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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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1975
d8538106 發表於 2014-11-19 11:36
第400章 入京城

  書山處處有生機,方運便盤坐在山中,閉著眼,背誦《論語》《尚書》《孟子》《荀子》等眾聖經典,聲音低沉,但字字剛勁有力。

  不多時,方運就發覺自己的聲音裡多了前所未有的滄桑感。

  方運停下朗誦,無論怎麼回憶,都記不得第七山發生了什麼,但只要一想到第七山,心裡總有些空落落的遺憾之感。

  隱隱約約,方運有些明白,若自己不失去一些,永遠得不到最好的,而第七山讓似乎讓自己經歷了失去。

  兩個時辰之後,方運只覺天地震動,眨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聖廟之中。

  「嘶……」

  「呃……」

  聖廟的九十九名舉人中過半露出痛苦之色,還有一些人昏迷不醒,只有十多個舉人的眼神逐漸由迷茫變得清醒。

  方運急忙閉上眼,然後再睜開眼,裝出一副迷茫的樣子,心中疑惑不解。

  書山老人已經說了自己不可能記住書山裡的一切,可自己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方運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就見一道頭髮絲細的傷痕橫貫手心,泛著淡淡的紅色,如同多了一條新的掌紋。

  方運眼前立刻浮現燕赤霞慘死的場面,眼中冒出一團怒火又迅速消散,用力握緊拳頭。

  「你們都醒了嗎?」一個舉人道。

  方運緩緩鬆開手,微笑道:「醒了,你們過了幾山?」

  「唉,我只到二山三閣,想想別人是秀才都能到三山。我堂堂舉人只能到這裡,真是慚愧。」

  「我還可以,敗在三山二閣。」

  「哪怕我們是舉人,過三山三閣得文心也極難。不過有了此次書山的經歷,我們若考中進士。進入學海後得到文心的機會更大。」

  「文侯大人,您到達第幾山?」一個舉人問道,其他人也期盼地看著方運。

  「第六山。」方運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有了「口是心非」文心後,說假話張口就來,表情沒有一點生硬。

  「不愧是方鎮國!哪怕那位顏域空都做不到!第一舉人非您莫屬了!」

  眾人紛紛稱讚。

  在眾人說話的過程中,方運探查飲江貝。

  發現聶小倩的骨灰罐不見了,但多了三種東西。

  一小堆紫幹木,比蛟王龍角珍貴數十倍。

  半片月蓮,這是連半聖想要得到的神物,至少可延壽三十年。

  第三件則是一片碧綠的葉子,葉子的葉脈是純銀色。煞是好看,方運猜到這應該是進入天樹的鑰匙。不過既然是舉人就可以進,自然在臨近突破進士的時候進比較好,先放一段時間。

  聖廟大門緩緩打開,眾人說笑著離開,門外站立著大批官員,不乏成名多年的舉人和進士。但他們卻羨慕地看著這些舉人,因為絕大部分官員都沒上過書山。

  方運看了看天色,此刻已經是下午時分。

  走出聖廟,方運立刻接到多封傳書,其中有文相的傳書,說等到書山結束,馬上接他去京城。

  方運剛要回復,卻看到天邊飛來一輛蛟馬車,方運心道姜河川的境界恐怕已經不下於文宗,哪怕不知道書山什麼時候結束。可卻能感知到大概的時間,提前返回。

  眾人彎腰迎接文相座駕。

  文相姜河川一頭銀白色的頭髮散披在身後,鬚眉潔白,面帶和煦的微笑,道:「我也不多言。為防夜長夢多,我即可帶方運回京城。不過我倒想問問,方運你到了書山何處?」

  「第六山。」方運心裡卻加上「還有第七山」。

  「好!」眾人齊聲稱讚。

  「雖然只有通過第六山才得文心,但也算不凡。若方運成為十國國首,必然可得那『口是心非』。」

  方運微微低著頭,在別人眼裡是謙虛之態,可實際卻因不能說實話而無奈。

  葛州牧道:「文相大人,方運必然會得學宮聖廟庇護吧?」

  「那是自然,來之前我已與太后定好,聖廟待方運如太子,你們這些江州官員放心了吧?」文相微笑道。

  眾人大喜,孫知府道:「既然待方運如太子,那只要在京城範圍之內,哪怕大妖王都別想傷方運分毫。」

  「方運,你有何準備?」姜河川問。

  方運道:「請問大人,可否先去玉海城接玉環姐同去京城?」

  「那我便以平步青雲載你去玉海城,然後以飛頁空舟載你和家人前去京城。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確需要親近的人。至於其他人,太后會幫你挑選,以防宵小混入其中。」姜河川道。

  方運心道都說這位文相坦蕩,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這種事明顯不適合當眾說,但文相卻絲毫不在乎,這種人在聖道上必然比左相走得遠,但在廟堂上必然不如左相。

  「謝大人。」方運道。

  姜河川向眾人微微點頭,便帶著方運踏上平步青雲,快速向玉海城飛去。

  飛到空中,文相背負雙手望著天際,道:「你過了幾山?」

  方運輕咳一聲,道:「您老果然目光如炬,我已經過了第七山。」

  「好!」文相的聲音陡然提高,背在身後的雙手用力握緊又緩緩鬆開。

  「僥倖。」

  「這種話就不要說了。到了京城後,你將在學宮範圍內的宅院居住。景國學宮乃是城中之城,比一些縣城更大,你在其中非常安全。」

  「學生記下。」

  「明日之後,你便成為景國學宮的上舍弟子。」

  方運一愣,道:「那上舍之下可是內舍,內舍之下可是外舍?」

  「自然。」

  方運記得很清楚,宋朝時期王安石創造了三舍法,把太學的學生從低到高分為外舍、內舍和上舍,沒想到這裡也有差不多的分類。

  「景國學宮聚集京城、其他州府甚至外國的學子,文位最低是舉人,甚至還有一些為爭取進入聖院而努力的進士,你到了那裡便可大展宏圖。」

  「學生明白。」

  不多時,兩人飛到玉海城的上空,方運指路,姜河川控制白雲落在方家的宅院,之後使用飛頁空舟搭在楊玉環、江婆子和方大牛,還有小狐狸以及小流星。

  飛頁空舟一路風馳電掣,而方運沒有浪費時間,不斷向文相請教一些經義和聖道方面的學問。

  在太陽即將下山的時候,飛頁空舟來到京城外。

  方運從高空見過玉海城的整齊,見過孔城的龐大,這京城的風格則略有不同,如同一座全副武裝的堡壘。

  飛頁空舟緩緩下降,落在學宮的一處院子中。

  姜河川囑咐了一些事項便離開,由太后指派的女官負責方運一家安置。

  不一會兒,趙紅妝發來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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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19 20:37
第401章 婚宴

  「聽說書山已經結束,祝賀你通過第五山。你現在應該在來京城的路程,可惜了,否則可以參與陳家的婚禮,結識景國俊彥。」

  方運看後微微一笑,回書道:「我已在京城。」

  不多時,趙紅妝再度傳書,字裡行間迸發出喜悅之情:「真的?甚好!你馬上讓人送你來內城的陳府。」

  「若不是重要的宴會,我便不去了。」

  「陳靖大婚。」

  「可是陳聖世家的那位天才陳靖?」方運問。

  「自然是他。本來你來不來都可,但這次婚禮被陳太夫人看重。陳太夫人可是當今陳家家主的祖母,更是陳聖多次誇獎的孫媳婦,連太后見她都要親自登門拜訪而不是讓她入宮見面。別人不來就算了,你這個文人表率在京城還不來,不知道多少人會說你閒話。聽說你與陳家人關係不錯,自當要來。快一些,現在還來得及,我還沒進門,正好在門口等你。」

  方運一聽是陳聖世家的陳太夫人,心懷敬佩,當年陳聖被困一處古地,十年不見人,恰恰陳聖世家又遇到大危機,最後還是這位陳太夫人憑藉高明的手腕維持下來,陳聖回來後立刻賜予她一枚二十年份的延壽果。

  方運原本想把家整理好再去,趙紅妝再度傳書:「你快些來。陳太夫人壽命將盡,這次陳靖的婚禮就是為了沖喜,希望可以讓老太夫人多活一陣。再過一陣就遲了。」

  「好吧,我馬上就去。」方運倒不怕別人說閒話,但趙紅妝這份心意自己要領。

  方運找到皇宮派來的蘭女官說明意圖,蘭女官立刻命馬車送方運離開。

  方運在馬車上坐好,透過車窗觀察這裡的環境。

  景國學宮乃是景國最大的學府,完全就是按照一座小城市的標準建造。

  入眼全是讀書人。

  這裡不僅有各地優秀的舉人和進士,京城大量的童生、秀才和舉人都聚集於此,同時還有十國各地的舉人或進士在此地遊學暫居。

  此地建築非常奇特。並無固定的風格,每到一個區域都彷彿進入另一個國度,粗糙石屋,高腳竹樓,水上畫舫,小山窯洞,各式各樣的建築應有盡有,多而不亂,繁而不雜,如同是一副十國畫卷。讓人看著分外舒坦。

  和別處不同,景國學宮中有女學子,只不過都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因為目前女子不能得才氣文位,這些女子主要還是來鍍金,高門大戶的讀書人最喜迎娶女學子。

  方運看著那些說說笑笑的女學子,輕嘆一聲,能來讀書總比不能讀書好,人族一直在進步。

  方運看著窗外。學宮中氣息分外乾淨,無論是爭論經義還是在比較詩詞,無論是追追打打還是激烈論戰,都要比外面純粹得多。喜也純粹,恨也純粹。

  馬車離開學宮,進入京城市區,方運立刻感受到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和學宮中截然相反,讓人不清楚哪一個世界才是真的。

  面對城市的喧囂,方運有些懷念學宮中的氣氛。

  不過京城的景緻也不錯。遠比玉海城和大源府大氣,不愧是一國之都,頗有氣象,總能給第一次來京城的方運帶來新鮮感。

  方運想起自己沒備禮物,於是在飲江貝中翻找。

  便宜的東西拿不出手,可別的東西太貴重了,像月蓮、紫幹木、龍息石刻等都是無價之寶。所有的寶物中最差的一件也是舉人文寶,市價至少十萬兩白銀,關鍵還是備用的文寶,不可能隨便送人。

  至於可以送禮的寶物,都已經寄存在聖院中。

  最後方運決定送銀票,雖然有些俗氣,但也無妨。

  學宮緊鄰內城,馬車又有皇室的標誌,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來到著名的崇聖大街,街道上車水馬龍,大量的馬車來來去去。

  夕陽即將落山,道路兩旁張燈結綵,照得街道猶如白晝,無比熱鬧。

  不多時,車伕回頭道:「文侯大人,長公主的車就在那裡,她的車上懸著一把紅繩編織的小劍,最是好認。」

  「謝謝。」方運拿出一兩碎銀謝過車伕,然後向趙紅妝的馬車走去。

  方運一路前去,無人認識他,走近馬車的時候,一個曾隨趙紅妝去過玉海城的侍衛發現方運,急忙在外面敲擊車窗。

  趙紅妝掀開門簾走去,她身穿書生袍,手持摺扇,敏捷地跳下馬車,然後衝方運招手,眼裡滿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方運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正要叫她公主,但見她一身男人打扮,英氣十足,便臨時改口叫她的化名:「竹真兄,別來無恙。」

  趙紅妝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她喜歡這個稱呼多於公主。

  「你來的正好,最多一刻鐘婚宴就會開始。走,我與你進去。」趙紅妝也不避嫌,與方運一起向陳府走去,馬車跟在後面。

  方運看了看來來往往的馬車,道:「沒想到這裡的馬車如此多。」

  趙紅妝笑道:「從正午開始就是這樣。你看這些離開的馬車,其主人都是沒資格參與婚宴的,但陳家畢竟是當今景國的第一世家,婚宴哪怕不請他們,他們也必須要送一些禮物。」

  方運低聲道:「我送萬兩銀票不礙事吧?來得太急,沒備什麼禮物。」

  「萬兩銀票也不少了,無妨。我們走。」趙紅妝和方運在前,身後跟著幾個抬著禮箱的皇宮侍衛。

  到了門口,兩人把賀禮送上,一起向裡走。

  陳府處處掛著大紅燈籠,喜氣洋洋。

  兩人一路向裡走,不斷有人向趙紅妝問好。

  「大長公主好。」

  「竹真兄!」

  「紅妝……」

  趙紅妝遇到同輩只是微微一笑,遇到長輩則禮貌回禮,沒有多少長公主的架子。

  方運一直和趙紅妝在一起,但誰都不認識他,也沒人問他,一路倒也清淨。

  陳家大宅是一處園林,佔地極廣。走了好一陣,方運才來到一處寬闊的大院子中,院子裡擺著許多桌椅,客人比前面的院子少許多。

  進了陳家大院,方運立刻發現這裡與其他地方不同,黑衣舉人服變得極少,進士的白衣繡劍服和翰林的白衣墨梅服驟然增多,甚至還有青衣大學士的身影。

  江州可見不到這種場面,方運想起在孔城的日子。

  除了文位服,這裡有許多人身穿黃袍。顯然是趙家的皇室中人。

  兩人還沒等站穩,就有許多趙家子弟叫趙紅妝過去。

  趙紅妝無奈一笑,似是很不情願與那些人交談,道:「我去去就來,你稍等。」

  方運看著趙紅妝離開,也不在意,掃了一眼前方的正堂,那裡面的人物更加不同尋常,甚至有兩位紫衣大儒。

  方運正要找個地方坐下。突然發覺有人在看自己,於是向那人望去,那人和自己一樣身穿黑衣舉人服,生得唇紅齒白。玉面粉容,異常俏俊,看上去二十歲出頭,但目光格外沉穩。只看眼睛的話還以為是一位中年人。

  那青年向方運微微點頭,方運也點了一下頭,然後便找了一處無人的角落坐下。等趙紅妝。

  院中聲音嘈雜,方運也不理會別人說什麼,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著。

  不遠處,那看方運的青年突然問身邊的白袍進士,道:「衣兄,那人是誰,怎麼跟紅妝如此親密。」

  那白袍進士原本神態淡然,聽後眼中閃過一抹疑色,然後向方運看去。

  「不認識,相貌還可以,小小年紀氣質出眾,似是非常人。小國公,你可認識?」衣姓青年道。

  小國公道:「我也不認識。不過眾聖世家優秀的弟子和各國近年來的天才你我都認識,此人怕是京城的後起之秀,滿腹經綸,所以紅妝才會帶他來如此重要的婚宴。」

  「他比紅妝小,不會是你趙家子弟吧。」

  「鳴天,趙家子弟我會認不出來?更何況紅妝與他過於密切,不像是親戚。」小國公看了衣鳴天一眼,目光微微閃了一下,低頭飲酒。

  衣鳴天道:「你們誰見過此人?」

  同酒桌的眾人紛紛向方運看去,一個接一個搖頭。

  「不曾認識。」

  「應該是景國哪個豪門之家的子弟吧。」

  「定然不是眾聖世家之人,不知是哪個地方冒出來的。」一個黑衣舉人譏笑道。

  其餘人笑起來,但沒有出聲。

  方運覺察到許多人看自己,扭頭看向他們所在的地方,發現之前那個看自己的俏俊青年面帶微笑,毫無惡意,但他身邊那個健壯的白衣進士卻隱隱有敵意,而且那白衣進士的進士服和景國的略有不同,明顯是武國之人。

  方運沒聽到那些人說什麼,也不在乎他們說什麼,便轉頭看向其他地方。

  衣鳴天輕哼一聲,穩穩地坐在椅子上,道:「我見此人品貌非凡,想要結交,誰幫我請過來?」

  「我來!」之前那個舉人立刻起身。

  「謝莊兄。」衣鳴天道。

  「不客氣。」

  莊舉人笑著走到方運桌前,一拱手,道:「這位兄台你好,衣兄見你品貌非凡,想與你結識,不知可否賞光?」

  方運問:「那個武國進士還是景國舉人?」

  「進士。」莊舉人矜持地笑著,笑容裡還隱藏著一絲傲慢。

  「哦,沒興趣。」方運不想結識一個莫名其妙對自己有敵意之人。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如此不識抬舉,知道激怒他的代價嗎?」莊舉人不客氣道。

  「哦?那你知道激怒我的代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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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0 09:50
第402章 別怕

  方運平靜地看著莊舉人,嘴角還噙著淡淡的笑意。

  莊舉人仔細看了看方運,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絲毫的驚慌,甚至連該有的驕狂都沒有,心臟猛地一跳,問:「您來自古地?」

  「我是土生土長的聖院大陸人。」

  「您是哪一個世家之人?」

  「我家十代平民。」

  「您是舉人?」

  「是舉人。」

  莊舉人大怒,道:「那你的勇氣從何而來!你可知,衣鳴天之父乃是大儒衣知世,乃是人族下一位半聖!」

  「那又怎麼樣?」

  「我不與你廢話,你去不去?」莊舉人提高聲音,許多人向這裡看來。

  「沒興趣。」方運拿起桌子上的橘子,慢慢扒開,慢慢吃著,吃完第一個橘子後還點頭道,「不錯,應該是古地的橘子,聖元大陸可長不出這麼好的橘子。」

  莊舉人鼻子差點氣歪,回頭看了一眼衣鳴天,發現他神色不悅,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道:「我最後問你一句,可否賞個臉,相互結識一下。」

  「若你方才這麼說,我或許就去了。現在,不去了,抱歉。」方運說完又往嘴裡塞了一瓣橘子。

  莊舉人扭頭道:「鳴天兄,此人好大的架子!看來是瞧不起我『康社』之人。」

  方運眉頭一皺,仔細看了看那些人,最後看向衣鳴天和小國公。

  康王當年化名進入景國學宮建立康社,方運是知道的,而康王與武國走得近也是眾所周知,既然衣鳴天在此,他們都是康社之人,那麼衣鳴天身邊那位頗有氣勢的年輕人的身份呼之慾出。

  方運想起自己懲罰過的管長俞,而管長俞恰恰是康王的狗。按理說那個小國公應該恨自己,可為什麼小國公一臉和氣,反倒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衣鳴天情緒不對?

  方運微微一笑,道:「康社之名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康社之人連最基本的禮賢下士都不知,委實傷心,罷了,康社瞧不起我,那我便不去了。」

  莊舉人面色一沉,道:「你覺得三年前的京城舉人試第五、書山上三山一閣、康社中堅來請你。對你來說是一種侮辱?」

  「倒也算不上侮辱,只是,你的確請不動我。」方運緩緩說完,一股強大的氣勢醞釀而成,注視莊舉人的眼睛。

  方運坐著,莊舉人站著。

  居高臨下的莊舉人竟然本能地側過頭,不敢跟方運對視,但很快反應過來,羞愧地看向衣鳴天。

  「兄台好大的口氣。」衣鳴天就要站起來。但被小國公一把拉住。

  小國公微笑道:「衣兄不必生氣,此人或許有真才實學也說不定。大家都是讀書人,有些傲氣實屬正常。」

  衣鳴天不悅地看了小國公一眼,緩緩起身。道:「既然此人說莊兄請不動,那我便去試試!」說著向方運走去。

  小國公輕嘆一聲,道:「既然鳴天兄如此,那我也不要顏面。隨鳴天兄一起去。」

  衣鳴天點了點頭,其餘人也隨後跟上,一起向方運走去。

  方運沒有看衣鳴天。而是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小國公。

  方運立刻站起來,沖小國公一抱拳,誠懇道:「我看公子玉樹臨風,氣韻內斂,目有光華,恐怕是康社之首吧?康社若有一石才氣,這位公子必然獨佔九斗!若是這位公子邀我,在下喜不自勝。」

  衣鳴天的臉色微微一變,而小國公面露尷尬之色,隨後笑道:「兄台好算計,不知我與鳴天兄如何得罪你,你如此離間我們兩人?我不過是一個小舉人,鳴天兄乃是武國狀元,你此言太過不智。」

  方運卻作恍然大悟狀,道:「原來是武國之人啊,怪不得我覺得此人蠻橫有餘而智略不足、勇氣有餘而謀策不足、莽撞有餘而沉穩不足。此人雖是進士,比之你還是相差少許。你們康社請不動我,這位衣鳴天十分不滿,你卻面不改色,這就是修身與否的區別。我景國人果然強於武國之人。」

  衣鳴天不滿地看了小國公一眼,隨後對方運道:「其他不說,我問你,我衣鳴天可有資格結識你?」

  方運坐下,道:「天下人人都可結識我,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衣兄真的僅僅是結識我?」方運突然盯著衣鳴天的眼睛,目光如刀劍刺出。

  衣鳴天只覺眼皮生疼,下意識以文膽抵擋。

  方運微微一笑,道:「衣兄若是清醒了便坐下,我們結識一番。」

  衣鳴天大怒,道:「你敢偷襲我!」

  不遠處景國的一位大學士一愣,露出怪異的笑容,最後盯著方運一直看,一直笑。

  方運愣了一下,心道這衣鳴天瘋了不成?自己可是剛剛用出文膽二境小成的『目如刀劍』,已經很清楚告訴衣鳴天自己的文膽境界,讓他知難而退,他怎麼沒反應過來?

  隨後,方運恍然大悟,要是有人說一個舉人的文膽進入二境小成,那人必然會被罵瘋子,這衣鳴天境界不足,不能清晰感受到文膽二境小成的力量,錯誤以為是用文膽偷襲挑釁。

  不等方運辯駁,小國公給莊舉人使了一個眼色,莊舉人立刻向前一步站到方運身側,厲聲道:「豎子欺我康社無人?」

  康社的幾個人一看莊舉人要包圍方運,不得不挪動步子,七人把方運圍住。

  衣鳴天伸出食指指著地面,道:「我不管你是誰,今日若不道歉認罪,你走不出這個院子。一個小小的舉人也想在我面前放肆?做夢!」

  其餘人上前一步,把方運圍得更緊。

  方運坐在椅子上,如同被群獅圍住的幼鹿。

  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院子裡變得靜悄悄的,無一人敢說話。

  突然,正堂的方向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濟縣方運何在?」

  包括衣鳴天在內,所有人都露出好奇之色,就要環視四周尋找那個大名鼎鼎的方運。

  但是,被他們圍住的年輕舉人站了起來。

  「濟縣方運在此。」

  衣鳴天感到頭暈。

  莊舉人身體一抖,差點昏過去,他看著方運,嘴唇哆哆嗦嗦,若不是身邊站著衣鳴天和小國公,早就跪了下去。

  方運可是碎了慶國武國數千人的文宮文膽,逼得不知幾十萬人半跪認錯,人送外號「碎膽狂魔」,景國上下敢正面挑釁他的進士或許有,但舉人絕不可能有!

  「入內詳談。」那聲音再度響起。

  方運拍了拍莊舉人的肩膀,微笑道:「別怕,你還沒激怒我。」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5 20:47 編輯

mobs 發表於 2014-11-20 20:26
第403章 揭穿

  莊舉人面紅耳赤,喉嚨裡發出輕輕的聲音,想要說什麼卻又不敢說。

  衣鳴天這才緩過神。

  方運向正堂走去,他周身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原本圍住他的人立刻讓開一條路。走了幾步,方運突然停下,回頭看向小國公。

  「那日一別,小國公竟不認得我了。」方運笑了笑,轉身離開。

  小國公面色一變,衣鳴天盯著他。

  小國公苦著臉道:「衣兄,你別聽他栽贓,我這些天都在京城,哪裡見過他?早知道是方運得到紅妝的歡心,我拉著你就走,再蠢也不會與他爭什麼啊。」

  衣鳴天深深地看了小國公一眼,隨後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是朋友,我自然信你。」

  一旁突然有人陰陽怪氣道:「莊舉人,你說你請得動方文侯嗎?反正我們『明社』請不動,京城所有學社齊聚,大概可以請得動。」

  「一場誤會而已,這位兄台何必咄咄逼人。」衣鳴天看向那舉人。

  那舉人無奈閉上嘴,但身旁一個景國進士笑道:「鳴天兄這些日子名滿京城,此刻倒是做委屈小媳婦兒狀,這是為何?」

  另一個進士笑道:「京城來了老虎,猴子們自然就散了。」

  衣鳴天身邊的一個進士反駁道:「若不是方……方鎮國用文膽偷襲,衣兄也不至於如此!」

  一旁的景國人感到好笑,這些武國進士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偏偏稱呼方運不敢直呼其名,可見對方運怕到什麼程度。

  不遠處的景國大學士微笑道:「這位武國學子,你誤會了。方文侯之前並非是用文膽偷襲,而是以『目如刀劍』提醒,讓衣鳴天知難而退。」說完進入正堂。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衣鳴天羞愧難當。

  少數非景國人立刻伸手握住官印。把方運文膽進入二境小成的消息傳回本國。

  衣鳴天羞憤地往回走,這些日子他也壓過景國許多進士,甚至在翰林面前都能侃侃而談,可碰到方運這個文壇新秀,卻沒有半點想較量的意思。

  衣鳴天心知肚明,文人表率可能是吹出來的,但碎膽狂魔的名號卻是實打實的,除了那些文膽已經碎的聚文閣滾刀肉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已經沒多少人願意跟方運直接衝突。

  方運沿著院子中的道路向正堂走去,正堂內到處都是大紅色的蠟燭、綢帶和帷幔。一片紅紅火火。

  裡面的人各個身穿不低的文位服,從進士到大儒都有。

  趙紅妝正乖乖地站在一位紫袍大儒身邊,而整間正堂的人看向方運,神色各有不同。

  趙紅妝急忙迎過來,和方運並肩向那位紫袍大儒,低聲道:「這位是陳家家主陳銘鼎老先生,另一位大儒則是張衡世家的張戶老先生。」

  方運神色謙恭,這兩位大儒不僅學問高深,同時也為人族立下大功。陳銘鼎極為擅長戰詩,多首戰詩詞已經達到二境甚至三境,若僅僅比戰詩,在十國大儒中足可位列前十。

  張戶則是棋道聖手。近些年常駐荒城古地,曾經遭遇妖族偷襲,在援軍未到之前,憑藉一套大儒文寶棋具。以一己之力困住百萬妖蠻,甚至包括一位妖聖的滴血化身,名傳天下。

  方運作揖道:「學生方運見過陳老先生。見過張老先生以及諸位大人。」

  那陳銘鼎面龐方正,濃眉大眼,而張戶面龐削瘦,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

  其餘人無論之前在做什麼,此刻全都恭敬地站直,等兩位大儒發話。

  陳銘鼎微微一笑,道:「外面的事我已知曉,那些不成器的子弟是該教訓一番。不過你與紅妝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是看著紅妝長大的,可從來不曾見她帶哪個男子進這個門。帶你來好,可不能被武國的臭小子搶去。」

  「陳爺爺!」趙紅妝兩頰飛霞,嬌聲抱怨。

  周圍的人發出善意的笑容。

  「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小紅妝這些年為誰紅過臉?」

  「陳爺爺!」趙紅妝氣得一跺腳,周圍的人笑聲更大,尤其那大儒張戶笑得最開心。

  方運輕咳一聲,道:「我大概明白那衣鳴天為何要結識我,本不想結仇,誰知他誤會了。」

  「那就讓他誤會去!哼,他若純粹為了紅妝,我也不說什麼,怕就怕這種人有異心!」陳銘鼎老爺子毫不忌諱地說道。

  方運一點就通,衣家即將成為半聖世家,衣鳴天不可能為了女色故意挑釁誰,但若是跟武國吞併景國的計畫有關,那就不可能允許別人染指趙紅妝,更何況那位小國公恐怕沒少挑撥。

  張戶呵呵一笑,道:「今日是陳靖的婚事,老太夫人出面,這些事就不要提了。聽紅妝說方運剛到京城就趕來,讓他坐一旁休息,吃些東西。」

  「也是。紅妝,你也是半個陳家人,你接待方運,就去……第二張桌子那裡吧。策瑜,你去第三張桌子那裡。」

  「是。」一個翰林立刻從那張桌邊離開。

  方運一看那張桌子,忙道:「我不過是個舉人,在門口找張桌子坐即可。」

  「我說你有資格坐在那裡,你就有資格坐。去吧,免得讓人說我們陳家不識禮數。」陳銘鼎道。

  「謝過陳老先生。」方運無奈,只得與趙紅妝一起向第二張桌子走去。

  第一張桌邊坐的都是男女雙方最親的長輩,兩位大儒定然也在那裡。

  而第二張桌邊赫然站著四位大學士,另外幾人最差也是翰林,關係與陳家再親,但文位不夠也沒資格坐第二桌。

  院子外那些人聽的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

  沒人再為難康社的人,但卻用頗有深意的眼神打量他們,看得他們特別不自在。

  小國公哀嘆一聲,道:「不愧是方鎮國,他一來,別說咱們這些年輕人,簡直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心裡雖然有些芥蒂,但不得不承認此人驚才絕豔,有資格坐那第二桌。」

  莊舉人目光一動,道:「今日因為是婚宴,他只能坐第二桌,若是別的宴會,他必然可坐主桌。方運天賦冠絕十國,乃是我輩楷模。我剛才是豬油蒙了心,若早知道是他,哪裡會說那種話。」

  「有道理。等方運出了正堂,我向他道歉。」衣鳴天道。

  小國公一愣,道:「不過是誤會而已,鳴天兄無須道歉。」

  衣鳴天笑了笑,道:「那方運似是不喜你。」

  小國公無奈一嘆,道:「這事說起來,是我康王府的錯,等他出來我親自向他認罪。」

  「哦?何事?」

  小國公道:「你可知我父親在準備令尊大人的封聖禮物?」

  「知曉。」衣鳴天面色緩和。

  「我們康王府還是有幾條忠心的老狗。管家的家主知道後,就命管長俞去玉海城,希望可以從龍宮那裡買到合適的寶物。可……你也知道我們康王府跟……正主不對路,又跟雷家有些嫌隙,龍族理都不理那個管長俞。」

  衣鳴天自然知道正主是指太后代表的景國正統力量,道:「你們與雷家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那雷家是十國第一『龍商』,明明是豪門卻不下於半聖世家。」

  「管長俞沒辦法,聽說大源府有延壽果,便想去買延壽果作為賀禮。哪知那延壽果是方運送給友人的,那管長俞本也是個蠢貨,竟然以為方運不在乎那延壽果,在方運舉人試的時候要去強買,惡了方運,被大源府軍羈押並打斷雙腿。」

  周圍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聽到這裡大都猜到,那管長俞一定是在方運棄考後以為方運要倒霉才去強買,結果方運翻手為雲,教訓了那管長俞。

  衣鳴天輕輕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的確是那管長俞不對,只不過打斷雙腿有些過了。」

  「說的就是。若不打斷管長俞雙腿,我們自然……」

  一位翰林突然冷哼一聲,道:「小國公,你可不要避重就輕!我與江州的葛州牧交好,此事有幾點你故意不提,那我就當眾說一說。其一,那延壽果的主人算是方運的半個救命恩人,為救他人使出碧血丹心攻擊聖族妖龜。其二,管長俞用那人的兒子威脅他們一家。其三,方運說了讓管長俞離開,管長俞不僅不走,還諷刺方運泥聖人過河自身難保,甚至威脅方運說『京城風大』。換做是我,我也要打斷那個混賬東西的腿!」

  「連滅妖功臣的延壽果都想強買,完全沒了讀書人的禮義廉恥仁義道德!要是管長俞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必讓人杖斃!」一個身形粗獷的大漢道。

  「方運還是太仁慈,換成我至少再斷他一對手臂!」

  小國公的臉燒得一片通紅,真沒想到有人當場揭穿自己,自己可是康王之子,景國的國公,相當於二品大員,爵位比方運都高,出了這種事顏面盡失。

  他只得輕咳一聲,道:「謝謝郝大人提醒,我險些被那管長俞矇騙。若是真有此事,方運確實無錯。我親自向方運賠罪,是我康王府御下不嚴。」

  「如此甚好。」一位與康王走得近的老進士立刻稱讚。

  其他人心知已經不便窮追猛打,便不再說什麼。

  小國公的手放在桌子下,緊緊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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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1 11:50
第404章 紅白事

  方運與趙紅妝一起來到第二張桌子邊,隨後趙紅妝為方運一一介紹同桌的六人。

  「這位是右相曹德安大學士。」趙紅妝向方運示意。

  方運看過去,這是一位留著三縷長胡的老者,身材微胖,笑容極為和藹。

  一國四相,左相、右相、輔相和文相,官場地位依次降低,這位曹德安地位僅次於左相柳山,在景國百官中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此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掌管戶部和工部,表面上平平,沒有絲毫的出色之處,對左相的言行也不聞不問,被一些激進的讀書人稱之為「泥塑的曹右相」。

  方運可不是那些熱血沖頭的學子,他分析過景國的形勢,此人掌管戶部,也就是掌管景國的錢糧,若不是此人一直暗中制衡左相柳山,太后根本無力與柳山抗衡。

  「學生方運,見過曹大學士。」方運以晚輩的態度問候,而不是以官員,顯得更加親近和敬重,不像那群清流一樣瞧不起這位真正忍辱負重的功臣。

  曹德安哈哈一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舉人,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沒有在武國人面前墮了咱自己人的威風,好!」

  方運一開始還覺得奇怪,這位「泥塑的曹右相」可不像是如此直接的人,轉念一想方才明白,這裡是陳家,這曹德安也是做給陳聖世家的人看,表示對景國的忠心不二。

  趙紅妝又介紹另一個大學士,道:「這位是輔相司悅慶大學士。」

  「卑職見過司大人。」方運拱手道,臉上的笑容比剛才淺了許多。

  這位輔相司悅慶比曹德安年輕,一頭黑髮,鼻子下面的一字胡格外醒目。神態嚴肅,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位道貌岸然的老先生。

  這人的外號與「泥塑的曹右相」並稱,被人譏笑為「紙糊的司輔相」。不過司悅慶比曹德安的爭議更多,不僅是他在左相柳山面前奴顏婢膝。更是因為他的名字「司悅慶」被人曲解為「思慶」「思慶國」,惹來許多嬉笑怒罵。

  司悅慶正色道:「方文侯公忠體國,救景國文名於水火,乃群臣表率,請受我一拜。」說完真就彎腰下拜。

  方運發現周圍幾個人一臉漠然,而趙紅妝直接看天翻白眼,於是心道看來這就是輔相司悅慶的拿手好戲,無論對誰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但做起事來卻無比下作。

  「司大學士客氣了。」方運道。

  之後趙紅妝一一介紹其餘人,然後一起落座。

  趙紅妝笑道:「婚宴還未開始,不能敬酒,我就以茶代酒敬方運一杯,謝謝他,不然我可坐不到此處。」

  另一位大學士禮部的毛尚書道:「方運你今日可不要走,我有一肚子話有問你。」

  曹德安笑道:「不止你,景國上下誰沒一肚子話想問方運?真是羨慕文鷹,早知道坐鎮江州能碰到這麼一個千載之才,我才不當什麼右相。就在大源府坐著等天才出頭。」

  周圍四桌的人齊笑,紛紛說有話問方運。

  方運暗中觀察,發現這京官和江州的不一樣。江州的官員看到自己是天然的親近和不斷奉承,可這京城的官員則大氣許多,同樣承認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但態度不一樣。

  有些疏遠,但更多的則是一種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像李文鷹一樣,誇是誇,但點到即止。

  不多時,一個一身紅綢帶的下人跑出來。低聲道:「太夫人來了。」

  嘩啦啦……

  所有人齊齊起身,院子裡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見到屋裡的人起來他們也齊齊站起。

  不多時,右側的門中走出兩個身穿紅魚戲水服的丫鬟。兩個丫鬟各手持玉如意,掀開門簾。

  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婦人坐在一輛機關椅上,在一位強壯秀才的推動下,緩緩駛入正堂。

  方運看著老婦人,此人已經奄奄一息,呼吸極慢,手上臉上全是老年斑,似乎是在昏睡。

  「祖母,孫兒給您請安。」陳家家主陳銘鼎竟然當即跪在老婦人面前,伸手握住老婦人的手,面帶微笑,明明已經是八十餘歲的老人,可竟然浮現與孩童相似的神情。

  方運心中更加敬重這位陳銘鼎,堂堂大儒在這麼多人面前跪得如此乾淨利落暫且不說,單單這麼大的年紀還有如此孺慕之情就足以讓人動容。

  其餘人不便下跪,都稍稍低著頭。

  「嗯。」陳太夫人輕哼一聲,眼皮睜開,迷茫地看了陳銘鼎一眼,嘴角浮現沉重的笑容,隨後閉上眼。

  就在此時,陳府外的街道傳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陳銘鼎隨手一揮,隔絕外面的聲音,然後道:「祖母,靖兒已經迎新娘子回來了,您稍等,他們馬上就在您面前拜堂。」

  「嗯……」陳太夫人這次連眼皮都不眨。

  陳銘鼎這才站起來,道:「諸位安坐,我去迎接新郎新娘。」

  方運等人落座,低聲說話,生怕驚動了陳太夫人。

  不多時,眾人看到大院門口走來一行人,立刻起身。

  方運抬頭望去,就見新郎官扶著新娘子慢慢走進來,兩人都是一身紅衣,新娘頭上還戴著大紅的蓋頭。後面跟著許多人,有人吹嗩吶,有人拍著鈸,歡聲笑語,樂聲陣陣。

  方運微笑看著這對新人。

  眼看新郎新娘就要進門,陳太夫人身後的那個秀才突然低聲道:「太夫人?太夫人您怎麼了?」

  眾人急忙看向陳太夫人,就見她頭歪向一側,手向外翻開,耷拉在膝蓋處。

  狂風大作,一個紫衣人影幾乎在眨眼間從門外飛到陳太夫人前。

  「祖母!祖母!」大儒陳銘鼎輕聲呼喚,聲音裡充滿的焦急。

  呼喚了好幾聲,陳銘鼎用顫抖的手給陳太夫人把脈,很快松開,又再次把脈,反反覆覆十餘次,才徹底鬆開陳太夫人的手,緩緩站起來。

  陳銘鼎面色和平常比僅僅是陰沉了一些,他環視眾人,緩緩道:「祖母他老人家臨終前最想見到靖兒完婚,婚禮中斷不僅讓祖母不悅,更不合禮制。靖兒與新婦就在祖母面前拜堂成親,了結祖母最後一樁心願。」

  「理當如此。」眾人紛紛附和。

  方運和趙紅妝相互看了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無奈,本來是大喜的日子卻死了人,這讓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陳府的氣氛稍顯詭異。

  主婚人大儒張戶只能硬著頭皮主持婚禮。

  院子中的小國公目光一閃,迅速低下頭,緊握的右拳緩緩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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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1 20:19
第405章 靈物自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在陳老婦人身前,陳靖夫婦正式拜堂成親,隨後送入洞房,而家主陳銘鼎則親自處理陳太夫人的喪事。

  陳銘鼎生性豁達,明白不能委屈了新婚陳靖夫婦,讓客人按照婚宴慶賀,可終究是死了人。

  滿堂的賓客十分矛盾。

  陳家出了這等大事,絕不可能一走了之,必須要留在這裡盡禮數,可喜事喪事加一起,誰都不自在,慶賀不成,哀悼也不成。

  不多時,陳府出現奇異的事情,下人們腰上除了原本的紅綢帶,還多了白色的布帶。院子裡的紅燈籠沒有扯下,但正堂的龍鳳紅燭都換成了白蠟燭,明日這正堂必然會成為靈堂。

  陳府的氣氛空前壓抑,連平時無所顧忌的大學士們也變得無比拘謹,都不知道說什麼,生怕說錯犯了忌諱。

  在這種時候,喜就是不敬陳太夫人,悲就是得罪陳家新人。

  一開始,眾人只是默默吃菜,連酒都不喝,但很快,更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這裡明明是一場婚宴,可各桌的文人開始討論眾聖經典、經義和策論,一個個如同在學宮的學子一樣,旁徵博引,字斟句酌。

  方運聽了一會兒,扶額低頭,這氣氛簡直堪稱十國一絕,若是發生在普通豪門之家,必然會上《文報》成為一則笑談,但換成是半聖世家卻不能刊登。

  趙紅妝異常乖巧,低著頭,不斷玩弄手指頭,一句話也不說。

  方運這一桌的人地位太高,張口平天下、閉口聖道,哪怕只是隨口說說都有一種把人推開的力量,方運別說是舉人。就算當了進士也不可能插嘴。

  一旁還有一位翰林,比趙紅妝都謹慎,死死閉著嘴生怕不小心說出不該說的話。

  方運一開始還認真聽,可越聽越糊塗,境界相差太多了,自己想通一句話差不多需要三十息,可三十息足夠讓幾位大學士說四五句話。

  不僅如此,有時候在談到深奧的義理的時候,幾位大學士的聲音完全化為一種飄飄渺渺的奇特聲音,明明能聽懂每一個字。可連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而且眨眼間就會遺忘,好像舉人的大腦無法承載大學士的力量。

  方運很快改變策略,不再理解,而是把幾位大學士的話都記錄在奇書天地中,等以後再慢慢參詳。

  方運默默記錄著,大學士之間的交流非同尋常,舉人進士不用懂,哪怕能記住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幾乎相當於聽大儒授課。

  這幾位大學士的談話已經接近「論道」的境界,偶爾幾句話都會引得方運氣血湧動,甚至文宮輕震,才氣亂流。

  方運沒有怕。繼續堅持記錄。

  文宮中的文曲星光慢慢撫平文宮的騷動,壓下所有的不適。

  同桌的那位翰林一開始沒什麼變化,但很快滿頭大汗,最後輕嘆一聲。擦了擦汗水,默默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兒再度抬頭。如此反覆。

  幾位大學士說著說著,桌子上的碗碟偶爾突然輕輕一顫,有時候一言出,滿桌的碗碟輕鳴。

  每當這個時候,許多人露出截然相反的樣子,或痛苦,或喜悅。

  喜悅的是一點沒聽懂,痛苦的則是一知半解的人。

  不多時,明明沒人動手,桌上橘子的皮如鮮花綻開。

  餐盤中的一條條煮熟的蝦輕輕跳躍,蝦殼自褪,露出白嫩的蝦肉,連泥腸都自動剝落。

  而大閘蟹更是乾脆,用蟹鉗打開自己的腹殼,露出飽滿的蟹黃,異香撲鼻,把世間一切螃蟹都壓了下去。

  「義理感召,靈物自獻。」一個人小聲嘀咕。

  隨後,一顆顆明明已經炒熟的花生仁竟然生根發芽,不過一刻鐘就變得和地裡的花生一模一樣,綠葉下面掛著纍纍的帶殼花生。

  院外的人坐不住了,一些渴求突破文位的人也顧不得體面,快步走到門口。

  方運毫不客氣,先吃掉自獻的橘子,然後把那一盤新生的帶殼花生剝開,分給趙紅妝吃。

  一些人忍不住看著方運,要是在小地方出現這類異象,必然會被當地官員當成祥瑞供奉一段時間,這文談異像在半聖世家雖然不至於那麼珍貴,可也沒誰敢隨便吃。

  少數年輕人有些許不悅,但那些年紀大文位高的人反而輕輕點頭,讀書人就是應該有這種膽氣,萬萬不能把高文位之人的話當成不可違背的金科玉律,該吃就大膽吃,這種人的聖道反而更加純粹。

  最後,方運和趙紅妝分吃了所有產生異象的菜餚,院外的人羨慕得不得了。

  過了半個時辰,宴會的氣氛終於稍稍有所緩解,許多人鬆了口氣。

  就在此時,「康社」的莊舉人突然起身,走到門口,輕聲道:「方文侯,小生可否求你一事?」

  幾位大學士正在文談,不得不停下來,而其餘正在聆聽學習的人立刻不悅地看向莊舉人。

  莊舉人身體一哆嗦,最後幾個字的腔調都變了。

  方運道:「莊兄所求何事?」

  莊舉人彎腰作揖,誠懇地道:「陳家出了此事,我等心中忐忑,一場喜慶的婚宴變得猶如冰窟,無人願意見到。方鎮國你素來大才,乃是我景國第一新秀,希望你可寫一篇詩文,解陳家之圍。尤其今日是陳靖兄的大婚,我與陳靖兄曾同在學宮學習,不忍看他的婚禮變得如此淒涼。」

  眾人立刻明白,這是趁機向方運發難!

  這種時候沒人敢寫詩文,寫的歡慶,怎麼對得起老太夫人?寫的悲傷,那陳靖夫婦怎麼辦?所以眾人只談經義或策論,這是最正確的方式,既不會冷場,也不會讓陳家人太難堪。

  莊舉人偏偏在這種時候提出這個要求,意圖太明顯。

  方運若是答應,作不好必然文名有損,要是不答應,可莊舉人的要求又合情合理,方運拒絕,反倒失了文人表率的氣度,陳家是不會怪罪,但面子上總有些過不去,甚至會有人覺得方運不在乎陳家的臉面。

  幾乎所有陳家人眼冒怒火,若此人真心想解圍不算什麼,可明明是在利用陳家的禍事攻擊方運,若不是此刻不宜動怒,而且關係到陳家顏面,他們早就把莊舉人打出去。

  許多人都看著莊舉人,但那些高文位和年齡大的人卻望向小國公和衣鳴天所在的地方。

  衣鳴天感受到陳家人的怒意,慌了神,低聲輕喝:「莊兄,你做什麼?馬上回來!」

  莊舉人低著頭,一言不發。

  小國公面無表情,甚至沒有回頭看莊舉人,手中不斷把玩著小巧的酒杯。

  方運沉默不語。

  莊舉人頭低得更低,道:「還望方文侯解我等之困,代表我等祝陳家平安。」

  陳家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眾人的目光聚集在方運身上。

  方運緩緩道:「子曰: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那在下便拋磚引玉,斗膽作詩一首,以安賓客之心。」

  「筆墨伺候!」一個陳家人急忙道,並輕輕鬆了口氣。

  那大儒張戶隨手一揮,方運面前的桌子上的所有菜餚立刻消失,光潔可鑑。

  「我有筆墨。」方運說著,從飲江貝中拿出筆墨紙硯和水等物,趙紅妝為方運研墨。

  方運挑了一支五紫五羊的兼毫,剛柔並濟。

  方運提筆蘸墨,筆懸半空,道:「逝者已矣,去而無回,我等理應尊重逝者遺願,恭祝新人。」

  少數人皺起眉頭,感到不妙。

  小國公的嘴角出現細微的弧度又迅速消失。

  方運提筆書寫。

  「紅燈銀燭兩輝煌,月老無常共舉觴。今日逢凶偏化吉,一堂弔客賀新郎!」

  此詩一出,幾乎所有人都感到心中的大石頭落下,倍感輕鬆。

  陳家人全都感激地看著方運,此詩悲喜交加,但最後卻轉悲為喜,尤其是那句「今日逢凶偏化吉」,把此事定性,一掃壓著陳家的陰霾,完全達到此次婚宴「沖喜」的目的。

  否則的話,陳家的敵人必然會污蔑陳家家風如何如何,在嫡系子弟的大婚上逼得陳太夫人去世。

  右相曹德安輕嘆一聲,道:「『月老無常共舉觴』此句甚佳,陳太夫人巾幗不讓鬚眉,又年過百歲,離開時月老無常一同舉杯相送,凶事化吉,乃是喜喪。」

  「陳太夫人全壽、全福、全終,又親眼見兒孫成家,當然是喜喪!」

  「不愧是方鎮國,可顯文名,可助人於困境,難得,難得。」

  眾人紛紛稱讚。

  陳家那原本凝固的空氣有了鬆動。

  就在眾人說話之時,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沒有人關注。

  衣鳴天扭頭看向小國公的右手,他的手死死握著,幾片杯子的碎瓷片掉落在地上,隨後,一滴滴鮮血從他手中流出,滴落在潔白的瓷片上,如同一朵朵鮮豔的桃花綻放。

  正堂之中,一位陳家翰林向莊舉人拱手,道:「多謝這位舉人提議,讓方運幫我陳家解圍,等我陳家處理完此事,必當重謝兩位。」

  陳家是半聖世家。

  莊舉人身體一抖,一翻白眼,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礙事的東西!」大儒張戶大袖一揮,莊舉人被狂風捲起,飛出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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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2 09:57
第406章 重陽請柬

  有了方運的詩,眾人就不再猶豫,一些人陸續離開,並說好明日來弔唁。

  不多時,方運和趙紅妝一起辭別陳家眾人,走出門外。

  趙紅妝道:「我送你回去,路上有話要與你說。」

  「好。」方運道。

  門前停著許多馬車,兩人正在找尋,忽聽一人大聲道:「方文侯,重陽節的請柬可曾送達?」

  方運循聲望去,就見一位身穿白衣進士服的中年人微笑著走過來,身後跟著兩個隨從。

  方運並不認識這人,正要開口相問,趙紅妝低聲道:「豪門衛家的衛宇煌,衛家負責此次重陽節文會。」

  方運一愣,衛宇煌這個名字可謂大名鼎鼎,是七年前的景國會元。

  當年衛宇煌在酒樓與人爭鬥,失手殺死一個秀才被抓,按律將被判流放十年。

  但十國有春秋決獄衍生出的詩文抵罪,衛宇煌是應試的舉人,又沒犯死罪,符合詩文抵罪的基礎條件,之後在獄中寫出一篇好文章,獲得臨時抵罪,最後參與會試一舉奪得會元,成功免除罪責。

  景國近百年來有機會詩文抵罪的人很多,可真正成功的十年難見一個,這位衛宇煌是近十年唯一一個成功詩文抵罪的人,所以方運記得十分清楚。

  方運仔細看此人,相貌端正,彬彬有禮,沒有大家族出身的傲氣。

  「衛兄,久仰大名。我初來京城,並沒收到重陽節請柬。」方運拱手道。

  「今年景國的重陽節文會由我們衛家主持,誰都可以不請,但唯獨不能不請你。你若是不去,我們衛家顏面丟盡。方兄,您可一定要賞光。」衛宇煌說著,雙手奉上一張紅色的請柬。上面菊花朵朵。

  方運猶豫了一瞬間,接過請柬微笑道:「衛兄客氣了,承辦這種規模的文會不容易,諸位衛家子弟辛苦了。沒得說,我定然去捧場。」

  衛宇煌眉眼中閃過喜色,道:「都說方兄如何,我怕你會拒絕,今日一見才知是謙謙君子,他人之言果然不能信,眼見當為實。九月初九。我們就在玉山恭候大駕。」

  「定當前往。」

  衛宇煌突然**一笑,道:「方運,輸給誰也不能輸給慶國武國的男人。」

  趙紅妝臉一沉,張口要罵,可衛宇煌賤笑一聲後轉身就跑。

  方運無奈一嘆,道:「紅妝,看來你在京城很受歡迎啊,別挑了,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你的語氣怎麼跟我長輩一模一樣?少廢話。上車!」趙紅妝瞥了方運一眼,快步向馬車走去。

  方運就要跟去,突然有人道:「方文侯留步。」

  方運記得這是衣鳴天的聲音,回頭一看。就見衣鳴天和小國公等康社之人快步前來。

  衣鳴天面帶愧疚之色,雙手抱拳道:「今日之事,衣某有眼無珠,不識真才子。又見你與紅妝親密,一時鬼迷心竅,還望文侯恕罪。」

  方運微笑道:「小事一樁。你若真心道歉,我必真誠接受。」

  衣鳴天愣了一下,沒想到方運如此直接,立刻正色道:「我今日雖顏面盡失,但也僅僅丟了顏面,若還與你糾纏不休,那就不是丟臉這麼簡單。再者我與宗午德略有交情,他知我為人。」

  方運笑道:「我今日要與紅妝一同乘車回去,你難道就不會鬼迷心竅了?」

  衣鳴天無奈一笑,道:「你的事情我略知一二,不說你與紅妝到底是否情投意合,若你真出手,十國青年才俊中能與你一較長短的不過十餘人,而我不在其中。所以,我審時度勢,還是暫時退出吧。」

  方運道:「那倒是可惜了,你若不退出,小國公一定會全力相助你。對吧小國公?」

  方運看向俊秀的小國公。

  小國公笑瞇瞇道:「鳴天是我至交好友,若他有所需,我自然全力相助。」

  方運點點頭,轉身走了一步又回頭,道:「麻煩小國公幫我給管長俞傳個話,這一次強買我老師的延壽果就算了,若下一次害我之心不死,就不是斷兩條腿那麼簡單!」說完扭頭離開。

  小國公面色陰沉,盯著方運的後背一言不發。

  他身邊的人也不敢開口,方運表面上是說管長俞,實際是警告小國公,傻子都看出來那個莊舉人就算吃了龍膽都不可能在陳家出事的時候挑釁方運,衣鳴天絕對指使不動,只有小國公能做到。

  「你回家包紮一下手吧。」衣鳴天說完,竟然離了小國公走向自己馬車。

  「與我一同回學宮。」小國公面色一暗,快步登上自己的馬車,他的幾個好友也一起進入。

  車廂內靜悄悄的。

  一人外放文膽之力,低聲道:「殿下,與方運為敵,實為不智。不過是一個管長俞而已,捨了就捨了。」

  小國公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出去!」

  「我……」那人面色慘白。

  「出去!」小國公眼中沒有一絲感情。

  「唉……」那人嘆著氣離開。

  等那人離開,車廂內又恢復了靜悄悄的,四個人默默地坐在小國公身邊。

  小國公緩緩道:「真以為我會為了一個管長俞而為難方運?這種蠢貨不要也罷。管長俞無論如何也是為我康王府做事,他受到如此折辱,方運還不肯放人,康王府若是不聞不問,以後還如何招賢納士?我康王府不怕太后,不怕左相,怎能在區區方運面前低頭!」

  「殿下說的是。不過世子殿下吩咐我們不能招惹方運。」

  「大哥他性子謹慎,又不像我有一個在半聖世家的好娘,自然不敢招惹如日中天的方運。我卻不怕,就算方運要殺我,我去外公家一躲,他能奈我何?」

  「那……您還要繼續針對方運?」

  「我本以為今日讓他出醜便放過他,可誰知他不僅沒有出醜,反而被陳家眾人感激,僅僅如此就算了,但陳家現在已經恨上我。我損失如此之大,怎能善罷甘休?不過,無需我親自動手,京城不喜方運之人太多!」小國公笑起來。

  「再有三個月就要開考進士試中的會試,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方運失利!」

  「哼,方運此子在江州橫行慣了,但這裡是京城,稍有不慎必將栽大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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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2 20:45
第407章 雷家

  遠離了崇聖街,夜晚行人稀少,街道變得安靜。

  馬車上,方運與趙紅妝並排而坐。

  「康王一向狼子野心,你與小國公有矛盾對我來說自然是好事,但會不會太過於冒進了?」趙紅妝道。

  方運詫異地看了趙紅妝一眼,沒想到趙紅妝對康王一家恨到這種程度,按輩分來說,她應該稱呼康王為皇叔,稱小國公為哥哥,可卻和別人一樣稱呼康王和小國公,不是恨到極點絕對不會如此。

  「康王和先帝的矛盾比傳言中更深?」方運問。

  趙紅妝的打扮像一個俊俏的小書生,聽方運問完,眼裡冒出的恨意足以焚燒整輛馬車,道:「康王當著臥病在床的皇兄的面拉攏皇室宗族,何止是矛盾!他當年甚至想與奴直蠻部和親,把我嫁給一個蠻王!」

  「混賬!」方運大怒。

  奴直蠻部位於武國邊境,直屬聖院,全都是歸化的妖蠻,為人族效力征討其他蠻族,可讓堂堂一國公主嫁過去,簡直是喪權辱國。

  「自此以後,我就恨上了康王府。可惜康王妃是半聖世家的嫡女,背後又有一個武國,我們始終拿康王毫無辦法。幸好左相與康王不合,才讓我們在皇兄駕崩時站穩腳。康王勢大,你當日沒有放走管長俞,恐怕會埋下禍根。」

  方運灑脫一笑,道:「我若放過管長俞,康王就不把我當敵人了嗎?」

  「這倒也是。你忠心為國,深得劍眉公和文相器重,康王和武國必然會全力拉攏你,一旦拉攏不成絕不會手軟。你如此做,就是為表明決心,難為你了。」

  「有些事還是乾脆一些好。」方運道。

  「你和我初見的時候不一樣了。」趙紅妝看著方運,美目明亮。

  「哪裡不一樣?」

  「更果斷,更直接,以前你顧慮重重。現在眼界似乎更加開闊。」趙紅妝道。

  「以前我是秀才,現在是舉人,自然不同了。」

  「這不一樣。」趙紅妝道。

  「或許吧。」

  趙紅妝小心翼翼道:「你與雷家關係不合?」

  「可是龍商雷家?」

  「是。」

  「沒有啊,我與雷家人沒有衝突。」方運道。

  趙紅妝道:「雷家說你曾經害過他們家的一個龍人。而且雷家和荀家關係不錯,甚至還有更不靠譜的傳言,說你想跟雷家人爭龍女。」

  「這……從何說起?雷家不知怎麼得來天大好處,世代與龍族通婚,其家族力量絲毫不下於較弱的半聖世家,我怎會得罪他們?」

  「你仔細想想,到底在哪裡得罪過龍人?」

  方運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七夕那日,我們曾去引龍閣。遇到幾個龍人要抓我的鄰居,被鯨王殺死,這件事的確與我有關。」

  「那就錯不了了,那個龍人青年應該跟雷家有血緣關係。唉引龍閣的那頭鯨王雖然永遠一副笑臉,可殺起人來不眨眼。有了這件事。再加上你與荀家仇深似海,雷家的確有理由對付你。」

  「不過那龍女是怎麼一回事?」方運問。

  趙紅妝微微一笑,道:「這事倒真不怨你。龍族向來喜歡人族的詩文。你的詩詞文傳入龍宮後,得到龍族喜愛,一些年紀輕的小龍女本來被許配給雷家或少數眾聖世家的子弟,可因為看了你的詩文拒絕出嫁,還說要嫁就嫁像你這樣的才子。」

  「這……」方運哭笑不得。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你現在知道雷家弟子會恨你到什麼程度了。」趙紅妝笑道。

  方運疑惑道:「那雷家一直沒出過半聖,甚至在結識龍族前連個大儒都沒出過,為何會被龍族看重?」

  「我也不明,至今無人知曉具體原因,只是聽說與一位神秘的雷姓人族有關,那人似乎是龍族的大恩人。雷家之人非常團結。九十州都有雷氏宗族,據說也是與龍族有關。『寧惹世家不惹雷家』,你和康王府水火不容就罷了,千萬不要與雷家交惡。」

  方運道:「雷家與龍族的關係到底有多密切?」

  趙紅妝凝視方運,緩緩道:「數十年前的兩界山之戰。四海龍聖中,只有東海龍聖願意相助。而西海、南海和北海三處的龍聖原本不想來,但上一任雷家家主親自前往,終於把三位請來。」

  「這……沒想到世人都小看了雷家啊!除了當年的孔聖本人,人族絕不可能有人能請動三位龍聖。」

  「是的。自此以後,雷家在人族中的地位驟然升高,最多十年就會被列為『虛聖世家』,但早早得到半聖世家應有的特權,堪稱當世第一豪門。老家主在的時候,雷家治家嚴謹,頗有美名。但老家主去世後,現在的雷家居功自傲,越來越跋扈,許多雷家弟子甚至想讓雷家晉陞為半聖世家。」

  「雖說雷家功勞很大,但離半聖世家還有一些差距吧。」

  「人心永遠不會滿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的朋友也不少,有空請他們幫忙當說客,雷家萬萬不可得罪。康王不過與雷家有小小的矛盾,就被斷絕與龍宮的聯繫,你現在與雷家的關係惡劣十倍,自當小心。」

  「多謝紅妝,我記下了。」方運說話的同時回憶古妖傳承和書中的內容,但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依舊不明白雷家與龍族的關係。

  方運暗暗把雷家牢牢記住,十個康王都不如一個雷家重要!

  趙紅妝道:「不過,龍族既然對你如此看重,又寫過一首騰龍詩,雷家也不會貿然出手,但恐怕小動作不斷。」

  「騰龍詩的作用很大?」方運心中有些惋惜,自己得到的是古妖傳承而不是龍族傳承,所以對龍族所知不多。

  「聽說每次有詩成騰龍,四海龍聖必然齊聚,所以我們都猜測到非常重要。」趙紅妝道。

  「左相那邊怎麼樣了?」方運問。

  「左相還是老樣子,永遠一副道學先生的樣子,可一肚子陰謀詭計。」趙紅妝無奈一笑,「你現在最應該關心自己,剛進京第一天就有康王、雷家和左相三大敵人,以後不知道會如何。幸好你聰明,接下了衛家的請柬,你要是不接,連衛家都得罪了。」

  「無妨,我方運只缺好友,不缺敵人。」方運道。

  「說的也是,至少陳家人十分感激你。有陳家這棵大樹在,那些小雜魚不敢為難你,幫你省了不少麻煩。」

  「京城居不易啊。」方運感慨道。

  「對了,學宮裡有各國學子,而且學宮氣氛相對鬆散,你可要小心。」

  「我對學宮也有一定瞭解,這點我會注意。」

  趙紅妝無奈道:「你也知道學宮分為外舍、內舍和上舍。我與太后商議過,本來想讓你入內舍,等中進士後再入上舍。但文相卻說年輕人應該磨練,就把你送入上舍。文相身兼學宮的代夫子一職,景國的文院都歸代夫子管,所以我和太后都無法反駁他。」

  「我知道上舍最好,但還有什麼說法?」方運問。

  「學宮為激勵學子,把居處分為三等,整座學宮也只有十座上舍。前不久一位進士去了聖院,就把一座上舍空了出來,其他學子躍躍欲試爭奪上舍身份,可文相直接命你入住。」

  「唉,文相大人看著和善,原來也不是善良之輩,故意把我架在火上烤。」方運嘆氣道。

  「你有本事去他面前說!」

  「咳咳,繼續說正事。」方運道。

  「那些舉人大概不會有異議,畢竟你的各方面功績都擺在眾人眼前,但那些進士就未必認為你有資格佔據上舍。功勞是功勞,但終究沒有經過正當途徑,必然有人不服氣,尤其是他國的進士。」趙紅妝道。

  「這點的確也要注意。學宮不比其他地方,據說「文比三六九、文會天天有」,求知氣氛極濃,我喜歡一個人讀書,融入這裡可能需要一定時間。」方運道。

  趙紅妝沉思片刻,道:「你也並不必勉強自己,對你來說,大部分文會文比都毫無用處,還不如你自己讀書所獲更多。只有翰林或翰林之上的老師講學的時候,才值得你聽。之前京城有人議論,你的詩詞、經義和策論都已經達到進士的水平,《傷仲永》此文一出,你的文章也得到認可,所以你大可不必太在意那些普通文會。」

  「嗯。」方運決定先在學宮看看再做決定。

  趙紅妝說著,拿出一本書遞給方運,封面上沒有任何字,道:「這是我親手抄寫京城各世家豪門的關係,還有一些特別注意的人物,或許對你有用。」

  方運翻開第一頁一看,正是趙紅妝的字跡,秀麗中透著剛勁,筆鋒如刀,根本不似女子所寫。

  「謝過紅妝,此書對我大有用處。」

  「客氣什麼,你對我趙家相助極多。若不是怕閒言碎語,我直接帶你入宮見面太后,秉燭夜談。對了,明日我帶玉環進宮,太后一直想見見她,想知道何等奇女子才能讓你如此死心塌地。」

  「你與玉環姐多日未見,今日就與她見見面吧。」

  「也好。小狐狸還好嗎?」趙紅妝笑道。

  「越來越調皮了,不過在我面前倒也乖巧。應該快到了。」方運看了一眼窗外確定現在的位置,突然聽到前面傳來喧嘩聲,於是把頭伸出窗外張望。

  方運見數十名讀書人站在自家住所門外,竟然分成三派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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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b0147 發表於 2014-11-23 17:11
第408章 凌煙閣

  景國學宮生活著數萬人,如同一座小城市,哪怕在夜晚也非常熱鬧。

  外舍區域是如同一座座普通的二層客棧,密密麻麻排在一起,每間屋子裡睡著四人,聊天的,讀書的,磨牙的,打鼾的,說夢話的等等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倘若同一間屋子同時有磨牙、打鼾、說夢話和夢遊的,必然會成為學宮一景,夜裡來參觀的新學子絡繹不絕。

  若是發生多人夢話交談之異象,第二日夜裡必然多出許多「聽牆角的」。

  外舍的人最親密、最熱鬧,也最對立、最冷漠,和學宮外毫無二致。

  內舍的房屋與外舍相似,不同的是內舍每間房屋只住一人。

  住在這裡的人最為客氣,一旦聚集無比熱鬧,分開後又迅速變得清冷。

  上舍區域是一座座獨門大院,院子外有綠茵翠竹,院子裡有假山流水,優雅別緻。

  十座上舍永遠熱鬧。

  每一座上舍都是學宮的標誌,是學子的聖地,是學社的旗幟。

  十座上舍的人聯合起來,甚至能開創景國的新時代。

  寧要上舍三年,不要狀元一世,是景國學宮學子最常聽到的話。

  景國同文位之人排座次,不是按照官員品級,不是按照年齡大小,而是按照在景國學宮中的住舍排位。

  不入景國學宮,或不曾在孔府學宮與聖院求學,只能陪在最末。

  各國都如此,酒桌之上若有低品級官員說得高品級官員啞口無言,往往是因為前者當年的住舍排位高。

  上舍是一國普通學子所能看到最遠的夢想。

  馬車徐徐減慢,趙紅妝從另一側的窗戶探出頭。

  「諸位誤會了。住舍三分,就是要鼓勵我等努力上游,爭這十座上舍。我們並非認為方文侯不夠資格住這上舍,而是認為方文侯應該與我們一同參與凌煙閣。」

  「別在這裡吹捧他了!過凌煙閣不是普通文比。更不是普通的寫詩詞文賦,任他方鎮國天縱奇才,不磨礪一兩年,也不可能勝過那些進士。他,就是沒有資格住在上舍!」

  「胡言亂語!方運有大功於景國,有大功於人族,詩詞文更是冠絕當世舉人……不,是冠絕萬世舉人!」

  「可笑!你們明社的人平日裡就把方運捧上天,怎麼不敢讓他過凌煙閣?」

  「卑鄙!他不過是新入學宮的舉人,甚至都沒見過凌煙閣。如何讓他通過?」

  「住舍本來就根據凌煙閣排名,他既然不能進入景國學宮凌煙閣前十,自然就不應入上舍!他若沒有文宮,能叫童生嗎?他若沒有出口成章,能叫舉人嗎?你們這些人,公私不分,看似堂正,實則齷齪!」

  「說的對!上舍之人將要帶領我國參與學宮文比,方運區區一個舉人。拿什麼跟其他九國與孔府學宮之人比?以前我景國之後還有個谷國,今年學宮文比難道要我景國墊底?」

  第一舍門前突然靜了下來,哪怕是支持方運的那些人也說不出話來。

  「唉……我相信方運再磨礪兩年,必然可在學宮文比上大放異彩。讓我景國學宮進入前三,但他還年輕,讓他入住上舍,對他有害無益。」

  「此言差矣。衣知世堪稱近百年來第一人。四大才子聯手都壓之不住,他當年屢次帶領武國學宮衝擊十國第一,可終究還是功敗垂成。被啟國、蜀國或孔府學宮輪番擊敗。學宮文比靠的不是一人之力,而是舉國之力,靠的是多人齊心協力。一人再高,也不過十籌,一人再低,也能拿五籌,哪怕方運是文曲星下凡,也拿不到十一籌,最後又能如何?」

  「唉,我們還是專心讀書吧,等來日方運成進士,希望有機會隨他參與學宮文比,盡量不拖他後腿。第一我就不妄想,能進十一學宮的前三,我便心滿意足。」

  「方運是不該入第一舍。」

  「咦?那不是大長公主的車麼?」

  方運和趙紅妝同時縮回頭,兩人相視一笑。

  「下車吧。」方運搶先下車。

  趙紅妝目光一動,方運這麼做有些失禮,但隨後淡然一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沒必要計較這種無所謂的細節。

  趙紅妝掀開門簾就要下車,卻發現方運站在車轅邊,抬起手臂示意趙紅妝扶著。

  趙紅妝臉上飛過一抹紅霞,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小小的心子微微一動,又很快穩住,只是看向方運的目光格外溫柔。

  方運的手臂異常平穩,趙紅妝伸手搭在上面,緩緩下車,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之前在陳府前跳下馬車的樣子,沒想到這個方運竟然如此貼心。

  想到「貼心」兩字,趙紅妝的心跳又不爭氣地加快。

  「謝謝方文侯。」

  方運收起手臂,然後與趙紅妝一起向那些學子走去。

  「可是長公主與方文侯?」一人大聲道。

  「正是在下與紅妝。」方運向眾人抱拳。

  對面幾十人之前不論什麼立場,此刻紛紛向方運作揖,有些人異常歡喜,有些人受寵若驚,有些人則慌慌張張,面有驚色。

  趙紅妝收斂笑容,朗聲道:「姜夫子命方運入上舍,乃是景國民心所向,若有不滿,近可敲夫子鐘,中可擊皇宮鼓,遠可請聖裁。一群學宮的老學子聚在新學子門前喊打喊殺,讀書人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反對方運的人羞愧地低下頭,他處的人或許輕視趙紅妝,可學宮之人無人敢對趙紅妝無禮,不是因為她是公主,而是因為趙紅妝在沒有才氣的情況下考入內舍!

  景國學宮學子人盡皆知,若是趙紅妝能得才氣,十座上舍必然有她一座。

  「竹真前輩說的是。」一個舉人誠懇認錯。

  但一人鼓足勇氣道:「根據凌煙閣定住舍乃是十國慣例,方運也不能打破。」

  趙紅妝眼皮輕輕一垂,道:「怎麼,有人想對方運『爭上舍』嗎?」

  那人嚇得一抖,低聲道:「在下不敢。」

  「不敢就閉嘴!去找敢的人來!堂堂景國怎麼出了你們這些廢物,指摘別人的時候舌如聖人。輪到自己卻步如龜鱉。滾!」趙紅妝高高挺起胸膛,左臂放在後腰,怒視那些學子。

  「晚輩告辭。」那些反對方運的人灰溜溜離開。

  其他人也似有些畏懼趙紅妝,紛紛告退。

  「既然方文侯無恙,我們也就告辭了。」

  「方鎮國居此,理所應當。」

  ……

  方運好奇地看著趙紅妝,沒想這位公主有如此霸氣的一面,竟然訓得景國最優秀的學子們灰頭土臉,若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威望,萬萬做不到。

  等那些人走了。趙紅妝扭頭看方運,微笑道:「你看我做什麼?」

  「公主殿下威武。」方運調笑道。

  「沒正經!」趙紅妝嬌嗔淺笑,眼波流離。

  第一舍的門打開,探出一個腦袋。方大牛望向方運,長長鬆了口氣,道:「老爺您總算回來了,京城的學子真兇啊,嚇都要嚇死了……」

  方大牛正說著,就見一白一銀兩道影子從門中竄出。小狐狸順著方運的衣袍攀爬上去,最後蹲在方運的肩膀,先用頭蹭了蹭方運的脖子,然後看向趙紅妝。歪著頭,似乎在回憶什麼。

  「奴奴,還記得我嗎?」趙紅妝問。

  小狐狸猶豫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趙紅妝的手。

  方運和趙紅妝齊笑。趙紅妝道:「今日沒給你帶點心,明日一定給你帶許多好吃的。」

  小狐狸立刻露出笑臉,跳到趙紅妝肩頭蹭了蹭她。然後才跳回方運的肩頭。

  第一舍的大門敞開,宮廷的蘭女官和楊玉環等人一起出來。

  「恭迎大長公主。」所有女人行襝衽禮。

  「以後我來這裡不用客氣。玉環!」趙紅妝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向楊玉環,然後兩人手拉著手一邊說一邊向屋裡走,不時低聲輕笑,如銀鈴陣陣。

  兩人把方運忘在門外。

  奴奴輕輕掃動大尾巴,方運扭頭一看,奴奴眼中充滿憐憫。

  方運伸手捏她的鼻子,笑道:「不用你可憐,我是一家之主!」

  「嚶嚶。」奴奴搖搖頭,一副不忍心的樣子,用小爪子拍拍方運的手表示安慰。

  「讓你調皮!」方運說著把奴奴抱在懷中搔牠的癢。

  「嚶嚶嚶嚶……」奴奴拚命在方運懷裡翻滾,不停地笑著。

  小流星圍著方運轉了幾圈,直衝方運懷裡,似乎也想跟方運玩,方運一巴掌拍出,把小流星拍到牆上,然後抱著小狐狸進門。

  小流星憤怒地飛過來,圍著方運快速旋轉,想要討個公道,又被方運一掌拍飛。

  不一會兒,小流星晃晃悠悠飛過來,老老實實跟在方運身後。

  方大牛快步走過來,遞過一個大木匣,裡面裝滿了書信和請柬,足有一尺高。

  「老爺,這就是今日的請柬。沒想到不過半個晚上就有這麼多,明日恐怕會更多。」方大牛道。

  方運接過木匣,翻了翻,其中以學宮文會邀請居多,其次就是各家族的文會邀請,還有十多封拜帖。

  方運無奈一嘆,京城的高門大戶比其他幾個州加一起都多,景國大半的精英都聚集在這裡,以後請柬拜帖只會多不會少,積累下來足夠燒一個冬天。

  「嗯,你先忙去吧。」

  方運掃視屋舍。

  學舍不比大宅院,只有一座院子,但非常之大,院子中有小花壇,東西兩側和北面是兩層的小木樓,這麼大的地方在京城沒有四萬兩銀子買不下來,房價是大源府的七八倍。

  「學宮舉子拜見方文侯,友人有難,又與文侯有舊,無奈之下只能打擾。」門外響起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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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3 22:13
第409章 玉珮

  方運看了看正聊得火熱的楊玉環和趙紅妝,快步向門外走去。

  一個黑衣舉人正站在門外,面色黝黑,雙目有神。

  雙方拱手見禮,方運道:「請問這位兄台所說故人是何人?」

  「文侯可認識王正英?」

  方運當即沉下臉,道:「明知書院的王正英?」

  「正是。」

  「他父親是我老師,我雖未見過,但有所耳聞。你是何人?與他有何關係?」方運隱約猜到一個可能。

  「在下叫薄瀚,學宮的舉人,密州人。兩年前與他結識,志趣相投,曾秉燭夜談,抵足而眠。」薄瀚的呼吸不穩,有些許緊張。

  方運站在門口,向四周看了看,微微一笑,道:「你來我書房詳談。」

  「是。」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請坐。」方運坐到桌子後面。

  薄瀚等方運落座,才有些拘謹地坐下,偷偷打量這個十國第一舉人。

  方運挺直上身,雙臂放在桌子上,道:「薄兄請講。」

  薄瀚點點頭,道:「就在一刻鐘前,正英兄的隨從跑到我那裡,說正英兄被人誣陷盜竊同窗的家傳龍鳳玉珮。我仔細一問才知道,正英兄前些天曾跟幾位同窗抱怨,說為了黃家三小姐花了太多銀錢,手頭缺錢。今日,與他關係不錯的一個秀才的家傳玉珮被盜,明知書院的先生們展開搜查,發現玉珮藏在正英兄的被縟裡,但已經被壓碎。明知書院院長大怒,把正英兄扭送入衙門,而玉珮的主人也要求正英兄賠償。」

  「那玉珮價值幾何?」方運問。

  「據說原是一位翰林的隨身玉珮,被才氣滋養。對讀書人大有益處。市價三千兩白銀,抵得上一間普通的房子。」薄瀚道。

  方運道:「那你以為如何?」

  「正英兄為人忠厚老實,絕無可能盜竊他人重寶。他有難的時候寧可自己吃鹹菜窩頭,也不會做這種事!更何況。那可是三千兩的血玉啊,正英兄再蠢也不可能盜竊那麼貴重的寶物。」薄瀚道。

  方運道:「你認定他是被誣陷的,所以才來找我?」

  「是的!院長和先生雖然說人證物證俱在,可他的家僕說,正英兄一路高呼冤枉,甚至說若不還他清白,必然以死證清白。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麼?」方運問。

  薄瀚眼圈一紅,再也忍不住。悲憤地道:「也不知誰把這個消息報於黃家,黃家家主逼著黃三小姐寫了一封絕情書,給了正英兄。正英兄看到絕情書後大哭不止,甚至昏厥過去,差一點瘋掉。」

  方運目光漸冷,道:「這意味著,哪怕正英兄洗脫罪名,跟黃三小姐的關係也出現裂痕,難以恢復,這才是最重要的。是吧?」

  「是的。哪怕正英兄出獄後不在乎,黃三小姐也有了心結。生怕正英兄對她有恨意。此事……若是有人刻意為之,黃家三小姐必然會在幾日內被逼嫁人,徹底斷了正英兄的念想。」

  方運立刻認定是康王府或管家的人所為,當日管長俞為了強買延壽果,曾用王正英的前途威脅王先生,今日小國公吃了大虧,必然馬上動手。小國公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劍指自己。

  方運道:「正英兄有你這個好友,也不枉此生了。此事我已經明白,不過,你把正英兄的家僕找來,說一下那玉珮的式樣。可能是我送給王先生的那塊,而王先生又給了正英兄。正英兄……或許是拿錯了。那枚玉珮既然碎了。我替他賠償!」

  薄瀚一愣,恍然大悟,王正英不可能認罪,但人證物證俱在,又不能徹底脫罪,拿錯賠償是最好的辦法。

  「好,我馬上讓正英兄的家僕過來。」

  方運則把趙紅妝叫到書房。

  「出了什麼事?」趙紅妝問。

  方運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趙紅妝立刻道:「一定是小國公的手段!你放心,只要那個家僕說出玉珮的形狀,我馬上可以找太后拿出一塊相似的玉珮,不會有任何人查到。」

  「到時候就全靠你了。」方運道。

  「不過,救出王正英後你又當如何?」

  「我親自去黃家提親!」方運緩緩道。

  趙紅妝美目一閃,道:「不愧是方鎮國,行事竟然如此與眾不同。不過,那黃家要是不答應呢?」趙紅妝說完狡黠地看著方運。

  「我親自提親都不答應,這種鼠目寸光家族的人,誰娶誰倒霉!天下有幾人值得我方運做媒?」方運道。

  「好一個狂君!」趙紅妝笑著稱讚。

  「我不狂,我只是做應該做的事!」方運道。

  趙紅妝點點頭,道:「小國公那裡你怎麼辦?」

  「既然讓我賠了三千兩銀子,最後他就得連本帶利還給我,而且是利滾利!現在,讓利息慢慢漲,我最後一起收回!」方運斬釘截鐵道。

  「你這般想最好,我就怕你頭腦一熱直接對小國公下手,反而中計。」趙紅妝道。

  「不會,我還不至於傻到那種程度,我能在烏龜殼上鑿出洞,就不信扒不掉他小國公的皮!」方運冷聲道。

  「你……也是,小國公此次太過了,明明與你有矛盾,卻去害不相干的人,換成是我也無法容忍。這次若不回擊,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了。」

  「他若是與我明刀明搶鬥,我見招拆招,但若是再用此等卑劣手段針對我,我會讓他知道,他選錯了對手!」方運道。

  「不論如何,你一定考慮清楚。若是有需要,一定聯繫我。不為你,只為我自己!我與康王之仇,終究要報!」趙紅妝堅定地看著方運。

  「好。」

  不多時,王正英的家僕前來。並口述了玉珮的外形,不等方運提筆,趙紅妝就唰唰幾筆畫了出來。那家僕連連稱是。

  方運仔細一看,這趙紅妝的畫道至少是一境大成,直逼二境。

  「我這就去取玉珮。然後去京城衙門!」趙紅妝道。

  「不,應該先去一趟明知書院,翻找王正英的行李。」

  趙紅妝立即明白,道:「那我也讓人給王正英報個信。」說完匆匆離去。

  不多時,趙紅妝回返,把玉珮交給方運,然後一起前往明知書院,在路上的時候,趙紅妝讓人給明知書院的院長傳書。

  而方運也傳書給遠在大源府的王先生。

  夜色已深,馬車在明知書院門前停穩。

  方運與趙紅妝前後下車,就見七八個老先生正站在明知書院門口。

  那些人一起作揖道:「見過大長公主。」

  「諸位不必客氣。我只是隨人前來,正主是方運。」趙紅妝道。

  「方運?可是江州方運?」眾人驚訝地過來。

  方運一拱手,道:「正是在下。王正英乃是我老師之子,聽了他的事後,我感到蹊蹺,詳細詢問才明白,這可能是一場誤會。」

  「哦?是何誤會?」院長問。

  「他的家僕詳細描述了那玉珮的形狀,與我送給王先生的玉珮極為相似。應該是正英兄拿錯了。聽說正英兄所在的住舍已經封閉,我進去找找,或許能找出那枚玉珮。」方運道。

  書院的眾人相互看了看。最後院長一嘆,道:「既然是誤會,那就請方文侯入王正英的住舍一觀,或許能找到那玉珮。」

  方運在院長的帶領下進入王正英之前的住舍,果然「找到」那枚極其相似的玉珮。

  方運道:「正英兄因為被人誣陷,一時語無倫次,所以把這玉珮忘記了,等他見到這枚玉珮,必然會清醒過來!」

  「或許如此。」院長含含糊糊說。

  隨後,方運和趙紅妝連夜趕到京城的知府衙門,隨後麻煩秦知府深夜升堂。又去請被盜玉珮之人,正式審理案件。

  知府大堂內站了一些衙役,十幾顆夜明珠照得大堂猶如白晝。

  秦知府端坐在主位,副位有一位京城刑司的官員,而方運與趙紅妝坐於一旁。

  一個雙眼通紅、頭髮凌亂的黑衣舉人站在大堂,目光清澈,但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瘋意。

  眾人靜靜等了一刻鐘,就聽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一老一少走在最前面,年輕的身穿深藍秀才服,而年長的身穿黑色舉人服。

  那老舉人進了大堂也不管上面坐著一位翰林知府,一邊掃視大堂一邊問:「方鎮國何在!」

  方運起身,微笑道:「方運在此。」

  那老舉人大喜,道:「三千兩銀子我們不要了,但請您親筆寫一篇《陋室銘》相送!老朽感激不盡!感激不盡!」說完眼巴巴看著方運。

  方運仔細一看,這對父子的神情毫無作偽,而之前趙紅妝也讓人查了,他們一家與康王府沒有任何交集,很可能是書院的其他人盜竊了玉珮放入王正英的被子中,這樣幾乎不會暴露小國公。

  方運道:「若是秦知府同意,那我倒可以寫一篇《陋室銘》賠償。」

  秦知府不悅地看了一眼咆哮公堂的老舉人,輕咳一聲,道:「賠償何物理應由雙方商定,既然雙方都同意,那本官判定,王正英失手損壞玉珮一枚,賠償苦主一篇方運親自書寫《陋室銘》,賠償完畢此事一筆勾銷,退堂!」說完一拍驚堂木,起身找趙紅妝閒談。

  方運當場寫了一首《陋室銘》交給老舉人。

  「哈哈,別是區區一枚玉珮,就是全部家當換一篇方運親手所書《陋室銘》都不虧!不虧!好字!好字!混賬小子,以後跟方鎮國多學學!」老舉人說完對準兒子的頭狠狠拍了一下。

  「是。」那秀才哭喪著臉道。






bpd:缺字『「那玉珮價值幾何?」方運問。、「是的。哪怕正英兄出獄後不在乎,黃三小姐也有了心結。生怕正英兄對她有恨意。此事……若是有人刻意為之,黃家三小姐必然會在幾日內被逼嫁人,徹底斷了正英兄的念想。」』已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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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6 20: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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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