食,在玉海府下去陪子誠,也算是全了她們的貞潔。至於那一子一女,終究是柳家的血脈,以後認我為親娘,我不會虧待他們。」柳曲氏說完,看了一眼對面那個和柳子誠有三分相似的男人。

  柳子智點點頭,道:「子誠雖然有錯,但終究是我的弟弟,可打可罰,方運既然逼死他,若是不去子誠墳前認錯,我絕不善罷甘休。更何況,叔父在京城看著我!我若不能扳回柳家的顏面,那他絕對不會像以前那般看重我!」

  柳子智面容堅毅,目光有神,當年大源府第一花樓公子的輕浮和張狂全都消失,遠比柳子誠更英武成熟,只是過於陰沉。

  「唉,你不在大源府,不知道這些天咱們柳家是怎麼過的,我們這些人天天被別人戳脊樑骨,不知道多少人罵我們家是國賊,是逆種。唉……方運不死,我們柳家只能搬走了,這景國沒法待了。」一個老人輕嘆。

  「柳家打拼兩百年才有這家業。我柳子智豈能眼睜睜看著毀在方運手裡!今日,就是方運的污名傳天下之時!」

  車內的柳家人齊齊點頭,方運不死,那柳家害景國大才的罪名將一直存在,方運文位越高。柳家的壓力就越大,直到被方運的文名徹底壓塌。

  天空掠過的白雲突然停下,然後跟在甲牛車上空。

  白雲之上,一個乾瘦的老頭站在上面,他彷彿有種逆轉自然的力量,狂風暴雨到了他近處逐漸變小。到了他身邊已經沒有絲毫的風雨。

  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頭頂上彷彿有一柄無形的大傘,如華蓋一樣籠罩在頭頂,阻攔一切外物。

  文宗羅敬廷的目光比雨水更涼,他看著甲牛車上的「柳」字,冷哼一聲。

  「你們運氣真好。哪怕再早十年,現在也已經死了。回去吧。」

  羅敬廷話音剛落,百里內的天地微動,元氣被抽空,隨後一股奇異的力量落在兩輛甲牛車上,隨後兩輛甲牛車竟然調轉方向,返回大源府。

  車明明在轉彎變向。可車裡的人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問題,仍然在咒駡方運。

  罵著罵著,他們就覺得累了,一點沒有覺得遲遲不到玉海府有什麼問題,完全失去了時間上的概念。

  羅敬廷的「平步青雲」以極快的速度掠過空中,飛到玉海城近處,他雙目一掃,目光落在南副城的城樓上,疾馳過去,緩緩下落。裡面的慶國人正在冷嘲熱諷。

  「怎麼,方茂才不敢說話了?好威風啊,把一家名門逼到如此地步,也配稱文人表率?」

  「那柳子誠雖然有錯,但絕不可能殺人。你卻以文人表率來壓他,誰受得住啊,只能以死來抗爭!」

  「柳家一門忠烈遭如此羞辱,我慶國文人必然要為他討回公道!」

  景國人氣得睚眥欲裂,柳子誠死都死了,必然死無對證,他們哪怕把柳子誠誇成文人表率別人也不好說什麼,因為除非柳子誠犯下叛國逆種大罪,否則死者為大,不能太過貶損。

  要是事後景國官府嚴查,把柳子誠的殺人之罪定下來,這些人絕對會馬上污蔑方運連死人也不放過。

  文人嘴利比刀劍。

  方運果斷地道:「可笑,這種事斷然不會發生。」

  一個慶國人卻笑道:「柳家人當然到不了這裡,因為你會唆使玉海府的士兵攔截他們。不過,我們等等看,柳家人最後到底會怎麼樣,唉,柳家一個小小名門,怎麼可能是一國表率的對手!」

  所有景國人心生寒意,意識到柳家人的來意比先前想的更加可怕。

  方運正要開口,瘦小的羅敬廷慢慢悠悠進入城樓內,緩緩道:「誰說方運把柳家人逼得來求饒?妖言惑眾,掌嘴!」

  羅敬廷的聲音明明不大,但落在所有人的耳中,字字如狂風呼嘯,句句如海浪澎湃。

  連續六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包括詩君首徒在內的六個慶國人全都被無形的巴掌打得離地倒飛,六個人撞在城樓的牆壁上,滿嘴血污,左臉又紫又腫,卻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眾人驚恐地看著羅敬廷,起碼要大儒才能聲出如風,而文宗則能語出如潮,隨便說幾個字就微言大義,擁有可怕的力量。

  馮院君第一時間認出來,急忙恭敬地彎腰作揖道:「學生馮子墨,見過敬廷文宗!」

  眾人急忙跟著彎腰作揖。

  「拜見文宗大人……」

  成為一國文宗後,上可罵昏君,下可罵群臣,半聖之下無人可擋。

  被打吐血的六個人一聽是敬廷文宗,嚇得骨頭都軟了,拼了命也要站起來,可有一人實在站不起來,乾脆跪著問候,哪怕有傷也不敢坐在地上。

  這「懶文宗」的名號之所以天下聞名,不是因為羅敬廷真懶,而是因為當年羅敬廷剛成大儒為了軍功要去邊疆守三年,於是前往三蠻之一的林蠻邊界的一座邊城。

  可是到了林蠻邊境第一天,羅敬廷連邊城都沒進,獨自一人殺入林蠻中,三天內滅了邊城附近大大小小近百個蠻族部落,二十多萬蠻族滅亡,殺死三個等同大儒的大蠻王,大蠻王之下的蠻族死傷不計其數。

  回到邊城後守將驚駭地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羅敬廷回答:「三年的時間太久,我這麼懶,哪有時間留在這裡。我就在這裡等三天,你遣人問問周邊林蠻,三年之內不進犯我人族行不行,哪個部落說不行,我親自去再問一次。」

  結果周邊林蠻全部承諾三年內絕不出現在邊城百里內,羅敬廷待了三天後回聖院。

  那座邊城不僅三年內無蠻族敢進犯,直到現在也沒有大股妖蠻敢靠近。

  懶大儒的名號隨之傳揚,等羅敬廷成文宗後,就是人盡皆知的懶文宗。

  正是傳說這羅敬廷和妖蠻一樣不講理,什麼都可以用懶當藉口快速解決,所以慶國人驚恐不已,生怕犯了羅敬廷的忌諱被罰。

  眾人行禮過後,董知府道:「不知文宗大人駕到有何貴幹?」

  羅敬廷掃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方運身上,微微一笑,道:「我自聖院來,有要事找你,與我出去詳談。」

  「我是方運,沒認錯人?」方運邊走邊問。

  羅敬廷懶洋洋道:「城樓之上,獨你一人可使我前來!」

  景國人心服口服,慶國人很不服氣,可也只能繼續不服氣。

  羅敬廷走出城樓門,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那六個靠著牆的慶國人,道:「文會結束後,你們六個去南疆的雨葉城,在軍中服役五年。」說完轉身就走。

  六個慶國人無助地呆在那裡,那雨葉城就是當年羅敬廷去過的邊城,雨葉城的人把羅敬廷當成保護神一樣,他們去了那裡絕對會非常淒慘。

  方運跟著羅敬廷向城牆下走去。

  「不知文宗大人找我何事?」方運問。

  羅敬廷邊走道:「你的《三字經》原稿可在手中?」

  方運愣住了,心想這文宗竟然不遠萬里要自己的原稿,這……給還是不給?

  「你怎麼不會說話?」羅敬廷回頭一看方運的表情,忍不住笑道,「離開聖院前我看了看你的……事情,似乎有人為了搶你的文稿打起來。不過你放心,這《三字經》我可不敢搶。東聖大人派我來取《三字經》原稿,是為了放入眾聖殿。」

  「什麼!」方運忍不住驚叫起來,他太清楚把《三字經》放入眾聖殿的意義,只有能大量增強人族氣運的名作或聖物才能放入眾聖殿,名曰鎮壓氣運,讓人族氣運不流失,而且還有神秘的作用。

  哪怕是傳天下的詩詞文章也沒資格放入眾聖殿,一旦《三字經》入了眾聖殿,那絕對是可怕的大功績。

  方運在野史裡讀過入眾聖殿還有其他好處,可具體什麼好處卻不知道,而那寫野史之人說連大儒都要為之瘋狂。

  「怎麼,你原稿沒了?」羅敬廷笑著問。

  「有,當然有!走,我帶您回家去取。」方運道。

  羅敬廷道:「玉海城這麼大,一去一回文會怕是結束。你家在何處,指給我看。」說著對著前方一抓,元氣湧動,匯聚成一座一丈見方的玉海城圖,大到平湖,小到一棟小屋,全都惟妙惟肖。

  方運仔細一看,竟然還有人來人往。

  方運指向自己的家,他的手指越往前,指著的地方越是放大,最後整個方家的大院佔據一丈見方的地圖。

  奴奴正在院子裡跟一隻蝴蝶嬉戲,不過突然一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繼續跟蝴蝶玩。

  「沒想到你竟然養了一隻香狐。」羅敬廷一揮手,元氣影像破碎,然後腳下出現平步青雲,載著方運急速飛往方家。

  地面的景物快速倒退,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兩人就出現在方家上空,緩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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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7-28 10:36
第166章 鎖龍

  小狐狸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乾瘦的小老頭羅敬廷,然後笑嘻嘻撲到方運懷裡撒嬌,還指著那隻小蝴蝶。

  方運撫摸著小狐狸,發現楊玉環沒在家,而隔壁隱隱傳來琴瑟聲,應該和賴夫人學琴練瑟,而家裡的方大牛等人則激動地看著羅敬廷,都在心中猜測他的身份。

  「你們忙你們的,我和羅大人取了東西就走。」方運抱著小狐狸向自己屋裡走去。

  羅敬廷看了一眼小狐狸,道:「你這香狐有了靈性,不可多得。以後入了聖院,找人換一些妖界的月樹葉,對牠有好處。」

  奴奴一聽月樹葉,立刻露出饞嘴的表情。

  「聽說妖界的小月亮長在無比巨大的月樹上,可惜從來沒見過,一定很美。」方運道。

  「也很恐怖。」羅敬廷補充道。

  奴奴用力點頭,臉上浮現少許懼色。

  方運也想起妖月的傳說,閉口不談,從書櫃裡找出《三字經》的手稿遞給羅敬廷。

  羅敬廷神色一凝,鄭重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從方運手中接過,然後翻開第一頁看了看,他哪怕不動用官印,雙目也可以看到紙頁上的才氣。

  奴奴糊塗地看著羅敬廷一眼,好像在說幹嘛這麼鄭重,還不如《白蛇傳》好看。

  羅敬廷把《三字經》手稿收好,正色道:「此文入了眾聖殿,對你好處極大,以後你會發現用處。多的我不說,記得不可洩露此事。」

  「嗯,這我知道,我不能說的事太多,習慣了。」方運笑道。

  羅敬廷道:「你的事,連我知道的都不多,恐怕只有東聖大人才知你真正的功績。不過不要急,等到你功勞可以公開的那一天。必然可以名震十國,流芳百世!那些宵小的文膽文宮恐怕會因此受損。」

  「謝大人提點。」

  「我還要去見一位老友,說幾句話就走,便不送你去城樓了。」

  「我自己回去便是。」

  出來書房,羅敬廷腳下生雲,緩緩上升,飛到和屋頂一樣高的時候,突然停下,道:「柳家的事我已經替你解決,他們若是不識時務,那我只能親自動手。若你可進聖墟,記得在中秋文會上盡可能作出最好的詩詞辭賦,因為對你進聖墟極有幫助。你要記住,聖墟並非是獨立的。」

  羅敬廷說完嗖地一聲飛到高空,方運連謝都來不及。

  「有平步青雲就是好啊,可惜要到大學士才能有,不過,若是中了一國狀元,在進士時就可以平步青雲。」方運心裡想著。把奴奴放下,向外走去,準備找輛馬車去止澇文會。

  奴奴卻像條小狗似的偷偷跟在方運後面,也不出聲,等方運雇了馬車上車後,小狐狸露出狡猾的笑容,直接竄進車裡。

  「哎!」車伕急忙阻止。

  「不礙事。這狐狸是我家裡的。」方運笑道。

  「哦,那不能在車上尿出來。」車伕說完趕車。

  小狐狸十分氣惱地衝車伕嚶嚶叫了兩句,然後扭頭看向方運,神氣活現的樣子,好像在說:我聰明吧?

  「記得別尿出來。」方運打趣道。

  奴奴立刻羞惱起來,用力在方運懷裡打滾發洩不滿。簡直像個小絨毛球,可愛異常。

  回到南副城的城樓下面,方運見到了熟人唐大掌櫃,他正在城牆下走來走去。

  「唐掌櫃,你怎麼在這裡?」方運問。

  唐大掌櫃笑道:「當然在等你的七夕詞。你的七夕詞一下來。我就讓十國各地印刷坊印書,把你的七夕詞和《白蛇傳》一起印刷,相互促進,還能增你文名。」

  「有勞唐掌櫃了。」

  「止澇文會已經快結束了,你快去吧,不然趕不上了。」唐大掌櫃道。

  「好。」

  方運抱著奴奴快步上了城牆,然後走進城樓,就見一些文人正在書寫止澇詩詞或文章,天地元氣不斷湧入他們的紙張內,最後他們的詩文化為強大的力量衝入雨中,讓附近的大雨稍稍減少,但沒有本質的區別。

  方運像窗外望去,此刻從南副城到長江間的雨水已經變小,不遠處的山嶺終於可見。雨中已經可以看到長江靠出海口最遠的位置,出海口其後那段稱之為錢塘江或浙江的江段則難以看清,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一人低聲問:「方茂才,文宗大人走了?」

  「應該走了。」方運道。

  慶國人相互看了看,尤其是那六個即將被流放道南疆的舉人,個個心懷不滿,但生怕文宗殺回來,不敢開口,只是小聲嘀咕。

  「柳家人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既然文宗親自說柳家人不能來,一定是他想辦法阻止了柳家人。」

  「這個方運運氣真好啊。」

  那詩君首徒恨聲道:「他的好運快到頭了!」

  董知府輕咳兩聲,正要說話,一聲穿雲裂石的奇異叫聲從江中傳出,隨後江水翻騰,兩三丈高的巨浪湧向岸邊。

  隨後一條體長超過十丈的巨大青色蛟龍向上飛起。

  這蛟龍一身青色的鱗片,身體修長勻稱,四隻龍爪格外有力,龍鬚飄飄,而它的一雙龍眼格外明亮,如同目含明月。

  「嗷……」蛟龍仰天大叫,奇異的聲響傳遍整個江州城,而城樓上的人感到耳膜震盪,十分難受。

  這蛟龍面相凶惡,周身散發著強大的血氣力量,殺氣騰騰。

  原本被止澇文會減輕的雨突然變大。

  「是清江蛟王!」一人大聲喊道。

  所有人先是看了一眼青江蛟王,然後一起看向方運,因為人人都知道這半個多月的連綿大雨是青江蛟王為了報復方運。

  方運面不改色,平靜地看向那頭周圍有雲霧環繞的青江蛟王。

  青江蛟王騰雲駕霧浮在長江上空,大聲吼叫:「方運,你吃我兒龍珠,若不以死謝罪,江州大雨永不止歇!」蛟王的聲音如滾雷向四面八方傳播,落入玉海城中。

  許多玉海城的人這才知道原來是方運和龍族有矛盾才引發了這場大雨。許多人心中十分矛盾。

  慶國人鬆了口氣,有了青江蛟王在,方運的壓力大增,那麼之前文宗羅敬廷的影響力可以削弱到最低。

  「交出方運,大雨停止!」青江蛟王大吼一聲。

  景國文人唉聲嘆氣,那青江蛟王很狡猾,這裡就是長江入海口,下面就是蛟龍宮,裡面有一尊蛟聖,人族在這裡絕對殺不死蛟王。

  一個慶國文人道:「方運,青江蛟王所說屬實?你真的和它有仇?」

  方運不答。

  「唉,要是真因為一己私仇報復全江州,這青江蛟王真是太歹毒了。不過,為了全江州的百姓。必須要有人犧牲啊。」說著不懷好意看著方運。

  「是啊。當年我慶國大難,就有許多人前赴後繼,死後被追封為文人表率,景國文人從來不弱於我慶國,自然會有人出馬。」

  景國人一聽就意識到這些慶國人學乖了。不再像剛才那樣直接攻擊方運,但這種間接攻擊的手段更討厭,讓人恨得牙癢癢,卻又不好直接反駁。

  董知府立刻道:「你們莫要中了妖族的激將。止澇文會結束,開始七夕文會。」

  詩君首徒本就來為友人復仇,現在卻即將被流放,心中恨意難消。道:「董知府此言差矣!不僅方運還未寫止澇詩文,各位大人也未動筆,止澇文會再能結束?既然方運是一國文人表率,絕對不會認為自己的性命比整個江州都重要,可偏偏又不能捨身保全整個江州,那一定有辦法解決江州大災!」

  另一個慶國人立刻接道:「定然如此!這次水災綿延數千里。止雨詩是絕對治標不治本,方表率準備用什麼辦法來止住大雨?」

  「凡是有帝王之相的人偶得名句,才氣未必多麼高,但必然大氣磅礴,不僅能引動天地元氣,還能引動國運。劉邦的《大風歌》就是例子,他明明只有舉人之才,卻寫出如此胸懷的詩歌。依我看,方運你會寫一首帝王詩定山河、破水災吧?」

  「你不用怕,現在不是十國之前,現在只有國君沒有皇帝,你寫帝王詩不用擔心抄家問斬。」慶國人一唱一和為方運找「出路」。

  「若是寫出一篇奇文,或許也能驅散滿天烏雲,但那可比帝王詩詞更難。」一個慶國人隱隱有幸災樂禍的語氣。

  在慶國人說話的過程,那蛟王還在大叫。

  院君馮子墨冷聲道:「此事明明是青江蛟王在挑撥離間,你們還糾纏不休,著實令人厭惡!那我便代表玉海府未寫之人新創一首詩,止澇困龍。」

  馮子墨說完,快步走到窗口,提筆寫道:「山嶺雨瀟瀟,龍宮鎖寂寥……」寫的時候才氣湧動,但寫到一半,馮子墨怎麼也寫不下去。

  景國人心道壞了!

  山嶺雨瀟瀟倒也沒什麼,那「龍宮鎖寂寥」也極妙,寂寥是寂靜無聲的意思,馮子墨是想借詩詞力量讓蛟王閉嘴,蛟龍布雨,封它的嘴也是一種止澇。

  馮子墨只是進士,為守城借助聖廟的力量可暫時升格,成為半刻翰林,還是比青江蛟王低一層,絕對無法勝過蛟王,但卻可以限制蛟王的聲音。

  但龍宮的地位太高,「龍宮鎖寂寥」的調子和意圖起得太高,後面難以為繼,若是後面意境不能持平,這首詩就散了,毫無效果。

  「大人高才,大人繼續!」敵對的慶國人立刻起鬨。

  馮子墨的臉紅到脖子根,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卡住,其實他原本就想好,可真寫下來的時候發現後兩句並不好,實在不能亂寫。

  方運走過去,在馮子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馮子墨突然精神大振,高聲道:「謝方半相合詩!微臣馮子墨敵妖王,望聖廟相助,賜半刻翰林!」

  一股無形但每個人都可以感受的磅礴偉力自天而降,落在馮子墨身上,激得他衣衫飛揚。

  馮子墨的才氣力量暫時達到翰林的境界,他再次落筆,寫下方運在他耳邊說的兩句。

  「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

  詩成,大日撕破一角烏雲,長江波濤翻滾,一條透明的鎖鏈出現在蛟王的嘴上,蛟王的聲音戛然而止。

  景國眾人為之拍手叫好,董知府大聲讚道:「好!這詩雖然還無法止住水災,但足以削弱蛟王的力量。後面兩句以樓觀日,以門對潮,以小見大,不僅化解了龍宮難續之疾,甚至還有昇華,妙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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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8 21:17
第167章 雨鎖全城

  此詩一出,天地間元氣震動,玉海城三百里內的大雨生生減弱了四成!

  原本的風雨把十里內的景色都遮住了,而現在眾人能看清百里內的景色。

  原本極厚的烏雲也淡了三分,烏雲邊緣似金似紅。

  蛟王懸在空中瘋狂掙扎飛舞,引發滔天巨浪,但始終無法突破這首詩的束縛,嘴被鎖得嚴嚴實實。

  城樓內一人念道:「山嶺雨瀟瀟,龍宮鎖寂寥;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好詩!好氣魄!方半相胸中有乾坤啊。若是普通水災,極可能被一首詩蕩平。」

  馮院君樂得合不攏嘴,因為方運的後半句太好了,他最後把筆遞向方運,讓方運題詩名。

  方運微微搖頭,示意馮院君自己來,然後走到角落裡望著外面,皺起眉頭陷入深思。

  眾人看到方運這個舉動,又是感慨又是羨慕,題詩可不是虛名,而是實實在在的文名,屬於文人當仁不讓的,方運主動不題詩,除了虛懷若谷,更是因為不缺這個文名。

  那兩句詩不僅封了蛟王的嘴,也鎮住了慶國人。

  幾個慶國人面有愧色,那「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才是全詩的點睛之筆,可方運卻沒有題詩名,這種實實在在發生在眼前的君子之態,勾動了他們心弦。

  來這裡慶國秀才和舉人共有十二人,其中有三個人默默後退,放棄打壓方運。

  之前他們是為慶國,為聖道,可信心被兩句詩徹底打散,要是還想繼續鬥,就可能影響文宮或文膽,所以他們選擇了心中默念《詩經》原句「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來明哲保身。這種時候撤出,可以保全自己。

  馮院君道:「哪怕你不題詩,也當為第一作者。」說完在詩頁上寫上「鎖龍」二字,然後把官印放在上面,此詩才氣瘋狂上湧,一尺出縣,兩尺達府,此詩才氣兩尺七,乃達府之詩,日後有可能鳴州。

  眾多文人紛紛恭賀方運和馮子墨。哪怕是大學士寫出達府詩都可以慶祝。

  方運卻沒有絲毫欣喜之色,繼續站在角落裡,皺眉思索如何破解大雨危局。

  眾多景國人看在眼裡,心中暗嘆,這次的確是方運的大危機,那些御史恐怕已經準備好了奏章,一旦水災再大一些,必然會參他一本,奪他的文人表率封號。

  文人表率不是虛名。一旦封號被奪,方運的文宮必然動搖。

  奴奴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能感覺道方運心事重重,牠不再撒嬌糾纏。而是老老實實在方運懷裡,仰頭用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方運,祈禱方運能度過難關。

  詩君首徒等六人也發現了方運的困境,相互看了看。都從對方眼裡看到決心!

  被文宗掌嘴,發配到林蠻邊城,前途渺茫。要是完成慶國的使命,還有機會在慶國更進一步,但要是無法壓住方運,那等於一敗塗地,雖然不會被慶國徹底放棄,但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被重用。

  只有一拼!

  詩君首徒緩緩道:「方運,輪到你了!你若是無法破除江州水災,你將成為江州的千古罪人,日後江州人世世代代憎恨你!水災若是再持續十幾日,至少會死數百人,至少會讓數以萬計的人減壽!都是你的錯!」

  董知府厲聲道:「慶國人,雖說文會之上可以有言語攻擊,鼓勵競爭,但你再如此污蔑方運,不要怪我這個進士以大欺小!」

  詩君首徒一挺脖子,傲然道:「怎麼?你們景國人無能,別人還不能說了?我恩師說了,若景國人在七夕連雨都止不住,根本不配接受他的贈詩!偌大的江州,在七夕靠聖廟才能看到牽牛織女星,實乃人族恥辱!」

  「你說什麼!」景國人憋了許久的怒火終於爆發。

  「竟然敢辱我江州!」

  突然,蛟龍吼聲陣陣。

  「不好,蛟王發瘋了!」

  眾人急忙望去。

  就見那蛟王張開大口,一支丈許長的龍角從他口中飛出,徹底衝破鎖龍詩的力量,那龍角散發著可怕的威勢,風雨雷電全都瘋狂。

  烏雲翻騰,雲中閃電連續不斷,雷聲此起彼伏,狂風怒號,雨水如瀑布傾瀉而下。

  聖廟的力量把大雨隔絕在一里外。

  風雨如牆,徹底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眾人再也看不到蛟王的身影。

  「你們鎖本王的嘴,本王雨鎖全城!要讓整座江州化為水國,淹死所有人!」

  董知府輕嘆一聲,道:「各位文友,不要與慶國無良無恥之輩糾纏,請各顯其能,萬萬不能讓大雨繼續下去!那蛟聖龍角太過強大,快去召集其餘文人!七夕詞會延後!」

  「我去喚人!」馮院君一握官印,隨後聖廟裡飛出數以百計的鴻雁傳書。

  片刻之後,一個個身負疾行詩的舉人進士以比普通馬車快數倍的速度在城裡穿梭,帶著陣陣疾風跑向南副城的城樓。

  由十匹蛟馬拉著的大車上了軍用城牆,在寬闊的城牆上賓士,很快來到南副城的城樓外。

  此刻城樓內外已經聚集了文官、文院和軍方以及許多閒散的舉人進士,連許多頤養天年的老進士老舉人得到消息後也主動請纓。

  兩百多文人聚在城樓內外,人人穿著軍中送來的板衣,或不斷書寫止澇詩詞文以數量取勝,或皺眉苦思想以品質取勝。

  城牆一里之內晴朗如常,可一里之外的風雨和烏雲組成黑暗的世界,形成極強的壓迫力,如同即將潰堤的大壩,隨時可以覆滅玉海城。

  那青江蛟王抓著蛟聖龍角在大雨中飛翔,不斷用妖語咒駡,風雨太大,沒人能看到它,這讓它越發囂張。

  江州軍官之首蘆都督下車,城樓外的一個士兵急忙道:「蘆大都督到!」

  蘆都督位高權重,又是軍方老臣,又是一位翰林。本來會受到熱烈的歡迎,但所有的文院系官員視而不見,所有的老人也聽而不聞,八成的文官繼續望著外面的風雨,九成的年輕舉人低著頭。

  只有不到一半的軍中舉人或進士走過去迎接。

  蘆都督身穿軍服,鬢角微白,面容堅毅,一揮手道:「止澇最重,無需多禮!」

  一眾親兵和蘆都督一起進入城樓內,那些地位較高的官員不迎接也就罷了。見了面不可能不打招呼,於是紛紛問候。

  蘆都督的目光平靜中帶著冷意,掠過慶國眾人,最後走向那六個被文宗掌嘴的六人,邊走邊問:「這六人就是辱我景國之人?」

  「是,大都督。」

  蘆都督腳下皮靴踏著城樓的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音,快步走到一個臉腫的慶國舉人面前。

  「你……你要幹什麼?」那個慶國舉人捂著被打腫的左臉後退。

  「揍你。」蘆都督抬腿就是一腳,正中那慶國舉人的腹部,慶國舉人立刻倒飛出去。撞在牆上。

  翰林的身體異常強大,那慶國舉人被一腳踢得大口吐血。

  旁邊詩君首徒道:「你要幹什麼!我們是慶國文人,我們沒有來文比!我是詩君首徒!」

  蘆都督隨口道:「我沒有文比,我是來打架的!」說完對著地上那舉人又是一腳。堅硬的皮靴狠狠踢在那人頭上。

  慶國人嚇壞了,難以置信看著蘆都督,一位翰林怎麼會打人!這還是讀書人嗎?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景國人一看卻笑了,蘆都督雖然是翰林。但長期鎮守邊疆,作風要是不硬朗,要是不夠痞不夠狠。根本帶不好那群士兵,更不可能對抗蠻族。

  蘆都督一指地上的舉人,道:「拖出去,打!別打死就行!這不是文比,是打架!不服氣的慶國人可以隨時來找我!」

  慶國人蔫了。

  等兩個親兵把那舉人拖出去,蘆都督面無表情地環視慶國人,然後道:「給我板衣,我是來參加止澇文會的。」說完和其他人一樣開始寫止澇詩詞。

  方運心中暗嘆,不愧是能當上大都督的翰林,雖然曾被李文鷹壓著,但就這麼一手,就足以讓許多人改變對他的態度。

  兩百多舉人進士在城牆上不斷寫止澇詩詞,紙片紛飛,元氣接近狂暴,一道道元氣狂風在人群掠過,那些普通士兵不得不遠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風雨沒有絲毫的減弱,景國人文人越來越絕望,而慶國人暗暗高興。

  突然,馮院君兩眼發光,道:「方運你動筆了?我看看。未離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萬國明!嘶……」

  馮院君倒吸一口涼氣,紙面上浮現明黃色雲紋,紙上竟然有一條透明的五爪小黃龍在緩緩遊動,隨後整座玉海城輕輕一震,一股奇異恢宏的力量融入詩頁。

  百里風雨排空,萬里烏雲銳減,太陽的光芒突然增強,稍稍透過烏雲。

  馮院君驚叫道:「帝王詩!方運寫出了帝王詩!」

  方運心道這可是宋朝開國皇帝宋太祖趙匡胤的詩句,當然是帝王詩。

  不等方運寫完整首詩,全場轟動。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筆,紛紛圍過來,而最先過來的人主動圍成一圈,圍出一片空地護住方運,避免別人打擾。

  每一個人都死死盯著方運面前托板上的那頁紙,盯著那不斷變幻的雲紋,盯著那條奇特的小黃龍,盯著那兩句氣勢恢宏的詩。

  未離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萬國明!

  慶國人目瞪口呆,相互看著,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種情況,那可是帝王詩啊,詩成騰龍,方運怎麼可能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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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9 00:26
第168章 詩成騰龍

  長江入海口的深處,蛟龍宮輕輕一晃。

  「唉……惹誰不好,偏偏去惹會寫帝王詩的人,偏偏小公主閱遍詩詞,最喜他的。你勝了也就罷了,既然敗了,就敗了吧,可惜,可惜……」

  長江之上,清江蛟王的龍嘴張著,龍眼瞪著,手一鬆,蛟聖龍角掉下來,但它的爪子迅速一撈,抓住龍角。

  「帝王詩,有種不妙的感覺!他只寫了一半,我還有機會!」

  蛟王心裡想著,口含蛟聖龍角,把氣血注入龍角之中。

  天地再次變色,烏雲重聚,風雨再回,遮天蔽日的雨幕緩緩加厚。

  景國文人的心揪起來,前兩句「未離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萬國明」有天地之「勢」,但不夠有「力」,最後兩句才氣不重要,但若是「力」不夠,那紙面上的那條游龍就不能真正化龍,更不可能破掉整個江州的大雨和水災。

  詩成騰龍才算是真正的帝王詩。

  慶國的文人則心中反覆詛咒方運失敗。

  方運落筆。

  若有風雨遮望眼,日破雲濤神州紅!

  最後一句沒寫完,馮院君就大叫道:「日破雲濤,夠了!」

  方運在詩的上方寫上「詠日」二字。

  詩成,那條小龍虛影竟然凝實,化為一條金龍,可仍然能在紙頁中遊動,小金龍一口一口吃掉方運寫得所有字,還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然後如同破殼一樣,吃力地頂著詩頁。

  噗地一聲詩頁爆成一團雲霧,隨後金色小龍從霧中出現。身體一擺飛到天空,越飛越大。

  「嗷……」

  金龍突然仰天一吼,數千里的江州風停,雨歇。

  太陽原本還有兩個小時就落山,本來暗淡無光。突然放射出無窮無盡的紅光,簡直如同旭日東昇,擊破千里雲濤,一掃雲霧水汽。

  陽光所照之處,河水回流,雨水蒸發。可怕的水災隱患被迅速解決。

  數以萬計的水妖被這陽光一照,體內水分迅速蒸發,慘叫著逃入水底,拼命向長江遊去。

  隨後,天空的陽光好似齊聚在帝王詩所化的金龍身上,那金龍突然金光萬丈。無比耀眼。

  這條金龍就在城樓上空,除了方運,所有人不得不用手擋住眼,哪怕文位最高的蘆都督都不得不閉上眼,避免被灼傷,連奴奴都瞇起眼。

  這條金龍似是有了靈性似的,扭頭看了方運一眼,然後衝著蛟王大吼一聲。

  蛟王明明是妖王,是僅次於龍族的最尊貴的血統之一,可是被大日之龍一吼,全身龍鱗炸裂,鱗片四散,鮮血紛飛。

  蛟王嚇傻了,它難以置信地看著大日之龍,自己可是妖王啊,一首帝王詩而已,怎麼帝王龍氣這麼濃烈!

  不等蛟王想明白,一團白雲突然從東海中升起,那白雲中也不知裹著什麼,急速飛來。

  蛟王手裡的蛟聖龍角就跟長了翅膀似的,突然離開蛟王的爪子,飛入水中。飛向蛟龍宮。

  「你是……」

  不等蛟王說話,一聲清越悠揚的龍語在天空響起。

  「清江蛟王罔顧東海龍宮禁令,夜襲玉海港口,罪一,斷角!」

  不等蛟王反應過來,一方足足一丈見方的巨大印璽出現在天空,那印璽外形和普通玉璽相似,但印璽上部卻雕刻著一座龍宮。

  蛟王見到龍族印璽嚇得瑟瑟發抖。

  「啊……」蛟王突然慘叫起來,他的兩根龍角齊頭而斷。

  「竊取蛟聖之物,借調四海之水,禍亂一州,生靈塗炭,罪二,剝皮!」

  龍族印璽紋絲不動,但蛟王突然連連慘叫,下巴裂開一條縫,一直向腹部延伸,最後直到尾部,然後一張完整的龍皮被剝了下來。

  城樓上的人難以置信看著這一幕,對方可是蛟聖之子,一代妖王,有蛟聖血脈在,那些不經常戰鬥的普通大儒都無法殺死它。這麼強的妖王,就在蛟龍宮的上空被活活斷角扒皮,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懲罰。

  「念你為水族有功,罪三抽筋暫且記下。為防你作惡,廢你兩層龍珠神光!」

  「不要啊……」

  蛟王大喊著,就見它全身噴血,大量的血液向天空飛去,最後飛入龍族印璽中,蛟王從妖王直接跌為妖帥,相當於人族進士。

  龍族印璽外放出一條光鏈,困住蛟王,然後用力一扯,把蛟王拉進龍族印璽中消失不見。

  「你隨我來。」那聲音說完,大日之龍低頭看了一眼方運,看到一隻小狐狸正向它揮手告別,然後長嘯一聲,衝入那團白雲裡,消失不見。

  清江蛟王的那些龍角、龍皮、龍血和龍鱗被無形的力量托著,拋到南副城門外。

  「此乃我族賠罪之物,龍角贈與方運,他人不得佔有。方運,你若有好詩篇原稿,可去引龍閣交換。」

  白雲回到海裡,城樓一片寂靜,隨後歡騰起來。

  「服!徹底佩服!秀才寫帝王詩,若在亂世,僅憑這一詩就可聚一州之民心。」一個官員道。

  「未離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萬國明。這句真是大氣磅礴,千山萬國只是一般,可整句一看,包含大日於海底潛伏醞釀、一直到升到高空照耀天下的全過程,寫大日升起的詩句裡,精妙或有過之,但論堂皇浩大,卻是難有能比。單看這胸襟這豪氣,恐怕只要開國之主才能有。」馮子墨稱讚。

  「風雨遮望眼此句也是極佳,有王侯之相。」

  「你們回憶第一、第二和第四句的最後一個字,黑,明,紅,光亮依次漸增,不僅大氣,連其意也銜接得體。毫無瑕疵。」

  「那日破雲濤,為何讓我感到心驚肉跳?方運,用得是何典故。」

  方運沉默,那個典故真不能說。

  「唉,真是大開眼界啊!誰曾想到。十國僵持這麼多年,竟然能親眼見到一首帝王詩成,真是難得啊!」

  「方運,你是如何想到這首詩的?」

  方運沉默許久,用一種所有人都看不透的神秘莫測的表情道:「小時候的一天,天還未亮。我在悟道河邊玩耍,看到旭日東昇,就把那個畫面記在心中,一直不能忘。今日幫馮大人補全《鎖龍》後,我一直冥思苦想,要想一個比『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更大氣的詩句,就突然回想到小時候的情景,自然而然寫出這句。」

  「原來是悟道河啊,那就不奇怪了。」

  「馮大人在河邊悟道,大源府的一位畫師也在那裡悟道,據說幾個秀才說也悟通了許多道理,今年必然能考中舉人。方五甲真是幸運,自小在悟道河邊參悟,以後前途恐怕無人能及。」

  方運突然覺得悟道河真是一條好河。

  董知府大笑道:「甚好!以後誰敢再說江州水患因你而起,我一個大嘴巴抽過去!好!江州雖然受災多日,但廢了一條差點攻破玉海港的聖族妖王,居功至偉!這下沒人能阻你成五品州伯!」

  「左相不可能同意,恐怕會轉成文功。」一人道。

  「文功就文功!方運今年考舉人,明年中進士,一步到位當知府,比帝王詩還霸氣!」方守業笑道。

  馮院君打趣道:「一步到五品知府的狀元還是有的,若方運一步到位成三品州牧或者二品閣臣。那真是會嚇煞天下人。」

  方運道:「你們不要說那麼飄渺的事。你們知道那白雲裡的龍族是哪一位嗎?聲音怪好聽的。」

  「龍族化人後,聲音分的出來,但他們恢復龍身後,除非特別熟悉,否則我們人族也分不清。畢竟龍語妖語和我人族語言不同。」

  方運點點頭。

  定海將軍于興舒道:「下面的東西我去派人收拾。你放心,既然龍族大人物說龍角歸你,我們自然不會貪墨。龍鱗龍皮和龍血自然有你的一份。」

  一旁的蘆都督道:「讓方運去軍中丈量一下,到時候直接送他一套龍鱗衣和龍皮褲。蛟王的龍血不如劍眉公的龍血墨錠,但也是不凡,制好後送他一箱便是。」

  「蘆大人想得周到,方運你覺得如何?」于興舒問。

  「那就謝過蘆大人。」方運自然知道製作龍鱗衣龍皮褲非常麻煩,自己既然得了最寶貴的龍角,其他東西要交給聖院一部分,交給國庫一部分,自己分到的並不多,不如直接取了成品方便。

  于興舒道:「既然止澇結束,那我便離開。諸位告辭。」

  大部分軍中將校跟著于興舒離開,只有一小部分還在。

  蘆都督也不說話,點了一下頭,轉身離開。

  「恭送蘆都督。」

  眾人的語氣比送于興舒客氣得多,但少了那份親近,這人畢竟跟左相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玉海府的官員沒指著鼻子罵他已經是看在他軍功卓著的面子上。

  馮院君道:「那引龍閣你也知道,哪怕你不願用手稿去換,這龍角也可以換太多的東西。」

  「我知道引龍閣是玉海城最大的獨立商行,專營東海寶物,真是東海龍宮在玉海的店鋪?」

  「的確是。裡面的人可不是普通人,都有龍族血脈,力大無窮,可惜最多能中秀才,從無人中舉人。」

  「那過幾日我去看看。我想要一件文寶,玉環姐需要一架瑟,我想一步到位,給她買一架文寶錦瑟。」

  「嘖嘖,你的小媳婦兒才學琴瑟不久吧?你真捨得,過幾日你可去看看。」

  「好。」

  城樓裡歡聲笑語,所有人都好像忘記還有慶國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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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7-29 21:08
第169章 龍角磨劍,奴奴……

  慶國人默默地看著興奮的景國人。

  「不要洩氣,還有機會!拿出詩君的七夕詩,必然可以力壓群雄!」

  「對,等方運的詞一出來,立刻用詩君大人的詩壓他!」

  在眾人歡慶的時候,馮院君和方運在城樓的角落裡聊著引龍閣的事。

  聊了一會兒,馮院君低聲道:「人多的時候,我不便說。你那首《詠日》是明紅通韻,一點問題沒有,只是原文後兩句論氣勢遠不如前兩句。最後一句的『日破雲濤神州紅』,神州紅用典應是《史記》中的『赤縣神州』,但那『日破雲濤』四字,卻隱隱有帝王相爭之勢,所以才讓那大日金龍更強,到底指何事?」

  方運暗道這位即將成為翰林的馮院君果然不凡,但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只能岔開話題道:「這個以後談,我只是好奇那金龍最後會怎麼樣?」

  馮院君笑道:「這種涉及龍族的事情,恐怕連聖人知道的也不多。以前也有過帝王詩,詩頁中飛出的騰龍無一例外,都是去了龍宮。至於那些龍具體如何,有的猜測投胎成真龍,有的說成為寶物,不一而足。」

  隨後,馮院君話鋒一轉道:「不過,每位寫出帝王詩的人都會受到龍族特別優待,你以後入了海,只要說你是寫《詠日》的方運,沒有海妖敢傷你。蛟龍一族雖然跟妖界關係密切,但也不敢明面害你。以後你就算在戰鬥中被龍族抓住,只要沒有殺死真龍血脈,龍宮依然會待你如上賓。」

  「原來如此。」方運道。

  旁邊一人低聲道:「有龍族特使剝聖族蛟王皮向你道歉,妖族近一兩個月內必然不敢針對你,不然那些要面子的龍族肯定會衝入妖界大殺數天。」

  「不過……」馮院君猶豫片刻道,「現在不似以前,就算做出帝王詩也不會被十國皇室猜忌。反而會被皇室招婿。只是,作出帝王詩的人,無一人封聖。」

  方運笑道:「那作不出帝王詩的人就能封聖了?天下一共出了多少聖人?」

  「也是,不應計較這些。或許等你真成了文宗,去悟道河坐幾天就能突破。」馮院君笑道。

  這時候,二十多個士兵把兩根龍角抬進城樓。

  龍角和鹿角有些相似,不過更大更硬更粗,呈淡黃色,上面還有淡淡的光暈。

  清江蛟王年齡不大,兩根龍角只有五尺高。被放在木板上,十個童生老兵慢慢往裡抬,看樣子不會低於三千斤。

  旁邊一個偏將解釋道:「這龍角不是蛻掉的普通龍角,而蘊含蛟王的氣血精華,所以比普通的龍角沉許多。恭喜方半相,若是成了進士,便有了磨劍之物。」

  在場的所有舉人和進士都羨慕地看著方運。

  錘煉唇槍舌劍的方法有很多,成劍前可以用一首劍詩文為胎醞釀,成劍後需要外物磨礪。其中龍角是最好的神物之一,像這種直接斬斷的妖王龍角更是神物中的上品,足可以用來磨礪大儒的唇槍舌劍。

  董知府道:「劍眉公的瀝血古劍就是因用一截龍孫的龍角磨礪得極強,一劍出。與普通大儒的唇槍舌劍不相上下。」

  「這兩根龍角論質不如劍眉公的龍角,但論量則勝過太多。」

  「方運起碼明年才會成進士,不如把一根龍角種入地裡,用龍血稀釋澆灌。種出來的糧食有強身增壽之效,據說眾聖世家的天才弟子都是吃這種龍血糧食長大的。」

  「誰說方運明年才會中進士,或許今年就可能中。」

  「他若今年中進士不足為奇。但中狀元就難了。畢竟今年有好幾位豪門世家的舉人要爭那狀元之位,方運應該避其鋒芒。」

  「此言有理……」

  眾人一邊聊著,一邊看著那士兵把龍角抬到方運面前放下。

  方運伸手撫摸龍角,十分光滑,但摸上去有一點點的刺痛,好似有無形的力量在排斥他。方運心中大定,這才是真正的龍角,乃蛟王身體的一部分,力量還在,蛟王不死,自然會排斥他這個大仇人。

  方運想起蛟王被龍族印璽抓走時候那極度憎恨的目光,淡然一笑。

  小狐狸好奇地走到龍角邊,鼻子輕輕嗅了嗅,突然眉開眼笑,張口露出一排小白牙,用力咬向龍角。

  「嘎嘣……」

  龍角上面出現極淺的痕跡,小狐狸的牙齒卻發出一聲怪響,同時一顆帶著血的潔白小牙從牠嘴裡崩出來。

  奴奴茫然地看了看龍角,又看向方運,眼中分外無助,嘴裡輕嚶一聲,像是在說:硬!

  小狐狸低頭看了地上的小白牙,再次抬頭看著方運,亮閃閃的眼裡充滿了淚水和委屈,好像在說:疼!

  方運急忙把小狐狸抱起來,想仔細看牠的牙齒,哪知奴奴緊緊閉著嘴,淚水奪眶而出,用兩隻前爪捂著嘴,一邊嚶嚶叫著一邊把頭埋進方運胸膛哭泣,彷彿在說:牙沒了!破相了!

  方運立刻像哄孩子那樣,伸手拍打龍角,一邊打一邊說:「奴奴你看,我替你報仇了!我用力打!」

  不一會兒奴奴抬起頭,用粉嫩的小爪子揉了揉眼睛,生氣地看著龍角,然後揮動小爪子做出打龍角的樣子,揮了好幾下才解恨,然後跳下去抓住自己牙齒,扭頭看著龍角,眼裡閃爍的仇恨的目光。

  奴奴突然閃電般地伸爪抓了一下龍角,然後迅速竄到方運的懷裡,得意洋洋看著龍角,嚶嚶嚶地開心地說著,好像報了大仇一樣。

  方運拿這個傻萌的奴奴哭笑不得,周圍的人大笑起來。

  「你們幫我把龍角送到家裡吧。」方運道。

  「是!」

  士兵們抬著龍角離開,許多人羨慕地目送龍角出門。

  馮院君笑著道:「這龍角剛剛斷掉,蘊含蛟王的氣血力量,自然又重又硬。等七日後氣血力量融入龍角,便可變輕變軟。龍角的用途很廣,除了錘煉唇槍舌劍和種龍血糧食,磨成粉可入藥吊命,比老山參都更好。」

  董知府道:「方運,你有李大學士的龍血墨錠,再要蛟血墨錠意義不大。你不如讓他們把屬於你的蛟血凝聚成幾塊蛟血玉,用處極大。我們中進士後,都會得到朝廷賞賜的妖王血玉,成為大學士,則可得龍血玉。」

  董知府說著,把腰間的妖王血玉珮亮出來,是一塊直徑寸許的紅玉,有奇光在上面流動。

  馮院君道:「我們進士得到的都是普通的妖王血玉,只有獲『內閣參議』加銜,才能得蛟王血玉,你倒好,不僅是半相,過幾天可以叫你方參議了。」

  眾人善意地笑起來,內閣四相為首,而少數高品的官員則可參與內閣議事,統稱參議,之下則是「內閣行走」,只能聽而不能參與議事。

  景國文人歡聲笑語,慶國文人則死氣沉沉。

  慶國文人悲哀地發現,以前打壓景國文人跟遊玩似的,可打壓一個方運怎麼就這麼難!

  柳家的哭喪隊遲遲不來,最大的危機江州雨災一掃而空,連龍宮都在間接幫方運,誰要是再拿雨災的事指責方運,那絕對等於是幫方運提升文名,一個秀才寫出帝王詩逼得堂堂聖族蛟王斷角扒皮,還想讓方運怎樣?

  一個慶國人小聲嘀咕:「帝王詩而已,又不是戰詩詞,沒什麼可誇耀的,妖族都未必在乎。有本事當個聖前舉人試試,妖族絕對會派遣一切力量殺他!」

  「等他們的詞會吧,只要方運做不出好詞,一定要他好看!」

  但過半的慶國人沉默不語,他們是徹底怕了,已經徹底放棄打壓景國,只想平平安安回到慶國,然後死也不會踏上景國一步!

  方運真是太可怕了!

  只有詩君首徒握拳咬牙,等待最後一個機會。

  隨著太陽落山,城樓下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城樓下圈出一大片地方,擺了許多桌椅,可供數百人坐下。而在不遠處街道上擺著許多臨時小攤,其中以吃喝小攤最多。街道上掛著許多燈籠,讓周圍南副城城樓附近變得無比明亮。

  方運寫出帝王詩、喚出大日金龍驅散水災的事已經在全城轟傳,越來越多的人向這裡趕來,比端午節都更熱鬧。

  許多男男女女出現在街道上或空地上,仰頭看著城樓,靜靜等待今日的七夕詞會佳作。

  楊玉環和賴夫人龐夫人兩家人以及周圍的鄰居來到這裡。

  「今年的七夕格外盛大,去年就沒今日的排場。」

  賴偏將道:「那是當然,今日方運詩成騰龍,官府特別宣揚,張燈結綵,為祝賀方運,也為慶祝水災退去。」

  一個少女大膽地道:「聽說七夕文會若出了有名詩詞,讓牽牛織女星變亮,那麼在場的人都能找到意中人!方茂才這麼厲害,一定能。」

  「傻丫頭。說方茂才寫出鳴州的七夕詞我們都信,可要引動牽牛織女星光,那需要詩成鎮國。七夕詩詞年年有,但能鎮國的唯有那首無題詩『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最後那一句『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乃點睛之筆,傳唱數百年才能鎮國,詩成當日也沒能引動牽牛織女星光。」賴偏將笑道。

  「那……也不是沒可能。」一旁的方大牛有些不服氣。

  龐舉人微笑道:「大牛,盲目誇讚方運要不得啊!我們比你都希望方運詞成鎮國,可不能妄言。」

  方大牛更加不服氣,道:「我們家少爺又不是沒寫出過鎮國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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