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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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1977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1-29 00:30
第420章 龍腦硯臺

  賽侍郎立刻給方運使了一個眼色,讓他考慮清楚。

  右相曹德安也看向方運,但他依舊面色平靜。

  小國公立刻道:「雷兄,你也太小看我景國第一舉人。方鎮國若是不答應你,那他怎能當文人表率?我景國文人,豈能被你一個雷家人壓下!」

  那些老人坐席中,終於有一位老翰林忍不住,喝罵道:「小兔崽子,老子當年在朝堂上指著你爹的鼻子大罵,今兒個你要是再放肆,我過去打斷你的腿!王八爹生鱉兒子,一窩帶殼的畜生!」

  數以萬計的人低頭輕笑,許多不懂事的小孩子哈哈大笑。

  「王八爹生鱉兒子!王八爹生鱉兒子……嗚……」一個孩子剛跟著喊了幾句就被大人捂著嘴。

  小狐狸縮在方運懷裡,不停嘿嘿壞笑,兩隻前爪還搭在一起,做出烏龜爬行的樣子。

  小國公憋得滿臉通紅,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他都比那老翰林高,可打死他都不敢在重陽老人節的時候回一句嘴,哪怕說半個不字,那數以百計的老讀書人必然會拎著拐杖衝過來,而他和康王府必然會成為十國的笑柄。

  「小國公可否少說兩句?你這是要逼我們在這裡盡忠嗎?」賽侍郎緩緩道。

  「你……」小國公本想罵賽侍郎大逆不道,但看到右側席位眾多官員的眼神,不得不把話咽回肚子裡,低頭喝酒。

  小國公的左手輕抖。

  勤王和清君側幾乎有相近的意思,可能是權臣王侯奪位,也可能是群臣激憤手刃奸佞,而盡忠雖然不如勤王或清君側的意思直接,但本質相同。

  自東漢八俊手刃奸佞開始,群臣激憤的事就屢有發生,每一次都法不責眾。

  小國公不過是舉人。不像左相是大學士,一旦引發眾怒群臣必然動手,他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

  小國公喝光一杯酒,死死咬著牙,他低著頭,眼中最多的不是憤怒,而是驚恐。

  他沒想到,方運在景國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號召力,竟然有官員甘心為了他展開勤王或清君側,一旦這種藉口實施。別說他區區國公,整個康王府都可能被景國讀書人覆滅。

  哪怕這只是最極端的可能,但這種可能太可怕了。

  方運直到這時候才明白京城官員與地方官員的不同之處。

  兵部左侍郎童巒輕咳一聲,道:「諸位稍安勿躁。方運,你是否同意雷家的提議?我也覺雷家的提議不公平,不過,你若不敢應戰,放棄也罷,天下無人會嗤笑你。」

  趙紅妝焦急地望著方運。希望方運不答應。

  楊玉環的面色平靜如常,靜靜地看著方運的面龐,眼中甚至隱隱有些笑意,因為她相信無論怎樣。方運的選擇一定是最好的。

  方運微微抬起頭,道:「童侍郎何談『不敢』?我人族死守兩界山是不敢,還是你不去衝入蠻族部落是不敢?」

  童巒立刻道:「你說的兩『不敢』需犧牲性命,自然要權衡輕重。你與雷家不過賭一首詩而已。無甚損傷,若不答應,自然就是不敢。你終究是我景國文人表率。不能只獲其利而不履其責。」

  「那童侍郎敢不敢拿出點彩頭來顯現你的膽量?」方運緩緩問道。

  眾人的對話都是以舌綻春雷進行,在場數萬人聽得清清楚楚。

  許多人輕輕點頭,讀書人就是應該有方運這等膽氣,哪怕對方是國公,是雷家之人,是成名多年的翰林。

  童侍郎目光微動,笑道:「我前不久得到一塊龍腦硯臺,乃是妖侯蛟龍的龍腦凝聚而成,是一等一的硯臺。與那墨蛟筆洗天生一對。你若真能得到簡銘的墨蛟筆洗,那我這龍腦硯臺就送與你。若你不成今日魁首,必須送我你的鎮國詩首本。」

  全場譁然,這龍腦硯臺可比墨蛟筆洗珍貴數倍,別說翰林文寶,就連大學士文寶都比不上。

  龍腦成硯,龍髓聚墨,是天地間最好的硯臺或墨錠,哪怕蛟龍不如普通龍族,也不如真龍,可畢竟是龍種。

  龍類死後,龍腦很難保留,只有在特殊的條件下或者被人刻意封存,才能形成龍腦硯臺,比龍骨龍角龍鱗珍貴太多。

  龍腦硯臺配合龍血墨錠研出的墨汁,能讓戰詩詞的威力獲得極大提升,妖侯龍腦硯臺足以讓一首戰詩詞的威力增加五成!

  普通文人無法把龍腦硯臺直接煉成文寶,只有把龍腦硯臺送到眾聖身邊或眾聖故居中,經過長時間的洗禮,才能煉成文寶。

  方運手頭硯臺極多,甚至有在聖墟得到過翰林文寶硯臺,但那硯臺只封存一首翰林戰詩,無法讓新書寫的戰詩詞的威力提升半點。

  筆墨紙硯文房四寶都可增加戰詩詞威力,只是硯臺比較特別,除了傳說中比龍腦硯臺更少見的奇物硯龜,只有龍腦硯臺才能增加戰詩詞的力量,這是任何其他硯臺都做不到的。

  「童侍郎這是瘋了吧?」

  「哼,他未必是瘋了,實乃明智。他認為方運必輸,所以故意拿出這種神物來。十國每次出現龍腦硯臺,都會引發關注,若是方運敗了,這龍腦硯臺能讓方運的失敗之名流傳更廣。更何況,這個老東西緊靠左相,如此做必然能得左相歡心。」

  「以後童侍郎遇到方運就拿出龍腦硯臺,方運怕是……唉……」

  「那龍腦硯臺和墨蛟筆洗相得益彰,足以讓筆洗的力量更強,真希望最後都到方運手中。」

  「太難了,太難了……」

  方運和童巒一右一左,相互望著。

  「怎麼,你是想證明你的確不敢嗎?」童巒笑著問。

  「既然童侍郎如此真心實意,那這份大禮我就收下了。那就如你所說,若我能成文會魁首,則得此龍腦硯臺,若不能,則贈你一篇鎮國詩首本。」

  「如此甚好!還請右相幫忙保管。」童巒說著把龍腦硯臺拋給曹德安。

  曹德安手持龍腦硯臺,輕輕撫摸,而旁邊的幾位大學士看得眼熱,更不用說其他人。

  龍腦硯臺外形是暗紅色的石質,表面油光水滑,裡面隱隱可見奇異的紋路,對每一個讀書人都充滿致命的吸引力。

  墨蛟筆洗、登龍石和龍腦硯臺成了重陽文會的重點,眾人議論紛紛,在菊花和茱萸的香氣中,幾乎忘了今天是重陽文會。

  日上三竿時,突然有人輕呼:「有大儒來了。」

  眾人一起望向京城的方向,就見兩位身穿紫袍之人腳踏白雲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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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9 20:32
第421章 猴頭神果

  全場起立,恭迎兩位大儒。

  白雲快速靠近玉山,然後緩緩降落。

  文相姜河川依舊是一頭白髮散披在身後,白眉依舊那麼醒目,目光中充滿了和善。

  他身旁的那位大儒則相反,一頭烏黑的頭髮,連皮膚的皺紋都比姜河川少,可若是看他的眼睛,會感覺他至少比姜河川大十歲。

  他的眼中彷彿有戰旗獵獵,戰鼓轟鳴,每時每刻都有一場戰爭在進行。

  他的目光極冷,冷到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眼前這數萬人在他眼裡與岩石無異。

  「諸位秋安!」姜河川笑著沖所有人拱手。

  「文相秋安!」所有人連忙回禮。

  方運低頭的一剎那,突然感到時光好像倒流一樣,就見散落在地的所有菊花花瓣或茱萸葉片按照原來的軌跡倒飛而去,最後全都落回原本的枝幹或花萼上。

  重陽花落又花開,一言秋安送春來。

  眾人抬頭,或豔羨或敬佩地看著姜河川,都被大儒的威能所震撼。

  以殺意掃落滿場花瓣的周君虎大將軍更是心悅誠服。

  姜河川伸出左手,寬袖輕滑,道:「這位是武國大儒南宮冷,因路過京城,特來與我等同樂。南宮兄的詩名位列大儒第一,今日獻詩重陽文會,乃是我景國一大盛事。」

  眾人再次整齊地作揖問候。

  「見過南宮大儒。」

  南宮冷點了點頭,一言不發,他掃視在場的數萬人,目光在那黑紗女人、方運、奴奴等有限的幾人臉上停留片刻,很快便恢復之前的神情。

  兩位大儒落在文台之下,平步青雲消失。

  雷遠庭急忙道:「南宮大儒,您老這邊坐。」說著做出請的姿勢指向左側席位的第一桌。

  姜河川一笑,道:「南宮兄請。」

  南宮冷點點頭。坐到左側第一桌的主位,隨後姜河川前往右側第一桌坐好。

  滿場眾人這才落座。

  等眾人坐好,姜河川立即轉頭看向方運,道「方鎮國為何不來此桌?」

  曹德安笑道:「您坐下後,第一桌只剩一個位子。有如花美眷在,方運怎會喜歡和咱們這些老頭子坐一起。」

  「說的是。」姜河川笑道。

  方運身邊京城豪門的衛家主站起,走過去與姜河川低聲聊了幾句,然後走上文台,主持此次盛大的重陽文會。

  在說了一些開場白後,衛家主舉起琥珀色的茱萸酒。道:「人族之崛起,始於周文王,興於孔夫子。無夫子則無人族今日之盛,值此重陽節,舉杯一敬孔聖。」

  「敬孔聖!」眾人恭敬道,連那些不喝酒的孩子也舉著盛著水的小杯子,然後和大人一樣喝掉。

  「二敬眾聖!」

  「三敬景國!」

  「四敬諸位老人!」

  最後,衛家主放下杯子,開始說一些有關重陽文會的客套話。然後讓眾人先吃喝填飽肚子,同時開始安排想要在文會上寫詩詞的文人。

  小狐狸本來坐在方運的腿上,也端著杯子喝了四小杯茱萸酒,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後。她用朦朧迷人的小眼睛看了方運一眼,然後柔柔地嚶嚶叫了一聲,抱著方運不撒手。

  方運笑著摸了摸牠的頭,但牠突然輕輕抽了抽鼻子。小眼珠一轉,從方運腿上跳下去,腳下像踩著棉花似的晃晃悠悠走到文相腳下。

  姜河川微笑著低下頭。道:「這不是奴奴嗎?」

  小狐狸笑嘻嘻點點頭,然後站起身,向姜河川拱手作揖。

  姜河川身為大儒,竟然立刻拱手回禮,微笑道:「我也向小奴奴問安。」

  小狐狸別提多高興了,她直立起抱住姜河川的腿,然後伸出小爪子,指了指他的腰間。

  眾人好奇地看著過去,那裡什麼也沒有,但文相卻笑道:「好你個小狐狸,是不是看中我含湖貝裡的東西了?」

  奴奴用另一隻小爪子摀住臉,不好意思輕笑。

  姜河川伸手一抹含湖貝,從中拿出一些自己喜歡吃的瓜果,問:「是這些?」

  小狐狸連連搖頭。

  姜河川旋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想要何物,你這小東西嘴還真叼!」

  「嚶嚶……」奴奴依舊笑嘻嘻地望著姜河川。

  「只是準備釀酒的東西,算不得什麼,就讓你嘗嘗。」姜河川說完,取出一顆青色的小果子,只有指甲蓋那麼大,外形好似一個猴頭,散發著淡淡光芒,同時發出異香。

  方運一看,急忙道:「奴奴回來,那可是妖界猴妖最愛的『猴頭神果』,是頂級的猴神酒原料,一枚千金。若是交給農家的半聖世家,一枚猴頭神果可釀出一瓶僅次於猴神酒的回夢釀。」

  奴奴微醉,扭頭衝方運做了個鬼臉,然後向姜河川抱拳,輕輕一躍,咬住猴頭神果,落在地上。

  奴奴一口咬下,然後酸得身體一抖,小臉擠作一團,身體不由自主向後仰,最後竟然四腳朝天倒在地上。

  「哈哈哈……」

  周圍的人放聲大笑,方運笑得聲音最大。

  猴頭神果十分酸,可奴奴怎麼也不捨得吐出來,一邊往回走,一邊苦著臉咀嚼,小臉走一步皺一下,把楊玉環逗得捂著肚子直笑。

  姜河川大笑完,道:「未成熟的猴頭神果就是因為酸才適合釀酒,成熟的猴頭神果只適合做成助興飲品。」

  不過奴奴似乎特別喜歡猴頭神果,竟然忍著酸不斷咀嚼,最後跳回方運的腿上,舒舒服服趴好,然後打了一個飽嗝,露出滿意的笑容,閉著眼睡著。

  方運撓了撓奴奴的小下巴,牠嚶嚶幾聲,然後繼續沉睡。

  姜河川道:「此物醉人不傷人,無妨。」

  方運道:「謝文相大人賞賜,奴奴太任性了。」

  姜河川笑道:「此物是一位老友相贈,牠既然能嗅到,也算是有緣。一顆果子而已。我人族釀不成猴神酒,多一顆少一顆無所謂。不過,真希望能得一杯猴神酒……不,一口足矣!」

  方運點頭道:「連回夢釀都無比珍貴,更不用說那猴神酒。若得一壺猴神酒,便可真正一枕夢黃粱,乃是妖界奇珍,比之延壽果都珍貴。」

  「據說當年嗜酒如命的大儒嵇康為了猴神酒,潛伏妖界五年才得半壺,而後竹林七賢共分半壺。高呼此生無憾。不飲此酒,抱憾終生。」姜河川異常遺憾。

  「還有傳言說,陶淵明陶聖的聖道文寶『世外桃源』實際是為了釀好酒,畢竟陶聖的嗜酒人盡皆知。」

  眾人齊笑。

  眾人吃喝聊天,宴會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

  不多時,衛宇煌走過來,遞給方運一張紅色的硬紙,正面寫著一個黑色的「文」字,後面有一個號碼。是七十五號。

  衛宇煌低聲道:「重陽文會不比別的文會,京城精英盡聚於此,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參與文會,我們衛家已經遴選了七十四人。大都是在詩詞辭賦方面有一定文名之人。有人強行要上,我們會讓他們遞上以前的詩篇,這樣的人有十二人。您是壓軸的第七十五位,當然。您也可以選擇第一個出場。」

  「我不是最後一位吧?」方運道。

  「我們給南宮大儒的文會牌後面沒有序號。」

  「他可以隨時選擇什麼時候參與文會?」

  「是的。對方畢竟是大儒,無論怎麼分派,都有人說閒話。所以由他自己決定。您似乎不高興?」衛宇煌有些緊張,生怕在這種時候惹惱方運,若是舉辦此次重陽文會失敗,衛家的聲譽將面臨重大的打擊。

  方運微笑道:「我十分敬佩南宮大儒的軍功,像這種人族棟樑,又身居高位,必須要受到優待!能者多勞,更應多得!你放心,我不會有意見。」

  「多謝文侯大人體諒,我們馬上開始文會。」

  兩刻鐘後,大日當空,眾人酒足飯飽,衛家主再一次走上文台。

  秋風徐來,吹走正午的炎熱。

  鋪著紅毯的文台之上,衛家主以舌綻春雷宣佈了具體的文會規則,然後請排名前五的五位讀書人上場寫詩詞,

  方運仔細聆聽,原來這重陽文會的詩文是五人一組上台寫詩文,每一組詩詞最差的那一人直接離開,而其餘四人的作品都可被衛家主唸誦。

  衛家主唸誦完後,第二到第四之人會離開,然後衛家主會請一位翰林或大學士來賞析排名第一之人的詩文,間接幫此人揚名。

  文會的綵頭只給前三名,但七十五人中卻有十五人可以得到名家點評賞析,在很多人眼裡,這十五個位子更重要。

  對絕大多數文人來說,這恐怕是一生最好的揚名機會。

  其餘七十四人已經被安排在文台的一側,方運看向那裡,本來以為他們會安安靜靜等待,哪知有四個人滿面悲苦,有些謙卑甚至諂媚地在哀求其他人。

  方運離那裡不遠,感到奇怪,仔細聆聽。

  「諸位兄台,你們今日若幫我這個大忙,日後必肝腦塗地相報!」

  「五千兩!不能再多了。我家非名門,我若是求我祖母,只能拿出這麼多,再多就不行了!」

  「不要聽他們的,我父親在京城的知府衙門當八品文官,你們若是幫我這一次,我欠你們一個人情!我以文膽發誓!」

  「諸位,我可是兩年前的會試第五啊!你們難道忍心看到我在此次文會顆粒未收?我在二十年內足以任一方知府!今日幫我,就等於幫你們自己!求求諸位!我若是與方運在同一組,不可能有機會得到名家點評賞析!」

  方運這才明白這四人為何苦苦哀求,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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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9 23:16
第422章 九月九日憶聖墟兄弟

  那些被哀求之人大都低著頭,只有少數人面帶微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四位,算了吧,不要求了,這文會就如同人生一樣,看別人勝利是好事,看別人倒霉,也可以笑笑嘛!」常東雲道。

  「常東雲你混賬,當年我白請你喝酒了!」

  「此次文會過後,我請你喝兩頓酒!」

  「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我詛咒你們文膽俱裂!」

  「裂就裂吧,比在方運面前當廢紙好。」

  不跟方運在同一組的眾人同時壞笑。

  方運笑著搖搖頭,繼續看向文台。

  文台上的五人早就有打腹稿,在衛家主一聲令下後,五人提筆便寫。

  在他們寫作的過程中,紙面浮現橙色的才氣,慢慢增多。

  待五人寫完,一人的詩文才氣達一尺一寸高,超過出縣一寸。

  其餘四人都沒有出縣,才氣最低之人是六寸。

  「唉……」那人輕嘆一聲,朝眾人一拱手,黯然離開,這意味著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寫了什麼,等於徹底失敗。

  接下來,衛家主從第四名開始一一誦讀四人的詩文,並且指出姓名,讓四人揚名。

  之後,除了第一人還在,其他三人離開。

  最後,衛家主請了一位翰林上台點評排名第一之人的七言絕句,字字珠璣,引得許多掌聲。

  第二組五位讀書人上場。

  一組又一組人陸續上場,一位又一位黯然離開。

  方運同情每一組默默無聞的第五人,但並沒有怪這種淘汰的制度,因為世界比這文會殘酷無數倍,文會的小小失敗連教訓都算不上,僅僅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小挫折。

  參與這次文會的都是舉人或進士。論才學,進士遠超舉人,但是論詩詞的天賦和能力,舉人和進士相差並不大。

  經義策論重學習,但詩詞卻更重天賦。

  方運不得不承認,景國的讀書人跟那些大國相差太多。

  八月十五的中秋文會上,十國的舉人出馬,雖然沒有鎮國詩詞,但達府和鳴州層出不窮,出縣不會引發任何驚奇。

  但在這重陽文會上。即將輪到最後一組,竟然只有一首達府,連鳴州都沒有。

  不過。方運又發現一個問題,今日上台的著名才子極少,有的才子不在京城,但許多才子就在這山頂上,但卻不參與此次文會。

  方運無奈搖搖頭,明白那些人明哲保身。生怕陷入自己與南宮大儒之爭。更怕陷入左席與右席之爭。

  一位翰林點評完第十四組的詩,眾人走下文台。只剩衛家主在上面。

  衛家主面帶微笑,道:「雖然接下來的話對其他文友不公平。但我仍然要說,諸位,你們等煩了嗎?那就不用等了。最後一組人上場!文人表率、四誇書生、聖墟領袖、文壓一州、科舉八甲、聖刊十二篇、內閣行走、天下第一舉人方運方鎮國請上文台!」

  歡聲雷動。

  方運起身向各方拱手致謝,然後快步與其他四人一起向文台走去。

  那四個人一起幽怨地看著方運,悲傷得如同一個小孩子連續被搶了一年的零食。

  方運輕咳一聲,稍稍一拱手,走上文台,走向第五張桌子。

  五個人在桌子邊站定,一個人小聲嘀咕:「傳說那次中秋文會上,有個天才恨方運恨得要死,就是因為司儀原本要介紹那人,可方運的那首《水調歌頭》傳天下,掩蓋那人的文名,那人到底寫了什麼至今無人知曉,不知道流過多少淚!要不咱們四個先比吧?最末的離開,先讓衛家主誦讀我們三人的詩文,等咱們離開,再讓方運自己寫,讓他跟南宮大儒爭魁首。」

  「別妄想了,若是我們有機會反抗,何必苦苦哀求那些人。你看台下那些人的笑容,我真想跳玉山!」

  「一起寫吧,寫完一起跳!」

  「好!」

  四個人一起悲憤地動筆,但只寫了一句,四個人同時抬頭看文台下的眾人,發現一個更悲傷的事情,所有人竟然全盯著方運一個人看!

  無論是第一桌的大儒或大學士還是遠處的婦女孩子,哪怕是那隻白色的狐狸都沒看他們四人一眼。

  甚至連主持此次文會的衛家主也走到方運身後,一邊看方運寫字,一邊以舌綻春雷唸誦,這是之前所有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不寫了!」一人悲憤放下筆,匆匆走到方運身後,伸長脖子看。

  其他三人相互看了看,默默地做出相同的舉動,一起走到方運身後。

  衛家主以舌綻春雷唸誦標題:「九月九日憶聖墟兄弟……」

  方運繼續書寫。

  「獨在異鄉為異客……」

  衛家主唸完,眾人就見橙黃色的才氣自紙面升騰,但升得極少,僅僅兩寸,不僅比當世的許多詩詞天才差,哪怕跟重陽文會的其他人比都絲毫不出彩。

  「江郎才盡!」小國公低聲道。

  雷遠庭含笑點點頭。

  左席許多人搖頭嘆息,看似惋惜。

  反觀右席之人一言不發,緊張地盯著方運。

  方運徐徐寫下第二句,衛家主也慢慢唸誦出來,然後所有人都看到從未見過的奇景。

  方運每寫一字,才氣升高五寸,那才氣不是湧動,簡直像是在飛!

  「每逢佳節倍思親。」

  這第二句七字寫完,紙面的才氣整整升高了三尺五寸!

  絕大多數人都被這恐怖的才氣成長驚呆了,根本就沒人見過這等異象。

  「傳說中的一句鎮國!」一個進士脫口而出。

  但是那些文位較高的人卻沒有在乎這才氣異象,而是在揣摩這句「每逢佳節倍思親」。

  文相姜河川忍不住喃喃自語:「思親之詩千百篇,卻抵不過方運七個字。」

  「此句的情感之真、之深,已達返璞歸真之境界。辭藻遠遠不如那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但其中的思念之情竟然毫不遜色。不愧是方鎮國,我等寫詩千百首,永遠也寫不出如此真摯卻樸素的詩句。」

  「前有『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後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接著就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前幾日更是出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今日再加上『每逢佳節倍思親』,方運寫情之強,怕是前無古人了。」

  「曹植若是再世,恐怕會親自摘下『八斗之冠』,贈予方運吧。」

  在眾人的議論中,方運寫完全詩。

  獨在異鄉為異客,

  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

  遍插茱萸少一人。

  才氣衝破四尺,正式鎮國。

  文相姜河川起身,緩緩鼓掌。

  其餘人陸續起身,包括武國大儒南宮冷在內,連孫子因方運而死的兵部侍郎童巒都不由自主輕輕點頭。

  重陽文會第三次全場起立。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7 20:24 編輯

mobs 發表於 2014-11-30 20:48
第423章 方家雛鳳凰

  詩成鎮國,墨香千里。

  四個與方運同台的人相互看了看,齊齊搖頭,然後一起走下文台。

  「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一人小聲嘀咕。

  「那還跳不跳玉山了?」一人打趣道。

  「輸得心服口服,還是不跳了。」

  「此事讓我明白,永遠不要參與有方運的文會。」

  「可若沒有方運,那文會還有什麼意思?」

  「說的也是,唉……」

  右席眾人紛紛讚美,許多家鄉不在京城的讀書人最為感慨,一句「每逢佳節倍思親」道出了所有人的心酸和思念。

  左席的人雖然起身表示尊重,但很少有人稱讚,只是沉默不語,大多數人都在默默思索此句。

  左席一人輕嘆道:「每逢佳節倍思親,此句必然名傳千古,我一生得此一句便無憾了。」

  附近一人輕咳一聲,示意他不要亂說。

  「唉……」一些人嘆息著,認為此次魁首非方運莫屬。

  小國公不服氣道:「南宮大儒也曾作出數首鎮國詩,此次文會鹿死誰手或未可知!」

  雷遠庭偷偷看了一眼大儒南宮冷,然後道:「小國公說的有理!此詩太過淺顯……」

  「閉嘴!」童巒突然低聲輕喝,把雷遠庭後面的話逼了回去,而雷遠庭面紅耳赤,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其餘人也用古怪的眼神看雷遠庭,大儒南宮冷年輕的時候,最出名的不僅僅是詩篇,還有他對詩詞的態度,他曾有過「問詩於僕」的美談。

  當年南宮冷寫完詩詞後,經常去問一個讀書不多的僕從,要是哪句詩詞僕從聽不懂或哪個生僻字不認識,他會馬上更正。因此寫出許多膾炙人口的詩詞。他的詩詞很多時候看似淺顯,但卻直指詩詞真意,不矯揉造作,不追求辭藻華麗,更真更有情,這才是南宮冷成名的原因。

  方運同樣聽到雷遠庭的話和童巒的喝止,暗暗搖頭,這人卻是忘了詩詞的本意,不要說辭藻,就連格律都在其次。詩詞終究還是最重意與情。

  方運不由自主想起白居易,白居易有「詩魔」與「詩王」之稱,而白居易有一段佳話就是「老嫗能解」,是說他每寫完一首詩就讓一位普通的老婦人聽,老婦人若是聽不懂,他就改詩。

  簡銘急忙道:「南宮先生,不如您點評一番此詩?」

  南宮冷面無表情地看了簡銘一眼,嚇得簡銘揚手給了自己一耳光,道:「學生妄言。學生知錯。」說完深深低著頭。

  「胡說八道!南宮大儒是要競奪魁首之人,怎能點評?先讓南宮大儒思索重陽詩詞,不要打攪他老人家!」輔相司悅慶呵斥道。

  「說的是。」其餘人紛紛點頭。

  文台上,衛家主滿面笑容。身為本年重陽文會的舉辦者,文會出現的詩文越好,對衛家的名聲也越有助益,身為豪門家主。自己賺了多少銀兩、認識哪位顯貴並不值得吹噓,但自己主持的文會上出現一首鎮國詩,足可以吹一輩子。

  衛家主望著台下。道:「哪位先生願意點評此詩?」

  「我心癢難耐,我來吧。」姜河川說著抬起右腳向前邁步,身形猶如神仙一樣,御風飛到文台之上,右腳落地之時,已經站在方運的桌邊。

  方運一拱手,後退幾步。

  所有人立刻肅穆聆聽,姜河川可是一國文相,總管全國教化,為「代夫子」,國君見他而拜,他不用拜國君。

  姜河川微微點頭,道:「『每逢佳節倍思親』此句不須我多說,我閱詩無數卻不曾見如此精煉而完美的概括,已近詩道。方才有人說一句鎮國,此言不假。千百年後我姜河川必然被人遺忘,但此句卻會不斷被人提起,甚至只要是節日文會,此句就必然出現。此句,便是樸實的力量,便是真正的詩情。」

  「我喜此句,卻更喜其後兩句。方運前兩句直抒胸臆,後面兩句若是你我來寫,恐怕會繼續寫自己如何如何思鄉,可方運後面兩句卻突然改換天地,不言己身,一念萬里,寫其兄弟親友同樣在遠處登高,他們插遍了茱萸,卻發現少了方運一人。我當時聽完此句,心中莫名失落。」

  許多人原本不明此詩最後兩句,可聽文相這麼一解釋,隱約明白。

  姜河川故意停頓數息,給眾人思考的時間,然後道:「後兩句,是方運在『倍思親』後,推己及人,希望看到「少一人」的親友不要為他而傷感,用意之妙,實在罕有。話雖如此,仔細一想,親友缺他一人都有傷感,他缺了如此多的親友,又當如何?此句細想,奧妙無窮,與前一句的『獨在異鄉為異客』遙相呼應,更顯遠離友人、遠離家鄉之情。方運之才,非我能及。此等詩篇,哪怕皓首窮經數十年,寫不出來就是寫不出來。」

  雷遠庭聽得越發臉紅,方才他還先入為主認為這首詩淺顯,可聽姜河川一解釋才明白,既然鎮國,就有鎮國的道理!

  雷遠庭又發現,堂堂大儒講詩絕不會如此,但偏偏說得如此詳細,與南宮大儒的「問詩於僕」有異曲同工之妙,因為會場還有許多婦孺,若是用詩詞術語講解除了賣弄沒有絲毫的作用,這才是大儒們與普通讀書人的不同之處,已經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

  一旁的小國公暗暗擦了一把汗,臉上火辣辣的,心道幸好自己沒有蠢到胡亂指責此詩,否則此刻只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隨後,姜河川則具體分析詩中「獨」「異」等字詞的妙用,最後嘆其為神來之筆。

  「此詩不僅結構奇妙、情深意重,書法也頗有獨到之處。如此大作,當入景國學宮供奉三年,讓天下人知我景國學子不遜任何一國。」

  姜河川講完,微笑著衝眾人一抱拳,然後毫無煙火氣伸指捏住《九月九日憶聖墟兄弟》,收入含湖貝中。動作行雲流水,瀟灑自若,渾然天成。

  全場人都看呆了。

  方運差點翻白眼,看那動作就知道,文相必然先把這鎮國詩在手裡捂幾天才會放入學宮。

  方運不擔心此詩被私吞,三年後必然會回到自己手上。把詩文送入學宮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很多事本來輪不到自己,在詩文放入學宮的那一刻,自己就有了資格和資歷。

  姜河川賞析完這首詩,走下文台。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另一位紫袍大儒身上。

  南宮冷哪怕一直沒有說話。可仍然無法避免地成為全場的焦點。

  整座山頂所有人都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扼住喉嚨,無人說話,只有秋風陣陣。

  連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也被這氣氛影響,緊緊揪著父母的衣衫。

  方運稍稍低頭看著文台的地面,並沒有去看南宮冷,哪怕知道南宮冷可能對自己不利也不去挑釁,也不去比試,更不會因為有了一首鎮國詩而洋洋自得。

  方運餘光看到,那個紫色的身影動了。心猛地一跳,然後愕然抬頭,因為南宮冷不是向台上走,而是腳踏白雲。徐徐升高,竟然要離開文會。

  這是怎麼了?

  包括文相姜河川在內所有人都糊塗了,南宮冷不可能不比而逃,身為一代大儒。寧可輸也不能逃,而且,他所在的武國與景國對立。一旦他逃了,必將被武國讀書人唾棄。

  最重要的是,一位大儒來文壓方運一個舉人,必然是有求於雷家,此刻離開不僅會失去重要的機會,甚至會得罪強大的雷家。

  連現在活著的半聖都不會得罪雷家,更不用說一位大儒!

  南宮冷背對著眾人,腳踏白雲緩緩升高,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突然開口說話,聲傳千里。

  「方家雛鳳凰,長空自翱翔。百鳥收羽翼,不敢呈文章。」

  左席許多人的臉黑成了鍋底灰,尤其是恨不得方運死的小國公、押上重寶的簡銘和雷遠庭,臉色黑中透紫,隨時可能脹破。

  小國公差點破口大罵南宮冷瘋了,那「百鳥收羽翼,不敢呈文章」不僅僅是南宮大儒自認不如方運,配合那個「雛鳳凰」一想,很明顯是在幫方運揚名!

  一位當世詩名第一的大儒自認為詩名不如方運,這抬舉提攜之意連傻子都能聽出來。

  這種提攜稍一不慎就是英明喪盡,連文相姜河川都做不出來,可這個跟景國對立的武國人竟然說得出口,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簡銘眼睛都紅了,做夢都沒想到南宮冷會這麼說,在他這個武國人看來,南宮大儒簡直是在叛國!這一刻,他甚至想要刺殺南宮冷這個大儒叛國賊,但這個念頭很快消散。

  雷遠庭眼中充滿了驚慌,他好似預見到了什麼,伸手扶著桌子,衣衫輕顫。

  南宮冷的聲音再度傳遍玉山。

  「老夫本想與雷家合作,雷家以方運試我是否誠心,而老夫卻以方運試雷家之能。可惜,雷家為一區區豎子結仇方運,毫無識人之能,仗著龍族與先祖的蔭庇固步自封、目中無人,老夫羞與為伍!早就想與方運論詩,今日雖不言一句,卻滿載而歸。妙哉!」

  在南宮冷說出最後兩字「妙哉」的時候,除了文相姜河川,無論是百歲老人還是三歲孩童,無論是右席支持方運之人還是左席反對方運之人,哪怕是已經輸掉墨蛟筆洗的簡銘和可能輸掉登龍石的雷遠庭,都露出自然的笑容。

  每個人都被南宮冷的「妙哉」兩字感染改變,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湧現出無盡的愉悅,好像人人都和南宮冷一樣,遇到最美妙的事物。

  方運深深作揖,舌綻春雷道:「南宮先生胸襟寬廣,真乃文人楷模,學生險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恭送先生。」

  南宮冷輕甩雙袖,兩手負在身後,加速遠去,最後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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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2-1 00:11
第424章 煽風點火

  等南宮冷飛遠,眾人才緩過神來。

  右相曹德安看向左席,右手托起墨蛟筆洗,左手拿著龍腦硯台,道:「兩位,可否交給方運。」

  「哼!」童巒重重悶哼一聲,不等重陽文會結束,竟然離開席位,快步下山。

  童侍郎身為兵部第二人,黨羽不少,五六個身穿白袍劍服的進士立刻跟上去,接著第二層和第一層的人陸續有人跟著童巒下山,加上家屬足足過百人。

  簡銘看著墨蛟筆洗,面無血色,失去一件翰林文寶不算什麼,大不了和童巒一樣說走就走,可之前他四叔已經放話,若是輸了墨蛟筆洗,不准他進簡家。

  這意味著,他會被主家除名,降為旁系。

  簡銘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小國公稍稍後退,遠離簡銘,但又很快靠近,嘆息一聲,以文膽隔絕周圍,低聲道:「簡兄不必氣餒,無論怎麼樣,我都把你當成好友。方運他勝得了一時,勝不了一世。你還有機會!」

  簡銘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小國公又走到望著桌子發呆的雷遠庭身邊,同樣以文膽隔絕周圍,道:「雷兄,我們康王府與雷家有誤會,我本不應該說什麼。但你不要氣餒,龍族永遠不倒,而你們雷家也將永遠不垮。何必為了一顆登龍石而如此,更何況雷家主睿智無比,恐怕已經猜到南宮大儒有可能放棄文壓方運,所以才要方運雙勝,接下來的凌煙閣方運必輸無疑!我們總有機會!那方運雖然天賦驚人,但沒有三頭六臂,更不是大族世家,底蘊不足,一步都不能錯!一旦走錯一步,必將萬劫不復。」

  「哼。不是你家的登龍石,你當然不在乎。」雷遠庭道。

  小國公一看雷遠庭說話,就知道他對康王府的反感至少比方運低,於是微笑道:「我們康王府哪敢跟你們雷家比。今年人族的登龍台名額就算比往年高,也不會超過十個,莫說我們康王府,整個景國都不可能有人得到。更何況,雷家登龍石豈是他一個小小的舉人守得住的?」

  「哦?」雷遠庭抬起頭,仔細打量小國公,沒想到這個聲音好似少年的俊俏國公竟然發現了其中的關鍵。

  小國公笑道:「您恐怕已經知道了。就算他贏得登龍石又怎麼樣?一顆登龍石本來就能造就一個家族的天才。雷家登龍石更是不凡,甚至能多一位大儒!那些強大的眾聖世家不在乎,但那些衰落的世家不可能不垂涎。他們或許想與方運公平交換,但我們只要稍稍煽風點火……」

  「不錯。眾聖世家有免罪之權,沒落的家族為了一位大儒不要說得罪方運,就算得罪現在活著的半聖都不算什麼,只要不是違反聖院鐵律,半聖最多只是稍稍打壓。尤其是那些跟亞聖甚至孔聖世家親密的世家,普通的半聖根本拿他們無可奈何。再說半聖不過壽兩百。像陳……咳,景國的這位,已經無人忌憚。」

  小國公眼中閃過一抹驚慌,半聖可不是一般的讀書人。哪怕在幾十萬里外小聲提到半聖之名,都會被感知,若是有殺半聖之念頭哪怕不說名字也會暴露。

  康王府在景國是第三大勢力,看似強大。若陳觀海出手,可以馬上將康王府連根拔起。

  不成世家,永遠只是附庸。

  雷遠庭微微一笑。道:「說起來雷家與康王府的誤會,是老一輩之間的恩怨,我們這些年輕人無須太過在意。我聽說你頗有文名,今日康社必然會召開文會,我可否有幸參與?」

  小國公大喜,激動地道:「雷兄若是能參與康社文會,我康社蓬蓽生輝,必然能把柳風社的氣焰壓下!」

  雷遠庭露出猶豫之色。

  小國公急忙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交情,與柳相、慶國和荀家無關。」

  「也罷,那我就去看看,不過不能久留。」

  「足矣,足矣!」

  兩人相視而笑,可笑容背後似乎藏著什麼。

  一旁的簡銘看著小國公,臉上閃過一抹怒意,簡家與康王府關係最近,可自己剛剛離開主家,小國公就沒了往日的熱情,對自己只說一句話,卻跟雷遠庭打得火熱。

  「方運!」簡銘轉頭看向方運,被方運逼得從主家降為旁系之實乃不共戴天的大仇。

  魁首已定,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衛家主把此次文會的綵頭送給方運,乃是一套御用的文房四寶,是最頂級的貢品,方運也只得到兩套。

  許多讀書人羨慕地看著,這種文房四寶雖然不是文寶,但卻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一般只有翰林才偶爾會得到一套賞賜,擺在家裡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方運收起御用文房四寶,走下文台,曹德安把墨蛟筆洗和龍腦硯台遞給方運。

  「此筆洗是翰林文寶,你現在是舉人還無法使用,成為進士便可使用。不過,你現在雖然不能發揮墨蛟筆洗的威力,但可以積蓄筆洗的力量。你天賦驚人,才氣充盈強大,哪怕不經意間寫字所剩的筆墨也比尋常人強許多,足以讓裡面的墨蛟不斷增強。」

  「謝曹先生提醒。」方運沒有叫他右相。

  曹德安愉快地笑起來,繼續道:「這龍腦硯台更加不凡。若是別人得到龍腦硯台,應該去求助半聖世家,放入半聖居所、故居或文界等地洗煉。不過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又與龍族關係很好,恐怕最多十餘年你就會得到更好的硯台,不值得求助半聖世家花數年洗煉。所以,你不要像別人一樣不捨得用,要一直用,用龍腦硯台滋養墨蛟。」

  「學生明白。」方運道。

  「人老了就愛嘮叨,好了,你回去坐著吧。」曹德安笑呵呵道。

  文相姜河川一直微笑看著方運。

  方運站在原地認真看了看姜河川,道:「蔡禾蔡縣令跟您的時間不短吧?」

  「他父親是我家的老長工,打小他就與家裡的孩子一起上姜家學堂,開始讀書的時候就算是我的學生。」

  「怪不得我覺得您搶鎮國詩的動作有些眼熟,幸好您是大儒,得要面子,您要是在大學士的時候遇到這詩,恐怕搶了就跑,絕不會在學宮展覽。」方運道。

  「唉,我應該晚生二十年的。」姜河川一聲長嘆。

  一旁的人齊齊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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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1 18:48
第425章 雷家秘寶

  西斜的陽光照在大地上,為菊花增添一抹金邊,更顯燦爛。

  發完彩頭,文相姜河川起身,向眾人敬酒,之後會場進入了高潮,數萬人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只喝了一刻鐘,姜河川等高官一起去老人所在的席位上敬酒,然後在場的翰林或翰林以上的人陸續離開,他們身份太高,每一位都有大量的事務要處理。

  各家族的人或青壯年仍在,重陽文會依舊熱熱鬧鬧。

  楊玉環喝了三杯便不勝酒力,而奴奴吃了猴頭神果後一直在呼呼大睡,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酒氣,她散發的酒氣不僅不醉人,反而格外香甜,吸入鼻中格外舒服。

  方運正與同桌的幾位家主聊天,就聽身後有人道:「文侯大人,我想敬您一杯。」

  方運聽著耳熟,回頭一看,正是同在學宮學習的進士常東雲,曾去過上舍拜訪自己。

  常東雲面色微紅,目光清亮,興致高昂。

  方運起身,微笑舉杯,道:「那便與東雲兄喝一杯,共慶重陽。」

  兩人沒有碰杯,而是稍稍向前一送,然後收回喝酒。

  喝完一杯,常東雲離開,方運繼續坐下,剛聊幾句,又有十餘人前來敬酒,原來是江州在學宮的學子們,甚至還有江州文院勵山社的成員,與方運是同鄉兼同社,這在官場可是很深的關係。

  方運立刻起身,毫無文侯的架子,微笑與眾人共飲,然後與這些人聊天,說了說江州最近的事情,讓這些同鄉十分激動。

  在方運與這些江州讀書人說話的過程中,陸續有人前來,那些人都自己帶著杯子和酒。

  一開始人少。十幾個人圍在一起,後來人多,漸漸過百,便排著長長的隊伍,擠滿中間的過道。

  之後更多人發現這一幕,不由自主前去排隊。

  那幾十個沒有奪到魁首的人,壞笑著參與排隊。

  「文會比不過他,但一定要把他喝趴下!」

  一開始方運還很實誠地一杯一杯地乾,後來發現來敬酒的人實在太多,只能一口一口喝。身邊已經堆著好幾個茱萸酒缸,送酒的差役不斷往酒壺裡倒酒,而楊玉環和趙紅妝輪流用酒壺為方運斟酒。

  兩個美人一左一右伺候,羨煞全場的讀書人,來敬酒之人更多。

  「一定要讓方運明白獨身之怒!」一小撮未婚讀書人快步前來。

  一開始來的只是讀書人,再後來連女子都拖家帶口前來。

  甚至有人帶著兒女指著方運說,眼前這人就是景國的英雄,讓兒女永遠不能學那些惡人攻擊他。

  方運所在的右席人滿為患,左席本來也算熱鬧。但跟方運所在的地方一比,竟然好似冬日原野,有種荒涼之感。

  幾個極恨方運的人慢慢聚在一桌,有康王府的小國公。有武國簡聖世家的簡銘,有雷家的雷遠庭,有左相柳山的門人。

  他們一直用文膽之力隔絕聲音,一起喝著悶酒。不時看一眼方運所在的方向,自始至終都看不到方運本人,因為被太多敬酒的人擋著。

  喝到最後。小國公用朦朧的眼睛看著雷遠庭,一邊把玩著杯子,一邊道:「雷兄,你們雷家既然報復方運,必然已經想好一切。哪怕方運贏得魁首,也不會就此罷手,現在可以出手了吧?」

  雷遠庭面目陰沉,看了看方運所在的方向,露出一抹冷笑,又喝光一杯茱萸酒。

  「雖然他奪得魁首超出我們雷家的預料,對我們的後面的手段造成一定的影響,但這只是開始!你方才說的不錯,他背後沒有大家族,不能有任何錯,上次棄考就是一個例子,若非他是假棄考,現在早就文名掃地。我雷家要給龍族面子,不能以雷霆之勢拿下他,但卻有各種方法慢慢瓦解!當然,我們雷家並非不講道義,只要他去死去的雷家弟子的墓前磕頭認錯,便饒過他。」

  「不愧是雷家!有你這句話,我相信方運除了卑躬屈膝認錯自救,沒有別的選擇。我聽說,你們雷家甚至有阻人封聖的能力?」

  「那當然,雷祖……」雷遠庭突然閉上嘴,警惕地看著小國公。

  小國公坦然笑道:「雷兄無需多慮,我母親畢竟是簡聖世家之人。你問問銘哥兒,我們許多人都聽過你們雷家的事,當年有大儒妄圖從雷家虎口奪食,後來你們雷家人發話,那大儒也不知聽說了什麼,親自登門拜訪賠罪。後來有傳言說,你們雷家有一件非常強大的神物,威能不下於成長起來的霧蝶,甚至能威脅半聖,據說是龍族賜予的。」

  雷遠庭卻突然神秘一笑,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難道不是龍族賜予的?」小國公更加詫異。

  雷遠庭繼續笑而不語。

  「真希望見識一下你們雷家的壓箱底,既然雷兄不說,那我便不追問了。」小國公道。

  雷遠庭微笑道:「其實連我都不知道那神物是什麼,自然不能說。不過,我雷家既然屹立數百年不倒,連孔聖世家都以禮相待,自然有其道理!區區方運別說有機會成半聖,就算明天突然成半聖,對我雷家也無分毫影響!總之,你們永遠不知我們雷家與龍族的關係何等親密。」

  簡銘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過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雷遠庭道。

  「我聽說,當年妖族準備派多位亞聖前去攻打兩界山,龍族得到消息想要逃離四海,毫不在乎聖元大陸的人族,卻在最後決定帶雷家之人逃跑。雖然事後妖族亞聖大都被拖著,只出動一位,龍族沒有逃,可龍族願意與雷家共進退之事可是真的?」

  「知道此事的雷家人很多,已經不算秘密,對,確有此事。若聖元大陸被妖界攻破,龍族會帶我們雷家人一起逃離四海。」雷遠庭得意地道。

  其餘幾人相互看了看,面露驚容。

  「雷家與龍族到底是何等關係?」小國公看著雷遠庭,更加疑惑。

  雷遠庭嘿嘿一笑,道:「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只能說,我們雷家與龍族的關係,遠比外界傳得更加不同尋常。所以,別說區區方運,哪怕孔聖世家要動我雷家,都要承擔與龍族全面決裂的後果!」

  「方運惹上雷家,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來,為雷家乾杯!」小國公說著,眾人舉杯,雷遠庭愉快地接受。

  雷遠庭喝完一杯,扭頭看了看方運,露出輕蔑之色,道:「我們本來想在他去凌煙閣的時候發難,既然他如此不識大體,不知敬重我雷家,反而因南宮大儒讓我雷家背上污名,那今夜我就讓他知道得罪雷家的後果!」

  「雷兄,您到底要做什麼?」小國公問。

  「今夜我去你們康社參與文會,然後隨我一起去方運所在的第一舍門口看好戲如何?」雷遠庭微笑。

  眾人眼睛一亮,猜到一個可能,小國公立刻道:「好!來,給雷兄滿上,我再敬雷兄一杯。」

  眾人喝完,齊聲大笑,無比痛快,彷彿下一刻就能把方運踩到腳下。

  日薄西山,排隊敬酒的人散去,方運同桌的幾位家主也已經離開,趙紅妝坐了過來,發現方運喝得有些多。

  趙紅妝低聲道:「方運,你回家醒醒酒,睡個好覺。明日初十就是進凌煙閣的日子,你若是連三亭都過不了,必然會有人向你發起爭文位。若是普通的舉人甚至進士或許無妨,怕就怕有幾位曾經位列上舍之人與你相爭!」

  方運的酒意頓時醒了大半,道:「那些人都是天之驕子,今日甚至不與我在重陽節文會爭文名,難道真要逼我輸了然後去掃一個月的茅廁?」

  「本來或許不可能,但雷家、康王和左相若聯手,那就不好說了。你沒注意,但我一直觀察小國公那幾人,我懷疑他們正想辦法對付你,所以提醒你小心。」趙紅妝道。

  「嗯,那我們這就回家。」方運說著站起來,輕輕搖晃,楊玉環立刻伸手扶住他。

  趙紅妝起身道:「凌煙閣的事你都知道,萬一上舍十人中有六人要求共上凌煙閣,那你可要小心十倍!」

  「這……十年也不見得有一次,難道明日會發生?」

  趙紅妝猶豫片刻,道:「你終究初來京城,對京城和十國的形勢瞭解不多。我只能說,他們有那個力量。」

  方運沒有懷疑,自己雖然看過歷年所有的《聖道》和《文報》,哪一句話在哪一頁都能準確找出來,可自己來聖元大陸終究時間不多,又得不到一國皇室或眾聖世家的情報資訊,處於極端的資訊不對稱狀態,這方面遠不如生活在皇宮裡的趙紅妝。

  方運點點頭,道:「若是獨上凌煙閣,我倒不怕,若是共上凌煙閣,那些有經驗的人毫不在乎,但對我這個從來沒進入過凌煙閣的人來說,卻等於處處受到干擾。走,我們回家,明日不能有任何紕漏。」

  日落西山,方運先去山上的茅房解手,然後與楊玉環和趙紅妝下山。

  方運在車上小睡,車入學宮,在第一舍門口停下的時候,方運立刻醒來,文膽輕震,神采奕奕,除了面色稍顯紅潤,與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趙紅妝道:「今早我已派人送來許多書籍或筆記,都是過凌煙閣的技巧和經驗,你今晚可閱讀一遍。」

  「好。」方運看了看天色,遠空烏雲徐來,秋雨將至。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7 20:46 編輯

mobs 發表於 2014-12-2 20:55
第426章 爭上舍

  幾人進入院子,楊玉環有些乏了,方運把她送入房中,讓趙紅妝陪她說幾句話,然後把小狐狸放好。

  不多時,趙紅妝來到方運的書房,兩人再次對弈。

  方運成長越來越快。

  今日的第一局,趙紅妝允許方運動用才氣,一個時辰後,趙紅妝全力以赴,最終以兩目半的優勢取得勝利,衣服被汗水打濕,如同從水裡撈上來一樣。

  「天下舉人棋手哪怕動用才氣,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的也只有你一個。學宮三十歲以下的進士棋手中,與我對弈也不過五五分。棋道,我已經不能說教你了,明日開始,你我切磋棋道。」

  「謝紅妝老師指點。」方運微笑道。

  趙紅妝似羞似嗔白了方運一眼,道:「收起棋境,作畫我還是能教你幾個月。」

  「嗯。」

  周圍幽靜的山谷世界突然瓦解成無數黑白雙色的棋子,最後化為一陣青煙融入棋桌。

  兩人沒等站起,就聽到屋簷滴水聲和毛毛細雨的淅淅瀝瀝聲,大門傳來說話聲,還有雨水落在油布傘上的聲音,那聲音不大,卻很寬廣,好似有上百把雨傘在雨中鋪開。

  「韋育兄,你有大好前程,何必如此!你若輸給方運,便是萬劫不復!」

  方運立刻認出這個熟悉的聲音,正是見過幾次面的景國學子常東雲。

  「東雲兄,此言差矣。十座上舍向來是學宮學子的聖地,一年十幾次爭上舍,你次次不出面,唯有在今日出面,未必安什麼好心。我從不質疑方運的才華,我甚至認為他有資格入住上舍,但是,這裡是學宮,有學宮的規矩!學宮允許我可爭上舍,那我便可爭,無論對方是方運還是不久之後可成為狀元的計知白,我只要不違背學宮規矩,就無人能攔我!」

  常東雲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學宮規矩大,但你我心中的道義更大。方運若是普通學子,你爭就爭了,但他卻是我景國之棟樑,才入學宮幾日,若是他被迫離開上舍,那對我景國的文名簡直是一場災難。」

  「文名要正、真、實,若一人明明無實力穩居上舍卻鳩佔鵲巢,這才是褻瀆景國的文名。」

  「若方運因此備受打擊,又當如何?」常東雲問。

  韋育哈哈大笑,道:「既然身在學宮,都是學子,無分高下!莫說方運,上到聖人,下到童生,若是連這種打擊都承受不住,有何顏面自稱讀書人?若是他真備受打擊,證明我爭他的上舍是對的!他不配住這座上舍。」

  「以大欺小,莫過如此!不要忘了,方運至今只是舉人,還只是少年!」

  韋育譏笑道:「東雲兄一向急公好義,我很佩服,可今日你卻百般維護方運,恐怕別有用心。是拍方運的馬屁?不像,方運敵人滿天下,你不會那麼蠢。或者,你對這座上舍有興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常東雲豈是那般小人!」

  「那你阻我爭上舍,也非君子行徑!」韋育道。

  「好了,兩位別爭了。明日就是每月一次的入凌煙閣,等方運入了凌煙閣也不遲!」

  「你們似乎忘記了,一旦爭上舍失敗,方運不僅會被罰掃一個月的茅廁,而且除非在一個月內反爭上舍成功,否則一年內不得進入凌煙閣!方運就算天縱奇才,一旦輸了,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反爭上舍成功!他韋育想要的,就是要逼方運在一年這無法進入凌煙閣!否則,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韋育為何今日如此急切要與方運爭上舍!」常東雲越說,語氣越嚴厲。

  竊竊私語聲響起,門外的人議論紛紛。

  方運站在書房門口聽完,就要前去開門,但趙紅妝伸手攔住他。

  兩人四目相視。

  趙紅妝面色嚴肅,壓低聲音道:「這一次,我希望你聽我一言,讓我先去探清事實。我哪怕不能阻止韋育爭上舍,也可以讓你有更多時間思考。」

  方運看著趙紅妝堅毅的面龐,輕嘆道:「好,你先探探他的口風。不過,他既然敢來,必定早有準備,你一不小心就可能中計。」

  「無妨,你稍等。」趙紅妝衝進雨幕,打開門,露出可供一人進出的門縫,緩緩邁過門檻,站在門簷下。

  外面雜亂的聲音靜下來,隨後是此起彼伏的問候。

  「拜見大長公主殿下。」

  「見過紅妝公主。」

  「竹真前輩安好。」

  眾人紛紛用不同的方式稱呼,除了少數人不以為然,大都十分恭敬。

  趙紅妝微微點頭,發現除了近處站著數百手持雨傘的學子,在遠處還有人。但她連童生都不是,不能明眸夜視,看不清遠方的人,只是感覺不舒服。

  趙紅妝道:「紅妝見過諸位。何人是韋育?」

  就見一人放下手中的傘,才氣勃發,雨水自然而然不得近身。

  「在下便是。」

  趙紅妝站在台階之上,抬高下巴俯視韋育,道:「你的文名我倒是有所瞭解,在舉人的時候,就過了舉人凌煙閣五亭,成為進士不久,又過了五亭,甚至曾經入過上舍,只不過因為計知白橫空出世,你自知不敵,主動讓出上舍,從而保全面子。我說得可對?」

  「公主殿下所言非虛。」

  趙紅妝道:「你與計知白有仇,便與左相無緣。你與康王府又毫無瓜葛,唯一能派遣你來的,就是雷家吧?雷家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個景國人甘願背叛景國而置方運於死地!」

  方運站在書房門口輕輕點頭,暗道不愧是一國公主,知道太多的事情,從而得到別人無法推斷出的結果。

  「咔嚓……」

  天空劈下一道閃電,讓第一舍的門前出現一瞬白晝。

  或許是閃電的光芒,導致韋育的臉色格外白。

  當閃電消失,在轟隆隆的雷音中,韋育的面色恢復正常。

  「韋育,紅妝公主所說的可屬實!」常東雲憤怒地走到韋育身邊,右拳緊握,隨時可能打出去。

  韋育淡然看了常東雲一眼,然後看向趙紅妝,道:「不愧是長公主殿下。對,我承認雷家想要招我為婿,不過,我依舊是景國人,我依舊是學宮的學子!無論我是否是雷家的女婿,今日我都有資格向方運爭上舍!我身為景國學子,只要沒有過錯,哪怕是文相也不得隨意從學宮驅離我!」

  趙紅妝道:「你承認當雷家之狗便好,今日你可囂張一時,他日必遭報應!」

  韋育笑了笑,道:「我知道公主殿下在景國威風十足,但,景國無人可欺雷家之人!」

  「我想試試。」院內傳出一個玉石交鳴似的清朗聲音,隨後就見一個黑袍年輕人緩緩向大門走來,細雨到了他身邊自動離開,他的衣袍不落一滴雨,他的布鞋沒有半點水跡。

  「是方文侯。」常東雲低聲道。

  方運把虛掩的門徹底打開,走出門檻,站在台階之上,掃視前方。

  雨夜中,數以百計的景國學子手持雨傘站在門口,顏色各異的雨傘猶如一朵朵花瓣相連,鋪滿近處的空間。

  「見過方文侯!」

  眾人紛紛問候。

  方運掃視周圍,明眸夜視讓他看得更遠,更清晰。

  在幾十丈外的各處,分散著數十人,其中就有在重陽文會上見過的老熟人。

  小國公、雷遠庭和簡銘都在其中。

  三個人竟然齊齊微笑,雷遠庭甚至高高抬起下巴,向方運拱手。

  不是問候,更像是在說承讓。

  方運面不改色,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學子,面帶微笑,道:「諸位免禮,韋育說得不錯,無論在外面的身份如何,既然進了學宮,我只是一個學子。」

  常東雲氣憤地道:「您根本沒必要理會這種卑鄙小人!他若純粹為爭上舍而來,我最多規勸幾句,可他為害你而來,這種人簡直是學宮之恥。」

  方運看向韋育,問:「你想爭上舍?」

  「自然。」韋育毫無畏懼地抬起頭,直視方運。

  方運微微一笑,道:「爭上舍什麼的,我不太會,畢竟我連凌煙閣的模樣都沒見過。不如你讓我一步,與我文鬥定上舍如何?」

  現場突然只剩下雨水下落的聲音,眾人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方運文鬥一州過了不到一個月,以區區舉人之身連戰十人不說,第十人更是天賦和實力遠超韋育的荀家天才進士荀隴。哪怕荀隴自碎文膽降為舉人,其文鬥的實力遠比普通進士強。

  當今十國,方運文鬥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堪稱舉人文鬥中的王者,早就有人得出結果,就算新晉進士不降文位,全力與方運文鬥,也必然一敗塗地。

  常東雲立刻道:「韋育,一位舉人願意與你進士文鬥,你敢不敢!」

  韋育緊閉著嘴,一言不發,目光中異色連閃。

  方運緩緩道:「那不文鬥,文戰你可敢!」

  又是一道閃電掠過天空,方運的面龐越發平靜,而韋育卻面露驚色。

  這位曾經入過上舍進士竟然不敢與方運文戰!

  文戰沒有任何規則,就是兩人的死鬥,進士用唇槍舌劍有著絕對的優勢,哪怕曾經的第一舉人顏域空面對唇槍舌劍也必輸無疑。

  所有人看著方運或韋育,沒有人敢說話,方運這話實在太大膽了,而韋育竟然不敢應聲。

  「原來我高看你了。」方運看著韋育,表情平靜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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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ietop 發表於 2014-12-3 03:38
第427章 還有讀書人!

  方運的話語裡蘊藏著類似大學士的天言力量,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甚至主動深入思考,最後不知不覺認同方運。

  「我們也高看他了。」常東雲搖頭。

  「真沒想到,與韋育相識這麼多年,今日才知道他腦後有反骨。」

  「若是去當雷家乘龍快婿,我們這些同窗理應祝賀,到新婚之日必然會送上一份大禮。可惜,認賊作父!」

  「本以為韋兄僅僅是為上舍,原來是為了雷家的美嬌娘。罷了,以後這韋兄也不叫了。」

  「咳咳,諸位都是讀書人,韋育再如何,也只是根據學宮的規矩做事,何必呢?」

  「何必?如此明目張膽害景國學子,還需要說什麼?」

  「此言差矣!」就見一行人打著傘從不遠處走來,幾乎都是康社的眾人,為首的則是康王的兒子小國公。

  常東雲冷哼一聲,道:「小國公似乎有高見。」

  小國公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常東雲義薄雲天,但不要忘記一件事,韋育無論如何,都坦坦蕩蕩,甚至說出自己即將娶雷家女子。我問問你們,你們的才學若與常東雲相當,若有機會爭上舍,你們想不想與方運爭?」

  常東雲道:「自然不想!方運對景國之功勞是我億萬倍,我若搶了他的上舍,不要說父親會打死我,我自己也會無顏見人!上舍重要,還是自己心中的道義重要?小國公。你可否回答我的疑問。」

  小國公微笑道:「你心中的道義,只是你個人的小道義!韋育心中的道義未必多大,但必然勝過你!學宮分三舍。其目的就是激勵學子!韋育無論身份如何,既然達到激勵方運以及你我的目的,那他就遠勝你們這些被小道義蒙蔽的學子!且不說韋育兄只是為幫妻舅,乃是人倫大愛,此舉非惡,更何況,就算是惡人。行善之時我們也應該鼎力支持!」

  常東雲冷笑一聲,大聲道:「都說小國公有辯才,果然不假。只不過。小國公忘了一件事,身為景國人卻助外人害景國之人,哪怕是借用符合規矩的手段,仍然是我景國之敵!他的惡。不在於爭上舍。甚至不在於私心,而在於毀我景國基石!若人人都可因私心而害人族棟樑,最後人族哪怕不滅亡,也會成為妖族奴隸!今日有人聽方文侯說過,能者多勞,更應多得。方文侯不需要其它,只需要一點點景國人的保護,只需要景國人不加害於他!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可是。你們這些盼著景國滅國的畜生卻不放過他!」

  第一舍門前鴉雀無聲。

  人人都知道武國和慶國意圖瓜分景國,人人都知道左相與慶國勾結、康王與武國勾結。可敢當眾罵他們是畜生的,卻少之又少。

  小國公面色鐵青,道:「一派胡言!何人盼著景國滅亡?」

  方運緩緩道:「小國公,你我都為舉人,我是文侯、你是國公,官階差別不大,不如我們學那些前輩,以你是否盼著景國滅亡為念,撞文膽!」

  小國公目光閃爍,急忙給韋育一個眼色。

  韋育看了看小國公,又帶著詢問之意看向雷遠庭。

  雷遠庭輕輕點了一下頭。

  韋育隨之點頭,正要說話,常東雲卻突然大聲道:「學宮學子常東雲正式向方運發起爭上舍!根據學宮規矩,一旦正式發起,則不可拒絕!」

  韋育勃然大怒,指著常東雲大罵:「道貌岸然的畜生!我早就知道你想趁天大的機會與方運爭上舍然後贏他,正式入主第一舍!我竟然被你哄騙了!」

  方運愕然,沒想到這個常東雲竟然會這樣做,自己想阻止都來不及,隨後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並沒有生氣。

  方才支持常東雲的人怒髮衝冠,一個進士口中甚至出現劍光,隨時可能斬殺常東雲。

  常東雲輕蔑地看著韋育,緩緩道:「我自知不如方運,就此認輸!依照學宮規矩,一個月內學宮學子不得與方運爭上舍,而我,離開景國學宮,此生不得入孔府學宮或聖院深造。」

  直到這時眾人才明白。

  常東雲用一生的前途,換方運一月的安寧!

  他要保護景國的基石,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常東雲轉動身體抱拳環視眾人,緩緩道:「明日我即刻啟程前往北疆,趕赴軍中助戰,自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今日爭上舍,只為讓宵小知道,我景國,還有讀書人!」

  這話猶如鳴雷在眾人耳畔不斷迴響。

  常東雲最後向方運作揖,然後道:「告辭。」說著一撣衣袍,從容離開。

  「祝常兄一路順風!」一人扔下雨傘,彎腰作揖。

  「下一個月,我來保護景國基石!東雲,我們北疆軍中相見!」剛才那個欲以唇槍舌劍殺常東雲的進士含淚行禮。

  「十一月我來,不准跟我搶!我最討厭在學宮裡讀書!」

  方運向常東雲的背影拱手,隨後道:「明日一起送東雲兄,如何?」

  「同往。」

  方運望著常東雲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扭頭看向台階下的韋育,冷冷地道:「你回內舍收拾一下行李,明日我出凌煙閣時,就是驅逐你離學宮之際!」

  韋育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狂妄!你……不要說是狂君,就算是狂聖都說不出此等話!你從不曾踏足凌煙閣,竟然妄圖第一次就過第五亭?你妄想!哪怕當年曹子建、哪怕當今顏域空,第一次踏足凌煙閣也不過勉強過第三亭!」韋育的手一直不停地抖著,憤怒到了極點。

  小國公陰笑道:「方文侯,這可是你說的!你明日要對韋育『逐學宮』!萬一文相大人批准,你若是過了第五亭,韋育滾出學宮,從此不能踏入半步。若是你敗了,不僅會反被驅逐出學宮,而且會充軍十年!你現在想要收回這話,可是來不及了!」

  方運看著小國公,道:「你這麼喜歡多嘴多舌,那下個月我驅逐你!」

  「你……」小國公的氣得頭髮直立,恨不得大罵方運,堂堂康王的兒子、景國國公若是被驅逐出學宮,那絕對會動搖康王府在景國的地位。

  「我早就看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不順眼了!不愧是方文侯,就是解氣!」

  方運淡然道:「東雲兄不能白走,總得有人陪陪他。就選康社吧。」

  天空響起第三道驚雷。

  「你……你……你竟然妄圖把康社連根拔起……」小國公氣得捂著胸口,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PS:咳咳,抱歉。最近幾章不好寫,所以有些慢,主要是最近的人物和事件,會對中後期的情節有巨大的影響,而且是兩個大情節,真的至關重要。明天發奮補一章,一定發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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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2-3 21:28
第428章 送行

  第一舍門前再度恢復寂靜。

  沒人想到方運會被激怒成這樣,竟然準備針對康社。

  那些在京城居住多年、瞭解景國形勢的人卻十分冷靜,小國公和康王府的行事風格人盡皆知,方運哪怕不當眾宣戰,小國公還是會繼續出手。

  現在方運直接宣戰,那小國公將沒有辦法藏在暗處,而且會給康王府帶來極大的壓力,許多原本想投靠康王府的人都會重新考慮。

  方運要以堂堂正正的文名和民心來壓制康王府!

  方運看著小國公,道:「不然我拿什麼答謝你對我的戕害?」

  不等小國公說話,雷遠庭道:「方運,沒想到你是如此狂妄之人,那我就看看你能把康社怎麼樣!再過幾日,我雷家就會遣人來景國遊學,一同加入康社,到時候文侯可不要留手!不過,前提是你能挺過明日!」

  韋育帶著少許怒意道:「諸位不要擔心,明日他在凌煙閣中必敗無疑!他要想驅逐我出學宮,必須要在凌煙閣中超過我,他從來不曾入凌煙閣,絕無可能做到!方運,我本只想讓你認輸,不想與你撕破臉皮,但你竟然要驅逐我出學宮,等你反被趕出學宮的時候,不要怪我!」

  「你從來不曾有臉皮,何談撕破?你韋育祖祖輩輩生在景國,世受景國恩惠,不思報答就罷了,竟然勾結外人害我,你就算有臉皮。我也會親手撕下!滾!不要髒了門前的路!」方運說完,轉身回書房。

  「方運,我明日必在凌煙閣勝你!」韋育大聲道。

  「等你勝了再說吧!」趙紅妝隨之返身回院子。

  一人道:「從此以後,任何康社之人皆非我友!告辭!」

  「我宋宇也再也不與康社之人來往,我可不想被千夫所指,萬民唾罵!」

  「算我一個!學宮外的那家明月樓從此以後禁止康社之人入內,你們的生意我家不做,你們的臭錢我家也不收!東雲兄說得對,我景國,還有讀書人!」

  「在下只是一個普通的舉人。明年會因滿三年而離開學宮。康王府曾招攬我。我一直猶豫,今日我決定正式回絕。在下人微言輕,不會說康王府半句壞話,也不會多言如何。只想說。我還是讀書人。抱歉。小國公。」那舉人向小國公一拱手,轉身離去。

  康社之人足足有四十多,來的時候氣勢高漲。如同大軍壓境,可現在,許多人的身體輕輕動著,徹底失去了來之前的從容。

  小國公的心沉到谷底,臉色比夜裡的烏雲更加陰沉,康王府的名聲一向不好,從先帝重病的時候景國各地就有傳言說是康王下手害人。

  方運此刻攜文壓一州、碎膽千人的餘威,在景國的名氣絲毫不下於左相,一旦他與康社決裂,對康社和康王府的名聲有著巨大的打擊。

  那個被康王府邀請的舉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平時康王府根本不在乎這種人,可就是這種微不足道的舉人,組成了景國官場的底層,無處不在。

  和那些「有國可賣」的高層不同,這些底層舉人無論對景國如何不滿,無論如何羨慕慶國武國,頭腦都很清醒。一旦景國倒了,他們要麼和現在一樣繼續當小官小吏,要麼失去現在的地位,不僅得不到太大的好處,甚至還有風險,他們自然不願意看到景國亡國。

  更何況,這些舉人無論怎樣,骨子裡都希望景國強大。

  一個是文人表率、景國的希望,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能文壓慶國,另一個卻是臭名昭著的康王府,那些底層官吏和讀書人幾乎不需要考慮就能做出選擇。

  底層的讀書人看似作用不大,卻能在方方面面影響景國的國民,到時候只要高層有人振臂一呼,康王府立刻會被孤立。

  方運今日的宣戰,其意圖不是康社,而是要把康王府逐漸和更多的讀書人剝離開!

  從此以後,康王府的一切行為都會被無數景國人關注,任何小的錯誤都會被無限放大,任何好事都會被人遺忘。

  方運的宣戰,綁住了康王府的手腳。

  想到這裡,小國公冷汗直流。

  「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巧合,方運怎敢如此聰慧!一定是巧合!」

  方運慢慢進入書房,臉上帶著淡淡的冷意,連後世著名的青年作家都能影響許多人,以自己在景國的文名和地位,引導輿論和民心簡直輕而易舉。

  到了現在,方運哪怕自己不發力,和他同一個陣營或跟他利益相關的勢力也會推波助瀾,不斷在景國民眾中強化「方運是文人表率」這個概念,作為反抗左相和康王的旗幟。

  人民的力量看似無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只要把康王府的力量削弱到一個臨界點,那景國民眾的力量就可以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方運站在另一個璀璨時代的山峰之上。

  趙紅妝走進書房,用明亮的雙眼望著方運,眼中閃過一絲近似仰慕的光芒,又很快消失。

  「方運,我在棋桌上贏了你,但在天下棋局上,你卻是我的老師。」趙紅妝恭恭敬敬道。

  方運微笑道:「我終究對景國和十國的瞭解不如你,你現在就是孔聖所言的『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幸好你是女兒身,你若是男子,天下之大哪裡有我們男人的容身之處。」

  「你能如此想,說明哪怕我是男兒身,你也依舊在我之上。」趙紅妝笑道。

  「你我就不吹捧了。明日與我一起去送常東雲,你幫個忙,把他調入前軍之中,有張破岳將軍照拂。他不會吃什麼苦。若是進了左相派系的後軍,他的前途更加堪憂。」

  「你放心,他是進士,只要不是兵部尚書親手下令,他去哪一軍由他自己決定,而兵部尚書堅定地反左相與康王,至於軍方之首陳大元帥更不可能助紂為虐。」趙紅妝道。

  「那便好。你繼續教我作畫。」

  一人教,一人學。

  方運閱遍大量的繪畫類著作,在所有方面都是一點就通,所以趙紅妝的教學進度極快。教方運一天等於教別人一年。

  第二天一早。天濛濛亮,方運獨自離開第一舍,在清冷的晨風中向中舍區域走去。

  上舍是十座寬敞的獨門獨院,每一座之間都隔著草地樹木。

  方運走到第七舍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就見一個身穿白袍進士服青年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小書僮。

  這青年進士的額頭極大,稍微突出,乍一看相貌有些異常。但若是再看他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忽視掉他的額頭,反而會覺得此人的氣質出眾,非常順眼。

  方運一愣,那人也停下腳步,隨後兩人一起面對面笑著拱手。

  「見過方文侯。」

  「見過喬榜眼,居澤兄不愧是一榜第二,每日起得如此早。」

  方運不僅在陳家婚宴上見過此人,昨日玉山上喬居澤還曾給自己敬酒,雖然因為人太多沒說話,但方運記得很清楚。此人是觀海社之人,娶了陳家的女子為妻,在學宮名望極高,也徹底放棄仕途,一直在景國學宮學習,不久之後就會去孔府學宮,甚至有機會進入聖院深造。

  哪知喬居澤哈哈一笑,道:「方兄可是高看我了,平日裡我此時必然呼呼大睡,今日之所以早起,怕是與你順路。」

  「原來居澤兄也是為了送東雲?」

  「自然,我雖與常東雲不熟,但也是同窗,他昨日的舉動令我心中敬佩,若不相送,我心難安。」喬居澤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一同前往,請。」

  「請。」

  兩人一起向前走。

  喬居澤一邊走一邊道:「聽說方兄要憑藉凌煙閣驅逐韋育出學宮?」

  「確有此事。」方運道。

  「我敬佩方兄的膽氣,但恕我直言,你未曾進入過凌煙閣,如此做卻有些唐突。」兩人迎著晨光行走,喬居澤的額頭更加明亮。

  方運道:「若事事都有十成的把握再去做,那我們會錯過許多機會。有的時候,當斷則斷,時間不等人。」

  「方兄所言極是。不過方兄放心,若你此次失敗,一個月後,我必然發起對韋育的驅逐!」喬居澤望著前方,目光比額頭更加明亮。

  「喬兄不必如此。」方運嘆息道。

  喬居澤微笑道:「你在江州、在慶國孤軍奮戰,到了京城卻萬萬不能如此。我喬居澤也是讀書人。」

  「唉……謝喬兄。」方運道。

  兩人正走著,右側的道路走過一隊讀書人,近二十人,童生、秀才和舉人都有。

  其中一個舉人眼力好,立刻大聲道行禮道:「見過方文侯,見過喬榜眼。」

  其餘人一愣,立刻驚喜地行禮問候,幾個舉人非常從容,但那些秀才和童生都好奇地看著方運,有些興奮,還有些拘束,如同看到特別了不起的偉人一樣。

  「見過諸位同窗。」方運和喬居澤一起回禮。

  方運微笑道:「我看你們不像在晨練,可是去給常東雲送行?」

  「是的。」眾人齊聲回答。

  「我和居澤兄也去送行,咱們順路,一同前去。」

  「是。」

  眾人快走幾步跟上,那幾個舉人落後方運與喬居澤半個身位,而其他人在更後面。

  那幾個少年童生滿面紅光,個個想要跟方運答話,可都害羞不敢上前。

  一路上又遇到幾隊人,走近常東雲的住處,方運身後已經跟了上百人。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8 22:4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4 20:56
第429章 送別詩

  常東雲住在內舍,由一排排連在一起的二層小樓組成,每一間屋子裡居住著一人。

  數萬學子中,只有十人入住上舍,而內舍學子僅僅佔總學子數量的一成。

  大多數進士都住在內舍之中,而為了激勵學子,童生、秀才和舉人的前十也可住在內舍。

  在常東雲的樓下,已經聚集著數百人,而且東西兩個路口不斷有人前來,總人數即將過千。

  方運一出現,立刻成為全場的焦點,由於人太多無法相互問候,眾人只是相互拱手,算是見禮。

  「方鎮國,你可一定要為常東雲報仇!」

  「哪怕現在報不了,以後也不能饒過韋育那個混蛋!」

  「你和常東雲都是好樣的!不過文相應該不會同意你對韋育逐學宮,你放心,下個月若有人對你爭上舍,我第一個去,然後認輸!我只是普通舉人,我的前途不算什麼,但你不一樣!你不一樣!」

  周圍突然就靜了下來,「你不一樣」四個字明明很普通,但卻讓景國學子們心頭沉甸甸的。

  二樓一扇房間的門打開,常東雲出現,他站在門口望著方運,道:「為了這個不一樣,我們等太久了,哪怕死,也不能讓億萬百姓期盼的『不一樣』在我們眼前被扼殺!我們或許做不到太多,但,我們可以用前途和性命保護景國之未來、人族之希望!」

  許多人輕輕嘆了口氣,常東雲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是的,等太久了。

  「所以,我們可以捨得一切!」一個人堅定地道。

  「方運謝過諸位!」方運向眾人拱手,看著那一雙雙真誠的目光,心中熱流湧動。

  常東雲緩步走下來,他身後背著書箱。書箱上面橫著背囊。

  「多謝諸位相送,不過今日還要過凌煙閣,你們還是回去吧。」

  方運道:「你不必推辭,我們一起送你。」

  常東雲道:「也好。不過這裡人太多,不便一同出行。而且你們若是送我到城外,來回需要一兩個時辰,所以送我到學宮門外即可,我已經備了馬車。若到了學宮外你們還送,我撒腿就跑。」

  眾人齊笑。

  「好,那就送你到學宮門外。請!」方運做出請的手勢,前方的人立刻讓開一條路。

  常東雲與方運等人一起向前走,他周圍的都是白衣進士,唯有方運一人身穿黑衣舉人服,分外惹眼。

  可偏偏身穿舉人服的方運更像是這些進士的領袖。

  方運邊走邊問:「東雲兄你準備投往四軍的哪一軍?」

  常東雲道:「左軍已經沒有迎戰之力,後軍被左相控制,右軍戰事不多,我自然前往最危險的前軍。據說你有了碎膽狂魔的外號後,十國各地的讀書人前往前軍之中。有的人因污蔑你而贖罪,有人因被你激勵而保衛人族邊疆。」

  「去前軍是不錯的選擇。我昨夜寫了一封信,你替我交給前將軍張破岳,另外幫我問一句。王族鷹妖準備好了沒有,我只要通過會試,就算是進士,可以擁有妖蠻私兵。」

  方運說著。從飲江貝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常東雲。

  「多謝方兄。」常東雲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這一封信的主要作用就是引薦和推舉,不是跟張破岳有特別好的交情沒人會這麼做。有這封信和沒這封信,常東雲在前軍的地位相差極大。

  一旁的喬居澤笑了笑,道:「我本來還想讓東雲兄替我送一封書信給舅舅,他在前軍中擔任四品定北將軍,既然有了方兄的信,我便不獻醜了。」

  方運突然露出懷念之色,幾個月前他離開濟縣的時候,蔡知縣等人給了他一些書信,讓他可以在大源府結識官員,左右逢源。沒想到不過半年的時間,自己竟然能夠把一個進士推舉給從二品的大員,這是蔡禾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喬居澤道:「東雲兄,此去可要小心。從京城到寧安縣的道路十分安全,但從寧安縣再往北十分危險,幾乎每個月都有隊伍在寧安縣外被偷襲。」

  「此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莽撞。到了寧安縣後,我會找當地官員問清楚狀況,然後再隨隊前往前軍。」常東雲道。

  喬居澤突然輕咳一聲,道:「若我沒猜錯,計知白今年必然能成我景國狀元,真是羨慕啊。」

  方運一愣,立刻想起來,計知白現在就是寧安縣的代縣令,而計知白是左相的人,喬居澤這是在提醒常東雲,千萬不要與計知白來往。

  方運還記得自己在書山三山二閣經歷幻境的時候,被李文鷹帶入寧安縣,無論在環境還是現實,寧安縣都是戰略要地,是景國前將軍的強大保障和樞紐。

  常東雲恍然大悟,道:「的確,計知白今年的狀元十拿九穩了。既然計知白在寧安城,那我自然應該拜會。不過若是公務繁忙,我就只能去找軍方之人。」

  「嗯,如此便好。」喬居澤道。

  方運道:「邊關現在的形勢如何,誰是兵家之人詳細說說。」

  喬居澤微笑道:「我主修兵道。我就簡單說一說吧……」

  眾人繼續一邊走一邊說,很快來到學宮大門外。

  此時送行的隊伍人數已經超過三千。

  眾人走出學宮大門,早起的路人好奇地看過來。

  常東雲停下腳步,道:「多謝各位相送,送到這裡已經足夠,諸位請回,千萬不要為我耽誤了時間。」

  喬居澤笑道:「不耽誤時間。按照慣例,送別前應該要寫一首詩詞送行。若是方鎮國不在,我便當仁不讓,可方鎮國在此,『仁』就被他搶走了。方文侯,你來吧,這次跟著來的人,至少有半數是在等著你的送別詩。」

  「我覺得是全部。」常東雲打趣道。

  方運回頭掃視後面的三千餘人,看著那一雙雙殷殷期盼的目光,微笑道:「那好,我就寫一首送別詩,祝東雲兄一路順風。」

  方運說著,從飲江貝中取出桌子和文房四寶。

  墨蛟筆洗與龍腦硯臺一起出現。

  墨蛟飛天又回到水中,引得許多人低聲驚呼。


    有人跳章,為了小說的完整性,我只好重貼。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8 22: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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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