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09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零八章 攪屎棍的節操(四)

  已經漸漸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一艘從新華夏駛來的商船緩緩停靠在了東方港商務專用碼頭上,帶著一頂土耳其傳統氈帽的薩米爾.優素福在僕人的攙扶下,頭重腳輕地坐到了碼頭上的一排石椅上,他這是暈陸了。

  旱鴨子出身的優素福經不得長途海上顛簸,從新華夏島到東岸的這段旅程裡,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船隻底艙的吊床上,無他,暈船暈得實在太厲害了。而當他終於稍稍適應了暈船後,目的地也到達了,結果他又悲劇性地暈陸了——大陸國家的旱鴨子,就是這麼「挫」,碼頭上來來往往的東岸漁民、水手、海軍官兵們笑嘻嘻地看著這個傻大個,手裡還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陪同優素福特使一同前來的東岸外交官員已經從碼頭港務局返回了,與他同時到來的港務局官員輕輕向薩米爾.優素福詢問了幾句,在得到一陣含糊不清的迴應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讓下屬弄來了一輛四輪馬車,打算先把他們送到外交部去再說。

  輕快、平穩的四輪馬車行駛在國內極少見到的瀝青道路上,很快駛抵了位於八月大道中段的外交部大樓,經過一番簡短的交涉後,包括優素福在內的一干奧斯曼人又被折騰到了設施相對豪華的東方賓館內,然後被告知莫三部長對他們很有興趣,打算這兩天就抽出時間接見奧斯曼帝國的一行人。

  話說,自從當年哈桑(已在政治傾軋中死去多年)出訪東岸後,至今已經有很多年再未看到有奧斯曼帝國的官方使者來到新大陸了,甚至就連商人都極少見,因為他們似乎缺乏大型遠洋船隻,也沒有那個遠渡重洋做生意的傳統。

  這次這個名為薩米爾.優素福的奧斯曼帝國官員奉命來到東岸,真有那麼一絲時隔多年破冰之旅的意味在內了,因此莫三對此也很重視。畢竟,現在的奧斯曼帝國,已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第一大貿易伙伴,每年進出口貿易額極其巨大,更兼之東岸經營黑海、白海區域多年,生意夥伴遍佈奧斯曼和克里米亞,政治夥伴雖然歷經傾軋損失不少,但在臺上的仍有一些,總體來說算是下本錢比較大的區域了。

  這次薩米爾.優素福奉奧斯曼帝國新任大維齊法希爾.艾哈邁德(科普魯盧之子)之命出使東岸,莫三還是非常高興的,因為這意味著奧斯曼人在遇到困難時,第一個習慣性想起的總是華夏東岸共和國,這便足夠了——什麼叫影響力,這就是影響力!

  關於奧斯曼人這次來訪的目的,其實莫三在和部裡其他官員交流後,基本已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簡單點說,那就是奧斯曼帝國已漸漸玩不過近十多年來軍力增長飛快的奧地利,以前那種隨意吊打的感覺是一去不復返了,雙方之間的實力天平漸漸平衡,奧斯曼人在陸軍上已不再佔有壓倒性的優勢。相反,隨著這些年帝國軍隊清洗力度的加劇、大量有經驗的軍官被處死,奧斯曼帝國陸軍的戰鬥力已降至了歷年來罕見的低潮期,這從他們在拉杜河一帶始終無法突破奧軍的攔截就能看得出來,實在是攻擊乏力啊。

  而且,西方新的軍事理論迭出,軍隊建設也逐漸走上正軌——這在法蘭西軍中尤為明顯,各種軍事工程學、軍事後勤學、新的訓練方法開始在全軍推廣——而這顯然是他們的戰鬥力常年經久不衰的最大祕密。作為中歐地區有數的強國,奧地利王國的軍隊建設雖然不如法國,但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影響,戰術思想也比較先進,因此近年來迅速拉近了與奧斯曼帝國軍隊間的差距,在同等人數和情況下,他們已不落下風,甚至隱隱還佔有上風,這讓奧斯曼人又驚又怕,於是便有了薩米爾.優素福這位信任大維齊心腹的跨海訪問。他們想到東岸人這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剋制西方軍事力量的「武器」。

  「去年(1663年),奧斯曼土耳其新任大維齊法希爾.艾哈邁德帕夏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率領大軍,進攻奧地利,因為這幾年他們在匈牙利、特蘭西瓦尼亞一帶爭奪得非常激烈,時常爆發規模不大的戰爭。而在兩國邊境地帶,比如塞爾維亞等地,互相的邊境掠奪戰更是每隔幾天就上演一次,雙方都積累了足夠的仇恨,一場大戰已經醞釀到位。」在莫三出發前往會議室面見薩米爾.優素福之前,他又抽空整理了下材料,看了看國家情報總局給他彙總上來的東西:「奧斯曼集結了十多萬大軍,信心十足地打算向維也納進軍,結果在奧屬匈牙利,他們的行動很不順利,匈牙利人抵抗頑強,一個小小的諾伊豪斯要塞便阻擋了他們很久,以至於艾哈邁德帕夏不得不將進軍維也納的時間推遲到下一年。當然,這只是他的臆想,我們認為,以奧斯曼軍隊缺乏攻堅能力的表現,以及匈牙利、奧地利人頑強的戰鬥,他們沒有絲毫勝算。或許奧斯曼人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他們這會前來東岸以尋求幫助,當然他們應該也沒對此抱太大希望,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

  「這份情報是哪個分析室總結出來的,比較到位,回去一定要跟內務部的人說說,獎勵一下。」莫三一邊走路,一邊想道:「不過話說我們國家在奧斯曼帝國的情報蒐集能力還是相當強的,畢竟商站遍佈各大城市,商業和政治人脈也很深厚,這蒐集起情報來就容易許多了。與之相比,在法蘭西、英格蘭和西班牙宮廷,我們幾乎沒有任何關係,很多消息甚至要從意大利人和荷蘭人那裡輾轉得到,還不如俄羅斯宮廷!畢竟在莫斯科,我們國家情報總局的優秀官員還在給沙皇的太子當數學老師……」

  會議室就在走廊的盡頭,已經勉強恢復過來的薩米爾.優素福一行六人見到莫三後,立刻上前行禮,莫三微笑著擺了擺手,讓大家一起坐下,服務員適時送上了香濃的塔城咖啡。

  「優素福帕夏,聽說貴國去年又取締了咖啡館,這可真是遺憾。咖啡這種美妙的事物,本來就應該每天都享用的,我國新華夏島的官員上次還向我抱怨,說蘇伊士港那裡積壓了大量的阿拉比卡和羅布斯塔咖啡豆,大家的損失都非常巨大。哦,你們可真是暴殄天物……」在奧斯曼帝國待過很久的莫三,先是用熟練的土耳其語半真半假地為東岸咖啡產業抱怨了一下,然後才笑著說道:「法希爾.艾哈邁德大維齊是一個有雄心的人,我很欣賞,但他的做法有些急切。奧地利人已經休養生息了很多年了,這些年他們也在一直重整軍隊,改善裝備,吸收先進的軍事技術和思想,因此部隊戰鬥力提高很快,而這顯然才是他們敢於插手特蘭西瓦尼亞與匈牙利亂局的根本原因所在。當然了,貴國近十萬軍隊被吸引在克里特島戰場上,也是他們蠢蠢欲動的原因之一。」

  其實,還有一點莫三沒說,奧斯曼宮廷層出不窮的政變以及動盪、血腥的清洗,也是天主教徒們膽子又肥起來的重要原因之一。大量富有經驗的軍官和士兵要麼被處死,要麼在叛亂中被殺死(科普魯盧時代的叛亂可不少……),要麼乾脆流亡到海外(主要是東岸),這部隊士氣和戰鬥力能不低落麼?給他們再好的武器也不成啊!想當年最先接觸東岸武器、與東岸人關係密切的卡拉.穆拉德阿加、貝克塔什阿加等人,都已先後被處死,這種統兵大將都說殺就殺了,在他們身上下足了本錢的東岸人只能欲哭無淚,同時為奧斯曼帝國節節下降的軍隊士氣而默哀。

  其實不光軍人了,政界和商界的清洗、殺戮一樣的進行著,這點莫三最清楚,因為光去年一年就有千餘名奧斯曼帝國官員、商人、藝術家及其家屬通過埃及取道新華夏,來到了東岸定居。而這幾乎已成了奧斯曼政治傾軋中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即罪責不重的被牽連者可以流亡海外,但不能再度重返奧斯曼帝國。畢竟,如今在臺上的勝利者也沒法保證過幾年自己及家人不被清算,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個道理,奧斯曼人也是懂的——當然政治鬥爭失敗團體的重要成員及其家屬是沒有幸理的。

  薩米爾.優素福帕夏便是這麼一個在第二次塞拉里叛亂後崛起的新貴,先是跟隨科普魯盧大維齊,現在又成了科普魯盧之子、新任大維齊法希爾.艾哈邁德的手下,這次出訪東岸,這廝能被派為特使,也足以說明其分量了。

  「咖啡館裡總是聚集著大量策劃陰謀的軍人,於是便被大維齊下令關閉了。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對這些妄圖恢復『黑暗的阿加蘇丹』時代的加尼沙裡軍團士兵,蘇丹和大維齊一直十分警惕。」薩米爾.優素福聽了莫三的抱怨,立刻出言解釋:「關於貴國商人積壓在蘇伊士港的咖啡,我們會想辦法予以全額收購的,帕夏您大可以放心。」

  被奧斯曼人尊稱為「帕夏」的莫三有些哭笑不得,只見他擺了擺手,轉移了話題說道:「優素福帕夏,我們還是直接開始正題吧。不知您此行遠渡重洋來到東岸,是肩負了什麼樣的使命呢?請放心,華夏東岸共和國一直是奧斯曼人民的老朋友,對於貴國提出的要求,只要是合乎情理的,我們一定會盡力幫助。」

  薩米爾.優素福之前還在猶豫著該怎麼開口呢,這會聽莫三問了起來,當下也不矯情,立刻說道:「艾哈邁德大維齊去年率軍進攻奧地利,準備佔領維也納,徹底消滅這幫老是在匈牙利和特蘭西瓦尼亞策劃陰謀和暴動的卑鄙之徒。但在行動中發現,我們的敵人總是依託大量的堡壘、要塞及其他天然屏障(如河流)對我們實施阻擊、消耗,很少與我們進行堂堂正正的會戰,這令我們的進展很是遲緩,物資和人員的消耗也非常大。且因為拖延的時日過久,士兵們疲憊不堪、軍中疫病橫行、畏戰情緒很大(奧地利人卻舒舒服服地躲在要塞裡進行防守戰……),還幾次被從要塞內衝出的敵軍突襲,傷亡也不小,因此我們迫切需要貴國提供一些能夠擊破敵人堡壘的重武器,以便我們能夠將那幫躲在洞裡的老鼠一個個揪出來。」

  對方的這個回答不出莫三所料,因此他在假模假樣地詢問了一番身旁的某軍官後,轉頭朝薩米爾.優素福說道:「很遺憾,優素福帕夏。雖然我們確實能夠提供一些重型攻城炮給貴國,但這些炮對付一般的城牆還可以,若是對上奧地利人修築的那些堅固的磚石堡壘,卻效果有限。對付那些所謂的要塞,我們的建議是重兵圍困,反正你們的軍隊人數往往是奧地利人的好幾倍,確實沒什麼太好的辦法。當然了,如果你們需要,我們當然會提供一些長管重炮給予貴國,大口徑短管臼炮亦可,價錢也都好商量。只是,支付貨款的方式……」

  薩米爾.優素福正聽得皺眉呢,陡然間聽到莫三說起貨款,立刻說道:「支付貨款的方式是以物易物,準確地說是用奴隸交換貴國的武器,如何?我軍在匈牙利境內虜獲了大量的奴隸及奧地利軍隊俘虜,目前都已後送至貝爾格萊德,如果你們需要的話,那麼我們會將這些人轉移至海濱城市,然後等待貴國的船隻前來裝運。」

  「又是來這套。」莫三心裡有些哀嘆,這奧斯曼人也真是窮得叮噹響,每次都拿不出足夠的現金來買東西,總是喜歡將「破爛玩意兒」塞給東岸以換取一大堆工業品。估計他們也是改不了了,誰讓其財政一團糟呢,連自己鑄造的貨幣都不被百姓認可,導致大量威尼斯杜卡特(現在又加入了東岸元)等外國貨幣在市場上橫行,利權大量外溢,這管理國家財政的手段也太粗糙了一點吧。

  不過,東岸如今正出入產能擴張的關鍵時期,執委會也剛剛批准了鄭勇提出的暫緩削減奴隸進口名額的請求,因此奧斯曼人提出用俘虜換武器,那就換吧!至於奧地利人的警告和匈牙利人的怨恨,那算得了什麼?況且他們也未必會怎麼樣,不是每個國家的統治者都像波蘭那麼難以理解的,那個國家甚至至今仍沒怎麼「原諒」東岸大肆進口波蘭戰俘的行為。

  薩米爾.優素福在看到莫三點頭同意後,心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自己的這趟差事總算是辦完了,回去後必然會得到艾哈邁德大維齊的誇獎,也能讓宮廷內一幫眼紅自己躥升速度的人徹底閉嘴。

  兩位主要官員商定完原則性的議題,下面就是雙方隨員討論細節了。這個過程並不算很長,因為此次交易相對簡單,主要就是火槍、大炮、軍用水壺、繃帶、彈藥包、鞍具、甲具、馬刀、騎矛、手擲炸彈、重型貨運馬車、藥品等物資,數量也都清清楚楚,用不了多久就能討論完畢,無非就是爭論一下商品價格罷了——在雙方相對友好的氣氛下,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下午五點鐘,此事基本上已經討論完畢,雙方的隨員經過緊張的計算後,發現按照奧斯曼人提供的奴隸數量以及雙方剛才確定的價格,那麼還有一筆約四五萬元的差額奧斯曼人可能無法支付。對此,莫三部長哈哈一笑,用試探性地語氣提出,由於北印度洋夏季時風大浪大,東岸商船在進入紅海前急需一個休整、補給的地方,因此是否可以將吉布提整體讓予售給華夏東岸共和國,那樣這筆四五萬元的尾款就算了。

  話說吉布提那個地方一個奧斯曼人也沒有,除了他們偶爾派一些軍隊過來宣示過軍威和主權外,當地的土人蘇丹基本處於自治狀態。也就是說,奧斯曼人對這裡的統治,比阿拉伯半島還要鬆散,基本是放任自流的狀態,說是其名義上的領土都有些過了。但誰讓東岸與奧斯曼關係好呢,要是不打個招呼就把這裡佔了,難免影響兩國間的關係(雖然可能性不是很大),這次有這麼個機會,因此莫三便提了出來,意思是那筆幾萬元的貨款就不要了,奧斯曼帝國將這塊乾旱的土地送給東岸得了,反正你們也沒正兒八經統治過。

  薩米爾.優素福也是回憶了半天才想起吉布提到底是哪裡,然後直接一口答應了東岸人的請求,估計其心裡還在笑東岸傻呢,那地方明明和奧斯曼關係不大,卻還能換個幾萬元錢花花,真是太划算了。

  而且,在聽說東岸人將在那裡修碼頭並派駐幾艘軍艦巡航近海後,他更是千肯萬肯了,無他,由於奧斯曼帝國渣一般的海軍力量,他們在紅海、阿拉伯海一帶完全是被吊打的節奏,已經嚴重影響到了貿易和對外交流,這會有東岸人願意派幾艘軍艦到吉布提「打擊海盜」,那麼他們也能落個安寧,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嗎?薩米爾.優素福感覺自己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回去後光憑這條就又能受到法希爾.艾哈邁德大維齊的稱讚。

  雖然,他嘴上還又補充說道這事還得穆罕默德蘇丹最終批准,但無論是他還是莫三本人,都已經確信,吉布提最遲在明年下半年,就將正式屬於華夏東岸共和國了。而這樣一個地理位置較為重要,且也有一定出產(比如鉀鹽)的地區,現在可能還看不出來什麼,但未來對華夏東岸共和國的作用可就太大了,歐洲人遲早會明白這一點的。

  當天晚上,莫三邀請薩米爾.優素福等人蔘加了盛大的晚宴,國家主席強全勝也到場致辭,餐桌上精美的餐具與食物、餐廳裡明亮的煤氣燈,無不晃花了奧斯曼人的眼睛。而從第二天開始的參觀行程,更是讓長期居住在近東的奧斯曼人大開眼界,若有所思,這個世界,確實處在變革的時代,奧斯曼帝國是不是有些固步自封了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零九章 河間(十三)

  1664年10月10日,西班牙人的特使巴爾博亞如願拿到了一份蓋著執委會、政務院雙重大印,且簽著國家主席強全勝名字的密約文本,然後小心翼翼地鎖在了一個箱子內,匆匆乘船趕往了布宜諾斯艾利斯,準備從那兒搭乘運銀船返回西班牙——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再也沒必要在新大陸待著,因此還是儘快回到菲利普國王的身邊吧,天知道下一刻伊比利亞會發生什麼事情。

  而在西班牙人走後,雖然這份被稱做《東方密約》的協定尚未被激活,但自覺受到了鼓舞的東岸人可沒打算浪費時間。在執委會的授意下,政務院從大魚河干部進修學校、大魚河青年幹部學校和兵團堡的應屆生中挑選了大量的幹部,於10月15日這天送到了河間地區的山茶、感義兩縣(剛成立沒幾個月,全國第52個縣級行政單位),全面接管兩縣各級政府機關,同時從本土遷移了一些退伍老兵家庭至鄉間,與鄉間的宗族爭奪基層權力,河間地區頓時一片雞飛狗跳——很多人不是想不到政府會接管這裡,他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原本總以為,在這片西班牙人的土地上,他們總還能繼續逍遙個三五十年呢,可誰知這只是痴心妄想,朝廷竟然這麼快就把「魔爪」伸向了這兒,這日斯巴彌亞人也忒弱了吧!

  而山茶、感義兩縣的明人宗族、意大利家族們哀嘆連連,可主管河間北部地區一應開發事務的陳科陳某人卻心懷大慰,這天他難得地在自家宅子裡整了桌酒席,邀了三五個心腹手下過來談笑風生,好不自在。

  「陳縣長,這次中央這麼大動作,一下子調了恁多幹部進河間,到底所為何意啊?西班牙人不會有什麼意見麼?」一名中年幹部打開了一瓶河中大麴,給眾人都滿上酒後,疑惑地問道:「雖說這裡的西班牙人大部都被我們收買了,可如此高調地在這建縣立制、任派官員,也太扎眼了,西班牙人想裝看不見也不行吧?就比如那個什麼狗屁卡馬拉上校、波爾蒂略將軍,必定會向上級報告吧?不然被馬德里的菲利普國王知曉了,這些人一個個都得因為瀆職而被查辦,而且那時西班牙政府必然也會採取相應的措施……」

  「是啊,這也太反常了!」一名臉上有塊猙獰傷疤的中年官員也附和道:「不光來了這麼多幹部,就連東岸建築公司、西北墾殖銀行、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內河運輸公司、國家儲備糧庫、國營百貨公司等企業都一窩蜂地湧來了,聽說還要來不少新移民,在南邊新設幾個定居點,這手筆——嘖嘖,也太大了,大到我們有些難以置信啊。」

  有了這兩個人帶頭,其他幾人也紛紛起來發表意見,表示看不懂上頭的這次意圖,難不成他們在河間的拓荒墾殖行為已經可以光明正大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大家表示真的醉了,因為這說明執委會已完全打算與西班牙人撕破臉,搞不好又是一場戰爭。

  「瞎吵吵什麼!」陳科把厚玻璃酒杯往桌上一頓,無奈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前來交接的官員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兼任執委會人事處處長的戚副總理也沒交代什麼話下來,這可就奇了!不過你們也別大驚小怪,不就是執委會定了調子不再遮遮掩掩,要大刀闊斧地整治、開發河間地區麼?這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好事啊,絕對的好事啊,這意味著大夥的機會都來了。今後南邊要再新設什麼縣,就算從本土調人過來,肯定還有相當一部分幹部要從咱山茶、感義兩縣抽調,畢竟咱在這裡工作多年,更熟悉環境嘛。所以,諸位都好好幹吧,今後的前程斷斷是不會差了的。」

  陳科這話說得人人愛聽,畢竟大家努力工作追求的可不就是名利二字麼?因此,酒桌上的氣氛一時間極為熱烈了起來,大家喝酒猜拳,在整整吃掉兩隻羊後才作罷散去。而陳科這個時候,心裡還在琢磨著執委會是不是和西班牙人達成了什麼協議,讓那幫天主教徒們直接把河間給賣了?他覺得此事極為可能,但卻知道短期內無法證實,只能猜測。

  10月12日,上級正式文件傳到了山茶縣這邊,要求陳科立刻選派得力幹部及軍警,深入基層鄉間宣傳,強力推行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法律。聞知此事的陳科心知這事有些不好辦,但也知道非辦不可,因此立刻遣人將負責整個河間北部治安的傅雷上尉請了過來,這事還是得他倆這對文武搭檔商量著辦。

  「事情是有些麻煩,還是得小心行事!」也是第一回聽說此時的傅雷上尉蹙著眉頭說道:「這些年河間地區很多地方疏於管理,地方上開墾土地的面積甚眾。尤其是在那些宗族聚居的鄉村,很多大姓往往是跑馬圈地,將一大片地給攬到自己懷裡,然後在上面耕種、放牧、伐木、捕魚、養蜂,好不自在。時間久了,他們怕是早將這片土地堂而皇之地記在自己賬上了,早忘了咱們國家個人三十畝土地的紅線了。這次推行法律,土地政策是重中之重,引起的反彈勢必也相當不小,不得不慎重啊。」

  其實,最初執委會鼓勵往河間地區越境屯墾的時候,拓荒者們又有幾個不知道私人擁有土地三十畝的上限?只不過河間地區沒人管,土地又肥沃,水源、光照都很充足,大夥可勁地開墾荒地罷了,雖然就總產量來說未必比那些只耕作三十畝甚至更少的人要多,但人不就喜歡貪多求全麼。那麼多土地都是自家的,即便單位面積產量低一些、耕作得很不到位,但這心裡看得也舒坦啊。

  故久而久之,河間地區拓荒者名下的土地也就越來越多了。比如某些擁有數百畝土地的人,其實完全耕作不過來,缺乏蒸汽犁、收割機、播種機的他大部分土地都撂荒著,或許乾脆就胡亂撒了點種子,廣種薄收,其收穫也未必比老老實實執行三茬輪作制度、重點經營自家三十畝土地的人要多(可能還有些不如),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瘋狂地佔有土地。河間鄉下的很多村莊,基本就看不到什麼公地了,幾乎每一塊土地都是有主的,讓習慣了本土鄉間大把公地的人初來乍到時很不習慣,差點以為這裡的人都是地主呢。

  不過,野了這麼久,如今看來本土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好好治理一下這邊,給那些無法無天的人上上緊箍咒了,這全面推行本土的法律便是第一步。陳科、傅雷二人在河間地區工作的年頭已經相當不短了,因此他們深知在這個事上,其他的都好說,唯獨這土地政策不好辦,說不得,還是得上守備隊士兵了,不然可能根本無法壓服那幫人。

  想到這裡,陳科倒也乾脆,直接從抽屜裡取出了一把1633型燧發手槍,一邊拿布擦拭著,一邊說道:「河間地區都是些什麼人?我想你我都清楚。修建西南鐵路時逃亡的意大利勞務工、聚居抱團的明國宗族勢力、從俄羅斯鄉下過來的苦哈哈的農奴及獵人,這些人,沒有過多接觸過東岸的法律,不知道政府的威嚴,那麼我們就有義務幫他們糾正一些錯誤的認識。這幫人,很多至今沒繳過一分錢稅,卻好意思霸佔如此龐大的土地,有******手續麼?傅雷上尉,這事先從山茶縣辦起,正好你們這邊屯駐了一箇中隊的守備隊,讓他們都集合吧,先隨我們去鄉下丈量土地、登記手續,這注定是一場艱苦的博弈啊。」

  傅雷聽了默默點頭,然後便回到城外軍營召集人手去了。

  10月13日,帶了兩百多名士兵的陳科、傅雷二人不緊不慢地朝山茶鎮郊外的一些村莊而去。這裡都是縣裡最早一批移民扎堆定居的地方,人口已經不少,向外擴展出去的土地面積也極為可觀。陳「縣尊」和傅「縣尉」二人帶著兩百多「官兵」的到來,讓這幫來自大明浙南的移民們十分吃驚,繼而有些慌張,以為上頭又來「勒索」軍需了。

  當然了,事情比他們想象的要壞很多,當陳科遣人當眾宣讀了上級文件之後,這幫人毫不意外地炸鍋了,一個個義憤填膺,看著陳、傅二人的眼神簡直就是在看大明的闖獻之流一般。可不是麼,奪人田產(咳咳,雖說這些田產大部分還荒蕪著……)、率獸食人,與闖獻何異!可以說此時若不是那些守備隊士兵們拿在手裡的步槍,估計這些鄉間愚夫愚婦們已經一擁而上將陳科、傅雷二人扭住廝打一番了。

  不過他們終究還是不敢!殺官造反的事情他們還做不出!更何況跟來的守備隊官兵裡連個相熟的人也沒有(現在後悔不派子弟從軍了……),一旦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保不齊便是當場被格殺的下場——至不濟也會被流放海外殖民地——因此在最初氣憤了一會後,一個個態度又有些軟化了下來。

  陳科打從來到河間的第一天就和這幫貨打交道,此時看來哪還不知道他們已經服軟了,因此招呼了一聲,身後幾名幹部立刻上前,帶著一些測繪人員過來丈量、登記土地。期間不斷有人腆著臉上來問能不能出錢將這些土地盡數「贖買」下來,這令陳科有些驚異,合著這些鄉下農人有些家底啊,居然還有錢買地,真是小看了他們了。

  陳科理所當然地拒絕了這些人的請求,並且耐心地向他們解釋:本來政府每個人只分發五畝免費的土地,剩下的25畝可都得農人自己攢錢贖買,這會給他們丈量土地,是直接一人劃三十畝,已然是佔了大便宜了,可別再貪心不足想要多拿多佔。

  再說了,在河間這麼一個人丁不豐的地方,固然土地肥沃、氣候上佳,無論是經濟作物還是糧食作物都能獲得不錯的產量,可問題是你有足夠的農業機械和人手來播種、收割麼?怕是沒有的吧!那不就意味著大部分土地的開發程度其實極其低下,產量很低?更何況,現在華夏東岸共和國可是有令人「聞之色變」的不動產稅的,你佔了這麼多土地,卻又無法從中獲得足夠的產出,那不是傻子是什麼?交稅都能讓你虧到姥姥家了吧?

  如此威逼利誘兼曉之以理的情況下,陳科總算壓住了這幫蠢蠢欲動的農人,將重新丈量、劃分土地的事情推行了下去。至於說這些新騰出來的土地怎麼安排,嘿嘿,他陳某人已經得到消息,國家開拓總局將會把從遠東調回的山東新軍第一師、第二師八千官兵(含家屬的話有數萬人之多)分散安置到這些地方,與這些宗族頑固分子混居——有這些打過仗、見過血且還有一定組織力的僕從軍官兵們做鄰居,想必他們也無法翻出多大的浪花吧?正好讓這兩幫傢伙互相監視、互相牽制了,多省心!

  而說完了丈量土地的事情,陳科也沒忘了和這些人提起咱大東岸的稅制。營業稅、契稅、關稅什麼的和他們無關,作為鄉間的農戶來說,他們所關注的主要就是動產稅和不動產稅(這兩樣同時也是徵稅的老大難,拖欠兩三年的都不在少數),此外就是在鄉間集市上買東西需繳納消費稅,但這種稅收從來都是比較難以監督、徵收的,因此陳科只略略提了一下便沒再細說,重點還是放在動產稅和不動產稅這兩個大頭上面。

  毫無疑問,這些拓荒移民們對於繳納稅收是極為牴觸的,因為他們自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沒有納稅的習慣,甚至連集資供養守備隊士兵的錢都不願意出,你還指望他們主動納稅?不過他們也不是傻子,也明白今時不同往日了,縣尊大人帶著大兵下鄉,擺明了就是來立新的規矩了,今後這稅看來是繳也得繳、不繳也得繳,沒得商量了,因此一個個都有些垂頭喪氣的。

  不過他們垂頭喪氣,陳科等人卻是心裡暗爽。無他,如今推行本土法律、稅制,看來執委會將河間地區整體吞併的決心相當大,而這對長期紮根經營這邊的他陳某人來說,自然是極為有利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十章 河間(十四)

  「不錯,不錯,黑色的大理石,這材料,金貴啊。」朱衡朱老爺拿手撫摸著一塊自家工坊內出產的石材,感慨地說道。

  在這家由朱衡、利群二人合股經營(朱衡佔股八成、利群佔股兩成)的大理石場內,此時共有約七八十名意大利勞務工在默默地打磨著石材。在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任何大型機器,打磨、切割石材全靠人工,因此成本非常高昂,生產效率也非常低下,這都直接導致了黑色大理石這種建材在鄰近地區價格的飆升。

  不過,黑色大理石的售價高昂,卻擋不住一些人的消費需求,比如一些移居到烏江地區的老國民。其中很多人是在此次東、葡戰爭結束後返鄉的軍人,說腰纏萬貫有些誇張了,但身家數百、上千卻一點都不奇怪。朱衡朱老爺之前就和一位前來購買石材的退伍軍人聊起過,他之前在第二混成營裡服役,此次戰爭中得過兩次病、受過一次傷,分得了好幾次戰利品,算上各種工資、補貼、傷殘撫卹金,四年時間內一共拿了八百多元,加上之前歷年的積蓄,這廝一共揣了一千二百元的鉅款來到了烏江之畔的新塘港定居,擔任某個新設村的村長。

  這個傢伙倒也是想得開,在斥資買了三十畝地(含國家免費分配的五畝)後,便將剩下的錢投入到了宅院的營造中——當然農業生產活動中必備的農具、牲畜、種子錢也是要留出來的,但花不了幾個錢——他不但花錢從大興縣運來磚瓦、水泥、石灰,從烏江對面森林密佈的地區運來相對高檔的木料,還從新塘鄉的大理石材工坊們採購了很多黑色大理石,氣魄之豪邁可見一斑,當然也不是沒有人罵他傻,因為他居然將普通人要很多年才能攢下來的財富投入到了消費享樂之中,而不是生產,這在很多明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果然是意大利佬出身,蠻夷就是蠻夷!

  朱衡朱老爺自然不會罵這樣的金主是蠻夷,事實上他也很欣賞這種生活態度的。經歷過明末中國大地那地獄般生活的朱老爺明白,有錢不花是跟自己過不去,尤其是那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人,當你和人在一片血泊中拼過刺刀後,你的人生觀便會有很大不同了,故東岸那些退伍軍人的消費力和消費慾望那是極為驚人啊,對經濟的拉動作用也相當明顯。

  目前朱衡、利群等人的大理石場主要是面向大興縣銷售,另外新成立的義昌、彰武二縣(今年7月初成立,分別是全國第53和第54個縣級行政單位)也有少量市場,但不太多,畢竟是新僻之地嘛,除一些財政寬裕的企業會採購一些外,私人採購的不多。

  而除了義昌、彰武二縣外,執委會開發烏江兩岸的決心越來越明顯,動作也越來越大。今年前九個月,國家開拓總局已在這片區域設置了多個新定居點,分別是:位於後世拉克魯斯城附近的武陽鄉、位於阿爾韋亞爾城附近的安化鄉、位於伊塔基城(Itaqui)附近的厚丘鄉、位於馬坎巴拉小城附近的曲陽鄉、位於聖博爾雅城附近的祝其鄉、位於聖託託梅城附近的懷仁鄉、位於Nhu-pora小鎮附近的利城鄉,一共七個定居點,預計將安置一萬多新到的淮安府移民,基本上是將烏江中游這一段都包圓了,整個烏江流域的開發再上一個新臺階,對蠻荒國土的征服也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至少,作為核心領土的後世烏拉圭、巴西南里奧格蘭德州這約45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其開發程度是已完成大半了,雖然各地仍然地廣人稀,但至少不至於出現一連幾十公里連個村莊都沒有的窘境了。

  這樣大規模的開發行動,自然會催生大量的建築材料需求了。由於富安鄉通往新塘港的西北鐵路支線(約125公里)修築進程緩慢,離通車尚遙遙無期,因此大興縣的建築材料只能通過馬車轉運至大興瀑布上游,然後用船運至烏江更上游的各鄉鎮,物流費用相當不低,因此東岸建築材料公司已打算在山茶縣與彰武縣各設立一個縣分公司,專門生產磚瓦、石灰、水泥、黃沙等建材,支援各地建設——當然在這些分公司正式運轉起來之前,這些新定居點的建材需求仍然只能靠大興縣這邊來滿足,朱衡等人便是搭上了這麼一股東風,因此生意是相當地不錯。

  「今年已經賣出去四千八百多元了,就是生產成本有些高,工人人數也波動太大,很是影響了生產。」看著朱老爺心情尚佳,負責大理石場日常運營的朱誠中小心翼翼地說道:「父親,多招募些人手吧,現在場裡這77個意大利勞務工委實是不夠用的,採石、打磨都要耗費巨量人手。我們現在其實一年只能生產幾個月,附近的農戶也是有閒暇時間才會過來打零工,生產效率始終提不上去,多的時候能有幾百人來上工,少的時候就這不足百人了,什麼生產計劃都無法安排,只能有批料就賣一批出去,連長期訂單都不敢接,因為壓根不知道下個月有多少人來上工。這事一定得解決啊,爹,不然這大理石場我看始終做不大,也就只能小打小鬧了。」

  朱衡聞言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哪不知道這個問題呢,可問題是別看全國如今有一百五十餘萬人了,在大明也是兩個大府的人口,可誰讓其分佈在廣闊的區域內呢?即便是人口相對稠密的烏江地區,這人力也是相當不富餘的,大量的人口從事著農業,有吃有喝,只有閒暇時光才出來打零工賺點現金花花,想把他們轉變成石場裡的長期工人,那是天方夜譚。

  除非,能想個辦法兼併了他們的土地,讓他們衣食無著、飢寒交迫,只能乖乖來石場裡做工,自己順便還能趁著這個良機壓低一下他們的工資,那樣利潤就大多了。要知道,現在的石場收入裡有相當部分要用來支付工資,其他的諸如營業稅、物流運輸費用、地方政府派捐等支出也相當不小,再考慮到不穩定的開工率,這個大理石場得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投資啊?十年?還是二十年?

  不過,朱衡朱老爺同樣知道,依靠土地兼併或圈地行為來人為製造大量慘兮兮的低成本勞工,在如今的華夏東岸共和國基本是不可行的,因為這觸及了國家的土地政策和相關法律,朝堂諸公們是決計不會答應的。對他們來說,穩定是第一位的,賺不賺錢其實沒那麼重要,只要國家在,那麼與國同休的他們的地位、權勢和財富就永遠在,為了經濟利益而短視到使得國家動盪,動搖自己的統治基礎,他們還沒那麼傻。

  也正因為如此,朱衡在參加過幾次羅洽縣政治協商會議,並與其他工商界人士聯合提出「廢除土地政策紅線」、「擴大勞動力市場供給」等建議被否決後,就徹底死了這個心思。更有甚者,朱衡等商人資本家後來還被代表廣大自耕農利益的陸軍系統給噴得體無完膚,他們在《民生》雜誌上公開撰文,指責資本家想搞英國的圈地運動,想在東岸國內製造「超級地主」,將大量農民變成他們壓榨、奴役的對象。

  這種論調一出,朱衡等人頓時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因為很多人指出,政府現在根本不阻止誰搞大農場,反正荒地多的是,土地租賃合同一簽便是五十年,租金也都是意思意思的,就這樣人還不滿足,那你到底是想搞大農場還是想搞圈地運動人為製造大量貧民?朱衡等人根本不敢承擔這樣的指責,更害怕被陸軍打黑槍,因此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低調了很久才算將這次風頭熬了過去。

  因此,這會他兒子在提出人手不足的問題後,他只能連連嘆氣而無他法。是啊,除了不斷引進外國勞務工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大概這也是政府希望他們做的吧,即讓他們民間自己想辦法引進勞動力,而不是總試圖和政府爭搶人力資源,現在民間財力相對充裕了,遠洋運輸也開始逐漸起步(雖然規模、管理方面和國營的比起來還不值一提),已經有一定的能力自主引進移民了,更何況他們還有三大勞工經紀人幫忙呢。

  只是,自己花錢引進外來勞務工,其初始投資總是非常高的,很多人並不願意出這個錢,因為勞務工只要在東岸工作滿五年就能獲得合法身份,這是《宅地法》賦予他們的天然權利,因此性價比實在不高。但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辦法呢,也只能如此了!至少,在僱傭工作的五年時間內,是可以狠狠地壓榨他們的,一個月哪怕只給兩三元錢的工資,只要包吃住,勞務工們基本就很滿意了,這樣算下來,五年時間也足夠他們從每個人身上榨取一兩百元的利潤了,倒也不能算虧。

  「下個月你去伊瓜蘇港找下戈什金,這個人在俄羅斯很有人脈,他提供的勞務工工資最低,幹活也最賣力,抱怨也更少。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劣酒,他們能給你幹活幹到天明,比如今石場裡這幫意大利佬們要強上很多吧。」朱衡想了一會後,打定主意說道:「大理石場的生意規模一定要擴大,這生意在本土,看得見摸得著,比新華夏島那瘴疫之地的劍麻種植園更穩妥、更保險,以後是可以傳給你的,你要多上心點。」

  「而且,後面西北鐵路的支線直接修通到新塘港這裡後,這個水陸轉運碼頭必將日漸繁榮起來,這人氣一旺,什麼生意都好做。」朱老爺繼續說道:「還有就是義昌縣、彰武縣這兩個近在咫尺的市場,要盯緊了,這裡面多大的商機啊。再者,現在看樣子朝堂諸公開墾河間地區的決心是很大了,這烏江兩岸林立的新定居點就是明證,等人口一豐,到時建縣立制也是等閒之事,我們要提前經營好這個市場,不能馬虎了。據我所知,已經有幾個老不死的傢伙也要來這裡投資設立石場搶生意了,我們可不能被他們給鬥敗了,那樣還有什麼面目繼續在這座下去。」

  「對了,聽說這大興縣的政治協商會議也定為一年一屆了,代表都是各行各業公推的,另外縣鄉也有一定的指定名額吧。這建材行業協會都是些哪些來路的,你都搞清楚了麼?」朱衡朱老爺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滿臉嚴肅地交代道:「咱這大理石場雖然才正式運營一年多,但規模也不能算小了,大興縣本地的建材行會欺你是外地人,沒給你代表名額是正常的,可你不能自己去爭取麼?平時也別都窩在石場裡,要多去縣裡行會走動走動,拜拜碼頭,拉拉關係,這樣下次有什麼好事時人家才會想到你,比如這政治協商會議代表的名額便是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當了政協代表,這可是能對政府決策提出建議的,影響力不可低估,就是要補助、要貸款、要政策也會比別人更有優勢一些,傻子才不去爭呢,明白了麼?」

  「爹,我明白了。」朱誠中有些汗顏地回答道。話說他剛從新華夏島回來沒多久,潛意識裡確實沒怎麼看得上那個什麼政治協商會議,尤其是在看到泥腿子、匠人、苦力什麼的「低賤職業」都有代表加入後,他就更是看不起了,覺得這樣的會議實在是一場鬧劇,還不如待在石場裡多抓抓生產。只是眼下聽自己老爹鄭而重之地要求自己去活動來一個大興縣政治協商會議代表的名額,他頓時感到此事有些不一般,因此便點頭答應了,決定如果有機會的話,定於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的會議他也要出席,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十一章 河間(十五)

  1664年10月30日,河間佩德羅堡以西地面。

  伊尼戈.德.巴爾博亞神情輕鬆地走在河間中部地區的平原低地上,他們身後跟著一支規模不小的騾馬隊,約有上百匹的樣子,牲畜背上是大包小包的物資,其中以食品居多,多為麵粉、奶酪、大米、豆油、黃油、蔬菜、醃肉、鹹魚、酒類等,此外還有一些日用品及武器彈藥,但數量不多。

  看得出來,這是一支運送補給品的隊伍,依照他們此時行進的方向,應當是從東面東岸人的墾殖區過來的,要往西方而去。而事實上也差不多,你從隊伍的構成就能看得出來了,馬伕們幾乎全是清一色的明人面孔,但護衛他們的士兵卻是西班牙人——準確地說,是駐紮在佩德羅堡的西班牙僱傭軍——也是夠雷人的,畢竟這是東岸人公然穿行在西班牙王國的領土上販運商品啊,西班牙軍人不但不厲行阻止,相反卻「助紂為虐」,菲利普國王要是知曉了,一定哀嘆他還沒正式把河間交出去呢,這就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

  可也沒辦法啊!誰讓尊貴的國王陛下您不愛發軍餉呢,雖然之前已經補發過了兩次軍餉,可問題是所有人目前仍然被拖欠了長達十餘個月的軍餉,再加上河間地區物產不豐(除了東岸人的實控區外),生活成本於是變得十分高昂,進而導致逃亡的軍士日漸增多——這些人多去了東岸人控制區打工,有的甚至渡過烏江去了東岸大草原——波爾蒂略將軍苦心經營多年的河間堡壘體系就這樣在財政危機的衝擊下土崩瓦解了,也是諷刺。

  伊尼戈就是在這樣窘迫的情況下,不得不出面接受東岸人的僱傭,護衛他們將大量物資從烏江西岸的農業區運送到巴拉那河東岸的各航運補給節點。當然了,別的路段有別的西班牙僱傭軍負責,佩德羅堡的他們只負責安西鄉、火炬鄉、李子園鄉一帶到西面鎮戎港的路段,除去部分留守士兵外,其餘所有人分成兩班,每半個月出動一次,護送運送食品的騾馬隊前往西面的補給港口,賺取一點微薄的收益,以便能養活自己。

  此時隊伍已經來到了紹塞城堡(後世紹塞小鎮)附近,伊尼戈和五十多名士兵神情輕鬆地策馬騎行著,在這片荒野上,除了不曉事的瓜拉尼人、克蘭迪人、克丘亞人以外,幾乎沒有任何不長眼的人會來騷擾這樣一支隊伍,雖然他們攜帶著大量大夥非常渴求的食品和物資,可你必須要考慮這樣做的後果。

  紹塞城堡的軍官沒有參與這樣大規模的商品販運活動,但他們也並不會阻止別人這樣做,相反在伊尼戈的隊伍抵達城堡外面的鄉村時,他們還會與其進行貿易,即用自己弄來的皮革、獸脂、亞麻換取一些生活用品,這對附近部隊的西班牙莊園主或自耕農們是極為重要的,因此城堡內的駐軍只能當沒看見這些東岸商隊,更何況他們之前已經收取了一定數量的禮物做封口費了。

  過了紹塞城堡到鎮戎港還有一百多公里的距離,這在地勢起伏並不大的河間中部地區來說也就是幾天的路程而已,這裡除了水泊、沼澤及河流外,沒有任何阻礙行進的密林或山脈,可謂是一馬平川,非常利於物資運輸,當然更利於大軍推進。

  「科連特斯以南的大部分地區,是一塊分佈著條形沼澤和湖泊的泛濫平原,正如我在紹塞城堡周圍看到的一樣。」隊伍休息的間隙時間內,跟隨隊伍做考察旅行的某位地質部官員在日記本上飛快地記錄道:「沼澤地區是一個比降很小的低平原,如同流經這裡的巴拉那河支流的流向那樣,大部分地方向東南傾斜。沼澤千篇一律,多呈東北-西南走向的長條形,沼澤區的邊緣聳立著一些具有乾燥地區土壤各種特徵的沙質丘陵,這說明了近代氣候發生的一次變化。在上一個地質時期,這裡的氣候一定是乾燥的,於是形成了這種沙丘型的沙質地表。自乾燥氣候結束的那個時期以來,由於河網尚未完全成形,大量的雨水不能全部排出,積滯而成沼澤、湖泊,於是便形成了河間中部平原獨特的地貌。」

  「毋庸置疑的是,這些土壤都是有開發價值的。」地質部的官員繼續記錄道:「無論是沙質、白堊質、粘土質還是沖積土質,都有可資利用之處。這裡的土壤主要呈微紅色,也有地方呈粉紅色,但在那些打理得比較好、排水非常不錯的盆地裡,土壤卻是呈現黑色,種在這裡的莊稼,往往能獲得不錯的收成。這一點,在白水澱及北面裸露堅硬岩石的丘陵低地上,已經被良好地證明了。總而言之,這是一片相當不錯的土地,但開發程度出乎意料地低,建議國家開拓總局大量移民、設立新定居點,將這裡徹底吞下。」

  當然了,地質官員不知道的是,即便不用他提醒,政務院也已經在執委會的授意下,制定了新的往河間地區移民的計劃,比如他們最近就打算在這裡設立一些新的定居點,反正按照《東方密約》的條款來看,這些地方遲早都是東岸人的,那麼提前做一些規劃又算得了什麼呢。這些新定居點分別是:位於後世梅爾塞德斯城附近的須昌鄉、位於馬里亞諾小鎮(Mariano)附近的鉅野鄉、位於佩魯戈里亞小鎮附近的離狐鄉、位於卡洛斯.佩萊格里尼城(CarlosPellegrini)附近的雷澤鄉,一共四個新設定居點,預計將安置超過六千名來自明國淮安府的移民。

  從這些新定居點的設置,基本就可以看出,東岸人基本已經不再有所顧忌,開始堂而皇之地向內陸地區擴展。這或許是密約簽訂後對執委會諸公心理層面的影響,因此他們在越境墾殖方面愈加堅決,再不如以往那樣畏畏縮縮,你看,新定居點都設到伊貝拉沼澤邊緣了,這吞掉河間地區的決心已相當明顯。

  而西班牙人自然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只不過目前時間尚短,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罷了,或者說在等待上級的指示,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不過東岸人對此壓根不怎麼擔心,首先是他們在這邊的力量強勁,而西班牙王國的軍事力量基本上都已經倒戈,如波爾蒂略之流憑什麼阻止東岸人的越境屯墾活動?而既然他們不敢在軍事層面上對越境墾殖的東岸拓荒者動手,那麼就只有層層上報,讓祕魯總督乃至菲利普國王做決定了,這兩人可是知道《東方密約》的具體內容的呢,可想而知會對東岸人在河間地區的加速墾殖行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讓他們都已經打算將這片土地送出去了呢?

  1664年11月4日,由伊尼戈及其手下護送著的這支商隊歷經跋涉之後,終於抵達了位於巴拉那河東岸的鎮戎港——一個經西班牙人允許設立的補給站,主要是補給食品、淡水和煤炭,對象則是所有行經此地的東岸內河船隻。

  目前鎮戎港大約有幾十人,其中既有修理船隻的技師,也有碼頭力工及雜役,同時還有七八個派出所武裝警察,負責整個「一炮之地」的補給站的治安工作——一般來說沒什麼治安方面的威脅,除了偶爾亂逛過來的原住民之外。

  港內有一個粗粗修築的木質碼頭,緊鄰著碼頭的便是一個小型儲煤倉庫,堆放著大量從本土運來的燃煤——為了減輕船隻攜帶的燃料重量,加大運輸艙位,這些燃煤都是從海外運回的精煤與本土煤混合形成的——儲備倉庫旁還有食品倉庫、武器庫、修船所等設施,維持過往船隻補給及碼頭自身運營的設施可謂是一應俱全。

  「啊,是張技術員,您又來了!」正在碼頭上巡邏的派出所所長大聲喊了起來。

  「是的,這次老師有別的事情耽擱,脫不開身,就讓我過來看看了。怎麼樣,鎮戎港運行也很久了,一切順利吧?聽說去年爆發了洪水,你們這沒被淹吧?」張技術員從一匹騾子背上跳了下來,一邊卸行李一邊說道:「我聽說更南邊的威戎、保塞兩地都被洪水淹沒了,財產損失不小,不知道你們這兒如何。」

  「我們這裡還行,可能是地勢較高及洪水不大的緣故吧。」派出所所長抽著煙迴應道,「大水漫了過來,將碼頭浸到了水下,不過還好,人都沒事,但田都毀了,大家抽空忙活了一季的蔬菜全被水淹掉了,損失不小。」

  「已經不錯了,去年的洪水據說建國三十多年以來都沒遇到過,巴拉那河東岸的地勢較高,已經算是不錯了。西班牙人修建在西岸的聖菲、羅薩里奧等城鎮那才叫一個慘,洪水幾乎沖垮了大部分城市建築,農田全部被淹,人員和牲畜損失也相當不小。與之相比,我們算是夠幸運的了。無情的洪水在漫過碼頭後,基本都被河間地區遍佈的沼澤、湖泊、河流給消化、吸納了,造成的影響相當有限。我總是在想,以後河間地區的這些沼澤、湖泊一定不能給圍墾了,且必須要立法禁止圍湖造田,河流網也必須定期拓寬、疏浚、加深,這既有利於航運和灌溉,更有利於防洪洩洪。這次的洪災,既是教訓,同時也是契機,一個能對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有更多指導意義的契機。」張技術員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讓碼頭上的警察、力工和技師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這說法倒和農業部的技術員們說得有些類似,果然都是文化人。」派出所所長將大蓋帽夾在腋下,訕笑著說道:「那位技術員過來檢查了一下補給站受災的果園、菜園和農場損失,然後便讓我們不要再在碼頭附近種這些了。他讓我們往內陸地區去一些,利用那裡的地形修建鬃崗體系,就如同白水澱那邊一樣的模式。鬃崗堤岸上種些果樹、瓜豆、蔬菜之類的玩意兒,鬃崗內的窪地可以開墾出來種植一些穀物,因為這裡的土地較為肥沃。當然現在那裡積水甚多,改造好的鬃崗窪地裡也只能種些水生或半水生的作物,甚至也就養養魚,做不了別的,我們這沒蒸汽抽水機,鬃崗窪地排水太難了……」

  「修建鬃崗農業是一種有效的抵禦洪水的方式,但這只是治標,還治不了本。」張技術員聞言後先是略略點頭,然後點評道:「從長期來看,還是得在巴拉那河東岸修建起規模宏大的防洪堤壩,才能有效抵禦住週期性的洪水侵襲,將這片肥沃的兩河谷地徹底開發出來。但這何其難也,何其難也!」

  說到這裡,張技術員也搖了搖頭,河間地區才幾個人、才多大經濟價值啊,憑什麼讓執委會諸公花費天文數字般的人力物力到巴拉那河東岸修建防洪堤壩啊?他們吃飽了撐著也不會這麼幹啊,國內那麼多需要開發的地方,有這本事北寧地區都給整飭出來了,誰還鳥你這洪水氾濫的巴拉那河畔?

  再說了,修建這種規模的防洪設施,所需要的勞動力同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華夏東岸共和國即便把手頭所有非國民勞務工全壓上去也不夠啊!更何況,如今國內新一輪產能擴張期到來,各處建設工地上也是如火如荼,新佔領的原葡萄牙殖民地糟糕的基礎設施更是需要海量的人力去完善,可以說非國民勞務工的數量本就處於極其緊張的狀態,哪還有富餘的人力給你挪去修堤壩,這不亂彈琴麼——除非,你能端了南非祖魯人的老巢或新華夏島上麥利那人的王國,才有可能獲取足夠的勞動力,否則一切免談!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十二章 新華夏島的新主人(一)

  九月大概是雨季來臨前最後一個相對乾爽的月份了。新近上任新華夏開拓隊隊長這個炙手可熱位置的黃儀黃某人,志得意滿地來到了被征服沒多久的新華夏島西北部進行視察,看看未來多年自己即將主政的這片沃土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截止1663年底,新華夏島與本土之間的貿易額為330.4萬元,其中從本土進口各類商品約139萬元,出口至本土各類商品191.4萬元,貿易順差達到了史無前例的60萬元,堪稱華夏東岸共和國第一寶島、王冠上的明珠,無論如何拔高其在東岸經濟上的地位也不為過。

  在出口至本土的商品中,排名第一位的自然還是棉花了,共計48.9萬元,第二名則是近幾年異軍突起的「猛將」蔗糖,已經達到了35.6萬元,第三名則是往屆冠軍木材,為27.6萬元,比起前些年幾乎沒有任何增長。

  去掉這三大項後,剩下的就比較零碎了,分別是胡椒12.2萬元(近六年增長了11倍)、劍麻12.1萬元、咖啡10.2萬元(近六年增長了5倍)、精煤10萬元(因為運力和價格因素,下降了20%)、可可9.5萬元(增長了3.5倍)、橡膠8.7萬元(增長了3倍)、香草7.1萬元(增長了3倍)、海產品4萬元、乾果2.5萬元、其他合計約3萬元。

  從數據就可以看出,新華夏島近些年的經濟結構轉變極快,六年前那種以木材、棉花和精煤為主導的出口經濟,在近些年中已逐漸被蔗糖、胡椒等取代,一些新興商品的出口額增長非常迅速,大有取代傳統商品的趨勢。據新華夏開拓隊政府研究估計,在下個五年,隨著市場的逐步發展,新華夏木材、精煤等商品的出口數字會下降,可可、咖啡的出口增幅會減緩,劍麻、乾果、海產品會平穩增長,香草、橡膠、胡椒等商品的增幅會繼續狂飆猛進,直到本土市場再度出現新的變化為止——殖民地市場,總是從屬於宗主國市場的,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當然了,別看本土與新華夏島的貿易這麼紅火,但在遠東多年負責商業事務的黃儀也看得很明白,由於在新華夏經營木材、棉花、劍麻、乾果、煤炭、海產品、咖啡、可可、胡椒、蔗糖等各類商品的企業註冊地多在東岸本土,因此大量的利潤和稅金也就被留在了本土。久而久之,這無疑導致了新華夏島地方政府和社會各界的普遍不滿,併為此多次上書執委會,要求改變目前這種不合理的財富分配方式,給新華夏開拓隊政府開闢更多的財源,以便更好地建設地方。

  據說本土已經初步答應做一些讓步,即以後要收緊《公司法》的有關條款,諸如那些在本土只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新華夏島可能有幾百個工作人員,但註冊地卻是本土的企業,可能不得不在新華夏島設立分公司了,以將一些營業稅、出口關稅等稅金也轉移到這邊來,安撫一下新華夏島諸君的不滿——當然如果他們祭起利潤轉移大法的話也沒辦法,畢竟這都是在合法框架下的合法手段。

  1664年9月30日,新官上任的黃儀乘坐一艘船隻來到了馬任加港,對這座已被東岸人佔領了兩年半的城市進行一番視察。時隔兩年半,馬任加這座近年來多次易手的城市已深深打上了東岸人的烙印,大量軍人、商人、官員、宗教人士湧進了城市,以勝利者自居的他們輕易地擺佈起了整座城市,在這裡建起了官署、炮臺、倉庫、碼頭、道觀和集市,原本佈局相對凌亂的馬任加城也在他們的改造下一點一點發生著改變——大量亂七八糟且缺乏美感的木質建築被直接推平,居住在其間的薩卡拉瓦人要麼被集中送往了本土、澳洲、南非、吉布提,要麼就是因為種種理由被塞進了島上大量的國營種植園內,正好緩解了黑人勞動力不足而帶來的困難,為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創造著自己的價值。

  馬任加城內還有一些阿拉伯時代留下的建築,其中既有包括清真寺、澡堂、醫院在內的公共建築,也有如商人宅院之類的私人建築,無一例外的是,這些建築都是用磚石建成的,比較堅固,歷經多年重建、修繕,現已成了城市風格的一部分,比起薩卡拉瓦人後來搞的亂七八糟的窩棚不知道要強上了多少,當然這也正確體現了他們與阿拉伯人、波斯人之間的文明水平差異。

  不過與他們留下的建築相比,如今城市內阿拉伯人、波斯人的後裔卻少得可憐,他們之前在被博依拉王國破城時已經死傷了一大批,在兩年多前肖白圖率軍克復馬任加城的過程中又死傷了不少,幾番一折騰下來,如今城內還存活的穆斯*林只有了區區數百人,也是倒黴得不行,不過誰讓他們沒有強大的自保武力呢?在17世紀這個時代,武力不足就是最大的原罪啊。

  區區數百名穆斯*林自然是沒法阻止東岸人將諸如清真寺在內的大量建築收歸己有的,更何況他們的地位問題還沒確定呢——估計會被分散流放至澳洲、黑水和南非,淹沒在茫茫人海之中——因此對於東岸道教協會將清真寺據為己有並進行改造不敢有意見,對於很多穆斯*林商人(不管人還在不在)的宅院被沒收分發給立下戰功的軍官更不敢有意見,說到底,在東岸這種喜歡用刺刀說話的強權面前,他們都是一群可憐蟲,沒法有效保護自己的可憐蟲。

  黃儀在隨員和警衛的簇擁下,花了半天時間好好參觀了一下整座城市,然後又受道教協會的邀請,在馬任加大清真寺內出席了一場盛大的晚宴,出席的多為該城的新貴——官員、道士、商人和軍官等——席間觥籌交錯、酣醉淋漓、賓主盡歡,跟隨黃儀從大明來到新華夏島的揚州廚師們使出渾身解數,他們從新華縣火藥廠緊急運來了幾頭大肥豬,現場宰殺烹製,製作的包括紅燒獅子頭在內的諸多美食受到了眾人的一致稱讚。

  第二天,黃儀等人深入到了內陸的一些村莊——都是這兩三年內陸續設立的——進行視察。在馬任加城廣闊的腹地內,除在沿海、沿河地帶尚有一些紅樹林或明亮森林外,地表植被的特徵基本已讓位給了稀樹草原。不多的東岸殖民者「羞怯」而零散地定居在這裡,他們對本地的氣候和農業特徵已有了一番瞭解,這裡明顯的乾季迫使他們不得不修建灌溉設施,但很顯然這不是他們能夠獨立完成的,因此一個個生活得比較不如意。但你若要讓他們放棄這裡的土地出外到城市去打工,他們又不願意了,畢竟這是他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才換來的土地,絕不會輕易放棄。

  「這裡的人口密度太低了。」黃儀一看便說道,「今年不是新到了一些移民麼,先截留一部分,多往這邊進行安置。河口附近寬廣的沖積土平原卻不派人來開墾,這像什麼話?我們新華夏島也不都是種植園吧,也有那麼多的自耕農,他們的利益也不容忽視,等人口多了,這裡就要修建灌溉和儲水設施,以利居民生活和農業生產。」

  不過,馬任加附近的河口平原顯然不是黃儀的最終目的地,在他的堅持下,眾人隨後又乘船沿著貝齊布卡河上溯,並最終在後世馬魯武艾平原一帶停船上岸。嚴格來說,這片土地的歸屬目前是模糊的,因為這裡也生活著為數不少的麥利那人和齊米厄提人,他們從未被薩卡拉瓦人征服,因此以接收博依拉王國遺產而自居的東岸人對這片土地是否有統轄權,其實一直是存在著極大的疑問的。

  但東岸人是何許人也,從不把麥利那人、齊米厄提人視為文明人的他們,對於馬魯武艾平原這麼一片關鍵性的土地不掌握在自己手裡自然是無法容忍的,因此很快便有了數百名新華縣保安團的官兵在此登陸,經過幾次不甚激烈的戰鬥後,他們驅逐了本地的原住民,將這塊土地牢牢地劃歸了自己名下——當然同時也招致了麥利那人的敵視,不過這又有誰在乎呢,左右不過是一些土人罷了!

  馬魯武艾平原在遠古時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但後來由於野火焚燒的緣故,森林逐漸退化成了遊牧場,牲畜能在這裡找到比干草原更鮮嫩多汁的牧草;再後來,隨著人類(馬來半島和印尼的移民)的定居,稻米栽培業獲得了很大的發展,本地也成了較為富裕的地區。

  黃儀通過自己的眼睛看到,奔流不息的貝齊布卡河在流出安卡拉方齊卡山地後,在尚未分成許多港汊而注入馬任加灣(崩貝託卡灣)之前,貝齊布卡河及其許多小支流(包括馬魯武艾河)建造了一個寬廣的沖積平原——平原上有許多天然湖泊,雨季時是非常良好的蓄水池,調節著整片平原的洪澇災害;在自然狀態下這片沼澤地提供著肥沃的土壤,蓋因數百年來每一次洪水氾濫都帶來了一些壤土,久而久之給馬魯武艾平原增添了數不盡的營養元素,這從當地自然草本植物旺盛的長勢中就能看得出來。

  毫無疑問,這樣肥沃的土地在後世也不會籍籍無名。事實上,馬魯武艾平原在後世一直是馬達加斯加的穀倉之一,在開挖了長約100公里的主要灌溉渠網(利用河流及湖泊)後,在沒有任何良種、化肥、農藥的馬達加斯加,當地人依託傳統落後的農業生產方式還創造了平均每季每公頃4.2噸稻米產量的記錄,成了全國聞名的產糧區——這從當地大片大片平整的稻田便可看得出來。

  東岸人此時要想開發這片肥沃的平原,所需做的與後世馬達加斯加其實別無二致,那就是先利用當地的河流與湖泊,修建一連串的水利設施,以充分利用雨季時山裡奔騰而下的河水,並在旱季時通過湖泊調節各條河流、灌溉水渠的水位,以使其在旱季時也有穩定的流量,最大程度為農業生產提供幫助。

  毋庸置疑的是,這不是一項小工程,需要大量的資金和人力。人力暫時可能不是很缺,蓋因附近遍地的薩卡拉瓦人、齊米厄提人、麥利那人還沒去料理呢,必要的話全部抓起來幹活也無所謂,;資金的話以前有些關礙,但在本土即將轉移部分進出口企業稅金給新華夏開拓隊政府後,可能問題也不是很大了,更何況新華縣本身便有相當的石灰、水泥和磚瓦產量,運力也足夠,開發馬魯武艾平原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決心了。

  「聽說這裡一年的種三季稻,而且無論什麼地方都能種?」黃儀站在鬆軟的草地上,自問自答般地說道:「洪水退落後河漫灘上的稻米、梯田上的雨澆稻米、乾季的灌溉稻米,看,多麼多樣化,生產成本也很低,這無疑保證了種植的高額利潤。」

  「我意已決!」半晌後黃儀右手猛地揮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馬魯武艾平原的稻作區必須儘快開發,先期可以多運一些原住民勞務工過來,讓他們幫忙除草、清理石子、開挖水渠,但不準砍伐樹木!適合種植糧食作物的地方種植糧食,不適合的地方也別勉強,花生、菸草、劍麻、梵天花、油棕、棉花、檟如樹(腰果樹)等經濟作物都可以栽種,思維不要侷限,要多動腦筋。」

  當然了,說完以上這些的黃儀也沒忘了將新華縣保安團一部長期駐紮在這裡,以抵禦高原上麥利那人隨時可能出現的反撲,畢竟東岸人搶佔的馬魯武艾平原,他們一直也十分眼紅呢,高原上可沒條件這麼出色的稻作平原。整個馬達加斯加能與之相媲美、並被稱之為糧倉的農業區,滿打滿算也就只有阿勞特拉湖一處了,那裡目前同樣屬於東岸人——當初用微不足道的代價從土人手裡購下的,簡直太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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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新華夏島的新主人(二)

  1664年10月15日,視察完新華夏島西北部的黃儀又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對目前人口最多、定居點最多、農業開發最為出色的大慶盆地進行了一番走馬觀花式的視察,然後於15號這天抵達了棉河港,與負責全島警備事務的肖白圖陸軍少校進行了一番會談。

  肖白圖在新華夏島已經很多年了,行事心狠手辣、毫無顧忌的他,幾乎是全島西半部所有土人們心中的噩夢,甚至因為幾次出兵莫桑比克,肖少校的名聲還跨越海峽來到了大陸上,令當地的黑人和葡萄牙殖民者們都深為忌憚。

  對於這樣一個老前輩、老軍頭,黃儀還是必須給予足夠的重視的。因此這會在棉河縣(馬萬鵬離去前剛剛成立,下轄棉河鎮、潮陽鄉、平蠻鄉和大勝鄉四個鄉鎮)成立慶祝大會的晚宴下,黃儀也是主動向肖白圖敬酒,並說了一些很是謙虛的話,年僅49歲的他這是把自己擺在一個相當低的位置上了,令肖白圖也比較滿意。

  晚宴結束後兩人又進行了一番私下會晤,重點商談的就是如今新華夏島南部的局勢,以及東岸人該如何應對,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又是哪裡。

  「肖副司令(肖白圖兼任新華夏保安副司令),我新來不久,很多事情尚不清楚,因此特地向您這樣的老前輩前來問計。」黃儀給肖白圖倒了一杯茶,滿臉堆笑地說道:「我聽聞這兩年法國佬與土人的戰事復燃,戰況甚是激烈,因為這事一直是您在遙控策劃的,故我想聽聽您的意見。呵呵,馬隊長與我交接時比較匆忙,沒來得及細說,只是移交了一些檔案文件。但紙上的東西,讀起來總是隔了層,我還是想向肖副司令您本人親自請教一下,法國人在多凡堡、聖路易鎮的局勢如何,我們有沒有機會?」

  肖白圖接過茶杯輕輕喝了口,也不拿喬,正色說道:「黃司令,新華夏島南部的局勢並不複雜,說白了就是土人在我們支持下與法國人展開的廝殺而已,現在這場廝殺其實已經接近尾聲了。上半年的四月份,在雨季行將結束前,安泰莫羅人發動了一次出乎意料的襲擊,其攻勢雖然後來被法國人擊退,但在這場戰鬥中他們的損失相當不輕,已經無法再有效屏護聖路易鎮的側翼。而在得知安泰莫羅人、安泰法濟人的行動後,巴拉人的大酋長馬南扎諾也組織人手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攻勢,殲滅了法國殖民軍兩百餘人,已經開始向聖路易鎮挺進,而這是上個月的事情了。」

  「我們陸軍的彭遠志中尉目前就在馬南扎諾酋長的軍中,專司負責兩方聯絡之事,耐心等待吧,黃司令,還有幾天這個月的消息就會傳來了,我們前往巴拉人地盤的船隻也只有一個月一次而已。」肖白圖端著茶杯繼續說道:「哦,對了,海軍第二艦隊三個月前也在海上攔截了一艘法國商船,其中裝載了大量武器彈藥和三百名胡格諾教徒士兵,現已被我軍扣留,船隻打算改裝修繕後歸入東非運輸公司轄下,而那些水手和士兵則打算髮配遠東黑水地區,這是馬萬鵬馬司令在時做出的決定。新華夏島這邊,不方便留這些法國佬,省得一旦以後事發徒自招惹無聊的外交糾紛……」

  其實,雖然肖白圖不太願意承認,但事實上海軍在新華夏島東南外海的冒險攔截行為也是促使法國人加速失敗的原因之一,畢竟補給不順暢、斷斷續續在平時沒什麼,可在多個方向被土人圍攻的時候可就有些要命了。東岸人雖然沒能攔住所有的法國船隻,但三年攔下了三艘,已經給法國人造成了嚴重的困難,以至於他們在對陣土人時後援不繼,節節敗退,先是丟了新卡昂,現在連聖路易鎮也快要保不住了,比起之前的高歌猛進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都是東岸人所樂意看到的。

  當然了,陸軍的不斷「使壞」也是法國人維持不下去的重要原因,比如他們派出士官老兵到土人部落裡教他們如何使用火器,比如派出軍官充當土人的戰術指導顧問,比如派出情報官員教授土人法國殖民軍的特點及弱項,總而言之是全方位地幫助土人對抗法國殖民者,因此這些倒黴的法國佬在新華夏島東南部混成這樣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法國人這麼「廢」,除了東岸人和土人共同的努力之外,法國人自身遇到了很大的財政危機也是原因之一。原本殖民的法國東方公司難以為繼,無力再經營下去,自然無法給予新華夏島的殖民地以足夠的支持,只能轉而向政府求助,恰好法國財政總監柯爾貝爾對英荷兩國的東印度公司每年賺取的鉅額利潤極為羨慕,已經在法王路易十四的支持下整合各家殖民企業、引進新的商人,在今年上半年召集了多次商人會議,商議共同組建法國東印度公司。

  根據從荷蘭人手裡弄來的情報,1664年3月29日,路易十四在楓丹白露接見了諸位商人,確定了組建法國東印度公司的事宜,規定總部設在巴黎,壟斷期為50年,法國政府以補貼的形式支付公司前三年費用的20%,這家殖民貿易企業算是正式走上正軌了。

  而法國東印度公司成立後(正式成立要到六月份),原本由法國東方公司負責的新華夏殖民地自然也要轉交到新的「老闆」手上了。只不過他們成立得稍稍有些晚,如今包括聖路易鎮、多凡堡在內的法國新華夏殖民地處境堪憂,等巴黎的大人物們推舉出各位經理人選(不出意外的話,巴黎人和外省人在這事上要好好撕逼一番)並籌集到足夠的船隻、水手、士兵和貨物,然後再遠渡重洋開到新華夏島,怕是黃花菜都涼了——其實,去年和今年若不是法王路易慷慨解囊的話,多凡堡不說,聖路易鎮可能就已經陷落了,雖然這會這個城市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肖副司令,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黃儀聞言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說道:「一旦法國人在這兩地失敗,後期的計劃你們有沒有預案?」

  「自然是有的了,不過急不得,需要慢慢來。反正只要趕走了外來殖民地,我們的時間就會很充裕,可以慢慢料理這些土人,現階段我們最要緊之事,還是從西海岸向內陸地區挺進,不斷驅逐、抓捕當地的原住民,同時設立我們自己的墾殖村莊,一面獲取寶貴的奴隸勞動力,一年擴大我們的縱深。」肖白圖說道,「至於東南部的地方,我建議還是花錢向土人購買,巴拉人、安泰莫羅人、安泰法濟人什麼的都可以交易。而交易的第一目標自然是多凡堡了,這個地方拿到手後,便可以興修港口,建立據點;同時附近的山區可以種咖啡,沿海平原可以種胡椒,加之當地氣候不算太溼熱(緯度已不在熱帶了),算是一個比較宜居的地方了,因此先全力搞多凡堡,然後再圖其他。」

  「嗯,還有呢?」黃儀一邊聽一邊示意肖白圖繼續說下去,同時他也對肖某人這個所謂的戰爭狂居然沒提動用軍事手段解決多凡堡的問題,而是打算通過與土人進行交易而獲取感到有些驚訝,這尼瑪是文官的思路才對啊。或許,也可能是因為肖白圖自認陸軍對土人的影響力已經達到了一個較深的程度了吧?

  「還有?呵呵,還有自然就是打了!」肖白圖瞥了黃儀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打也分兩種,一種是讓土人自己打,我們坐收漁利。比如遊牧為主的巴拉人和山地定居民族安泰莫羅人什麼的,我就不信他們之間沒有矛盾——當然沒有矛盾我們也可以居中挑撥製造矛盾,這並不困難——有了自然就會爆發衝突,那樣就有了我們操作的空間了,區區多凡堡算什麼,取之不難!另外一種打的方式自然就是我們親自下場了,即我們出動新華夏步兵營一部督戰,島嶼八旗與新成立的棉河縣保安團一千官兵作為主攻力量,不說拿下多凡堡,攻取聖路易鎮和新卡昂也不難,難的是這樣會引發我們和土人的緊張關係,導致戰後要繼續派駐軍力在這邊鎮壓,徒自分散了我們的力量。所以,最好還是挑撥土人矛盾,讓其自相殘殺比較省力省心……」

  黃儀聽肖白圖這麼一說,覺得和自己的思路不謀而合,頓時放下了心,笑著說道:「那就這麼辦了!肖副司令,這是馬隊長在時制定的戰略,他也一直很信賴您,而您也確實辦得很好,那麼一事不煩二主,這事就這麼著吧,還是由你們陸軍負責。我們開拓隊政府,還是督促好新華、棉河二縣的建設,為新華夏島的未來添磚加瓦。」

  肖白圖聞言呵呵一笑,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任務分派方案。

  10月18日,就在黃儀剛剛結束了對棉河兩岸產棉區的考察,打算乘坐前往新華夏島東海岸進行考察的時候,一艘從巴拉人地盤返回的小型商船(俘獲自法國人的商船改裝)帶來了東南邊最新的消息:聖路易鎮已被巴拉人攻克,法國人損失慘重,撤退時很多物資來不及搬運,只能一把火將小鎮燒了個精光,後來被衝進來的巴拉人所滅。目前,殘存的法國殖民者不足一千五百人,多數都集中在了多凡堡及其周邊領地內,糧械兩缺,恐怕已很難抵禦住敵人下一次的攻擊。

  報告這個消息的彭遠志中尉同時指出,目前巴拉人一邊在收編以前被法國人控制的部族,一邊補充兵員、軍械,打算跨越聖路易鎮與多凡堡之間的河流沼澤地帶,徹底擊垮法國人的勢力。而多凡堡東北方的以安泰莫羅人(他們是新華夏島唯一會文字的原住民部族)為首的諸多部落聯盟,也已打了幾次小規模的勝仗,侵吞了法國人在山麓下的一些莊園、據點,進逼到了離多凡堡不遠的地方。

  可以說,在被東岸海軍攔截了至關重要的援兵和物資後,就已經註定了法國人在新華夏島的難以為繼,現在面臨著土人的兩面夾攻,他們的結局大概也就是如同歷史上那樣,被當地的土人殺戮、驅逐乾淨了吧——新華夏這個世界第四大島,註定還是東岸的、還是華夏的!

  得到消息的黃儀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表示開拓隊政府將一如既往地支持陸軍策劃的此次行動,希望他們再接再厲,為國家建立更大的功勳,新華夏島全部七萬八千民眾也會永遠記得大家的貢獻。隨後,黃儀便不再耽擱,搭乘海軍的一艘快速聯絡船,朝同樣位於新華夏島東南海岸的大澤鄉駛去。

  而就在他啟程之時,新華縣方面也派出了多艘漁船,載運著大量物資和人員,順著莫桑比克暖流南下,來到了貝齊布卡河口的馬任加灣——唔,現已改名為寧國灣,馬任加城也被改名為寧國港,黃某人親自賜名——於後世卡採皮小鎮原址上建立了休寧鄉、於馬魯武艾城附近建立了宛陵鄉,這三個定居點呈一個倒三角形,基本上已將寧國灣盡數鎖住,今後富饒的馬魯武艾平原也將為東岸人一家所獨享。

  此外,據說另有一撥從奧斯曼帝國流亡來的士兵(約兩三百人)業已從棉河港啟程北上,打算在後世的蘇阿拉拉港附近建立一個新的定居點,名曰康化港。這同樣是馬萬鵬時期定下的事情,因為據說當地有品質相當不錯的鐵礦,如果開採冶煉的話必將能夠為新華夏島的建設注入新的動力——毫無疑問,康化鐵礦如果真的開採的話,那麼將是違背執委會對新華夏島的「戰略部署」的,因此未來如何還很難說,但至少目前,黃儀不打算中斷殖民康化港的行動,因為他覺得開採、冶煉鐵礦搞不好在他第一個任期都屬於沒影的事情,當地應該還是先以農業種植為主,其他的等以後再說。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十四章 新華夏島的新主人(三)(謝時空之弦盟主)

  1664年10月25日,黃儀帶著隨從們已在大澤鄉考察了幾天了。

  幾天下來,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大澤鄉這裡實在太難了!說它難不是因為大澤鄉的居民們不努力,而實在是因為這裡的地理環境太糟糕!

  眾所周知,新華夏島其實一箇中央高、四周低的地形,而在面向印度洋一側是一個巨大的斜坡,這個斜坡寬度大約是50公里,一直延伸到大海。這個坡地,坡腳是沖積平原聯成的狹長低地,因為有一些南北向的河流而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而說起這些坡腳平原,當地居民也是兩眼淚汪汪:當河流從中央高原流出到坡地後即行放寬,但在信風及海流的作用下入海困難,沖積物幾乎不能進入深海,於是挨著陸地,形成曲度很小的沙丘沙嘴,給人以直線海岸的印象。河流流經這個地帶時通常是困難的,它們流勢緩慢,形成曲流,分作許多港汊,留下一些牛軛湖。於是,你便知道了,整個新華夏島東海岸多以串珠狀潟湖群為主,被一些當地人稱為「龐加拉那」的低壟分隔著,這裡沒有深入陸地的港灣,多風,不利於海上活動,海岸後面的淤積小平原常有很多沼澤——簡而言之,這裡適宜種植的土地不多,必須花大力氣排幹淤積平原上的沼澤積水,才有可能開發海岸上的平原。

  很不幸,東岸人設立的大澤鄉定居點附近也是典型的東海岸地貌。適宜種植的土地只有城鎮周邊不大的一小塊,再遠,便是淤積的沼澤平原了,後世馬達加斯加人在這裡養魚、種植芋頭、香蕉等作物,東岸人這會也玩不出太多的花樣,估計也只能這麼辦。

  但不幸中也有幸運,這個年代的東海岸人跡罕至,尚未經過後世大規模的開發,尤其是海邊大量的濃密森林(紅樹林)尚存在著,沼澤淤積平原上也長滿了許多樹木,這使得地表的土壤多為磚紅壤化火山土、林下磚紅壤粘性土或河流沖積土,尚未退化成難以利用、需要整治的鐵殼紅壤,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而早期的東岸殖民者們也正是依靠這些可以勉強評價為「中上」的土壤,種植出了大量的穀物和蔬菜瓜果,養活自己的同時,也供應了大量來往的東岸船隻——甚至有時一些荷蘭船隻也會在此停靠補給,以便接下來有充足的「力氣」可以橫渡印度洋抵達巽他海峽。

  不過,離開這些可以勉強耕作的沿海小塊平原(被河流深度切割),深入到內陸的淤積平原中的話,那裡就只能發展一些艱難的沼澤稻田了,後世馬達加斯加人的沼澤稻田其產量大約是每公頃一噸,一年一熟,低得令人髮指,因此最後紛紛改種經濟作物,比如咖啡、棕櫚、香蕉、椰子、胡椒和丁香,收入倒也還說得過去——東岸人如果想要開發內陸的淤積平原(早晚的事,因為這是進佔中央高原的必經之路),基本也是這些路數。

  「黃隊長,大澤鄉實在太艱苦了哇。我們身後便是大片的淤積沼澤,根本抽不出足夠的人手來排幹沼澤積水,擴大耕地面積。而且沼澤裡蚊蟲遍地,去墾荒的死亡率也太高了,大夥都不願意。現在,我們大澤鄉居民們除種地外唯一的副業便是在潟湖與牛軛湖內捕魚了,感謝天尊,這些湖泊內的魚(既有鹹水魚也有淡水魚)還是非常充足的,每年的捕獲量都相當不少,但悲劇的是,我們缺乏足夠的鹽來醃製,而且上頭也不許我們過多砍伐森林製作木桶,這真是太難了……」黃儀的耳朵邊這兩天已經響起了太多諸如此類的抱怨聲,而其無一例外都來自大澤鄉的地方官員們,他們抓住全島最高長官前來視察的機會,不斷訴苦、抱怨,期望能獲得一些政策或物質上的傾斜,讓大夥的日子都能好過一些,開荒實在是太艱難了!

  黃儀對他們的目的自然是心知肚明,同時也沒打算拒絕他們的要求,畢竟新官上任,說是拉攏地方官員也好,說是獎勵也罷,支援一下在地方上艱苦開荒的弟兄們,不是很正常的事麼?黃儀心下打算著,回去後讓新華縣和寧國港那邊勻出兩三千薩卡拉瓦人、貝齊米薩拉卡人、塔那拉人出來,打包送到大澤鄉及附近幾個即將設立的新定居點,一面整飭既有的沿海土地,一面深入淤積平原,排幹積水、平整土地、改造環境,不斷擴大適宜耕種的土地面積,為東岸人的殖民大業貢獻自己的努力。

  對了,說起未來東海岸即將設立的新定居點,這還是黃儀的打算。蓋因東海岸這邊實在是太適宜種植胡椒、丁香等香料了,後世歷史上一直就是馬達加斯加主要的香料產地,大量出口至法國,創造了極好的經濟效益,因此黃儀打算擴大東岸人在這片狹長海岸地帶的勢力,而這貌似需要從安泰薩卡人、安泰法濟人、安泰莫羅人等部族手裡獲取,以如今的形式看來,應該不是很困難——君不見馬萬鵬臨走前已經與安泰莫羅人談妥了馬南巴圖、馬南泰尼納等地的購買事宜,代價不過是區區一千五百杆火槍和部分武器彈藥罷了,便宜得很。唔,黃儀已經將馬南巴圖改名為陵川鄉、將馬南泰尼納改名為沁水鄉,並打算回去後就派一部分移民過來墾殖,心情之急切由此可見一斑。

  「諸位,大澤鄉的情況我是知曉的,也是深為同情和揪心的,也確實是打算加大對這邊的投入的。但人力不能違背自然規律,這是鐵律!大澤鄉現有的人口規模已到極限,可供耕作的土地已是不多,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向內陸的淤積平原發展,當然這個過程很危險、很辛苦、很漫長,我不會拿寶貴的國民的身體健康來冒險,放心,會有人來幹這些工作的。」黃儀先是安撫了一下大澤鄉諸君,給了顆甜棗,然後又嘆著氣說道:「可誰讓這裡的環境太惡劣了呢,辛勤的河流並未能造成美好的沖積平原或三角洲,正如西海岸那樣,沖積物被風和海洋阻擋,再度沉積……」

  「後面開拓隊政府打算在此地更北面興建多個新定居點,除馬萬鵬馬隊長買下來的地方外,我們還打算在塔那拉人、貝齊寮人的領地邊緣(即沿海)建設三個新定居點,以利用那裡優越的自然條件發展胡椒種植業。屆時,肯定是需要從你們大澤鄉這邊挑選幹部過去主事的,所以諸位要好好工作,爭取抓住這次機會。」黃儀最後又拋出了一根不小的骨頭,相信會引起大澤鄉上下好一番爭搶的。

  其實,他說的在塔那拉人、貝齊寮人的地盤邊緣修建定居點,也是昨晚與隨從們聊天后才迸發的念頭,蓋因當地土人部落分散、弱小,沒有如西海岸那樣強大統一的政權,也沒有如南部巴拉人那麼勇武好戰,更沒有如安泰莫羅人那樣有文字傳承,文明水平一般,而這也意味著易於被東岸人征服。

  東岸人打算設立的定居點目前暫定三處,分別是位於後世馬南邦德魯小城附近的陽城鄉、位於萬加因德拉努小城附近的高平鄉,以及位於法拉凡加納小城附近的潞安鄉。這三個定居點說起來還是比較重要的,蓋因其可以耕作的沿海面積比較大,且內陸地區淤積平原較少,多為平地或低矮丘陵,發展種植園的條件非常優越,對於如今東岸本土需求越來越大的香料市場來說,絕對是一塊大有潛力的所在。

  更何況,在潞安鄉與高平鄉之間,有一處後世被稱做「伊胡西走廊」的低地區,可以直通堪稱全島精華所在的中央高原,這對意欲征服全島的東岸人來說無疑是極為重要的——不趁著現在麥利那人尚未征服此處的有力時機拿下,難不成還等到以後敵人重兵把守後再來動手?怎麼可能嘛!

  當然了,當地的原住民塔那拉人、貝齊寮人(以後者居多)文明水平雖說不高,但他也們會打製鐵器和農具,會使用牛耕地,開挖了大量灌溉水渠和梯田,除了沒有文字和統一國家之外,幾乎和任何封建王國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與東南部或南部的原住民們相比,貝齊寮人幾乎沒有任何有求於東岸的地方,想要從他們手裡通過購買的方式獲取土地,大概沒什麼可能性。因此,歸結到最後,多半大家還是要做過一場,明白了誰的拳頭更硬之後,才能決定那些土地的歸屬,而這自然不是東岸人所懼怕的,相反他們很喜歡這種方式,因為可以獲取大量的奴隸。

  10月27日,在大澤鄉逗留了數日後,黃儀乘船離開了至今尚不是很方便的大澤港碼頭,順著穩定的東南風,逆著莫桑比克暖流,緩緩北上,中途在馬楠帕特拉納河口附近下錨,然後划著小艇登岸巡視了一番。河口附近沒什麼土人,大概是因為這裡風大,且貝齊寮人也不是什麼捕魚民族的關係,因此黃儀等人得以不受打擾地在岸上四處走動。

  「這裡偶爾會有一些阿拉伯人或波斯人的船隻過來,有時候也會有印度人的小船過來,但不多見。」一名島嶼八旗軍官站在黃儀身後,用諂媚的態度說道:「在多凡堡到安通吉爾灣之間漫長的東海岸上,穆斯*林商人曾經建立了多個商站,並在這裡收購各種特產。正如長官您所說的,這裡的居民擅長種植胡椒,因為氣候適宜,他們也說不清胡椒是什麼時候有的,大約就是阿拉伯商人前來貿易時帶來的吧。」

  黃儀一邊聽一邊點頭,同時注意觀察河口及海岸邊的地貌。這裡是繁茂的雨林和薩沃卡地形(明亮森林向乾草草地演進的地貌)交雜的區域,濃密的森林覆蓋著內陸的山坡,但在延伸到海岸線的這一部分,薩沃卡地形開始逐漸佔據優勢,殘餘的森林只能侷促在一些河谷低地中,但在直面大海的海濱上,多數地方還是分佈著茂密的紅樹林的,一些老沙丘還呈現出園林的風光,極為養眼。

  「土人居然都居中在內陸地區,沿海竟無幾個人,也是奇了。」黃儀站在一處低壟上,有些納悶地想道:「但是這裡卻是後世中東人、法國人最『古老』的殖民中心啊,最初一批歐洲殖民者就是在海邊開墾土地的啊。只能認為土人不太重視這裡了吧,一個很少遮護的海岸,那些寬廣的、範圍不穩定的河口,把這個到處是沼澤谷地的、西面受阻於樹木叢雜的陡坡的走廊地帶分割得支離破碎,土人沒有開發沼澤的能力,島上唯一具備修建大型水利工程的勢力大概就只有中央高原上麥利那人的封建王國了吧。」

  「哼,土人既然不要,那麼我們大東岸可就卻之不恭了,這麼好的土地,以後開闢出來種植胡椒等經濟作物的話,應該是非常不錯的。」黃儀繼續想道:「還有椰子樹、棕櫚樹,這兩項都是可以工業深加工的,可供挖掘的潛力相當不小,搞起大型種植園的話,以後必將成為新的出口本土的利器。至於說擔心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呵呵,附近的安泰諾濟人、塔那拉人、貝齊寮人、貝齊米薩拉卡人不都是現成的勞務工麼,正好抓起來種地。哦,對了,不光要種地,還得拉他們修路啊,這東海岸幾乎沒什麼良港啊,必須要有一些公路或鐵路將各個定居點串接起來,不然這殖民行動也是搞不下去的,種植園商品的運輸也會很成問題。媽的,怪不得土人不稀罕這裡,交通不方便、多風、多沼澤,也確實是坑啊。不過,再坑也得佔了這裡,後世法國人都能克服困難,我們大東岸難道就不行麼!」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十五章 新華夏島的新主人(四)

  黃儀最終於11月中旬抵達了新華港,此時一年一度的雨季已經正式開啟了。得益於城市下水設施的改善,以及椰樹溪水庫的擴容,傾盆而下的雨水並未對城市造成過於巨大的威脅,日漸繁盛的新華港依舊挺立在遮天的雨幕中,就如同東岸人在這座大島上的地位一般,牢不可破!

  在返回新華港之前,黃儀也在塔城港和歸化島(聖瑪麗島)短暫逗留,並聽取了當地官員和商界代表的彙報,對兩地的經濟狀況有了一個粗略的瞭解,為下一步制定工作計劃奠定了依據。

  塔城、歸化兩地東岸人也已經開發了不短的年頭了,目前居多較多,種植園也不少。其中塔城港以木材、煤炭、咖啡種植業為主,經濟還算不錯,而歸化港則以劍麻、椰子和木材為主要出口商品,經濟不如塔城港,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還算湊合了。

  不過,現在這兩地的經濟,都遇到一定的問題,即木材的銷量增幅逐漸停滯,低檔木材市場被鴨子湖流域的松木擠佔、中檔木材市場被河間地區的木材擠佔、高檔木材則被來自巴西佔領區及剛果的木材擠佔,目前新華夏木材市場,除了部分慣性出口本土的外,就只有往南非大量出口了,風光的日子是一去不復返。

  與木材類似的還有煤炭,自從南錐黑水煤礦及黑金島(列斯科島)煤礦相繼開採以後,國內的船用燃煤基本上就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了,塔城煤礦失去了壟斷優勢,銷量一落千丈,再不如以往的神勇態勢。再加上這個煤礦地處熱帶雨林地帶,開採成本較高,長途海運的成本也較高,因此漸漸競爭不過本土的煤礦也就不奇怪,目前塔城精煤也和其木材一樣,除了慣性出口本土的以外,就只能往南非出口了——南非也是悲劇,明明煤炭儲量巨大,河中及義成地區卻還要從新華夏島進口煤炭,這找誰說理去……

  目前這兩個東海岸最「古老」的殖民城鎮除發展自身外,也各自在附近發展出了一個衍生城鎮,即由塔城港居民向內拓荒形成的定居點蒿山鄉(位於後世Brickaville小鎮附近)和由歸化島居民跨海到大陸上定居形成的定居點浪溪鄉(位於後世蘇阿涅納.伊翁古小城附近)。這兩個定居點目前基本以水稻、香蕉和胡椒種植為主,後者人口稍多一些,約近兩千,前者卻只有七八百人,且已與當地土人發生過三次戰爭,日子過得比較艱難,但目前還在那裡頑強維持著。

  幾個定居點,人口一般,經濟也沒有什麼亮點,大概就是黃儀印象中新華夏島東海岸典型的特徵了。不過這並未動搖到他發展東海岸香料種植業——準確地說是胡椒種植業,蓋因丁香和肉豆蔻的種子可不那麼容易弄到——的決心,因此在他的任期內,東海岸大抵也是能漸漸發展起來了,這一點是沒什麼疑問的。

  好了,說完了東海岸近些年的發展,現在讓我們把目光轉回到東岸人在新華夏島上的統治中心——新華灣的新華縣。老實說,新華縣近些年來的發展也很一般,除了因為大規模種植橡膠樹這種新興產物而在經濟上獲得了一定的收益外,其他主要產業都停滯不前。伐木業就不說了,目前因為限砍限伐,新華縣的木材產業規模本人為控制在了一定的程度。經濟作物的引種也很一般,除果樹業及衍生而出的蜜蜂養殖(新華夏島沒蜜蜂天敵,非常適宜蜂蜜業)外,其他的都很一般。

  比如以前作為植物抽水機引進的桉樹,近些年因為藥用價值才加大了種植規模,但一時半會也沒來得及創造什麼經濟效益,沒什麼好說的。唯一有點意思的是金雞納樹的引進,話說當年東岸人在本土及新華夏島上找了很多地方引栽這種西班牙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區獨有的植物,但成活倒是成活,可幾乎沒什麼藥用價值,也是讓人無奈地很。不過不知道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怎麼著,東岸人以前在索菲亞河附近的山地裡種植的一些試驗用的金雞納樹,去年經醫務人員取樣做人體試驗後發現,其樹皮粉終於是有點療效了,這讓大家很是振奮,因為要找到一個適宜種植金雞納樹這種嬌貴無比的植物的地方,還真是不容易呢。

  現在,本土衛生部、農業部已聯合新華夏開拓隊政府,在索菲亞河一帶遼闊的區域內廣泛種植這種作物,期待幾年後長成時再取樣試驗,看看哪種最有效果——後世馬達加斯加人種植金雞納樹並提煉奎寧的地點,就在索菲亞河中游的安凱濟納山區一帶,這裡在後世同樣也是阿拉比卡咖啡豆、茶葉的主要產地,當然這裡的土豆、稻米、菸草、玉米、木薯、花生的產量也相當不錯,端地是一片好地方,未來往這個地方進行殖民應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畢竟誰讓也不想放棄這個可能的金雞納霜的產地,雖然其樹皮中有效成分的含量遠遠不如查爾卡斯那邊的金雞納樹。

  好吧,言歸正傳,我們繼續談論新華縣的發展。新華縣目前除了上述產業外,也就只有建築材料業及造船業值得一提了,當然利潤也很一般,遠不如那些以種植園為主的地區富裕。不過好在建築材料廠和造船廠都是本地企業,稅金和利潤大量留在了新華縣地方,因此對地方經濟的拉動作用也比較明顯,再加上一些對東非海岸、葡萄牙、奧斯曼亞洲部分、波斯、阿曼的轉口貿易,這些生意也給新華縣帶來了相當的好處——雖然幾乎所有的貿易企業的註冊地都在本土的東方、羅洽及青島三縣,但他們也在新華港僱傭了許多人員、建設了許多倉庫、租賃了很多船隻,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利益,新華港地方也是得了好處的。

  因此,這回黃儀聽說阿曼的代表前來求訪時,他第一時間便接見了他們的代表、同樣也是東岸人的老熟人拉希德。

  拉希德也是常年做東岸生意的老客了,主要從東岸進口咖啡、蔗糖、肥皂、皮具、布匹、武器等各類商品,向東岸出口馬匹、駱駝、乾果及大名鼎鼎的波斯女奴,生意規模一度做得很大,還在東岸人這裡訂造過船隻,也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了,與新華港很多東岸官員的關係相當密切。再加上他本人也不止一次充當過阿曼君主的代表,遞交國書或貿易協定等玩意,因此地位還是相當超然的。

  他本人此番來到新華港,是代表馬斯喀特蘇丹國新任蘇丹的意志,前來與東岸協商貿易及其他一些「重要問題」。

  說實話馬斯喀特蘇丹國這麼個蕞爾小國這些年來的發展令人刮目相看,他們在驅逐葡萄牙獲得獨立地位後,一直在不斷擴充地盤和影響力,標誌性時間就食他們在斯瓦西里海岸與葡萄牙人的爭奪,並且依託當地黑人穆斯*林蘇丹、王公的同情與幫助,驅逐了很多葡萄牙人的商站、貿易點,再加上他們規模越來越龐大的艦隊,已漸漸成了阿拉伯海和西印度洋麵上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就如同當年異軍突起的東岸人一樣。

  阿曼人為何會找上門來,黃儀並不知曉,只是隱隱有些猜測,但如果還是馬萬鵬坐在這個位置上的話,他一定是非常清楚的。蓋因這些年東岸人與阿曼人在東非海岸也不是沒有利益衝突,尤其是在打垮葡萄牙海軍後,漸漸滋長獨霸東非海岸野心的第二艦隊司令郭子離中校對於阿曼人的艦隊在東非海岸橫行無忌非常看不慣,更何況這些人還徵收東岸商船鉅額費用,敲詐勒索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使得兩國關係急劇惡化。

  因此,當東岸軍隊攻佔馬任加、滅亡博依拉王國之後,面對前來請求將馬任加等地移交給馬斯喀特蘇丹國的拉希德,馬萬鵬當時是一口拒絕了的,因為他覺得阿曼人提出的當地有眾多阿拉伯後裔及原住民穆斯*林居住的理由甚是荒唐,什麼時候你們阿曼人成了穆斯*林的保護者了?居然敢對新華夏島指手畫腳,奧斯曼人尚且沒有這麼傲慢呢,你區區一個數十萬人口的小國,焉敢這麼囂張?

  移交馬任加的事件成了兩國關係轉淡的一個導火索,非常不滿的蘇丹甚至一度中斷了兩國間的貿易,轉而從英國及荷蘭商人處購買武器彈藥及其他商品,而東岸人也針鋒相對,不斷將第二艦隊那幾艘歪瓜裂棗(講真,第二艦隊除旗艦外,就沒兩艘正兒八經的戰艦)派到東非海岸去巡弋兼示威。

  不過興許是兩國一個處南半球、一個處北半球,洋流風向季節正好相反的緣故,雙方的船隻極少碰面,也自然沒法發生什麼武裝衝突了。而沒了阿曼人的艦隊撐腰,北斯瓦西里海岸的那些土邦蘇丹王公們自然不敢再傻得向東岸商人勒索、徵收鉅額稅費,因此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地進行了貿易,象牙、黃金、皮革、奴隸、藥草、乾果、犀牛角等特產交換布匹、金屬器具、藥品、武器彈藥、蔗糖等商品,雙方各取所需——但無論如何,兩國之間的心結是結下了,畢竟這是利益之爭,沒什麼妥協餘地的,葡萄牙海軍離開後的勢力真空,自然只能由東岸人來佔領,你個小小的馬斯喀特蘇丹國,竟然妄圖壟斷北斯瓦西里海岸的貿易,同時將手伸到德爾加多角以南的海岸甚至要求新華夏島的部分土地(馬任加),這份野心,當真以為我們大東岸的刀不快麼!

  黃儀雖然看過一些檔案文件,但對兩國間近年來一些齷蹉的細節卻不甚清楚,再加上阿曼人每年也出口不少女奴到新華夏、南非及澳洲,功勞也是不小的,因此他對這個國家還是有些期待,覺得「還可以挽救」一下。因此,這會在聽拉希德提出希望重開兩國間的貿易之後,他沒有多想便同意了,但同時也要求與馬斯喀特蘇丹國講清楚一些事情,即對方不得阻止東岸人在北斯瓦西里海岸的自由貿易權,同時允許東岸人擴大在桑給巴爾島上的商站及捕魚加工中心的規模,最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馬斯喀特蘇丹國必須聲明放棄對新華夏島西北部的主權聲稱,因為這是極不合適宜的、會極大影響兩國關係的、不負責任的行為,馬斯喀特蘇丹國對包括馬任加在內的土地聲索主權「沒有任何歷史依據」。

  拉希德滿臉笑容地聽黃儀講完這番話,然後才輕聲細語地表示,馬斯喀特蘇丹國剛剛登基的蘇丹已經決定承認華夏東岸共和國對馬任加等地「不可辯駁」的主權,也不會妨礙東岸商人到北斯瓦西里海岸貿易通商,桑給巴爾島的事情也是一口應允,這令黃儀非常滿意。他認為阿曼人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遇後,這些年因為一直順風順水而逐漸膨脹起來的頭腦也有些清醒了,這是好事,無論對東岸還是馬斯喀特來說都是好事。

  而在說完這些事情之後,拉希德又提出,馬斯喀特蘇丹國與華夏東岸共和國應當組織一支聯合艦隊——聽起來很熟悉的感覺,貌似東岸當年初至新華夏時與葡萄牙人一起組建過,以應對荷蘭人的威脅——巡弋整個斯瓦西里海岸,打擊葡萄牙人的勢力,最後逐漸將這一片完全控制在兩國自己手裡。

  黃儀對阿曼人的提議不置可否,因為這事他也得與屬下們仔細商議、討論,但阿曼人的轉變令他有些欣喜,因為這幫穆斯*林們總算明白了,東岸異教徒不是他們能夠挑戰的,還不如雙方聯手,一起先搞葡萄牙異教徒,這樣收益或許會更大一些也說不定!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十六章 人口與未來

  1664年9月17日,廖建功行走在一片金黃色的白樺林邊緣,腳邊到處是枯黃的野草和灌木,這是尚未開發的荒地,不遠處便是大海,海水在低沉地咆哮著,似乎在迎接冬天的到來。九月的庫頁島,確實已經足夠寒冷了!

  「這裡的冬天像奧格涅茨省一樣寒冷,夏天卻像阿爾漢格爾斯克一樣……」耳邊響起了輕聲的議論,那是兩名因故意傷人(將一名意大利勞務工打成重傷)而被流放至此的俄羅斯籍苦役犯,如今充當廖建功的僕人和警衛。

  他們一如大多數流放犯人一樣,溫順、乖覺、很少鬧事(畢竟被流放過一次了,再鬧事的後果大家都很清楚),每次廖建功一轉過頭去,他們二人都會恭敬地摘下帽子鞠躬致敬。

  廖建功很快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這是一片掩映在樹叢中的營房,周圍開闢著部分田地,種植著黑麥,但此刻都已收穫完畢,地裡僅剩一些橫七豎八的麥稈。田壟邊上還栽著一些蔬菜,差不多也快到收穫的時節了,因為寒冷的冬天即將來臨。

  兩百多名流放犯人就住在這裡,他們一邊在訓導官的教導下熟悉這裡的一切事物及規章制度,一邊進行著集體訓練。戰爭一旦爆發,苦役犯上戰場的概率可比普通人高多了,他們與那些招募來的日本武士、山丹野人一樣,都是陷陣敢死的最好炮灰。

  廖建功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長條凳上,手裡翻著新來的流放犯人的名冊。流放犯人大部分是成年男性,老弱婦孺很少,基本都是自願跟著流放犯人過來生活的家屬。按照規定,流放犯人登陸的屬地縣長將決定他們的分配大權,因此他們究竟是被留在城市裡服務,還是分配到野外的村莊、驛站苦熬,抑或是被送到伐木場、採石場、煤礦、海產品加工廠、碼頭等地充當工人,都是由他廖某人一言而決的。

  一般來說,按照慣例,有技術的、年輕的、所犯罪行較輕的流放犯人,將被留在城市中或者城郊村莊內服務,罪行稍重的普通流放犯將被分配到荒山野嶺裡的村屯或驛站,最罪大惡極、年紀較大的流放犯人,將被分配去做苦力(死亡率極高,基本是終身監禁的意思了),廖建功自然也是遵循這個原則的。

  「殺人犯、重度盜竊犯、邪教分子、無人問津的戰俘、野蠻人原住民,嘖嘖,還有假鈔製造者、貪汙犯、走私販、逃兵,真是群魔亂舞,什麼人都敢往這邊塞啊。」廖建功翻完了名冊,用譏嘲的語氣說道。他實在沒理由高看這些流放犯人,雖然其中偶爾也有些真正的人才,但其比例實在是太低了,根本不值一提,大部分就是渣滓,徹頭徹尾的渣滓。

  一邊評價,廖建功一邊隨手拿起了一份流放犯的自供狀,這是一份意大利裔假鈔製造者菲利普的狀詞,只見上面寫道:「……製作虛假的債券、黃金兌換券每天能給我帶來50元的收入,從來沒人能發現,但在我決定金盆洗手後卻被梅機關的探員偵破了,這是上帝要懲罰我。以我專業的眼光來看,現在的各種匯票、兌換券、國庫券、債券的製作實在是太糟糕,一個粗笨的婆娘在家裡都能印製出來……」

  廖建功讀到這裡時不自覺地笑了,這個叫菲利普的假鈔製造者後面還說了很多,大泊縣公安局的警察忠實地記錄了下來,他不避諱談論自己的往事,而且常常出言嘲諷,將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和各大造幣所貶得一文不值。

  翻開另一份審訊材料,一目十行地掃了下,只見某段寫著,問:「你結婚了嗎」,答:「結婚了,但我把妻子弄死了。」諸如此類的內容隨處可見,由此可見發配過來的都是些什麼人物,管理他們又該用什麼態度。

  「啪!」地一聲,廖建功將所有資料都合在一起,懶得再看了。在給自己點了個菸斗後,他攤開了一份地圖,上面畫著大泊縣的地圖,具體到每個村莊、每個林場都很清晰地標註在了上面:榆樹灣、柞樹村、落葉松村、疙瘩村、黑熊村、東山林場等等,每個村大概有幾十到幾百不等的居民,分散在極為廣闊的範圍內。很多村子都是沿著交通線設立的,早期多半是驛站或軍事哨卡,慢慢移民發展起來,當然現在這些村子依然既充當補給點也充當驛站,對東岸人控扼地方、歸化土人起到了很強的作用。

  這些村莊、驛站、哨卡及礦場,毫無疑問就是很多流放犯人未來的歸宿,而現在廖建功就將決定他們的命運了,是死、是活,是生活得相對愜意、還是在無盡的勞役痛苦中掙扎,完全由他一言而決,這種掌握別人生殺大權的快感,尤其令廖建功感到迷醉。

  拿筆在花名冊上仔細勾選分配完畢後,廖建功將檔案歸類整理,然後交由本處苦役犯管理站站長執行——應當會在幾天內分配完畢。而在這些流放犯人離開後,這處營房也將空出來,並逐步改造為一個村莊,以安置部分南方來的移民,正如這裡一開始也是用來安置南方移民的一樣(淮安府移民,現已登船離開兩年多)。

  而說到這裡即將安置的南方移民,其實多半來自寧波府和登州府,其中前者多一些。蓋因在東岸人的治理下,承平多年且經濟發展較為出色的兩地人口日豐,其中登州府的人口已突破四十五萬人大關,離五十萬人亦是不太遠了;而寧波府(含近些年新佔領的天台、寧海等縣)的人口要更多一些,目前大概已近百萬人的樣子,雖然可能仍未恢復到明朝中後期萬曆年間的高峰數字,但在承平十多年後離此已是不太遠了,當然這也和明末清初鼎革時期寧波府人口沒遭受大的損害有關。

  寧波、登州兩地加起來一百四五十萬人口,幾與東岸本土無異,這說起來也是很嚇人的。登州府還好說,人地矛盾還不是很大,人口還有繼續增長的空間,但寧波府可就有些難了,目前當地人地矛盾已經有所凸顯,雖然看起來不是不嚴重,但這苗頭卻已經很清晰了。以經濟作物產出為主的寧波府,目前除大量勞動力被吸收到了茶、絲產業上外(這自然導致糧食大量從境外輸入),不少無地居民已不得不出海尋找其他的工作機會,比如前往登萊、朝鮮或黑水地區,那邊地廣人稀、工作機會大把,只要肯吃苦,還是能養活自己的。

  此時,廖建功所在的這個前流放犯集中營就將接納一批約在百人規模的寧波府移民,這些人將與部分歸化的阿依努人、費雅喀人、鄂倫春人乃至日本人一起,在這個集中營周邊墾荒定居,繁衍生息,一邊紓解了寧波府人口增多的壓力,一邊充實庫頁島的人口數量,以更好地開發當地的農業、林業、牧業和漁業資源。

  什麼?你說這些人可能無法適應東北苦寒之地的氣候?呵呵,其實人的適應性是很強的,歷史上康熙年間發配至寧古塔和外東北的三藩降兵(多為福建、江西、兩廣、雲貴和湖南人),不是生活得好好的麼?這些寧波府來的移民,在大泊縣有不怎麼漏風的房屋住、有棉衣棉被禦寒、有足夠的食品(這意味著熱量攝入),比那些降兵強到不知道哪裡去,只要熬過了最初一段時間,以後慢慢適應了其實也就沒事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19世紀大力往薩哈林島上移民的沙俄政府都得羨慕東岸人,蓋因他們可以從中國就近移民,成本較低,不用像他們從波蘭、烏克蘭、白俄羅斯等地跨越半個地球、花費大半年時間運人過來,當然那些走陸路過來的移民甚至要比海上移民多花三年時間,這可都是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事情,所以俄羅斯人絕對有理由羨慕東岸人。

  而除了這些來自寧波府(亦有少量來自登萊地區和濟州島)的南方移民之外,東岸人在庫頁島、蝦夷地、外東北、勘察加等地還有另一大移民來源,比如澳門城裡那幾萬葡萄牙人及其混血後裔。之前已經招募過一批了,不過是去了澳洲和拉包爾,這次廖逍遙又行文南方開拓隊隊長江志清中校,請求他再幫忙從澳門城招募一批衣食無著、坐吃山空的葡萄牙人,到外東北墾荒定居。

  江志清本人目前基本已同意了這個請求,並轉而要求臺灣銀行的邵曙光負責操辦此事,將這些快活不下去的澳門人都用船拉到鄂霍次克海周邊去屯墾。相信這些葡萄牙人應該不會拒絕的,因為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快活不下去了,蓋因教堂現在也無餘糧,沒法給他們提供食物了——香山縣的那幫明國商人可是精明勢力得很呢,沒錢那是一粒糧食也不會賣給你的,更何況他們也收到了東岸人打的招呼,目前基本都已散去,任憑澳門城裡的葡萄牙人苦苦煎熬,最後不得不屈從於東岸人出海墾荒,成了為王前驅的炮灰。

  至於說可不可以歸化島上的土人以擴大人口數量,怎麼說呢,這不是不可以,只是潛力真的有限。東岸人統治庫頁島這麼多年,氣候相對溫暖的西海岸(雖然同樣有鄂霍茨克寒流南下,但有北上的日本暖流支流削弱)基本已跑了個遍,探險隊更是常年翻山越嶺繪製地圖、尋找土著村落,但所獲非常有限,更別提氣候寒冷、人口相對更少的東海岸了。因此,庫頁島上的土人目前來看真的不多了,該歸化的大部都已歸化,剩下散居在山間的能有個幾千人就了不得了,基本不在黑水開拓隊政府的考慮範圍內。

  想要擴大庫頁島的人口數量,除了移民就是移民,沒別的招可使!明人、日本人、朝鮮人、葡萄牙人、梅斯蒂索人(澳門城的混血人)、俄羅斯人、通古斯人、流放犯人來者不拒,只要有足夠的人前來幹活即可,管你是什麼人,反正兩三代後都得同化得你爹媽都不認得。

  人口,也只有人口,才是黑水地區目前最需要的東西。不然,以後他們憑什麼與俄國人、日本人乃至中國人競爭?尤其是中國人,若是沒有充足的軍力與人口的話,萬一以後中國統一了,那麼黑水很有可能被吞得渣滓都不剩,雖然這可能性不大,但總得防備一手不是?

  忙完這個流放犯人集中營的一應事務後,廖建功便帶著隨從們匆匆返回了大泊縣城。庫頁島的秋天是非常短暫的,10月份天氣就要全面轉冷,11月中下旬港口就會封凍(庫頁島北半部可能會封凍得更早一些),必須抓緊這個黃金時光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比如為過冬儲備充足食品的捕獵及牲畜宰殺。

  捕獵的地點位於西南方的利尻島和禮文島,這兩個島上當年放養的牛羊、狍子等動物如今已是氾濫成災,雖然每年都組織人手來捕殺一批,但力度不夠,其種群數量總是輕而易舉地又恢復了,因此在請示並經得樑向儉批准後,剛剛摘掉頭上代理二字的大泊縣長廖建功,準備今年搞一把大的,即組織大量人手集中捕殺往年兩到三倍數量的牛、羊和狍子。

  獵殺這些牲畜的好處很多:皮革可以賣到南邊,脂肪可以送到煙臺製作肥皂,肉食可以用鹽巴和香料醃製起來,部分用於自身消費,部分裝桶與地下冰窖內的那些鹹魚一起,用船集中送往登萊或寧波,以充作軍糧。畢竟,現在大陸上的局勢頗有些詭異,清國似乎在急需力量,打算髮動一次大規模的南侵戰事,以徹底解決大順、大西、南明、魯王等地方割據勢力,以統一全國。

  作為一貫阻礙「國家統一、民族融合」的東岸黃衣賊,自然也要厲兵秣馬,提前做好各項準備了,以便屆時出個什麼事,自己也能及時援應,而軍糧儲備無疑是重中之重。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十七章 應對措施(一)

  煙臺如今已越來越像是一座城市了。

  講真,煙臺這個從明末火路墩(還是已經半廢棄的火路墩)發展起來的城市,如今已經愈來愈脫離軍事要塞的特點,融入了更多城市的元素。你看,煙臺外城(當年豪格所築城牆改建、加固而成)內商店、當鋪、集市、銀行、菜場、茶樓、飯館等民用設施越來越多,人氣也越來越旺,很多商店和飯館生意好得不得了,這或許從側面印證如今登州府——好吧,至少是煙臺城——經濟的繁榮。

  在外城牆以外,大量附郭建築這些年也逐漸興建了起來,其中既有民家住宅(多為軍人家屬),也有其他功能的商業性建築,以服務居住於煙臺的大量軍政官員子弟及家屬。比如,新近調任遠東的陸軍第七混成營一千多官兵,很多人就在這裡娶妻成家,尤其是部隊裡的那些波蘭、烏克蘭裔士兵,紛紛一擲千金,仗著佔領軍的身份,娶了在本土很難娶上的明人女子為妻,也算是賺到了——如果他們的後代再堅持與明人通婚,如此兩代過去的話,差不多也就能徹底融入東岸的社會體系了,不然總是有些困難。

  而除了依託城牆形成的城區外,在芝罘島、崆峒島、養馬島等重要的工業區、行政區,也有一個個小型社區逐漸成型,平日裡的對外貿易也相當頻繁,很多在煙臺海洋局註冊的漁民或商人駕駛沿海小船不斷來回,西至萊州部分府縣,東抵威海、榮成一帶,生意做得飛起,自然而然地帶動了地方經濟的發展——當然其中不乏滿清朝廷派過來的細作,不過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根據登萊開拓隊最新的調查、估算得知,煙臺縣的人口即便幾經分流,卻仍然在1664年中達到了四萬餘人的規模——因為之前無論是邵樹德時代還是常開勝時代,都更希望煙臺作為一個純粹的行政機構和軍事堡壘存在,故多次分流人口至其他人丁不旺的州縣。但時間一長,機構臃腫的首府城市其人口數量總是節節攀升,擋都擋不住,因此到最後他們乾脆也放棄了,任憑煙臺的人口不斷增長,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州望縣。

  煙臺明末時原本所屬的福山縣,在這個時代人口更是早早突破了十萬人,成了登萊開拓隊統治區內人口最多的縣份,冠絕總計十七個州、縣、衛(含僕從軍的駐防地),甚至比登州等歷史名城的人口還要多(登州每年都有人跑去煙臺等地),也是奇哉怪也。

  與煙臺、福山緊鄰的寧海州,雖然在崇禎末年慘遭阿巴泰率領的清軍屠戮,然後又在明清鼎革之際吃了幾次掛落,豪格徵煙臺之時更是被大肆徵發,輾轉溝壑間的死難者眾多。但承平了快二十年後,寧海州的人口也緩慢增長到了三萬人左右,雖然比不上煙臺、福山、登州、文登等地,但至少比那些衛改縣要強上許多吧。

  而且,寧海州在數月前基本上已經確定是要劃撥給登萊開拓隊政府直轄了,原因是常開勝對這座近在咫尺的州城被僕從軍治理得烏煙瘴氣(公允地說,其實還行,是明末中國平均以上水準了)感到有些不滿。當然更大的原因是原山東新軍第四師的師長陳之龍病逝,幾個兒子為師長寶座爭鬥不休,東岸人支持了其中比較恭順的一個,條件是讓其移鎮萊州府即墨縣(原山東新軍第二師秦尚行部的汛地),為逐漸有些緊張起來的萊州局勢未雨綢繆。

  即墨縣是小縣,人口也少得可憐,尤其是在第二師官兵及家屬兩萬餘人集體移民東岸之後,這個縣的經濟就徹底衰敗了下來,如今除了少數小農經濟外,基本是處於了無生氣的狀態。因此,讓第四師五千官兵移鎮即墨縣,他們其實是不怎麼樂意的。不過誰讓這會形勢特殊呢,陳之龍的長子陳全忠(為巴結東岸人而改名,也是奇葩)為了取得師長寶座,一面向父親的老部下大肆封賞,一面向東岸人搖尾乞憐,最終讓出了寧海州,帶著全師五千官兵去即墨縣駐防了,也是蠻拼的。

  寧海州收歸登萊開拓隊直轄後,預計將在未來五到十年內有一個較為快速的發展,畢竟其是州城,農業及區位條件都不差,好好弄還是可以起來的。之前這個縣之所以半死不活,原因很多,其中既有明末以降多次被屠戮以致人丁稀少的因素(這從第四師七成以上的糧餉要東岸接濟就能看得出來),也有軍閥剝削的因素在內。現在換了東岸直轄,其與福山、煙臺兩地的經濟、物資和人口交流將越來越頻繁,形成一整個經濟圈也是指日可待,未來發展的前景大為可期。

  對了,登萊開拓隊隊長常開勝已下令將寧海州的名字改成古名牟平縣,以區分同樣屬於東岸人轄下的溫州府寧海縣。煙臺、福山、牟平、文登(三四萬人口)四個緊挨在一起的東岸直轄縣份,加起來已經破了二十萬人口,幾乎佔了整個登州府的四成,且農業產出相當不低,對外貿易發達,捕魚業近些年也漸漸有了一定規模(當然仍不可避免地要從黑水大量進口醃製的鮭魚、秋刀魚、沙丁魚等食品)。煙臺港幾乎每年都有不少船隻前往寧波、朝鮮和黑水做生意,甚至還有一些膽大妄為的商人,從黑水造船廠訂購一百多噸的捕魚船進行改裝,然後前往日本薩摩藩甚至清廷近海做走私生意,也是牛逼。

  社會經濟的發展及生產力的提高,自然而然地使得社會節奏開始提速,登州府的人民被迫跟著經濟這個指揮棒開始了動作,無論你自覺還是不自覺,都慢慢地被這個體系開始帶動,漸漸與周圍其他府縣居民的生活方式有了不小的改變。

  從這一點上來說,登州府與東岸本土有些類似,明末以來頻繁的戰亂使得登州府慘遭蹂躪,鼎盛時期的百萬人口僅剩下兩三成,大部死於孔有德之亂、清軍屠城、土匪暴亂、東岸征服、豪格東征等一系列的戰爭災難之中,社會秩序幾乎蕩然無存,原有的各個階級之間的鴻溝被徹底打破,因此後來被東岸人慢慢整合、重塑,並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才催生出了一個全新的社會與經濟體系——與登州府相比,寧波在這上面要差遠了,東岸人在那裡大量任用投靠的明朝士紳加入維穩會,對地方實行間接統治,除少許安置的退伍軍人及家屬、外縣移民外,對地方的統治力遠不如登州府這麼強,因此舊的習氣、風俗、制度大量被保留了下來,雖然當地地主資本家(主要從事絲、茶、棉行業)的財富可能要比登州府這邊多,但貧富差距較大,不如登州這邊有一個數量龐大且穩定的中產階級群體。

  另外,登萊開拓隊隊長常開勝打算在登州府幾個重要縣份之間修建二等國道,普通縣份之間修建三等國道,同時碼頭、採石場、鹽場、農場、軍營等重要設施之間還要修建馬拉貨車軌道,以利於大宗物資的運輸。這項工作從去年底、今年初就已經著手在辦了,目前一些道路的勘探、測繪工作已經結束,圖紙也已接近完成,差不多可以開工建設了。

  可以想見的是,這項巨大的工程必將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登萊開拓隊若真想完成的話,必然要背上沉重的財政包袱。不過好在這裡終究不是本土,很多事情無需花錢,直接大範圍徵發徭役就是了,甚至朝鮮王國都已經接到了行文,要求他們派出一定數量的壯丁到登州來,幫助這邊修建各類基礎設施,料想他們也不敢拒絕,因此登萊開拓隊的財政包袱可能沒有想象中那麼大,他們最大的開支,大概就是從黑水進口建材、肉魚、勞動工具等商品了,長期來看還是可以負擔的。

  更何況,這些公路、軌道、碼頭的修建,對於提高登州府上下的動員效率、物資轉運速度和能力、交流通訊的便利都有很大的促進作用,無論對於民用還是戰爭都一樣是利在千秋,尤其對後者來說更是如此。

  毋需諱言,目前清國正在醞釀著一場規模驚人的戰爭,這隻要不是睜眼瞎都能看得出來。作為遠東「三大藩鎮」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領導人,除了黑水地區回報一切風平浪靜以外,無論是萊州還是寧波那邊,都報告清軍部隊調動頻繁——駐紮在山東青州府的多是有戰鬥力的部隊,很多被抽調南下,取而代之的是從其他地方調過來的綠營——籌集物資、糧草的動作也很大,市面上很多物資都漲了價,原本小規模走私糧食到寧波境內的商人也偃旗息鼓了,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壓力。這種種的一切都預示著又一場傾國之戰即將爆發,這滿清朝廷統一南北的意志也太強烈了,一如當年宋時的金國一樣,可惜無論是南明、大順還是大西,都沒有當年南宋政府的實力,即便打退了清軍的進攻,北伐大約也是沒多大戲的,除非他們先整合了南方勢力再說。

  而得知清廷的決心後,東岸人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於是乎,在一面派出外交人員同時前往南京、濟南進行交涉時,一面瘋狂囤積物資、整修道路、保養船隻,準備在來年雙方大戰時,能夠集結大量兵馬,利用海軍超卓的機動性,在清國沿海、沿江地帶登陸,擄掠人口、金銀、物資的同時圍點打援,給正面戰場上的順軍、明軍乃至西軍減輕壓力——其實這都是套路啊套路,可誰讓清軍這麼多年就沒辦法應對呢,畢竟你怎麼知道東岸人會在哪裡登陸,總不能處處都堆放十萬以上的軍隊吧?那樣不用別人來打,自己先嗝屁了!因此,這是東岸人的戰略優勢,對清軍來說無解,因為海軍的機動性實在太強了,打不打、在哪裡打、何時打、打到什麼程度、打多大規模,操控權全在東岸人手裡,清軍只能疲於奔命,被動應對,也是無奈得很。

  山東作為登萊開拓隊的根本之地,離清廷北方腹心之地又如此之近,自然是要大加整飭了:登萊陸軍中堅挺身隊步兵第一聯隊、花費巨大糧餉維持著的騎兵聯隊,以及作為精銳核心的第七混成營,煙臺野戰第一、第二炮兵連,這時都提升了戰備等級,並且經常在膠東半島上進行合成軍事訓練,場面蔚為壯觀。

  很多登萊二府的民眾也是第一次看到東岸軍隊的軍容,除了驚歎就是驚歎了,尤其是藍衣軍那明晃晃的刺刀叢林、騎兵聯隊黑水大馬奔襲衝鋒的場景、步兵第一聯隊隊形切換的整齊自如,都給他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然後他們再把看到的那些穿著棉甲、號衣的綠營官兵一對比,心中立馬有了高下之分,而且他們本人心中這時往往也與有榮焉,不知不覺這歸屬感和凝聚力也加強了。

  現在唯一憂慮的,大概就是步兵第一聯隊第二、三兩個大隊組建時間才剛剛一年,且兵源較為複雜,雖然以明人居多,但日本人、朝鮮人、山丹人、特蘭西瓦尼亞戰俘乃至澳門的葡萄牙人也為數不少,想要整合成有戰鬥力的部伍還需要時間的磨鍊。以目前來看,他們雖然隊列轉換已完成得不錯,但行軍打仗還欠缺一些火候,故防守有餘、進取不足,未來的大戰,多半他們只能在家守一守堡壘了。

  除此之外,包括僕從軍各師在內的人馬,狀況都還不錯,軍械、物資充足,士兵士氣也不算低落。在海軍的配合下,無論是在渤海灣還是江北地區登陸,對上同等數量的清軍,當是能夠戰而勝之——經過多年整飭的軍隊和行政體系,給了東岸人在遠東越來越多的自信,若不是執委會諸公壓著不讓他們做大的話,相信這會地盤也許已不僅僅侷限在登萊、寧波和黑水三鎮之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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