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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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0651
mobs 發表於 2014-8-3 20:58
第180章 詩書傳家

  馮院君略一思索,道:「玉海城每年都會有幾個進士向文院備案,最近兩位臥床的老進士命不久矣,可以進行才氣注入。兩人現在都在考慮,為景國注入才氣文寶的話,除了讓後代成為勳貴,沒有太多的好處,但可保家族平穩。若是有他人需要才氣注入,兩家可能得到更高的報償。」

  「需要多少蛟王龍角?」方運道。

  「三分之一截蛟王龍角足以換一次才氣注入,無論他們要什麼,基本都可以用蛟王龍角換取。這件事交給我,我親自去找那兩位老進士,誰要的龍角少,就讓誰來注入才氣,怎麼樣?」

  「那先謝過馮大人。」

  「你太客氣了。還有一事,你才氣恐怕已經接近舉人,而成為聖前舉人的可能微乎其微,因為科舉施行前,所有的聖前舉人都是孔聖欽點而成,所以進聖墟前你不要把過多的時間花在才氣上。你近日應該多煉文膽,讓你的文膽更強大。聖墟處處危機,像弱水、奇風等對文宮文膽最為克制,若是想在聖墟中活下來,文膽和才氣應當並重。你還是秀才,文膽不可能達到一境,盡力而為即可。」

  「這點我知道。」其實方運的文膽遠比馮院君期望的高,早就達到文膽一境,堪比特別優秀的舉人,但終究成秀才不足三個月,比顏域空那種半聖親傳的天才還是略差。

  「那便好。你的《白蛇傳》我已經提前看過,堪稱開小說之先河!洋洋灑灑十數萬字,用尋常人談話的語言書寫,通俗易懂,和新興的說書先生一樣。只是,你這《白蛇傳》遠比《西廂記》和《枕中記》直白,恐有人非議。」馮院君道。

  方運並不在乎,歷史上任何新東西的出現必然伴隨著爭議。四大名著在古代就是「白話小說」,喜歡的人雖然多,但地位不高,後來地位卻越來越高。

  方運仔細研究過,才氣的形成多種多樣,此刻聖元大陸過於注重上層才氣,卻忽略了龐大的普通人,眾聖經典形成的才氣固然多,但文位低的人放棄科舉後就不再碰,而那些遠不如眾聖經典的詩詞小說卻可以獲得這些人的喜愛。

  小說家雖然難出半聖。但畢竟是百家之一,對聖元大陸的才氣必然有貢獻,只是之前沒有被發掘而已。

  方運道:「聖元大陸的趨勢已經顯而易見,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讀書識字,今年的府試錄取的秀才突然加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等將來才氣多到一定程度,人人當童生不難,甚至可能人人成秀才。那時候,或許就能達到孔聖最嚮往的『大同世界』!」

  馮院君瞪大眼睛。搖頭道:「你真是敢想啊,你以為才氣就那麼容易得到?除非文曲星飛到月亮的位置,人人都得到文曲星照,那人人有可能成童生。解決不了文曲星。一切都是妄想,《禮運大同篇》實在難以實現。」

  「我只是猜測一個可能而已,你可不要當真。」

  「我當然不會當真。夜色已深,我也該告辭了。」

  方運送走馮院君。便回到屋內。

  哪怕是七夕節日,方運也沒有放鬆,一頭扎進奇書天地中。開始精讀所有的琴譜,深研指法,學習曲目。

  有才氣在身,讀書人學習任何相關的東西都更快,但是,方運發現自己在琴道方面的領悟力和天賦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兩個小時後,方運離開奇書天地,然後試著作畫,但和之前比沒有任何變化,隨後又試了試書法,同樣進步有限。

  可惜現在不能彈琴,方運只好作罷,然後翻開《經義指要》,找了一個經義題目做了做了一篇,又找了一篇《策論集》,寫了一篇策問,不過他故意模仿這個時代的人書寫,絕不寫過於先進的理念,避免寫出太誇張的東西驚動四鄰,而且寫完就燒掉。

  之後,方運深研《三十六計之圍魏救趙》,越是研究越發現此計太狠,而且此計不用則已,一旦用出絕對無解。

  第二日,方運吃完早飯,給定海將軍于興舒發鴻雁傳書,請假處理震膽琴。方運本來要給楊玉環買一架文寶瑟,但楊玉環卻說等練熟了再買好的瑟,現在買毫無用處。

  文友軒按時送來震膽琴,方運驗證無誤後,支付了銀票,都是賣《西廂記》和《枕中記》所得。

  下午馮院君前來,在門口見到方運後道:「就在這裡說吧。我問了那兩人,一個說至少要用半截蛟王龍角交換,另一位崔老進士倒是奇怪,他說想請你去一趟,和你親自談一談。」

  「哦?崔老進士沒說別的?」方運問。

  「沒有。不過要半截蛟龍角實在是獅子大開口,一般來說三分之一恰好。哼,那人知道你有兩支龍角,就想因此多要一些,讓他的家族不至於過早敗落。以我之見,你先去見見崔老進士,問清要價再說。」

  「嗯,那就去見一見崔老進士。」方運道。

  兩人坐上馬車來到崔府,門房讓兩人稍等,然後匆匆進入府內。

  兩個人等了好一陣,一邊四處打量一邊閒談,無聊的連大門口石獅子身上有幾條裂縫都數清了,才見崔家上下所有人從院子裡走出來迎接,臥病在床的崔老進士也躺在躺椅上被人抬了出來。

  「這……」方運和馮院君相視一眼,急忙向裡走,不能讓一位年過九十且為國立功的老人出來迎接自己。

  兩人主動進入崔府,方運忙道:「崔老先生千萬別這樣,晚輩承受不起。」

  崔老進士的頭髮稀疏,臉上皺紋猶如樹皮,外露的皮膚處處有老年斑,他有些吃力地緩緩開口道:「見過方半相,恕老朽命不久矣,不能遠迎。」

  崔老進士的聲音很小,語速很慢,但每一個字都吐字清晰。

  「老人家客氣了,馬上送老人家回屋!」方運立刻道。

  馮院君假裝不高興道:「還愣著幹什麼?」

  崔家人只好把崔老進士送回臥房,隨後不相干的人等在門外,只有崔家的七八個男丁和方運以及馮院君留在床前。

  崔老進士躺在病床上,平靜地看著方運,他的雙眼渾濁,但目光卻比尋常人更加有神。

  「崔老進士,不知您找我有什麼事。」方運做足禮節,在路上他從馮院君那裡瞭解了崔老的為人,和藹睿智,四平八穩,但也曾在危難時候挺身而出,是一位真正的讀書人。

  崔老進士的嘴角微微一動,渾濁的眼睛似乎變得清明,幾乎一字一頓緩緩道:「我們崔氏以詩書傳家,以仁禮教子,行忠義之事,雖算不得鐘鳴鼎食之家,但在玉海城也薄有清名。老朽半生戎馬半生朝堂,見得多,聽得多,想得也多。我眼睛昏花,但心不迷。」說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孫。

  方運認真聽著。

  崔老進士繼續道:「龍角如金銀,都是身外之物,哪怕官爵也一樣,唯學識永在。我請方半相來,談的不是龍角。」

  「那老先生要什麼?」方運問。

  「我的小孫子崔暮自幼聰明過人,品性也無問題,唯獨缺一位授業恩師。老朽願用一身的才氣,換崔暮拜你為師,不知方先生可願?」

  方運和馮院君愣了一下,再次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感慨。

  馮院君心想:同樣是垂死的老進士入寶山,一個眼中只有那些華而不實的金銀珠寶,而這位崔老進士卻看到了真正的寶藏。

  方運凝視崔老進士的眼睛,道:「謝老先生看得起。雖然我曾不小心收了許多學生,多收一個無妨,但我可以因學生而收文寶,絕不會因文寶而收學生。我的學生,不能交易。」

  崔老進士輕聲一嘆,緩緩道:「不愧是半聖親封的十國第一秀,都說見面不如聞名,與君一見更勝聞名。罷了,與其把我灌注才氣的文寶交給未知的官員,不如交到你手上。你給崔暮一個機會考驗他,無論他是否通過考驗成為你的弟子,我都為你注入才氣,如何?」

  方運心中更加感慨,道:「崔家果然以仁禮教子,行忠義之事,得崔老言傳身教的孩子,當然有機會做我的弟子。只為崔老先生的風骨氣度,我也會給崔暮一個機會。至於崔老先生是否願幫我注入才氣,有則好,無則無所謂,反倒不重要了。」

  一老一少相視一笑,惺惺相惜。

  馮院君道:「既然兩位談妥,那方運就先考驗崔暮,無論是否收崔暮為弟子,崔老先生都幫方運的震膽琴注入才氣,是這樣嗎?」

  崔老進士道:「當然!」這一次他的兩個字非常連貫,聲音也洪亮得不似老人。

  方運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得一弟子,勝一文寶。崔暮可在?」

  說著,方運目光掃向崔家眾人,最後看向那個年約十歲的孩童。

  那孩童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崔暮見過方茂才。」說完挺胸抬頭,眼睛中映著透亮的琉璃窗戶,小小年紀就英氣逼人,表面非常鎮靜,但緊緊抿著的嘴唇卻暴露出他的一點點緊張。

  「對於我和崔老之事,你如何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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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mark81515 發表於 2014-8-4 00:37
第181章 琴心

  方運微笑看著崔暮,等他回答。

  「我年齡尚小,道理懂得不多,只說我親眼見過的。去年景國戰敗,爺爺大罵奸臣,病情更重,哪怕請來醫家人用醫書也無濟於事。今年有方先生橫空出世,爺爺和父親等人都說您是景國的希望,是人族的希望,特別高興。只要聽到您的詩詞,必然書寫下來掛在書房中。每每有關於你的事,我們全家飯後都會討論。我想,爺爺願意耗盡才氣為您製作文寶,是把景國復興、人族崛起的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是他為景國、為人族最後一次出力。」

  崔暮說到崔老進士病情加重的時候,已經紅了圓圈,但始終堅持著沒有哭出來。

  少年稚嫩的聲音淳樸真摯,沒有絲毫的大道理,但包括方運在內,每個人都被打動。

  崔老進士欣慰地笑著。

  方運仔細看著崔暮,點點頭,道:「你覺得崔家失去用文寶換官爵的機會,可惜嗎?」

  崔暮想了想,有些遲疑。

  旁邊一個中年人嚴厲地道:「你想什麼就說什麼!不准隱瞞!」

  崔暮只好道:「當然覺得可惜。不過爺爺前些日子說過,您比劍眉公封聖的可能都大,您要是封聖,我們崔家要是宣揚一下您的文寶是我爺爺才氣注入的,好處肯定比普通官爵大!」

  滿屋子的人都笑起來,馮院君笑得最歡,這孩子說得倒是事實。

  「《三字經》你背了嗎?」方運問。

  崔暮驕傲地抬起頭道:「凡是方先生所作,我都背了下來!」

  方運看玩笑道:「《西廂記》也背下來了?」

  「啊?那也算啊?」崔暮瞪大眼睛,臉上充滿了愁苦,終於露出孩子應該有的樣子。

  眾人再度笑起來。

  「那你背一遍《三字經》我聽聽。」方運道。

  崔暮立刻大聲背誦完《三字經》,一字不差。

  方運又考了崔暮一些蒙學知識,還考了一些他對一些事物的看法,提出的問題都是現想的。不可能有人教他怎麼回答。

  最後發現這個孩子果然比較出色,要是放到大源府的方氏族學裡,必然是頂尖的學生。

  「不錯,基礎紮實,頭腦靈活,對答得體,又有自己的見解,沒有完全被外物影響。當我的弟子足夠了。」方運點頭道。

  一旁幾個崔家人立刻給崔暮使眼色。

  崔暮猶豫一下,有些害羞地捧著一杯茶,跪在方運面前。恭恭敬敬地地上:「學生崔暮,給先生敬茶。」

  方運一手接過茶,一手扶起崔暮。

  崔老進士眼中閃過激動之色,呼吸不由得急促,崔家人立刻上前幫他。

  馮院君道:「先讓老人家休息,我們先出去。」

  離開崔老進士的臥房,馮院君幫方運和崔家人定下才氣注入之事,然後讓方大牛回去取震膽琴。

  在方大牛取琴的過程中,方運和崔家其他人聊天。發現崔家人不愧是書香門第,不愧是出了崔老進士的名門,雖然家裡無人是舉人,文位最高的是秀才。可全都十分明事理。

  不多時,方大牛帶著震膽琴回來,崔家上下都流露出哀傷之色,但都沒有反對。

  崔老的長孫親自把震膽琴送入崔老的臥房。不多時,新的震膽琴拿了出來。

  震膽琴的琴體原本是黑色,但年長日久顯露出木材的底色。現在呈棕色。受琴弦和聲音震動的影響,琴體的部分地方出現輕微的斷紋,形成了極為罕見的蛇腹斷。

  琴弦大多地方潔白如玉,但有一部分位置經常接觸手指,已經變了色。

  和之前的震膽琴相比,新的琴表面有一種極淡的光澤,整架琴散發著一種渾厚的氣勢。

  方運知道,這架琴承載著崔老進士的希望。

  方運想見崔老進士,但崔家人說老人家正在睡覺,不方便見人,方運只好作罷,甚至也打消了為崔老進士奏一曲的念頭。

  在臨走前,方運囑咐了崔暮幾句,還隱晦地說了一句等崔老進士仙逝就告訴他。

  失去才氣的支持,崔老進士活不過八月。

  崔家人非常通情達理,禮貌地送方運離開。

  上了車,方運的情緒有些低落。

  馮院君勸說道:「你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自然想不開。不過,你可以這麼想,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再想下去也沒用,不如好好學琴,發揮這把文寶琴的威力,殺妖滅蠻。殺的越多,崔老先生會越高興。」

  「我明白,也不是想不開,只是有些傷感而已。」

  「那便好。」

  回到家裡,方運把文寶琴放到琴架上擺好。

  楊玉環和奴奴都對文寶琴感到好奇,奴奴跳到琴上,用小爪子胡亂撥動琴弦,但彈出來的聲音特別難聽,牠自己忍不住捂著耳朵離得遠遠的,嚶嚶叫著像是在說:破琴!

  被奴奴這麼一搗亂,方運的心情好了許多,開始試琴。

  方運先把右手食指放在琴弦上,向內彈,這是古琴基礎技巧中的「抹」。

  「嗡……」

  方運點點頭,音色純正,而且多了普通琴沒有的奇特力度,仔細聽真有點像戰鼓聲。

  接著,方運依然用右手食指彈琴,不過是由內向外彈,這個是「挑」。

  隨後改換中指,同樣是由內向外彈,就不能稱其為「挑」,而是「剔」。

  方運慢慢用兩手試音,先是用基礎指法,接著有組合指法,越發覺得這進士文寶琴順手。

  試完文寶琴,方運和楊玉環則試著琴瑟合奏一曲《秋風調》,雖然方運掌握得不夠純熟,而且合奏過程兩人頻頻出現小問題,但兩個人都很滿意這種感覺。

  奴奴也異常羨慕兩個人琴瑟和鳴,等方運彈完,牠又試著用小爪子撥弄琴弦,弦聲一震,牠全身一抖。露出實在忍不下去的樣子,後跳遠離瑤琴,然後嚶嚶叫著,好像在說以後打死也不碰這鬼東西。

  到了傍晚,門房進來,道:「老爺,門外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名門卞家的家丁,說是可以接受用三分之一截蛟王龍角換一次才氣注入,但前提是要收卞家的三個弟子當學生。」

  「哦。我知道了,讓他走吧。」方運頭也不抬道。

  「是。」

  不多時,定海將軍于興舒發來鴻雁傳書。

  方運打開一看,上面說一個月後就是中秋文會,因為聖墟的緣故,恐怕是本年度十國最大的文會,讓方運多花時間用在中秋詩詞方面,等從聖墟回來再去軍營,現在就不用去了。

  方運正愁沒時間學琴。正好重新分配自己的學習時間,兩個小時睡覺,兩個小時吃飯休息,十個小時讀書學習眾聖經典。而另外十個小時則用來練習琴道。

  於是,方運在自己的書房彈琴,而楊玉環則她的閨房彈瑟。

  為了能盡快提高自己的琴道,方運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氣把後世古琴考級的曲目先列出來,一共十級,然後把古琴一級和二級的樂曲曲譜全都寫出來。包括《湘妃怨》《古琴吟》《良宵吟》《雙鶴聽泉》在內的十五首曲子一首也不落。

  譜寫完十五首曲子,方運把《湘妃怨》的曲譜背下來,然後開始彈。

  不彈不要緊,這一彈方運就有種停不下來的感覺,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指法和對琴道的理解突然提高了整整一個檔次,彈奏的時候格外流暢,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彈,像是彈奏了數百次一樣。

  不知不覺方運自己彈得入迷,最後到了夜裡經方大牛提醒才發覺自己彈了一個晚上,才戀戀不捨罷手。

  夜裡不能彈琴,方運仔細回憶自己彈琴的過程,發現自己的技巧越來越熟練,也有自己的感情,可總是難以把自己的感情融入琴聲中。要是一直做不到,那就永遠達不到琴道第一境「聲情並茂」。

  方運沒有放棄,而是閉著眼慢慢思考,慢慢尋找自身的問題,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突然想通。

  「原來如此!我彈琴是為了戰曲,求勝心切,功利心太重,失去了對音樂最純粹、最本質的追求。準確說,音樂原本和各種噪聲一樣,都是一種聲波,但音樂之所以是音樂,是因為融入了感情!對,感情!這是關鍵!」

  方運突然睜開眼,露出微笑。

  「彈奏一首樂曲,什麼曲譜、指法、技巧都不是最重要的,甚至不應該是第一步要做的。第一步要做的,應該是瞭解這首樂曲的主題和故事,首先知道這首曲子在講述什麼故事,講述什麼景色,然後才能初步瞭解曲中的感情!」

  「瞭解作曲者的感情,先試著用作曲者的感情去演繹樂曲,這是第一步。」

  「然後,在可以隨心所欲彈奏這首曲子後,忘記原作者的感情,重新體悟這曲調中最原始的聲音。」

  「接著,根據自己對這首樂曲的理解,醞釀積蓄自己的感情。」

  「之後,就可以把自己的感情融入樂曲裡。這恐怕就是琴道第一境『聲情並茂』。」

  「更高的一步,不用去刻意去想、不用刻意去融入,在撥動琴弦的時候,琴弦會自動傳達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到了這一步,那應該是琴道第二境。」

  「之後要使用戰曲,第一步恐怕就是要融入自己的感情,若不能把自己的殺意、戰意融入戰曲中,怎麼可能會讓戰曲殺敵!」

  更正:上一章出現疏漏,馮院君不知道方運有文膽,應是文宮,特此更正。抱歉。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8 19:50 編輯

mobs 發表於 2014-8-4 20:46
第182章 秋音殺蟬

  方運把手放在琴上,感受琴弦的觸感。震膽琴是用蛛妖帥吐出的絲製成,經過制琴師炮製,細膩微涼,如同摸在陶瓷上。

  「《湘妃怨》之情,是湘妃悼念亡夫之情,若是論入門彈奏技巧,這首曲子自然為上佳,可若是讓我去理解一位失去夫君的女子的感情,那就是強人所難。不過,我若是想入琴道一境,終究要體會一種感情,如何選曲?」

  方運想了片刻,突然醒悟。

  「此刻值秋夜,當然猜秋風。」

  方運把震膽琴放入琴袋背在身後,帶著官印走出書房,抬頭看天色,已近午夜。

  方運輕輕打開大門,走出院子。

  星光灑下,如水鋪滿青石板路,街道寂靜無聲。

  方運感到有人在暗中注視自己,不過已經習慣,因為聖院的人早就不間斷保護他。

  方運背著震膽,漫步向東,秋風拂面,好不愜意。

  不一會兒,鄰居家的龐舉人大門開了一道縫,龐舉人遠遠地跟在方運後面。

  方運徹底放鬆自己,甚至忘卻自己的目的,靜靜走著,靜靜感受秋天,秋夜,秋風。

  秋風颯爽,方運心中充滿喜悅,無夏日酷熱,無冬天嚴寒,分外舒適。秋天彷彿是最讓人心安的季節,春日的鬧意太濃,夏日的蟲鳴太盛,冬日的寒風太強,唯獨秋更靜。

  走著走著,方運聽到秋音。

  鳴蟬入秋便是寒蟬。

  方運仔細聆聽,心中起了波瀾,夏日的蟬鳴高亢嘹喨,頗有一種「我為林中王」的氣概,晝夜不停。但此刻的秋蟬卻少了那份高亢嘹喨,聲音輕了許多。弱了許多,如泣如訴,更加幽怨。

  寒蟬悲秋,秋一過,寒蟬絕跡。

  方運繼續走,不知不覺走到玉帶河畔。

  明眸夜視的力量讓方運可以在夜間看清一切,夜風吹拂,柳條沒了春日的萌動,沒了夏日的飄揚,顯得異常沉重。

  原本青翠的柳葉邊緣。依稀出現淡淡的枯黃。

  又一陣風吹過,一些柳葉飄落。

  不久之後,所有的樹葉將凋落殆盡。

  方運繼續走著。

  平湖邊,荷花凋零,再也不見「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色,湖面上依舊到處是荷葉,但沒了「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氣勢,許多枯萎的荷葉軟趴趴飄在水上。

  方運終於明白這秋天悲從何來,不是人悲秋風傷。而是秋天在送別萬物,送蟬,送柳,送荷花。送盡一夏,不能挽留。

  「都被秋風送走了,怎能不傷悲。」方運嘆息著走到湖邊涼亭,取出震膽琴放於石桌上。沒有繼續彈《湘妃怨》,而是被秋景感染,想起一首琴曲《秋風調》。之前楊玉環曾彈過。

  方運回憶《秋風調》曲譜,回憶這首曲中的情懷,這是一首很正統的景色古曲,琴曲不斷把音符化為秋蟬、寒鴉、落葉、枯枝等等各種意象,因為秋風難曲秋物易彈,等琴曲描繪了整個秋天,最後水到渠成,再讓連綿不絕的悲音化秋風,吹盡一切。

  方運手拂琴弦,開始彈奏。

  第一曲開始略顯生疏,彈到第二遍漸入佳境,彈到第五遍,曲中竟然隱約有了一絲悲音。

  等方運彈到第十遍的時候,平湖周邊的所有秋蟬突然聲音大振,那聲音卻不是高亢清越,更像是突然遭遇深秋,無法承受這可怕的寒意,秋蟬只能大聲哀嚎哭泣。

  龐舉人一直遠遠看著方運,慢慢露出陶醉之色,但突然感到寒意襲來,身體一顫,露出驚詫之色。

  「奇怪!他在家裡彈奏的時候,聲音能傳到我院子裡,據我判斷,技巧嫻熟、音符準確,但卻止於『技』,離『藝』還有極大的距離,更不用說『道』。可短短半個夜晚,他竟然直接突破『技』的層次,觸摸到『藝』的邊緣,這可不是牛郎織女星光所能做到的。」

  不多時,蟬鳴更重,方運完全沉靜在《秋風調》的世界裡,閉著眼,兩手靈活地在琴弦上跳躍起舞,他好像不是在彈奏樂曲,而是藉著樂曲來創造秋風,絲絲的寒意隨著琴聲向四面八方擴散。

  「啪」地一聲輕響,龐舉人警惕地迅速轉頭,卻看到一隻秋蟬掉在地上,徹底僵死。

  龐舉人呆呆地看著那秋蟬好一陣,又聽到幾聲相同的聲音,四處掃視,發現有七八隻蟬掉下來。

  龐舉人望著方運,輕嘆道:「此刻是初秋,這些知了雖悲,但仍然如人之壯年,至少可再活一兩個月。可方運竟然以深秋聲殺初秋蟬,還沒入琴道一境就做到了傳說中的『秋音殺蟬』,對秋意的理解已經超過了太多琴師。秋日中的殺意,還要勝過冬天。冬天雖是四季終結,但卻孕育春天,秋意卻是止住一夏生機,迎來一冬死寂。他日後的戰曲成就,恐怕遠在普通琴師之上!」

  彈了許久,方運收起震膽琴,步行返回,在家門口向不遠處的龐舉人拱手致謝,然後回家。

  《秋風調》過悲,方運又刻意去體悟秋風之悲,沒心思再讀書,先稍稍平復情緒然後睡下。

  夢裡,蟬鳴聲聲。

  一早醒來,方運發現小狐狸竟然鑽到自己懷裡睡覺,姿勢還是和以前一樣優雅,笑了笑,輕輕摸了摸牠的頭。

  小狐狸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看方運,悶哼兩聲,又閉上眼繼續睡。

  方運進入文宮,發現自己的文膽和昨日比有了長足的進步,離一境大成越來越近。

  「琴、棋、書、畫、禮、樂、射和御等都能間接有助文膽文宮,但正常效果不可能這麼大,只有在某一道突飛猛進的時候才有這種效果。難道是昨夜琴道大進?當真是一件喜事。」

  吃過早飯,方運試著重彈《秋風調》,發現自己竟然能完全理解曲中的情感,幾乎在手碰到琴弦的一剎那,自己的情感就已經醞釀完畢。雖然還沒能把自己的感情和樂曲合二為一,但也和楊玉環一樣。達到了琴道一境的邊緣,只要繼續努力,就有機會突破。

  一曲結束,方運發現楊玉環竟然扶在門口,用異常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

  「怎麼了?」方運問。

  楊玉環似乎還沉浸在樂曲聲中,輕聲說:「你彈得比我好,看來我不學琴去學瑟是對的。」

  「我就當你開玩笑,你的《秋風調》我聽過,比我的好多了。」

  楊玉環搖頭道:「賴夫人說,那位教她的琴藝大家說過。《秋風調》不僅要有『愁』,還要秋風吹盡一切的『冷』,我的『秋愁』夠了,但秋風的冷怎麼也彈不出來。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愁』自然不如我們女人家,可你彈得『秋冷』真好,有秋天真正的大氣,我喜歡你的曲子。」

  說到最後,楊玉環紅了臉。微微低下頭,生怕方運誤會。

  方運微微一笑,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承受這份讚揚。不過沒想到你才學琴不久。對琴曲的理解就這麼透徹。對了,七夕之後,你的琴藝是不是有所提高?」

  楊玉環點頭道:「對,是有提高。尤其是在技巧上。賴夫人說我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簡直是天才。不過,賴夫人說我在『聲與情合』方面沒有進步。倒是小運你真厲害,昨晚的曲子還沒有真正入門,今天卻能做到收發自如,你才練了多久。」

  方運道:「時間是有點短。不過,你經常彈《秋風調》,情緒會不會受到影響?」

  楊玉環的眉毛輕輕一顫,潔白的牙齒輕輕咬了咬下唇,柔聲道:「有時候會,不過有奴奴在,會好很多。」

  「悲傷肺,思傷脾,總彈這種曲譜不好,我昨日也有所明悟。我寫一曲《良宵引》,這首曲同樣是彈秋景秋情,但重在欣賞夜色,讚美秋景,讓人平靜。以後你彈完這種傷春悲秋的曲目,記得彈一首《良宵引》。」

  「嗯。」楊玉環點頭,蓮步輕移。

  方運把昨夜寫的《良宵引》曲譜遞給楊玉環。

  楊玉環看了一會兒,道:「小運,這是什麼指法?」說著湊到方運身邊,指著曲譜上一個琴曲指法。

  嗅著楊玉環身上淡淡的香氣,方運想起這《良宵引》乃是明朝的名曲,也《四庫全書》中唯一收錄的明代古琴曲譜,雖然是相對簡單,但極有代表性,在古琴界有著極高的地位。

  這首琴曲和聖元大陸的風格不同,不僅有一些後世創造的指法,還左右手指法並重,甚至可以說更重左手指法,而聖元大陸現在更重右手指法。

  方運含糊道:「我在一些殘書上見過這些指法,應該是不知名的琴師所創造。」

  「你昨夜彈得一首曲子,似乎也有特別的指法。」

  「來,我教你。」方運立刻岔開話題。

  方運開始教楊玉環幾個新的指法,然後教她彈奏《良宵引》,並講述這首曲的主題,最後寫曲詞,因為古代許多琴曲都配詞,名為琴歌,一邊唱一邊彈,《鳳求凰》《陽關三疊》等都如此。

  楊玉環十分好學,很快學會了新的指法,僅用了一天就能彈奏《良宵引》。

  夜裡,方運依舊一個人背著古琴前去平湖邊彈《秋風調》,然後再彈《良宵引》,最後回家繼續讀書。

  龐舉人一直跟隨,最常做的事就是默默數掉下來的秋蟬。

  幾日後的上午,方運在書房中讀書,門房急急忙忙跑進來,道:「少爺,不好了,一群老頭堵在門外,身後都背著東西,嚷嚷著一定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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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蒙聖世家

  方運心頭一跳,看著緊張的門房,一邊走一邊問:「怎麼回事?背著什麼東西?」

  走出書房,方運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其中就有那日在引龍閣中教課的一些老琴師。

  「不知道,我沒細看,反正很多。」門房道。

  方運道:「背的不會是琴吧?」

  門房愣了一下,低聲道:「好像真是琴,我一看人太多,他們好像很激動,我看了一眼怕是仇家趕緊跑回來。夫人在賴夫人家彈琴,只能找您。」

  「嗯,我來處理。」

  方運整了整衣衫,親手打開大門,外面正是那日的琴師們。

  「各位老先生……」

  方運拱手問候,話還沒等說完,就見這些明明很老的琴師卻如同一群猴子似的一擁而上,把方運圍在門口。

  「這指法是怎麼回事?」

  「《良宵引》是何人所做?竟然能把左手指法利用到如此境界,簡直神乎其神!」

  一位老人甚至抓著方運衣服,拿著一張《良宵引》的琴譜激動地道:「這『掐撮三聲』『背鎖』『落指吟』都是怎麼回事!這是哪位大家所創?」

  方運知道自己既然彈了《良宵引》等曲子,鄰居都能聽到,這種事掩蓋不住,也就沒讓楊玉環隱瞞,但沒想到沒過幾天就有成群結隊的琴師來,其中有一位還是在家休養的翰林,琴道剛入三境。

  方運只好說道:「我曾經得過一本殘琴譜,後來經過自己推演整理,才慢慢補全出這些指法和曲子。具體是哪位琴道大家所創,我也不太清楚。一首很普通的曲子而已,各位何必如此激動。」

  對聖廟來說,不存在聖元大陸的一切,方運只要拿出來。必然會被認定是他的原作,他要是假托別人所作,反而會讓人懷疑。

  不過「殘琴譜」不同,他說是補全,聖廟依舊會把他當作者,但有了殘篇來源就合理多了,畢竟方運之前琴道平平。

  「糊塗!此曲本身的確有悖我十國琴風,過於柔弱,完全不適合戰曲,但是,這種曲風極為適合撫慰士兵情緒。遇到大戰,那些隨軍的秀才舉人要不斷詠誦撫慰詩來安撫士兵,消耗才氣太多,對戰爭不利。之前的安撫琴曲雖然有,但卻不夠柔和,你的這《良宵引》風格最適合安撫士兵,若是稍加改進,必然能作出極佳的安撫曲,只需要極少的才氣配合文寶琴,就能讓士兵穩定下來!」

  又有一人道:「老周戎馬一生,看重的是實用,我看重的是此曲中的情調和意趣,十國曲風過於剛正。重右手而忽視左手指法,年常日久恐怕難有突破,你這左手指法則為十國琴道點了一盞明燈!」

  「你是不是因為被牛郎星織女星一照開竅了?」

  「快,讓我們看看殘譜!」

  方運被這些老人說得哭笑不得。道:「各位先進屋裡說吧,你們要是不進去,我一個字也不說!」

  「走走走!那就進屋說!」

  一眾老人簇擁著方運進入客廳。不等方運開口,一眾老人把方運按到上首座位,然後把椅子搬過來,椅子不夠就站著,把方運圍了個結結實實。

  「你現在就是我們的老師,不用拘束,說!」

  「快說!」

  除了少數老琴師一直在笑看,大多數人都火急火燎。

  方運無奈地環視這些老琴師,道:「各位老先生!我知道你們研究了一輩子琴,可你們隨便一個人都能名震玉海府,少數人甚至在整個聖元大陸都有名,地位這麼高,何必這麼著急!我們慢慢談。」

  「慢慢談能學會新指法新琴曲嗎?說正經事!殘譜呢?」

  所有老琴師眼巴巴地看著方運。

  方運一攤手,道:「殘譜太殘了,我剛翻看完,就徹底碎了。」

  「可惜!可惜!」

  「如此大作難見天日,痛哉!」

  幾個老琴師捶胸頓足,就差哭出來。

  「那你把琴譜寫出來。」一個老人說。

  「那個曲譜很複雜,很多方面我都記不清了,我正在慢慢回憶,回憶一點寫一點,然後慢慢補全。你們現在讓我寫,必然會有各種疏漏。」方運道。

  「你……」老琴師們啞口無言,方運說的沒錯,他不是進士,按理說不能過目不忘。

  方運微微一笑,道:「所以,請各位老先生容我多想想,我想出多少、完善多少,就寫多少讓各位看。要是我有不會不懂的地方,就向各位請教,如何?」

  「這……萬一你騙我們怎麼辦?」

  一位老琴師立刻不悅道:「李文鷹既然看好方運,一定沒問題!」

  「方運品性絕對沒問題,明知道蛟王要殺他,他還敢在止澇詩會直面蛟王,有這份心胸的人不至於騙我們。」

  「我估計,在這小子眼裡聖道第一、詩詞第二、書法第三,琴道恐怕只排在第四,根本就不在乎,還不至於藏著掖著。」

  「對對。」

  方運道:「既然大家信得過我,那我就慢慢來,每隔半個月,或拿出回憶出來的殘譜,或拿出推演出完善的曲譜和指法,怎麼樣?」

  老琴師們相互看著,都懷疑另有內情,但這種時候都不能直說,萬一惹惱方運雞飛蛋打,還不如每過半個月得到新的琴譜或指法。

  很快,所有老琴師看向那位潘翰林,三絕先生不在,這位潘翰林的態度最重要。

  潘翰林道:「不論怎樣,方運願意公佈指法和琴譜,就是大功,我們不可太貪心。更何況,單單這首《良宵引》就足夠我們研究許久。那就按方鎮國所言,我們等得起。」

  「潘大人此言有理,殘譜畢竟屬於方運,怎麼處理是他的事。」

  「對對對,方半相,老夫方才太心急了,向你道歉。」

  眾多老琴師這才意識到,方運有內情是一回事,他們這麼急於要看殘譜也很失禮,於是紛紛道歉。

  方運知道這些老琴師沒有惡意,於是笑道:「老先生們客氣了,那我現在就詳解這首《良宵引》和其中的指法?」

  「可以可以!」

  「方茂才你放心,我們不會搶你的功勞,到時候你整理一下這首《良宵引》和指法,我們替你擔保見證,交給劍眉公,必然能入《聖道》,琴道雖然不如經義詩詞,但這些指法和曲譜加到一起,其價值不低於鎮國!」

  「等補全完整的琴譜,其價值恐怕在鎮國之上。」一人道。

  方運一直沉默,心裡清楚奇書天地裡的可不是「殘譜」,而是琴道上千年的智慧結晶。

  等眾位老琴師情緒平復下來,方運道:「在講指法前,我想問問,各位怎麼突然跟約好了似的一起前來?」

  老琴師們笑起來,一人道:「今日有個琴會,本來是討論琴道的未來,我的一個弟子就說了《良宵引》的事,他的妻子和賴夫人是帕交,離你家也不遠。我們就讓他妻子送來琴譜研究並彈奏,發現不僅指法新奇且暗合琴道,這《良宵引》本身也是大師之作,極為不凡。問清楚源自你這裡,我們馬上一起前來。這不,我們好多人都背著琴來,準備在你家學指法。」

  「原來如此。那我便講一講這些指法,我去拿我的琴。」方運說完回書房,捧著琴來到客廳,方大牛和門房則在後面抬著琴架。

  一人道:「咦?這不是那架震膽嗎?歷經四百年,可做收藏,用來彈奏未免有些不妥吧。方運難道想以此琴教學?」

  「老姚,你難道不知方運和崔家的事?」

  「不知道。」

  「方運走了大運,發現這震膽實際有六百年的歷史,而且經過三次才氣注入,於是請崔老爺子注入才氣,得到一件四重文寶琴。」

  幾乎所有琴師羨慕地看著方運,他們手裡大多只是很普通的舉人文寶琴或進士文寶琴,方運的震膽琴價值甚至還要超過普通的翰林文寶琴,不能不讓人羨慕。

  放好琴,方運開始仔細地講解《良宵引》中出現的指法。

  剛講了一刻鐘,突然有人敲門。

  方運沒有停下,繼續講,那些老琴師也沒有在意。

  這裡的琴師最差也是秀才,又精研琴道,耳朵極為靈敏,都能聽到門口的談話,只聽了幾句,就詫異地紛紛轉頭,方運也不得不停下講課,說了一聲「各位請稍等」,疑惑地向外走去。

  因為所有人都聽到「蒙家」,而半聖世家中就有一個蒙家。

  方運邊走邊向門外看,門外站著一位彬彬有禮中年人,身穿白衣進士服,正微笑道:「對,正是武國的蒙聖世家,希望見方運方鎮國一面。」

  門房轉過身,看到方運迎面而來。

  方運邊走邊微笑道:「在下方運,不知這位進士前輩有何貴幹?」

  那進士拱手笑道:「武國進士蒙霖羽見過方半相!」

  「進士大人客氣了,家裡有客人在,不便迎你進去,若是有要事,可隨我去書房。」方運道。

  蒙霖羽收斂笑容,認真道:「我不遠萬里來,是有大事與你相商。」

  「請!」方運帶著蒙霖羽進入書房。

  兩人落座,方運問:「請問蒙兄所為何事?」

  「聽說你在七夕那日買了一塊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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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凶聖,凶君

  蒙霖羽在說話前,手握一件文寶,才氣的力量把談話的聲音與外界隔絕。

  方運聽到他說皮毛,心中一驚,沒想到蒙家這麼快就盯上自己。

  蒙聖世家和大多數半聖世家不一樣。

  蒙聖世家的源頭,是秦朝的大將軍蒙恬,因改良毛筆地位尊崇,但並非半聖,地位和虛聖相當,也有人稱之為筆聖。

  一百多年前,蒙家的一個普通的旁系後代突然崛起,獲蒙家主家的支持,得到蒙恬、白起、呂不韋、商鞅等秦國許多大將甚至半聖的遺物,從中參悟種種聖道至理,後成大儒,衝擊半聖。

  後來他屢次衝擊半聖失敗,性情更極端,甚至獨佔蒙家之物,跟主家起了衝突,廢了主家,自立蒙家嫡系,把原來的主家趕到荒漠邊陲。

  他最後見成聖無望,帶兵殺敵,轉戰景國、慶國、啟國和蠻族各處戰場,以敵國和蠻族為磨刀石,以白起的兵家殺伐為體,輔以呂不韋和商鞅之術,一路廝殺,最終走出自己的勇之聖道,成功封聖。

  因其性格強勢,手段強硬,計謀毒辣,無論敵我都懼怕他,人稱「凶聖」,而他竟然不在意,欣然接受這個稱號。

  蒙聖以絕望之念和兵家殺伐築成聖道根基,隱患極大,成聖後不久明悟一切,變得內斂,一直默默潛修,最後無影無蹤,聖院沒有公告他的任何消息,被列為失蹤的半聖。

  後人分析,蒙聖錯在對人族殺伐過重,而且他的性格過於極端,主修同樣極端的勇之聖道是大忌,當年孔子的弟子子路同樣魯莽好勇,最後得孔子指點修義輔勇,方才成半聖。

  蒙聖成聖後幾乎沒有再露面。連自己的聖道書典都沒有著成,以至於科舉的請聖言都沒有他的著作,偶爾會問到他的成聖時間。

  蒙聖世家也隨之沉寂下來,因為他們的仇家太多,有的半聖世家甚至不承認蒙聖的半聖身份。

  因為蒙聖的許多言行和正統兵家衝突,孫子世家和孫臏世家等兵家世家從不與蒙聖世家來往。

  直到十五年前蒙家新的天才蒙霖堂崛起,蒙聖世家再度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內。

  蒙霖堂,自號西北狂生,五年前成翰林時候發誓,一旦成大學士。必奪本代四大才子之位,人稱凶君。

  凶君,活脫脫第二個凶聖,但卻比凶聖更理智,方運聽過蒙霖堂的驕狂之名,得罪過許多名門豪門甚至毀人一族,但至今沒聽說得罪過半聖世家。

  方運知蒙霖羽應該是蒙霖堂的同輩兄長,道:「不知蒙兄從何處得知這個消息。」

  蒙霖羽微笑道:「紀家。」

  方運怒目一瞪,不由得想起那日的三人。怒道:「卑鄙!」

  方運的表情很直接,但是他的腦中卻閃過無數的念頭,瞞天過海之計的力量不由自主動起來,同時感受到對方竟然在暗中調動兵家力量。

  蒙霖羽輕嘆一聲。道:「那紀家衰敗不堪,一直小心謹慎,不願與你衝突,又恨你先他們得到皮毛。所以暗中散播這個消息,妄圖借別的世家或我們蒙家之手除掉你。霖堂雖然凶名在外,但大都是仇敵抹黑。他不過是直性子而已,生怕你誤會,所以派我來與你分說。」

  方運眼中仍然有怒色,道:「紀家不敢直接奪那皮毛,是忌憚東聖大人?」

  蒙霖羽做思考狀,搖頭道:「這我就不知了。」說完閉嘴。

  方運怒氣漸漸消散,道:「謝蒙兄提醒,若不是蒙兄前來,我恐怕會被紀家的人矇騙。」

  蒙霖羽嘆息道:「你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根基不深,你若有根基,誰人還敢招惹你?」

  「我明白,這是我的短板。」方運誠懇地道。

  「其實,你的恩師並非是半聖吧。」蒙霖羽突然道。

  方運無奈道:「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他根本就沒說過,我不成進士,根本沒資格知道他的身份。」

  蒙霖羽道:「最近眾聖世家有了定論,你的恩師不可能是一位半聖,所以慶國武國的人已經蠢蠢欲動。這話本不應該對你說,但為了體現我蒙家的誠意,我理應把這事說與你聽。」

  方運坦然道:「我從來不曾用恩師的名號招搖撞騙,無所謂別人怎麼想。我想東聖大人助我殺慶國大儒也不是為了我的恩師。」

  蒙霖羽沒有說話,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果然是名震十國的方茂才,膽氣十足!聽說你州試中舉之後,就要文鬥一州;京試考中進士後,要去文戰慶國,收復一州之地,可是真的?」

  「我已經厭倦了慶國無休止對景國的打壓,為了以後可以在景國安安靜靜讀書,總要把周圍的蚊子解決,你說對吧?」方運含笑看著蒙霖羽。

  蒙霖羽點點頭,道:「此言有理,霖堂若是聽到,一定喜歡你這種做法。嗯……我來此除了說紀家的事,還想用一物換那毛皮。當然,我絕不會勉強你,等我說出我們準備用什麼交換,你若拒絕,我就當從來沒問過,免得傷了和氣。」

  「若蒙家誠心交換,我必然投桃報李。」方運道。

  蒙霖羽道:「你可知點兵台?」

  方運神色一凜,鄭重道:「可是後人稱之為戰神的淮陰侯韓信之物?」

  「正是韓信的點兵台。根據《史記》記載,韓信功高震主,本來就遭猜忌,後與叛國賊陳豨勾結,漢太祖伐陳時他裝病不出,最後被呂后設計處死。韓信終究是兵家之人,臨死前要求把自己才氣注入官印,化為點兵台,成為一件極為強大的文寶,遠超尋常大儒文寶。」

  「此事我也知道,可惜一代戰神,胯下之辱,暗渡陳倉,背水一戰,國士無雙,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他若生在現在,沒有強漢國運壓制,恐怕會順利成為兵家新聖。」方運為韓信感到惋惜,若是以戰績軍功和兵法論,韓信定然成聖。

  「的確可惜,一代人傑啊。」蒙霖羽道。

  方運問:「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據說這韓信點兵台有很神奇的作用,蒙家真捨得換?」

  蒙霖羽道:「我們蒙家上下都捨不得,但為了表示誠意,就用點兵台來換那皮毛,比紀家出價如何?」

  「遠高於紀家。」方運道。

  「那你答應交換?」蒙霖羽問。

  方運問:「我再考慮三天,蒙兄是否願意等三天?」

  「三天而已,等得起!不過,三天以後你若是不同意,我只能離開。韓信點兵台是兵家重寶,威力不凡,任何人都不可能用這種文寶換那塊皮毛。」

  方運道:「紀家人說過,那皮毛最多值一件普通的大儒文寶,可蒙家為什麼捨得拿頂尖的大儒文寶來換?」

  「唉,其實也沒什麼,但請你不要對外人說起。」蒙霖羽道。

  「放心,若蒙家有誠意,不管最後交換與否,我都不會對外人提起這件事。」

  蒙霖羽道:「先祖蒙聖封聖後不久,發現自己聖道根基不穩,於是尋求彌補方法,最後失蹤不見。我們蒙家根據種種跡象推斷,先祖恐怕從妖界進入了聖墟,而那毛皮,恐怕跟我先祖有關。」

  「原來你們是為了追尋先祖的蹤跡啊。唉,你這麼一說,我真想馬上交換。對了,既然紀家把這件事告訴你們蒙家,別的半聖世家也知道了吧。」

  蒙霖羽道:「兩界所有人都盯著聖墟,這種事當然瞞不住,不過許多人不知那皮毛的用途,並不關心,畢竟聖墟秘密眾多,各世家恐怕都掌握一些東西,不差一塊皮毛。」

  「這樣啊,看來我要是不與蒙家交換,會承受很大的壓力。好,容我多想想。」方運說著站起來。

  蒙霖羽看方運要送客,也隨之站起來道:「那三日後我再來。」

  「蒙兄慢走。」方運送蒙霖羽出去。

  等蒙霖羽走了,一個直脾氣的老人沉著臉道:「方運,蒙聖當年屠我兩城,和我景國有血海深仇,你可不要忘了。」

  又有一位老人道:「你在玉海城可能不知道,我這些年周遊各國,聽到見到很多事。那蒙霖堂的天資還要超過蒙聖,而且修得也是兵家殺道,在成為進士後,憑藉半聖世家的身份巧取豪奪,不斷壯大蒙家。半聖世家本來只有一鎮之地,但他們蒙家卻霸佔了整個蒙縣,蒙家各地的弟子都在那裡學習,氣象昌盛。」

  「武國皇室不管?」方運問。

  「為了一縣之地不值得與半聖世家翻臉。你千萬小心,那蒙霖堂修的是蒙聖的聖道,雖然比蒙聖要收斂,但仍然極為狠辣。據說他本來主修《孫子兵法》,想要成為正統兵家,但後來不知受到什麼刺激,發誓要重證蒙聖的聖道,為其祖輩洗刷恥辱,定要讓《蒙聖兵法》出現在請聖言中。」

  「這我真不知道,畢竟這裡和武國的蒙縣相隔數萬里。」方運道。

  那老人神色嚴肅,道:「我們都不喜蒙霖堂,但他實在毒辣,正在大肆掠奪,不擇手段壯大蒙家,真可能讓蒙家恢復當年的氣象。前幾日我的一位武國老友曾給我鴻雁傳書,說蒙霖堂竟然逼得豪門韓家和張家不得不交出兵法《韓信三篇》等其他文寶,後來孫家有人因此開口,蒙霖堂才不得不暫時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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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瘋子的時代

  「這蒙霖堂似乎很聰明啊,知道誰好惹誰不能惹。」方運道。

  「當然。他吸取了蒙聖當年的教訓,絲毫不動那些半聖世家,哪怕是那些積弱的半聖世家。只對名門和豪門下手,而且只碰那些跟半聖世家關係不是很親密的。」

  「原來如此,那我明白了,謝謝各位老先生指點,咱們繼續。」

  方運把《良宵引》的所有指法教完後,潘翰林又請方運彈奏《良宵引》,方運認真彈了一遍,眾人紛紛稱讚方運琴藝高超,才陸續離開,只有潘翰林等眾人走了才起身。

  「我送您老出去。」方運微笑道。

  潘翰林點點頭,走了幾步,道:「你說你是七夕後才補全《良宵引》這首曲譜?」

  「對。」方運實話實說。

  潘翰林頗有深意地道:「才幾日就能把《良宵引》彈到這個程度,連琴道一境的人都做不到啊。」

  「運氣好。」方運道。

  「別人看不出來,我們卻知道,《良宵引》很多方面和現今的指法和曲風衝突,越是琴道精深的琴師越不可能寫出來,倒像是一個琴道尚淺的天才的誤打誤撞創出的指法和曲目。」

  方運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潘翰林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方運的肩膀,繼續道:「你的天賦太驚人,需要時刻藏拙,假借殘譜這個方法不錯,我們就當是真的。看來,過幾日我也要去悟道河走一趟。」

  說完,潘翰林認真看了方運一眼,走出方家,驕傲地昂著頭。背著手,像一位高人看透一切然後飄然而去。

  方運站在門口,茫然四顧。

  「這難道成了計中計?我很想說,你們想多了!」方運這才仔細回憶有些老人的態度。根本不是衝著殘譜去的。恐怕是在懷疑是他所創。

  方運無奈搖搖頭,回到書房裡思考蒙家之事。心中進行詳細分析。

  「以情動之,以利誘之,以勢迫之,正是縱橫家和兵家的共同點。只不過縱橫術擅長以虛為實。而兵家卻是虛實皆有,變幻無窮。那蒙霖羽之所以敢自信找上門,是因為動用了兵書的力量,他是進士,恐怕動用了翰林所寫的兵書,對付尋常秀才自然手到擒來。」

  「可惜,我的才氣和文位雖然不如他。但已經開始寫《三十六計》。《三十六計》目前威力或許不如翰林所寫兵書,但因為成功才氣演武,論精妙遠遠超過!他兵法失敗,本可以發現。但卻引動了我的『瞞天過海之計』,以為真的瞞過了我,聰明反被聰明誤!」

  「在談話中,我故意兩次提到『東聖大人』,半聖威能無窮,可以聽到誰在叫他甚至前後幾息的話。那蒙霖羽第一次含糊回答,第二次甚至故意沉默片刻才回答,明顯做賊心虛,太過於明顯。」

  方運的目光漸冷,周身散發著在彈奏《秋風調》的時候才有的冷意。

  「紀家曾經鼎盛一時,其祖乃是周朝天子後代、易道大家。可惜人才凋落,這些年論地位連蒙家都不如。但是,這種衰落的半聖世家必然有重寶,比如那神秘的小木片。凶君恐怕早就瞄上紀家,但紀家一直低調,他找不到任何機會,而我和紀家人相遇讓他看到機會。所以他故意栽贓紀家,讓我與紀家鬥起來,他好趁機出手,甚至打著幫我的旗號對付紀家。」

  「蒙家的確想要我這獸皮,但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用韓信點兵台來換,讓我看出問題!我不換倒好,我要是換到韓信點兵台,必然會成為豪門韓家的眼中釘!他凶君的壓力會大減!等等,我是不是小瞧了凶君?凶君雖凶,但不是獨夫,從他佔據一個縣發展蒙家就可以看出來。」

  「他若僅僅為了自己的聖道,反而會避免這麼做,但他這麼做了,應該是吸取蒙聖過獨的教訓,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從而穩步封聖。對了,蒙霖羽說我根基太淺,恐怕是在暗示我。他恐怕想要借韓信點兵台和韓家之手把我逼到死路,然後以明主、恩公的姿態挽救我,讓我投效他!」

  「我無論是和紀家鬥還是韓家鬥,他都能這麼做!要是我真中了他的兵法,那麼他就是三全其美!好一個凶君!他的天賦,恐怕還在蒙聖之上!蒙聖的凶,僅僅在屬於侵佔主家、在戰場殺敵,但凶君的凶,不僅有白起的殺,還有權相呂不韋以丞相之位掌控天下的貪!沒有貪天之心,沒有志在半聖甚至亞聖,他絕不會把矛頭對準紀家!」

  方運不由一嘆,前有左相妄圖把持景國朝政,後有縱橫家雜家意圖聯合蠻族抗妖,又有凶君不擇手段踏聖道。

  「這是一個瘋子們的時代!」

  方運的目光慢慢變化,最後變得比李文鷹的瀝血古劍都更鋒利。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要是妄圖踩著我,我會告訴你們,你們生錯了時代!」

  方運深吸一口氣。

  「童生忍,秀才忍,到了舉人,成了進士,就由不得你們了!」

  方運拿出神秘的獸皮,輕輕撫摸著,柔滑舒適,純黑毛皮上三滴鮮紅的血跡依舊那麼醒目。

  三日一過,蒙霖羽再度來拜訪。

  天空下著小雨。

  進入書房,蒙霖羽放下傘,伸手撣了撣白衣進士服,水珠四濺,晶瑩明亮。

  他也不坐,站在門口露出淡然的微笑,問道:「方半相是否同意交換?」

  「我想了很久,謝謝蒙家的好意,但我現在就算有了大儒文寶也用不了,還是不換了。」方運自己坐到書桌後,同樣面帶微笑。

  「哦?那你想要什麼,只要我們蒙家能找到,一定會去找,畢竟這關係先祖的蹤跡,我還是想爭取換到。」

  方運感受到蒙霖羽又在使用兵書的力量,裝作不知,道:「說句冒犯的話,在我心裡,韓信點兵台,不如《韓信三篇》重要。」

  蒙霖羽的神色沒用絲毫的變化,但他的呼吸卻稍稍一亂又很快恢復。

  「方半相說笑了,韓信親書的《三篇》自然比文寶更貴重。不瞞你說,霖堂只是借《韓信三篇》百年,並不像外界說的那樣奪韓家之物,至於點兵台的確是韓家理虧,賠償我蒙家的。」蒙霖羽道。

  方運沒想到蒙霖羽聽到《韓信三篇》後有細微的反應,似乎想掩蓋什麼,一邊思索,一邊道:「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蒙霖羽臉上的笑容變淡,道:「方運,我帶著很大的誠意而來,中秋之前若不能談妥,凶君會很生氣。」

  方運自然聽出他不提蒙霖堂而說凶君的意思。

  「你那日還說,若是我不同意交換,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方運道。

  「我以為你會交換。」蒙霖羽異常認真道。

  「我也經常以為別人會幫我。」方運的目光掠過蒙霖羽,落在門外淅淅瀝瀝的秋雨上。

  一場秋雨一場寒。

  「你應該換的。」蒙霖羽嘆息著,慢慢彎下腰,拿起傘。

  方運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雨。

  蒙霖羽打著傘轉過身,背對著方運,道:「你和別人不一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方運愕然,因為這個聲音和之前蒙霖羽的聲音完全不同。

  蒙霖羽邁過門檻,伴隨著雨水擊打雨傘的聲音離開。

  方運還在不斷回想那個聲音,平和,寬厚,同時帶著絕對的不容置疑。

  「萬里傳音?墨家特製的傳音海螺?聽聲音,倒不是很凶。」

  方運心裡想著走到門口,看著花壇。

  「大牛,過來!」

  「少爺怎麼了?」方大牛沿著走廊跑過來。

  「花壇怎麼連雜草都沒了?」

  方大牛憨厚地笑起來,卻又帶著少許狡猾,道:「說明我們勤勞。」

  方運白了他一眼,問:「玉環姐知道嗎?」

  「我們這些下人哪敢瞞著啊。夫人同意了,一半的錢都會上繳給她。我們又不是傻子,跟著您久了,可比賺小錢值多了。」方大牛道。

  「那些破花破草真有人買?」方運問。

  方大牛正色道:「那可不是破花破草,那可是吸取文曲星精華而長成的悟道花和悟道草!每日接受方鎮國的讀書聲滋養,有提神醒腦、悟道開竅之功效,乃學子必備之物!」

  「你賺了多少?」方運突然問。

  方大牛順嘴就道:「不多,也就五十多兩。」說完就後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正常的隨從一個月三兩銀子頂天了。

  「哦,還不少。記得別濫竽充數,壞了方家的名聲。」方運道。

  方大牛鬆了口氣,道:「您放心,我們也不多賣,一天就賣那麼多,賣完誰想買都不賣!」

  方運走回書房,隨口道:「沒事了。沒想到還會飢餓營銷。」

  「飢餓瑩簫?我可不會吹簫彈琴。」方大牛小聲嘀咕著離開。

  方運被方大牛逗得笑了笑,環視書房,書房一面是門窗,三面是書架。他拿過一本《史記》,仔細閱讀《淮陰侯列傳》。

  不幾日,方運的官印收到李文鷹轉別人的一封鴻雁傳書。

  方運打開一看,面沉似水。

  傳書上是說聖院最近的流言,第一段寫著有人聽到方運在污衊詆毀紀家,說紀家的人蠻橫不講理。第二段則更為嚴重,寫著他得到秘寶,因此跟紀家起了爭執,而那件秘寶跟聖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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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8-6 20:56
第186章 龍角用途

  聖院是十國的中心,是天下讀書人的中心。

  方運本以為這件事只在半聖世家中流傳,沒想到有人故意散播,慶國、武國和蒙家都有嫌疑。

  「他們不僅想讓紀家針對我,還想讓別人搶奪我這血滴獸皮。只要我在玉海城,血滴獸皮就是安全的,只是,一旦進了聖墟就不好說了。」

  隨後,李文鷹又發來鴻雁傳書。

  「今年的聖墟已經確定下來,因為提前兩年出現,聖墟外圍的力量奇大,只能容舉人或以下文位的人進入。今日你去找馮院君,領取一件含湖貝,他會向你說明今年聖墟的事項,等八月初十,我會帶你去聖院山腳下的孔城。」

  方運回了一封鴻雁傳書謝過李文鷹,然後前往文院,來到院君堂見到馮院君。

  落座後,馮院君笑道:「聽說你的琴道不僅大進,還引發了滿城琴師的討論。以前只是討論詩詞的時候有人談方運,現在有人說『琴會逢人說方運』。哪怕你在家裡讀書彈琴,都能美名遠播,真是羨煞人。」

  「馮大人客氣了,那不過是個巧合。」

  「那現在全天下唱《鵲橋仙》這個詞牌的都只唱你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說這也是巧合?初十的《文報》你看了嗎?」

  「看了,上面的話有些誇張了。」方運道。

  「那怎麼能叫誇張,一人退蛟王,秀才壓詩君,當得起。不過,更重要的事還在聖墟。」馮院君說著,把桌上一隻雞蛋大的白色貝殼遞過來。

  方運小心翼翼接過。

  馮院君道:「全江州也只有三隻含湖貝,分別在州府衙、州文院和州軍,至於州軍中的其他含湖貝。名義上屬於聖院。李大人特地把文院的含湖貝借給你,你可不能辜負他的一片苦心啊。」

  「我明白。」方運仔細看著白色的貝殼,這東西一手可握,潔白如玉,看著很小,實則是天地貝的同種,是花多少銀子都買不到的東西。

  馮院君道:「含湖貝活著的時候,貝殼張開可含方圓百里的海水。活到千年的含湖貝一旦死去,送入龍宮可製成龍族能使用的含湖貝,再送入聖院。可被墨家公輸家的能工巧匠製成供人族使用的寶物。含湖貝內有一丈見方,可以存放很多東西,十分珍惜,普通的豪門家族都沒有,至少要半聖世家才能有。至於更好的飲江貝,不算半聖世家的,景國一共也只有兩隻而已。」

  方運點點頭,試著把體內的才氣導入其中,就見白色的貝殼張開一道縫隙。縫隙內有白色微光,隨後「看到」含湖貝內的景象,一丈見方的地方如同一間狹小的雜物間,裡面放著一些衣物、兵器和筆墨紙硯等。其中還有兩件舉人文寶。

  一件是景國很常見的滄浪筆,可立即化為戰詩《滄浪行》來攻擊等人,另一件則是少見的疾行文寶,奔馬鎮紙。注入古詞賦《奔馬賦》的力量。

  「謝諸位大人看重!」方運深深感謝,沒想到他們借給他這麼多東西,尤其是含湖貝。若是丟失,不僅李文鷹會受責罰,馮院君必然會被革職查辦,以後再也不能擔任要害職位,除非能成為大學士才可能更進一步。

  馮院君微笑道:「此次聖墟不同尋常,所有人都懷疑有重寶問世,那些半聖世家都下了血本,像啟國、武國等大國的讀書人更是躍躍欲試。咱們景國向來積弱,借你這些實屬不易。可惜你不是舉人,你若是舉人,我說什麼也要幫你多借幾件進士文寶。」

  方運道:「謝馮大人。不過既然都懷疑有重寶問世,那麼入聖墟的名額也比往常多吧?」

  「對,不僅多,而且是八年前的五倍!其中十國各出五十個舉人和五十個秀才,而每個半聖世家可出三十人,亞聖世家出五十人,孔聖世家手裡有整整一百個名額。按規矩,孔聖世家只留五十個名額,其餘讓其他半聖世家子弟競爭,不過,現在只剩四十九個,其中一個是你的。」

  方運露出無奈之色,道:「我景國不缺一個名額,東聖大人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那這次進聖墟的有數千人?」

  「怎麼可能。這只是名額,不是資格。這四千人裡,最終只有一百人可以進聖墟。」馮院君道。

  「只有一百人?那也太少了。」方運道。

  「八年前只能進三十人!別的不談,含湖貝裡有一些書,你看到嗎?」

  「看到了。」

  「裡面就是我景國人寫的遊記,都有關聖墟,因為有些事情太過……特別,所以不能販售。」馮院君的神色有些怪異。

  方運看了馮院君一眼,心中一動,就見含湖貝的貝殼張開,噴出一道白光,白光飛到方運手上迅速變大,光芒消散,露出一本書。

  方運快速翻了幾頁,越看越心驚,也越看越入迷,速讀完這書後抬起頭,拿著書問:「裡面的記載都是真的?」

  「當然,否則不會給你看。」馮院君道。

  方運皺眉道:「這麼說,聖墟裡的力量非常奇特,連誓言的約束力都不存在?」

  「裡面沒有『禮』的力量約束,這是古地的特徵之一,也正是因為這樣,眾聖一旦得到古地,就可以將其改造。比如書山,為什麼人去了書山就能獲得力量就能得到文心?就是因為書山被孔聖的力量改變。」

  「書裡說聖墟裡哪怕十國之人互相殺戮也沒有關係,因為是眾聖默認的規矩。一旦出了聖墟,裡面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當作攻擊別人的藉口,十國和聖院都不管。這裡面,似乎別有內情吧?」

  馮院君沉默片刻,道:「這件事眾說紛紜,至今沒有定論,聖人不開口說話,我們也不能胡亂下定論。」

  「唉,看來聖墟裡面有很多秘密啊。」方運問。

  「每一個古地都有大秘密!」馮院君鄭重道。

  「對了,幾千人選一百人,怎麼選?」方運問。

  「舉人選八十,秀才選二十,走弱水,過奇風,你不用考慮那麼多,你是秀才,只要在秀才中位列前二十,就可以入聖墟。」

  「那便好。」

  馮院君看著方運,緩緩道:「聖墟中處處危機,連有半聖之資的天才都曾死在裡面。但即使那麼危險,眾聖世家的弟子都爭著進,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大好處。哪怕是那些隱世韜晦的世家,每次到了聖墟開的時候都會精銳齊出,連孔家也不例外。所以,你一定要全力以赴獲得資格,然後在中秋文會上文壓十國。」

  「馮大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那就好。快回家準備去吧。」

  方運辭別馮院君,在回家的路上閱讀含湖貝裡的書,讀完一本,奇書天地裡就多出一本書。

  方運讀的越多,越是深感聖墟艱難。

  讀了七部遊記,方運突然把所有書拿出來,然後翻看二十四本遊記,只看作者。

  除了四個作者默默無聞或者英年早逝,那二十名作者都是景國留名的大人物,每一位都至少成為大學士,其中八位甚至成了大儒。李文鷹和文相的名字都在其中。

  「這聖墟,恐怕比想像中更特別啊。」方運心想。

  回到家,方運休息片刻便練琴,練了一會兒突然停下,抬起震膽琴低頭一看,木質的琴架表面有許多裂縫。

  「終究是文寶琴,琴弦和琴音都蘊含強大的力量,普通的琴架根本無法承受,恐怕連石製的都撐不了多久,應該有什麼辦法才對。」

  方運進入奇書天地,他曾買了數百本跟琴道有關的書,然後一股腦收入裡面,除了曲譜和教學類書籍,都還沒看。

  在奇書天地裡讀書很快,僅僅過了一刻鐘,方運就找到方法。

  「原來用各種妖物的骨、角和毛皮都可以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尤其是彈奏戰曲的時候,下面必須墊上這些東西,不然會轟碎琴架,導致琴掉落。我這是進士文寶,用和進士同級的妖帥之物就可以,而高一級的妖侯之物則更佳。」

  方運找了半天,發現自己家裡能墊琴的只有血滴獸皮和蛟王龍角。

  「獸皮太小,沒辦法墊。蛟王是妖王,比妖侯還高一級,似乎有點浪費。那書裡說,龍角墊琴的效果極佳,能減少向下傳遞的琴聲,讓琴聲的力量集中在前方,等於變相增強戰曲的威力。以後有了更好的文寶琴,恐怕真需要用蛟王龍角,那乾脆就截取四節蛟王龍角粘在琴下面,以後無論在哪裡彈琴都不會傷到琴架。」

  方運說做就做,拿過龍角才發現這東西實在太硬,得用特別堅硬的鋸慢慢鋸斷然後打磨,於是帶著一支龍角去引龍閣,請引龍閣的工匠幫忙截取四節圓柱狀的龍角。

  鋸龍角的時候掉了一些粉末,都被工匠收集起來,那粉末加一起只有小拇指的指甲蓋那麼點,可工匠鄭重其事為方運包好。

  方運掂了掂,東西雖少但比較沉,隨口問道:「這些龍角粉末大概多少錢?」

  「在藥店零賣的話,這起碼值一千兩銀子。」

  方運默默地看著四個一寸高的龍角琴墊,每一個琴墊都不低於五萬兩銀子。

  隨後方運又去了一趟文友軒,請制琴師幫忙把龍角琴墊粘在震膽琴下面,然後試了試,聲音和之前比果然有了細微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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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8-7 00:43
第187章 聖墟三子

  方運又買了新的琴架,帶著安裝上龍角琴墊的震膽琴回到家裡,先放在舊琴架上彈了幾曲,音色果然比之前更加純正,而且下面的琴架哪怕裂開,也彷彿絲毫不受力,於是換了新琴架繼續彈奏。

  方運正彈得興起,就聽大門外傳來喊聲:「方運,有沒有時間喝花酒?」

  這個聲音非常陌生,方運確定是第一次聽到,心道莫名其妙,向外走去。

  門房打開門,就見一個嬉皮笑臉的青年人站在門外,手裡拎著一壇酒,正往裡看。

  這人雖然看似散漫至極,但身體挺直,目光與其說是滿不在乎,倒不如說他世間沒有什麼值得他在乎。

  方運微微一愣,心道這人恐怕是一方名士,讀書人裡面特立獨行的向來很多。

  那人用烏黑的眼珠盯著方運,散漫之色減消,臉上的笑意卻更濃,道:「方運方鎮國?果然如傳聞所說,小小年紀就自有一番氣象,大勢將成。在下李繁銘,七夕那天想買你東西的是我舅舅。」

  方運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人看著如此不凡,原來是啟國的四大公子之一的李繁銘,和其他三位進士公子不同,這位李繁銘只是舉人,而且最大的愛好就是喝花酒。

  不過,沒有人輕視他,他不僅出身豪門,跟紀聖世家是姻親,同時也是啟國京城的解元,經義和策論更是名傳景國,五年前他在州試奪魁的經義和策論同時上了《聖道》,轟動一時。

  這人還是《文報》的常客,因為有關啟國的花邊新聞十次至少有三次跟他有關,所以方運對這個人印象很深。

  幾乎在聽到李繁銘這個名字的同時,方運就明白,他是代表紀家人來的。

  「原來是李公子,久仰久仰。」方運客氣地道。

  李繁銘笑道:「我就當你真久仰了。聽說玉海的畫舫如林。我初來乍到,勞煩方兄帶我去遊玩一場。」

  方運微微一笑,道:「我正在為中秋聖墟做準備,實在抽不出時間遊玩,你還是進來說吧,備茶。」

  方運做了個請的姿勢,李繁銘一臉失望地走向客廳。

  兩人落座,方運讓其他人離開,道:「李兄有話就直說吧。」

  李繁銘收斂玩世不恭的態度,道:「方鎮國快人快語。那我就快說完,然後去喝花酒。我們紀家被人冤枉,七夕那日,舅舅雖然想要血滴獸皮,但事後對我說,此事或許就是天意,並讓我入聖墟千萬不要為難你。」

  「你這些年一直不考進士,就是在等聖墟?」方運問。

  「對,紀家讓我等七年。條件是家人不再管我喝花酒。」李繁銘道。

  「等七年,也是為了等這血滴獸皮?」方運問。

  「一半是,沒有這血滴獸皮,也不見得白等。」

  方運點點頭。道:「蒙霖羽那日來我這裡,說是你們紀家把我得到血滴獸皮的事情洩漏出去。」

  「以你的智慧,應該明白我們紀家不會做這等蠢事。我這次來,就是澄清此事。並說一些連許多半聖世家都不知道的事。」

  「說!」方運淡然道。

  「蒙家入聖墟,對外說是為了尋找蒙聖蹤跡,但凶君的真實意圖是尋找子路半聖的遺物。想必你不會不知道子路半聖等三聖在聖墟聖隕。」

  方運問:「蒙家這些年只有凶君一人大放光彩,其他人都默默無聞,他是翰林,不能進聖墟,憑什麼要尋找子路半聖的遺物?」

  李繁銘慢慢道:「憑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方運愣了一下,暗渡陳倉是韓信的著名戰例,不由自主瞪大眼睛,道:「他想借兵書《韓信三篇》偷入聖墟?」

  「不,他自己無法入聖墟,而是利用別的手段配合《韓信三篇》間接達到偷入目的。至於具體是什麼手段,我們不得而知,因為他能用的手段太多了。而且,以前也有人用過。」

  方運沉思片刻,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說,他對血滴獸皮志在必得?」

  「對。」李繁銘道。

  「證據不足。」方運不為所動。

  李繁銘卻胸有成竹一笑,道:「所以,我才要親自來解釋,而且我會把我們紀家知道的一切都交與你。」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隻含湖貝,隨手一抹,一本書籍和一張圖冊出現在他手上,遞了過來。

  方運接過書籍一看,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不得不承認半聖世家果然有足夠的底蘊,之前那二十四本遊記和所有圖冊加一起,都不如紀家這一本書和一本圖冊翔實,上面標記了許許多多的地方,甚至還清晰地標記了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聖墟龍崖。

  這書和圖冊的價值,遠在含湖貝之上。

  方運看完後,緩緩道:「還是不足。」

  李繁銘絲毫不以為意,道:「那獸皮上的三滴血,應該是在聖墟隕落的三位半聖之一的血,可以指向三聖與妖聖的大戰之地。你應該知道,當年子路等三聖誤入一位妖聖墓的邊緣,被妖聖襲殺。」

  方運點點頭。

  「但根據我們半聖世家的推斷,妖聖絕不可能因為一座墳墓而拼命,那座墓地,另有神異!」

  方運道:「這就是你們眾聖世家前赴後繼入聖墟的原因?」

  「最大的原因是,本代妖皇其實是在聖墟長大的,而東海龍族的那位神秘公主也是從聖墟出來後一日千里,那位孔家之龍你記得嗎?」

  「當然。」方運隱約明白了什麼。

  「那位孔家之龍也是從聖墟出來後突然一鳴驚人,但可惜被妖皇殺死。而半聖世家的人習慣把這三人稱為聖墟三子,個個都有亞聖之象!」

  「凶君不僅對子路半聖的遺物感興趣,還想成為聖墟第四子?」

  「這個證據夠不夠?」

  「夠了。」方運輕嘆一聲,李繁銘只是舉人,若是動用兵法或縱橫術絕無可能瞞過他,更何況李繁銘的語氣無比誠懇,那種真誠不是精修雜家和縱橫家的人絕對無法偽裝出來。

  李繁銘道:「你的血滴獸皮不是唯一的鑰匙,但多一個可能總不是壞事,所以凶君等人很想得到,尤其你不是眾聖世家子弟。」說到最後,他的語氣無比惋惜。

  「沒關係,我會努力,讓我子孫成為半聖世家子弟。」方運淡然道。

  李繁銘笑道:「這是我聽過最有趣的半聖宣言。那麼,我們紀家的誠意可足?」

  「很足,謝謝。」方運道。

  李繁銘連忙道:「我們當不起這個謝。我之所以來這裡,澄清是其一,其二是希望你不會投靠凶君,你若是投靠凶君,我們紀家就危險了,乃是自保之道,並非完全為了你。」

  「我明白,你這份坦蕩遠勝一切。」方運舉起茶杯,向李繁銘一舉,喝了一口。

  李繁銘也鄭重舉杯,喝了一口茶。

  「那麼,聖墟的最大秘密到底是什麼,你們有沒有什麼猜測。」方運問。

  李繁銘無奈一嘆,道:「猜測太多了,我們甚至猜是孔聖在裡面留了什麼,但孔家人否定了,因為孔聖真要留好東西,只能留在聖院或孔府。哦,對了,還可能留在書山。」

  方運正要放下茶杯,但又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李繁銘繼續道:「你手裡有血滴獸皮,準備怎麼辦?是準備交換什麼,還是自己用。」

  方運道:「既然這東西涉及到聖墟之子,可能讓人獲得亞聖的資質,那其價值真不下於韓信點兵台。」

  「點兵台?你的意思是……」李繁銘疑惑地看著方運。

  「凶君想用韓信點兵台換那件血滴獸皮。」

  「他還真捨得……不對,他不急缺兵家文寶,難道他想讓你與韓家衝突?」

  「當然。所以,你幫我個小忙,把這件事傳出去,讓其他人知道我和凶君的關係。」

  「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過,根據我們的推斷,七夕那天的事是蒙家散佈的,但污蔑你詆毀我們紀家,應該是不是凶君所為。」

  「既然不是凶君所為,你大概也知道是什麼人所為,他們最喜歡借刀殺人。」方運道。

  李繁銘自然知道方運在說雜家和縱橫家,道:「看來我白來了,你什麼都知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對了,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方運立刻側耳聆聽,之前的談話甚至涉及聖墟大秘密,這次李繁銘又說重要的事,恐怕更不一般。

  哪知李繁銘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擔負我弟弟妹妹們的希望,想請你寫一幅《陋室銘》字帖,你要是不寫,我回去他們一定饒不了我。」

  方運一指有關聖墟的書和圖冊,道:「有這兩件東西在,一幅《陋室銘》不算什麼,不過原稿不在我這裡,你想看都看不到。」

  「那太好了!只要是你的真跡就行。」

  方運沒想到現在自己的書法就可以被稱「真跡」,道:「走,去我的書房。」

  「沒想到你這麼通情達理,我請你喝花酒怎麼樣?」李繁銘道。

  「喝花酒就不用了,以後要是有關我的大事,你們紀家若是知道,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必會投桃報李。」方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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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8-7 21:50
第188章 《聖道》頭版

  李繁銘笑道:「既然方兄看得起我李繁銘,那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以後凡是涉及你的事情,我都會第一時間傳書給你。」

  「那我先行謝過。」方運道。

  玉海城也好,景國也罷,終究是小地方,聖院、十國和兩界才是大舞臺,借助半聖世家的力量,可以走的更順利。

  不多時,李繁銘起身道:「該說的得都說完了,也該去喝花酒了,方兄可願同往?」

  「我就不去了。」

  「那我就告辭了。以後去我們啟國,我請你喝花酒!」李繁銘灑脫地離開。

  送走李繁銘,方運回到屋裡,思索許久,最後目光落在琴上。

  聖元大陸的戰曲繁多,但最強的戰曲公認的是《廣陵散》,其次就是周朝人所作的《風雷引》,而琴聖的《高山》和《流水》雖然也是戰曲,但以氣勢勝,殺伐卻不如前兩曲。

  不過這四首戰曲至少要琴道三境的大儒才能彈完全曲,所以被琴師名家更改,琴道境界不同,所彈的篇幅不同。

  方運思來想去,與其學這四首戰曲,不如改編《將軍令》。

  《將軍令》在華夏古國是唐朝皇室率軍出征樂曲,曲子的背景分四段,分別是軍營吹角、將軍下令、軍隊疾行和兩軍大戰,曲意有盛唐雄風。

  後世經常在武俠片中出現的歌曲《男兒當自強》就是改編自將軍令,激昂慷慨,蕩氣迴腸。

  《將軍令》是古箏曲,而聖元大陸有把古箏曲等其他樂器曲子改成琴曲的方法。尤其用才氣催動文寶琴來彈,完全可以保留原曲的曲意。

  改琴譜的過程異常複雜,方運不得不出門走遍玉海城的所有賣琴譜琴書的店鋪,買下所有跟作曲和改琴譜有關的書籍。靠著才氣和奇書天地研究了一天,閱讀了大量的改譜實例,才開始慢慢改譜。

  普通的古琴聲音低沉,不適合彈奏高亢激烈的《將軍令》,但文寶琴的音域極廣,遠超古箏,在曲調方面不需要考慮太多,關鍵是如何用指法實現。好在方運有奇書天地,通曉數千年的所有指法,改譜的效率遠超聖元大陸的琴師名家。

  每日到了半夜,方運都會前去無人的平湖邊,一路體驗秋風秋季的肅殺。然後彈奏《秋風調》,讓自己的情感和琴聲相融,接著彈一曲《良宵引》平復情緒,然後再改《將軍令》。

  改《將軍令》的時候,方運慶幸有書山幻境中指揮軍隊作戰的記憶和前些天當普通士兵的日子,有了兩者的經驗。方運完全能理解《將軍令》的曲意,改起來得心應手。

  不知不覺,方運把冷酷的秋意融入《將軍令》中。

  八月初一,是每月《聖道》刊發的日子。

  除了敵國慶國的文院門前的人出奇的少,其餘各國文院門口照舊擠滿了人。尤其是景國的文院門前,比正常每月初一的人數多好幾倍。

  天濛濛亮,方大牛就興奮地離開方家,前往玉海城的文院為方運買《聖道》和《文報》。

  到了文院門口,方大牛見文院書鋪還沒開,就聽別人聊天。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方運,其中以那首七夕詞《鵲橋仙》居多,方大牛越聽越高興。

  一個童生道:「咦?我發現一件大事!從四月開始,《聖道》上每月都有方運的詩詞文,今天八月初一必然還有,他的詩文已經是連續第五個月出現在《聖道》上。」

  「方鎮國果然名不虛傳啊!不僅創造了四文同在,前無古人,現在又能月月上《聖道》。若是他能堅持到十二月,恐怕也後無來者了。」

  「他可是一人撐起了我景國的天空啊。」

  方大牛心中恨不得方運月月都能上《聖道》,但卻假模假樣撫摸著下巴,對那幾個人道:「你們把方茂才捧得太高了,他的詩詞文若是下個月也上《聖道》,那就是跟陶淵明陶聖打了個平手,陶聖當年最厲害的時候也不不過是六首詩連續六個月上《聖道》。」

  「這位兄台,你這話就不對了。方茂才的經義、策論和文章目前還不能跟那些半聖比,但詩詞之能已經超過許多半聖,別忘了他以秀才壓詩君!一旦他成為大學士,不知道會寫出什麼驚人的詩詞。」

  方大牛心想還用得著你說,我比你清楚得多,嘴上卻道:「話雖如此,但一切還要等幾年在說,至少要成為大學士才能看出他沒有跟半聖比的資格。」

  「隨便你們怎麼說,反正我們書院所有同窗都認定方運必然成大儒,成半聖的可能僅次於衣知世!」那童生似乎有些不高興。

  一旁的童生不客氣瞪了方大牛一眼,道:「別管這種人,每次方運有新作問世,總有人在雞蛋裡挑骨頭。」

  方大牛一聽被人誤會了,心中暗笑。

  這時,突然有人大喊:「開賣了!」

  方大牛立刻伸長脖子向文院書鋪望去,自己還沒等邁步,就被洶湧的人流往前擠,四面八方全都是人,鬧哄哄一片,許多人高舉著手,手裡緊緊攥著銅錢,生怕被擠掉。

  但是,方大牛很快發現今天的人實在太多,那些人就跟瘋了似的,生怕晚了買不到《聖道》。

  「別擠別擠!」方大牛一邊說著一邊仗著強壯拼命往裡面擠。

  「不擠能行嗎?少爺在家裡等著,說今天要是買晚了,扒了我的皮!」

  「別提了!我們家小姐自從看了方鎮國那首《鵲橋仙》,就跟著了魔似的,今兒我要是不能在她早飯前把《聖道》送過去,讓她聞著墨香看著『又豈在朝朝暮暮』。她非得氣出病來不可。」

  方大牛見那人也是下人打扮,笑道:「你也記得這詞?」

  「我想不記也不行啊。我們家小姐天天念叨不說了,路過各種酒樓,凡是彈唱曲詞都在唱這首。我那日還聽一個老秀才嘀咕,說滿城都是《鵲橋仙》。」

  方大牛更加高興,也不擠了,心道自己身為方運的長隨理應讓讓這些人,得有一點方鎮國家的氣度!

  文院店鋪內,大量的書被擺到售書的櫃檯後。一個售書差役笑瞇瞇地把第一本書遞給一個身穿秀才服的人,道:「你最好先翻看第一頁。」說完繼續賣書。

  那秀才好奇地接過書,也不管後面人催促,習慣地翻開封面,然後又習慣地翻頭版。因為頭版經常是留白,只是一頁白紙,用來體現頭版的重要性。頭版往往一空就是幾年。所以他養成直接翻頁的習慣。

  但是,剛剛翻到一半,他愣了一下,然後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中止翻頁,用顫抖的手指捏著頭版。

  東聖王驚龍題詞!

  「教化之功蓋天下」七個字無比醒目。

  「三字經」和「方運」赫然排在下面。

  這個秀才的手抖得更厲害,同時氣血上湧。滿面通紅,很想大吼一聲說景國人的文章上了頭版,可是太激動太高興了,嘴哆哆嗦嗦,始終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人買到《聖道》好奇地翻開一看。瞪大眼睛自言自語:「方運上頭版了?上《聖道》頭版?我不會看錯了吧?」

  「什麼?頭版?你開玩笑吧!頭版要聖人開口才行。」

  「少胡扯!快點走,我們還等著買書!」

  突然,另一人興奮地把頭版展開後舉過頭頂,大聲道:「頭版!方運上頭版了!東聖大人誇他是『教化之功蓋天下』!你們看!你們看!是真的!方運得了教化大功!」

  哪怕六七歲的小孩子都知道頭版的意義,更知道聖人題詞的意義,人群先是出現短暫的沉默,然後狂喜、驚奇、興奮、激動等等各種情緒同時爆發出來,整個文院書鋪前的氣氛陡然一變。

  之前這裡還停留在菜市場吵鬧的層次,可現在人群卻醞釀著一種千軍萬馬在戰場衝鋒的氣氛。

  「我先買!」

  「我先來的!」

  「別擠啊!我的鞋沒了!」

  方大牛張大嘴傻傻地呆了許久,他本以為自己身為方運的長隨,遠比這裡所有人都瞭解方運,以為《聖道》怎麼都不可能讓自己吃驚,可是卻被方運上頭版的消息驚得說不出話來。

  方大牛被擠得越來越靠後,等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竟然倒退了一丈多。

  「誰都別跟我擠,我搶定了!」剛才還決定不搶的方大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分開人群,拼了命向前擠。

  足足一刻鐘後,方大牛衣衫凌亂帶著傻笑衝出人群,舉著八月的《聖道》,光著腳往家裡跑。

  與此同時,十國各地的文院書鋪門口發生相同的事情,十國已經數年沒有名篇上頭版,而每一次有頭版的《聖道》,銷量都以十億來計算,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收藏一本。

  景國京城。

  常樂街柳府,左相一家人正在吃早飯,左相夫妻、兩個兒子和兒媳、一個女兒和女婿以及幾個孫子外孫都在。

  十多個人分兩張桌子吃,食不言寢不語,屋裡靜悄悄的,孩子連咳嗽都急忙用袖子掩著嘴,然後偷偷看向主位的那位看似和藹平靜的老人,發現老人沒在意,暗暗鬆了口氣,要是老人看過來,自己少不得被打手板。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大喊:「不好了!方運的文章上了《聖道》頭版,被東聖大人欽點題詞,誇讚為『教化之功蓋天下』!」

  「閉嘴!來人,把他的嘴堵上,拖到後院狠狠打!」老管家突然暴喝。

  「大管家,我……嗚嗚……」

  屋內,老人夾著的牛肉掉在飯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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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8-8 00:06
第189章 大勢初成

  屋內所有人同時止住呼吸,心驚膽顫地看著左相,連左相三十多歲的長子都閉緊嘴,不敢咀嚼,那幾個孩子一動也不敢動,差點被嚇哭。

  柳老夫人默默地放下筷子,低著頭。

  只有左相的女兒偷偷看著父親。

  左相相貌儒雅,臉上的皺紋極少,鬢角的幾許銀白不僅沒有讓他顯得蒼老,反而更顯精神。

  他的目光不亂,右手平穩地夾起第二塊牛肉,放入自己的食碟中,緩緩道:「我失態了,今日罰寫十遍《論語》十五。」

  兩個兒子相視一眼,立刻想起《論語》第十五篇裡面孔子的一句話:「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是說多責備自己少責備別人,則不會被別人怨恨。

  「父親言傳身教,孩兒受教了。」

  「連父親大人都自省,我等更要謹言慎行。」

  左相點點頭。

  飯畢,左相向書房走去,老管家快步跟上,低聲道:「那個不懂禮的家丁如何處理?」

  「埋好,別髒了院子。」

  「是。」老管家聽左相下令殺人,沒有絲毫驚異,匆匆離去。

  景國皇宮中。

  「這個方運……好是好,可真讓哀家頭痛,算了,待聖墟之後一起賞了。」

  景國文相府。

  「景國有此子,我便可以放手了。」

  妖界。

  「命逆種文人,誅殺方運,入翰林獵殺榜,第四!」

  方家。

  光著腳的方大牛到了門口就開始大聲喊叫,惹得還在睡覺的小狐狸不滿地叫了一聲,然後繼續大睡。

  方運正從臥室出來,見到方大牛回來,點了一下頭。然後淡定地前去吃飯。

  在懶文宗來取《三字經》手稿的時候,方運就知道這件事,所以沒有絲毫的驚訝。

  方大牛快走幾步把《聖道》遞向方運,道:「那可是《聖道》頭版啊,您一點都不高興?」

  「我知道了。」方運道。

  方大牛心中升起由衷的敬意,道:「少爺您真是太牛了,天底下上《聖道》頭版的除了半聖,也就您最鎮定,換成別人嘴都笑歪了。」

  方運問:「《文報》呢?」

  方大牛一拍額頭,笑道:「您瞧我。光顧著給您報喜,忘買《文報》了,我這就去買。」

  「把鞋穿上。」方運說完向飯桌走去。

  方大牛低頭一看,嘿嘿一笑,往自己屋裡走去,楊玉環把一盤菜放在桌子上,衝方大牛道:「穿上鞋來我這裡拿銀子,你去買回一百本《聖道》。」

  「好!」方大牛道。

  方運看著楊玉環,她此刻身穿白色的圍裙。有少女的清麗脫俗,又有居家妻子的賢惠。

  「買那麼多做什麼?」方運問。

  楊玉環微微一笑,道:「買了送人,以後誰沒買。就送一本。那可是《聖道》頭版,景國多年沒人上頭版了,連我這個婦道人家都懂,秀才上頭版。可比破天荒的雙甲童生都了不得。」

  「算了,你喜歡就好。瑟練的怎麼樣了?」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琴瑟的事。

  剛吃完飯。方運就發覺官印收到鴻雁傳書,於是過去查看,原來是蔡禾發來的祝賀。

  方運寫了簡信回覆,更回覆完,一隻接著一隻鴻雁傳書飛來。

  方運沒想到自己竟然也遇到百雁齊來的景象,這些鴻雁傳書有的是友人發來,但大多數都是景國各地的人通過聖廟轉來的,還有一些國外的人。

  史君、李繁銘和顏域空等人也都有發來祝賀。

  讀著數百封鴻雁傳書,方運終於深切明白《聖道》頭版的意義,因為所有京城豪門和景國的所有半聖世家都發來了祝賀。

  景國的五個半聖世家中,除了陳聖世家是純粹的祝賀,有四個半聖世家都邀請方運參與他們舉行的文會,而張衡世家的家主更是詢問方運婚否,並說幾日後張家的幾個年輕人會來玉海城,到時候和方運結伴去中秋文會。

  方運看完這些書信,突然想起李繁銘見到自己的時候說過的話,大勢將成。

  方運沒有厚此薄彼,無論祝賀的是眾聖世家還是昔日的普通同窗,他都一一回覆,其中一封信來自方仲永的父親方禮,方禮厚著臉皮稱方運為賢侄,並說等方運回大源府的時候,他一定帶著方仲永去拜訪。

  在回覆張衡世家的時候,方運想了許久。

  張姓半聖世家有三個,除了醫聖張仲景建立的世家可稱張聖世家,其餘兩家都不能這麼稱呼,因為張仲景是醫家中第一位封聖的人物,對聖元大陸的功勞極大,《傷寒雜病論》書成,文曲星動,奠定了醫家地位。

  張衡的地位雖不如張仲景,但也在普通半聖之上,他不僅精通墨家和公輸家的技法,製造出地動儀、渾天儀、指南車、獨木飛雕等物,同時也是漢賦四大家之一,與班固、司馬相如和楊雄三聖齊名,在天文、地理、算數和畫道方面都有成就,堪稱全才。

  張衡封聖後,連墨家和公輸家的人都前去請教,並宣稱張衡製作出的齒輪之妙,已經不輸於墨子和魯班。

  張衡世家的人繼承了張衡的性情,不圖名利,一心研究天文、地理和機關等,志在完成張衡的遺願。

  方運最在意的是張衡世家的地動儀和渾天儀,都是半聖文寶,地動儀在張家,而渾天儀放置於聖院。

  傳說渾天儀不動則以,一動必然驚天動地,媲美第一殺琴『號鐘』。不過更多人懷疑,除了張衡自己根本沒人會使用渾天儀,連其他半聖也不行。

  方運回覆了一封得體的書信,說謝謝張家的好意,但自己非楊玉環不娶,並說自己對天文地理很感興趣,很高興和張家子弟探討並一同前往聖墟。

  回覆完所有的鴻雁傳書,方運突然感到頭腦格外靈活。心中特別通透,眼前的世界格外清晰,彷彿一直遮擋在自己面前的東西消失了。

  「那一封封鴻雁傳書,是全景國豪門和半聖世家的認可,也是一種大勢。沒有根基又如何!沒有半聖老師又如何!一文入眾聖殿,同樣能立下根基!」

  方運的目光比任何時候更加堅定。

  做完雜事,方運繼續練琴和學習兵法,發現自己彷彿把一切看得更遠更透。

  整整一天,方家人都在偷偷議論。

  「你們發現沒有?少爺今天的精氣神好像不一樣了。」

  「是啊,不是驕傲自大。對咱們還是那麼客氣,可是我有點怕他,總覺得他有點像是戲裡的皇帝。」

  「對!連夫人都在偷偷瞄少爺,不過不是擔心,而是動春心。」

  「噗,小心夫人撕爛你的嘴。」

  「家裡就那隻小狐狸沒發現少爺的變化,還是和以前一樣。」

  「牠整天就知道吃,吃了睡,醒了玩。能知道什麼?」

  「嚶嚶!」就見一身雪白的小狐狸昂著頭,走著貓步,緩緩從那幾人面前走過,路過的時候還不忘給他們一個高傲加不屑的眼神。

  「你們說氣人不氣人!」

  「算了。跟一隻狐狸置什麼氣。」

  當天夜裡,方運背著震膽琴前去平湖邊,一路秋風起,秋葉落。秋意寒。

  秋蟬似乎全力抵抗秋天的冷風,叫聲更低沉。

  一路上,龐舉人詫異地看著方運。

  「方運今天不對啊。以前他像是一個被動感悟秋意的人。而今天,卻有點秋風襲來我自巋然不動,再進一步,就是如君王掌秋風。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怪不得他的文能上《聖道》頭版。」

  不多時,方運走到常去的涼亭,有了龍角琴墊,那石桌絲毫沒有損壞,方運和往常一樣彈奏《秋風調》。

  聽了一半,龐舉人心中怪異,心想怎麼絲毫感受不到其中的秋意,完全是沒有感情的彈奏,彈了三遍了,沒有一隻秋蟬掉下來。

  方運繼續彈著,而龐舉人越來越驚訝,因為方運的《秋風調》雖然在指法上面有巨大的進步,可在更重要的情感方面不是退步,而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像是一個墨家製作的機關人在彈奏琴曲,完全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應該有什麼我看不透的地方。」

  龐舉人站在涼亭邊的樹林中,倚著一棵一抱粗的大樹,死死盯著方運,希望能看出點什麼。

  很快,龐舉人發現一個怪異的地方,方運的頭髮一直在飄動,同時,離方運最近的蟬竟然不叫了,似乎被無形的力量嚇到。

  龐舉人瞪大眼睛,看得更仔細。

  方運彈完一曲,兩手停下,放在琴弦上,琴弦停了,蟬鳴也停了。

  過了片刻,方運抬起手,再度彈奏。

  琴音剛起,方運身邊的落葉突然向四面八方飛出,而方運的衣袍裡面彷彿藏著風,鼓脹起來。

  方運以遠比正常快三倍的速度彈奏《秋風調》,琴音急切,悲意濃濃,一股深秋的寒意向四面八方噴發。

  龐舉人下意識地縮著脖子,抱著雙臂,但隨後發現這只是琴音中蘊含的秋意,天氣實際上沒這麼冷。

  龐舉人自嘲一笑,心想自己堂堂舉人竟然被一首普通琴曲影響得這麼深,但是,他那自嘲的一笑凝固在臉上。

  因為,平湖周邊無比寂靜。

  「蟬鳴呢?」龐舉人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就感覺有東西掉到自己頭上,伸手一摸,一隻秋蟬。

  突然,附近響起密集的聲音,龐舉人立刻意識到,那是秋蟬死後落地的聲音,他這些天就是聽著這種聲音度過的,但是沒有一天的聲音有今天這麼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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