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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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1973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4 20:56
第430章 三反詩

  一人高聲道:「可是您在昨日重陽文會上贏得的墨蛟筆洗與龍腦硯臺?」

  「正是。」方運道。

  「可惜啊,『送』您硯臺和筆洗的人不在,要是他們也在,那真是皆大歡喜。」

  許多人笑起來。

  方運拿出漆黑的貢品墨錠,正要往龍腦硯臺裡倒水,就見墨蛟攜帶一身水花再次飛出筆洗,飛到龍腦硯臺的上空,灑下清水。

  墨蛟飛回筆洗,懶洋洋躺在筆洗的邊緣,看著方運。

  那墨蛟如同水墨而畫,精緻唯美,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方運笑了笑,手持桐油煙墨錠放入硯臺內,然後緩緩磨墨。

  正常研墨需要好一陣,但方運把墨錠放入的時候就感覺不對,那龍腦硯臺好像有神奇的能力,在墨錠碰到硯臺的一瞬間,墨錠就少了一分,少的那些墨迅速融入水中,形成濃淡適度的墨汁。

  在黑色的墨汁中,隱隱有極為細微的血絲,正是龍腦硯臺蘊含的力量。

  方運鋪開白紙,用毛筆沾滿濃濃的墨汁,想了想,道:「我本想單純寫一篇送別詩詞,但東雲兄此去並非是遊學,也並非僅僅是遠離,更重要的是報效人族,殺妖滅蠻!所以,我更希望東雲兄在戰場上有一番成就!」

  說完,方運提筆緩緩書寫題目:「送常東雲赴邊關。」寫完後開始書寫正文。

  「邊烽警榆塞,進士過寧安。」

  在書寫的過程中,紙頁上竟然浮現戰詩寶光。

  因為是戰詩,方運的書法達到一境筆落有聲,所有人都聽到烽火點燃後呼救的聲音,然後是清晰的馬蹄聲。

  「送別出戰詩?要麼毫無用處,要麼非同小可啊。」一人道。

  「常東雲可能有福了。」

  喬居澤卻不在乎戰詩,而是道:「當年蒙恬大將軍驅逐妖蠻。種植榆樹為屏障,所以榆塞泛指邊關。此兩句說邊關剛剛出現烽火,進士就過了寧安城前去支援,好,僅僅兩句就展現出東雲兄急公好義的精神。」

  眾人紛紛點頭。

  「柳葉開銀鏑,落花照玉鞍。」

  又有一進士評道:「第一句借用養由基百步穿楊的典故不提,而這兩句卻是倒置之句,應該為『銀色的箭頭射穿柳葉,快馬賓士的時候,閃亮的馬鞍照在落花上』。明明是軍中征戰。卻能把騎射寫的如此美輪美奐,讓參戰的進士更顯俊逸瀟灑,沒有絲毫戰場的血腥和殘酷,讓我們看到另一種不同的戰場邊塞詩詞,佳句!」

  方運繼續書寫。

  「滿月臨弓影,連星入劍端。」

  喬居澤猛地一拍掌,輕嘆道:「真不愧是方鎮國,一首詩竟然被他寫出花兒來!前兩句是語序倒置,而這兩句更是意境倒置。原本應該是拉弓如滿月、劍出似星光。可他卻反其道而行,寫因為壯士弓術太高超,拉滿弓後引得月亮效仿變圓,接著說劍術太厲害。引得天上的星辰投入劍中壯劍術之威。怪哉,方運真有是一顆七巧玲瓏心!」

  「如此一寫,整個場面都如同活了一般,美到極點。又把進士的厲害寫到極致。你們瞧,常東雲都樂得合不攏嘴,換成誰被誇成這樣都會笑。」

  眾人紛紛看去。那常東雲果然笑容滿面,完全忘記此生再無法入孔府學宮和聖院學習。

  方運筆鋒一轉,書寫最後兩句,而常東雲看後笑容消失,隨後露出感激之色。

  「不學燕丹客,空歌易水寒。」

  喬居澤再度嘆息,道:「此詩真乃一絕啊,八句中,除去前兩句交待背景不得不寫正,頷聯、頸聯和尾聯共六句,處處有反!先是語序反,隨後是文意反,最後卻是史評反。偏偏反得自然,反得有道理!若是前兩句也反,這首詩必然位列『絕詩』,與那首字字列錦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同等鎮國。不過,我從未讀過三聯連反之詩,方運除了『字字列錦』,又創出語序、文意和史評『三反』,不愧鎮國之稱啊!」

  常東雲感慨道:「前兩反無論怎樣精妙,都只是『術』,是小道。可最後一句『不學燕丹客,空歌易水寒』就不一樣了,這可不是普通的警示之句,荊軻刺秦,人人稱讚,可這兩句卻直指荊軻劍術不精,從更深的層次分析荊軻刺秦的失敗,雖然這種說法不能說完美無缺,但卻如晨鐘暮鼓讓人警醒。我看前面幾句的時候,躊躇滿志,自信洋溢,可這最後兩句如悶棍臨頭,徹底把我敲醒。」

  此時,這首戰詩和紙頁緩緩燃燒。

  常東雲感激地看了方運一眼,繼續道:「我突然明白,無論我的騎術多麼高明,無論我在戰場多麼瀟灑,無論我的唇槍舌劍多麼強大,哪怕引動星辰下凡,若是失敗,一切也只是虛妄泡影。此詩教給我兩個道理,其一是不能驕傲自滿,其二則是想清楚殺敵的方式,不然悲壯萬倍於荊軻,也只是失敗。」

  方運微微點頭,心中卻在讚嘆初唐四傑之一的駱賓王之才,若只論詩,他毫無疑問冠絕初唐,可惜初唐之時唐詩並未得到完全的開拓,他身為開拓者終究有局限性,要是他能晚生百年,在唐詩發展的巔峰橫空出世,不知道會不會成為李杜之下第一人。

  「可惜這首戰詩沒有傳世寶光,只有方運一人能用出。」

  「不知這首戰詩是何等效果。」喬居澤好奇地看著紙張燃燒。

  戰詩完全燃燒,竟然出現詩中所寫的一幕,化為點點星光沖入常東雲的體內。

  常東雲一愣,隨後面露喜色,最後緊閉雙嘴,生怕有什麼東西從嘴裡飛出來。

  喬居澤驚道:「難道是詩中的『連星入劍端』?難道是能增強唇槍舌劍?沒想到除了孕劍詩詞和開鋒詩詞,竟然有舉人詩詞能做到這一點?原本只有大儒使用微言大義才能做到啊。」

  常東雲笑而不語。

  「混蛋,你倒是說句話啊!」常東雲的一位好友急了。

  常東雲始終不說話,方運也不管他,就要清洗筆墨,哪知那條墨蛟直撲而來,尾巴一掃,筆頭的墨汁消失不見,剩下乾乾淨淨的白色兼毫筆頭。

  隨後,墨蛟衝進龍腦硯臺裡打了一個滾,裡面的墨汁消失不見。

  「呃……」一指長的墨蛟打了一個飽嗝,愉快地飛回筆洗中,沉入水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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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2-4 23:04
第431章 逐學宮

  「龍腦硯台,墨蛟筆洗,方文侯真是一步快,步步快啊。哪怕是半聖世家的舉人,能得墨蛟筆洗已經是極限,這龍腦硯台太珍貴,哪怕半聖世家的翰林都難有。」喬居澤羨慕道。

  「自然要感謝簡銘和童侍郎。今日若方運成功通過凌煙閣五亭,就能得到雷家的登龍石,還要再謝謝他們。」

  「這都不算什麼,此詩才是重點。不知道日後文侯大人還能創出什麼特別的奇詩絕詩,我真是無比期待。」

  「的確,顛顛倒倒反得太妙了。你們瞧,常東雲這傢伙還在笑!」

  方運把桌子和文房四寶收入飲江貝中,看向常東雲,道:「既然你不想讓我們繼續相送,那我們就此別過,祝東雲兄一路順風!」

  常東雲下意識地拱手回禮道:「謝……」

  在常東雲張口的一剎那,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種只有戰場上刀劍才能散發出的冷意襲來,包括方運在內所有有文膽之人本能地外放文膽之力,要抵擋這力量。

  「嗤嗤……」

  數不清的布匹裂開聲響起,而與此同時常東雲閉上嘴,詫異地看著周圍。

  除了方運的衣衫完好無損,附近所有人的衣服都出現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痕,如同被數百把刀劍掠過一樣,只要稍稍撕扯就會全部碎掉。

  喬居澤驚道:「藏鋒!乃是大儒真言的藏鋒之能!原來這是極為少見的藏鋒詩!以戰詩為劍鞘,封存唇槍舌劍的鋒芒,一旦外放唇槍舌劍,第一擊的威力至少是平常的兩倍甚至三倍!怪不得常東雲閉口不言,直到最後才不小心說話。藏鋒如進士孕劍一樣,最好不要說話,要說也必須少說,所以剛成進士叫慎言境。」

  「可惜啊。這首詩不是傳世。若能傳世,我十國進士的唇槍舌劍威力大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傳世戰詩詞太難得了。不過藏鋒詩用處極大,若方運對一位大學士使用藏鋒詩,那他的唇槍舌劍一擊足以殺死本來同層次的妖王,方運的作用接近半個大學士!」

  「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一些人景仰地看著方運,也有一些人羨慕地看著常東雲。這首詩除了有原作、首本寶光,還有筆墨的寶光,威力足足是正常的四倍。那麼常東雲接下來的唇槍舌劍第一擊,威力恐怕不下於普通翰林。

  常東雲面帶歉意向眾人彎腰致歉,然後無奈地指著自己閉著的嘴,表示自己現在實在不便說話。

  喬居澤立刻道:「你不用愧疚,這是好事。就算藏鋒完畢,你也要少說話。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儘量不用唇槍舌劍,只有在特別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或許能救你一命。」

  常東雲點著頭。繼續拱手致歉。

  「東雲兄你走吧,記得經常傳書……不,你那裡傳書不方便,記得寫信。講述一下邊關的事情,好讓我可以更瞭解邊關,我成進士後,必須要到那裡走一走。六月送張破岳將軍的時候還答應他。若是他的前軍有難,我必然前去救援。」

  常東雲用力點頭,然後重重一抱拳。果斷轉身離開。

  等常東雲坐上馬車離開,前來送行的數千人才陸續離開。

  那些舉人或舉人之下的學子走得最快,而三十餘進士則一起跟在方運後面,慢慢往回走。

  讀書人中進士後,一般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踏入仕途當官,二是進入學宮深造。

  兩者都有缺點和優點,前者的缺點是在官場中一不小心就會文膽蒙塵,聖道無望,而後者的缺點是若不能成翰林,則無大成就,年紀大了再當官會被同榜的進士官員遠遠落下。

  直接入朝為官的好處是可以不斷獲得世俗的力量,一位進士再不濟,也有影響一府的能力,退休前也至少能獲得從四品的加封。而進入學宮深造的好處是一旦突破成為翰林,地位完全不同。

  景國無論怎樣,進士的數量可以用旱澇保收來形容,每年必然出現幾十位進士,但翰林的數量卻不確定,平均一算,景國每年的新翰林連五個都不到。

  眾人往回走,喬居澤在方運身邊輕聲道:「昨夜小國公串聯多人,妄圖讓上舍之人同意共上凌煙閣,一旦有六人同意,此次上凌煙閣就會一起前往,節省才氣。小國公找到我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便說今日再答覆,等找人一問才清楚是要為難你,便回絕了。小國公可以拉攏三個上舍之人,而另外七人中,你我自然回絕,觀海社的一人已經明確回絕,而文相一脈的一位進士自然回絕,所以就剩下那三人的態度。其中一人與雷家走得近,估計已經同意。」

  「那另外兩人呢?」

  「一人是豪門之家,出身雖高,但在學宮十分低調。一人是寒門子弟,此人偏偏不學墨家之技而專墨家兼愛,平日裡最喜以兼愛非攻之理調解學子間的矛盾。不過此人確實有一顆兼愛之心,處事公正,保護弱小,在學宮的聲望極高。」

  方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從進士開始,讀書人就出現明顯的百家分化,農家、工家和醫家等等更加分明,而進士之下永遠主修儒家。

  方運道:「那豪門之家的進士主修哪一家?」

  「雜家。尤年此人一向目標清晰,他曾對朋友說過,志在一國之相,要以自身所學治國安邦,走的是雜家權術聖道。」

  「你的意思是,小國公很可能湊夠六人?」

  「是的。現在之所以沒傳出消息,可能是小國公失敗,也可能是他秘而不宣,只等凌煙閣開啟後突發制人。此事,宮裡之人也無法插手。」

  「我明白。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不能被不確定的事情壞了心情,那些人要共上凌煙閣,就隨他們去。」方運道。

  喬居澤無奈道:「你果然妙語連珠,此話有理,我們靜觀其變吧。」

  方運又給趙紅妝發了傳書,趙紅妝說有事處理所以不能來。

  走進學宮,方運情緒沒受絲毫影響,微笑著指向一棵高達五十丈的巨樹,足足有二十人合抱那麼粗,這巨樹遠超學宮所有樹木和建築,異常醒目。

  方運道:「聽說這棵樹是當年陳聖栽下,前些年快死的時候,陳家人手持陳聖親書的《詠懷樹友》,高聲朗誦,讓這棵樹恢復生機,然後把那篇陳聖之文埋入樹根,一夜之間大樹暴長三十丈,確有此事?」

  喬居澤微笑道:「這事你問對人了,我當日還是童生,就在這學宮內讀書,那日早上我就在現場,沒錯,此樹的確一夜之間暴長三十丈。當時還有調皮的孩子要爬樹,但很怪,無論誰爬到三丈高的時候,都會渾身無力,不得不緩緩下來。後來我們明白,那可是陳聖讓其復活的樹,怎能隨便供人攀爬。」

  方運點點頭,指向一座橋,道:「這橋雖為『和合橋』,可聽說經常有失戀之人跳河?」

  眾進士笑起來,一個進士解釋道:「是的,百年前有個舉人情場失意,做夢夢到孔聖說跳和合橋就能與他中意的女子百年好合,於是他竟然真從和合橋上跳下去。說來也巧,那人竟然最後真抱得美人歸,逢人便說自己得孔聖託夢。後來真有人信了,夜裡偷偷跳河。不過我們都知道,所謂孔聖託夢不過是那人的妄想,跳河之人與其說是為了挽回,不如說是趁機發洩一番。」

  眾人一邊走,一邊談摟宮內的種種趣事,景國學宮始建於東漢年間,逐漸擴建,留下了許多歷史典故,眾多名人曾經前來,甚至有足足十二處『聖居』,都是半聖當年居住過的地方。

  因為離凌煙閣開始的時間還早,眾人就帶著方運這個初來景國學宮的人遊玩,不斷為方運介紹學宮的各處名勝古蹟。

  景國學宮的歷史比景國皇宮都久遠,乃是景國出名的人文勝地,每年只有在節日的時候才對外開放,讓子民體驗學宮的氛圍。

  不多時,學宮內銅鐘長鳴。

  「凌煙閣一刻鐘後要開始,我等快些前去。」一人道。

  「走。」喬居澤指了一下聖廟的方向,加快腳步,方運也隨之跟上。

  方運一邊走,一邊手握官印,給文相姜河川傳書,要對韋育進行逐學宮。

  姜河川很快答覆:「若不出意外,今日景國學宮學子將共上凌煙閣,你確定要對韋育發起逐學宮?」

  方運一愣,沒想到小國公已經湊夠六人之數,想了片刻回覆道:「韋育不除,常東雲等於白白沒了大好前途!我心意已決,望文相成全。」

  「既然如此,我便不強求。以你之心,應該不會被區區共上凌煙閣影響。」

  「謝文相大人。」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聖廟之前。

  方運見過縣、府和州的聖廟,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國聖廟。

  景國學宮的聖廟同樣是紅牆黑瓦,除了比別處的聖廟大,更多了一種厚重和滄桑,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彷彿記錄一段歷史、承載一段故事。

  在聖廟之前,站著許多舉人和進士,遠處則有許多童生和秀才,他們還不能進入凌煙閣。

  不等凌煙閣出現,就聽文相的聲音在上空迴盪。

  「韋育身為景國學子,不思報國,反勾結雷家為禍學宮,其心不正,本應送入監察院審問,但念在他曾有小功,暫且記下。方運有權對其逐學宮,若韋育失敗,則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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亙古 發表於 2014-12-5 07:14
第432章 那又如何!

  文相說完,全場嘩然,學子們議論紛紛。

  「韋育?傳言他要爭方運的上舍是真的?」

  「那不就是韋育嗎?晦氣!快遠離這人。」

  「爭上舍不算什麼,可連文相都說他其心不正,我可不敢與這種人站在三丈之內,被人知道太丟臉了!」

  「文相的脾氣多好啊,竟然惹得文相親自宣佈此事,以後定當視之不見!」

  附近的學子紛紛後退,如同躲瘟疫一樣遠離韋育。

  韋育的臉像是抹了苦膽汁一樣,又青又綠,連他身邊的小國公等人都難以鎮定。

  文相乃是一國文人之魂,寧可空缺也不可能選不夠資格的大儒擔任,在景國讀書人心中的地位遠遠高於國君,僅次於半聖陳觀海。

  雷遠庭正在其中,冷哼一聲,道:「韋育,你難道看不出來文相偏袒方運嗎?」

  小國公立刻瞪向雷遠庭,氣得恨不得打他一拳,這人簡直是把景國當雷家,竟然敢在景國學宮如此說文相,哪一個大儒也不是軟柿子,哪怕姜河川的脾氣再好,也是踏足聖道之人,其心之堅毋庸置疑。

  康王府與姜河川雖然關係不和,但小國公也不敢在京城中說姜河川半個不字,因為文相不僅僅掌管一國的教化和文院,還坐鎮京城,乃是掌控聖廟力量的三位大儒之首!

  只要三位大儒在京城,在聖廟的幫助下,哪怕妖族半聖殺過來也有去無回。

  韋育無奈一嘆,正要說話,就聽上空突然有巨大的聲音炸裂。

  「那又如何!」

  那聲音攜帶強勁的狂風,把韋育、雷遠庭和小國公等人吹得連連後退。

  雷遠庭的臉又紅又紫,雖然自己是雷家之人,根本不會怕姜河川。但自己地位終究不夠高,若是因為說姜河川壞話被懲罰,雷家只能賠禮道歉,臉面丟盡。

  方運身邊的喬居澤哈哈一笑,道:「不愧是大儒胸懷,『那又如何』四個字太妙了!景國文相若不偏袒方運,反而對包藏禍心的外人保持公正,那就不是景國的文相了!我喬居澤也偏袒方運,那又如何!」

  方運微微笑著,無論是武國的那位南宮冷還是文相姜河川。無論他們的聖道如何,但行事卻有著驚人的相似性,直接,乾脆,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從某方面講甚至可以說是任性。

  但這種任性,恰恰是許許多多成年人做不出來的。

  方運隱約明白,大儒追求的已經不是世俗的一切,處理這些小事完全可以隨性所欲。他們追求的是聖道,也只在聖道面前謹小慎微,聖道之下的一切都不值得花太多心思。

  在場的景國學子看向韋育等人的目光越發不屑,跟景國大儒對立。幾乎等於跟景國對立,幾乎是叛國,絕大多數讀書人都不可能容忍這種人。

  韋育扭頭看向方運,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今日文相說出這番話,無論他是勝是敗,全家都無法在京城甚至景國立足。只能搬出景國前往雷家。

  「都是你害的!我今日就算死在凌煙閣,也不會讓你勝過我!絕不!」韋育的聲音很低,但也很堅定。

  一位白袍進士穩步趕過來,此人相貌英俊,乍一看和普通學子不同,仔細一看會發現,此人身上竟然有官員身上才有的官威。

  每個人都看得出他在這種時候走向方運必然有要事,但無論他的步伐還是神色,都十分沉穩,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人走到方運近處,深深彎腰作揖道:「內舍尤年向文侯大人請罪,昨日答應小國公共上凌煙閣,並不知曉是針對文侯大人,今日才知,但悔之已晚,還望文侯大人恕罪。」

  「不知者不罪。」方運的語氣沒有絲毫恕罪的意思,但也沒有多少厭惡。

  喬居澤奇道:「尤年兄,就算你昨日答應,今日一起奏請共上凌煙閣之時,也應該知道。」

  「但我已經答應,無法當著小國公的面反悔,還望文侯大人和喬兄見諒。」尤年再次道歉。

  方運輕輕一點頭,道:「凌煙閣快要開了吧?這第一亭的射獵不知諸位最快幾時通過?」

  喬居澤道:「我第一次過舉人凌煙閣之時,大概用了百息通過,在成進士前最後一次的舉人凌煙閣中,我用三十息通過,得了八籌。」

  方運點點頭,道:「喬兄能得八籌,實乃一代人傑,一亭滿籌也不過只有十籌而已。」

  籌是一種竹片製成的計數工具,應用廣泛,因此衍生出一些詞語,比如稍遜一籌。在聖元大陸,最常用的就是這種竹籌計算,其次才用天干地支等計算。

  喬居澤笑道:「方兄你說笑了,以你之能,恐怕遠超當日的我。這凌煙閣一分為二,前三亭取君子六藝中的『射、御和禮』為考驗,而後四亭分別考琴、棋、書、畫。後四亭暫且不提,這前三亭,我在舉人時最好的成績是共得二十三籌,你現在恐怕至少能得二十一籌,甚至得二十四籌超過我都有可能。」

  一旁的尤年立刻微笑道:「以文侯大人的才能,最多一年之後,就可保證前三亭以十籌通過,到時候,您必然位列舉人凌煙閣前十,畫像出現在凌煙閣,成為十國敬仰之人。」

  「我並未親自試過,一切都不好說。」方運謙虛道。

  喬居澤點點頭,道:「也是,你終究太年輕,每日把大量的時間都花在讀書上,詩詞、經義和策論堪稱舉人無雙,但沒有多少時間練習射獵。不過,你文膽很強,只要以文膽指路,你的射獵絕不會下於六籌,可以輕鬆過第一亭。」

  「借你吉言。」方運道。

  就在此時,方運只覺天地一震,立刻向前方看去,就見一座金光燦燦的高大木樓出現的前方,木樓下是朵朵白雲,而從木樓的中間開始,之上煙霧繚繞,凌煙閣之稱名副其實。

  上千人一起向這木樓走去。

  方運一起向前走,踏著稍軟的雲朵走上樓梯,看到寬敞的大門上面有『射獵』二字,隨後進入大門,眼前景色變幻,竟然來到一處草原,而自己兩側放著兩排各式各樣的弓箭。

  王弓、弧弓、夾弓、雕弓、長弓、角弓等等應有盡有,而大習箭、三叉箭、小鑿頭箭、月牙箭等等也琳琅滿目,凡是天下出現的弓箭,此地全有。

  每兩個人之間被一排長長的弓箭架隔開,方運左面是喬居澤,右側是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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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2-5 20:59
第433章 射獵亭

  數以千計的學宮學子一字排在草原之上。

  「巧啊,方兄!」小國公隔著喬居澤向方運打招呼。

  方運轉頭看去,小國公面帶看似善意的笑容,而小國公的左側,正是方運要驅逐出學宮的韋育。

  小國公道:「平常的入凌煙閣,每個人都在獨立的亭閣,太過於消耗才氣,共上凌煙閣則一同前來,節省聖廟才氣。不過沒有提前告之方兄,還望方兄恕罪。」

  方運看了小國公一眼,帶著微冷的笑容道:「小國公不必如此客氣,這景國學宮你待不久,我以後可能需要你多多恕罪!」

  「那你要先過了五亭再說!不僅要過五亭,而且要比韋育的籌數多!」小國公的笑容仍在,語氣比方運更冷。

  旁邊的韋育道:「小國公不用擔心!我在很久之前就有入上舍的能力,今日或許能過第六亭,到時候直入上舍!」

  「廢話少說,凌煙閣中見分曉!」方運道。

  一旁的喬居澤對方運道:「我們不與他們計較!你必然知道凌煙閣內的考驗內容,但有些細節你可能忽視。射獵亭中,給予一刻鐘的練習時間,這期間源源不斷有大雁飛過,你只要熟悉弓箭即可。一刻鐘後正式開始,到時候會有一百隻大雁飛過,射殺的越多、用時最短,則籌數最高。」

  方運道:「舉人凌煙閣中,這射獵亭的記錄誰是保持者?」

  「自然是飛將軍李廣。不過他只在射獵亭和御馬亭得到十籌滿籌,其他亭成績平平,並未成為『舉人凌煙閣十子』。舉人凌煙閣十子中,唯一達到射獵滿籌的是陳聖慶之,其餘人都是八籌或九籌。」

  方運道:「半聖陳慶之精通兵法謀略,射術怎也會如此神奇?」

  「據說。他自稱兵法通則百法通,乃是一代奇人,但凡兵家一切。無所不通,下一個御馬亭中他也是十籌滿籌。僅僅在通過時間上次於飛將軍李廣,這在讀書人中很少見。」

  「原來如此。」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傳來異響,方運向前方看去,就見無數的大雁源源不斷從天空飛來,鋪天蓋地,無邊無盡。

  「你試試弓箭吧,不要耽誤了。」喬居澤說完走到自己的弓箭架旁取了一支夾弓。最適合打獵或射飛鳥。

  方運的手掠過多種弓,最後選了一把長弓,和夾弓或騎射用的角弓比,長弓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拉滿也需用更多的時間。

  隨後方運看了看箭的種類,有專門射鎖子甲的穿耳箭,有專門射繩索的月牙箭,有火油箭,方運最後選了四種。

  一種是普通的錐箭,各方面均衡。一種是重錐箭,箭頭和箭桿都有所加長,更重。穿透力更強。

  第三種是鳴鏑響箭,在飛行的過程可以發出刺耳的聲音,第四種則是半羽箭,因為部分的羽毛被裁剪,若是用的好,可以讓箭矢呈弧形飛行,令人防不勝防。

  方運備了十幾筒箭,手握長弓向前走。

  喬居澤看到方運竟然用長弓,張口要說。但最終還是閉上嘴,輕輕一嘆。繼續用自己的夾弓射擊。

  全場數千學子,無一人用長弓。以夾弓居多。

  小國公和韋育看到方運竟然拿著長弓,相視一笑,突然一起挽弓射擊,兩個人沒有射自己面前的大雁,而是射方運前方的兩隻大雁。

  兩聲大雁的悲鳴響起,箭矢帶著兩隻大雁下落,落在方運的前方。

  「方兄,我與韋育的箭術如何?不知道你在濟縣的時候練過多久的弓箭?」小國公笑道。

  方運好像沒有看到兩支挑釁的箭,也沒有聽到小國公的話,拿起弓箭默默地練習。

  喬居澤一直在觀察方運,發現方運根本不理小國公,輕輕點了點頭,進凌煙閣最怕情緒失控,只要不為外物所動,就可以獲得更好的成績。

  方運先是使用鳴鏑箭,鳴鏑箭一旦飛出,立刻發出刺耳的聲音,周圍的大雁立刻出現短暫的混亂,一些大雁後退,一些大雁加速,還有一些大雁向兩側移動。

  別人在射獵亭中根本不會用鳴鏑箭,因為這種箭會驚嚇到大雁,讓人更難射中。

  許多人感到莫名其妙,不再理會方運,也有一些人低頭沉思。

  小國公幾人一開始疑惑不解,但發現方運射出的箭毫無規律,甚至連大雁都射不中,也就放下心,現在可不是隨便玩的時間,而是熟悉弓箭和大雁,方運不可能蠢到不知道,應該是射術不佳才這般模樣。

  和別人不同,方運每射一支鳴鏑箭,就思考片刻,然後再射。射了二十多支箭後,他又開始用重錐箭射擊。

  重錐箭在各方面都和普通箭不同,所以無論是挽弓時間、飛行速度、飛行軌跡等各方面都和普通的箭矢有差別,方運竟然連續射空三箭。

  「不過如此!連君子六藝的射都如此低劣,竟然還誇下海口要超過我,簡直恬不知恥!」韋育說完不屑地看了方運一眼,再也不理會方運,專心練習射箭。

  小國公默不作聲觀察了一陣,發現方運其實有練習過射術,但在用重錐箭的時候手生,明顯射術不精,隨後也不再理會方運,專心練習箭術。

  這凌煙閣每月只有一次,對未來的成長有巨大的好處,不容人分心。

  但一旁的喬居澤卻經常分心,身為心向景國的學子,他實在放不下方運。

  方運試了十幾支箭後,終於射中一隻大雁,不過射中的是翅膀。

  喬居澤急忙道:「文侯切勿著急,這是好兆頭。」

  旁邊的小國公聽到聲音轉頭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大雁,那大雁竟然還活著,在地上亂撲騰,雖然根據規矩仍然算方運射中,但堂堂舉人射獵竟然殺不死一隻大雁。簡直就是在侮辱讀書人。

  小國公輕輕一笑,甚至懶得去嘲笑方運,專心練習。

  接下來。支持方運的喬居澤有些崩潰了,因為方運的箭術實在太差了。要麼射在翅膀上,要麼射在尾巴上,甚至還有一箭射在大雁的喙上,把大雁生生震暈過去。

  等方運拿出半羽箭的時候,地上有十二隻大雁,可有十隻大雁還活蹦亂跳,被一箭射死的只有區區兩隻!

  喬居澤強忍著失望,希望方運的半羽箭能化腐朽為神奇。

  方運拉滿長弓。半羽箭呈弧形飛出,最後正中一頭大雁的眼睛,無比準確。

  「好!」喬居澤差點熱淚盈眶,若方運的箭術一直這麼厲害,六籌過第一亭不成問題。

  哪知方運卻道:「好什麼好,我瞄的是旁邊的那隻大雁。」

  喬居澤的笑容僵在臉上,哭笑不得。

  「方運,你說句實話,你箭術到底怎麼樣?」喬居澤無奈地問,甚至絕望到直呼方運的姓名。

  「還可以吧。射個鳥什麼的應該沒問題。」方運道。

  「好吧。」喬居澤完全沒了心情射獵。

  方運對半羽箭的掌握很快,最後喬居澤發現方運連中三隻後,就不再用半羽箭了。於是小聲嘀咕:「不會都是射偏了才中的吧?」

  方運接著使用普通的錐箭,連射三次,次次命中大雁的胸腹間,異常精準,但現在已經沒人關注他,連喬居澤都沒看到。

  射完普通的三支箭,方運滿意地點點頭。

  一刻鐘很快過去,漫天大雁消失,而地面的大雁屍體也消失。從天空飛來新的黑點。

  方運定睛一看,這些新的大雁和方才不同。

  新的大雁排成一個個稍微整齊的長方形陣形飛來。乍一看像是一個個相鄰但不碰觸的格子,而且這些大雁的飛行速度有快有慢。

  方運正前方的大雁的飛行速度較慢。而飛向兩側兩個進士的大雁則快許多。

  等兩側的進士開始彎弓射箭的時候,方運和其他舉人前方的大雁還沒飛到。

  進士們瘋狂挽弓射擊,而方運和許多舉人一樣,默默地等著。

  方運觀察射箭的進士,發現不少進士能同時射出兩箭,但命中率則差了許多,很多飛出去的兩箭往往只能命中一支。沒有人同時射出三支箭,並非是這些進士不行,而是弓箭的結構和人的手指注定射兩支已經很難,再多的箭同射,必然會影響準確和力道,得不償失。

  等兩側的進士射殺了過半的大雁之時,方運前方的大雁才飛近,方運突然拉滿弓弦,錐箭飛射,然後就見他以遠超所有進士的速度連續射箭,一口氣射出十支箭,每一箭都正中大雁的腹部。

  而在這個時間裡,最快的進士也不過射了八支箭。

  隨後,方運突然同時拿出一支鳴鏑箭和一支普通的錐箭搭在弓上,沒有絲毫的猶豫,拉滿便射,射速和之前比沒有任何區別。

  在射出兩支箭後,方運迅速掃了一眼天空的大雁,然後再一次把兩支箭搭在弓上,一支是是重錐箭,一支是普通錐箭。

  在方運把兩支箭搭在弓上的同時,鳴鏑箭刺耳的聲音響起,附近的人立刻皺起眉頭,定力好的人看都不看,一些定力不好或關心方運的人瞄了一眼。

  這些人本想看一眼就繼續射擊,但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人,脖子全都不能轉動了。

  就見兩箭同飛,普通箭射中一隻大雁,而鳴鏑箭也同時射中一隻。

  幾乎與此同時,又是兩箭飛出,新的普通箭射中一隻大雁後,那支重錐箭穿透一隻被鳴鏑箭嚇得飛慢的大雁,然後透體而過,準確地扎在第二隻大雁的脖子上。

  「一箭雙鵰!」

  「不是,是一弓三雕!」

  話音剛落,方運再次射出一支普通箭和一支重錐箭,又是三隻大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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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2-5 23:19
第434章 御馬亭

  其他人聽到驚呼聲,立刻看向方運。

  「他挽弓射箭的速度好快。」

  「他的箭飛得比我們快,他的力氣竟然比我們進士大?」

  「廢話,他可是童生、秀才和舉人三聖前,比進士多了兩次才氣灌頂,身體自然比我們強。」

  「他的箭術竟然超過我們所有人!他難道從娘胎裡就開始射箭嗎?我可是箭術之家,父親為了凌煙閣,從小培養我射箭!」

  「別說了,一邊看一邊射!我們要是過不了第一亭那可太丟臉了!」

  方運相鄰的喬居澤激動地道:「我就知道方鎮國不會那麼輕浮!真沒想到他竟然用鳴鏑箭的聲響驚嚇大雁,讓一部分大雁減慢或加快,從而讓兩隻大雁在同一條線上,最後用重錐箭射殺!」

  原本已經不把方運放在心上的小國公和韋育難以置信地看著方運,目瞪口呆。

  他們仔細一看,方運的箭術比別人說的更厲害,方運一開始只是用鳴鏑箭來讓少數大雁減慢或加速,可到了後面,方運經常同時射出兩支鳴鏑箭,然後控制整個雁群的飛行速度,甚至讓雁群更加密集。

  接著方運連續射出兩支重錐箭,每一支重錐箭都好像長了眼睛似的,必然洞穿四隻大雁。

  在一支普通錐箭射中最後一支大雁後,方運緩緩說道:「二十八息半。」

  接著一個進士哀嘆道:「方運都射完了,我的大雁還沒死光!」

  許多人哄笑,然後不再看方運,繼續射擊。

  喬居澤一邊射擊一邊以舌綻春雷笑道:「小國公,韋育,方才兩位說什麼來著?二十八息半,方運的成績必然十籌滿籌!而飛將軍李廣在舉人之時,也不過用了三十一息!方運的箭術的確不如李廣。但他得六次才氣灌頂,又有彗星長廊的力量,在射獵亭中自然勝過李將軍。」

  一個進士大笑道:「哈哈,今日終於明白什麼叫班門弄斧!想起小國公和韋育開始射方運面前的大雁那一幕,我就想笑,方文侯那時候恐怕不僅不在意,反而在強忍著笑吧?」

  「方文侯,想笑現在也可以笑。」

  許多人跟著笑起來。

  方運面帶微笑。

  小國公和韋育面紅耳赤,韋育大聲道:「這怎能怪我們,誰知道方運這個窮鄉僻壤的鄉下人竟然有名師指導箭術!」

  與此同時。一道白光包圍方運,方運消失不見。

  喬居澤冷笑道:「窮鄉僻壤?你敢說有悟道河的地方是窮鄉僻壤?那明明是鍾靈毓秀之地!到了現在你還瞧不起方運寒門出身,就你這種貨色,給他舔鞋底都不配!當年叫你韋兄,真是瞎了眼!」

  「你……」韋育啞口無言,若是別人這麼說他可反駁,但喬居澤在方方面面勝過他,更是陳聖世家的女婿,現在的地位已然高於他。

  「韋育。你今日輸定了!」喬居澤說完,射死自己面前最後一隻大雁。

  方運眼睛一眨,看到眼前出現一座亭子,亭子上面的匾額寫著「御馬」二字。

  在古代。御專指駕馭戰車,與射齊名,都是《周禮》的內容,孔子亦提倡的君子六藝。和被歪曲的五穀不分四體不勤有巨大的差別。

  隨著戰車逐漸被淘汰,御也就成了騎馬,但考驗「御」的一些手段都在。

  方運和進射獵亭的時候一樣。沒有絲毫的擔憂,在書山幻境一年中,教他六藝的都是書山老人變化的人,學到的東西之紮實,遠超世家弟子,更不用說區區韋育。

  論騎術和射術,方運已經把同輩遠遠拋在身後。

  方運踏入御馬亭中,發現自己在一處寬闊的馬廄中,一匹馬輕哼幾聲,然後扭頭看向別處,兩側有許許多多的馬廄排成一排,一眼望不到邊。

  馬廄前是平坦的空地,再往前是一條筆直的道路,而道路的盡頭則有許許多多曲折蜿蜒的河溝,再往前是各式各樣的路障,之後是許多彎路,最遠處則是一片草原,有兔子、野鹿等獸類。

  方運立刻明白,周禮中的「御」要考驗五種駕車技巧,而演變成御馬後,也有五種相似的技巧,但名稱不變,分別是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和逐禽左。

  方運看向面前的馬,這頭高頭大馬通體烏黑,馬毛如同黑色的綢緞,唯獨四蹄雪白,方運一眼認出應該是名馬烏騅,當年楚霸王項羽的坐騎就是這種馬。

  烏騅是出了名的烈馬,很難被馴服。

  方運早知這御馬亭的第一步就是馴馬,所以二話不說,走到烏騅近處,不等牠反應過來,翻身上馬,穩穩地坐在馬鞍上,然後用力揪著韁繩。

  「咴咴……」烏騅猛地揚起前蹄,高聲叫著,然後如下山猛虎一樣衝出馬廄,瘋狂地跳躍奔跑,誓要把方運掀下來。

  方運冷哼一聲,雙腿死死夾著馬肚,兩腳用力踩著馬鐙,左手握著韁繩,右手竟然拿著馬鞭不斷抽打烏騅。

  這是公認馴服烏騅的最快方法,但幾乎沒有舉人敢用,哪怕進士都很少用,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掀翻下馬。

  但是,方運宛如泰山一樣穩穩地坐在馬上,無論烏騅如何折騰,都不能威脅到他。

  在烏騅瘋狂跳躍的時候,陸續有人進入御馬亭。

  「這……方運是怪物嗎?竟然用馬鞭抽打烏騅?現在已經沒人敢如此做了!」

  「抽打烏騅不算什麼,關鍵你們看他的身形,無比沉穩,完全可以料到烏騅下一步要做什麼,從而提前化解。哪怕是騎馬二三十年的老騎兵也不過如此。」

  「悟道河邊難道也有悟道獵場、悟道馬場?」

  眾人搖頭無奈地笑著。

  「咱們也上馬吧,不如方運沒什麼,若是被方運遠遠地甩在身後,等到了下一亭的時候他已經沒影了,那真是太丟人了。」

  「快快快,我突然覺得今日上凌煙閣充滿動力,真想知道咱們到底能不能跟上方運的腳步!」

  「好!一同馴馬!不能被方運落下太遠!」

  眾多進士和舉人立刻精神振奮,沒有嫉恨或怨氣,而是無比純粹的競爭之心。

  喬居澤發現眾人的態度有變,輕輕一嘆,心中感慨萬千,天才只是超出常人,但人傑卻能激勵眾人,而英雄則可以挽救一族。

  「人傑方運。」喬居澤說完,翻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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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bs 發表於 2014-12-6 21:46
第435章 過六關

  倔強的烏騅拚命跳躍,馬頭下的鈴聲不斷響著。

  方運卻沒有絲毫要掉下來的意思,很快烏騅的動作有些遲緩,方運第一時間發現烏騅的頹勢,立刻外放文膽之力。

  強大的文膽威壓自方運的文宮散發出來,烏騅驚恐地大叫一聲,停止亂跳,然後低下頭,老老實實站在原地,鼻孔中吐著氣。

  那些原本還想靠騎術超過方運的人恍然大悟,都忘記方運是文膽二境這個事實。只要達到文膽二境,配合騎術,遠比別人更容易馴服烏騅,但在場的舉人也好進士也罷,都沒有人能達到文膽二境,就算達到文膽一境的也寥寥無幾。

  小國公冷哼一聲,道:「韋育,我們走,在『彈波亭』中展示你琴道二境的實力,一舉超過他,然後最先進入第五亭!」

  「你放心,我終究是曾經入了上舍的人,若在琴棋書畫四道中沒有突出的能力,也不可能闖入第五亭!」

  「不能被他落下太遠,我們也快快馴服烏騅!」

  喬居澤看了一眼方運,又看了看韋育,眼中閃過一抹憂色。

  方運身手撫摸烏騅馬的脖子,烏騅立刻扭過頭,溫順地伸出舌頭舔方運的手。

  「駕!」方運一抖韁繩,夾起馬肚,烏騅立刻高高地昂起頭,邁著優雅的步子向前走去,脖子下的鈴鐺不斷輕響。

  過了馴馬場,就是一條平坦的大路,大路旁立著一塊木牌,上面白紙黑字寫著「鳴和鸞」三字,三個字下面還有一篇簡易的曲譜。

  「和」與「鸞」都是古代站車上的響鈴,鳴和鸞就是要求駕馭者在戰車行進的時候,讓鈴聲和諧,而御馬亭的鳴和鸞要求更高。必須要讓馬脖子下面的鈴鐺響成一首簡易的歌曲。

  而且每一個人每一次所遇到的曲譜都不同。

  方運仔細一看,這篇曲子是由一首很出名的琴曲《鬧春》改編而來,比原曲簡單許多,但再簡單的曲譜讓馬鈴奏曲也非常不易。

  方運沒有立刻騎馬上路,先坐在馬鞍上思索,在下一個人快要馴服烏騅的時候,他才輕喊一聲「駕」,用軍中的騎術控制烏騅的步伐。

  烏騅的落蹄快慢輕重、步幅的長短和頭部的動作等各個方面都影響鈴聲,但是在方運的控制下,這匹烏騅就好像馬中舞者一樣。邁著讓人眼花繚亂的步伐前進,時而快時而慢,時而前衝時而突然停下,有時候甚至突然揚頭。

  若是閉上眼,耳中響起的是一首由鈴聲和馬蹄聲組成的《鬧春》簡曲,輕盈歡快,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若是睜開眼看,就會發現那匹烏騅竟然好似沉迷在鈴音之中,馬臉上充滿了愉悅之色。

  剛馴服烏騅的那個進士坐在馬上呆呆地看著方運。馬鈴奏曲見過,可馬蹄入曲卻只存在傳說中,這才意識到方運的騎術必然師承名家,等閒半聖世家的子弟都做不出來。這可是孔聖世家和孔聖嫡系世家弟子的專長。

  「交友滿天下就是好,連過凌煙閣的秘法都能學到,讓人羨慕。」那進士輕聲歎息。

  不多時,方運奏著鈴曲走到道路盡頭。

  前面的道路佈滿了小溝小河。而溝河邊緣的道路非常狹窄,僅容一馬前行,稍有不慎就可能掉進河裡或溝裡。

  一旁同樣有一塊牌匾。牌匾上寫得很明白,不能讓馬跨越溝河,必須要沿著唯一一條道路走完。

  這就是「逐水曲」,在曲折的溝壑水流邊行走而不讓馬匹踩到水。

  方運這次想都不想,一拍烏騅的屁股,讓烏騅小跑起來,然後操控的馬沿著那唯一的一條道路前行。

  他身後的那些舉人進士嘖嘖稱奇,他們過了這麼多年的御馬亭,敢在「逐水曲」的時候讓馬小跑的除了方運沒有別人。

  「神奇如此,怕是至少八籌。」

  「九籌亦有可能。」

  「兩亭一報籌,過了這第二亭我們就能看到他的籌數了。」

  「這才是真正的天才,詩詞經義策論無一不通,連騎射都遠超我等,世間罕有。」

  在曲折的溝河邊緣,方運策馬向前,每一步都完美操控。

  一開始道路還很寬,越到後來道路越細,但他的速度沒有絲毫的減慢,烏騅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多時,方運以絕對的優勢過了御馬亭的第三關逐水曲。

  方運坐在馬上,挺直腰身向前方看去,就見前方的道路上有寬溝,有小土包,還有一棵棵樹,所有樹木的一側都被荊棘遮擋,要不斷繞著走才能通過。

  在這道路之中,還有三座門,一座門比一座門窄,最後的一座門甚至勉強供一匹馬過,稍有不慎就會卡住。

  這一關為「過君表」,難度比之前高出數倍,因為之前可以慢慢過,但這第四關必須要用足夠的速度才能讓馬跨越寬溝和土包,速度稍慢都會人仰馬翻。

  方運把前方的所有地形和障礙印入腦中,思索一陣,駕馬前行。

  在奔跑的過程中,方運逐漸控制烏騅的速度,或快或慢,很快調到一個適中的速度,不至於太慢導致跨不過障礙,也不至於太快撞在窄門上。

  這一次幾乎沒有多少人看他,因為其他人都在專心致志地走鳴和鸞或逐水曲,不時有人鈴聲大亂不得不返回重走,偶爾有人不小心掉進溝河。

  御馬亭中一片混亂。

  方運一騎絕塵,把所有的混亂都拋在身後,只有那些進士勉強不被他甩開太遠。

  除了計知白,其餘八個上舍的進士都在,但竟然無一人能與方運一較長短。

  「計知白在這裡就好了……」小國公低聲輕嘆。

  最後,方運順利過了窄門,完成第四關過君表。

  前方是一條條複雜的彎道,方運仔細一看,果然如書上所說,乍一看像一條條曲折的藤條,非常之奇葩。這就是第五關的「舞交衢」。

  所謂舞交衢就是在交叉複雜的道路上讓戰車能夠順利行駛,猶如舞蹈一樣優美,但戰馬能輕易做到戰車難以做到的舞交衢,所以這第五關就變成了考驗速度和彎道。

  方運這一次沒有絲毫猶豫,一抽烏騅,加速前行。

  韋育看到方運上了舞交衢,冷冷一笑,舞交衢看似簡單,實則因為彎道的弧度、寬窄不同,一旦加速很容易失控。可慢了就會被人趕超。沒有長年累月和多次的凌煙閣經驗,不可能快速通過這舞交衢。

  這舞交衢可以說是御馬亭的轉折點,經常有人在這裡發起衝鋒,後來居上。

  韋育很快過了逐水曲,在即將踏上充滿障礙的過君表的時候,他隨意看了方運一眼,呆在原地。

  方運的速度比他任何一次舞交衢都快!方運在彎道方面的技巧也同樣遠遠勝過他!

  「這個混蛋!」韋育心裡憋著怒氣,熱血沖腦,但他終究是進士。隨後文膽一震,心中的負面情緒漸消,最後看了方運一眼,認真參與過君表。

  方運曾在書山環境中多次逃命躲避蠻族的妖術和弓箭。最危險的一次是妖王連續拋出的長矛,遠比現在危險無數倍。

  方運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從馴馬開始他都不能發揮戰馬的速度,但在這舞交衢可以把戰馬的速度發揮到接近極限。只有在彎道的時候稍稍減速。

  只有這樣,才可以領略策馬奔騰的快樂。

  很快,方運通過彎道考驗。通過舞交衢,完成御馬亭的第五關。

  而此刻後面最快的人還沒有通過第四關的一半。

  小國公的臉一直陰著,之前方運只能把第二人甩開第一關,可現在方運卻能把人甩開一關半,這看似並不多的半關,正是人族歷史最強和景國最強之間的差距!

  第六關,逐禽左。

  戰車的逐禽左和御馬亭的逐禽左區別不大,都是通過驅逐禽獸到左側,以便創造更好的狩獵條件,最後獵殺。

  這御馬亭的最後一關是射獵和御馬的結合,只有在這裡拿到最好的成績,才能在御馬亭拿到最高的籌數。

  方運目光微亮,這是體內才氣湧動的表現,御馬亭分十籌,而這逐禽左獨佔四籌!

  在逐禽左場地的邊緣,同樣有弓箭架,方運這次同樣取了長弓,不過只取十支重錐箭。

  這逐禽左的獵場是一片草原,野草極高,數不清的野獸潛伏在其中,上空還飛著大雁和蒼鷹。

  在這逐禽左獵場中,每人只能射十箭,而若想得到四籌,不僅要盡快通過獵場,還要射中十隻獅子或蒼鷹。

  至於兔子、鹿、大雁或狼等野獸雖然也可以射,但籌數很低。

  所以當看到方運第一個進入獵場後,後面的眾多進士和舉人長嘆一聲,因為裡面的獅子和蒼鷹本來就少,方運展現的騎術和射術已經說明,一旦方運最先進入獵場,那必然會只射殺獅子或蒼鷹。

  這一次,連小國公和韋育等人都知道,方運可以順利通過。

  果不其然,方運這一次沒有任何驕傲或大意,以實打實的騎術和箭術射死六頭獅子和三隻蒼鷹,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方運的速度竟然一直不減,烏騅馬幾乎是全速通過逐禽左的獵場。

  「至少九籌半。」

  「不,必然十籌滿籌!」

  小國公卻冷笑道:「你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方運竟然在這逐禽左中消耗才氣,這才是第二亭!若是他繼續消耗下去,縱然有過第七亭的能力,也會因為才氣耗盡過不了第五亭!琴棋書畫四亭哪一個不耗費大量的才氣?我承認,他有勝利的機會,但他因為太過愚蠢錯過了!」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9 19:07 編輯

charlietop 發表於 2014-12-7 02:54
第436章 甲骨文

  聽到小國公說方運的失誤,許多人目光一動,喬居澤看向方運。

  韋育立刻道:「這裡是凌煙閣,你們若是告訴他這件事,想想後果!」

  多人輕嘆,喬居澤無奈道:「就算用舌綻春雷他也聽不到,這裡畢竟是凌煙閣。」說完看著方運越來越小的背影。

  方運衝到獵場盡頭,翻身下馬,走入一座木門中,眼前景色變化。

  就見周圍煙霧繚繞,遠處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見,正前方出現一座涼亭,涼亭的牌匾上寫著「禮儀」二字,而在涼亭的一旁,浮現出一塊兩掌大的木牌,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上書:方運,射獵十籌,御馬十籌。

  方運回頭望了一眼,大霧瀰漫。

  方運並沒有大意,自己終究第一次進入凌煙閣,萬一韋育突然開竅,在琴棋書畫四道有所精進,自己就可能敗下陣。

  方運深吸一口氣,邁入禮儀亭。

  眼前出現四座大殿,從左到右依次變大,也依次變得華麗,但四座大殿的歷史厚重感卻相反,越小的越有底蘊。

  最左面的是一處木製大殿,異常簡陋,由粗大的圓木堆疊而成,連樹皮都清晰可見。

  第二間大殿則是由巨石壘疊,人力的跡象更明顯。

  第三座大殿則是石頭和泥磚混合。

  第四座大殿完全由轉頭建造,上面有漂亮的琉璃瓦,更加美麗。

  這四座大殿,分別代表夏、商、周和秦四朝,也分別代表夏禮、商禮、周禮和秦禮。

  學子可任選一座大殿接受考驗,但秦禮最多只能得六籌,周禮最多只能得八籌,而商禮和夏禮可得十籌。

  但是,絕大多數學子都不選商禮或夏禮,大都選周禮。

  這裡涉及到聖元大陸的文字起源。

  聖元大陸最古老最神秘的文字為甲骨文,又稱天文。

  當年妖族眾聖用盡全力,送了八尊妖聖蠻聖突破兩界山,進入聖元大陸後立即控制住商朝,然後開始大規模銷毀甲骨文。

  所有懂甲骨文的商朝名宿全部死亡。

  自此以後,甲骨文幾近絕跡。

  周文王滅七聖後,一直閉關不出,據說就是為了研究甲骨文。

  至於甲骨文到底有什麼秘密,人族一直眾說紛紜,但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不到亞聖,無人能研究甲骨文,因為曾有一位半聖研究甲骨文導致自身聖道衰落,使得以後的半聖最多只是粗通甲骨文。

  沒了甲骨文,商禮幾乎無人知曉,而更早的夏禮更是成為謎團。

  方運看著商禮大殿,目光發亮,聖元大陸的人不認識甲骨文,但自己認識!

  哪怕是在華夏古國,甲骨文也出現過數千年的沉寂,直到清朝末期才被人發現,之後通過挖掘出的大量骨片進行研究,發現甲骨文共有四千五百餘字,而被確定字意的約兩千五百字。

  根據目前的記載,聖元大陸也挖掘過一些甲骨文,但數量極少,一共只有幾百件物品上有甲骨文。

  而且書上曾記錄,聖元大陸的甲骨文似乎有神秘的力量,所有研究甲骨文的人都會陸續死去,連半聖都聖道衰落,所以早就被人族束之高閣,沒有任何人在研究。

  人族現在正在「尋古」,希望通過補全歷史長河來間接研究甲骨文,但那是一個無比漫長的工程,而且妖蠻眾聖處處從中作梗,讓人族的尋古工程異常緩慢。

  周禮和秦禮考主持一場大禮,而商禮和夏禮不同,只要改變其中的錯誤就可獲得一定籌數。

  每年都有一些學子因為過不了第三亭而胡亂改變商禮,希望可以獲得足夠的六籌進入下一亭,而且每年都會有一兩人成功。

  方運想了想,立刻走向周禮大殿中。

  在邁入周禮大殿後,方運發現自己彷彿回到了古代,就見一群身穿周朝服飾的官員和下人彎腰鞠躬,一起問候。

  接下來,方運問清這次大禮的目的,原來是一位諸侯祭祖大禮,於是方運按照所學,一絲不苟地分派下去,從人人皆知的「八侑舞」到鐘鼎的擺放,從帳幔的花紋選擇到僕從的裝束,方運事無鉅細全都自己下命令。

  在儒家的體系中,禮是極為重要的概念,類似軍中的軍紀一樣,別的可以稍微差一些,但若是對禮不尊重,必然會引發大量的攻擊。

  方運當日不過認為楊玉環比蒙聖世家的女子重要,就引得凶君大怒,聖院的禮殿甚至還發文抨擊,只不過方運功勞太大,禮殿的人不了了之。

  主持諸侯祭祖禮後,方運離開周禮大殿。

  除非有人能對周禮做出額外的補充,否則周禮做得再好,也只能得八籌。

  在凌煙閣出現後,就沒有人在禮儀亭得過十籌。

  方運走出周禮大殿的時候,外面還有一些人,有的剛剛進入,有的正準備離開,因為有的人選擇了更簡單的秦禮,所以比方運提前完成禮儀亭的考驗,但所得的籌數最低。

  那些人見方運從周禮大殿出來,紛紛行禮問候。

  「這周禮定然難不住文侯大人。」

  「我此次故意選秦禮而不選更難的周禮,就是希望可以在第四亭的時候與方鎮國一同進入,不能被他落得太遠。」

  十幾個人急忙向方運走去,以為他要離開禮儀亭,要進入第四亭的彈波亭。

  但是,他們突然停下腳步,因為方運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向商禮大殿走去。

  「啊?他的周禮難道完成得不好,為了過這禮儀亭,所以去賭一把?」

  「應該是,不然的話沒人會去商禮大殿,一萬個人裡也未必有一人能在商禮大殿討到好處,反而可能吃虧。」

  「一定是他在主持周禮的過程中除了什麼意外,不過沒關係,他一定能夠通過這禮儀亭!」

  方運走到商禮廟前,仔細觀察。

  商禮廟中擺放著許多商代之物,應該都是仿品,因為沒人知道商朝的禮儀,所以東西顯得有些亂。

  這些器具中有少部分刻著晦澀難懂的甲骨文,方運的目光很快落在一張桌子上。

  那張桌子上有一些飲酒的器具,方運看出一件東西擺放的不對。

  這些酒具應該給大人物享用,可一隻杯子竟然刻著甲骨文的「羌」字,簡單的理解就是「兩腳的羊」,在甲骨文的意思裡就是奴隸。

  而一旁的酒壺上則刻著一個甲骨文的「華」字,這個字在甲骨文中的地位非常崇高,後人考證還可能是「華夏」的來源之一。

  方運先是裝模作樣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那個刻著「羌」的杯子,隨手扔遠。
mobs 發表於 2014-12-7 22:01
第437章 彈波亭

  眾人被方運的舉動嚇了一跳,商禮大殿內的一切代表商朝的禮儀,就算知道杯子擺放得不對,最多擺對位置就可以,直接扔掉也太嚇人了,簡直是在侮辱先賢,是在侮辱大禮。

  「方運這是要自暴自棄嗎?」一個舉人小聲嘀咕。

  方運轉身離開商禮大殿,發現一些白袍進士和黑袍舉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方運無奈,這杯子上的「羌」表示奴隸,但奴隸就算有杯子也不可能刻上字,那就說明這個杯子要麼是被貶為奴隸的罪臣的,要麼就是殉葬品,隨便扔在哪個角落都比正式放在酒桌上好。

  一個杯子不重要,但這種杯子放在商禮大殿中,就是對「禮」最大的玷污,所以方運相信這簡單的一個杯子至少可以為自己增加兩籌。

  方運轉身向前方走去,穿過四個朝代的禮儀大殿,進入一扇門中。許多人追隨,但兩個康社的人低語幾聲,一個留在原地,一個匆匆走向第四亭。

  通過大門,方運再次看到一座亭子,亭子的牌匾上寫著「彈波」二字。

  方運沒有絲毫的猶豫,進入其中,身後的舉人和進士們急忙跟上。

  第三亭的禮儀亭中,小國公走出周禮大殿,四處張望,就見一個進士急忙走過去,低聲道:「殿下,方運不知道搞得什麼名堂,去了一趟商禮殿,扔掉一個杯子。看樣子是他的周禮出了岔子,所以想利用商禮殿賭一把。」

  小國公皺眉搖搖頭,道:「確有可能,但可能性太小。我懷疑他看過什麼古書,對商禮有一定的瞭解。我此刻已經明白,他既然敢參與此次的凌煙閣。敢於驅逐韋育出文宮,必然有一定的把握。現在唯一擊敗他的方式,就是他亂用才氣!」

  「的確。在七亭中,才氣的分配也十分重要。一個舉人若稍有不慎,就會因為才氣耗盡而提前失敗。第四亭的彈波亭也就罷了,以方運的能力恐怕能過去,但第五亭的『移山亭』不一樣。只有對才氣計算達到極限之人,才可能勝利。我景國每年能達到第五亭的新人,舉人和進士加一起,也不過十餘人。」

  「走,我倒要看看方運彈波之能與移山之威!」

  方運踏入彈波亭。隨後發現自己位於一處湖中,湖水沒到胸腹間,十分清澈,甚至能夠看到水底的魚兒在倉皇逃竄。這水和普通的水不一樣,方運的身體不能避開,偽龍珠的力量竟然全部失效。

  方運立刻挽起袖子,露出兩條潔白的手臂,手臂勻稱有力,和半年前竹竿似的手臂有著天差地別。

  因為在水中,一片片漣漪向四面八方散播。而與此同時,方運周圍的水中躍出十條小魚,在小魚出水的時候。形成一圈圈的波紋漣漪向四面八方擴散,不同的波紋不斷相遇,不斷交錯。

  隨後,小魚落水,形成第二重波紋。很快又有小魚躍出水面,形成一片片漣漪。

  方運目光冷峻,死死地盯著這些波紋。

  所謂彈波,就是以水面的波紋為琴弦,用彈琴的方式彈奏水面波紋發出聲響。輕則無聲,重則波紋中斷。對指力和琴道的考驗無比苛刻。

  這些波紋和普通的水紋一樣輕柔,不用才氣根本無法彈奏。

  僅僅這第四亭。就難住數不清的才子,許多不通琴道之人哪怕去專門學習,也難以用水波彈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方運仔細觀察縱橫交錯的水波,水波生音只是開始,後面的水紋相撞才致命。

  方運雖然看過趙紅妝給他的書籍,而且自身已經達到琴道一境,但終究不曾彈過水波。

  幸好這裡給人一刻鐘的練習時間,但是,曾經到過這裡一次的人不需要練習,可以直接開始彈奏水波。

  方運深吸一口氣,才氣湧動,控制天地元氣聚於指尖,然後試著撥動水紋。

  在手指落在水紋上的一剎那,水紋突然斷裂,發出一聲琴弦斷掉的刺耳聲,讓方運不得不皺眉。

  與此同時,一個又一個人出現在湖中,他們的出現也形成波紋,讓彈波亭的難度更增。

  方運面色平靜,好像沒有看到這些人,再一次試著彈奏波紋。

  這一次波紋輕輕一顫,沒有中斷,但也沒發出聲音,力道太小。

  方運不斷試探著,不一會兒就讓所有的波紋發聲。

  彈波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辨音。每一道波紋都對應七弦之一,只有作出正確判斷才能彈奏出準確的聲音。

  辨音之後,就是「變指」,瑤琴的七弦是固定不動的,但水波卻從四面八方而來,密密麻麻,無窮無盡,以前的指法就需要做出相應的改變。

  方運在練習的時候就開始消耗才氣。

  其餘人紛紛搖頭,方運成舉人不足兩個月,就算才氣比普通的舉人多,也不應該超過五寸,按照他這種消耗的方式,才氣絕對不足以支持他通過第四亭。

  很快,方運發現另一個巨大的阻礙,那就是不斷有人在彈波,對方的波紋和琴音對自己都有所影響,稍有不慎就會彈錯,這是共上凌煙閣最大的難題。

  所以平常各國哪怕多消耗一些才氣,也不願意共上凌煙閣,避免本國學子受到影響。

  在方運練習彈奏的過程中,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彈波亭。

  方運兩耳不聞身外事,不斷練習,不僅消耗才氣彈奏,而且消耗才氣思索,進步飛快,那些一直觀察他的人暗暗心驚。

  不多時,韋育進來,他扭頭一看,哈哈一笑,道:「方鎮國,今日就是你弦斷琴裂之日!」說完,他竟然不用練習,直接開始彈波。

  韋育先是閉上眼,隨後睜開眼,長長呼出一口氣,兩隻手柔軟得好似雪花飄落,在食指落在第一道波紋的時候,方圓一里內的水面突然輕輕一顫,水面下陷一寸。

  方運立刻感到自己的雙手好像被無形的力量包圍,變得更加遲鈍。

  「琴道壓制!」一些人輕聲低呼,很乾脆地放棄彈波,手不碰水,仔細觀察韋育。

  「畢竟是琴道二境,就是不一樣啊!你看他的手指,宛如蝴蝶紛飛,看著就是一種享受。」

  「他們這種人從小就得到特別的培養,韋育為了入上舍,精研騎射、琴道、棋道和書法,除了畫道稍弱,其餘皆為同輩翹楚。」

  「若再給方運三年的時間,這韋育恐怕會被方運反壓,但現在……」

  眾人看向方運,就見方運面前的水波要麼斷裂,要麼無音,過了十多息竟然無一次彈奏成功,被琴道二境壓制得太厲害。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9 19:11 編輯

charlietop 發表於 2014-12-8 06:06
第438章 琴格高低心自知

  方運依舊不為外界所動,如同一個最認真的孩子,繼續彈奏面前的波紋,哪怕沒有一次彈奏成功。

  「琴道二境是『劍膽琴心』,一旦使用文寶琴,殺伐之力是一境的數倍,所以有壓全場之威能。」

  「這種時候不跟韋育對抗就好了,現在方運要消耗十倍於正常時候的才氣。」

  「他和我們不一樣。在更強大的敵人面前,人可以敗,但,心不能輸!隨他去吧,只有這樣,他才是方鎮國。」

  「不過,逆境中的人成長更快,你們看,方運的指法更加老練了。看來,兩人只能在第五亭分勝負了。」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方運慢慢熟悉了二境琴道的壓力,偶爾能彈奏幾條波紋。

  突然,方圓一里內的水波加速震動,而水中的一些小魚竟然開始向韋育移動,在水中激發更密集的波紋。

  方運猝不及防,指法立刻亂了起來,再度陷入無法彈波生音的窘境。

  但是,方運沒有看韋育,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眼中看不到絲毫的怨氣,依舊認真地適應彈波亭新的變化。

  上舍的其餘進士都不與韋育對抗,暗中觀察兩人。

  片刻之後,哪怕是隸屬康社或柳風社的上舍進士都不由自主輕輕點頭,認可了方運,既然一切不可改變,那就不應為其浪費半點的精力,而是應該把所有的力量用在可以改變的方向。

  喬居澤看向韋育,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韋育到現在都不明白別人為何長居上舍,唯獨他剛入上舍不久就被計知白趕下,韋育缺得就是這種「不動之心」。

  縱觀上舍其餘九人,與方運敵對的足足有四人。可至今無一人對方運本身進行攻擊,最多針對他的詩詞文章等方面進行負面評論,甚至連批評都不是。

  他們可以為派系和利益而鬥。但絕不會像韋育這樣在凌煙閣中如此壓制方運。

  畢竟大家都是景國人,景國讀書人。

  方運依舊緩慢而吃力地彈奏。屢敗屢彈。

  韋育側頭看了方運一眼,冷冷一笑,十指突然如銀針穿花,變得眼花繚亂起來。

  「這是……琴道二境才能學會的重音連彈,在短時間內連彈兩次,但聽在耳中卻只有一聲,可這一聲遠遠比普通的琴音更加清晰,尤其運用到戰曲中。威力提高五成不止!」

  在韋育使用重音連彈的一瞬間,湖中所有的魚突然變得瘋狂起來,隨後魚身上冒出一縷縷細細的血線。

  整座湖泊的波紋如同沸水一樣紊亂,那些魚血沿著波紋傳遞,改變每一條波紋的音色,那麼彈奏新波紋的力道和指法必須做出相迎的改變。

  韋育絲毫不受影響,哪怕波紋再亂,他彈奏的《青松吟》也沒有絲毫的變調。

  方運卻不行了,他的指法完全亂掉,最後已經變成胡亂用手指點水。哪怕消耗再多的才氣都沒用,因為現在波紋的速度和濃密已經遠遠超過琴道一境之人所能掌握的程度,只有達到琴道二境才可以不怕韋育的力量。

  喬居澤怒道:「韋育。你不要得寸進尺!方運之前在射獵、御馬和禮儀三亭中沒有絲毫為難你,只是憑借自身的實力闖關。你卻在這關鍵的彈波亭惡意阻撓他,你不怕文膽不堅,無法成為翰林嗎?」

  小國公笑道:「喬兄,方運既然要逐韋育,韋育自然反擊,你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至於翰林……若韋育敗於方運之手,以後翰林難成啊。」

  「廢話!若不是韋育逼得常東雲故意爭上舍認輸徹底毀了前程,方運何必為難韋育?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喬居澤說完,就要伸指按向水面的波紋。

  「喬兄。何必呢?」就見上舍進士柯垣看向喬居澤,做出同樣的姿勢。隨時可能彈奏波紋。

  「柯兄,你是要阻止我嗎?」喬居澤怒視柯垣。

  柯垣無奈道:「我自是不會用那般手段對付方文侯,只是康王府對我有大恩,我必須要阻止你。」

  「我昨夜不知其因,誤助小國公,虧欠方運,那現在就還他這次吧。柯兄,可願收手?」上舍進士尤年向水中虛按,手指離水面只有一寸。

  「唇亡齒寒,我柳風社自然不能坐視康社被夾擊,抱歉了,諸位。」又見一位上舍進士要彈波生音。

  小國公卻笑道:「四個上舍進士以二對二,你們一旦全力彈波奏曲,必然旗鼓相當,到時候這彈波湖可不僅僅是波紋,凌亂這麼簡單,必然會引發風浪,你們可要想仔細了。」

  突然,一位進士道:「昨夜我為止方運之鬥,同意共上凌煙閣。今日,我便止諸位之鬥,助喬兄壓下韋育。」

  喬居澤見這位主修墨家的上舍進士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非攻墨守,暗暗鬆了口氣。

  「此事,諸位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又一個上舍進士走出來,相助小國公。

  三位上舍對三位上舍,現場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夕,隨時可能爆發。

  就在此時,方運的聲音響起。

  「信意閒彈水波時,調清聲直韻疏遲。近來漸喜無人聽,琴格高低心自知。」

  一股奇異的力量自方運身上散發出來,就見他週身一丈內的所有波紋突然出現巨大的變化,凡是其他力量形成的波紋立刻消失,只有原本的十條小魚形成的波紋還在。

  一切都回到方運剛入彈波亭的樣子。

  韋育那琴道二境的力量竟然被方運一詩抵擋。

  喬居澤眼睛一亮,道:「好詩!妙詩!前兩句不用多說,是說彈波奏曲,而第三句則詩意一轉,不再說彈琴如何,而是說自己的琴心!不與人競高低,不需人讚美,自然也就不會被人中傷!縱然琴道不如,可琴心不能認負!方運區區一境而有琴心,敗而不敗;韋育二境卻壓不住方運,勝而不勝!」

  那尤年笑道:「不愧是方鎮國,我們差點造成上舍內訌,他倒好,無聲無息化解韋育的攻勢。舉人心破進士膽,一境指擋二境曲,好!」

  韋育的兩臂輕輕一抖,默默地彈奏著,但這《青松吟》曲意卻急轉直下,由原本高聳的青松變成暮色下的枯樹。

  很快,韋育彈奏完《青松吟》,消失在原地。

  只是離開時的目光充滿了不甘心和憤怒。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9 19:14 編輯

mobs 發表於 2014-12-8 22:17
第439章 文思泉湧

  韋育離開後,彈波亭中恢復了正常。

  方運依舊什麼話都不說,繼續彈波練琴。

  經歷了與韋育的對抗,他的指法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但是,小國公卻是微微一笑道:「方運才氣即將耗盡,不足為懼。我便不等一刻鐘了,諸位,我們第五亭見,希望韋育今日能通過第六亭,再度入主上舍。」

  「未必吧,方運不像爭一時意氣之人,或許還有餘力。」喬居澤道。

  「喬兄,你發現了什麼?」旁邊一個進士低聲問。

  「這首詩的意境和琴心實在太獨特,底氣十足,淡然恬靜,一點不像是才氣耗盡。方運或許有什麼殺手鐧。」

  「殺手鐧?就算他有十寸才氣,那也最多通過第六亭。或者他有傳說中的文心『文思泉湧』,至於孔家獨有的『才高八斗』,他絕對不可能擁有。」

  喬居澤微微點頭,道:「不錯,他經歷神秘,但得到完整的『文思泉湧』難之又難,應該是殘缺的,只能使用有限的次數。有了文思泉湧,一旦他的才氣耗盡,才氣就會上湧,完全恢復,等於比同文位的讀書人多了一倍的才氣,作用遠超普通文心。」

  「希望方運能有『文思泉湧』。」

  「我們開始彈奏吧,再拖下去,若彈波奏曲不到六籌,我們就看不到方運在下一亭的雄姿了。」

  眾人或練習,或開始彈波奏曲。

  小國公精通琴棋書畫四道,都在一境之上,過這彈波亭易如反掌。

  他絲毫不在意喬居澤的說法,而是道:「康社和柳風社的諸位同窗,不如我們齊奏《青松吟》如何?」

  一些學子無奈搖頭,小國公太陰險了,韋育之前彈的《青松吟》對方運有不小的影響,現在方運那首琴詩的力量耗盡。小國公自己彈奏《青松吟》就足以亂方運之心,幾十人一起彈奏,那對方運的影響絲毫不下於韋育。

  若是方運正式彈波奏曲的時候被《青松吟》的力量影響導致彈奏中斷,那麼最後的籌數必然大降。若是第二次奏曲稍有差池,就可能低於六籌,最後無法度過第四亭。

  「謹遵國公爺之命!請國公爺領奏。」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小國公手觸水紋,彈波生音。

  不僅小國公,康社和柳風社大半的人都開始彈奏這首《青松吟》,只有少數家世較高或才學卓絕的進士沒有彈奏《青松吟》,而是選擇其他曲目。

  數十人一起彈奏《青松吟》的場面有些小小的不同,相近的漣漪向四面八方擴散,使得水波形成的琴音有絲絲重疊,形成的聲音更大。

  數十曲《青松吟》的合奏充滿了力量。許多人彷彿看到一棵青松拔地而起,直上青雲。

  方運依舊沒有在意,繼續彈奏,眼看小國公等人的《青松吟》彈了大半,方運終於停止練習。開始彈奏自己最拿手的曲目。

  毫無疑問,是《將軍令》。

  在這裡,戰曲不會發揮殺伐之力,但依舊有著其他樂曲不具備的戰意。

  方運落指,號角長鳴,戰鼓聲聲,召集大軍的雄壯之意向四面八方散發。

  「不愧是原作之人。哪怕第一次彈波奏曲,也能把《將軍令》彈得如此雄壯。」一位進士稱讚道,而他的食指飛快,不斷彈奏《秋風辭》。

  方運穩穩地彈奏著,在彈到《將軍令》第二部分將軍訓話的時候,許多精通琴道之人露出詫異之色。在不影響自己彈波奏曲的前提下,不斷看向方運。

  因為方運的《將軍令》的曲調出現細微的變化,那變化讓整首琴曲更顯獨特,除了戰場應該有的殺伐琴意,還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儒雅。

  「你們看。方運似乎加重了左手指法而減少右手指法,而且還有幾種從未見過的新指法!在這裡用出新指法,哪怕琴道境界不高,也可能得滿籌啊!」

  「據說籌數越高,過七亭得到的獎勵越好,不知方運最後能位列『舉人凌煙閣十子』第幾。」

  小國公看向方運,緩緩道:「青松不倒,萬軍辟易!誰說方運能過這第四亭?我,不同意!」

  小國公本來帶領眾人彈奏《青松吟》,就見他突然轉身面向方運,波紋震盪,然後突然使用了指法中極為有力的『撥刺』,就見數十人的《青松吟》形成的波紋竟然被他一個人控制,宛如軍隊一樣浩浩蕩蕩衝向方運。

  喬居澤等人下意識彈奏阻攔,但終究遲了一步,這數以百計的波紋若是一起湧到方運面前,方運必然彈波中斷,甚至有可能敗於彈波亭,最後因逐學宮失敗而被迫離開京城。

  「卑鄙!」

  喬居澤就要以彈波奏曲反擊小國公,耳邊卻突然響起急促的《將軍令》之音,原來此曲進行到了第三部分,表現大軍疾行。

  這一刻,方運終於放開使用改良的《將軍令》,他一直沒有使出,是因為新改良的《將軍令》中有後世的幾種指法,偏偏這種指法對戰曲有著很強大的作用,

  「截」之指法以無名指、中指和食指三指齊出齊刺三根弦,三指如一!三弦如一!三聲如一!

  此音一出,三道波紋竟然合而為一,融合成一條更厚更高的波紋。

  不,那已經可以說是一道環狀的微型波浪!

  但這沒有完,方運立刻使出「連」之指法,連挑三弦共得三聲,後面的三道波紋緊密跟在那波浪之後。

  最後,方運使出「臨」之指法,食指從七弦挑至一弦,瞬間挑到七道波紋,最後七道波紋合而為一!

  又是一道更高的波浪!

  彈波湖中波紋無數,但最明顯的則是那成百上千的《青松吟》之細密波紋快速向方運所在的地方擴散,而在《青松吟》波紋的正對面,則是《將軍令》形成的兩浪加一波紋。

  雙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將軍令》第四部分響起,激戰!

  方運的三音合浪猶如一隊驍勇彪悍的騎兵一頭扎進《青松吟》的波紋中,隱隱有萬軍衝鋒的轟鳴聲,刺破數以百計的波紋。最後緩緩消失。

  「你還不夠強!」小國公陰沉地看著方運,十指不斷彈擊波紋,激越的《青松吟》之音響徹彈波湖。

  方運繼續彈奏《將軍令》,就見「連」之指法形成的三道緊密波紋猶如重甲步兵一樣。以極慢的速度向前推進,雖然慢,但卻步步為營,擊潰所有襲來的波紋。

  不多時,三道緊密的波紋消散,離小國公不足一丈。

  小國公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沒想到自己不僅沒能阻止方運,幾十人反被方運逼到絕境!

  若是方運反擊成功,這幾十人的《青松吟》將全部中斷,康社與柳風社大部分成員將敗在這第四亭下。必將成為兩社成立後最黑暗的一天。

  而方運最後的「臨」之指法形成的七音合浪不疾不徐地向前,既不像「截」之指法凶悍,也不如「連」之指法穩重,但卻有大將出征、劍指天下的氣勢!

  在七音合浪的身後,出現許許多多的波紋。如同一起赴死的士兵。

  眼看方運的波浪就要迫近,小國公厲聲道:「我就算一年內不進凌煙閣,也不能讓你得逞!」

  小國公說著,伸手拍向方運的琴音波浪,要以蠻力徹底破壞七音合浪。

  「豎子爾敢!」喬居澤大罵完,然後下意識張口要吐出唇槍舌劍,但凌煙閣的力量阻止了他。

  「徹底不要面皮了!」那墨家進士輕聲嘆氣。

  方運淡然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如此!」

  小國公聽而不聞。看著方運,面目凶狠,毫不猶豫拍下去。

  所有人清晰地看到,小國公的手掌落在七音合浪上的一剎那,突然猛地抬手,隨後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大量的鮮血從他手中噴灑而出。

  一旁的人仔細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就見一道深深的傷口橫在小國公的手掌之上,若是小國公再遲疑瞬間,整個右手都會被切下。

  「琴音裂指!」許多人齊聲驚呼。

  「一境巔峰!」

  康社和柳風社的許多人原本想去拍。可現在都舉著兩手,嚇得一動不敢動。

  方運的《將軍令》波紋緩緩向四面八方蔓延,所有《青松吟》形成的波浪都被吞沒,而康社和柳風社的人齊齊高高舉雙手,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那波浪把他們攔腰切斷。

  其餘人的波浪則與《將軍令》的波浪沒有絲毫的衝突,那些人鬆了口氣,繼續彈奏,只是曲調琴音都有所變化,遠不如之前。

  一道銀色閃電降下,落在小國公身上。

  「啊……」小國公慘叫著,掙紮著,最後緩緩消失在彈波亭中。

  一股皮肉焦糊的聲音在彈波湖上蔓延。

  方運收回雙手。

  「奏畢。」

  隨後方運也和韋育一樣,成功通過第四亭。

  康社和柳風社的一些人呆若木雞,被那道雷電嚇得彈波也不是,不彈波也不是。

  一個舉人終於忍受不住巨大的壓力,道:「學生慚愧,放棄此次凌煙閣。」

  他很快消失在原地。

  不多時,足足有十四人陸續主動放棄。

  康社和柳風社對立的學宮學子們則低下頭笑起來,今日凌煙閣後,兩社的名聲必然會降到幾十年來的最低點。

  方運眼前一黑一亮,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迷霧籠罩的地方,前方是一座式樣和之前相似但更大一些的涼亭。

  涼亭的牌匾上換了字,上書「移山」。

  而在涼亭的門前,出現兩塊牌子。

  一塊排名靠後,十分普通,寫著:韋育,禮儀八籌,彈波八籌。

  方運輕輕搖頭,據他所知,上一次韋育在彈波亭可是得了九籌。

  隨後,方運看向第二塊木牌,上面發散著淡淡的金光。

  方運:禮儀十籌,彈波十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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