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智利的進展(二)
「於經理,在此我代表觀海縣兩萬多百姓,感謝您的信任。歷史會在未來證明,您投資智利的行為是完全明智的、正確的。」豐谷島觀海港碼頭內,已經升任地區副專員(同時也兼任觀海縣長)的劉建國用力握著於興國的手,微笑著說道。
如今不過三十餘歲的劉建國,已經是新成立的南智利地區副專員兼觀海縣縣長了,即便在二代當中,也算是升遷較快的一員政治新星了,與北巴塔哥尼亞地區的馬文強、河間地區的陳科等人一起,算是從政的二代中的三匹快馬,未來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當然了,或許有人會說,這個所謂的南智利地區人煙稀少,只不過下轄觀海、慶豐、清河三縣而已,而且還是南鐵公司設立的機構,未免名不正言不順。不過,說這話的人也只能是外行,因為但凡任何一個對南鐵公司與東岸政府之間關係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會毫無疑問地認為,在1678年底南鐵特許權到期後,這些公司行政機構將就地轉為國家政府機關,所有官員也將搖身一變成為國家幹部,更何況他們現在也已經是超大型國有企業的幹部了,也是有行政級別的。
於興國此番來到豐谷島(奇洛埃島),也是應劉建國的邀請,前來這裡投資罷了。而囿於其父母的嚴令,於興國本人也只能投資一家木材加工廠和一家修船廠罷了,主要是為附近來往的船隻提供修船及維護保養服務,畢竟位於藍鯨鄉的南鐵旗下修船廠規模不大,且主要為該公司自己的船隊提供服務。
至於那家木材加工廠,自然是看中了智利南部極其豐富的森林資源了。這個森林帶主要從南緯37度附近開始向南延伸,位於海岸山脈與安第斯山脈之間,一直到南緯44度為止,面積極為遼闊,而當地的氣候自然而然地也就是相對寒冷的森林區氣候了——這種氣候的主要特點是多雨,即終日細雨綿綿,自北往南雨量逐漸增多,風力逐漸增大,氣溫逐漸降低。其中某些地段的降雨量是森林氣候區以北(地中海氣候區)的3-8倍,降雨較集中的時間段也長了一個多月,年平均最高氣溫18℃,最低氣溫5℃。
在這個緯度跨度達7度之長的遼闊區域內,茂密的森林取代了智利中北部地中海氣候區的灌木叢林,這裡樹木種類繁多,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山毛櫸、杜柏、桂樹等樹木,後世是智利最主要的木材產地和加工區,被稱為「木材之鄉」。
森林多,對這個時代的東岸人來說是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是森林本身就是一筆極為龐大的資源,而且森林裡面的動物、山野貨也能給居民們帶來不小的收益,確實非常不錯。但從另一方面來講,這茂密旺盛的森林也給東岸移民的屯墾工作帶來了極大的礙難,比如他們首先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伐木,然後才輪到清理灌木叢、雜草和石子,最後才能展開艱苦的土地整飭、播種工作,可以說前五年都談不上什麼收益,除了森林產出以外。
這樣的境況,豐谷島上的觀海、清河二縣二萬七千餘居民一定深有體會,在這個潮溼陰冷的大島上,即便有著土豆等優質農作物,可島上每年仍需進口大量海產品、鯨肉、穀物、水果補充缺口,不然這日子可不太好過。而為了換回這些來自外界的食物,他們每年要大量出口各種皮革及大量木材,於興國如今前來豐谷島投資,進入的同樣是當地已蔚為成形的木材砍伐及加工業,另外順便搞一些修船服務,正好可以直接使用自己木材加工廠的產品。
老實說,這家木材加工廠的規模相當不小,擁有一臺水力切割機械(和一家磨面作坊共用)、一臺60馬力工業風車、一套小型中央傳動系統(驅動多臺蒸汽鋸、刨床、木工車床等機械),外加一座中型木材烘乾窯,如果再算上興修的一條通往馬車的公路的話,他的這家木材加工廠總投資超過了一萬元,真的是極為驚人了,以至於其名下修船廠在採購設備時都遇到了資金困難,目前正在找人聯繫貸款呢——據說強小滿已經說動了拉普拉塔銀行,以5.5%的年息向其貸款五千元,只要於興國支付一筆合理的費用這筆貸款就能落實。
為了籌集這些費用,於興國真的是把這些年掙的錢全投入進去了,此外還把自己名下的船隻大多賣了出去(這也是其父母的要求,因為他們無法忍受自己的長子還出去跑海),加上父母贊助的部分資財,總算把木材加工廠辦了起來,修船廠的架子也搭了一半,相當不錯了。不過,在南巴塔哥尼亞地區人脈關係頗為不錯的於興國,又怎麼可能徹底放棄他鐘愛的航海事業呢,這不,他將自己名下最後的兩艘船併入了新成立的孫春陽航運公司,獲得了20%股份的同時,也算是間接參與了南太平洋的航運事業吧。
而於興國能來觀海縣投資,其實也和劉建國的邀請有相當大的關係。眾所周知,他是南鐵公司第二任總裁劉昂之子,在東岸國內也算是個相當顯赫的家庭了,與於興國等人相交已久,那麼這次找他來投資也就很正常了。畢竟這裡的森林資源確實很豐富,且未來的發展前景也相當看好,自己的小兄弟被家裡限制不準搞遠洋航運了,那麼拉他來投資木材加工及下游的修船行業,確實也是條不錯的路子。
「劉副專員,我可是將全部身家都砸在你們這裡了,為此甚至還背上了一屁股的債。萬一破產了的話,拉普拉塔銀行那邊可放不過我,家裡對我的看法也會改變。可以說,在觀海縣的這兩個項目,關係到我未來的一生運道呢。」於興國看著劉建國的臉,笑著說道。
「你現在後悔也晚了,錢都砸下來了,還不如趕緊向天尊祈禱一切都能夠順利起來。」劉建國開著玩笑說道,在看到於興國的臉色微微垮了下來後,他又哈哈一笑,鬆開了緊握著的手,用力揮舞著手臂,氣勢十足地說道:「其實沒那麼誇張啦。只要南智利地區的人口持續增加,建設項目持續跟上,你的這兩個項目就是想虧本也很難的。真的,建設是最耗木材的!而且,你沒看近些年來活躍在豐谷島及鮭魚群島海域內的漁船、捕鯨船、內河小火輪的數量都翻了幾倍了麼?有這麼多的船隻在,你的這兩家廠就不愁沒有業務,我看你如今最該擔心的,恐怕是如何招募足夠的工人吧?今年本土分配給我們的那可憐兮兮的800多立窩尼亞自由移民中的大部分都願意去開荒伐木、種地,只有寥寥數十人被你僱傭了,你還是多多聯繫下三大勞務工經紀人吧,想辦法搞一些非國民過來,不然開工不足可就傻了。」
智利,與北巴塔哥尼亞、河間一起,是東岸人如今三大越境墾殖的目標。甚至於,由於智利中央谷地(夾於海岸山脈與安第斯山之間的平坦谷地,一直向南延伸到蒙特港)一帶風景秀麗、陽光明媚、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火山灰土壤),不似北巴塔哥尼亞那般乾旱,也不像河間地區那麼洪水頻發,農業條件在三大越境墾殖地中遙遙領先,還更加吸引一些國內的二代移民前來此地伐木墾荒。
但同樣的,由於這裡相距本土較為遙遠,南鐵公司與本土的關係又較為複雜,因此很難從移民部、國家開拓總局手裡要到足夠數量的外來移民,甚至很多年頭不但本土分配過來的移民數量是零,還嚴厲禁止南鐵公司截留走太平洋航線的移民,也是困頓得很。
而沒有移民就沒有發展,深知這個道理的南鐵公司近兩年來也據理力爭,再度恢復了截留部分移民的老「傳統」——數量其實也不多,每年至多不會超過兩千人,本土對此也持默認態度。因為南鐵公司很明白地說了,該公司特許權1678年底就到期了,他們截留移民搞建設都未必能在這十三四年內收回成本,等於是白白為國家做貢獻,他們這樣都不介意了,你執委會還猶豫個什麼勁啊,說得執委會諸公一時啞口無言,最後只能默認放行。
「南智利地區的人氣還是不夠啊!」於興國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看了你給我的數據,慶豐縣3604人,清河縣6550人,觀海縣稍多一些,也不過才20828人,這加起來也才三萬多人口啊,要想獲得快速發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這就註定了我的這兩項產業,走的是細水長流的路子,收回成本的年限可能不會太短,還是不如遠洋航運業務來錢快。」
「慢慢來吧,細水長流有細水長流的好處,就是勝在穩定。只要你真的紮根於此,花費個兩三代人的時間妥善經營這些產業,不信你們老於家成不了南智利地區首屈一指的家族。」劉建國拍了拍於興國的肩膀,說道:「遠洋航運的暴利是與風險成正比的。你也是老航海了,這些年來,沉沒於南太平洋航線上的船隻還少麼?每年都得有個那麼一兩艘吧!我可不希望你也成為『海底艦隊』中的一員,你母親也希望你能安定地待在一個地方,你的妻子孩子也是同樣的看法,好好努力吧,小於。」
「也只能如此了。」於興國笑了笑,說道。他沒有告訴劉建國和自己的家人他在孫春陽航運公司內也有股份,這家企業目前有數量多達9艘半新不舊的船隻,來往於阿勞坎港、龜島群島、大溪地、拉包爾、黑水等太平洋據點之間,在採購諸如黑珍珠、西米、椰幹、乾果、香料(荷蘭人轉賣)、遠東藥材、高級皮革、明國高檔工藝品、古董、書籍等商品的同時,也承接民間尋親運人業務。經營情況只能說不好不壞吧,這些商品的買賣年景好的時候(即該年沒有沉船)有些賺頭,年景不好的時候就會賠錢,若不是他們去程的時候還能承接一些利潤額較高的軍需品(運往遠東三大開拓隊轄區)的運輸業務的話,那麼孫春陽航運公司的業務恐怕就真的很艱難了,於興國本人再喜歡航海事業,大概也不會往裡面投資。
現在孫春陽航運公司加上其他一些跑單幫的船主,每年能為本土帶回來約1500名明國移民,如果再算上隸屬於移民部的一些船隻運回的人口的話,這個數字還能上升到接近5000人,已經相當可觀了。只可惜本土近些年來無意擴大走南太平洋航線的移民船隻的數量,甚至在有些船隻不幸沉沒後也沒有及時予以補充,令南太平洋航線的移民事業始終壯大不起來,這無疑直接影響到了南巴塔哥尼亞地區的發展,同時也令他們越境蠶食肥沃的智利中央谷地的行動進展緩慢,讓很多本地官員們為之扼腕不已。
而在於興國代表他們家族投資了觀海縣的木材及修船產業後,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又有多家來自本土的商人趕了過來,在清河、觀海兩縣設立了多家燒製磚瓦的小土窯,東岸建築材料公司據說也醞釀著在該地設立一家縣級分公司,專門生產水泥、石灰、磚瓦等建材。
另外還有人在慶豐縣設立了一家小型海產品加工廠,數十名來自舊大陸的箍桶匠也被人介紹著來到了觀海、清河二縣創業,南智利地區的經濟在外來資本、技術和人才的不斷注入下,也開始了緩慢的發展,這無疑令劉建國極為欣喜——在他看來,這完全是利己利國的行為,既有利於突出自己的政績,也能在未來更有力地支撐起政府往智利中央谷地一帶的越境墾殖行動,那麼又何樂而不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