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05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三十八章 山東大旱(三)

  「不要搶,一個個來,都有的吃!」掖縣碼頭外的空地上,山東新軍第七師的官兵們正在維持秩序,將大量來自青州、濟南二府的災民分隔開來,然後給他們送來了香噴噴的午餐。

  午餐主食是蒸土豆,個頭中等,一人五顆,外加一條醃製得噴香秋刀魚,肯定是吃不飽的,但差不多也能夠維持最基本的生存所需了。要知道,現在就連登萊開拓隊隊長樑向儉也不太清楚會湧來多少難民呢,而且今年下半年的收成目前看來很是堪憂,有些地方甚至還零星上報發生了蝗災,聽了讓人心驚肉跳。因此糧食必須省著吃,原本的以工代賑計劃在三萬噸南洋新米抵達前,也必須暫停,靜觀其變。

  「截止今天(1665年6月20日),我們已經通過海路蒐羅了超過1.2萬名來自青州、濟南二府的災民。據海軍前方來報,說在二府腹地仍然聚集著大量衣食無著的災民,只可惜他們力量有限,無法深入內陸引導那些災民到海邊來。而且,他們還聽說一開始還有西四府地方上的士紳、富戶們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結果後來都陸續停止了,因為災民數量實在太多,有限的糧食根本救不過來,也不敢救。」從黑水縣就跟隨樑向儉的祕書黃漢華輕聲彙報著,「現在鄰近西四府的河北、河南、江南等省的府縣也都遭了災,同樣產生了大量的難民,真不知道山東這幾百萬人怎麼辦,誰來給他們吃的?難道就這麼活生生餓死嗎?」

  「哪有那麼誇張,小黃。」樑向儉將手裡的摺扇一擺,說道:「山東西四府今年確實很慘,顆粒無收,但這並不代表地方上一粒糧食都沒有。鄉間富戶士紳、糧鋪官倉,應該都有不少存糧,就是不知道多少罷了。另外,韃子朝廷原本去年就在謀劃南征事宜——這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而為了防備我們進攻,他們往山東調來了不少糧草,就儲備在濟南、青州一線,以供給全省十萬軍隊的軍需。這個數量其實也是很可觀的,拿出來也是能救不少人的,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想不想救罷了。唔,現在已經可以看出點苗頭了,韃子不想救,至少不是太想救,因為賑災的主力軍還是以地方士紳為主。而也正是因為看出來朝廷不想救,山東地方上的官員才對出海逃荒的百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很多官吏也是山東本地人,地方上都******出現易子而食的慘劇了,不放人家逃荒還待怎地?」

  「司令,我聽說去年年底韃子就調了不少駐防濟南的部隊南下江南省,應該是要加入南京方面,大舉南下入侵南明瞭。照這麼說,山東內陸其實是比較空虛的,我們要不要派一些人馬登陸,將當地衣食無著的災民都收攏起來呢?反正他們留在清國境內,最後能活下來一半都算是運氣好了,那還不如便宜了我們,到我們登萊二府生活呢,這裡的災情好歹還輕些。」黃漢華向自己的上司建議道。

  「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老實說,一旦登陸,事情就有些不太可控了。這個賭注,對我來說下得有點大啊。」樑向儉說道:「而且,現在山東西四府境內究竟還有多少災民,也是個未知數,少了的話可不值得我軍大動干戈。我估計今年上半年至少有幾十萬人湧入了河北、河南境內,現在應該擴散到了更遠的府縣了,畢竟歸德、大名、河間、淮安諸府也開始遭災了啊,消化不了這麼多災民的。所以,還是等等再看吧,我也擔心南洋的稻米到底能不能安然抵達登州呢,荷蘭東印度公司究竟能籌集多少糧食運輸到馬魯古群島,這都是一個未知數。在此之前,任何不加節制地狂收難民的行為,都有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那就是讓我們自己人吃虧。更何況我們還打算在萊州府清軍控制區內蒐羅災民呢,這個人數應該也相當龐大,會消耗我們極多的糧食,所以還是等等再看吧。不過,在此之前,小規模地——要求規模兩百人以下,精悍善戰之士最好——派人登陸接應災民的行為卻是可以進行的,但頻次不可過高,否則難保地方上的清廷官員會怎麼想。」

  黃漢華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明白自己的上司兼恩主的想法了,說到底還是目前自己腰桿不硬,糧食儲備過少,不然倒是可以集結個一兩萬人,在萊州灣西側的濟南府近海登陸。到了那時候,只要樹起大旗放糧,估計聞訊趕來的災民沒個十萬也得有八萬吧。

  只不過那樣一來,大概就要與清軍正面廝殺了,雖然濟南府境內他們沒有什麼得力兵馬,但從青州府調兵回援卻也不難,因此這個方案成本過高,如果沒有絕大收益的話確實不宜實施。而與之相比,小規模地派人上岸,打著商人或其他什麼名號,收攏難民出海前往登州,成本確實是比較低的,收益卻不一定低,絕對是現階段最適合的蒐羅移民的方法。而且,也不太容易引起清國地方官員的反彈,他們可以更容易地裝作看不見,放任災民自去,更何況在如今這個混亂局面下他們也未必盡知鄉間詳情。

  「掖縣這邊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小黃,趕緊收拾下東西,隨我去一下南邊看看,那裡也很緊要呢。」樑向儉收起了摺扇,朝自己的祕書吩咐道。

  「明白了,司令,我這就安排去。」黃漢華立刻回答道。

  1665年6月23日,騎著安達盧西亞馬的樑向儉大搖大擺地進了平度州城,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按照這些年來東岸與清廷方面結下的默契,作為緩衝勢力帶的萊州府的邊界一直很模糊,在該府二州、五縣、二衛共九個行政單位當中,府城掖縣、即墨縣、鰲山衛被東岸軍隊控制(另外東岸人還在後世青島海邊築了個膠州堡,故此時萊州有兩個膠州城),濰縣、昌邑縣、高密縣和靈山衛被清軍控制,這算是劃分得比較清晰的。

  但除此之外,萊州府還有兩座大城的歸屬比較模糊,即膠州城和平度州城。在這兩處地方,東岸沒有駐軍、清軍顧忌到東岸人也沒有駐軍,地方政務由清廷委任的官員處理,但東岸的商人過來進行貿易時,也沒有任何人刁難、阻攔或徵收賦稅。甚至有時有東岸官員途經時,清廷方面也會客氣地招待一番,時不時地互相傳達、接收一些函件,看起來就像是清廷故意保留的兩座交流窗口似的(且已經存在很多年了)。

  這或許從另一個角度說明,滿清朝廷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壓根不想和東岸人敵對,他們一直在試圖接觸、溝通、談判,只可惜收效一直不怎麼大罷了。其實想想也就明白了,指望從中國撈人口的「黃衣賊」,在那個時候又怎麼可能與「我大清」接觸呢?換做如今這個景況倒還差不多!

  而這次山東大旱,上半年西四府的農業收成就已確定完蛋,而六月份時之前災情相對較輕的登萊二府也開始加重,整整一個多月滴雨未下。幸好這時候地裡的糧食差不多也到了收割的階段,再加上登萊二府的水利設施不錯——好吧,至少登州府還行——政府組織也相對得力,故地裡的糧食至少收回來了五六成,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當然了,收回了五六成,那僅僅是指東岸人的控制區。但在清廷治理的地區,比如濰縣、昌邑縣、高密縣、膠州、平度州等地,地裡能收回十之二三當地官員恐怕就已經可以獲得一個「能幹」的稱號了,故萊州府清軍控制區也是一片「大飢」,百姓如果在家鄉附近無法找到能夠賴以活命的糧食的話,就只能出外逃荒了,而他們逃荒的首選目的地也是現成的,那就是東岸控制區。

  樑向儉就是在這麼一個背景下進了平度州城,清廷委任的知州在一刻鐘前緊急去鄉下「尋幽探密」去了,州衙裡的三班捕快、團丁弓手什麼的兩股顫顫,一副死了老娘的表情,看著護衛著樑司令的騎兵聯隊官兵們緩緩進城。可憐他們中很多人還沒東岸人騎的黑水大馬高呢,原本還想著阻攔一下的,結果幾天沒吃飽飯,氣力有些不足,被那些全副武裝的騎兵一擠一碰,隊形便東倒西歪了起來,結果平度州城就這麼輕鬆地換了主人。

  「在平度州城設立大營,騎兵前出,曉瑜遠近,讓各地饑民前來自行前來,斷不至於少了一口吃食。」志得意滿地坐在知州衙門簽押房內後,樑向儉直接開始朝衙門裡的清國胥吏、佐貳官員們發號施令:「清廷無道,驟遇災荒,竟不能保全民眾,這樣的朝廷要之何用?爾等今日便自去吧,若誰心中尚存一分悲天憫人之意,願指引鄉間父老前來州城就食,樑某不勝感激。」

  給州衙內一干舊官員下了逐客令後,東岸人便堂而皇之地在州城這裡豎起了大旗,一面蒐羅各地受災難民,一面調兵遣將,做好防禦態勢。同時,他也派出了使者前往青州府一帶,與清軍進行交涉,表示進軍平度州之事純為救災而來,不必過於「驚詫」,俟後自然退去。另外,他還表示青州、濟南、兗州諸府境內若有災民無處就食,萬望放一條生路使其得以前來萊州,為此,東岸人甚至願意支付一些銀兩給清軍,只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膽量收了。不過,樑向儉也預計此舉吸引不了過多的災民前來,畢竟青州府駐有重兵,災民一般也不會往這裡湧,估計最終有個兩三萬人能湧入萊州府就相當不錯了——這點人數,東岸人還是有把握安置下來的。

  東岸人的旗子在平度州城一豎便是半個月。在這半個月間,來自平度州、濰縣、昌邑、高密等地的災民絡繹不絕,短短時間內竟然聚集了六萬多人,令東岸人大為吃驚,他們一開始可預計至多隻有三萬人啊!不得已之下,只能縮短這些人的整訓時間,立刻開始後送工作,分批安置到了登州府的大嵩縣(原大嵩衛)、靖海縣(原靖海衛)、榮成縣(原成山衛)、威海縣(原威海衛)等地安置。這些衛改縣人煙稀少,荒地甚多,用來安置災民那是相當不錯的,以後若是開發出來的話,那就是自己的基本盤了。

  值得一提的是,南邊的膠州要塞、即墨縣、鰲山衛等地也傳來消息,鄰近的膠州城、靈山衛等地亦有不少饑民湧來,目前已妥善安置,據初步清點有上萬人之多;另外,還有一些來自青州府的災民浮海而來,大概亦有六七千人之多,望煙臺方面速調集一批船隻過來運輸。

  1665年7月8日,從寧波府定海港啟程的運輸船分別抵達了膠州、榮成、威海、煙臺、大嵩、靖海等港口,江志清之前扣在手裡沒發的五千噸稻米終於運抵了登州府,這大概是因為最後一批返航的移民運輸船從南洋拉回了一萬五千噸稻米(為此花費了超過30萬元現金)的緣故,另外大概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第一批貿易船也已抵達了熱蘭遮港,這其中同樣包括了大量稻米。

  原本因為吸收了九萬多災民而有些危險的東岸糧食儲備,至此算是稍稍緩解了。如果接下來朝鮮方面答應的糧食準時度送到,東岸朝鮮公司、東岸日本公司也能採購到相當數量的糧食的話,那麼就更是穩妥了。畢竟,這九萬多災民也不是幹吃飯不幹活的,馬上組織他們在荒地甚多的幾個衛改縣墾荒(專挑靠近河流、小溪的地方,希望河道沒徹底乾涸吧),應該不至於一點糧食都收不到,這就能解決一小部分糧食消耗了。

  而就在7月8日當天,一批大修完畢的機帆船也從煙臺、濟州等地啟程南下,朝馬魯古群島駛去,準備去荷蘭人那裡運糧——在這個東南風佔主導的季節,也就他們這些機帆船可以無視季節航行了,當然這也是冒了極大風險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三十九章 山東大旱(四)

  劉伏波上尉匆匆來到了膠州港,他乘坐的是老爺爺級別的武裝運輸艦「加利西亞飛魚」號,船齡已超過40年,幾乎快散架了,但目前也被從修船所內拉出來,運了滿滿一船鹽、茶、布、魚、米、油等商品,來到了膠州港,由此可見為了應對越來越嚴重的災情,東岸人也是拼了。

  「……以如今這個趨勢看來,今年的秋糧播種工作很是堪憂啊,就登萊二府而言,恐怕只有極少一部分修建了灌溉水渠且鄰近水源的地方才能耕作了,更別提現在蝗災的陰影也已籠罩到了大夥的頭頂。我很擔憂,明年吃什麼!而且,萬一明年旱災和蝗災仍然持續呢?到時候又怎麼辦?要知道,我們現在要擔負起責任的,不光是登萊二府五六十萬民眾、軍人,還有數量破了十萬的山東災民,這個壓力是巨大的。老實說,我現在已經有些後悔接納了這麼多災民了,當時有些託大、有些過於膨脹了,在這一點上,我要自我批評。」一來到膠州要塞內部的作戰指揮室外,耳尖的劉伏波便聽到了樑向儉渾厚的嗓音。

  「都是被糧食給愁的。」坐在會議室門口「晒太陽」的黃漢華笑著拍了拍自己手邊的石凳,示意劉伏波坐下,然後說道:「山東西四府那麼多人,幾百萬呢,我們又能賑濟得了幾個?登萊本不是什麼土壤肥沃的所在,農業條件其實很一般的,養活自身六十萬人已經不容易了,這還是靠了推廣三茬輪作制度、興修水利、平均地權、推廣新作物以後才做到的。可現在旱災導致大幅度減產,下面可能還要絕收,眼前這又多了十萬災民,後面的日子,簡直無法想象。聽說南方開拓隊江志清隊長已經下令寧波全面禁止種棉花、桑麻了,所有棉田今年秋播時一律改做了稻田,就連一些田埂、坡地、荒地上也栽種了土豆、紅薯、玉米等作物,以盡一切手段提高糧食產量。畢竟,那邊沒有發大災嘛,比起山東這邊要好上太多了。另外,聽說那邊還在搞什麼『舟山漁業產量倍增計劃』,想盡辦法多生產鹹魚供應山東這邊,確實是盡力了。我們如今能做的就這麼多,剩下的,就看老天賞不賞臉了。」

  「那今年老天到底賞不賞臉呢?」劉伏波一屁股坐到了黃漢華的身邊,問道。

  「目前看來,很不賞臉。」黃漢華苦笑著說道:「旱災繼續蔓延,整個七月份滴雨未下,這已經是連續四五個月沒下雨了,而且蝗蟲爆發的州縣數量明顯上升,登萊很多地方都出現了大面積的蝗蟲,情況很不樂觀,或許應該說很惡劣吧。」

  事實上真實的情況可能比黃祕書說得還要更惡劣一些!在剛剛過去的七月份裡,整個山東的旱情照例繼續蔓延,雨水不見蹤影,蒸發量卻不見少,很多河流、小溪乾涸見底,以往水量豐沛的大河也變得奄奄一息,只有河床中心還有一些水在斷斷續續地流淌著。面對這樣棘手的情況,即便登萊開拓隊組織了大量的人手挑水灌溉,但卻收效甚微,只能力保極少一部分農田的收成了。

  至於說二十年來陸續修建的蓄水池及灌溉水渠,在沒有降水及上游河水、溪流的補充下,目前水位下降得厲害,很多蓄水池、小型水庫已接近乾涸,在保證人畜飲水的情況下,所能做的也就是澆灌一下緊鄰水庫的一些田地罷了,真的做不了太多。也就是說,隨著旱情的持續與蔓延,如今登萊二府的情況正如黃漢華所說的那樣,「老天很不賞臉」,情況很危急。那麼,在獲得更大的糧食來源之前,適當壓縮賑濟災民的數量,使其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確實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

  「我聽說,你們已經蒐羅了超過十一萬多災民了?怎麼有這麼多人?青州那邊怎麼能跑來這麼多人,清軍不攔截麼?」劉伏波一聽也皺起了眉頭,這登萊的旱災看樣子搞不好要長期化啊,問題確實很嚴重,特別是他們還接收了十餘萬災民的情況下,簡直就是有些不堪重負了。

  「大部分都是萊州府清國控制區的,其中一個平度州就貢獻了超過一半。」黃漢華解釋道,「從陸地與海上過來的山東西四府移民並不多,不過近來有逐漸增多的趨勢,這可能是因為清國地方政府賑濟災荒不力的緣故吧,因為很多跑過來的災民都在嚷嚷地方上沒有足夠的粥棚施粥,他們不得不出海逃荒。」

  「另外,本月(8月)初,登萊二府已經有八個縣報告境內發生了蝗蟲,樑司令擔心今歲的秋糧(一般是玉米、高粱、大豆、土豆或紅薯,視土地情況而選擇性播種)也要泡湯,那樣雖然撐過今年的可能性很大,但明年呢?以現有的糧食儲備,大概到了明年四五月份的時候,大家就只能乾瞪眼了。」黃漢華又愁眉苦臉地說道。說完,便不再作聲了,大概也是不太想多談這個問題了。

  「蝗災啊……」劉伏波摘下了頭上的筒形軍帽,重重地嘆了口氣。旱災還好說,蝗災可就沒處講理了,這裡老天要徹底絕了登萊二府數十萬百姓地裡的收成啊,就是不知道西四府如何,那裡多多少少應該也發了一些蝗災吧,可能還比較嚴重。

  其實,山東的老百姓應該早就有所覺悟了吧,他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遇到的旱災不在少數,所謂久旱之後必然爆發蝗災,這幾乎是無解的事情,故他們早就死了這份心逃荒去了,如今也就「傻乎乎」的東岸人總還想著生產自救——之前登萊開拓隊方面一度還計劃得好好的,即利用當初登船離開的淮安府移民留下的集體農莊,安置大量的山東西四府災民,讓他們一邊幫著開墾荒地、修築道路,一邊等待前往本土,畢竟當初山東可是安置了相當數量的淮安府待運移民呢,很多設施都是現成的。

  只是如今看來人算不如天算,天要絕了山東百姓的口糧,不但連續半年滴雨未下,這轉眼間蝗災也漸漸多了起來,真是禍不單行。因此,在這會的劉伏波、黃漢華等人看來,山東已經是沒有能力安置災民了,現實點的方案,還是將他們轉移到濟州島、釜山、元山、蝦夷地及外東北各處領地。只是已經錯過了今年的糧食種植季,下半年的秋糧註定是沒有收成了,這東岸人面臨的糧食壓力不是一般地大,到底該怎麼養活這數量註定不止十萬的災民呢?

  劉伏波陷入了沉思。在他這個武夫看來,現成的、見效最快的方法還是去別的地方搶糧食!而遍數東岸人周邊,人口眾多(且人地矛盾還不能打,不然產出的糧食多被自身消耗了)、武力孱弱、運輸方便的地方,數來數去也就朝鮮王國一家了!

  幾個月前朝鮮人已經捐贈了三十萬石稻米給登萊開拓隊,按理說東岸人暫時應該放過他們,不應需索過度的。只是樑向儉樑大隊長之前也沒想到一下子能撈這麼多災民過來啊!****的清廷賑災不力,搞得饑荒遍地,東岸人還沒怎麼費勁呢,就稀裡糊塗地收了十萬多人。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嘛,那還說什麼呢,下半年除了安然運回馬魯古群島加購的三萬噸南洋稻穀外,大概還得去朝鮮額外借個幾十萬石的糧食作為應急儲備,不然這未來的日子恐怕會很難過啊。

  至於說有人提議的去日本搶糧的事情,則被樑向儉作為了萬不得已之下的最後計劃,暫不執行。其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日本現在可是有兩千餘萬人啊,地狹民貧,絕大部分糧食都被自己消耗了,能用來出售的寥寥無幾,不像朝鮮王國荒地大把,近年來糧食產量受外貿需求影響與日俱增,故搶日本還沒搶朝鮮效果好。

  再加上日本有統一的幕府,對付外來敵人時各藩也一貫比較齊心,而且與日本薩摩藩、仙台藩、鬆前藩、陸奧藩、出羽藩等地方大名的走私貿易利潤也頗大,萬一因為搶糧而被斷絕,那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故這個方案雖然也被列入了優先級最低的備用方案之中,但其實已被樑向儉、魏博秋等人槍斃了,基本沒什麼執行的可能性。

  這找來找去,最後還是找在了棒子的頭上,這朝鮮王國,何其命苦也!

  ……

  而就在樑向儉、黃漢華、劉伏波等一干東岸大小官員高談闊論著今年的旱災的時候,與他們僅一步之遙的膠州灣內,仍不斷有小小的清國漁船在波濤中浮海而來,然後將一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難民送上了岸。

  雖然上頭在為糧食不足的問題開會討論,但底下的士兵們卻並未接到停止接收災民的命令,故他們仍在按部就班地執行著災民的收攏、安置工作。其實,就算上頭真的說不再接收新的災民了,當這些奄奄一息的餓殍——尤其是其中還有很多婦孺的時候——跑到你面前討一口吃食時,又有幾個人能夠狠下心來拒絕呢?

  君不見,在膠州要塞協防的陸軍第七混成營很多官兵,都將自己剛領到的一些巧克力、餅乾、罐頭食品分發給了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們了,由此可見停止接收災民的命令基本執行不下去,頂多是主動撤回兩個月前自己派出去蒐羅移民的隊伍罷了。

  彷彿一陣大風吹來就能散架的「加利西亞飛魚」號,此時就在碼頭港務局官員懷疑的眼神中,接收了將近四百個來自濟南府的災民。按照計劃,收攏的十萬多山東災民中,除一部分留在登州府外,其餘相當部分(至少三四萬人)將被緊急輸送到濟州島、朝鮮及黑水開拓隊轄區,尤其是如今農田開墾面積據說越來越大的蝦夷地島,魏博秋拍著胸脯保證他們至少能額外安置1-1.5萬名災民,且如果糧食不足的話他還可以託關係找日本人商借,這令很多人都刮目相看,因此之前已經有了數千人被運往釧路及厚岸兩個港口了。

  而「加利西亞飛魚」這條老爺船的目的地卻不是蝦夷地島,而是位於庫頁島南部的大泊縣。當地之前兩年移走了不少淮安府移民,如今空出來了大片的集體農莊,且馬上大馬哈魚、秋刀魚和遠東擬沙丁魚的漁汛將相繼到來,正缺少人手去捕捉、加工、醃製呢。

  樑向儉是老黑水了,對庫頁島上幾個縣的情況還是相當瞭解的,因此很快便同意了往大泊、南庫、黑水、皮城幾個縣及鄰近島嶼安置近萬災民的計劃——別的先不管,先幫忙把魚捕了再說,尤其是那個擇捉島,島上河流數量眾多,每年秋天都有無數的大馬哈魚洄游過來,數量多得不像話。只可惜東岸人連庫頁島上各條河流洄游的大馬哈魚都來不及抓呢,根本無富餘人力去擇捉島上捕,故二十年來都白白浪費了很多漁業資源。既然如今被糧荒給逼到了這個份上,那麼就臨時安置一批災民過去好了,能多捕一條魚就能少消耗一點糧食,多划算。

  而說到這裡,其實我們也可以對比一下滿清與東岸在這次大的災荒中的表現。缺乏海洋意識、航海技術、對外界瞭解也很貧乏的韃子朝廷,自然只能侷限在中原大地裡,眼巴巴地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連救災都救不好。反觀東岸人,雖然登萊二府同樣遭了大災,但他們能通過從沒怎麼受災的朝鮮、寧波等地弄來糧食緩解災情,同時積極捕魚(舟山漁場、千島群島漁場)減少糧食消耗,最後還能通過做海貿生意發了大財的臺灣銀行從南洋地區採購大批糧食,這種表現,恰恰是一個新興的資本主義海洋國家與傳統封建大陸國家的區別,真的一點沒錯。

  1665年8月23日,「加利西亞飛魚」號駛抵了正迎來一年中最繁忙時刻的大泊港,在船上顛簸了一個多星期的數百名濟南府災民,終於可以上岸休整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四十章 山東大旱(五)

  「什麼?要讓我們去一趟廟街港?」大泊港碼頭上,與「加利西亞飛魚」號年紀差不多大的船長大吃一驚地說道:「聽說那邊風浪挺大的,我這船再去那裡折騰兩下,還不得散架啊!不行,你們還是去找別人吧,我還得趕緊回登州覆命呢,沒空在這陪你們磨嘰。你們這些人啊,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要是不能把這條老爺船安全帶回山東,上峰能劈了我,要知道,那邊現在等著吃飯的嘴可是越來越多了呢!」

  這位船長有理由拒絕,因為上頭之所以將他們這艘老爺船都派了出來,還不是因為現在運力較為緊張,大批船隻南下馬魯古群島買糧(荷蘭東印度公司也沒有足夠的運力來給東岸人運糧),為了維持運力,只能自身挖潛了。君不見,要不是現在正是捕魚的黃金季節的話,黑水開拓隊的那數十艘漁船、捕鯨船也都得一股腦兒地調來遼海幫忙。

  由莫大帥的妻子蘿拉一手創建,歷經魏博秋、樑向儉兩任辛苦經營的黑水造船廠,目前也開始趕工建造新船,其中既有150噸的中型漁船,也有經典的「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正好去年從本土新運來了幾套蒸汽推進系統,正好派上用場了——目前該型船已經有了七艘,今年再額外開工兩艘的話,下半年臺灣銀行就有九艘這類精悍、快速、實用的武裝運輸艦可用了,雖然它們名義上都屬於第三艦隊鄂霍次克海分艦隊。

  而由東岸日本公司控制的釧路造船廠,因為沒有蒸汽機,故只能繼續苦逼地建造笛型運輸船了。恰好這次山東旱災,樑向儉也要求他們多造新船,以防萬一,故魏博秋一口氣建造了三艘笛型運輸船(當然賬面上只有兩艘),打算擴充一下東岸日本公司的船隊規模。畢竟現在與薩摩藩之間的走私貿易越來越頻繁了嘛,而且招募日本浪人、技工(種子島)前往北美民主自由聯邦定居的行動也需要船隊支撐,因此多造船隻自然是符合魏博秋的本意的,恰好這次登萊開拓隊、黑水開拓隊都劃撥了造船資金過來,真是不黑白不黑。

  「林船長,我們現在運力也很緊張啊,而且這批貨比較緊急,是廖司令點名要的,其中有武器彈藥、有禦寒衣物、有菸酒糖鹽、有建築材料,回程時順便再從那邊拉數百隻野羊回來,支援一下山東的災荒,所以請幫幫忙吧。」碼頭上的官員苦口婆心地說道,而且他們現在看起來確實比較忙,人、船、物都缺得厲害,廖逍遙那邊還在發動對外東北通古斯土族的征服戰爭,簡直是要讓人忙得腳不沾地。

  其實,原本黑水開拓隊也是有一些水上運輸力量的,奈何如今大部分漁船都在外捕魚、捕鯨,僅有的幾艘大船也在往返于山東和庫頁島之間,運力緊張到了極點,不然他們也不會臨時抱佛腳趕造新船了。

  「林船長,你看,黑水、大泊兩地的冰窖內有上千噸魚、肉需要運往山東;利尻島、奧尻島、禮文島上也有放養了快二十年的狍子、牛、羊、豬、鹿等活物要收攏、運輸;眼下還有大量海菜、貝類、螃蟹、海蔘等零散海產品,樑隊長來信說一股腦兒發去山東,更別提還有整修水利需要的海量建築物資(水泥、石灰只有黑水縣能生產,大型輪窯也只有黑水縣有)、木材和燃料了,這根本來不及運輸嘛。」碼頭官員繼續叫苦道,最近他們確實是挺辛苦的,當年淮安府移民走後留下的大片集體農莊需要派人整飭(甚至目前看來還要開闢新的農莊),捕魚旺季的到來也佔用了大夥的大量精力,如今還要接納據說最多可能超過兩萬的山東西四府災民,這可是要把人往死裡用啊。

  不過他們苦口婆心的勸說顯然沒起到什麼作用,只見林船長堅決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你們只管將那些桶裝鹹魚、醃肉、獸脂、黑麥、燕麥、大麥、蜂蜜、果蔬等食品裝滿我的船艙就行了,下面的一切都聽上級安排即可。要知道,我可沒接到幫你們額外運輸物資去阿穆爾河的命令,我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對不住了,老兄。」

  說完,他便返身回了船甲板上,督促水手們整理帆纜,準備出航。老爺船就是這樣,得細心保養,不然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開玩笑。不過,這艘船確實也是到了該拆借退役的時候了呀,也用不了幾年了,看著甲板與上層建築那些顏色深淺不一、甚至材質都明顯不一樣的板材,林船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要是能有一艘「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開開就好了,雖然噸位沒自己的這麼大,但勝在是機帆船啊,而且速度也超過自己。

  就在林船長心中對自己的座船腹誹不已的時候,在港灣內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艘看起來很新的「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關閉了蒸汽動力系統,緩緩下錨碇泊在了碼頭邊。林船長猜測著,這可能是黑水造船廠去年新造的該型船第六艦「海蘭泡」號、第七艦「烏第河」號中的一艘,而且應該是剛從黑瞎子港那邊回來,船艙裡滿載了大量鯨肉乾、鯨油、海豹肉、海豹油、鯨皮、鯨鬚、海獸皮、貂皮、熊皮、狐皮、鹹魚、魚油之類的玩意兒。

  「這幫和荷蘭紅毛做生意做得腦袋都發昏了的傢伙,難道不知道如今山東大旱麼?也不不知道趕緊回來幫忙。」林船長心裡暗啐道。

  上午十點鐘,貨物都已裝載、清點完畢,林船長看了看天色,只見碧空如洗、一片晴朗,於是便下令拔錨起航,朝山東而去。由於他們是風帆船隻,故要小心翼翼地尋找洋流,並儘量利用多變的側風航行,這種事,也只有林船長這種老海狗才能勝任了。

  1665年9月1日,「加利西亞飛魚」號停靠在了煙臺港碼頭上,這個時候,各地陸續傳來蝗災大面積爆發的消息,令人心中猛地一沉,看來下半年的收成確實是危險了,這能收多少完全就得看蝗蟲君有沒有嘴下留情啊。

  林船長在碼頭上稍稍一打聽,便知道蝗蟲原本各地零星都有,但規模都還不是很大,只不過這次從青州府方面飛過來了大片的蝗蟲,「群飛蔽野」、「平地湧出」、「道路皆滿」,一時間將當地的莊稼、草木啃噬得一乾二淨。與此同時,登州府的文登、榮成、福山、萊陽四縣的蝗災也日趨加重,當地居民在政府官員的組織下人工滅蝗,家裡的雞鴨也被驅趕了出來捕食蝗蟲,只是效果如何就很難說了,至少大部分人都不是很樂觀。

  「這可就難了!」林船長暗歎一口氣,與碼頭上的港務官員們開始交割貨物,希望自己從黑水地區帶回來的這些食物,能夠對他們有些幫助吧。也衷心希望黑水的牛、羊、狍子、駝鹿、馴鹿、魚等牲畜,真像以前他們所「吹噓」的那麼多吧,至少這樣算起來還能多救一些人呢。只是,如今已收攏到的大群災民們,大概也不會留多少在山東了吧,畢竟沒有任何人敢保證明年不發生旱災、蝗災,與其如此,還不如將他們多多送到吸納人口潛力較強的黑水地區。就如同當年淮安府移民集體居住、集體勞作的農莊一樣,他們也可以在那裡開闢種地、伐木、捕魚,自食其力,區別僅僅是當年的淮安府移民有清江浦百萬石漕糧打底,如今這些山東災民們可能缺乏足夠的渡過第一年的糧食罷了。

  ……

  1665年9月15日,在臺灣銀行下訂單三個多月後,第一批南洋稻穀終於在移民船的長途運輸下,悄然送抵了登州府各港口。而且,據返回的船長們說道,荷蘭東印度公司最近在與英格蘭人開戰,錢物耗費甚大,對於東岸人的大筆訂單非常欣喜,因此這些糧食都是今年的新糧,質地非常好,且總數達到了三萬七千噸左右(當然也需要額外支付費用了),比最初預想多了不少。

  這些糧食抵達山東後,終於讓樑向儉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從五六月份開始,遠東三大藩鎮一齊努力,目前已籌集到了9.1萬噸的稻米(含從朝鮮、日本採購到的近萬噸糧食),加上之前民間和登萊府庫內的存糧,以及黑水地區陸續送來的超過1600噸鯨肉、魚肉、狍子肉、羊肉、牛肉、鹿肉及黑麥、燕麥等穀物,差不多已足夠登萊二府六十萬民眾及收攏的總計十四五萬山東災民活到明年夏糧收穫的時節了——如果有的話。

  另外,寧波方面今年也下了狠心,江志清司令一聲令下,各縣的茶、桑、棉田被大面積改種越冬小麥,以彌補南方開拓隊轄區的糧食不足問題(該地每年要進口超過三萬噸稻米),因為這樣的話目前儲存在定海、鄞縣等地穀倉內的兩萬餘噸稻米也就可解放一部分出來,輸送到山東救急了——據說江志清此舉引起了寧波很多商人的強烈不滿和反彈,一些擔任維穩會會員的士紳甚至還帶頭反對毀桑改糧,不過在浙江新軍第11師、12師七千餘官兵緊急出動,抓捕並審判了一些與政府作對的商人或士紳後,所有人都老實了,認識到了如今這寧波到底是誰家之天下。

  不過他們仍然百思不得其解,這旱災蝗災雖說不是每年都有,可卻也不怎麼鮮見,這東國人怎麼為了籌集糧食賑災而費這麼大陣腳呢?你可知道毀了這麼多茶、桑、棉田損失有多大麼?今後又要花幾年時間才能彌補?左不過是一些苦哈哈的災民罷了,每次災荒年景不都得死個十幾萬幾十萬的,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麼?唉,看來今後幾年寧波絲茶布匹貿易要陷入低谷了,這貿易損失實在太大了!太大了哇!每每想到此處,這些寧波的豪商大賈們就感到一陣錐心之痛。

  不過,作為登萊最高長官的樑向儉也很清楚,如今遠沒有到可以鬆懈的時候,蓋因這會災民的數量仍在與日俱增,現在已經有十四萬多人了,天知道再過幾個月會有多少人,弄不好二十萬都是有的,這就很讓人頭疼了。而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樑向儉想來想去,就只有祭出三個終極大招了,那就是:一、繼續勒索朝鮮王國,讓其捐也好、賒也罷,總之不給我再刮出來個幾十萬石糧食這事就不算完;二、濟州島上如今數量已經非常龐大的馬群可以考慮出售一些給鄭氏、魯王、南明和大順政權,反正他們對這些黑水大馬稀罕得緊,這會局勢又極為緊張,想必他們都樂意吃進的,嗯,一匹馬(當然是去勢過的)換個十五六石糧食不算過分吧;三、那就是出兵搶劫日本沿海諸藩了,這是樑向儉最不願意祭出的招數,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動,以免影響了東岸人在遠東的長遠利益。

  總而言之,如今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心裡希望秋糧多多少少能保住一些、希望今年千島群島那邊漁業大豐收、希望寧波的毀桑改糧行動能堅決地執行下去,這樣一來,登萊開拓隊的處境也能更好一些,畢竟單靠他們一家顯然是無法應付如此嚴重的災情的。

  1665年10月5日,幾乎所有在外跑的船隻都進港保養、維護去了,因為一年一度的移民運輸季再過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將到來,這些船隻再不保養就來不及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因為今年一整個夏天都在外面奔波、航行,沒有時間大修,只能做一些簡單的維護保養,故今年的移民運輸船的船況是史上最為糟糕的,希望到時候不要出什麼海上事故吧。

  而這個時候,被東岸人通過各種渠道收攏到手裡的山東災民,其總數也已經突破了十六萬五千人,且還在繼續上漲中。這大概是因為今年夏秋季節時蝗災大面積爆發,使得很多仍留在家鄉生產自救的人放棄了最後的希望,出外逃荒的緣故——聽說滿清朝廷在經過漫長的爭論、交鋒後,也已經正式決定放棄南征的行動,轉而開放山東、河南、河北、山西等省的常平倉,撥出大批糧食賑濟災民,地方上的社倉、義倉也被迫跟著放糧賑災,一時間整個山東的局面,竟然詭異般地平靜了下來,除了那些繼續奔波流動、尋找食物的災民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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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卑爾根海戰與重建

  1665年7月10日,晴。

  佛得角群島今年也迎來了數十年來最嚴重的災荒,島上本就不多的河流徹底乾涸,牧草枯死、糧食絕收,人畜一度都出現了飲水困難的狀況。為此,佔據了北部部分島嶼的東岸人不得不大規模宰殺牲畜,以減少損失,此外,他們還加強了捕魚,緊急派船前往舊大陸採購穀物,希望能安然渡過這次災荒吧,不然整個東屬佛得角群島不到兩千居民的生活就很成問題了,那樣還會間接影響到來往的東岸商船和戰艦的補給。

  當然了,東岸人窘迫若此,葡屬佛得角群島的那幫人情況也差不多,普拉亞港的香蕉、小麥、玉米田被旱災狠狠地蹂躪了一把,今年的收成恐怕也有限得很,不靠外界輸入糧食的話,日子估計是熬不下去的。而要想別人從外界千里迢迢地運輸糧食過來,你得支付得起這個費用啊,而佛得角群島有什麼呢?

  大概也就是海鹽了!這項生意據說目前被仁軍貿易公司給開發了起來,那幫搞慣了大西洋三角貿易的傢伙從南非進口小麥、高粱,中途在新庫爾蘭的雅各布港賣掉一批,然後拉到東屬佛得角群島出售(由當地的國家儲備糧庫穀倉採購),順便裝滿白花花的海鹽返回巴西——東岸人當年就一直從葡萄牙進口許多佛得角鹽,因為漁民和牧民們普遍反應用佛得角鹽醃製的魚肉,比用鹽城港出產的鹽醃製的保存時間要更長,故在東岸人的勢力也深入佛得角群島後,這裡銷往本土的鹽的數量,自然比以往更多了不少。

  而佛得角除了海鹽外,大概也就是收些船隻的入港費、碇泊費、引水費什麼的了,另外補給食水、燃煤也是一項收入,只是隨著旱災的來臨銳減罷了。總而言之,這是個相當苦逼的群島,生活在這裡的東岸移民的生活說不上差,也也絕對談不上多好,馬馬虎虎混日子吧。

  目前,東屬佛得角群島駐紮了一支小規模的東岸艦隊,即第一艦隊佛得角分艦隊,經調整作戰序列後,共有護衛炮艦3艘、武裝運輸艦2艘、快速聯絡船1艘,歸周瑜海軍上尉代管,算是東岸人守衛這個關鍵節點的武裝力量了——當然光靠海軍也不行,畢竟這些船隻很多時候要執行任務,未必在港,因此在最主要的三個小島即橫海島(聖維森特島)、建昌島(聖安唐島,主要農業產區)、南康島(聖尼古拉島,以牧業和漁業為主)上也各修建了一些小型炮臺及陸防設施,聊做防護,雖然很可能抵擋不住敵軍大隊,但對付海盜應該問題不大,那麼這就足夠了。

  而為了盤活東屬佛得角的經濟,據悉目前國內一些商人打算前來此處貿易,即他們將東岸生產的各類商品拉到佛得角群島來,並在這裡設立店鋪、貨棧,吸引歐洲商人前來貿易。他們出售的一般是藥品、武器、純鹼、鋼條、機械零部件、紡織品、優質皮革等玩意兒,然後從歐洲商人(大部分應該是荷蘭西印度公司的商人)處進口舊大陸的牲畜、礦石、黑奴、象牙、砂金、食品乃至生活日用品。

  這些舊大陸的商品有的拉回國內銷售,有的則就近銷往特立尼達島、自由邦乃至加勒比航運公司,確實是一個利益最大化的好方法,似乎目前已經有相關商人在著手籌備此事了,應該會在一年內就有實質性的進展,不過在此之前,他們似乎仍舊只能苦熬著。

  ……

  「周長官,這是最近的一封有關英荷戰爭的信件(內附聯合省三級議會的最新訂單)、這是有關奧斯曼帝國政局的信件、這是克里米亞大汗寫給強全勝主席——唔,現在應該交給戚汪平主席——的信件、這是阿爾漢格爾斯克商站的報告、這是威尼西亞共和國的外交信件、這是里加商站的報告、這是勃蘭登堡—普魯士王國的外交函……」建昌島碼頭上,來自阿姆斯特丹的一艘快速聯絡船將一大摞的機密文件交到了第一艦隊佛得角分艦隊代理司令、「黃金河虎」號護衛炮艦艦長周瑜上尉的手上,這些都是重要程度比較高的信件,接下來佛得角分艦隊的那艘快速聯絡船就將出動返回本土,將這些文件即刻交到執委會諸公手中,當然也不會忘了順便拉點貨物回去。

  「有哪些新消息嗎?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在這個鳥不拉屎的乾旱島嶼上,我想知道點消息太難了。」周瑜上尉朝自己的老熟人、快速聯絡船的船長說道。

  「哦,我就知道你要問。」年輕的船長從周瑜手裡接過了一大杯啤酒,一邊喝一邊說道:「英格蘭與聯合省的艦隊終於開戰了,這是5月下旬的事情,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唔,戰爭的規模很大,英格蘭人出動了114艘艦船,查理國王的弟弟約克公爵統率全軍,魯伯特親王和三明治伯爵輔佐在側,總兵力大概超過了2.3萬人、擁有4400多門火炮,其中有6艘還是8艘——好吧,我不是很確定——是三層甲板戰列艦,80-100門火炮的戰艦也相當多;荷蘭人大概出動了103艘戰艦,這幾乎是他們全部的實力了,共擁有4869門火炮、21631人——好吧,這些艦隊的消息是我們從海牙三級議會的廢紙承包商處買來的。」

  「我在聽呢,繼續說。」周瑜上尉很感興趣地說道。

  「戰爭的起因其實是丹麥人,他們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邀請了荷蘭東印度公司返航的寶船隊去他們的港口暫避,同時也讓英國人知道了這個消息,真是費解,似乎荷蘭人現在還在質詢到底是誰走漏了寶船隊應邀進入卑爾根港躲避的消息。」聯絡船船長說道:「然後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英國人對數量多達70艘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及其他荷蘭商船自然垂涎不已,於是他們的主力艦隊便北上了,而與此同時,得到消息的荷蘭人也被迫派遣艦隊北上,護航東印度公司的商船返回本土,這樣一來,大戰便不可避免了。」

  其實,關於丹麥在這種英荷戰爭中所扮演的角色,真的可以用牆頭草來形容了。丹麥國王一開始懾於英國艦隊的強大實力,同時也貪圖荷蘭東印度公司船隊所載貨物,因此便邀請荷蘭人到卑爾根港來停靠,以避開英國艦隊的搜索、攔截,荷蘭人同意了。而隨後,這廝又與英王查理簽訂密約,打算扣押丹麥港口內的所有荷蘭船隻,而如果英國人派遣艦隊過來協助查抄的話,那麼所得戰利品將由雙方均分,這是英國主力艦隊北上的最直接原因。

  而當英國主力艦隊抵達卑爾根外海時,不知道是荷蘭人的拉攏起了作用還是怎麼著——據說聯合省三級議會許諾了每年一百五十萬盾的補助金(其中三十萬由法國人支付)——總之英國艦隊抵達卑爾根外海時,丹麥人並未如約一起查抄荷蘭商船,反倒是他們的炮臺對英國人進行炮擊,港內的荷蘭商船也紛紛自衛,因此英國艦隊並未達到目的,十分惱火,隨後他們便遇到了匆匆趕來救援的荷蘭主力艦隊,於是第二次英荷戰爭爆發四個月後,雙方之間的第一次主力艦隊會戰便在卑爾根外海意外打響了。

  在這場規模宏大的海上戰爭中,英格蘭人堅決執行了戰列線炮擊戰術,依託他們堅固的船隻和口徑普遍較大一些的火炮,當然他們最大的優勢還是專業的海軍軍官和整體高出一籌的水手素質,另外戰鬥意志也普遍比荷蘭人頑強,故打得有護航任務的荷蘭海軍潰不成軍:激戰一整天后,荷蘭人損失了高達24艘戰艦、三位海軍上將及超過七千名水手,英格蘭人卻只損失了2艘船、數百名官兵,可謂是大勝而歸。

  荷蘭船隊最終還是依託黑夜才擺脫了敵人的追擊,最終安然回到了阿姆斯特丹****傷口,但他們卻在撤退途中損失了26艘商船,其中有5艘滿載香料、銅塊及印度商品,讓英國人的士氣大為振奮。

  「……據說在卑爾根海戰結束後,荷蘭人總結出來了不要在深海與英國人開戰的結論。因為他們的水手素質堪憂,畢竟都是各國招募來的,而且船隻小、吃水淺、穩定性低、戰術落後(配備了大量混戰及跳幫裝備),利於在淺水區混戰,不利於一字排開戰列線對轟,因此以後儘量以在近海淺水區護航為主,不到萬不得已不與英國人在深水區戰鬥,同時也要儘量發揮自己擅長混戰的優勢,以拖待變,拖垮英國人的財政。畢竟比起錢的多寡,英格蘭人還是大大不如的。」年輕的聯絡船船長繼續說道,「這場海戰其實也給我們提了醒,即我們的船隻噸位普遍較大,吃水也不淺,利於海上堂堂正正地戰列線對轟。如果今後遇到如聯合省這樣的海軍艦隊的話,那麼千萬要避免被他們拖入淺水區,同時也堅決避免被他們纏上來打混戰。只要堅持做到以上兩點,我們的優勢就很大,英國人已經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荷蘭人真是不幸……」周瑜為損失巨大的荷蘭海軍暗自默哀,經歷了這麼一場慘痛的失敗,想必他們會更清醒一些了吧。英國海軍無論是組織力、裝備、戰術還是戰鬥意志,已全面凌駕於荷蘭人之上,荷蘭人要想打贏這場戰爭,真的是很難了,除非立刻做出大刀闊斧的改革重新改造海軍,不然等待他們的必然是與第一次英荷戰爭同樣的結局。

  「對了,你剛才說荷蘭人又追加了新的訂單?」周瑜饒有興致地問道。

  「是的,沒錯,他們追加了訂單,在這次慘痛的海上失利過後。」聯絡船船長回答道:「據我所知,他們極力要求追加大炮的採購數量,因為卑爾根海戰中他們發現自己的火炮比起英格蘭人來口徑普遍小了一圈,而且在戰敗後數量損失也很大,急需補充,據坊間流傳的消息,他們想一口氣採購2000門。天尊在上,當時聽到這個數字時,我都差點嚇暈了,要知道,這可是價值大幾十萬元的超級大訂單,真是瘋了!」

  「而且,他們對現有的很多戰艦都不滿意,想要重新建造、採購。我聽新上任的李晴特使講道,荷蘭人甚至想購買我們的一些船齡不太久的風帆護衛炮艦,哈哈,這真是——沒法說了。另外,他們也極力要求丹麥人和法國人立刻加入戰爭,其中丹麥的實力尤為可觀,他們隨時可以出動三十艘以上的專業戰艦,如果再徵發下商船的話,數量就更為龐大了。與他們相比,法國人就遜多了,他們的專業戰艦數量只有十幾艘,就算再加上他們這陣子徵召的武裝商船的話,總數也不過才四十艘左右,很難被英國人放在眼裡,他們只需派出一支規模不大的分艦隊就可輕鬆應付。」聯絡船船長又補充說道。

  其實,這位船長說得倒也沒錯,那就是荷蘭人現在確實是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海軍發展思路,即他們的船隻為了適應聯合省近海的淺水灘塗區,體型普遍不夠大、吃水也設計得比較淺,雖然操控性是靈活了一些,但真要在大洋上與人家正兒八經地打,那多半是討不了好處的,卑爾根海戰已經很清楚地證明了這一點。

  因此,現在荷蘭人已經開始了兩手準備,據說德維特議長代表五個海軍部,已正式向三級議會提交了一份總金額達1200萬盾(約合400萬東岸銀元)的海軍重建計劃,其中包括遣散不宜進行大海戰的武裝商船,訂造、徵召新的戰艦或商船;對海軍官兵進行專業的培訓,對現有火炮等裝備進行大規模的更新換代;向海軍強國溢價採購現成的船隻等等。

  很顯然,這份規模龐大的海軍重建計劃中,必然有相當大一部分份額要著落到東岸人頭上,這對東岸工業的發展及海軍的更新換代,其意義是無比重大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上掉餡餅

  從阿姆斯特丹彙總而來的消息,很快在周瑜上尉指派的隸屬於佛得角分艦隊的那艘快速聯絡船的攜帶下,於一個月後送抵了首都東方港,交由執委會諸公審閱。而當他們審閱、討論完畢,將指令下達至各個工廠時,已經是8月20日左右了。

  位於鐵嶺縣的鐵嶺特鋼廠廠區內,工人正在對一個大型熔鍊室內進行維護保養。依照中央剛剛下達的最新生產任務,他們廠將生產400門12磅火炮,倍徑比在20倍以上,口徑差不多在117毫米的樣子(東岸自己列裝的所謂「12磅火炮」口徑在120毫米),以用作向聯合省出口。而荷蘭人對此也非常重視,其駐東岸大使康拉德.範博伊寧根也親自乘坐火車趕到了鐵嶺鎮,提出要看一看加工火炮炮筒的廠區,因為他對東岸人能否在短時間內生產出如此巨量的火炮而趕到擔憂——當然他的請求被理所當然地拒絕了,理由是涉及機密,不便外人蔘觀。

  鐵嶺特鋼廠這麼說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他們技術力量最為充足的第一車間內,此時正靜靜放置著五臺「打鐵工-3」型水壓機。這種公稱壓力在200噸的水壓機,歷經第二重型機械廠五年多時間的研製,最近終於出了第一批試用型號,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特鋼冶煉及機加工企業,鐵嶺廠便分到了五臺做試驗,以檢查這種機器的實用性與可靠性,為最終定型大規模生產、裝備打好基礎。因此,這樣重要的機械裝備,怎麼能讓範博伊寧根這種外人看到呢?這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過,對於荷蘭這種大金主,尤其是在他們追加了一份超級大訂單的時候——對東岸人來說,簡直有天上掉餡餅的懵逼感,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錢從天上降——也是時候給予他們一些甜頭了。於是,作為此次「海軍艦炮採購案」的最大單一購買人,經執委會特批,東岸人召集了特里普家族、德海爾家族駐東岸的聯絡人,在聯合省大使範博伊寧根的見證下,簽署了一份總金額超過二百萬盾的技術轉讓協議,即華夏東岸共和國將包括焦炭鍊鐵、新式鼓風爐、條形鐵的生產、磚砌煉焦爐的設計(蜂窩式煉焦爐,比東岸的落後整整一代)等一攬子技術轉讓給這兩個家族名下的企業,並派員到瑞典指導他們熟悉、掌握這些新技術。

  看得出來,這些技術涉及到焦炭鍊鐵的一連串環節,在歷史上都是17世紀末、18世紀初歐洲才陸續發展起來的技術,但這會被東岸人一股腦兒地轉讓給了荷蘭。而他們之所以願意這麼做,除了荷蘭人的強烈要求外——他們這次是真的嚐到了戰爭期間軍械生產不能自主的痛楚了——也有舊大陸已經出現了這類技術的原因,即英國人已經初步掌握了這些技術,再封鎖也沒有任何的意義,頂多推遲個幾年罷了。既如此,還不如將這些賣給荷蘭人,換些錢花花,改善下關係,順便也能給英國人添添堵,總是沒什麼壞處的。

  話說佔了全歐洲鋼鐵產能一半以上的英格蘭王國,近些年的技術進步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在有華夏東岸共和國這麼一個「技術燈塔」刺激的情況下,他們提前數十年掌握了一些關鍵的鐵礦冶煉、生產技術,也就順理成章了,這得益於他們相對其他國家更加深厚的工業基礎,以及在煤鐵鉛錫生產加工上的傳統。

  據東岸人自己蒐集的情況以及聯合省共享的信息表明,英國人已經率先掌握了使用焦炭鍊鐵的技術,並在相配套的鼓風、鍛造、鑄造方面也取得了一些進步,讓荷蘭人大為緊張。其實,英國人在探索使用焦炭代替木炭鍊鐵這一事上已經進行了很多年的努力,這主要還是因為英國的林業資源不是太豐富,且他們的金屬冶煉、加工的產業規模也相當龐大,產品行銷整個歐洲,這對木炭的消耗是巨大的。

  因此,很久以前開始,英國人就已經開始了對焦炭鍊鐵的嘗試,只不過由於焦炭中雜質含量較多,而不被廣泛接受罷了。不過,在前年的時候,有一位商人在什羅普郡成功地用焦炭還原出了質量不錯的鐵,這立刻震驚了很多人,他們紛紛跑到這裡來證實,並最終使得這個商人的成果開始廣泛傳揚。但由於各地煤炭中雜質含量的不一(什羅普郡的煤炭含硫量天生低,這是他們成功的關鍵),大部分人失敗了,只有極少一部分人獲得了成功,故這項技術在此時的英國,也僅僅是有部分地區採用了罷了,但這無疑已是極大的進步了,因為焦炭的成本優勢是顯而易見的。

  此外,在與焦炭鍊鐵的相關技術環節上,英國人也獲得了一些進步,比如東岸人此刻轉讓給聯合省的煉焦爐、鼓風爐技術,這些技術能使生產商獲得質量更好、產量更高的焦炭,對於成本的降低也至關重要。不過,在最為關鍵的技術環節——與小型移動式熔爐(比如東岸人的石墨坩堝)相配套的熔鍊室的設計——上面,東岸人還是留了一手,以確保對舊大陸的技術領先與壓制。

  另外鋼鐵生產中的煉渣技術更是作為高級機密被嚴密監控了起來,這樣即便歐洲人生產出來了成本較低的鋼鐵,但其質量與東岸貨相比差距卻仍是明顯的,這便足夠了,已經達到了東岸人的目的。畢竟,東岸人是希望舊大陸國家的技術與生產力取得一定的進步,但卻也不希望他們進展過快,眼下這種節奏卻是剛剛好。

  好吧,言歸正傳。在機械工業部代表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與荷蘭人簽訂了技術轉讓協議後,也順理成章地吃下了數量高達1300門的火炮軍購大單,合同總金額超過了二百萬盾(據說這還是給了優惠價呢,海軍艦炮的昂貴,由此可見一斑)。

  在這1300門火炮中,400門12磅(117毫米口徑)火炮已經確定交由鐵嶺特鋼廠生產、加工,他們有自己的鋼鐵熔鍊室、有最新式的「打鐵工-3」型水壓機、有加工精度還算不錯的火炮鏜床、自身就產出各類高質量的錳鐵錳鋼刀頭,加工生產的條件非常好,因此一口氣吃下了400門12磅火炮的訂單,確實是有理由的。

  而作為國內生產規模最大、技術力量最雄厚且背靠平安鋼鐵廠的北方兵工廠,則接到了600門8磅、12磅、18磅、24磅各型艦炮的生產訂單,他們生產這類商品已經是駕輕就熟了,且常年為東岸陸海軍提供此類裝備,生產速度非常快,應該能令荷蘭人滿意。

  另外,東岸國內另外一家軍工生產企業大魚河兵工廠,由於部分加工線已搬到了石浦水庫附近(以利用當地極為充沛的水力資源),故這次只分配到了300門火炮的訂單,且多為6磅、8磅的小口徑火炮(甲板上用來打擊敵船水手),總合同金額不高,只能說馬馬虎虎罷了,但誰讓他們的技術能力和生產能力要比其他兩家弱上那麼一籌呢,只能如此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英荷戰事緊急且卑爾根海戰荷蘭人的損失也過於慘重了些,因此範博伊寧根這次催得比較急,沒奈何之下,東岸人只得從海陸軍的武器庫中,取出了四五百門火炮(其中甚至有部分是出售給西班牙、俄羅斯和普魯士的),先行交給南海運輸公司,讓他們與其他貨物一起運往阿姆斯特丹。

  而在移交這些庫存火炮的同時,荷蘭人也被迫採購了相當數量的炮彈。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為荷蘭本身的生產能力極其有限,從東岸這裡採購炮彈也屬正常,但更多的原因還是東岸這批火炮與他們常用的在口徑上有些微的差別,導致他們不得不採購東岸批量生產的制式炮彈。

  比如,12磅火炮應該是117毫米口徑的,但在東岸,卻是120毫米口徑的。再比如,8磅火炮在東岸是105毫米口徑的、6磅火炮在東岸是80毫米口徑的等等,與荷蘭人常用的口徑未必都一致,因此他們只能無奈地採購了滿滿一大船的各型炮彈及火藥,運回家先用著,然後再想辦法讓荷蘭資本設在瑞典及北德意志的武器工坊,緊急加工、生產東岸制式口徑的炮彈,也是夠蛋疼的。

  這些生產出來的火炮將由廠區內的平板軌道車運到鐵嶺火車站,然後在大興港裝船出海駛往聯合省。與這些火炮一起運過去的,還有部分前裝線膛槍和米尼彈,這是為了給陸軍兩個混成營集體換裝用的,時至今日,人口、生產力、軍力都漸漸上來的華夏東岸共和國,也不必再對這種武器藏藏掖掖了,裝備了這兩個混成營,東岸人就已經擁有了整整三個使用米尼槍的混成營了,相信在熟悉新武器、新戰術後,其軍事力量也能再上一個新的臺階;另外最後還有為數不少的馬口鐵,這些運往北方平安縣的國營罐頭食品廠用的,他們目前也在嘗試使用陶瓷、玻璃以外的材料製作罐頭食品,其中馬口鐵更是重中之重,因為這是農業部某些大員交代下來的事情。

  而說起馬口鐵,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鐵嶺特鋼廠逐漸發展起來的鍍錫薄板產業,即鐵嶺特鋼廠將一些鐵條用軋製設備壓軋成了極薄的薄鐵板(當然其厚度與現代零點幾毫米的無法比),在經過酸洗去除表面的鐵鏽之後,加入窯內鍍錫。

  其具體工藝是:窯內有一排盛有熔融錫和油脂的槽,槽下有火。首先將薄鐵板浸入油脂中,然後再浸入錫中,這個浸漬過程有些長,因為要確保完成鍍錫;而在這個過程完結後,需要用劍麻纖維刷刷掉板子表面的殘留物,然後再在旁邊的純錫中浸漬一小段時間,隨即立刻將它們浸入油脂中,以防錫比鐵冷卻得快導致鍍錫板表面出現龜裂;完成這一步後,還要把他們浸入更低溫度的動物性油脂槽中,最後在一個注有熔融錫的狹槽中浸入鍍錫薄鐵板,以去除鍍錫板邊緣部位形成的錫「瘤」。

  這種工藝是鐵嶺特鋼廠花費了多年時間、大筆資金,經歷了無數次的實驗,並借鑑了舊大陸國家在鍍錫板工藝上的部分成果,才逐步摸索出來的,並立刻獲得了國家專利局的專利認證,獨家生產起了這種被穿越眾成為「馬口鐵」的鍍錫薄板,並已經開始小規模地出口至罐頭食品廠試用,看看效果怎麼樣。

  一旦平安縣那邊成功研製出馬口鐵罐頭生產線,採用機械或半機械的方法批量生產馬口鐵罐頭的話,那麼馬口鐵罐頭食品的生產也就將正式提上議事日程。而如果這種新鮮事物被確認效果還不錯的話,那麼可以想象的是,今後華夏東岸共和國相當一部分罐頭食品的生產,都要用到這種馬口鐵了。畢竟,陶瓷或玻璃質地的罐頭,不但易碎,而且非常沉重,早就被陸海軍的後勤參謀們詬病不已了。如果國營罐頭食品廠的馬口鐵罐頭能大規模鋪開的話,相信市場前途還是非常廣泛的,那樣鐵嶺特鋼廠就又多了一個新的利潤增長點。

  1665年9月8日,第一批20門12磅火炮搭了一趟運輸燃料的順風列車,從鐵嶺縣抵達了大興港碼頭,並存放進了專門的武器庫內。準備待其他火炮生產完畢後,再一起裝船運往鴨子湖那邊的鎮海港碼頭,由海軍的護衛炮艦護航,啟程前往聯合省的阿姆斯特丹——對於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大生意,東岸人一貫還是很重視的,以做到儘量讓荷蘭這種大金主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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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海軍換裝?

  九月的興南港西風呼嘯、巨浪滔天,兩位新官上任的巨頭正坐在興南燈塔頂部的高級餐廳內,一邊享用著美酒和食物,一邊談笑風生,他們分別是南錐鐵路公司第三任總裁茅德勝、聯合參謀本部總參謀長郭子離,兩個東岸國內炙手可熱的權貴。

  歷經多年修繕、加固的興南港戰列艦專用碼頭內,此刻「東岸人」號戰列艦正與幾艘「八月十日」級一起,在不斷湧起的洪波中上下顛簸,彷彿要掙脫纜索與錨鏈的束縛、迴歸狂暴自由的大海一般。所有引水船、蒸汽驅冰船、蒸汽補給船都已停靠到了奇科河內,以躲避海外的巨大風浪——雖然堅實可靠的防波堤已經將絕大多數巨浪擋在了外海,但在這種多年難得一見的惡劣天氣下(似乎今年全球各地都出現了惡劣或極端天氣啊……),他們這些小傢伙還是不要去外面逞能了,你沒看幾乎所有船隻都老老實實地停泊在港內沒有動彈麼?

  而船隻航運停擺,大量貨物就只能堆積在碼頭上了,尤其是那些從祕魯購來的大型木材、菸草、蔗糖、可可、咖啡、硫磺、錫礦、鳥糞石、金雞納樹皮粉、皮革等商品,從南智利數縣購來的虹鱒、銀鮭、竹莢魚、鯨魚製品等貨物,都在通過南錐鐵路運抵興南港後,無奈地停在了碼頭貨棧內,默默等待著運輸船隻的到來,天氣實在是太惡劣了!

  不過好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也不算太常見——該死的小冰河氣候帶來的惡劣影響——不然南鐵公司恐怕就要罵娘了,其股票交易的價格也要在青島市場上連年下跌(據說目前價格已上漲到了87元每股,但也已經轉而下跌了,因為南鐵的特許權將在1678年底到期),哪還有現在這麼風光的局面!南錐鐵路也根本不可能如同現在這樣,成為東岸國內唯一一條盈利的鐵路了(青梅鐵路因為承擔了大量的培訓業務而小虧),而南巴塔哥尼亞的許多縣鄉,必然也沒有充足的資金投入到基礎設施的建設,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上面。

  說到這裡額外提一下,因為執委會的三令五申,南巴塔哥尼亞地區最近幾年基本不再截留走太平洋航線移民的人口(每年大概三四千人的樣子),當然這也與澳洲開拓隊隊長王炎誓死不讓南鐵公司「拔毛」有關,因此現在整個南巴塔哥尼亞地區十縣的總人口至今也不過才十三四萬人的樣子,可謂是地廣人稀。

  不過,隨著新一任的戚汪平政府的上臺,以及性格相對強勢的茅德勝總裁的上任,南鐵公司近年來又逐漸恢復了對移民的「抽水」,大概每年抽一兩千人的樣子;另外,他們也想辦法聯繫了著名勞工經紀人戈什金,讓他想辦法從俄羅斯各省遷移一些苦哈哈的農奴(甚至手工業者和商人也能接受)到南巴塔哥尼亞地區來墾荒定居,發展當地的經濟,據說戈什金已經同意了這個要求,畢竟對他來說,能攀上如雷貫耳的南鐵公司的大腿,那真是太美妙不過的事情了。

  「南鐵公司生意興隆啊,瞧這戰列艦碼頭,我看修得比海陵港海軍基地還要氣派,而我們海軍當年前後也不過給予了你們十多萬元的補貼,想必是不夠用的,貴司自己應當也額外投入了不少資金,果真是大財主啊,哈哈!」舉著酒杯與茅德勝碰了碰後,已經年近六旬的郭子離笑著說道。

  「呵呵,別看現在南鐵公司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般興旺發達,但其實業務也已經到頂了,短期內沒法快速增加。畢竟祕魯就那麼大的體量,又能提供多少產品?更何況,現在來自新華夏、新西班牙、新庫爾蘭、自由邦的競爭性商品越來越多了,祕魯商品的生產成本雖然不高,但卻也沒太大的優勢,且還要繳納進口關稅,要不是很多商品的市場尚未飽和的話,南鐵公司卻也是沒本事年年掙這麼多錢的,都是託了國家發展、百姓增收的福,呵呵……」茅德勝與郭子離關係還算不錯,因此說話倒也沒什麼要避諱的,實事求是地講出了南鐵公司的現狀與未來可能面臨的問題。

  「也別光說我們南鐵公司了,老郭,你現在是總參謀長了,這次荷蘭人提出的建議怎麼樣,對你們海軍來說應該是天賜良機吧?能一股腦兒將一些舊船處理掉,收回一大筆資金,然後開工建造新船,這事怎麼想都是好事啊!老郭,我說這可是過了這個村就肯定沒這個店了啊,要不是荷蘭人這次被打得實在太痛,恐怕他們也不會這麼病急亂投醫吧?你們海軍簡直是天上掉餡餅,荷蘭紅毛趕著上門送錢給你們換裝啊!」茅德勝喝完杯中酒,話鋒一轉,說到了海軍身上。

  而他所說的「海軍換裝」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聯合省五個海軍部通過三級議會向東岸下了訂單,請求採購一部分軍艦,最好能在這個冬天(北半球的冬天)過去之前到荷蘭港口交貨,不然意義就不大了——考慮到「馬島」級護衛炮艦的建造週期,8月份就開工生產的話,算上交貨路上的時間,大概也要到明年2月下旬才能抵達聯合省的各個港口了,時間差不多剛剛好。

  然後荷蘭人再在早春時節花兩個多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北海同樣是大浪滔天,不適合進行大規模的海戰)熟悉戰艦的操控和性能,等到夏季可以出戰時,差不多也初步形成一定的戰鬥力了。因此,華夏東岸共和國的三大造船廠從上個月中下旬開始便開工建造「馬島」級護衛炮艦了,而且一造便是十艘,每艘售價九萬五千盾,加上荷蘭人額外要求的一些火炮、炮彈、火藥桶、纜繩、帆布、蒙皮、錨鏈(荷蘭人甚至要求在錨鏈上刻上意為「堅如磐石」的荷蘭語字母……)等必需備件,每艘船的總價格最終定在了十萬盾。

  至於東岸經典的「八月十日」級雙甲板戰列艦——自然是無蒸汽機版本的了,就像當年出售給奧斯曼的「巴耶濟德」號——由於建造週期過長,最終被荷蘭人放棄了,畢竟他們自己也有一定的造船能力,如今只不過是缺乏時間和一些物資罷了,這種價格相對昂貴的大型戰艦,還不如自己造呢,雖然如今著名的薩爾丹造船廠的倉庫內多是建造商船的較軟的松木。

  另外,鑑於目前形勢的緊急,荷蘭人也表示,如果東岸人願意將其海軍現役的「馬島」級護衛炮艦直接交給荷蘭海軍的話,那麼他們也願意支付每艘六萬六千盾的價格,敞開收購,不限量,只要東岸人將船開到聯合省的任何一個港口,馬上當場交割,絕不拖延,真可謂是豪氣沖天啊!

  他們之所以這樣「猴急」,其實也可以理解,因為自從卑爾根海戰大敗後,目前聯合省的海軍主要是在以德魯伊特爾為首的海軍將領的統帥下,死死頂住英國佬的壓力,確保對聯合省至關重要的海上貿易線的暢通,這對人員、裝備、船隻、金錢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如果這個時候有一票現成的專業戰艦加入聯合省海軍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將減輕他們的壓力,使得護航任務沒現在這麼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當然了,荷蘭人焦頭爛額地四處護航,同時也從側面反應了現在英國海軍的現狀,即他們醉心於將艦隊分成一股股,分頭去搶劫荷蘭人的商船與漁船,白白坐失了乘勝追擊、擴大戰果的良機,或許這和他們相對糟糕的財政狀況有很大關係吧,急於從戰利品的搶劫之中彌補戰爭消耗——但無論如何,這種情況都讓英格蘭王國的部分有識之士為之扼腕嘆息,只可惜他們貌似還沒什麼影響力。

  「老茅,這事呢,擱我本意是同意的,海軍內部也沒什麼大的意見,畢竟現在沒什麼戰事嘛,勻出個十幾艘舊戰艦給荷蘭人,完全不是什麼問題。現在最主要的麻煩,在於執委會的一些委員們不懂裝懂,害怕因此而影響到國防安全,因此整天質疑這質疑那的,搞得我頭都大了。不過好在戚汪平戚主席是支持我的,所以這事最後估計能成,就拿出一些船齡較老的船隻——數目就定在十五艘吧——賣給荷蘭人,這就能回籠差不多一百萬盾的資金。」郭子離端起酒杯,一臉平靜地說道:「一百萬盾,那就是三十多萬元,足夠我們同時開工建造十艘『北極星』級輕巡洋艦了,而且還都是簇新的大船,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生意麼?」

  話說郭子離說出了這話,其實也代表了海軍系統某種程度上的傾向了,即他們傾向於甩掉手頭一把舊戰艦,然後加緊換成自己的新寵「北極星」級輕巡洋艦。這種戰艦既能護航,也能緝私,更能打擊海盜,還能用來偵查敵情,用途甚廣,先期先造個十艘再說。至於說丁震上尉遠航海試的船隻還沒回航,靠,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造再說吧,應該沒什麼問題!

  還有,給商船拿來護航的護衛艦也不能忘了!雖說「北極星」級也能勝任——這種船介於真正的護衛炮艦與巡洋艦之間,比較萬金油——但海軍部還是打算單獨設計一款,並且已經拿出了初步方案,即由鎮海造船廠設計的「小寒」號(以該型艦船圖紙定稿時的節氣命名)護衛炮艦。

  該型護衛艦其實是「馬島」級護衛艦的升級版,秉承了東岸人一貫的「船堅炮多」的護衛艦設計傳統,「小寒」號風帆護衛炮艦全長38.9米、寬10.6米,吃水竟然達到了4.6米之多,也是令人無語。相對應地,這型護衛艦的火力極為強大,其側舷上列裝了22門12磅艦炮、12門18磅艦炮,8門24磅艦炮,使得其總炮數達到了42門,令人生畏,而且其總載重噸位也達到了708噸,令「八月十日」級都有些尷尬了。

  另外,與「北極星」號輕巡洋艦追求輕快的速度不一樣的是,「小寒」號的用料不惜工本、極為紮實,側舷船板較厚,防護力很強,且由於保留了艏樓、艉樓的設計,使得其航速遠較「北極星」號要慢。但毫無疑問它是能走上戰列線與敵人大型戰艦進行對轟的,比以8磅、12磅短管炮為主的「北極星」號要強上一籌,因此用來護航是再好不過的了。這次海軍同樣打算多建造一些,以逐步替換多年前列裝的「馬島」級護衛炮艦,正好這次有聯合省這位土豪付錢換裝嘛,真是不換白不換——只不過考慮到這型船預計造價高達4萬元一艘,較為昂貴,因此要想多造的話,勢必要削減「北極星」級的建造數量,這對海軍來說又是一個幸福的煩惱,只能慢慢糾結了。

  「有些白襯衫簡直是瞎搞,別理他們太多,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這次的事情如果確定下來,那麼荷蘭人砸在我們這裡的軍購費用可就達到400萬盾了,其中能著落在你們海軍身上的錢加起來差不多也能接近40萬元了。你們可要好生琢磨琢磨,如今除第三艦隊外,第一艦隊、第二艦隊都需要擴充艦隻,我建議你們多造一些輕巡洋艦,這對海外殖民地有好處,畢竟那裡面臨的多是敵人武裝商船的威脅,用『北極星』級對付是再恰當不過的了。」將手裡的酒杯放在桌上後,茅德勝一邊夾菜吃,一邊說道:「就造12艘輕巡洋艦好了,另外再請執委會將荷蘭人訂造戰艦的部分利潤轉移到你們頭上,湊一湊,再造個4艘護衛炮艦,這樣總數達到了16艘,比之前還賺了一艘,船還都是嶄新的,性能也比以前強大、出色,多好的事情呀!」

  「是啊,這事我會爭取的,難得有款爺付賬,得抓住機會啊。」郭子離也笑著說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關於南非的各方努力

  查爾斯就著昏黃的燭光,小心翼翼地看著一封密信。

  密信是由蒙塔古爵士從南非寄來的,他在信中詳述瞭如今英屬南非殖民地的境況,這讓查爾斯先生得到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得知了英荷兩家東印度公司已經正式開戰了的消息吧。

  其實,這兩家打起來可以說是既有些讓人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說意外是因為兩家在南非共同面對著東岸人的壓力,卻還「自相殘殺」,有些不智;而說在情理之中,自然也是兩家東印度之間的惡劣關係了,這實在「源遠流長」,最早可以追溯到荷蘭人謀殺數十名英國商人和水手的事,之後雙方互相仇殺數十年,這其中的破事不提也罷,因此這會兩家在南非打起來也實屬正常。

  若是在過往,以如今雙方的實力對比,自然是荷蘭人全面佔優,可在英國東印度公司從巴西商借了千餘名英國共和派軍人後,這打起來可就很難說了。而事實上戰場上的局勢也確實如此,在上月初(9月)的時候,荷蘭人糾集了大批人手進攻查理堡,被早有準備的英格蘭軍人一舉擊退,令範裡貝克總督大為惱火。

  十天以後,這廝組織了800多名白人士兵,攜帶10門火炮及大量僕從兵(很多由奴隸組成),再度對查理堡進行了圍攻,結果始終未能攻下,軍中卻又蔓延了疫病,彈藥消耗也很大,故不得不退兵。但饒是如此,英國人的損失卻也不輕,因為在荷蘭軍中流行的疫病也使他們倒下了不少人,而且彈藥的消耗也不少,急需從外界進行補充——不是葡萄牙人便是東岸人了,從本土運輸戰爭物資過來實在不現實,那樣還不如直接運軍隊過來呢。

  兩次進攻不克之後,荷蘭人暫時消停了下來,英國人也鬆了一口氣。如今的情況,顯然是荷蘭人佔有了主動權,因為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過大,若不是英國人臨時調遣了這批經驗豐富的軍人前來救急的話,未必就能擋住荷蘭人麾下那些德意志僱傭軍了。如今荷蘭人雖然退了回去,但天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再來,而且布里厄河口外海隔三差五地總會出現兩艘荷蘭武裝商船在那晃悠,也令英格蘭人非常心煩意亂。

  南非方面的這種「心煩意亂」也通過信件攪亂了查爾斯先生的心緒,已經正式就任英格蘭王國駐華夏東岸共和國大使的他對於南非的情況異常重視,也有些擔心,擔心英格蘭王國失去了這麼一塊至關重要的殖民地,進而對東方貿易產生不利的影響。要知道,在東岸生活了很多年的查爾斯先生,一直是英格蘭國內力挺東方貿易的代表之一,長期與反對東方貿易的重傷主義者們(一般是本土工業資本家)進行論戰。

  那些出身自西萊丁、曼徹斯特等紡織工業區的資本家們,對每年大量銷售在英格蘭本土的印度紡織品(以印花布、染色布等高檔品為主,1664年銷售了21萬鎊)深惡痛絕,因為這很顯然影響到了他們的收入——「如同麵包被稱為生活必需品一樣,紡織工業同樣是英格蘭王國的滋養品」是他們的主要論調,當然查爾斯先生也用「單靠麵包也許生命可以勉強維持,但要想身軀有力、強壯,還需要其他的營養品,比如東印度貿易」進行了有力的回擊,一度讓這些人啞口無言。但不管如何,時至今日,英格蘭東印度公司所遇到的窘境,一定會令這些人暗自竊喜,進而導致一些對東印度貿易不利的變化。

  想到這裡,查爾斯先生立刻放心信件,轉而抽出了一疊新的信紙——產自靖江造紙廠的高級信紙——寫起了給國內一些實權人物的信:「……可以預見的是,在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開戰後,我們會損失大量的香料、棉布、絲織品、生絲、棉紗、仔羊毛、藥材、硝石、寶石、香水等商品的份額,而上述東印度商品的短缺,肯定會引起對各種英格蘭商品的突然需求,這無疑會助漲某些人的氣焰。尤其是那些紡織工廠主和擁有大片土地的貴族們,本土紡織品的猛烈需求以及羊毛價格的上漲(這會導致地租上漲)會使得他們喜笑顏開,進而更加賣力地鼓吹東印度貿易的壞處……」

  「……東印度公司最近幾年來一直被人投以厭惡的目光,因為一些人認為它的某些商品妨礙了國產商品的製造與消費;另外一些愚蠢的早期重商主義者只看到許多銀幣被公司的船隻運走,卻沒看到伯明翰、威爾士的粗陋工業品得以從東印度換回了更多的金銀塊,真是愚蠢而沒有道理的偏見……」

  「……我現在深深懷疑,某些人(也許他不是國會議員,但無疑有著相當的影響力)很可能已經被荷蘭人收買,或者為了迎合荷蘭人的利益而公開宣稱反對東印度貿易;另一外一些人或者由於漫不經心、或者由於學識不足,以至於對事物的本質認識不夠,因而附和這些人的錯誤見解;當然還有一類人,因為過分熱衷於促進本土紡織品的生產與銷售,也加入到了他們的行列。因此,在這麼一個危機的時刻,任何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如果國王陛下不依靠立法機關的幫助,出於他對英格蘭人民慈父般的愛護,以他的聰明睿智對這個問題進行強有力的干涉的話,那麼東印度貿易的徹底毀滅,以及英格蘭王國完全喪失這一利潤豐厚的貿易——至少是嚴重受損——必將成為事實。因此,請允許我強烈呼籲:加大對英格蘭東印度公司的補助,不管是金錢、人員還是物資,請幫助它維持東印度貿易,因為這對王國來說是大有裨益的,而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儘量保住位於南非的殖民地,不使其被聯合省、東岸或別的什麼勢力奪走。」

  寫到這裡,查爾斯大使又回憶起了前些日子東岸人因為南非殖民地的事情二度上門交涉,而且他們的新任中央執委、主官外交及貿易的鄭勇先生也在自己的辦公室召見了他,詢問英格蘭方面是否有出售南非殖民地的想法,結果被查爾斯先生以未接到本土授權為由推拒掉了,但他相信東岸人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或許他們的使者已經在前往倫敦的路上了,查爾斯先生了解他們對南非這塊家門口的土地的執著。

  其實,平心而論,東岸人為了獲取英屬南非殖民地,所開出的價碼也是相當不低了。他們願意保障英屬南非殖民地所有人員的生命與財產安全,並願意放棄對新尼德蘭的優先購買權(這是英國人順利吞併該地的前置條件,否則極為可能與東岸產生糾紛),同時也願意適當性地出一部分錢物(大約兩萬英鎊)給遭受損失的人進行補償,這樣的條件,按照東岸人的話來說就是「打著燈籠也沒處找」了,確實比較優厚。

  只不過,或許因為支持東印度公司的勢力的努力,或許因為目前英格蘭在局勢上佔了上風,或許是他們對自己在南非的力量較為自信,總之倫敦方面暫時擱置了東岸人的提議,決定暫不予以答覆,先看看形勢發展再說,當然這就不是遠在東岸的查爾斯先生所能知曉的了。他目前仍然是按照之前得到的指示,以及自己本心的傾向,為維持英格蘭王國在南非的存在而積極努力著,雖然目前看起來情況不是很樂觀。

  「現在南非地區雖然糧食不是很缺,但每年卻仍然必須進口相當一部分,這些從莫桑比克進口是有可能的,因為荷蘭人無法每時每刻都封鎖著海面,畢竟開普敦沒有常駐的艦隊。」查爾斯先生寫完信件後,又站起身,一邊在屋內踱步,一邊想道:「但藥品、軍械和彈藥的採購,就沒有辦法了,只能從東岸人這裡想辦法,除非從英格蘭本土送來補給,但這又怎麼可能,成本太高了!也就是說,從某種程度上看來,現在其實東岸人掌握著南非殖民地的生死,他們只要稍稍傾斜下政策,不用多長時間,我們就會在荷蘭人的進攻下敗亡,這種感覺可真讓人不舒服啊。」

  「另外,就是不知道東印度公司是什麼想法了,被國內商人和企業主大肆指責的他們,是否能夠頂住壓力,持之以恆地投入金錢、物資和人員,維持南非殖民地的存在,也是個未知數。畢竟,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實力太強大了,他們會不會為了自己其他方面的利益,而與他們媾和,出賣南非殖民地呢?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如果他們真的這樣做,那就真的太讓人感到遺憾了,失去南非殖民地,無論是對英格蘭王國還是東印度公司本身來說,不是影響註定極為深遠的損失。」查爾斯先生停在了一扇玻璃窗前,嗟嘆道。

  窗外是繁華寬闊的八月大道——東岸首都大量政府機構皆設於此——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明亮的煤氣燈,在夜色中靜靜地綻放著自己的美麗。查爾斯先生收回目光,重重地拍了一下窗臺,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而就在查爾斯先生為了東印度貿易及南非殖民地夙夜憂嘆的時候,在八月大道的另外一頭,東岸國家情報總局的某間辦公室內,一群人也在挑燈夜戰,整理著似乎總也看不完的情報文件、分析報告。

  「雖然沒有直接插手這場戰爭,但我國小心翼翼地通過外交、貿易上的政策選擇,最大程度地攫取了自己的一份利益。」給下屬們端來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咖啡後,國家情報總局海外司南非處副處長盛德鴻笑吟吟地說道:「依照執委會的指示,南非是必欲得之而後快的,而且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為之努力的事情。老高,我聽說憲兵隊的人也有意插手此事,你讓人去警告他們,別撈過界了,不然我就要上報司裡乃至總局,把官司打上去。我們做了這麼久的工作了,可不能讓別人來摘了桃子。」

  「明白,頭兒,我會警告他們的。」老高站起身接過咖啡,想了想後又說道:「上次約翰上尉傳過來的情報顯示,目前駐守在英屬南非很多地方的共和軍人對於自己被賣來賣去的命運很不滿意,而且他們的家人也在英格蘭本土艱難地生活著,有些軍官的家屬甚至還遭受了程度不一的迫害。他們不喜歡東印度公司的闊佬、也不喜歡王黨分子,當然更不喜歡荷蘭佬,約翰上尉說很多人都向往同樣秉持共和理念的東岸,如果我們能夠將他們的家人接到東岸並妥善安置的話,那麼他們不介意在合適的時機響應我們的行動。」

  「他們目前有多少人?」今年剛滿三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穿二代盛德鴻問道。

  「大概有兩百來人,多數是老兵和軍官,在英王復辟後,很多人都顛沛流離很久了。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極為悔恨,悔恨當年關鍵時刻沒堅定地站在蘭伯特少將的身後,維護光榮、公平的共和政體,以至於讓蒙克那種小人掌握了陸軍的大權。因此,現在他們想做出一些不一樣的選擇,如果時機合適的話。」老高看著盛德鴻的眼睛,說道。

  「讓他們繼續等待時機,目前並不是發動的好機會,也讓他們放心,我們不會對他們不聞不問的,答應他們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他們及家人最終都會得到妥善安置。」盛德鴻擺了擺手,朝老高說道:「畢竟,現在執委會的想法,還是以和平解決為主。他們並不想為了英屬南非這麼一塊地方,而使出一些吃相很難看的手段,除非迫不得已。」

  「反倒是,我很擔心陸軍那幫人啊。」盛德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尤其是那位素有救火隊長之稱的楊上尉,我真懷疑他要是按捺不住,以尋找失蹤士兵為由的藉口進入英屬南非殖民地,我們又該怎麼收場,唉,這幫盡給人找麻煩的馬糞!」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四十五章 勢力真空期的佈局(一)

  「啊嚏!」與盛德鴻這幫情報分子們相隔甚遠的東方港碼頭上,已經從順化地區卸任歸來的周亞夫中尉無端地打了個噴嚏,心中直咒罵著又是哪個白襯衫在腹誹他們呢。

  這會已經是深夜了,碼頭這邊早就沒了白日的喧囂。幾艘商船孤零零地靠泊在商務專用碼頭上,等待碼頭力工們來給他們卸貨。但或許他們要白等一晚上了,因為商務碼頭這邊僅有的一班由意大利人、克蘭迪人和斯瓦西里人組成的碼頭工人,正在周亞夫中尉等人的監督下,將大量機械零部件、武器彈藥、藥品、生活用品裝上船,因此註定是沒人來給他們這些商船卸貨的了,一切還是等到白天再說吧。

  裝載這些貨物的是加勒比航運公司的船隻——嗯,幾艘南海運輸公司低價甩賣過去的舊船——它們將把這些至關重要的物資運往南非河中地區,應對當地可能會出現的變故,特別是在英荷兩家的東印度公司已經正式開乾的情況下。

  老實說啊,其實加勒比航運公司是萬分不願意幹這些沒甚油水的「苦活」的,雖然中央也給這些貨物支付了運費,可誰在乎你那點可憐的銀子啊?我自己在本土採購一些合用的商品,沿途在南非、新庫爾蘭乃至佛得角甩賣一通,這所得的利潤遠不止運費這麼多吧?再說了,加航公司是一家大型康采恩企業,在北美擁有種植園、碼頭、商站(同時也是堡壘),與自由邦生意往來頻繁,在加勒比海市場廣闊,從國內採購商品到那邊去銷售才是正途啊!

  可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行政壓力!中央一聲令下,海軍部再不幫他們出頭,那麼這些事就是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了!誰讓你是國家的企業呢,幫政府運輸點物資、人員,承擔些政策性虧損算個球!你以後還想不想從中央拿補貼、要政策了?

  於是,你便看到了,這幾艘隸屬於加航公司的笛型運輸船內,塞滿了各類南非需要的物資,同時也有超過五百名流放的巴西瓜拉尼人、圖皮人——以巴西南部新佔領區眾多的原住民人口數量,這種流放行為對東岸來說,勢必是長期化的,因為短期內根本別想移乾淨。

  至於他們移走後留下的空間,自然是留給東岸人了。因為,截止今年年中,華夏東岸共和國全國的總人口數量已經正式達到了166.83萬(採用統計加估算的方式,畢竟人口到了這個程度,已經很難再精確統計了)的歷史最高位,其中明人比例緩慢下降到了46.13%,二代國民(其中不乏大量「血統」層面的明人)的數量繼續攀升到了35.78%的比例,白人男子比例繼續緩慢下降,達到了7.67%,女奴數量因為採購數量始終未減,故白人女子仍然維持在10%以上,為10.42%。

  另外,非國民的數量繼續激增,其總數已經超過了19.8萬人,其中黑人及混血黑人(斯瓦西里人、科摩羅人)數量達到了34.34%,印第安人數量接近了三成,白人非國民的數量也突破了5.3萬大關,極為嚇人,剩下的約9%,多為新華夏島上的馬來人。

  這樣的人口數量,自然是對土地有一定的需求的。雖說如今東岸依然可算是地廣人稀,但清理原住民是東岸政府的一貫國策,因此流放境內的特維爾切人、克蘭迪人、瓜拉尼人、圖皮人去海外殖民地,並將他們開闢的草場、林場、農場什麼的分配給新來的明國或清國移民,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誰讓你們是原住民呢,只能自認倒黴了!

  所有的物資、人員運抵南非後,事情還沒算完!因為加航公司的船隻還得再運一批黑八旗官兵及家屬登船,北上前往密西西比河口一帶的自由邦。在以經濟效益不佳為由與中央政府抗爭了幾年後,加航公司終於也頂不住壓力了,從今年開始又再度恢復了往自由邦運輸黑八旗人員的任務。

  這些多是黑八旗武士及家屬,很多人有過多年戰陣廝殺經驗,尤其是那些曾派駐到遠東服役過5-7年不等的重步兵,這會都攜帶著家產、種子、牲畜、農具等亂七八糟的物事,離開家鄉,登船前往北美大陸定居,並接受自由邦莫氏的統治。由於南非河中地區行署官員的態度比較堅決,因此今年的移民行動勢必無法拖延了,保守估計今年他們將要運輸1000-2000名黑八旗官兵及家屬前往北美自由邦,以將河中縣等地的大片良田、牧場、果園騰出來,移交給截留的東方移民或流放過來的印第安人。

  毋庸置疑的是,加航公司是極端排斥這種強加給他們的運輸黑八旗的任務的,且這些年來也一直在抵制、推託和逃避,他們甚至還諷刺南非的「華黑分治」方案是痴心妄想,因為「運得還沒生得快」,但不管怎樣,今年是逃不過去了,不運個小兩千人去往北美,怕是交代不過去,當然執委會也額外撥給了他們一些貨物作為補貼,只不過加航公司上下看不看得上就很難說了。

  而執委會之所以嚴令加航公司今年運輸一批黑八旗去北美,主要還是被當地的形勢所逼。無他,自由邦與鄰近的印第安人勢力發生了不小的摩擦!

  附近的印第安人雖說仍然保留著遊獵、放牧的部分習性,但與更北邊的親戚們比起來,他們的文明程度其實是相對較高的,尤其是那些納齊茲人、喬克託人、莫比爾人什麼的,農耕和漁獵在文明中所佔的比重已經相當之高了。尤其是在東岸人強勢介入密西西比河口多年以後的今天,這些印第安部族對外界的認知有所加強,不再是渾渾噩噩,而貿易帶來的甜頭使得他們也從未如今天這幫看中土地財富——比如長滿了橡樹的森林等等——因此,他們與自由邦的黑人們產生摩擦,也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雙方之間的摩擦其實真要說起規模來,真的不大,死傷也不多,但問題是架不住這麼長期放血啊。印第安人凶悍難制,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黑八旗官兵在遠東歷練多年,戰術素養和裝備水平也都不低,因此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總體上來看傷亡都不小,自由邦王國略佔了上風。

  不過,戰爭摩擦對經濟產生的破壞以及隨之而來的疫病影響,卻使得無論自由邦還是印第安人,都損失了比戰場上要多得多的人口,這令他們痛心無比。因此,自由邦的王族新京莫氏再三請求東岸政府給他們「補血」,因為在幾次戰爭摩擦、大規模疫病流行和一次大飢*荒後,該國總人口數量已下降到了四千八百多,幾乎到了亡國滅種的邊緣,因此急需仍滯留在南非的新鮮血液的補充。

  執委會諸公對於北美大陸的形勢演化也有些吃驚,因為這對他們來說也有些始料未及的味道,蓋因自己一手扶持的想給白人殖民者添堵的勢力,居然先自個廝打起來了,也是令人無奈得很。不過,在審慎地討論了很久後,本土執委會最終還是做出了支援自由邦王國,為其多運移民的決定,因為這也符合南非地區「華黑分治」的大政方針。

  這個決定,基本已意味著東岸人在這場紛爭之中拉了偏架,因為即便他們緊急派出了使者前往密西西比河,約見了印第安、自由邦多方的代表,要求各方和平共處,但效果如何就連特使本人也不敢保證。他們只能一邊給自由邦輸血,一邊要求他們儘量悶頭發展、梳理內政,戰爭中俘獲的印第安人也不得隨意殺戮云云,要求他們在流放過去的部分明國書呆子、老學究、老夫子的「幫助」下,改革內政,儘快增強自己的實力。至於說領土擴張什麼的,就以各方目前實控範圍為界吧,區區幾千的人口,有必要費那個勁去與人爭來爭去麼?

  新京莫氏對於東岸「太上皇」的建議還是聽得進的,尤其是在目前他們只有區區兩座城池、數千人口的慘淡局面下,再不依靠「爸爸國」的幫忙,難道大家一起撲街麼?因此,不管是不是真心實意,他們終究在東岸代表和加航公司的雙重壓力下,於今年上半年與印第安人暫時達成了和解,雙方對一些草場、森林及河流進行了粗略的劃分,並交換了俘虜,算是初步結束了之前的緊張態勢。

  但從根本上來說,這些發生在北美印第安人與黑八旗之間的破事,基本上打碎了東岸人指望他們和平共處,並共同對抗白人殖民者的幻想。而在沉思許久之後,他們最後發現,他們似乎從未真正瞭解過印第安人的想法,沒有嘗試瞭解過他們的文化,沒有迴應過他們真正的訴求,無法真正地影響與控制他們——換句話說就是,密西西比河一帶大大小小的印第安人勢力,東岸人無法真正掌控和施加大的影響力,轉了一圈最後發現還是黑八旗好使,因此微調政策也就成了必然。

  另外,國家情報總局的人也懷疑印第安人與黑八旗之間之所以產生糾紛與摩擦,其間是不是有西班牙人的影子在內。只不過目前看來尚沒有什麼得力的證據,無法證明而已,但自從東岸人將手伸到加勒比海北岸之後,西班牙人加強了對附近地區的探險、殖民與滲透步伐,卻也是不爭的事實。畢竟他們也是有危機感的,一旦東岸人真的在北美大陸南端站穩了腳跟,那麼對於他們治下的德克薩斯、佛羅里達也是會產生威脅的,他們不得不防,因此你便看見了大量傳教士、冒險者出沒在印第安部落之中了。

  周亞夫中尉在與加航公司的一位代表點驗、交割完貨物後,便長吁了一口氣。這是聯合參謀本部交辦下來的任務,可不能馬虎了,必須辦得漂漂亮亮的。更何況,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他周某人搞不好也將會被一紙調令調往加勒比海,統管當地的陸軍力量——其實主要就是由調往當地的炮灰雜牌部隊(代替陸軍正規軍)改編而成的「加勒比獨立守備大隊」,員額大概在一千多的樣子,冷熱兵器混編,沒有騎兵,有少量小口徑輕炮,戰鬥力也就馬馬虎虎的樣子吧。

  這支部隊除了隨時配合加航公司打擊走私、震懾別有用心的各國商人外,還要擔負起守衛莫比爾商站及附近的種植園、培訓自由邦王國軍隊的責任,總得來說不是個輕鬆的活計,周亞夫中尉本人也是不太願意去的,因為他其實更想去遠東地區建功立業。

  無奈他在本土得罪了不少人,當初強攻甜麵包山及聖母受孕要塞的舉動使得各部傷亡過巨,因此陸軍系統內對他這個莽夫有看法的人很多,故這次被一腳踢到加勒比海去也就顯得很正常了。另外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就是,海軍方面也對他伸來了橄欖枝,蓋因這些年來想擁有一支召之即來、來即能戰的登陸作戰部隊都快想瘋了的海軍部,對於部分被邊*緣化的陸軍人才的招募,一向是非常積極的,他們甚至許諾可以給你轉換軍籍,因此這令周亞夫中尉有些心動,思慮再三之後接受了海軍的邀請,前往加勒比海統領這支雜牌軍,但目前他仍然保留著陸軍的身份,因為海軍方面壓根就沒有陸戰武裝力量的編制。

  「執委會與海軍這是想趁著英荷戰爭爆發的空檔期,加大在加勒比海一帶的投入,搶先佈局啊。只是,這個力度是不是小了一點呢?單憑一家尚掙扎在盈虧線上的加航公司恐怕還不夠吧,畢竟他們不是荷蘭西印度公司,本錢有限。想要在群雄逐鹿的加勒比海搞風搞雨,怕是還得派駐一支規模適當的艦隊長期駐紮特立尼達島吧,不然怕是不濟事。唉,也不知道上頭是怎麼想的,這新一屆政府,到底行不行啊?」所有事情都忙完後,周亞夫中尉轉身登上了一輛馬車,一邊朝城內返回,一邊憂心忡忡地想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四十六章 勢力真空期的佈局(二)

  1665年10月7日,東岸建國者登陸三十五週年紀念日。

  加勒比航運公司總裁丁一愚匆匆抵達了首都,截住了剛剛回到首都東方港的郭子離。搭載他回來的是一艘海軍退役後半賣半送給加航公司的「馬島」級風帆護衛炮艦「劍魚」號,這次載運了一批棉花、大麻、菸草等特產商品及部分因病回國修養的人員,返回了本土,順便再護衛三艘加航公司於大魚河廠訂造的650噸級笛型運輸船返回莫比爾商站。

  時隔數年返回首都,丁一愚幾乎沒感覺到首都比起以往有太多變化,除了那一水的煤氣燈及新修的細砂石子路外,其他一如他離開那會的模樣。這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不少企業逐步遷出首都,人員、資金外流,經濟投入減少的緣故吧。唉,首都啊,漸漸也要落後了,畢竟基礎差,看看青島縣城博覽會大街上的那條寬闊筆直的石板路,首都竟然是連一米都沒有,真是差勁。得!這裡確實也不適合承載過多的人口,數萬人已到極限,今後咱這大東岸的首都,估計還得另覓他處,拉普拉塔大平原就很不錯,王霸之基也!

  從南錐遛了一圈回來的郭子離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大概是因為身居高位的緣故吧,往年看起來激昂、鋒銳的眉眼這會也圓潤了許多,再不復以往那種咄咄逼人的英氣。丁一愚尋思著,看來這歲月和權位真的能夠影響一個人的性格啊,當年多麼激進的郭子離,現在也漸漸有了一點老於世故的官僚味道了,這令丁一愚對自己此行的把握又下降了幾分。

  「老丁,難得回來一趟,還拘謹個什麼。」郭子離親自給丁一愚上了杯清茶,然後坐在他旁邊,用感慨的語氣說道:「三十五年了,咱們當年一幫幹海軍的老兄弟故去的故去、退隱的退隱,眼下還在臺上蹦躂的,沒幾個啦。你這趟回首都,想必也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吧,說吧,能給辦的我一定辦了,都是老兄弟嘛。」

  丁一愚不意郭子離說出這番話,一時也有些感觸,在略略定了定神後,開口說道:「行,那我就不多廢話了。我這次回首都呢,簡單來說,其實就是拉贊助來了。對,沒錯,給加勒比航運公司化緣呢,我們實在是太難了啊。」

  「停,停!老丁,我知道你這次是什麼意思。」郭子離一屁股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舒舒服服地接過祕書點好的菸斗,抽了兩口後,才用滿是疲憊的語氣說道:「是不是回來聽到什麼風聲了?打上了第一艦隊名下那些老舊護衛炮艦的主意?我可告訴你啊,老丁,咱已經許了荷蘭人十五艘舊船,之前還低價賣給你們幾條快退役的護衛艦,實在沒多餘的船了啊。畢竟,海軍也要過日子的,用來頂替的星級輕巡洋艦、節氣級護衛炮艦,目前還在準備木料的過程中,啥時候交付給海軍連我都弄不清楚,實在不能再給你們什麼幫助了。在船的事情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真的。」

  其實,郭子離最近也一直為這事頂了很多的壓力。東岸海軍多年來其實一直走的都是精兵路線,即維持一支高效、精幹的中小規模專業艦隊,其戰艦數量總體來說不算很多,而且能被用來改裝成戰艦的後備民船數量也不多,故其實力是自保有餘、進取不足。

  這次荷蘭海軍在丹麥的卑爾根外海被英國佬迎頭痛擊幹了一炮,損失慘重之餘,開始瘋狂地增加軍費1200萬盾(比歷史上還多了100萬盾),準備重建海軍,與英格蘭人繼續爭鬥。而在三級議會的規劃中,新的聯合省艦隊,部分戰艦自造、部分戰艦採購他國的現成船隻,這前面一條或許好達成,後面一條可就有些許難度了。因此他們找到東岸人這邊,訂造新船的同時請求直接購買東岸海軍現役護衛炮艦,也就很正常了——東岸人目前已經許了十五條舊船給荷蘭人,剩下的護衛炮艦卻不可輕動了,畢竟東岸也有很多海上任務要執行呢,不可能每一次都派「八月十日」級乃至「執委會」級這種大傢伙出去吧?那根本不現實!因此,這會郭子離看到加航公司總裁丁一愚找上門來,以為是聽聞了什麼消息找上門來問他要舊船呢,因此一口回絕了。

  丁一愚聽郭子離沒頭沒腦地提起船隻的事情,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才笑著說道:「郭總參謀長,你扯什麼呢?船,我們加航公司自然是急缺的,但我們也分得清輕重啊,以如今國家這個狀況,我們自然也不會不知趣地上來提不合理的要求。我這次想說的有兩件事,都和特立尼達島有關,先說第一件吧,我聽說上頭有意想讓我們加航公司把總部從莫比爾河畔搬到特立尼達島?有沒有這回事?郭部長,您現在是海軍部長,而海軍部又是我們加航公司的娘家,您可千萬得幫我們扛事啊……」

  「雖說我們加航公司早些年曾經短暫地將總部設於波多黎各島,但自從花費鉅額資金營建好莫比爾商站/要塞及附屬的河港碼頭、炮臺後,本公司總部就一直設在那裡,從未改變過。而且商站一直經營得很好,與周圍的印第安人關係處得也還算可以,很多種植園也都環繞在商站周圍,當地人口也相當不少了,你現在讓我們將總部遷往遙遠的特立尼達島,這怎麼可能嘛!這事不光我不同意,公司的股東們也不會同意的啊,真以為我們能一手遮天了麼?」丁一愚又繼續吐槽道,話語間充滿了對執委會「腦殘」決定的不解。

  「呵呵,你激動個什麼勁,這不就是一個說法麼,壓根沒成文呢,怕毛。」郭子離聞言有些尷尬地迴應道,「其實吧,這事就是執委會如今窮,想借助你們加航公司的資金好好開發一下特立尼達島罷了,既然你們不願意,那麼這事就作罷。其實當初開會討論的時候我就提出過異議了,只不過執委會諸公還想再聽聽貴公司的意見罷了,要是實在覺得負擔較重的話,那麼他們也願意以物資的形式補貼貴公司5-10萬元……」

  「免了,真免了啊,我公司對將總部挪到特立尼達島沒什麼興趣。目前的莫比爾商站待得挺好的,家業也都在這邊呢,與自由邦什麼的聯繫起來也較為方便,還是不搬了。」丁一愚一聽立刻毫不猶豫地說道:「郭總參謀長,咱公司現在的財政狀況您也是有所耳聞的,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啊,而且上頭還壓著我們運黑八旗官兵及家屬前往北美,少了還不行,這又是一大筆開支。上頭要是再這麼胡搞下去,我看威名赫赫的加勒比航運公司也別搞這計劃那規劃了,直接宣佈破產,多省事!」

  「至於到這個份上麼,老丁。」郭子離哈哈一笑,翹起了二郎腿,笑著說道:「你說的第二件事也和特立尼達島相關?呵呵,我想我已經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怎麼,你們也盯上了海軍正在建造的星級輕巡洋艦了,想從海軍部這裡拉贊助?」

  「沒錯,老郭!」兩鬢已經有些斑白的丁一愚右手一拍大腿,笑著說道:「我最近總在想,現在歐陸各國對加勒比海越來越重視,投資也越來越大,貿易行為也越來越頻繁,這對我公司乃至我國工商界都帶來了極大的負面效應。而面對這樣的局面,單憑我們加航公司現有的力量來說有很是力不從心,那麼,海軍部乃至執委會是不是應該對我公司有一些政策上的傾斜,比如仿遠東黑水地區第三艦隊鄂霍次克海分艦隊的舊例,將一些『用不著』的星級輕巡洋艦租借給我公司,用來在加勒比海一帶打擊海盜及走私行為,維護正常的商業秩序,為本公司以及我國工商界攫取應得的一份利益。」

  「你這話說得……」郭子離聞言有些失笑,「什麼叫用不著的星級輕巡洋艦?實話跟你說吧,丁大總裁,星級輕巡洋艦海軍也是要大量裝備的,別的不說,國家海岸線如此漫長,也需要大量這種艦船在近海緝私、打擊海盜什麼的,因此根本談不上什麼用不著,因為我們準備建造的十幾艘的數量也就剛剛夠滿足本土的需求罷了。」

  「等等,你先別插嘴,等我把話說完。」一看丁一愚有些急,郭子離又擺了擺手,向他說道:「但你說的西歐國家加速在加勒比海佈局卻也是實情!尤其是英格蘭人,近年來實力猛增,在加勒比海的擴張速度極快,巴巴多斯、牙買加、聖基茨、巴哈馬等等,甚至就連南美大陸的圭亞那都出現了大量英國人的身影。而且英國佬在充足的荷蘭資本的幫助下,投資力度也相當之大,漸漸已成了加勒比海上一股極為強大的勢力,這從他們在牙買加島駐有分艦隊就能看得出來,更別提那些數量多如牛毛的官方、半官方的海盜私掠船了。英國人在加勒比海的擴張,給他們的商業注入了鉅額利潤,同時也客觀上推進了其國家的工業生產,對其國家整體的好處不用多說。因此,我們確實應該正視歐洲人在這片富饒的海域的擴張行為,並積極地楔入進來,充當攪屎棍的同時,也維護自己的商業利益,畢竟西班牙王國可是將五個加勒比港口開埠給我們了呢,這樣的條件要不好好利用可就白瞎了。」

  「因此——」郭子離從抽屜裡抽出了一份調查報告模樣的文件,甩給了丁一愚,說道:「執委會諸公此番也已經達成了一致,即從1666年下半年開始,在特立尼達島部署四艘星級輕巡洋艦,替換原有的一些老舊船隻回國,且今後每年都要往那邊增派兩艘星級輕巡洋艦,以加強對當地走私船、海盜船的打擊力度。嗯,特立尼達島的這支分艦隊規模上限暫定為十艘星級輕巡洋艦,打擊的重點目標為與我們存在競爭關係的英國走私船。英國人沒理由對我們提出抱怨,因為他們很可能也在對我國的商船做著同樣的事情。」

  丁一愚翻了翻面前的調查報告,這是國家情報總局出具的,大意是分析了多艘失聯的南海運輸公司商船所載貨物以及一些流傳在歐洲的消息,他們判斷這些商船有可能是被英國海盜給襲擊了,這可能性高達50%。而考慮到臭名昭著的英國海盜與其政府間千絲萬縷的聯繫,那麼在加勒比海向英國佬報復襲擊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呢,打擊走私,你英國人話都說不出來。畢竟西班牙人將幾大開埠港口的貿易特許權授予給了東岸(最近又協商了一次延期),而不是你們!若是不想被我大東岸最新式的高速輕巡洋艦逮住,那麼最好趁早放棄新西班牙和祕魯兩大總督區的市場——當然這對英國人來說是不可能的。

  「明年年底之前才能到位四艘……」丁一愚有些無奈地合上了手頭的調查報告,想了想後,說道:「也行,有總比沒有好。現在單靠我公司的船隻緝私,真的有些力不從心了,那些不知道哪國的走私船真的無孔不入,防不勝防,很多船隻速度也比我們的快,真是讓人氣炸了肺!若是有了海軍的星級輕巡洋艦加入的話,那麼這種打擊走私的行為的效率必將大大增強,這就意味著經濟效益嘛。」

  「那是自然了。」郭子離抽了口煙,怡然自得地說道:「現在英荷掐架,打成那副慘樣,等幾年後他們分出了勝負,我們在加勒比海的佈局也將有了雛形了。加勒比海這盤棋局,又加入了一個新的玩家。」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4
第二百四十七章 智利的進展(一)

  話說自從在興南港與郭子離分別後,茅德勝便乘坐火車返回了阿勞坎港。之前的這趟旅行對他來說,還是比較滿意的,自問基本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即從海軍部手裡得到了一艘「北極星」級輕巡洋艦和一艘「小寒」級護衛艦的建造訂單,這對近些年來一直努力追趕、試圖超越三位「前輩」的太平洋造船廠至關重要。畢竟,能不能造軍船,這在很多人看來,是一家造船廠技術實力的分水嶺,太平洋造船廠如果能順利建造完畢兩艘戰艦並經海軍部驗收合格,那麼對於該廠未來發展的重要性,是無論如何拔高也不為過的。

  建造兩艘船隻的材料該廠也已經準備好了,龍骨就用從祕魯進口的熱帶大木,韌性強、硬度高、芯材抗腐蝕、耐蟲蛀,相當不錯了,且已經在太平洋造船廠這邊陰乾了不少年頭,這會正好可以拿出來用。至於船肋材、船板及室內材料,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松木、杉木應有盡有,但最多的還是山毛櫸——這也是火地島和智利南部寒冷山區的特產,非常適合造船,也時太平洋造船廠這些年來造船的首選用材。

  考慮到這些船未來很可能要在熱帶海域執行各種任務,因此海軍部對這些船的船底設計提出了新的要求,即他們要求用塗滿毛髮或木焦油的薄杉板將船底包裹起來,以防止船底被雜草和藤壺附著,進而使得海蛆破壞船底,對此太平洋造船廠也準備從大魚河廠請技師過來專門教導,嚴格按照他們的規程來做。至於說在船底包薄銅板預防這些問題,這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成本略微有些高,故在東岸國內並不流行,甚至可以說極少。

  茅德勝乘坐的火車走走停停,最後花了兩天多的時間才抵達了阿勞坎港——這比起穿越麥哲倫海峽8-15天的危險航程來說不知道快了多少——然後在隨從的陪伴下,視察起了太平洋造船廠,一家擁有近兩百名技術員、工匠和學徒的南鐵旗下企業。

  該廠得益於南鐵公司近些年來的大力投資,不但技術力量增長較快,這設備的更新換代也是相當不尋常。他們不但從第二重型機械廠進口了囊括「打鐵工」系列1-3代在內的多臺機器,還特別請人幫忙設計了許多風力機械,以應用南錐地區豐富到爆的風力資源,這從南錐一帶遍佈各地的工業風車就能看出出來——磨面、鍛鐵、砸石子、鋸木、提水等工作幾乎無處用不到工業風車。

  太平洋造船廠的廠區內如今就有四臺大型工業風車,都是60馬力以上的,主要用來鋸木和排幹船塢中的海水,效率不比蒸汽動力的低,而成本卻便宜了太多。當然了,他們的這種工業風車也是別處不太好複製的,蓋因除了南巴塔哥尼亞地區以外,東岸其他地方的風力不但不夠大,且還相當不穩定,不如常年刮著猛烈西風的阿勞坎縣,這無疑大大限制了工業風車在其他地區的應用與推廣。

  茅德勝看著「嗚嗚」轉動著的工業風車,一時來了興致,便帶人推開低矮的木門,進了工業風車內部的中樞機軸室。這臺工業風車此刻正在轟隆做響,驅動著5臺巨大的鋸子來回切割著圓木,茅德勝觀察發現,其零部件來源複雜,但多為木質結構,或許是為了節省成本的緣故吧。只有一些極核心的部件是鋼製的,但樞軸是由從塞古魯港拉回來的上等美洲綠心硬木製成,因為這種木材堅硬、耐磨損,而且價格便宜,這對工業生產來說極為關鍵。

  管理工業風車的技術人員向茅德勝介紹道,這種工業風車白天用來鋸木,晚上可用來排幹船塢內的海水,而且還能從深井中抽取淡水並通過消防軟管(橡膠製作)供水,端地是功能多樣,價廉物美——比起靠蒸汽動力驅動的這套系統來說,總投資便宜了10-20%——且日常運營成本更低,畢竟它是靠風力驅動,不用燒煤或木柴。

  而除了木材外,太平洋造船廠卻不能生產太多的其他零部件,只能從本土進口,因為南錐地區的工業基礎畢竟比不上北方核心地區。這些零部件數量繁多,從笨重的錨鏈、壓艙石,到相對輕便的蒙皮、纜繩、帆布等一切裝備,甚至就連指南針、燭臺、餐具、吊床都得從羅洽縣一一採購,也是麻煩得緊。不過,對於智利地區來說,有一家成規模、上檔次的造船廠,這比什麼都重要,尤其是在當地還有極其豐富的漁業資源的時候,不是麼?

  參觀完了太平洋造船廠後,茅德勝沒有過多耽擱,第二天便搭乘一艘南鐵公司的捕鯨船北上去了毛林港——中途在慶豐縣的種子培育中心視察了一下對馬鈴薯良種的培育(當地的馬鈴薯基因資源十分豐富,畢竟是這個星球上馬鈴薯最初的發源地)——並於1665年9月15日下午抵達了毛林港這座著名的東南太平洋貿易港市。

  毛林港這些年來的發展不能說壞,但確實也談不上多好,且漸漸有了停滯的跡象。這一方面是因為南鐵公司業務增幅放緩的緣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其他港口的開埠,使得毛林城失去了它賴以發家的壟斷貿易地位,因此漸漸衰落也就實屬正常了。而這座興建於蠻荒之地的前走私貿易城市一旦衰落,那麼這裡的人氣流失也是相當之快速的,君不見,大批西班牙及梅斯蒂索商人收拾行李返回瓦爾帕萊索、利馬、基多等地繼續經商後,這裡的殖民者數量在數年內銳減了六七成,讓人驚愕無比。

  不過西班牙和梅斯蒂索人減少了,但東岸人的數量可一點都沒減少。比如原本就被大量非法越境墾殖的東岸人盤踞的毛林港,在大量西班牙人離開後,他們留下的空白迅速被東岸人所填補,一群群的二代國民、淮安府移民及立窩尼亞人湧入這邊,開荒、伐木、捕魚的同時,也將南鐵公司的觸角不斷向附近地區延伸——

  根據南鐵公司最新的資料顯示,最近數年來,東岸移民在附近又形成了多個定居點,分別是位於後世卡爾布科港附近的蘆臺鄉、位於後世科查莫小鎮附近的北條鄉、位於後世里奧內格羅(RioNegro)小鎮附近的安陵鄉、位於後世山裡拉米雷斯港附近的棗強鄉,以及一個自發地向內陸地區拓荒形成的定居點弓高鄉——位於後世LosMuermos小鎮附近。

  這五個新設定居點都是這些年來,南鐵公司組織移民在西班牙殖民者眼皮子底下一步步拓展出來的新領地(除棗強鄉外都位於西班牙王國領土範圍內)。西班牙人也一度想管管東岸人肆無忌憚的越界墾殖行為,不過在南鐵公司及其背後的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的不斷努力下,這些越界墾殖行為依然頑強地進行了下去,並看起來在與西班牙人的移民競賽中獲得了完勝——在智利中南部地區,西班牙及梅斯蒂索人的人口數量是毫無疑問的負增長,而東岸人則是正增長,高下立判。

  平心而論,智利南部地區雖然氣候偏潮溼、陰冷(這從廣佈的針葉林就能看出來,智利南部有地球上極少見的溫帶針葉林),降水較多,和北半球的英倫諸島有些類似,但其土壤的肥沃程度著實是不低的。這大概得益於智利境內密密麻麻的火山群吧,火山歷年噴發給智利中南部地區的土壤帶來了充足的營養物質,種下的作物產量極高,因此雖然這裡一年四季都較為潮溼、陰冷,但就南鐵公司這些年來的調查所見,小麥、黑麥、大麥、土豆、紅薯、苜蓿、蘿蔔等農作物的產量也是相當不低的,絕對稱得上是一個不錯的農業地區了。

  而且這還是智利陰冷潮溼的南部了,如果是在陽光明媚的中部谷地——比如聖地亞哥、奇廉、特木科一線——肥沃的土壤、優美的環境以及蜿蜒曲折的河流,一切的一切,都給農業生產與開發創造了極佳的條件,後世這裡也確實是智利著名的穀物、水果、葡萄酒和牲畜的主產區,相當有名。可惜西班牙人從沒把握好這麼肥沃的土地,他們除了在意智利境內幾個小型的銀礦之外,其他一切都覺得無足輕重。但東岸人都是農民,不是礦工,他們更在意能給大家帶來穀物、水果和肉食的農業區,因此可以想見的是,未來東岸移民一步步從智利南部向北蠶食,也是應有之意了,誰讓你西班牙王國在這麼廣闊的土地上壓根就沒幾個人呢?天下土地,本來就是「有德者」居之嘛,這也是東岸人一貫秉持的理念。

  可以想見的是,未來華夏東岸共和國要想成為徹徹底底的兩洋國家(雖然現在已經差不多是了),那麼相對肥沃的智利中南部地區就是不可能放棄的了。而且,因為控扼太平洋的緣故,智利地區也必將發展起相對完備的工業體系,以支撐起東岸人對太平洋的雄興壯志。可以說,智利在未來的東岸版圖內,也是屬於核心地區之一的,雖然這裡可能會時不時遭受地震及火山噴發的困擾,但你總不能因為這些就發起對智利的投入與建設了吧,不然你還怎麼制霸太平洋?

  「智利南部地區的定居點設立按部就班即可,不需要太密集,要考慮到當地的環境與氣候。關於這方面,國家開拓總局是專家,他們會給我們提出穩妥的建議的。」下榻於毛林城郊外某座小型別墅內後,南鐵總裁茅德勝解下了外衣和圍巾,打開了酒櫃,給自己倒了杯智利進口的葡萄酒後,朝自己的下屬們說道:「這和西班牙人不搭界,是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搞。智利南部島群密佈,漁業資源豐富,無論是鯨、竹莢魚、鮭魚還是淡水的鱒魚,產量都非常大,所以不要以為那裡是不毛之地,該設的定居點還是要設的,但人數不宜為多,每個定居點幾百人也就差不多了。」

  茅德勝一上來就提出了未來南錐地區發展的綱領性的東西,因此眾人都放下了手裡忙活著的東西,仔細地聽了起來,只聽茅大總裁繼續說道:「我們最主要的人力資源,還是要放到毛林港這邊!現在慶豐、清河、觀海三縣也算是初步掙扎起來了,有一定的產出可以支援向外部拓展了,那麼將我們的移民逐漸鋪滿毛林河口一帶,甚至繼續向北越過巴里奧斯港(後世蒙特港),深入到適宜耕作的南部谷地深處,都是我們應該努力的目標。西班牙王國在智利具體有多少人我不清楚,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戰亂,尤其是阿勞坎人大量損失的情況下,其總數肯定是少於二十萬的,其中半島人和梅斯蒂索人的數量就更少了。面對這樣一種大好局面,我認為我們不再需要掩飾自己的態度了,越界墾殖的腳步要加快,當地的西班牙殖民官員能收買的就收買,不能收買的就別去管他,他們根本構不成對我們的威脅。要說真正制約我們在智利地區大發展的,還是這裡相對稀少的人口數量啊,至少在短期內,我們是看不到本土大規模往這邊放人的可能性了。不過即便如此,我們也要盡力將這邊的工作做好,一旦未來徹底拿下了這片土地,我們也能立刻展開大規模的移民行動。」

  茅德勝的話其實也從一個側面揭示出了如今南錐地區所面臨的困境,即分配過來的移民數量實在是太少了。若是說多年前本土偶爾還分個兩三千移民到南巴塔哥尼亞的話,近十年來幾乎已經完全停止了,南錐地區的移民補充,幾乎全靠自己一力支撐起來的南太平洋移民航線,而這條航線的艱難程度,大概只有常年跑這條線的人才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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