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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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1978
mobs 發表於 2014-11-24 08:17
第410章 登門拜訪

  公堂之上夜明珠照耀,老舉人父子得了《陋室銘》,笑呵呵離開。

  秦知府與趙紅妝輕聲交談。

  一旁的衙役比平日緊張無數倍。

  京城雖是一府,可實際相當於一州,秦知府不是普通的五品知府,而是三品的知府,甚至有和方運一樣的「內閣行走」的加銜,而且歷代京城知府最終必然成為「內閣參議」,再上一步成為四相之一的機會也極大。

  這等大人物在半夜裡審案,每個衙役都拿出百倍於平常的精神,但沒想到案子這麼快就結束。

  案子一結束,披頭散髮的王正英的目光立刻大變,整個人也好像垮了下去一樣,好像完成的人生最後的目標,再也沒有遺憾了,隨時可以赴死。

  隨後,王正英緩緩蹲在低聲,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淚水緩緩流下。

  方運沒有罵他沒出息,因為只有愛過的人會理解他的悲傷。

  無論他是秀才還是聖人。

  方運什麼都沒說,靜靜地看著王正英。

  過了許久,趙紅妝走過來,低聲道:「此事已經了結,只要把他送回江州,誰也不能再害他。」

  「嗯。」方運說著,走到王正英身後,看了看,突然抬腿對準王正英的屁股就是一腳。

  王正英猝不及防,滾落在地,然後疑惑不解地看著方運。

  方運一身黑色長袍,兩手一甩衣袖放在後腰,邁著四方步向外走去。

  「跟我去黃家提親。」

  「啊?啊!啊!」王正英由疑惑變得驚訝,之後變為喜悅,最後則帶著傻笑迅速站起來,一溜煙小跑到方運身後。

  三個人走出衙門,方運和趙紅妝先後上車。

  王正英站在原地傻笑發呆。

  方運站在車門口,道:「愣在那裡做什麼?上車!」

  王正英一指馬頭相反的方向。笑呵呵說:「那邊是黃家。」

  「廢話,你現在這樣子如何提親?」方運白了王正英一眼。

  「是是是……」王正英傻笑著跳上馬車。

  方運心中一動,道:「你就別進車廂了,坐在車門前好好反省,讓風吹吹。」

  王正英急了,道:「我今日被捕,又在獄中多時,身心憔悴,剛才又痛哭一場,若是被一吹病了怎麼辦?」

  「哼。病了才好!少廢話,想要讓我去提親,就老老實實吹風!」方運黑著臉道。

  「好吧……」王正英無奈和車伕坐在一起,不斷深呼吸調整自己情緒。

  車到學宮第一舍,王正英的好友薄瀚和家僕正在門口等待,兩人一見王正英在車頭,大喜過望,快步跑來。

  王正英笑呵呵看著兩人。

  馬車停下,方運的聲音從車廂裡傳來:「還不快謝謝薄瀚和你的家僕?若不是他們兩人機靈知道找我。你這輩子都出不來!」

  「是!是!是!謝謝薄兄!謝謝小虎!謝謝……」

  「下車!」方運掀開門簾道。

  「嗯嗯嗯……」王正英傻笑著跳下車。

  「紅妝,我走了,明日見。」方運道。

  哪知趙紅妝竟然彎著腰向車廂外走,掀開另一側的門簾。兩人隔著掀開的門簾四目相視。

  「我今晚與玉環一起睡,明早看看你如何提親。早就聽說你成了景國第一男媒婆,倒沒見過你提親。」趙紅妝的臉上笑意濃濃。

  方運卻從她的笑容中看到隱藏的東西,沒好氣道:「我覺得你是想看我笑話!正英兄。我本來想讓你感謝她,不過你不要謝了。」

  王正英笑呵呵拱手道:「學生謝過長公主殿下。」

  「等你迎娶黃家三小姐再謝我不遲,這是我的賀禮。收好。」趙紅妝隨手把從宮裡得來的龍鳳玉珮拋向王正英。

  王正英手忙腳亂接住。

  眾人進入第一舍,陸續洗漱睡覺。

  趙紅妝與楊玉環同睡一間房,奴奴一開始與兩人在一起,但聽兩人聊了一陣就偷偷離開,鑽進方運的房裡,趴在方運身邊,然後伸出小爪子在方運眼前晃了晃,發現方運真睡著了,才甜甜一笑,蜷縮著身體入睡。

  天剛濛濛亮,趙紅妝和楊玉環最先起床,然後在梳妝台前打扮。

  隨後,方運與王正英以及僕人陸續起來。

  吃早飯的時候,薄瀚前來第一舍,手裡拿著一件深藍色秀才袍。

  「衣服帶來了,不知文侯有何用?」

  方運道:「正英,你去換上薄瀚帶來的衣服。」

  王正英拿起衣服比量了一下,道:「方兄,這衣服太大了,比我的衣服足足大兩圈。」

  「少廢話,讓你穿你就穿。」方運道。

  「好吧,反正我下半生的幸福都攥在您手裡。我先喝完這碗粥。」王正英有氣無力地說。

  「不用喝了,你三成飽就夠了。」方運道。

  王正英可憐兮兮看著方運,道:「您不能這樣對我啊,今早我一照銅鏡,面色憔悴,拚命洗臉,怎麼也不行。我還想靠這頓早飯補一補,您不能這樣對我啊。」

  「想讓我提親,就別吃飯!快去換衣服,婆婆媽媽的,也不知道那麼好的閨女為何會看上你!快去!」方運衝王正英一瞪眼,嚇得他快步離開。

  「別人都說方鎮國好,怎麼對我如此凶殘?我好歹也算你的師兄!」王正英小聲嘀咕。

  薄瀚輕咳一聲,道:「文侯大人,您準備上演苦肉計?」

  「一個黃家值得我用苦肉計?」方運反問。

  「也對。」

  吃過早飯,方運等人辭別楊玉環,分別上了兩輛馬車,奴奴的大眼睛轉了轉,跳上第一輛馬車鑽到方運懷裡,咧開嘴嘻嘻笑。

  方運抱著小狐狸與趙紅妝聊著詩詞文章。王正英和薄瀚的馬車跟在後面,一起駛向京城名門黃家。

  京城的名門未必比外地的名門高貴,但京城的名門在內城置辦宅院必然無比昂貴。

  無力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內城置辦宅院,不能在玉山上置辦別院,在京郊沒有千畝良田,永遠成不了京城的名門。

  清晨的京城格外清爽,秋風輕輕吹拂,傳遞著絲絲涼意。

  兩輛馬車停在黃家門前。

  車沒停穩,王正英急不可待跳下馬車,和昨夜一樣,一臉笑呵呵的。

  黃家門房聽到聲音走出來,看到滿面憔悴衣衫不整的王正英,怒罵道:「滾出黃家!老爺說了,黃家絕不會把女兒嫁給你這種卑劣小人!滾!你若是踏上這個台階,我叫人打斷你的腿!」

  王正英的笑容僵在臉上,張了張嘴想反駁這個門房,可終究沒勇氣開口,只能轉頭看向方運。

  情到深處自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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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4 20:44
第411章 方運的聘禮

  秋意微涼,王正英的心漸漸冷下來,他看著方運,把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方運向王正英微微點頭,然後走下馬車,向門房客氣一拱手,道:「在下江州……」

  哪知那門房輕蔑一笑,打斷方運的話:「我管你江州水州的!看樣子是你們花錢把這個賊保出來的吧?少他媽的廢話,再不滾我喊人打你們滾!」

  方運眉頭一皺,不悅道:「身為門房,遇事不問緣由,遇人不問來意,未免太過魯莽了。」

  那門房哈哈一笑,道:「我對別人自然是規規矩矩,自然要問清來意緣由,但對一群賊人有什麼好說的?害得我們家三小姐還不夠?」

  趙紅妝忍不住上前一步,沉聲道:「我們是不是賊人由不得你來斷定!馬上去轉告你們家主!」

  那門房看趙紅妝身穿普通的書生袍,譏笑道:「呦,你這俊俏小郎君一口地道的京腔不錯啊,比江州的土包子強,不過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連童生都不是,和我一樣是個白丁,口氣比這個舉人都大!」

  眾人全都沉默了,連一直擔心的王正英都可憐地看著門房。

  方運懷裡的奴奴給了那門房一個白眼。

  方運不冷不熱地道:「全景國敢這麼說她的,也只有你了,黃家的門房果然厲害。」

  門房沒發覺所有人神色有異,不耐煩道:「既然你們不走,可不要怪我了!來人啊!有賊人要闖黃家!」

  門房突然大喊,讓眾人猝不及防。

  方運喝道:「閉嘴!京城府衙昨夜已經審理此案,秦知府判定正英兄並非盜竊,你張口就辱我們是賊,誰給你的膽子污蔑堂堂一國公主和聖院舉人!你若再敢說半個『賊』字,別說你在區區名門。就算在半聖世家,我也能定你一個誹謗污蔑之罪,打爛你這張臭嘴!」

  黃家門房嚇得身體一抖,仔細看了一眼趙紅妝,意識到不妙。

  就在此時,四個家丁手持棍棒衝了出來。

  「何人敢闖黃府!」

  「別動!」那門房急忙張開雙臂,猶如老鷹展翅擋住所有家丁。

  四個家丁都是一身黑衣短打,疑惑地看著門房。

  「怎麼了?」

  那門房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苦著臉低聲道:「快回去,我可能要闖禍。趁老爺不在,我還有機會。快回去……」

  「何人在外喧嘩?」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響起。

  「完了……」門房雙腿顫抖,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運朗聲道:「江州方運,攜恩師之子上門提親。」

  轟……

  那門房只覺「方運」二字如一聲春雷在耳邊炸響。

  這幾個月來,方運這個名字的出現頻率已經超過任何一個景國人,無論是太后還是國君,無論是陳觀海還是姜河川,無論是在廟堂之上還是市井街巷,已經達到三四歲孩子都喊著要拜方運為師的程度。

  那幾個家丁身軀一震。相互看了看,麻利地把棍子扔掉,整齊地後退一步遠離門房,然後站在大門兩側垂手低頭。

  門裡的腳步聲驟然加快。方運看向門內,就見一個五十歲許的長鬚男人身穿白袍進士服,撩著衣袍一路小跑而來。

  「真是方文侯?」那人盯著方運繼續小跑。

  「景國可有人敢冒充我?」方運微笑道。

  「自然無人敢!」那人又看了一眼方運身邊的趙紅妝,立刻拱手道:「黃隴鷹見過長公主殿下。」說完嚴厲地看著門房。

  門房嚇得身體重重一抖。看著那人輕聲道:「家、家主,我……我……」

  「你什麼你?為何兩人前來不進門通報?」

  門房結結巴巴道:「他……他們不、不說……」

  趙紅妝接口道:「黃家主,我們倒是想說。可你家這門房不讓說,還說我是俊俏小郎君。」

  黃家主只覺一個頭兩個大,要不是當年也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只怕能被氣暈過去。

  黃家主揚起大手對著門房的臉狠狠抽去。

  啪……

  這可是一位正牌進士的力量,門房一頭栽在地上,鼻血直流。

  黃家主氣得大罵:「混賬東西!當個看門的都能得罪長公主和方文侯,要是你當這個家主,豈不是敢去燒聖院?來人,拖進去,家法伺候!」

  黃家主立刻向方運和趙紅妝作揖道:「鄙人御下不嚴,望長公主和方文侯恕罪。」

  方運道:「恕罪的事以後再說,我今日來是為王正英與你家三小姐做媒的!」

  黃家主臉色一黑,道:「方文侯和長公主聯手而來,這個面子不能不給,但此人盜竊友人重寶,實乃有辱斯文,我黃家再如何,也不會與這種人結親。」

  方運微笑道:「黃家主難道認為我與紅妝是那種不識禮數之輩嗎?」方運說著,拿出秦知府簽下的文書遞給黃家主。

  黃家主接過細看,方運緩緩道:「以黃家主您的智慧,現在應該明白這只是一個誤會。」

  黃家主的手微微抖了抖,把文書送還方運,正色道:「是我魯莽了,正英,伯父在真相大白之前就逼瑩兒寫絕情書,實乃大錯,伯父在此向你道歉。」

  王正英慌慌張張道:「不……不怪伯父,是我自己不小心……」

  黃家主露出和善的笑容,道:「那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絕情書之事也無須提,我會勸說瑩兒。不過,瑩兒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不能再耽誤了。若一年內你拿不出之前定好的彩禮,我不能把瑩兒嫁給你受苦。」

  王正英的目光暗淡,緩緩低下頭,這意味著他不僅要在一年內考上舉人,還要在京城置辦一處宅院,並且要拿出二萬兩白銀為聘禮。

  不要說他父親只是普通的舉人,哪怕一方望族都要賣一些產業才能湊足這些聘禮。

  黃家主道:「我黃家畢竟是京城名門,之前的要求已經有所降低。若是再低,恐怕會成為京城的笑柄。」

  「伯父說的是。」王正英低著頭,身體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風一吹就會散開。

  黃家主向方運拱手道:「文侯做媒,我黃家上下求之不得,但禮不可廢啊。」

  趙紅妝看向方運,露出探尋之色,隱隱有些調皮,因為到此為止,方運的做媒算是失敗了。

  方運則緩緩放下舉人服胸前的擋板。然後慢條斯理從飲江貝中拿出墨硯、墨錠、清水、毛筆、白紙等物。

  方運一邊準備書寫,一邊道:「我今日做媒,也準備了一件聘禮,至於這份聘禮夠不夠迎娶黃家三小姐,黃家主說的算。但,願不願意用這份聘禮迎娶,正英說得算。」

  不等方運把話說完,上到趙紅妝和黃家主,下到王正英和黃家家僕。所有人都緩緩倒吸氣。

  王正英激動得身體輕顫,眼眶發紅,淚光閃爍。

  黃家主的右手握緊又鬆開,握緊又鬆開。目光不斷變幻,竟然露出緊張之色。

  趙紅妝微微一愣,笑吟吟看了一眼方運,伸出纖纖素手。幫方運研墨。

  王正英的好友薄瀚忍不住羨慕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英兄終於苦盡甘來了。」

  王正英的家僕小步向前移動,伸長脖子看向方運面前的紙張。

  方運一邊提著玉筍羊毫筆蘸墨。一邊道:「我在春日的時候偶得一首《蝶戀花》的上半闕,但無論如何都寫不出下半闕,直到昨日見了正英兄為意中人垂淚,恍然大悟,想出後半闕。為答謝正英兄,今日便作一首詞,送與正英兄當聘禮。」

  方運說完,提筆書寫。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王正英眼中的淚水終於緩緩流下,他彷彿看到自己站在高樓之上眺望遠方,微風拂面,卻望不盡春日的離愁,天際都彷彿生出憂愁。夕陽之下,薄薄的霧靄籠罩青草,自己只能沉默著,無人可以理解自己倚著欄杆之時的心情。

  方運繼續書寫。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王正英突然苦笑一聲,想和詞中一樣把心中的狂放付之一醉,舉杯高歌,但最終必然會發現強顏歡笑反而毫無意義。

  一股悲傷絕望之意從這首詞的字裡行間中溢出,周圍所有人都被感染。

  黃家主後退一步,唉聲嘆氣,心中湧起無盡的悔恨,早知道方運捨得用如此好詩文首本當聘禮,黃家說什麼也不能把王正英拒之門外,現在不僅方運的詩詞萬金難求,而首本之作更是有無數人在求購,龍族都已經放話購買,但無一人賣,一些商人甚至已經派人前往方運老家,希望能收到方運成名前的文章。

  黃家主看向王正英,發現王正英的眼神竟然由迷茫變得清澈,似乎即將有了決斷,心中更加懊惱。

  趙紅妝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抬起頭,靜靜等待方運最後的兩句。

  方運筆鋒一轉,最後兩句躍然紙上。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王正英眼中的淚水徹底消失,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向方運彎腰作揖道:「謝文侯點醒,我也如詞中一樣,哪怕漸漸瘦下去也不會後悔,心甘情願為她而憔悴。」

  黃家主重重一嘆,道:「這首詞……道盡相思之情,尤其最後兩句,不愧是神來之筆方鎮國,在之前通篇絕望,甚至連醉酒都無法挽救,但最後卻如大日破烏雲,烏雲仍在,但眼中只有陽光。好!此詩哪怕現在不是鎮國,流傳數月後,必成鎮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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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5 09:51
第412章 不悔不思

  薄瀚看著老友王正英的脊樑漸漸挺直,心中寬慰,微笑道:「正英兄真應該謝謝文侯大人。人生無常,男女之情更勝人生。此詞,卻有別樣的情懷。登高遠望,思念情人,無論如何痛苦憂愁,最終卻化為一個『終不悔』。若以文膽之力唸誦此詩,那些情場失意之人,恐怕會很快得到解脫。」

  趙紅妝幽幽道:「既然不悔,便無怨無愁,便可不念不思。此詞,有人看是堅定心中真情,在我看來,或許是讓人徹底放下吧。」

  「有理,此詞之妙,或許在於有不同的解讀。」薄瀚點頭道。

  方運寫完,把這首《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拿起,遞到王正英手中,自己向馬車走去。

  「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今日無論如何,你都要離開京城,返回江州。放心,若你在回江州的路上出現意外,我讓那些人陪葬!」方運說著登上馬車,趙紅妝隨後跟上。

  王正英雙手捧著那首《蝶戀花》,深深彎腰,目送方運離開。

  等馬車離開,王正英把《蝶戀花》恭恭敬敬遞向黃家主,道:「伯父,無論您和瑩兒是否答應,都請將此詞送給瑩兒。我現在才明白,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無論怎樣努力,最後終究會遍體鱗傷。我所能做到的,就是不去效仿詞中的行為,不去傷春悲秋。正如紅妝公主所言,既然不悔,便可不相思。從今以後,在下必發奮讀書,直指聖道!」

  黃家主卻突然展顏一笑,沒有接那《蝶戀花》,而是上前托住王正英的手臂,道:「賢婿何出此言?我這個當父親的。不就是盼著女兒後半輩子安安穩穩嗎?那些聘禮,按照我們黃家的規矩都會逐年返給瑩兒。你現在雖然拿不出聘禮,但卻讓我看到你有讓瑩兒幸福的能力,瑩兒嫁給你自然是好的!來人,去把瑩兒請出來,去的時候記得說我英是被冤枉的,我已經同意兩人的婚事。今日我就與他們兩人一起前去江州,最後讓兩人在江州拜堂成親!」

  「這……」饒是王正英同時做好成與敗的準備,也沒想到這位未來的岳父如此乾脆。

  一旁的薄瀚也發呆,很快清醒過來。充滿敬意地低聲道:「不愧是名門家主,手段了得!」

  黃家主說完,摟著王正英的肩膀,笑瞇瞇道:「賢婿進屋說,先與瑩兒相見,她為了你已經恨死我這個當爹的,你可要幫我說說好話。」

  王正英還是有些迷糊,問:「那您不要這首《蝶戀花》了?」

  就見黃家主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王正英手中的紙張,然後迅速捲好握在手中。笑瞇瞇地拍拍王正英的肩膀,道:「賢婿一番苦心,我自然不能辜負!你放心,我會把這首詞放在最佳之處。就算這首詞鎮國後重達百斤,也不會壓壞什麼。」

  「伯父說的是。」王正英迷迷糊糊跟著往裡走,至今無法適應這個突如其來的大好消息。

  薄瀚翻了翻白眼,剛才還對黃家主無比敬佩。誰知道他為了《蝶戀花》還是像餓狼碰到鮮肉一樣。

  「不過,此事算是徹底解決了。只是文侯大人在學宮恐怕會舉步維艱啊。」薄瀚心裡想著,望向方運馬車離開的方向。

  馬車上。趙紅妝手握公主官印,面色一變,道:「有人想向你發起爭上舍!」

  「哦?我對學宮所知不多,你說一下是怎麼回事?」方運問。

  趙紅妝嘆了口氣,道:「各國學宮都分外舍、內舍和上舍,外舍數量極多,而內舍和上舍的數量都有限。一般來說,由『凌煙閣』的排名來決定內舍和上舍的學子。但是,凌煙閣雖然特別,但不能決定一切,所以上舍或內舍的每人每月可被次一等住舍之人挑戰一次。」

  「若有人爭上舍贏了我,那他就能得到第一舍?」

  「是的。」

  「那若是輸給我有沒有懲罰?」方運問。

  「爭奪者若是失敗,就是連自己能力都不清楚的貨色,景國學宮會馬上開除,而且聖院和孔府學宮永不錄用。可以說,爭奪者失敗的代價就是以後的前途!」

  「真沒想到如此嚴重。那我若是敗了,僅僅讓出上舍就可以了?」方運問。

  「並非如此。你若是敗了,你會直接回到外舍,然後清掃一個月的學宮茅廁。」趙紅妝面帶笑意。

  「你似乎很想見到我去清掃臭氣熏天的茅廁?」方運問。

  「是的,我很想知道不可一世的方文侯,掃茅廁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趙紅妝臉上笑容更濃。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不過,爭住舍本身的得失不重要,重要的是文膽吧?」方運道。

  「是的。景國去年發生了十五次爭住舍,七勝八敗,而失敗的十五個人中,有十一人文膽碎裂!」

  「比例這麼高?」方運有些吃驚。

  「就是如此高。學宮住舍的意義太過重要,所以失去屋舍或者爭奪失敗,信心會受到巨大的挫傷,文膽自然而然就崩潰了。只有少數人或擔負特別的使命,或者實力不足但心志堅定,所以文膽仍在,而後者因為此次失敗,反而會更進一步。各國歷史上許多大學士或大儒,年輕時都被人奪過上舍或內舍。劍眉公就是其中之一。」

  「是嗎?我想知道具體經過,後來呢?」方運忍不住笑起來,真沒想到那個戰意沖霄的李文鷹竟然被人奪過上舍。

  「劍眉公自然不能例外,認認真真掃了一個月的茅廁。第二年,他反爭上舍,贏了那人。一個月後,那人再度與李文鷹爭上舍,但最後一敗塗地,文膽當場破碎,文宮崩塌,徹底死亡。」

  「紅妝,你去過『凌煙閣』,裡面到底有什麼?不過,似乎《文報》和外界幾乎不提凌煙閣。」方運道。

  「這是自然,只有學宮的學子之間才會在講話的時候提起凌煙閣,因為凌煙閣嚴格來說屬於聖院,和書山有一定的相似之處。總之,等你進去自然便知。」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7 18:17 編輯

mobs 發表於 2014-11-25 22:29
第413章 凌煙閣十子像

  「我對凌煙閣略有所聞。從舉人開始,每個文位在凌煙閣都有一個「十子像」,聽說每一個成為十子之人,都有機會得到一顆臨時文心。當年的司馬相如、曹操、曹植等人都得到過臨時文心,而顏域空的臨時文心似乎也是在凌煙閣得到的,不過他當年就能成「舉人十子」,他的半聖恩師似乎出了力。至於別的,我就不清楚了。」方運道。

  「是的,歷代文人上凌煙閣,爭的就是『十子像』。拿『凌煙閣舉人十子』來說,可不是從景國的人中選拔,甚至也不僅僅是十國,而是自凌煙閣出現後八百年內所有舉人的排名前十!」

  方運道:「那豈不是說舉人十子像全都是半聖?」

  「不。顏域空和衣知世不是半聖,韓信和曹植也不是半聖,不過另外六人都是半聖,而且都是兩三百年內封聖的半聖。」

  方運點頭道:「這些年我人族雖然出不了亞聖,但主要是受才氣所限,若不算孔聖或亞聖,我人族一直在不斷壯大。這些舉人超出幾百年前的同齡的舉人,說明我人族一直在進步。」

  「這是自然。他既然能成為舉人十子之末,那你不可能比他差。你入『舉人十子像』之時,他只能退出。」

  「這倒非我所願。」

  「高下分明,當仁不讓,他也不會怪你,或許他在進士試前能衝到更高的位置。不過……他有半聖恩師指導,你無法相比,所以你無需太急切成為舉人十子,一年後必然有十足的把握。」趙紅妝道。

  方運眨了眨眼,道:「我要參與今年的進士試。」

  「你一定要爭千古未有的『同年』之名?」趙紅妝瞪大眼睛。

  「倒也不是非要爭同年之名,而是我想要盡快成為進士!」方運道。

  趙紅妝沉默片刻,道:「好吧。其實我們也已經預見,以你的實力。今年中進士不難,但……狀元恐怕就難了,至於國首更懸。」

  「今年當進士最重要,至於狀元或國首,都是明年的事,來日方長,我有餘力一爭。」

  「這倒是。你現在只要小心別人爭上舍便是,至於初九的重陽文會,隨便寫一首應付,出縣即可。無需太費神。」

  方運笑道:「就算是出縣也不容易啊,哪有你說的這般輕鬆。」

  「對別人是不輕鬆,但對你來說,出縣是很低的要求。」趙紅妝道。

  「我想想吧,能作好的詩詞自然不能寫差的。」方運道。

  趙紅妝點點頭,道:「有一封加急傳書。」說完低頭一看,臉色大變。

  方運本不想關注趙紅妝的私信,可她面色變化十分劇烈, 忍不住問:「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

  趙紅妝咬牙切齒道:「康王邀請武國一位大儒參與重陽文會。」

  方運心裡咯噔一下。緩緩深呼吸,道:「哪位大儒?」

  趙紅妝抬起頭,注視方運的雙目,緩緩道:「南宮冷。」

  方運瞳孔緊縮。又很快恢復。

  「武國和康王府為了打壓我,真是不惜血本啊。竟然讓三代前的詩君出馬!跟這位老詩君比,慶國的那位本代詩君簡直是根朽木。」

  「你知道此人的名號就好。這人號稱邊塞聖手,畢生的歲月都耗在與蠻族作戰上。乃是一代戰詩大家!他甚至創出一首大學士傳世戰詩《破陣歌》,詩成那日,黃沙襲天。狂風飛捲,一詩覆滅一個十萬人的蠻族大部落!乃是所有大學士必學之詩。」

  方運無奈一笑,道:「我當然知道《破陣歌》,尤其對付沙蠻,此戰歌簡直所向披靡。他的詩名之大導致前幾年在聖院引發討論,要不要封他一個虛聖詩聖之名,但後來他自己拒絕,說沒資格封詩聖,便無人再提。不過,我知道他這人剛正不阿,不能來為難我啊!」

  趙紅妝道:「此人確實是難得一見的明智之士,當年就不參與武國與他國的紛爭,在大學士的時候甚至因為與武國國君理念不合,在金鑾殿上摘下官帽,脫下官袍,拂袖而去。但是,他必然欠過別人的人情,康王可能利用這一點請動他。」

  方運點頭道:「看來只可能是這樣,若不是欠過別人天大的人情,他絕不可能針對我。不過,或許他是來景國見昔日好友。」

  趙紅妝輕嘆一聲,道:「你把人想得太好了。我倒不是說南宮大儒壞,而是誰都有無奈的時候。不過,以南宮大儒的秉性,最多是在詩名上壓一壓你,絕不會像慶國人那樣惡意污蔑攻擊你。他畢竟是大儒,再如何也懂得分寸。武國恐怕也是沒辦法,連本代詩君都被你壓了下去,論詩名,除了這位南宮大儒,半聖之下無人可以穩勝你。武國要的,就是你在此次文會上光芒徹底被掩蓋,破了你文會必勝的神話。」

  方運灑脫一笑,道:「若是南宮大儒的詩詞勝過我,我自然甘拜下風,這不打緊。只是……請一位大儒來對付我,是不是太過了?會不會有別的原因,壓我文名只是順路?」

  趙紅妝點點頭,道:「我心中也有此疑慮。畢竟他可是一位大儒,怎麼說也不可能僅僅為了壓你文名而來。不過,你小心的不應該是南宮大儒,而是你詩名被壓之後那些敵對勢力的反擊!抨擊你的詩且跟大儒的名詩比較,無論怎麼貶低,只要不攻擊你的人,都在允許之列。」

  「你放心,我就拿他們磨煉文膽!」方運道。

  「問題在於,這種事既然發生,他們恐怕有連續的後手,一環接一環,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趙紅妝道。

  方運的灑脫全都消散,面色有些陰沉,道:「的確,僅僅是文會被壓不算什麼,但萬一成了鞭炮的導火索,我的上舍再被奪,那稍有不慎,我的文膽就會遭到重創,不得不放棄進士試,減緩成長的步伐。」

  「是的。不過……就算你被奪上舍,最多沉寂一兩年而已,蟄伏時,雖無飛,飛必沖天!」

  「你放心,我心裡既然有了準備,就算失敗也能安然度過沉寂期。」方運道。

  「無論怎樣,你都要前去凌煙閣,那我就把凌煙閣的事說與你聽……」趙紅妝把自己知曉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最後道,「你的琴道和書法恐怕不下於我,我教不了你,但你的畫道和棋道似乎並不顯,只是對畫道有不一樣的見解。今日開始,我每天教一個時辰畫道和一個時辰的棋道。其他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早聽說長公主師承宮廷大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文章也不遜於同齡的讀書人,能得女先生教誨,方運三生有幸。」方運微笑道。

  趙紅妝卻幽幽一嘆,道:「生為女兒身,縱然如此又如何?」

  方運微笑道:「人族一直在進步,或許以後這些都會派上用場,多學總不會有錯。」

  「或許吧,記得在玉海城的時候,你就如此安慰我。放心,我不會放下讀書,這是我畢生的摯愛!」趙紅妝的目光迅速變得堅定起來。

  「好,這才是紅妝公主!」方運心中暗嘆,以趙紅妝的表現的文名和才華,若是男人,至少也是一位大學士。

  「我也有傳書來。」方運說完低頭查看傳書,那些聖墟的好友紛紛提醒他,南宮大儒即將前往景國的重陽文會,有些人甚至大罵南宮冷。

  馬車離方運居住的第一舍越來越近,車伕低聲道:「公主殿下,文侯大人,第一舍的門前聚集數百人,不過與昨日不同,他們興高采烈,似乎是前來祝賀的。」

  方運一聽是幾百人,沒有直接探出頭,而是稍稍掀開門簾,從縫隙中看向前方,就見前方大多數都是黑袍舉人,還有一些白衣進士,間或少數藍袍秀才。

  那些舉人中有人高喊:「紅繩文劍,是紅妝公主殿下的馬車!方文侯必然在裡面。」

  「呵呵……」許多人發出**的笑聲。

  方運笑著看向趙紅妝,她瞪了方運一眼,大大方方掀開門簾走出車門,站在車頭望著前方的眾人,左臂放在腰後,道:「諸位前來意欲何為?」

  一個進士急忙道:「公主殿下不要誤會,我們和昨日的不同。今日聽說方文侯入住第一舍,我等心潮澎湃,紛紛逃課前來。我此來不為攀附,只想見他一眼,感謝他文壓慶國一州!因為我的幾位叔公就死於慶國人之手,祖父曾寫信與我,若遇方文侯,待之以長輩恩人!」

  「我們也是,絕不會與方運爭上舍!您看看,我這黑衣袍子穿了不到三年,我跟方運爭上舍,那不是孔聖座前教《論語》、魯班門前耍斧鋸嗎?」

  趙紅妝卻笑道:「呦,這位不是密州狂生麼?今兒個怎麼不狂了?」

  「狂生遇到狂君,自然不敢狂了,我是狂生,不是蠢生。」

  眾人大笑。

  方運隨後出來,掃視眾人,發現所有人洋溢著喜悅之色,和昨日站在門口之人完全不同。

  「江州方運,見過諸位同窗。」

  所有人聽到「同窗」二字,猶如三伏天吃了冰凍的延壽果似的,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方運現在可謂名滿天下,又身居高位,竟然如此放得下架子,實在是讓人歡喜。

  「見過方文侯!」所有人彎腰作揖,哪怕是幾十位進士也彎下腰,沒有絲毫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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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你騙我!

  方運還禮道:「既然同在學宮學習,那就是同學之誼,直呼方運即可。」

  「不敢不敢……」眾人紛紛擺手。

  「既然見過文侯大人,那在下就告辭了。我也已經收到重陽文會的請柬,初九那日,東雲州常東雲靜候文侯大作。」剛才說待方運以恩人的常東雲說完,拱手離開。

  其他人見狀紛紛告辭,都明白方運可以謙虛,但自己不能真把方運當普通同窗,哪怕是幾位豪門之家的人也沒有上前把自己名刺給方運,雙方的身份和地位相差太多了。

  當眾人散去,方運與趙紅妝進入第一舍,兩個侍女跟著趙紅妝。

  經過昨夜和今早的收拾,第一舍換了一副模樣,顯得更加親切,更有家的氣息,而不僅僅是學子宿舍。

  楊玉環正在房中彈琴,小狐狸搶先一步竄出來跳到方運懷裡,然後盯著趙紅妝的手看,發現她手裡什麼好吃的也沒有,輕哼一聲,不理趙紅妝。

  趙紅妝無奈一笑,道:「我這就讓人去宮裡取些點心。」

  奴奴馬上躥到趙紅妝肩膀,蹭了蹭她的臉,嚶嚶叫了幾聲,然後才回方運懷抱。

  方運和趙紅妝進入楊玉環的房間,聊了聊之前的事,最後兩人去方運的書房。

  「先從圍棋開始教吧。」趙紅妝說著四處打量房間。

  方運從飲江貝里拿出一套進士文寶棋桌,這棋桌比普通棋盤大一些,長寬都接近兩尺。這是在聖墟所得,非常少見,所以方運留在身邊。

  趙紅妝看了一眼方運的飲江貝,眼中閃過羨慕之色,然後欣喜地接過銀白泛紫的棋盤,小心翼翼觀察。道:「是阡陌天星棋,手談齋的珍品,銀體紫紋,應該是銀桑樹妖侯的根部而制。」

  說著,她拉開棋盤桌下面的小抽屜,驚喜地拿出棋罐,輕輕打開,道:「沒想到棋罐竟然是老枯藤編的,這些白子更是罕見,都是棋紋貝的。棋紋貝應配黑月石。你那邊的不會是黑月石吧?」

  方運拿出自己這邊的棋罐,打開蓋子,露出一顆顆黑亮的黑月石棋子。

  「好東西!快快帶我入棋境,看看到底是什麼棋境。」趙紅妝說。

  方運笑著拿出一張竹蓆鋪在地上,然後與趙紅妝分坐棋桌的兩側,伸手按在棋盤之上,送入才氣。

  就見棋盤開始變大,越來越大,最後足足有百丈方圓。而方運與趙紅妝如同是棋盤上小小的棋子。

  隨後,棋盤開始縮小,但在縮小的過程中,天地四方出現變化。天空晴朗,白雲朵朵,四周群山環抱,地面芳草如茵。東側有一條小瀑布落在水潭,西側有一片竹林,北側是一座木屋。而南側則有仙鶴與梅花鹿,宛如仙境。

  棋盤最後縮小到正常大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變成了山谷美景,兩人坐在草地之上。

  「好看!」趙紅妝喜道。

  突然,大地震動,到處都是轟隆隆的聲音,群山塌陷,地面上升,岩漿四流,最後化為一座巨大的火山。

  兩人位於火山口中心的岩石上,而岩石四周是不斷冒泡的岩漿,耳邊不時傳來轟隆隆的巨響,那是遠處火山爆發的聲音。

  趙紅道:「原來是雙境文寶棋,了不起!」

  方運隨手一揮,四周又變回山谷美景,趙紅妝感覺不到,但他身為棋盤主人卻知道,這山谷美景看似幽靜,實則和火焰口一樣,一旦發動會形成強大的殺傷力。

  不過方運此刻棋道不足一境,發揮不了文寶棋的完全威力,只能使用基本的棋境。

  「我們便來手談,請。」方運微笑。

  和後世的圍棋不同,古時的圍棋是白子先手而黑子後手,方運這邊正好是黑子,也懶得像正式圍棋一樣猜子,讓趙紅妝先行。

  「那便試試你的棋力。」趙紅妝道。

  方運道:「聽說你的棋道已近二境,我連一境都不到,還望手下留情。」

  「讓你幾子?」趙紅妝微笑道。

  「還是不讓了。萬一你輸了,那你以後怎麼教我?」

  趙紅妝笑道:「那便好,這第一局,我無論如何也要勝,否則真沒臉教你。」

  「那我盡力而為,讓你勝得辛苦些。」方運道。

  趙紅妝微微一笑。

  方運對弈次數不多,但早就閱讀記住奇書天地的大量棋譜,不僅有後世各國的棋譜,還有聖元大陸的棋譜。

  後世的圍棋殺氣凜冽,以取勝為王道,而聖元大陸的圍棋要配合文寶的作用,首重圍困,所以殺氣不足但韌性更勝。

  方運心中一動,準備試一試後世最難解圍棋定式之一的「大斜式」,雖然無論怎樣都會輸,但不能亂輸。

  趙紅妝執白子,落在角星位,隨後兩人各把兩枚棋子布在四個角星位,這就是著名的座子制,之後趙紅妝正式落子。

  方運一看,趙紅妝的落子中規中矩,選擇了聖元大陸常用的飛掛開局,方運沒有按照應對的方式落子,而是利用大斜定式應對。

  大斜定式俗稱大斜千變,極為複雜,普通初學者最多掌握大斜定式的少數下法,但方運早就過目不忘,大斜定式的所有變化都烙印在腦海裡,記得滾瓜爛熟。

  很快,方運發現趙紅妝其實在下指導棋,其意不在勝,而是教自己如何落子,這是高手教新手的常用方式。無論何時,有高手下指導棋都讓新手求之不得,初學者往往要花錢請高手帶自己下指導棋。

  方運微微一笑,自己雖然不常下棋,但趙紅妝還是太小看自己了,於是默默地用大斜式佈局。

  圍棋一般分三個階段,從開始的「佈局」到中期的「中盤」,最後則是「官子」,所謂的「收官」即官子,原意就是表示圍棋即將結束。

  一開始趙紅妝下得極快,但還沒等到中盤,她突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方運,隱隱有少許怒意,道:「你騙我!」

  「什麼?」方運疑惑地看著趙紅妝。

  「你的佈局如此精妙,我一開始竟然沒看出來!等到方才我仔細一算才發現,若不出意外,我的白子會被你屠得一乾二淨!說,你琴道是不是早就過了二境?」趙紅妝眼圈有些發紅,沒想到方運竟然騙自己。

  方運一愣,忍不住笑道:「你怎麼就要哭了?」

  「人家……本宮那麼信任你,你還戲耍本宮!」趙紅妝抿著嘴。怏怏不樂,她很少對方運自稱本宮。

  方運笑道:「你啊,仔細想想,重新看看我的佈局,看看有什麼問題,實在不行我陪你復盤,重新下一遍。」

  「哦?」趙紅妝疑惑地看了一眼方運,然後盯著圍棋,開始回憶。

  足足過了一刻鐘。趙紅妝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你一定是得到過了不起的棋譜,學到一種特別的定式,記了下來。所以才讓我覺得你的棋道精妙。但仔細回想,你無論拿子的姿勢還是落子的過程,都和新手一般無二,而且你這定式運用的稍顯稚嫩。有些地方甚至用得不夠好,所以我一開始沒想到你竟然會如此精妙的定式。」

  「現在不是『本宮』了?繼續『人家』吧。」方運笑道。

  趙紅妝面色緋紅,道:「不准調笑我!我怎麼說也是景國大長公主。小國君的姑姑!繼續下!佈局我輸了許多,但不到最後,鹿死誰手或未可知!你不要得意太早!」

  「佈局能佔先機,我就滿足了!不過,你要是不小心輸了,可不要哭鼻子。」

  「繼續!」趙紅妝氣鼓鼓的,沒想到自己差點被這個比自己又年輕棋道又差的人贏了,幸好在中盤之前發現。

  雙方繼續下圍棋,在中盤初期的時候,方運還有優勢,但越往後下,趙紅妝的棋力就顯現出來,而方運經驗不足的弱點也開始暴露。

  換成別人,很快會被趙紅妝殺得片甲不留,但方運經過多次才氣灌注,哪怕不動用才氣,大腦也非趙紅妝可比,竟然一直堅持。

  一直下到收官的時候,方運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落子越來越慢,直到最後不小心動用了才氣才醒悟。

  方運棄子笑道:「你無才氣,卻逼得我動用才氣,我輸了。」

  趙紅妝卻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方運,道:「一個下了不到五十盤的人把我逼到這種程度,我甚至懷疑我的棋道了。我要是有文膽,下到一半就可能碎成粉末。」

  「哦?你怎知我下圍棋不到五十盤?」

  「哼,我之前說過,你下棋的姿勢和動作。不過,你果然不一樣,別說舉人,哪怕是進士像你這樣不實戰只看棋譜,也不可能把我逼到這種地步。」

  「多謝公主殿下誇獎。」

  「來,再下一盤!我要讓你明白棋道二境的女人的厲害!」趙紅妝瞪著方運,秀美的面龐充滿鬥志。

  方運正要調笑她,卻突然想到一個沒有才氣的女子在棋道上達到二境會付出多麼大的努力,於是驕傲一笑,道:「我下一盤必然讓你贏得更加吃力,甚至可能讓你輸!」

  「不信!來!」趙紅妝鬥志更盛。

  兩人立刻開始進行第二盤,這一次方運中規中矩,沒有竭盡全力,而趙紅妝卻全力以赴,在中盤就取得絕對的優勢。

  「唉,還是輸了,真慘啊。」方運搖頭嘆氣。

  趙紅妝咧著嘴開心地笑起來,潔白的貝齒格外醒目。

  「笑不露齒!」

  「你管我!我贏了!」趙紅妝挺著白淨的頸子得意笑道。

  「來,繼續!我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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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九月初九

  兩個人一直下了兩個時辰的圍棋才結束,趙紅妝全勝。但從第二局開始,趙紅妝全力以赴,而方運都在中盤告負,但每一局的時間都比前一局長一點點。

  下完最後一局棋,趙紅妝向方運要了筆墨,一一列出方運在棋道上的不足和優勢,然後悉心指點,毫不藏私。

  方運認真聆聽,偶爾點頭微笑,很多地方自己其實隱隱約約感覺到,可終究經驗不足,趙紅妝稍加指點,就能讓自己恍然大悟。

  最後趙紅妝道:「僅僅看棋譜不行,僅僅下棋也不行,前輩指點或許沒有多麼了不起,但你若能想通前輩的指點,那麼你會少走很多彎路。你現在的問題就是,『技有餘而道不足,心有術而手不能』,只要勤加練習,再有人指點,必然一日千里。」

  「紅妝老師說的是。」方運道。

  「少來!你哪有尊敬老師的樣子!」趙紅妝白了方運一眼。

  方運道:「我很好奇你的師承。」

  「我當年雖然小,可一直跟著皇兄學習,他學什麼,我就學什麼,除了治國我不如他,琴棋書畫、詩詞經義我都不下於他。至於我的師承,你查一查前些年的帝師就知道了。」

  方運笑道:「不用查了,我都記得,最差也是大學士,上一任文相教過先帝,而本任姜文相也一樣教過。有他們教你,你自然不同凡響。」

  「那接下來教你畫道!」

  方運收起文寶圍棋。兩人走到書桌前,趙紅妝開始教方運繪畫。

  畫道有工筆與寫意兩道。而工筆更容易與才氣相融,所以聖元大陸盛行工筆。

  「你對畫道所知幾何?」

  「但凡記載於書中的畫道學問,我都已經知曉,缺的只是具體的繪畫手段。」方運道。

  「哦?不愧是狂君。那我就考考你,畫道四境的大師陳駝公一共有多少幅畫問世?」

  方運才氣輕動,頭腦急轉。奇書天地中大量書籍飛舞。十息後,方運道:「在他畫道未進一境前,作品不可考,但已知有兩百三十幅的交易、展覽或收藏記錄。而在他畫道進入一境後,十國書籍有記錄的共有一千三百二十二幅。其中三百四十幅置放於各國的文院、學宮或聖院之中,主人明確的有四百五十七幅,被龍宮……」

  「停!你……說的都是真的?」趙紅妝如同看怪物一樣看著方運。

  方運淡然道:「景國學宮收藏了三幅,分別是《鬧春圖》《飛鵬》和《崇聖街景》,而皇室收藏了他的兩副戰畫。一副是《西征圖》,一副是《蠻王復仇記》,當然,可能有私下收藏的我不知道。另外……」

  趙紅妝露出一副挫敗的樣子。道:「好,我認輸,我承認你對畫道無所不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所知化為真正的畫道!放心,我以後絕不考你了!」

  「聽說你也收藏了一副他進士時期畫的《望江女》?」

  趙紅妝嘆了口氣,道:「你勝了,竟然連這都知道。真不知道你從哪裡看來的。」

  「太后送我的書裡有記載。」方運道。

  「開始聽課!」趙紅妝大聲正色道。

  方運一笑。

  過了一個時辰,趙紅妝認真地盯著方運,道:「你肯定在騙我!我見過聽說過許多畫道天才,他們在很多方面都有超人之舉,或領悟能力超強,或畫得充滿靈氣,或下筆無比穩健,唯獨你,半個時辰前明明連基本的線條都畫不準,可現在竟然無比準確,不說意境,只說每一筆的長寬和濃淡,簡直可以用來當範本。」

  方運指了指自己的頭腦,道:「你若是和我一樣把所有的東西都記住,或許也能做到。」

  「或許吧。但你的進步實在是太快了,只要我找出哪裡不對,你下一幅畫幾乎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我很專注。」方運道。

  「不愧是文人表率。等重陽文會結束,第二天的初十你就可以進凌煙閣。以你之能,大概能過三亭,完全可以達到內舍的標準,一年之後,你或許可以通過七亭。」

  「嗯,那我這幾天都為凌煙閣準備,至於重陽文會,順其自然就好。那位南宮大儒,主要是為何而來?」

  趙紅妝道:「據說雷家邀請他去做一件事,九月初十去做,所以九月初九順路來京城的玉山。」

  「也就是說,雷家與康王雖然不合,但間接聯手對付我?」

  「目前看來是這樣。雷家……唉,連我景國皇室都惹不起,甚至於普通半聖世家惹雷家也必然倒霉。」趙紅妝道。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的詩詞若是寫的不好,南宮大儒最多會批評我兩句寫詩詞不用心,我若是連這點擔當或挫折都承受不起,怎能踏足聖道?」

  「你如此想便好。對了,別看景國學宮支持你的人很多,但嫉妒、敵視你的人也不少,左相和康王兩系的人都不會與你交好,而這兩人偏偏在景國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學宮學子三萬人,至少五千人跟兩人有一定關係。」

  「怎麼會那麼多?」方運道。

  「他們的子女子侄是其一,而他們或他們子侄當年建立的學社也起著重要的作用。他們一直在盡力拉攏,還好許多學子有骨氣,不會被他們的小恩小惠誘惑。大多數學子還是心向景國、心向人族。」

  「每六個人裡就有一個是我的敵人,這學宮可比江州麻煩多了。」

  趙紅妝笑道:「柳山或康王的人,在內舍和上舍比例更高。十座上舍內,有三座是他們的人。其中包括今年狀元呼聲最高的計知白,他雖然多日不回第六舍,但學籍依然在景國學宮,只有正式授予官職,才會離開學宮。他所在的『柳風社』,正是柳山當年親手建立,是景國學宮當今的第二大學社。」

  「學宮的第一大學社,就是陳聖當年創立的『觀海社』吧?」

  「自然。有陳聖的金字招牌在,觀海社永遠倒不了。」

  「那計知白名聲不錯,而且在寧安縣風生水起,今年的狀元非他莫屬了。今年的殿試多久結束?」

  「必然會在十二月初一前結束,不過今年人族變化太大,又是文曲星動又是文曲星照,許多事物因此變更,這殿試的時間也說不準。」

  「嗯。已經是晚上了,一起吃頓便飯吧。」

  趙紅妝點點頭,起身和方運一起向外走,邊走邊道:「你今晚不用做別的,光是看請柬和拜帖就夠了。」

  「無奈啊!只能以過凌煙閣為理由拒絕了。」方運搖頭道。

  吃完晚飯,方運送趙紅妝離開,然後開始無奈地翻看請帖或拜帖,以奮筆疾書快速回覆。

  換成那些成名已久的人,必然會讓下人篩選,把那地位不高、關係不深的直接挑揀出來,讓下人客套地答覆,但方運卻沒有那樣做。

  天下無生而貴者。

  不過,這些請柬和拜帖中並非都是善意的,那些堂正依附的、正直論戰的、善意批評的等等,方運待之以禮,但那些諂媚攀附的、惡意攻擊的、妄圖踩他上位的,方運直接扔掉,這些人不值得浪費半點時間。

  回完所有請柬和回帖,方運把整個箱子抱到方大牛的臥室。

  「這些你慢慢送,順便熟悉京城的路。」

  方大牛差點哭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方運並沒有正式進入學宮學習,而是每天請趙紅妝教畫道和棋道,其餘時間都在練習凌煙閣所考的內容。

  趙紅妝每日來都帶許多宮廷糕點水果,奴奴現在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吃吃吃,然後抱著溜圓的小肚子曬太陽,小流星跟狗腿子似的陪伴在牠身邊。

  曬完太陽,奴奴繼續吃吃吃,到了晚上,曬月亮。

  趙紅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教完方運,她又去教楊玉環,經常與楊玉環琴瑟合奏。初八的時候,楊玉環還與趙紅妝進宮,見到了太后。

  自打從宮中回來,楊玉環就不停念叨誇讚太后,包括方運在內所有人都聽得耳朵生繭,唯有奴奴一直在聽,就是經常走神。

  九月初九重陽節很快到來。

  大多數文會都在夜晚舉行,但十國的重陽節有登高的習俗,各地的重陽節文會都在午間舉行。

  一大早,方運就和楊玉環坐著馬車離開景國學宮,前往玉山。

  京城附近有五座小山,同時舉行文會,但只有玉山的文會規格最高,每次都至少由一位大儒主持,大儒不是為了文會,而是為了參與文會的老人。

  重陽節又是老人節,許多在京城的老年文人都會受邀前往玉山,一般來說國君也會參與,可國君尚小,只能讓一位皇叔代替國君。

  一路上,方運收到不少次傳書。

  「小心南宮大儒,此人要麼不做,若做,一定是堅持他的聖道。我見過此人,凡是阻他聖道之人,哪怕是人族功臣,他也不會留情。當年他在聖院論道,連續重創兩位大儒!」顏域空傳書。

  「忍一忍不算什麼,我從見到你開始就一直忍!對了,你以後遇到我們宗家人最好遠離,我那位大哥……悲劇啊。」

  方運看完宗午德的傳書後會心一笑,宗午源的事他已經知道,似乎在那次天意誦文中避開懲罰,之後雖然不敢再攻擊自己,可卻一直煽動慶國文人,據說跟聚文閣的關係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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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輕重

  李繁銘的傳書也很快出現:「我們被宗午德帶壞了。宗家想逼他與你斷絕關係,他不想回宗家,卻把我們騙到泰山,說既然重陽節有登山的習慣,就應該登泰山!你的事情我知道了,連我家的蠢兔子都不擔心你,我更不用擔心。輸了好,輸給大儒不丟臉,大儒贏你才丟臉!不說了,一個女子側面讓我想起了遠嫁他鄉的姐姐,我忙!」

  「畜生!」方運笑著回覆。

  路上方運不斷接受和回覆傳書。

  一路暢通無阻,因為去玉山方向的人遠遠少於其他四座山的方向,去其他四座山的人以十萬計。

  和其餘普通城市不同,京城的聖廟格外強大,範圍格外寬廣。

  普通城市的聖廟力量範圍是城牆外幾里的地方,但京城聖廟的力量還籠罩百里外的多座要塞,雖然京城的戒備不如玉海城嚴密,但聖廟的力量更加強大。

  京城也是景國唯一一座有半聖真文鎮壓的城市。

  玉山在京城十里外,是一片風光秀美的山峰,而京城名門的一個重要條件,就是在玉山有一套別院。

  玉山的任何一座別院都不低於五萬兩,而最大的別院甚至價值上千萬兩。

  出了京城,玉山越來越近,方運放下其他,握著楊玉環的手,在車廂內一起望著玉山,低聲說話。

  楊玉環道:「這山和咱們濟縣的濟陵差不多。」

  「嗯,形狀很像。」實際方運心中覺得差別很大,但既然這種事無關緊要,不如順著楊玉環的意思說,讓一個人高興總比讓兩人都不高興好。

  山的形狀如何。永遠不如楊玉環的心情重要。

  楊玉環接口道:「嗯,看到這山我就想起你那首《濟縣早行》,連我這個不懂詩的女人都覺得寫得真好。」

  「嗯,別人誇我不在乎,可玉環姐誇我。我心裡喜歡。」方運道。

  楊玉環輕輕一笑,臉上滿滿都是幸福。

  奴奴立刻直立起來,用小爪子指著自己求誇,被方運伸手按回懷裡。

  方運繼續陪著楊玉環說話。很快來到玉山腳下,此地已經停了上萬輛馬車。

  方運先跳下馬車,楊玉環正要彎腰下車,方運伸出手臂把她橫抱在身前,然後彎腰慢慢放在地上。

  楊玉環在被抱起的一瞬間輕呼一聲。然後急忙捂著嘴。

  雙腳落地後,楊玉環一直低著頭,臉紅到脖子根。

  奴奴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來走去,仰頭看著楊玉環,很好奇她為什麼害羞,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明白,乾脆跳到方運懷裡衝楊玉環嚶嚶叫著。讓她看看自己就被方運抱著,一點都不害羞。

  方運伸手去牽楊玉環的手,慢慢向前走。

  玉山綠樹成蔭,環境優美,一條青色石階沿著山坡向上蜿蜒。直到消失不見。

  石階下面有許許多多衣衫單薄的壯漢,他們的身邊有一些抬椅。

  方運抬頭向上看,正在向上攀登的有幾百人,可坐抬椅的不過十數人。

  許多抬夫正坐在山腳發愁。

  方運拉著楊玉環向一處四人抬椅走去,邊走邊道:「你身子弱,去坐四人抬的抬椅,比兩人的平穩。」

  楊玉環急忙拒絕:「不坐!幹嘛花那麼多冤枉錢?再說了,我怎麼好意思讓人抬著,我又不是官老爺。」

  「怎麼,難道你讓我背你上去?」方運道。

  「這更使不得!」楊玉環緊張地盯著方運,生怕方運真背她上去,要是真發生這種事,不知道多少人會指責兩人不守禮教。

  「既然這個更使不得,那你就只能選擇前者。」方運笑道。

  楊玉環連連搖頭道:「我不是少奶奶,我不習慣被人抬著,他們挺可憐的。」

  方運正色道:「他們不需要可憐,付出自己的力量獲得報酬,與滿朝官員、與商賈農工毫無區別。你非要可憐他們,那我問問你,讓他們在這裡白等一天回去餓著肚子好,還是選其中四個人,讓他們付出力量換取報酬,回去讓一家人吃飽穿暖好?」

  楊玉環愣住,很快微微一笑,道:「小運真是長大了,知道姐姐都不懂的道理。嗯,我明白了。」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我也選一個四人抬椅。」

  方運好奇地回頭望,就見一個頭戴黑紗的女人站在那裡,女人的整張面龐都被黑紗擋住,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是隱隱覺得這個女人很有氣勢。

  「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立刻帶著黑紗女人前去找尋抬椅。

  方運又看了那女人一眼,然後帶著楊玉環來到一張抬椅邊,跟四個人談好價錢,然後一起上山。

  四人的抬椅雖然穩健,但仍然在不斷晃悠,楊玉環右手扶著扶手,左手則死死握著方運。

  文侯官印一直輕動,但方運卻沒有去管,因為都不是加急的傳書,他一直緊握楊玉環的手,微笑著與她聊天。

  「玉環姐,我記得你膽子很大,現在怎麼這麼小了?」

  「晃晃悠悠的,有點怕。」楊玉環的聲音有些嬌怯,想要收回左手。

  方運卻用力握著她的手,微笑道:「沒關係,有我在,你不用怕。你看奴奴和小流星,簡直沒心沒肺。」

  楊玉環循著方運的目光看去,就見奴奴正像條小狗是的在石梯上跑上跑下。

  小流星更會玩,先快速飛到高處的台階上,然後咕嚕咕嚕地沿著階梯往下滾,奴奴笑嘻嘻地跟在後面抓。

  附近的人經常會心一笑,登山的路上有這麼可愛的小獸陪伴實在是好事。

  方運回頭看了看,就見那個蒙面黑紗女人正望向小狐狸,之前的氣勢也無影無蹤,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那女人突然轉頭,看向更遠處的玉山。

  玉山階梯不僅向上蔓延,也向兩側蔓延,形成道路,通往一棟棟獨立的別院。每一座別院都被鬱鬱蔥蔥的樹木包圍,幽靜神秘。

  方運收回目光,繼續握著楊玉環,陪她聊天。

  不多時,人到山頂,方運付了錢,謝過四位抬夫,與楊玉環一起上前走去。

  玉山的山頂非常寬闊,周圍是一些建築房屋,而中間簡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廣場,有數萬人正在等待文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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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7 21:17
第417章 定魁首

  重陽文會重菊花,放眼望去,文會處處有菊花盆栽,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

  酒席的桌椅都鋪著大紅的綢布,與金黃相映更顯喜慶。

  文會現場人頭攢動,許多人攜全家老幼前來,到處可見孩童玩耍奔跑。

  這裡是山地並非平地,文會現場分成三層平整的地面,一層比一層高,如同三個巨大的階梯。

  在第三層的最深處,有一處文台,在文會開始後供人書寫詩詞。

  這裡的女人大都穿著喜慶的紅色衣袍,而男人們的衣服則相對井然有序,幾乎和所在的位置對應。

  第一層場地的男人身穿黑袍舉人服居多,其間摻雜少數秀才藍袍,稍遠處的第二層上出現許多白衣繡劍進士服,偶爾有一些黑袍舉人服,最高一層則以白衣墨梅翰林服居多,青衣大學士服也混在其中。

  會場的飯桌上沒有名字,也沒有人引導他們,但每個人都清楚自己應該坐在什麼位置。

  唯一例外的是在第三層的老人,那些老人的文位服高低皆有,白花花的鬚髮十分醒目。

  「我們坐哪兒?」楊玉環看著黑壓壓的會場,不知道怎麼選擇。

  「一直往前走,走到最高處。」方運道。

  「哦。」

  方運的語氣很平淡,楊玉環聽後卻覺得身體生出一股力量,不由自主挺直身體,抬高下巴。

  兩人慢慢向前走,楊玉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蒙面女人,那個女人正從抬椅上下來,她目光中有一些疑惑,然後回頭繼續跟方運一起走。

  重陽文會的人太多,越往前走,耳邊的嗡嗡聲越大。

  還沒走幾步,右側就有人突然拱手行禮:「見過方文侯!」

  方運循聲望去。正是學宮的學子,於是微微一笑,拱手還禮。

  「啊?真是方文侯?」

  就見周圍坐著人不分男女老幼,紛紛起立。

  連那些打鬧奔跑的孩子都出奇地靜下來,一起望著方運,想要看看這個天天都能聽到的人到底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見過方文侯。」

  「見過方鎮國!」

  ……

  一開始只是方運附近的人起身,相鄰的人很快知道,也迅速起身。大多數人都面帶喜色,但少數人則很不情願慢慢騰騰站起來。

  「是方文侯來了。」

  「方鎮國?快快起來……」

  不多時,整個第一層上萬人全都站了起來。

  問候方運的聲音此起彼伏。從方運出現起就沒有停下。

  「方運見禮……方運見禮……」方運一邊走一邊不斷向兩側拱手,楊玉環緊張地跟在後面,低著頭,不敢去看那些人。

  小狐狸卻人來瘋,跟著方運一蹦一跳的,特別喜歡這種場面。

  第一層與第二層之間除了有三尺高高的落差和一些階梯,沒有任何間隔,第二層的人也很快知道方運來了。

  許多人不由自主站起身,伸長脖子向下看。想看看方運到底是何等人物。

  很快,第三層的人停止聊天,陸續站起,在高處俯視下方。

  那第三層上的人有的面帶微笑。有的神情訝異,有的面目陰沉,有的面無表情。

  在方運走到上第二層石階的時候,三層場地的人已經完全站起來。哪怕是那些青衣大學士也沒有坐著。

  隨後,許多人變了色。

  此次文會,除非大儒親來。否則哪怕是如日中天的李文鷹到這裡,都不至於讓全場起立。

  可一個舉人就能讓在場的人主動起立,這份影響力堪稱恐怖,哪怕方運是第一次來京城。

  那些面目陰沉的人面色更加不堪,少數人甚至冷哼一聲坐下。

  在數萬人的注視下,方運從容向前走,微笑著向兩側的人拱手還禮。

  等方運走到第二層的中間,第一層的人還沒有坐下。

  一個洪鐘般的舌綻春雷突然響起。

  「好!不愧是方鎮國,不僅一人壓下慶國一州,還壓下此次重陽文會所有人!」

  方運立刻望去,就見第一層的人群中,一個身穿白衣劍服的中年人微笑著望著自己,笑容非常和善。

  議論聲驟起,方運耳邊響起蚊蠅般的嗡嗡聲。

  「那人是誰啊?怎麼沒見過?景國絕不會有這種進士。」

  「聽口音也不是景國人,敢在此刻挑撥離間,至少也是半聖世家之人。」

  「那人的進士服,似乎也不是慶國的,好像是嘉國的?」

  「嘉國就說得通了。那人身上的飾品有點多,除了雷家之人,別的讀書人不喜歡戴亂七八糟的東西。」

  「雷家?完了完了,這個可比普通半聖世家都難纏啊。寧惹世家不惹雷家,方運什麼時候得罪這種大家族了?都說用不了多久,雷家就可從豪門一躍成世家。以雷家和龍族的關係,方運恐怕會被龍族視為眼中釘。」

  不等方運說話,第一層的人群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方運壓不壓我不清楚,倒是南宮大儒一旦前來,必然是要壓我景國上下的。雷遠庭,若我所料不錯,就是你們雷家請來了南宮大儒吧?」

  方運仔細一看,正是那日帶著太后密令前去玉海的賽侍郎,同樣是江州出身的官員。

  「我們雷家的確請了南宮大儒,不過他老人家來這裡只是順路,與我們雷家關係不大。我方才所言……」

  「好了,諸位都坐吧。」大學士、右相曹德安的聲音傳來。

  那雷遠庭恨恨地看了方運一眼,與其他人一起坐下。

  方運最後一次拱手,然後拉著楊玉環的手,繼續向前走。

  在場的女人們看到這一幕,全都露出羨慕之色,一個男人願意在此處拉著女人的手,這簡直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人心醉。

  那些未婚的少女眼中甚至浮現憧憬之色,不知是憧憬自己成為楊玉環。還是想要自己未來的另一半也可以帶著自己走在這種地方。

  道路在中間,桌椅分兩側。

  方運掃了一眼,左相的忠狗輔相司悅慶、意圖挑撥離間的雷遠庭、小國公等人都在左手邊,而右相曹德安和賽侍郎等人都坐在右手邊。

  在文台最近處,左右各擺著五張大桌子,每一桌都能坐十人,但無一桌坐滿。

  方運踏上第三層,第三層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都默默注視著他。

  現場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分隔兩側的道路明明很普通,但在方運眼裡卻如同一道無人可以跨過的天塹鴻溝。

  方運正要向右面走。就見左面的第二張桌邊站起一位身穿白衣墨梅服的老翰林。方運稍稍愣了一下,這人有些面善,可自己絕對沒見過他。

  「老夫童巒見過方文侯,此桌空缺,不如來這裡一坐。」這人面帶微笑,鬢角花白,是一位慈祥的老者。

  方運卻是目光一緊,在秀才試的時候,自己曾與一個叫童黎的人賭碎文宮。比誰登書山登得高,最後自己勝利,那童黎自殺。而童黎的祖父正是童巒,景國兵部左侍郎。在兵部的地位僅次於兵部尚書一人,乃是正三品的大員,和方運一樣是「內閣行走」。

  方運曾得到消息,童黎死後。這位左侍郎童巒離開京城南下,要入玉海城,最後被李文鷹逼退。

  童巒此人頗有戰功。在北疆殺蠻無數,是下一任兵部尚書的最佳人選,潛力巨大,最少還有十五年的官場生涯。

  方運心中一嘆,童巒此人原本是軍中的中立派,但因為被李文鷹攔下後無法為其孫報仇,一怒之下轉投左相陣營,為左相平添一份力量。

  兩人此刻仇深似海。

  方運拱手道:「方運見過童大人,不過左側風大,我還是去賽侍郎那裡坐比較好。」

  右側的眾人齊齊站起來迎接,氣氛好轉。

  右側第一桌邊的右相曹德安微笑道:「方文侯,你就坐在此處吧。」

  方運一笑,道:「我真是想坐在那裡,但我不像你們,老婆都死心塌地,我和身邊的這位沒成婚,我怕她跑了,必須要與她坐在一起,實在分不開啊。」

  眾人大笑。

  曹德安指著方運對眾人笑道:「你們看看這個方運,說好聽的是個疼媳婦的好男人,說難聽的,就是個陷進溫柔鄉無法自拔的色胚子!」

  旁邊一位大學士打趣道:「曹相,您當年要是有個京城西施做妻子,您兩條腿可未必有力氣上山。就這點,方運比你好十倍。」

  左右兩側的人哄堂大笑。

  楊玉環鬧了個大紅臉,羞得輕輕一跺腳,心裡暗罵一群老流氓。

  曹德安哈哈一笑,也不在意,對方運道:「那你就領著你家的江州西施去第三桌坐吧,那裡人少。」

  方運一看,第一桌和第二桌的人不是京城大員就是半聖世家的重要人物,其中就有方運見過的陳家大學士,而第三桌邊的人神態淡然,不像官場中人,方運隱隱猜到應該是幾位豪門家主,於是和楊玉環一起走過去。

  方運剛走到桌邊,那幾位家主不等自我介紹,左側酒席傳來一個少年人的舌綻春雷。

  「童侍郎邀請方運被拒,去了右邊不來左面,真是讓我等傷心。不如我們左右兩席就定一下此次文會魁首,如何?」

  連楊玉環都詫異地看過去,「定魁首」可不是什麼好事,一般只有不同國家的人在同一文會上的時候,才會在文會開始前「定文魁」。

  有仇的同國家族之間也經常定魁首,可在這種超大型文會上定魁首極為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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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1-28 11:35
第418章 周君虎

  玉山下不斷有人攀登到山頂。

  一個手持托盤的差役正向方運這裡走,托板上面有一個個小香囊,而香囊裡插著茱萸。

  在重陽節,人人都要佩戴茱萸囊,去惡辟邪。

  那差役走到方運身邊站定,不敢打擾。

  茱萸的香氣和菊花的香氣在玉山的山頂蔓延,可沒有人在乎這節日的氣味,他們只關注舌綻春雷的小國公。

  方運望著小國公,但小國公微笑以對,彷彿只是說出微不足道的事。

  方運早就知道南宮大儒前來不過是開始,卻沒想到小國公會在這種文會定魁首。

  所有文會必然有綵頭,大都在文會前宣佈,最後由文會魁首得到最好的獎勵,其餘人依次得到後面的獎勵。

  若是定魁首,則可在文會開始前選定各自認為的魁首,拿出更多的綵頭,最後魁首得到一切。

  和普通的綵頭不一樣,一旦開始定魁首,那麼拿出的綵頭必須是文寶,而且一方若是拿出一件文寶,另一方必須拿出相近的文寶。

  一般來說,魁首會把綵頭返還給己方人,而對方的綵頭則可以收入囊中。

  最重要的是,一方必須當眾承認自愧不如。

  方運明白,對方根本沒有蠢到認為一次文會就能打垮自己,而是慢慢給自己製造一個又一個失敗,當多次的失敗連在一起,就會如同崩潰的堤壩一樣,瞬間被洪水沖垮。

  無論是南宮大儒還是這次的定魁首,都僅僅是開始,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後果不堪設想。

  方運靜靜地望著小國公,呼吸依舊平穩,但覺得茱萸的香氣更加刺鼻。

  清晨的太陽越升越高,但玉山卻越來越冷。

  一些讀書人憤怒地看著小國公。南宮大儒的名號人盡皆知,讓方運跟南宮大儒爭文魁,方運必輸無疑。

  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文人,而是有備而來的大儒!

  方運想要開口,但突然想到什麼,沒有說話。

  「怎麼?方文侯害怕了?」小國公微笑道。

  賽侍郎道:「小國公也是我景國人,為何要害方運,若是傳遍景國,康王府的名聲怕是毀了!」

  小國公卻突然正色道:「賽伯伯誤會我了,我要把綵頭給方運。而不是給南宮大儒!我之所以要定魁首,是因為武國欺人太甚!別人都說南宮大儒必然能勝過方運,說南宮大儒將在重陽文會上掃盡我景國人顏面,幫慶國復仇,幫那些被天意誦文碎文膽的武國人報仇。但,我不信!當今天下,詩詞第一人必然是方運,哪怕是南宮大儒是老詩君,也比不過方運!景國必勝!」

  那些原本憤怒的讀書人漸漸冷靜下來。看向小國公的目光變得格外冰冷,沒想到小國公竟然如此卑劣。

  「小國公,此言當真?」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此人身穿青衣繡雲大學士服,大馬金刀地坐在右側第一桌。別人面前是酒杯,而他面前裝酒的是海碗。

  方運從側面看著這位大學士,高高的鷹鉤鼻極為醒目。

  方運不認識此人,但見到這鷹鉤鼻馬上猜到。此人就是景國大將軍周君虎,在軍中地位僅次於大元帥,坐鎮京城。掌握景國最強大的禁軍力量以及京城所有要塞、關卡和堡壘的軍權。

  此人二十歲前是狂生,四十歲前嗜殺妖蠻,四十歲後修身養性,極少開口說話,但每一次開口都會讓人心驚膽顫。

  他上一次當眾正式開口,是在去年景國大敗後的雪天,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左相說的一句話。

  「相遇無人處,必誅你於筆下。」

  此話一出口,京城方圓百里內大雪成冰,萬獸滅絕。

  據說向來鎮定的左相也為之色變,當日監察院的御史紛紛上書彈劾周君虎,但直到現在他依然穩坐大將軍之位。

  曾有人說過,千萬不能讓李文鷹與周君虎在一起,否則兩人一旦興起,都敢殺進龍宮。

  小國公身體重重抖了一下,最後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大聲道:「自然當真。」

  「你,不要出京城了。」

  文會場地的所有盆栽炸開,顏色深淺不一的菊花花瓣向天空拋飛,四處散落。

  一陣風吹過,小國公的黑色舉人袍竟然碎成絲線,和菊花花瓣一起在天空飛揚。

  小國公面色慘白,但依舊站著,只是下巴比之前低了半寸。

  「好!」一些人忍不住低聲輕喝。

  輔相司悅慶一拍桌子,沉聲道:「周君虎,身為景國大將軍、堂堂大學士,竟然要殺一位國公、皇室宗親,你該當何罪?」

  周君虎眉毛一挑,道:「哦,你敢抓我?」

  「你……」司悅慶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周君虎冷漠地看了司悅慶一眼,為自己倒滿一碗酒,一口喝光。

  「景國大學士別的不行,欺負孩子倒挺厲害!」一個白袍進士冷笑道。

  「舅舅……」小國公感激地看著身邊的人。

  周君虎瞥了那人一眼,自顧自喝酒。

  「看來你也自知理虧。」那人道。

  周君虎卻彷彿沒有聽到。

  右側第四桌的一位翰林將軍哈哈一笑道:「你簡銘也配周大將軍開口?蠢貨!周大將軍不說話,是因為你明明生在半聖世家,一切遠超我們,這麼大歲數了還只是進士,簡直就是酒囊飯袋!」

  「你們……」簡銘說完咬緊牙關,然後突然看向方運道,「方鎮國,你敢不敢定魁首!」

  許多景國人無奈嘆氣,南宮大儒必勝無疑,方運又不能定南宮大儒為魁首,若是敢定自己為魁首,那會輸一件文寶,若不敢定,則輸了膽氣。

  方運緩緩拿出文寶震膽琴,道:「我玉環姐定我為魁首,把這架琴當綵頭給我,你若拿得出翰林文寶,便可與我定魁首,不然少在這裡丟簡家的臉!」

  簡銘哈哈一笑,道:「你不過是舉人,只能用進士文寶琴,此琴可不值翰林文寶。」

  「哦,那是你不知此琴上有鳴雷石漆。」方運道。

  簡銘愣住了,進士文寶琴要是有了鳴雷石漆,其價值可比翰林文寶高出許多,差不多相當於半件大學士文寶。

  半聖世家的舉人文寶隨手可得,進士文寶也人手數件,但翰林文寶就少了,簡銘身為常駐景國的簡聖世家之人,也不過有區區兩件翰林文寶,而且其中一件不屬於他的,一旦常駐景國的差事結束,他必須交出一件翰林文寶。

  「不過如此。」方運就要收起震膽琴。

  簡銘猛地站起,道:「與你定魁首又何妨!我定我武國大儒南宮冷為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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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1-28 21:21
第419章 墨蛟筆洗

  「好,你拿什麼文寶?」方運平平靜靜地看著簡銘。

  簡銘從含湖貝中取出一件鎮紙文寶,道:「此乃『半山鎮紙』,源自古戰詩《半山吟》,一旦用出便可喚出高山攔截敵人。」

  「太差。配不上我的震膽琴。」方運道。

  「你……那我換墨蛟筆洗!」簡銘立刻一咬牙,從含湖貝中取出一件白瓷筆洗,裡面盛著清水,而水下有一條由墨汁聚集的蛟龍在遊動,那墨蛟突然躥出水面飛到半空,在半空飛舞片刻,又回到水裡。

  宛如一副活了的水墨畫。

  周圍不斷有人發出驚疑之聲。

  「不愧為半聖世家,一個小進士就能得到這種稀少的文寶。」

  「普通的筆洗不過是用來洗筆的小盆,這文寶筆洗不一樣,不僅要附加戰詩,更兼蓄水,裡面至少要有一顆妖侯偽龍的龍珠,否則文寶的威力大打折扣。真想擁有如此筆洗啊。」

  簡銘小心翼翼托著墨蛟筆洗,道:「此筆洗作用之大,遠勝普通翰林文寶。裡面不僅能存一湖之水永不變質,更能吸收墨汁的力量凝聚成墨蛟,激發戰詞《龍山會》的力量。若是年常日久積蓄力量,此筆洗的最強之力接近大學士文寶。」

  雷遠庭高聲道:「如此說來,那附著了鳴雷石漆的文寶琴雖然更貴重,但論實用,簡銘的墨蛟筆洗更勝一籌。方文侯至少再加二十萬兩銀子。」

  簡銘卻淡然一笑,道:「方文侯咄咄逼人,但我們簡家豈會那樣做?我就讓他一讓又如何,就當他文寶琴與墨蛟筆洗等價。」

  「好,不愧是世家子弟!」左側席位的眾人紛紛稱讚。

  方運卻道:「簡兄,並非我看輕你。墨蛟筆洗如此珍貴,恐怕是簡家讓你借用,並非是你一人之物,若是你定錯了文魁,別人不敢收啊。」

  簡銘道:「此乃我四叔借我之物,由我全權處理,我自然可以拿來定魁首。」

  「那就請簡四叔傳書,由曹相看管,不然沒多少人敢碰世家之物。」

  簡銘略一猶豫,道:「那我便請四叔傳書。」

  簡銘說著拿出官印,眾人一起看著他,他一開始非常平靜,但突然面色一變,露出猶豫之色。

  右相曹德安輕咳一聲,道:「既然如此,請把簡四先生的原文落成文字連同墨蛟筆洗一併給我。」

  簡銘露出難堪之色,但還是拿出一張紙,手持官印輕輕一按,就見黑色的文字如流水湧出,最後流到白紙上,形成一個個文字。

  簡銘離開原位,把紙張和墨蛟筆洗恭敬地遞給曹德安。

  曹德安低頭一看,點點頭,道:「簡四先生已經同意。」然後什麼都沒說,而簡銘露出感激之色,作揖後離開。

  在簡銘轉身後,曹德安立刻把那紙遞給一旁的戶部尚書。

  較遠地方的一位翰林問道:「傅尚書,上面寫了什麼?」

  傅尚書面帶微笑,舌綻春雷道:「簡四先生同意用墨蛟筆洗定魁首,不過也說了,若是簡銘輸了,就不用回簡家了。」

  簡銘身體一晃,快步回到桌邊。

  許多景國人露出快意的笑容,巴不得這個挑釁方運的人倒楣。

  「如此便好。」方運把震膽琴遞給一旁的差役,然後從他的託盤上拿了三包茱萸囊,分別遞給楊玉環、奴奴和小流星。

  奴奴別提多高興了,抱著茱萸囊在方運懷裡滾來滾去,小流星也高興地飛來飛去。

  方運身上有楊玉環做的茱萸囊,自己沒有拿新的。

  雷遠庭朗聲道:「聽說景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但武國更勝一籌。方鎮國,定魁首一次就夠了,不過我對你的首本詩詞更感興趣,我以一件翰林文寶賭你一篇詩詞,你可敢?」

  方運撫摸著奴奴的小腦袋,道:「雷兄的翰林文寶很誘人,可惜換我的詩詞還是差一些。若是有大學士文寶,我可以用鳴州詩詞來當賭注。」

  雷遠庭冷哼一聲,道:「文侯大人未免獅子大開口了。鳴州詩詞不值得我賭,要押就押鎮國詩詞,或者……未完成的帝王詩。」

  「妄想!」曾經拜訪過方運的學宮進士常東雲大喊。

  「簡直豬油蒙了心!」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景國讀書人群情激奮,連坐在左側的官員也不悅地看著雷遠庭,簡直把景國人當成傻子。

  方運微微一笑,道:「鎮國詩我有,但不賭文寶,要賭,就賭雷家的登龍石。」

  眾人一愣,一個景國讀書人大喊:「說的好,雷家不是很厲害嗎,那就賭你們雷家獨有的登龍石!」

  「是啊!雷家人不敢了嗎?」

  景國讀書人紛紛起哄。

  雷遠庭被反將一軍,神色不定,遲遲不給答覆。

  楊玉環低聲問:「小運,登龍石是什麼?」

  「上登龍台之物,但雷家的登龍石和尋常的登龍石不同,據說是真龍一族才有之物,比別的登龍石都好。無論是妖界眾聖子孫還是人族半聖世家子弟,在這方面都比不過雷家。雷家在登龍台的待遇,還高於普通龍族,待遇與真龍相等。」

  「啊?雷家這麼厲害啊?」楊玉環更加驚訝。

  「是的。人族和妖族都想知道龍族為何要對雷家這麼好,可至今無人能猜透,甚至有史家半聖進入歷史長河追尋,可直到追溯到周朝也沒有半點痕跡。所以龍族為何對雷家特別看重,只有真龍一族才知道。」方運道。

  「雷家真幸運。」

  「也養成了他們跋扈的毛病。還記得在引龍閣要搶小鶯當龍宮侍女的那個龍人嗎?」方運道。

  「記得。」

  「那人就是雷家之人。」方運道。

  「怪不得他針對你,真壞。」楊玉環憤怒地瞪著雷遠庭。

  「怎麼,雷遠庭,不敢了?不如你和也簡銘一樣,去問問你們雷家的長輩。」賽侍郎笑道。

  簡銘立刻道:「雷兄,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南宮大儒是你們雷家請的,你難道還信不過嗎?再說龍宮急需方運的鎮國詩,你若能賭到他的鎮國詩,將來在雷家的地位更高,龍族也更看重你。」

  雷遠庭無奈道:「每次登龍台開啟,我雷家也只能獲得一顆登龍石。雖然我雷家賭得起,但只有家主才能決定。那我便問問大伯父。」說著,雷遠庭拿出官印傳書。

  景國眾人一看雷遠庭真敢傳書詢問,有的閉上嘴,有的則偏幫方運,說既然不敢就算了。

  楊玉環敏銳地發現,第一層和第二層的景國讀書人中,大半都支持方運,而在第三層的讀書人中,右側席位的人同樣支持方運,左側席位的人雖然沒支持方運,但對方運有敵意的不足三成,其餘七成人因與左相或康王關係太近,此刻都只是沉默。

  他們的沉默也是一種態度。

  那雷遠庭一直沒有說話,眾人都以為這件事算了,無人再關注。

  方運與第三桌的幾位豪門家主結交暢談,這幾位家主以前都曾祝賀過他,很快熟絡起來。

  不多時,趙紅妝前來,她雖然是景國公主,但沒有資格坐第三桌,甚至連前五桌都沒有她的位子,她過來後,把親手繡的茱萸囊與楊玉環交換後,又與方運聊了一陣,最後去附近的桌邊坐好。

  方運本以為雷家人不捨得那特有的登龍石,雷遠庭突然站起,道:「方文侯,既然你捨得拿鎮國詩來賭,我們雷家自然不能示弱。不過我們雷家的登龍石除了四海龍宮僅此一處,連兩界眾聖都得不到,比你一首鎮國詩重要得多,你若願意用兩首鎮國詩換,我們馬上答應。」

  方運笑道:「雷家真當我方運年幼無知?若雷家不換,過幾日我就去玉海城的引龍閣,用鎮國詩換一顆和雷家一模一樣的登龍石。我就不信龍宮不換!」

  雷遠庭面色一僵,想起方運和龍宮的關係其實也不差,那個雷家青年被鯨王殺死後,雷家人妄圖制裁方運,但被龍宮阻攔。別人未必能用鎮國詩換到登龍石,但方運換到的可能性極大。

  右相曹德安道:「雷家的登龍石固然珍惜,但每次登龍台開啟都可得到,而鎮國詩詞的數量遠遠少於登龍石。哪一個在龍族眼中珍貴,雷家之人比我們清楚。」

  雷遠庭道:「那不一樣!方運是用鎮國詩換登龍石,換完後鎮國詩就成了龍族之物。但若是與我賭,他有很大的機會白得一顆登龍石。鎮國詩再稀有,也是無用的死物,而我雷家的登龍石能造就一個不世奇才!」

  常東雲道:「雷兄這話在別處說無妨,可是在這裡說,那就是班門弄斧。你們雷家仗著與龍宮交好,大儒和大學士眾多,甚至比許多半聖世家都多,但你們雷家人年輕時誰能跟方文侯比?你們哪裡來的信心在方文侯面前說此物重要?」

  「說得對!在方鎮國眼裡,此物不見得有一首鎮國詩重要!」

  雷遠庭無奈一嘆,道:「既然如此,那雙方各退讓一步,換一個賭法。雙勝定歸屬。若方運贏得這場魁首後,在本月的凌煙閣中通過第五亭,達到入上舍的標準,那麼我們雷家敗。待下一次登龍台開啟的時候,請龍宮把屬於我們雷家的登龍石給方運。若方運奪不到重陽文會魁首,又到不了第五亭,那麼他就要給我們雷家一首鎮國詩。若是他只能勝一局,則我們雙方打平,賭局結束,如何?」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7 20: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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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