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125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二十五章 策應(六)

  石廷柱臉色陰沉地站在揚州書院(即甘泉書院)門口,傾聽著不遠處隆隆的炮聲,那是東岸大軍在趁夜發起攻擊。那片區域內到處是雅緻清爽的園林,石廷柱也在那裡霸佔了一座宅子,還養了幾個揚州城裡的名妓做外室,一月內總有半月宿在那裡,可見其對那裡的喜愛。但如今這一切都註定要成泡影了,黃衣賊以不可阻擋之勢連連擊破我大清綠營各部,幾日下來竟然已經損失了五千餘人,另外還有相當數量的士兵不知所蹤,石廷柱懷疑他們脫了號衣藏在城內的民家。

  唉,兵敗如山倒啊!石廷柱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原本看到黃衣賊步隊、炮隊、馬隊俱全,且軍容鼎盛,人數也和自己相若,清楚自己麾下部隊斤兩的他因此便不敢出城決戰。北城牆被轟塌後,他曾寄希望於依託揚州城內鱗次櫛比的建築和複雜的地形抵抗、消耗黃衣賊,然後迫使其知難而退。

  但雙方甫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了,黃衣賊不但野戰驍勇(號稱「滿萬不可敵」),就連這巷戰亂戰也打得頗有章法。火炮手、鳥銃手、鐵甲長矛手配合得天衣無縫,讓他手下這幫平日裡訓練就稀稀拉拉的前南明軍隊損失慘重,連連丟失陣地。戰至今日(5月14日),他的手下已經在城內死傷了五千餘人,部將蔡士英負傷、馬得功斃命,另有三千餘人不知所終,大約是潰散了。如果再加上堵豁口以及首日出城邀戰損失的那兩千人,他手下的人馬已經損失了一萬餘人,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基本失去了繼續戰鬥的勇氣。

  唉,南明兵將闇弱,稍有挫折便士氣低落不堪戰。要是自己率領的是縱橫遼西時的那幫老部下,又或者是孔有德、沈志祥、吳三桂等人的人馬,怎麼會讓黃衣賊輕易佔了揚州這種天下有數的名都!想到這裡,石廷柱就有些氣悶。

  「主子,該撤了,再不撤就來不及了!」包衣奴才牽來了一匹神駿的戰馬,輕聲提醒道。

  石廷柱看了看遠處尚在激戰的幾處戰場,又看了看正用殷切眼神看著他的奴才,有些猶豫。此時滿清剛剛開國,軍法是嚴苛無比的。像石廷柱這種提督級別的大將,若是喪師失地,很有可能就會被朝廷嚴懲,即便他石廷柱資格老、從龍早、關係硬,死罪不至於,但也難免被一擼到底、下獄問罪。當然了,憑著他石廷柱的關係,若是四處打點一下也不是不能脫罪,只是這要花的銀子可就是海量了。

  「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包衣奴才彷彿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低聲勸道:「黃衣賊才多少人,必然不能久佔這揚州城,擄掠夠了自然就會退兵。到時候主子再率軍殺回來,將一些知情人的嘴堵緊,再四處打點一下,未必就不能化險為夷了。主子萬金之軀,何必輕擲於此呢?」

  石廷柱先是默然,片刻後終於下定了決心,翻身上馬,轉頭看了一眼正處於亂戰中的園林區。那裡有自己的宅子,還有自己新納不久的幾房小妾,當然這些還不足以讓他感到心痛,他最心痛的是藏在他宅子裡的那二十萬兩銀子啊!那都是他近半年時間搜刮來的,還沒來得及運走,如今只好便宜那幫黃衣賊了。

  心痛一番後,石廷柱終究別過了頭去,在一幫親兵的簇擁下悄悄離開了書院大門,朝城外撤去。而在他之前,已經有千餘漢軍旗士卒打前站先撤了。他撤走後,殿後的兩千多漢軍旗士卒並四千名綠營士兵也相繼撤離,整個撤離行動持續了大半夜。

  黎明前,幾名江西籍綠營將領來請示石廷柱下一步方略,沒想到竟然撲了個空。明白石某人已經溜了的他們頓時破口大罵,大罵一番後也帶著自己的三千多部下溜之大吉。當然他們還算有良心,撤退之前還通知了下友軍。

  石廷柱臨陣脫逃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城內蔓延。原本就抵抗得不是很得力的綠營士兵聞聽此言頓時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他們要麼無頭無腦地朝後潰散逃跑,要麼就是鑽進左右民居內大肆搶劫殺戮,當然還有少部分乾脆就是聯絡黃衣賊直接投降了。

  總之,到了5月15日天明時,原本揚州城內的兩萬八千名清軍已經煙消雲散,除了大約一萬四五千人先後逃走了外,其餘要麼死傷在與東岸大軍的戰鬥中,要麼被東岸人俘虜,要麼就是還藏匿在揚州城內的民居內,但他們毫無疑問已經失去了建制,對東岸人已經不復威脅。

  在派出騎兵聯隊對逃跑的清軍進行搜索追擊後,莫茗莫大帥在眾軍的簇擁下住進了已經打掃乾淨的揚州府衙,然後下令城外的軍夫們拆除營寨,然後開進城內。與此同時,封閉揚州各城門,並派人在城內大索,搜捕躲藏起來的清軍士卒;後勤參謀開始清點戰利品、情報參謀開始審訊俘虜,而隨軍的羅天生羅科長則開始在城內張貼安民告示,囑咐百姓各居其所,不得隨意走動;最後,他還派人通知正在江面上遊弋著的海軍,囑咐他們嚴密監視江南尤其是南京那邊的動向,清軍一旦有北渡的意向便立即進行騷擾攔截,同時迅速通知江北的陸軍。

  而自從4月下旬東岸船隊出現在江面上的那天起,從鎮江往北經運河前往北京的漕運系統就已經事實上中斷了,而在東岸大軍攻打揚州前,也派了少許軍夫隊軍夫持矛封鎖了大運河,這樣這條輸血動脈就徹底被截斷了。只不過在這個年代,滿清還沒有形成仰賴江南米糧的習慣,大運河被截斷固然會對他們產生不利的影響,但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從5月15日開始的五天內,莫茗便一直安穩地坐在揚州城內,等待麾下兒郎們在城內搜刮、清點、運輸戰利品。毋庸置疑,打下揚州這種有名的繁華都會收穫自然不會小。據目前粗粗統計,城內共繳獲庫銀(包括府庫、縣庫和鹽轉運司庫未及上繳的稅銀)三十多萬兩、敵產(帶路黨指認的清軍將官家產現銀)七十餘萬兩、米糧二十九萬石、騾馬一千餘頭、布帛絲絹茶葉瓷器什麼的就更多了,此外還有大量不好估價的書畫古董之類的物件,總之這一仗是大大地賺了。

  只不過當後勤參謀用顫抖激動的嗓音向莫茗報告斬獲時,莫茗卻猶不滿足。然後在他的暗示下,揚州城內的富商們頓時倒了血黴,被東岸人勒索後聯合「捐助」了八十萬兩銀子的茶水費給東岸大軍,莫茗這才作罷。這些人這兩年著實是流年不利,先是被多鐸大軍搶劫勒索,然後又被石廷柱等人敲詐,現在再度遭到黃衣賊三度洗劫,十停家財已經去了七八停。不過這些人豪富無比,錢多的是,平時買個燕窩就動輒幾千兩、包個紅牌妓女日費百兩簡直眼都不眨,現在雖然看起來傾家蕩產,但其實在外地多半還藏有大量餘財。

  這還不算,揚州城內有產業的殷實人家也被東岸大軍挨家挨戶敲門收錢,這又收了一二十萬兩銀子。除此之外,一些商鋪、錢莊、妓院、茶肆什麼的也被聯合派捐了二十餘萬兩銀子。這幾項累計下來,此戰收穫的銀子已經突破了二百三十萬兩,一舉收穫了接近三年的軍費,這令莫茗大為開心。

  幾天前率軍追擊清軍的騎兵上尉楊明陽也率軍返回了。他們於5月15日晚些時候追擊逃跑的石廷柱部正白旗漢軍至儀真縣,對於黃衣賊如此之快追來始料未及的清軍不敢停留,再次棄城而逃,似乎是往北方的高郵州方向而去。騎著騾子跟隨石廷柱部逃至此地的四千綠營兵見狀也大部一鬨而散,少許留在儀真城內的士兵乾脆出城跪地請降。

  楊明陽懶得理他們,在分出五百人監督這一千多降兵押運著大批儀真縣內繳獲的錢糧牲畜往揚州方向而去後,他又率領麾下兩千騎兵從儀真沿路返回江都,並在途中截獲、擊潰大量清軍綠營部隊。這些清軍都是從揚州城內逃出來的,此時急著逃命,部伍不整、兵無鬥志,往往被東岸騎兵一擊而潰,四五天時間內,大約有四千餘綠營清軍被楊明陽部騎兵砍倒在地,其餘也不知所終,跑散得到處都是。

  可憐石廷柱部直領的二萬八千餘兵馬經此一戰後,只餘不足萬人成功遁逃,其餘人馬均損失殆盡。而且就這逃走的將近一萬人中,超過一半器械、裝具全部丟失,所有人更是士氣全無,驚惶不定,不經過長期的整訓看來是無法再度走上戰場了。若是南京的洪承疇腦子夠清楚的話,還是讓石廷柱部到南方去對付南明以重新找回信心為妙,放在江北,那也就是一萬頭豬而已,他們已經沒有勇氣再度對陣黃衣賊了。

  楊明陽部返回後,5月20日,海軍急報,清軍在南京、鎮江一帶集結大量船隻,似欲北渡;而泰州、高郵州一帶的清軍似乎也得到了增援——很有可能來自淮安府——目前其前鋒開始試探性地南進,已經與治安隊發生了小規模的斥候戰。

  面對這樣的形勢,本來意欲率軍北上進攻泰州以擴大戰果的莫茗頓時改變了主意,他下令全軍放棄揚州城東撤。目前船隊正在靖江一帶裝運繳獲的戰利品,莫茗決定先率軍撤到那裡去再說。經過這一階段的揚州會戰,東岸大軍損失也不輕,前後死傷1200餘人:其中,翟從諤部死傷500餘人(該部在揚州附近又拉了千餘名壯丁補兵力損失)、黑八旗損失100餘人、挺身隊損失260餘人、東岸陸軍損失30餘人、軍夫損失300人。東岸軍人也不是鐵人,他們目前也需要休整一番。反正以現今的態勢來看,他們似乎已經成功地調動了清軍,江南的清軍主力意欲北渡就是明證。既然已經初步達到了目的,那麼不如先東撤與海軍靠攏,然後再觀望風色。

  5月28日下午,浩浩蕩蕩的東岸大軍毫無阻礙地東進到了常州府靖江縣,守城的清軍棄城而逃,莫茗率軍進駐了該城。而在東岸大軍攜帶大量戰利品撤離揚州後,石廷柱立刻以最快速度進佔了揚州城,同時對外宣稱其部經「苦戰收復」揚州,大破黃衣賊斬首若干云云。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二十六章 策應(七)

  1647年5月30日,在得悉海軍炮艇送來的清軍最新動向後,莫茗不再遲疑,準備見好就收,開始率軍進攻靖江東面的如皋縣,準備順著長江一路殺到黃海邊上去。

  此時揚州府的清軍已經在石廷柱的調度下漸漸集結在了揚州、泰州一線,兵力已達二萬之眾;此外,淮安府亦有少數兵馬南下,這個消息是從被東岸斥候截獲的一名清軍信使那裡拷問來的,但具體數量不知,似乎是馬隊;而坐鎮南京的洪承疇聞知漕運不通、水師損失慘重後,不敢白天組織人馬渡江,而是在夜晚從南京上游往北岸的江浦縣分批渡了三萬人馬,其中滿洲八旗兵近五千人,不可謂不重視江北嚴峻的局勢。

  這三萬人馬渡江後,東岸人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不過可以想象得出他們會先前往高郵州、泰州一帶就食。如今江都、揚州一帶已讓東岸人搶成了一片白地,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供養得起數萬大軍的消耗,因此他們勢必會前往這兩地獲得補給,然後才能尾追東岸大軍。

  至於另一路從淮安府南下的清軍,目前根據東岸人掌握的情報,其主力似乎還在海州、沭陽一線,只有區區四千餘綠營籌集完糧草而先期渡過黃河南下,但離長江的距離還很遠。總之,清軍似乎是準備從西、北兩個方向進行重兵圍剿,一如一年多前一樣。戰線漫長、兵力吃緊的他們始終無法拿流動作戰的東岸大軍有什麼辦法。

  陸軍撤離後,裝滿了銀子、糧食、牲畜和部分人員的18艘中型漁船在四艘風帆戰艦的護送下,拔錨起航,順著水流離開了靖江江岸。進入黃海後,她們便升起了風帆,然後在東南風的吹拂下一路向北而去,她們的目的地是黑水港。至於剩下的9艘蒸汽機帆船、4艘運輸船,則仍然在靖江以東江面至出海口附近遊弋,且不時派遣炮艇送人上岸與陸軍取得聯繫,以不斷確定各自的方位。

  6月2日,捨去大批輜重輕裝前行東岸大軍迅速進展至泰州如皋縣城下。在發了數發炮彈後,如皋城內發生變故。團練首領帶著數百名鄉兵擒殺了要堅持抵抗的縣令,然後打開城門迎接東岸大軍入駐。莫茗帶千餘人入城,先是勉勵了一番率軍「反正」的鄉兵首領吳守忠,然後又將堅持抵抗東岸大軍的縣令、主簿等官員的妻女,與石廷柱的小妾一起編入女子挺身隊,以饗士卒。

  6月3日,治安隊斥候來報,6月1日清晨數千清軍八旗馬隊從儀真縣城出發,兼程而行,目前應當已至泰州左近。如皋縣就是泰州轄下,離州城不過百餘里,這個距離縱馬一日便到。但清軍馬隊從江浦連日兼程趕至泰州,此時應當也是人困馬乏、急需休整,不然根本無法進行有效作戰。黃衣賊又不是那些弱雞的明軍,若不調理好狀態,這數千馬隊搞不好還真是上去送菜的呢。

  得知清軍消息的莫茗依舊沒有任何驚慌,不過是幾千騎兵而已,自己這裡戰兵近萬,各兵種齊全,怕個毛?因此,在收集完如皋縣城內的錢糧牲畜後,他便讓孫守忠帶著三千餘名百姓先行(都是反正的團練兵及其家屬),然後親自督率大隊人馬大搖大擺地往通州方向而去。一路上甚至根本沒有遮掩行蹤,任憑潛伏在鄉野裡的清軍探子將自己部隊的信息傳遞出去,狀似不可一世。

  6月7日,就當東岸大軍行至通州西北不到五十里的白蒲鎮時,這支清軍馬隊終於遠遠出現在了東岸人的視線內。這個時候這支清軍的真容終於也完整暴露在了東岸人的面前,他們大概是滿蒙八旗混編,共三千人出頭,身上穿著泡釘棉甲,一人雙馬,看起來士氣也頗為高昂。此刻遠遠地綴在東岸大部隊之後,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進行騷擾性攻擊。

  不過還沒等他們做出決定,莫茗莫大帥已經決定派遣騎兵聯隊並治安隊尚存的約2700名騎兵向他們發起試探性攻擊。在看到人數還不如他們的黃衣賊騎兵竟然主動發起攻擊,這幫八旗兵顯然大吃一驚,不過他們也正好想試試黃衣賊的斤兩,因此雙方將近六千騎兵便在白蒲鎮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展開了大規模廝殺。

  騎兵之間的交手是短促而激烈的,不過短短半個小時,雙方便脫離了戰鬥。東岸方面,大約有三百餘名騎兵墮馬而死,其中包括十餘名精銳的治安隊斥候,此外還有百餘人受傷,傷亡率在六分之一左右。而作為他們對手的「騎射無雙」的八旗兵將,因為武器、裝具都不如對方,死傷反而更重一些,一共約死傷了五六百人,不知道其中又有多少是正宗的滿八旗兵丁。

  不過這個傷亡已經足以令他們印象深刻了。幾乎20%的人馬傷亡,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個難以忍受的數字。因此,雙方在又狠狠地對視了一個小時後,這幫八旗兵調轉馬頭,消失在了遠方的樹林邊。而同樣疼得齜牙咧嘴的東岸騎兵也沒有進行追擊,此戰他們損失了大量經驗豐富的波蘭老兵以及騎術精熟的韃靼騎手,並不比那幫韃子好受多少。

  咬得最緊的這支清軍馬隊被擊走後,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清軍大隊追上來襲擾了。這次他們死傷了幾百個滿蒙八旗兵,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幾乎可以上達天聽,帶隊的清軍指揮官多半沒有勇氣再拿寶貴的滿蒙八旗拿來和黃衣賊拼消耗,即便是漢軍旗也得省著點用。看來不等到綠營大部隊趕來,清軍是不會再發起大規模的攻勢了。只不過就憑那幫行動遲緩、士氣低落的綠營兵將,他們能夠趕上黃衣賊大隊麼?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6月9、10日兩日,當東岸大軍花費兩天時間終於攻克了通州城後,以綠營為主的西路四萬餘清軍主力才堪堪從泰州城出發。這還是他們少帶了很多輜重物資、兼程前行的緣故呢,若是按照正常磨洋工趕路的節奏,此刻怕是才剛剛從江都出發。

  而至於北路的清軍,則情況模糊。東岸人派出的斥候並沒有打探到多有用的消息,不過依照推測,淮安府的清軍主力應當已經陸續渡過了黃河,總兵力應當在三四萬人之間,其前鋒說不定已經抵達了鹽城一帶。不過鹽城到底離通州還有一定的距離,膽大妄為的莫茗決定在通州城內休整一天,兼且收集物資錢糧和牲畜。

  6月12日夜,東岸大軍前鋒進抵通州海門縣城下。素聞黃衣賊有逼良為娼傳統的清海門縣令李某在殺死妻女後服藥酒自殺,城內士紳經過公推後派出兩名代表給城外的東岸大軍送上了兩百口豬羊、五千石米糧、兩千匹絲絹以及五萬兩白銀,以重金賄賂黃衣賊離去。

  海門縣雖然還算富庶,但一下子拿出這麼多東西給東岸人,卻也不是什麼小數目,因此足見其「誠意」。莫茗本來也已經對無休止的趕路有了些厭煩,想盡快趕往江邊登船返回北方。至於這個什麼海門縣,自然是能撈就撈不能撈就算,結果沒想到人家竟然主動送上來這麼多財物,那還真是不收白不收了。

  收了人家的東西,莫茗自然也不準備再去海門縣晃悠了,畢竟身後還吊著好幾萬清軍主力呢。根據今天(13日)早上剛剛得到的消息,至少五千清軍前鋒此時應當已經抵達瞭如皋縣城附近。至於北方的清軍,因為最近沒有派人仔細查探,因此暫時不明其行蹤,但其主力應當已經進至鹽城,前鋒多半也已經進入了揚州府轄境內。考慮到登船尚需個三四天時間,這個時候確實不宜再耽擱時間了。

  因此,13日正午,東岸大軍便過城而不入,直朝江邊而去。聞聽此訊的海門士紳無不額手稱幸,至於那位倒黴或者說「有氣節」的李縣令及其家人,自然是白死了……

  從13日夜間開始,東岸大軍便在海門縣城南的江邊開始進行撤退登船行動。整個行動一直持續到了17日傍晚才宣告結束,總計約二十多萬兩銀子、大量珠寶玉器字畫書籍、兩萬五千石糧食、一萬多束草料、八百多頭牲畜、五千餘百姓被塞進了總共13艘運輸船內。與這些一同登船的自然還有小兩萬東岸大軍(部分民夫已撤),這麼多物資人畜將13艘船擠得密不透風。不過好在他們的目的地是濟州島,在順風的情況下沒幾天航程,因此稍稍忍耐一些時日就到了,倒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6月18日,東岸船隊揚帆起航,待出了長江後便轉向東北,朝濟州島而去。至於兩路「歡送」他們的總共近八萬清軍,跑得最快的一部在17日晚間時分據報才剛剛進入海門縣城,而此時東岸人的登船行動也差不多已經收尾了,大家註定是緣慳一面啊。

  此次江北會戰(莫茗戲稱江北武裝遊行)從4月25日登陸這一天算起,共歷時將近兩個月。前後攻破我大清府城一座、州城一座、縣城四座,斃傷俘清軍約一萬九千餘人,己方死傷(包括因病減員)約2000人,其中大約10%是東岸陸軍。

  至於繳獲的物資就是海量了,光白銀就有約255萬兩,其餘的物資更是不計其數。當然此仗最大的作用還是成功調動了大量清軍武裝力量,包括五千餘精銳的八旗兵,使其在江南江北間首尾難顧、疲於奔命。至少,湖廣戰場孔有德的增援請求洪承疇一時間是難以理會了。當然此仗也在全天下人面前再次狠狠打了我大清一連串響亮的巴掌,特別是在清廷勢如破竹、如日中天的時候,相信這會極大地鼓舞南方各路抗清武裝的士氣。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二十七章 黑水城的新客人

  魏博秋嘴裡叼著個菸斗,慢悠悠地在黑水城城區內晃盪著。作為華夏東岸共和國黑水開拓隊轄下最繁華的一座城市,黑水港的常住居民如今已經接近了四千人,其中:明人佔30%,是為第一大族群;土人(包括赫哲、阿伊努、鄂倫春、基里亞克等)佔25%;朝鮮人佔20%;色目人(包括因傷、病退役定居的波蘭人、韃靼人和少許東岸陸軍)佔16%;黑人佔6%,其餘均是日本人。

  這些人均是已經在城內定居了至少一年以上的居民,並且準備繼續長期居住下去。他們有的是手工業者,從事著制桶匠、木匠、藤編匠、泥瓦匠、鐵匠、皮革匠等各種職業,可以說是城市得以運轉的基石。此外,他們中還有大量的獵戶、漁夫和農民,這些是為城市提供食物來源的,其中獵戶還要參軍打仗,多由庫頁島土人擔任,當地人又稱之為山丹軍戶。

  此外,城外還有兩座採石場、一座煤礦、三處伐木場,裡面有大約四千多名歷次戰鬥中俘獲的清軍兵將在進行勞動改造。尤其是那座煤礦,夏秋季節日產精煤40多噸,而海軍的那十多艘使用蒸汽動力的船隻平均下來每天使用的燃煤數量甚至還不到20噸,因此煤礦還有大量的剩餘煤炭產出供工業方面使用——主要是石灰窯、水泥窯、磚瓦輪窯、木材乾餾窯。此外,那些被洗選下來的煤灰、煤矸石也被製成了民用燃料蜂窩煤,與鐵皮爐子一起成了本地最暢銷的貨物之一。甚至於,遠在海峽對岸的日本鬆前藩也屢次派人前來採購這種物資。

  「去年一年往本土出口各色毛皮一萬二千張,價值10萬餘元;出口藥材、鹹魚幹(大馬哈魚、秋刀魚)、絲綢茶葉瓷器若干,結算後獲得了不足15萬元的貨款;此外,轉口銷售本土運來的部分武器裝備、棉布、菸絲蔗糖烈酒、染色皮具、五金製品、生鐵鋼條等商品,獲利約25萬元,這就是黑水地區一年的全部『正當收入』了。」跟在魏博秋身後的一名穿著黑色制服的年輕人看著路兩旁不時走過的城內居民,輕聲彙報著:「這個收入其實真不能算低了,一年50萬呢,主要問題還是在於這裡的開支太大。尤其是軍費開支,據我翻閱這幾年的數據來看,平均每年軍費開支是正常年收入的120%-150%不等。這麼浩大的軍費開支居然整整持續了四年之久,並且還有一定的財政盈餘並反哺國內,這……只能說莫大帥生財有道。」

  「都是不穩定收入,這個經濟體系還是太過脆弱。」魏博秋一聽就聽出了問題,「毛皮除了海豹皮(庫頁島北部)、熊皮(庫頁島、擇捉島)掌握在我們手裡外,其餘貂皮、狐狸皮以及數量最大的野羊皮、駝鹿皮、馴鹿皮都掌握在那些野人女真手裡,而且產量應該很不穩定,這部分的收入也許哪天說沒就沒了。藥材除了熊膽、鹿茸等本地能夠自產外,其餘都得去朝鮮收購,價高不說,質量和數量也不穩定;絲綢瓷器茶葉都是搶來的,來源更是不穩定,大馬哈魚、秋刀魚鹹魚幹只是用來滿足國內一小部分有獵奇傾向的消費者需求,市場也有限得很,仔細算算,黑水地區的經濟簡直是一團糟,莫大帥這些年來光顧著打仗了。嗯,套用一句話,若是出個意外,那麼本地的國民經濟就會處於崩潰的邊緣。」

  「這個時候就需要我們了嘛。」年輕人頗有信心地說道,「這次我們梅機關帶了這麼多人過來,正是可以大展一番拳腳啊。黑水港有煤炭、有木頭、有魚,黑水河兩岸的土地也算肥沃,好好收拾一番的話肯定能成為本地最繁華的城市的。」

  目前庫頁島上東岸人一共設有兩個據點,其一便是黑水港,城牆(才剛剛開始修建)圈住的核心城區面積為0.5平方公里,城外還有碼頭、炮臺和部分居民區。城區內外的建築全是帶有壁爐的大尖頂式磚瓦房——按照魏博秋的說法就是一股濃重的毛子味,居民們在屋裡還自己抹了火炕,然後購買一些煤矸石之類的低熱值燃料取暖,當然有些人也會去買稍貴一些的木炭做燃料。這座城市經過四年來的建設,比起島上其餘地方、海峽對面的蝦夷地、左邊的北滿地區,可以說已經相對比較「宜居」了,居民的生活條件也遠勝那些地方。而這,也是黑水港能持續吸引人前來定居的原因所在——誰不想過好日子啊!

  島上的另外一個據點便是大泊港。說實話,這個據點東岸人從來就沒下力氣好好經營過,目前只有極少數磚石建築,分別是鄉政府、派出所、糧庫、物資庫、衛生所等單位。除此之外便全是木頭房屋了,包括與日本人、山丹人進行貿易的大泊交易所都是磚木混合結構的房舍,簡陋得很。此外,沿著森林、河流邊緣是大片修建得整整齊齊的單層小木屋,這些木屋的所有權在鄉政府手裡,平時供在此停留等船的移民居住。

  這些移民最多時能達到兩萬多人,每年4月份過後便在此地種地放牧,同時也打獵捕魚,以維持生計。到了10中下旬東北風乍起的時候,他們便又會被趕鴨子一般趕上海軍的運輸船,然後漂洋過海前往澳洲。流動人口遠超過定居人口,這便是大泊港的奇葩之處。

  本地僅有的兩千餘名定居居民基本都是明人和山丹人,此外還有少許日本人。他們在港口內從事著手工業勞動,主要是編織漁網、處理漁獲、鞣製皮革,以換取自己生存所需的口糧。偶有幾個從大明逃來的腦子靈活的傢伙在港口區域開了一些小旅館、小飯館,算是本地為數不多的商業行為了。他們自己平日裡翻山越嶺,從山丹人手裡廉價收購一些商品,然後運送到集市上賣給日本人,同時自己的旅館也出租給日本商人居住,因此很快就攢了一筆小錢。

  這座充滿著原始蠻荒風情的港口城市內,最繁華的自然是承擔山丹貿易(日本幕府准許進行的貿易行為)重責的大泊交易所了,日本人將硫磺與糧食運至此處,然後買回大量絲帛茶葉瓷器、東岸紡織品、盔甲軍刀甚至生鐵鋼鐵等金屬製品。雖說數額不是很大,但這些年來一直呈快速增長的趨勢。新來的魏博秋負有盤活本地經濟的重任,因此肯定會在這個交易所上面多做文章。

  除了大泊交易所外,大泊港最為人稱道的便是女子挺身隊了,如今這種官辦妓院機構只存在於煙臺和大泊兩地。裡面的女人除了早期的少許來自朝鮮外,後來的大部分都是來自俘虜的清軍官吏、將領妻女,另有少數是抵抗東岸大軍的士紳妻女,總之都是官太太嬌小姐。這類機構的大多數主顧來自挺身隊、南非八旗新軍的士兵,這是作為回收他們手頭現金的不多方式之一。此外,一些來大泊做生意的山丹人、日本人、阿伊努人也會經常光顧。

  「現在黑水地區的財政極其畸形。」魏博秋看了看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然後朝自己的學生陳碩輕聲說道:「但本土是絕對不會允許黑水地區出現諸如鋼鐵廠、紡織廠、機器製造廠、機械加工廠之類的企業的,目前僅有的水泥窯、石灰窯、磚瓦輪窯以及一家小型造船廠就是極限了。再多的話,執委會就會擔心這裡失控從而進行強力干預。而且,莫大帥明年就要返回本土任職,這個時候他也不會冒著犯********的風險給別人做嫁衣。所以,要發展本地經濟,還是不容易的——因為本土壓根就沒想過要發展這裡,甚至他們還不太情願看到這裡發展壯大。」

  「但是朝鮮開放的兩個通商港口卻沒有好好利用。」陳碩提醒著說道,「老師,朝鮮據我們推測現在應當有六百萬左右的人口,這個市場還是很廣闊的。」

  「那就是六百萬個農奴而已,哪來的市場?農奴是沒有消費力的。」魏博秋不屑地說道,「現在朝鮮人能出賣什麼給我們?每年賣點糧食還拖拖拉拉、推三阻四,也就賣野山參和少許中草藥的時候比較爽快而已。不過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來了,荷蘭人去年在例行談判的時候曾經請求我們出售一些人口給他們,他們要開發東印度群島,但人口死亡率太高,因此急需大量人口。這販賣朝鮮人到東印度去倒是一筆好生意,以後得找個機會試試。」

  陳碩聞言立刻拿出紙筆將魏博秋的話記了下來。作為前梅機關第二研究室(經濟研究室)的負責人,今後他將是魏博秋經營黑水地區經濟事務的主要助手。順帶說一句,魏博秋自從因為火燒營房事件受牽連後,降職擔任了憲兵隊副司令,然後被一腳踢到了遠東,負責監督遠東的一切事務,軍銜為上尉(享受少校待遇)。不過考慮到此君的經濟才能,因此他同時也被執委會授予了盤活本地經濟的重任,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莫茗莫大帥搞的一屁股爛賬給理順了。

  而要盤活經濟,無非就是發展生產力和貿易兩項了。發展黑水地區的生產力為執委會所不喜,那麼就只有多多做貿易賺錢了,而目前唯一能和東岸人做些生意的差不多也就朝鮮人和日本人了。不過這兩項生意規模都不大,朝鮮人是自己不情願同時也沒有什麼購買力;而日本人則是限於幕府的鎖國禁令,東岸人目前和鬆前藩的少許交易還是頂著被幕府所許可的山丹貿易的名頭在進行,但這樣一來商品數量便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只能逐年少量增加供應,而無法一下子將商品迅速打進日本市場。

  除了這兩個國家外,另一個貿易對象顯然就是荷蘭人了,而這也是魏博秋相當看重的一個對象,畢竟雙方之間的互補性實在是太強了。而本土之前也已經給這邊鋪好了路,政府將一些瀕臨淘汰的落後技術(歐洲也已經出現了此類技術的萌芽),如:水力刨床、鋸床、鍛錘、鏜床等技術打包賣給了荷蘭人。而按照協議,荷蘭人也將在今年十月份支付技術購買費用——五千噸大米。

  而荷蘭人的動作自然也是不慢的。1647年6月20日,當莫大帥的船隊還航行在茫茫黃海之上時,一支龐大的荷蘭船隊突然開到了黑水港外,這些都是荷蘭的運糧船,裝載了五千噸大米——這可謂是本土對遠東最大的一次輸血行動了。

  雖然不知道荷蘭人為什麼將交貨地點從大泊港改到了黑水港,但魏博秋對於他們的到來依然極為欣喜,他還有很多商業合作項目要和荷蘭人商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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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混亂的巴黎

  1647年4月1日,巴黎。

  莫三避過幾名驅趕著肥豬路過的骯髒農夫,站到了街道邊上。昨晚巴黎剛剛下過一場雨,因此地面上到處是積滿了渾水的水坑,偶爾一輛馬車試過,就會將地面上的泥水濺向路邊的行人,這引起了大家的爭相咒罵。

  巴黎的市民是粗魯的,他們不會因為你是貴族就對你另眼相待,相反,他們對一切特權者充滿了懷疑與嫉妒。這從街頭巷尾到處是一些政治人物的花邊新聞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市民們恨不得化身為緋聞中的主角,從而去嘗一嘗貴族女人的滋味。

  「知道嗎?莫特維爾夫人前陣子竟然在公開場合稱讚馬紮然是一個『英俊、有禮貌』的紳士,這個下賤的****,她一定是看上馬紮然搜刮來的錢財。」一名喝著低劣麥酒的市民紅著眼睛說道。

  「馬紮然?就那個西西里人?上帝,他的口音是那樣奇怪,人品是那樣卑賤,居然還能得到陛下和皇太后的垂青,這太不可思議了。」一名在街邊賣肉的屠戶忿忿不平地說道。他有理由抱怨,因為隨著馬紮然權勢的日漸高漲以及法國在戰爭中泥足深陷,巴黎普通市民尤其是手工業者的稅率又被調高了。不光如此,從外地運進巴黎的商品也被課以重稅,以補充法國日益枯竭的中央財政,使得這場在大人物們眼中能夠為法蘭西攫取足夠利益的戰爭能夠繼續進行下去。

  「可是馬紮然肯定不會看上莫特維爾夫人,這個放蕩的女人在上個月剛剛令兩名小夥子為她進行決鬥,結果一死一傷。而莫特維爾夫人甚至都懶得願意看一眼那個重傷在家休養的可憐小夥子。馬紮然對這種放蕩的女人可看不上眼,況且他很可能也沒這個膽子,宮裡的那位可盯著他呢,他敢亂來嘛……」另一名在旁邊烤著麵包的市民湊趣地轉過頭來說道,說到這最後一段時他很明智地閉口不語,以給別人留下想象的空間。

  「哈哈。」幾位無聊的閒漢立刻笑了起來,他們何嘗不明白麵包師話裡的意思。在1647年的今天,關於紅衣主教馬紮然和攝政的安妮王太后之間的緋聞已經傳遍了整個巴黎,成了市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奇怪的是,市政官員們竟然對這種當眾議論國家元首的行為聽之任之,甚至還推波助瀾,其傾向性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要說這事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現年不過45歲的馬紮然英俊瀟灑,出身於西西里窮苦家庭的他自幼就熱愛學習,後得貴人相助進入耶穌會得到受教育的機會。1630年,他在教廷擔任外交工作,因成功調停了法國、西班牙之間的曼圖亞危機而名噪一時。然後他又出任教廷駐巴黎使節,在此期間結識了著名的紅衣主教黎塞留,並以出色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黎塞留的賞識,這成了他飛黃騰達的契機。黎塞留死前,極力向路易十三推薦馬紮然接替其位置,稱「沒有人比馬紮然更有能力接替我的位置了」,路易十三接受了這個推薦。

  馬紮然上任的第二天,羅克魯瓦戰役勝利的消息傳回巴黎,這似乎給他的工作開了一個好頭。他工作勤奮,精力充沛,對女士非常有禮貌,藝術功底也頗深,因此很得貴婦人們的喜愛。而他也在法蘭西國內堅定推行黎塞留時代的改革政策,牢牢壓制住已被掃平的各路諸侯,增加中央權威、充實國庫收入,使得法國在戰場上贏得了一連串的勝利。他的這番努力最終使得他得到了特殊的禮物,他收穫了來自奧地利的安妮王太后的愛情,尊貴的法蘭西王太后成了他的祕密情婦。

  這麼勵志的**絲上位傳奇讓巴黎這幫無聊的市民們嫉妒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他們受到了議會分子(基本都是貴族)的宣傳影響,因此討厭這個意大利人加稅的政策、討厭他推行的無休止的戰爭、討厭他奇怪的意大利口音法語、討厭他家人飛揚跋扈的作風,總之他們討厭這個意大利人的一切。

  但這終究不能改變什麼,就像此時的法國總檢察長奧麥爾.塔隆所說的,「他們除了自己的靈魂之外一無所有,但更可悲的是他們找不到出賣自己靈魂的門路」。嗯,我們的外交特使莫三先生馬上就要去面見塔隆閣下了。呃,好吧,面見的不是奧麥爾.塔隆閣下,而是更年輕的讓.塔隆閣下——一位正在克萊蒙特的耶穌會學院內學習的年輕人,當然他現在恰好在巴黎。

  嚴格來說,迪迪埃.弗洛雷斯先生給莫三引薦的確實是尊貴的奧麥爾.塔隆閣下,但目前這位總檢察長大人正在巴黎議會內四處聯絡,準備與渴望權力的教士、大商人以及在黎塞留時期被削弱權勢的貴族們聯合起來,向安妮王太后與馬紮然首相逼宮,要求仿效英國,將議會權力置於王權之上。總檢察長閣下這麼忙,自然是沒時間理會一個來自新大陸偏遠國家的外交使節了。但礙於弗洛雷斯的面子,他也不便直接拒絕,因此便讓他的一位遠房親戚、來自香檳地區的讓.塔隆來接待。

  他特別交代,如果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的話,那麼就直接打發掉這個韃靼人算了。如今巴黎的局勢正到緊要關頭,「偉大的孔代」目前態度**,雖然有人宣稱這位王室近親傾向於支持安妮和馬紮然,但議會派分子們還想做最後一番努力,將這位在羅克魯瓦、朗斯等地屢屢獲勝的軍神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裡面來。

  這才是到目前為止最為緊要的事情,至於什麼來自新大陸的韃靼人的拜訪,別來煩我!什麼?他們正在和西班牙人交戰,並且還擊沉了西班牙佬的多艘軍艦?呵呵,真是幸運的韃靼人,但那關我什麼事?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多聯繫聯繫南方的西班牙人,與他們商量一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萬一孔代親王堅決站在馬紮然那一邊,那麼他們這些議會派分子都會倒大黴,那個時候可能就得求取西班牙人的幫助了。至於什麼韃靼人,暫時排一邊去吧,沒空理你們!

  莫三此時要是知道他沒有拜對廟門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但他目前對法國局勢兩眼一抹黑,在巴黎也沒有半個認識的人。真是失敗啊,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邁步走進了一家劇院內。

  這裡是小波旁劇場,一個巴黎聞名遐邇的劇院。自從前任樞機主教黎塞留與路易十三對戲劇表現出了寬容的態度後,戲劇在法蘭西迅速發展了起來。等到馬紮然就任王國首相後,酷愛藝術的他痛感法國缺少戲劇人才,因此從意大利重金請來了蒂伯裡.菲奧雷利。此人因擅長飾演炫耀吹牛的丑角斯卡拉姆恰而廣受歡迎,成了剛剛從中世紀的文化沙漠中走出來沒多久的法國上流社會的最愛。

  讓.塔隆也不例外,他在香檳地區時就聽他的父親——老菲利普.塔隆說起斯卡拉姆恰的種種事情,到了巴黎後,他愈發地喜愛起了這種藝術。每次只要菲奧雷利上場出演,他基本都會雷打不動地到場。因此,為了和這位塔隆先生會面,莫三便帶著幾名隨從艱難地找到了這座王家劇院。

  劇院門口等著一位年輕人,他身高大約不到一米七,但非常健壯。雙目炯炯有神,舉止神態頗有教養,他正在和對面一位淑女在聊著什麼。也許是聊到了什麼有趣的話題,對面的年輕女孩吃吃地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看著年輕人,而年輕人則回以含情脈脈的眼神。

  一對狗男女!莫三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整理了下儀容,便走上前去,摘下帽子,上身略微前躬,朝那位年輕人說道:「很抱歉打擾您的談話,請問您是讓.塔隆先生嗎?」

  「我是來自香檳的讓.塔隆。」年輕人明顯有些不悅,似乎很不滿這位打擾他泡妞的粗俗傢伙,不過當他轉過頭來看到身穿黑色中山裝的莫三後,略微收斂了不滿,然後用疑問的語氣問道:「你是來自新大陸東岸的莫三先生?」

  「我是華夏東岸共和國全權外交特使莫三,我請求塔隆先生將我引薦給樞機主教馬紮然閣下,我有重要外交事宜與首相閣下商談。」莫三深吸了一口氣,用略正式的口吻說道。

  讓.塔隆聽到莫三的話,頓時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良久後才用略帶譏諷的口氣說道:「馬紮然主教正在王宮內教導年幼的陛下,他也許沒時間接見你,東岸人。或許你可以去盧浮宮前面碰碰運氣,但我不保證你不會被那裡的守衛扔出來。」

  聽到讓.塔隆這個黃毛小子居然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莫三一時有些生氣,但他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因此他很快平復了自己的怒氣,用盡量平靜的口吻說道:「塔隆先生,請您務必瞭解,我有重大事宜要與馬紮然閣下商討。你看,貴國正和西班牙處於戰爭之中,而我國也與西班牙人在進行著戰爭,我想偉大的法蘭西王國與華夏東岸共和國可以結成一個牢固的聯盟,從而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西班牙王國,我們……」

  「夠了,東岸人,這裡沒人關心與西班牙人的戰爭。」讓.塔隆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莫三的話,因為他的僕人趕來告訴他菲奧雷利先生快要登場了,於是他立刻用急促的語氣說道:「回去吧,東岸人,不要再來煩我。」說完,便和女伴一起進入了劇場。

  莫三沉默地在原地站立著,良久後猛地將自己的河狸皮禮帽砸在了地上。砸完後,他頭也不回地氣沖沖地走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二十九章 收穫的里昂

  「法蘭西王國錯過了一次偉大的機會!」

  這句話在4月中下旬的時候迅速在巴黎街頭巷尾傳播了起來,每個傳播這條訊息的巴黎市民總是儘可能用辛辣諷刺的語氣來述說,他們對說出這句話的華夏東岸共和國外交特使莫三先生給予了無情的嘲弄。

  可不是麼?一個由韃靼人建立的荒涼偏僻的新大陸國家居然想和法蘭西王國結成聯盟,這太可笑了!他們有多少人口?三萬還是五萬?有幾座城市?一座還是兩座?有多少船隻?五艘還是十艘?有多少軍隊?一千還是兩千?他們竟然還誇口說屢次重創西班牙王國海陸軍隊,並佔領了幾座城市,這真是最無恥的謊言。

  雖然有一些消息靈通的商人指出,東岸人的艦隊似乎在第勒尼安海重創了西班牙地中海艦隊的一部分,並且東岸的棉布在南方多個省區銷售非常火爆——這還是在法蘭西王國連續兩次提高東岸紡織品進口關稅後的成果,可想而知在這之前東岸紡織品在南方是多麼地氾濫。因此,這樣的一個國家是不應該被如此輕視的。但他們的言論很快被淹沒在了更多的閒言碎語之中,大部分人根本不願意相信這些超脫他們想象之外的東西,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促使著他們將東岸特使在盧浮宮外狼狽而走的模樣當做了茶餘飯後的笑料。

  話說當日莫三與那個名叫塔隆的貴族子弟分別後,便開始在巴黎四處尋找門路。他先是拜訪了圖盧茲男爵的親家——一位巴黎的小貴族,但無奈人家地位不高、交際圈子有限,再加上態度也不甚熱情,因此莫三很快便斷了從他這裡取得突破的心思。

  在巴黎城內如無頭蒼蠅般撞了好幾天後,因為四處亂逛差點被當做奸細抓起來的莫三心一橫,決定乾脆去盧浮宮碰碰運氣,也許這樣就能見到馬紮然閣下了也說不定。只不過現實很快給了他殘酷的迴應,他通過守衛遞交進去的外交信件不知道是經手人懈怠還是什麼的原因,竟然如泥牛入海般無絲毫消息。不甘心失敗的他又在盧浮宮外徘徊了幾天,向進出宮殿的每一位貴族或官員搭訕,但他拙劣的法語發音使它遭受了無窮的嘲笑,到了最後,一些貴族的護衛不耐煩之下甚至要向他動手。

  心灰意冷之下的莫三明白他在巴黎不會取得任何進展了。也許繼續在盧浮宮外徘徊下去有一天能夠見著王太后安妮或者馬紮然樞機主教,但那又如何,掌握這個國家權力的還有孔代親王、加斯東親王,他們的廟門朝哪邊開還不知道呢。再說了,繼續在盧浮宮外待下去只會有損國家的形象,雖然莫三已經不太計較個人的榮辱,但國家形象他還是很注意維護的。法國佬這麼傲慢,那麼我們也沒必要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咱東岸人,丟不起那人!

  打定注意的莫三於是離開了巴黎這個讓他感到很不舒服的城市,並於5月15日抵達了里昂。到達里昂後,他找到了還在此處逗留的馬里奧.多利亞,然後直截了當地朝他說道:「馬里奧,想去東岸麼?我可以給你開介紹信。我可以給你介紹我們國家的貿易部長,可以給你介紹一些財政部的官員,絕對不會讓你空手而歸的。」

  正在和女僕調情的馬里奧聞言立刻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莫三,良久後才輕輕一笑:「我就知道你會被那幫巴黎人嚇到的,他們平時連外省人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你們?還有就是在此刻的巴黎,無論是以馬紮然為首的王權派,還是以大貴族、大商人為首的議會派,恐怕都沒空招呼你們。他們這個時候自己還掐得不亦樂乎呢,連戰場上的事情都有些顧及不到,更別提你們了。」

  「所以你在我出發前就預見到了結果?」莫三有些頹喪地坐了下來,然後抓起桌上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馬里奧看到莫三如此牛飲他的美酒頓時臉上一陣抽搐:「我猜你在巴黎不會有多大的收穫,所以我處理完家族事務就在這裡等著你了,看看你會不會來找我。現在果然,上帝把你又送到了這裡。那麼,需要我提供一個好消息安慰下你嗎?」

  「說吧。」莫三給自己的杯子又倒了些紅酒,然後繼續一飲而盡。

  馬里奧的臉又抽搐了下,然後只見他說道:「我的家族經過協調,目前******政府已經原則上允許貴國在金融市場公開發行不超過一千萬銀行里拉(約164萬元)的戰爭債券。債券期限為五年或十年期,到期一次性兌付,年利率7.5%。當然了,發行不發行債券,發行多少債券取決於貴國政府的需求,我們不做任何干涉。」

  「7.5%的利息,還好,比你們放貸給西班牙的利息要低。但我怎麼聽說貴國最鼎盛的聖喬治商行的終身年金債券利率已經下降到了2%了?貴國資本嚴重過剩啊,如今正在滿世界尋找合作機會,我們東岸共和國必定能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勝利,你們絲毫不用擔心手頭的債券會變成廢紙,那麼為什麼還要訂下一個如此高的利率呢?」莫三搖了搖頭,有些不滿地說道:「十年期債券的利息總額就達到了750萬銀行里拉,這太黑了,我無法接受。」

  「上帝,要知道我們家族可是為你們發行債券提供了擔保,7.5%的利率已經是我們所能爭取到的最優惠條件了,你們竟然還不滿意。」馬里奧在身旁女僕豐腴的臀部拍了一記,示意她離開,然後又用誇張的語調朝莫三說道:「要知道我們甚至還沒去東岸進行任何一次考察,就為你們提供瞭如此鉅額的擔保,這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我們甚至還為你們爭取了極為低廉的債券銷售費用,並且承諾認購30%貴國發行的戰爭債券,這麼算下來,7.5%的利率相當合適。」

  「別告訴我你們家族沒有提出任何附加條件,那樣我會很驚訝的,因為這不符合我所認知中的******人的性格。」莫三無視馬里奧的眼神,繼續往玻璃杯裡倒酒。

  「當然,我們準備了一攬子的合作方案。」馬里奧收斂了誇張的笑容,然後用略顯正式的口吻說道:「債券得以公開發行的前提是貴國接受我們家族的一些合作方案,比如合作辦廠、部分商品的壟斷經營權以及最為重要的金融改革。」

  「前面兩個都好理解,那個什麼金融改革是怎麼回事?」莫三端起了酒杯,正準備一飲而盡,聞言頓時警惕地朝馬里奧問道。

  「所謂的金融改革嘛,就是貴國政府授權我們******人到貴國去開設銀行,嗯,或者與貴國商人合股開辦銀行。正如大家所知道的,貴國缺少金融行業的專業人才,我們******共和國可以為你們提供專業顧問、為你們培訓銀行職員、甚至為你們提供開設商業清算銀行的準備金和許可。你知道的,在歐洲,國際大宗貿易一般都是用商業票據來結算。我看到目前你們的商站還在採用原始的現金結算,這太落後了。在意大利、荷蘭以及北德意志,沒有哪個批發商會攜帶大量銀幣在身邊的。他們一般都是使用信譽卓著的銀行開具的各種票據進行交易,但貴國的銀行若想加入這個體系,首先需要的是得到別人的認可以及引薦……」

  「所以你們打算趁這個機會控制我國的金融主權?不,這我是不會答應的!」莫三再次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說道:「允許外國資本開辦工廠這在我們國內都會引起爭議,更別提開設銀行了。恕我直言,可能性不高,除非這能給我們國家帶來絕大的利益。」

  「別那麼著急否定,親愛的莫。」馬里奧一臉抽搐地將葡萄酒瓶搶了過來,給自己斟了一小杯後,這才安心地說道:「******銀行界的能量之強是你所想象不到的,我們在地中海、北海、波羅的海有大量的分支機構,我們甚至在新西班牙和祕魯也設立了許多商站或銀行網點。我們更是在長達數百年的時間內積累了大量的人脈關係,如果我們願意,我們當然可以將這些人脈關係轉化成商業利益。也就是說,只要獲得我們的幫助,貴國的商品出口必將獲得一個極大的增長。相信我吧,莫,按照你們的話來說,這就是雙贏的。」

  在看到莫三仍然沉默不語後,馬里奧又輕笑了下,說道:「好吧,我知道這事情你也做不了主。接下來我會帶一個使團去考察訪問貴國的,希望屆時能和貴國政府達成合作協議。你也別愁眉苦臉了,你至少從我們這裡得到了可以公開融資的承諾,也不是沒有收穫,不是嗎?我們貸款給法國國王可是收10%的利息的,知足吧,莫先生。當然了,去之前,您先得給我開個介紹信,最好再派遣一兩位得力的助手和我們一起出發,這會對我們很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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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加勒比海的新客人(一)

  1647年5月25日,法屬聖多明各,法蘭西角港。

  這個身處加勒比海的港口城市在歷史上原本要在17世紀後半葉才會正式建立,而在40年代,這裡只不過是個偏僻的小漁村而已,一年也就兩三艘從波爾多過來的法國船隻靠港停泊,荒涼得很。但在這個時空,因為與東岸人持續開展的大規模棉花貿易,這個港口發展較快,從一個小漁村迅速發展成了一個——嗯,大漁村,不過至少這個「大漁村」內有酒館、旅館、商店以及一些其他商業設施。附近也有大量兜售農產品的土人,也有專向過往船隻提供優質泉水的水商,總之已經具備了一個商業小鎮的雛形。

  從******出發的東岸護航船隊此刻就依次開進了港口,然後一一下碇停泊。他們在北大西洋經歷了一個多月的海上航行,沒有遇上暴風或巨浪,還算比較幸運。此時的船隊規模比去時有所縮水,計有戰列艦、護衛艦等專業戰艦12艘;運輸船15艘——原本僱傭的幾艘外籍商船已經合約結束,船長們一致決定不再續約,不得已之下,東岸人只能在阿姆斯特丹高價僱傭了3艘荷蘭商船;運煤船1艘,總計28艘——仍然是一支相當龐大的船隊。

  法蘭西角(即海地角)港從未接觸過如此龐大的一支船隊,因此碼頭上的少許法國官員看的是一愣一愣的。不過這沒有關係,因為他們在看到這支船隊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瞭這不是他們這個小港口能夠抵抗的,無論如何,希望來的不是敵人。

  來的當然不是敵人!當東岸海軍官兵划著小艇上岸與碼頭官員交涉要求採購大量補給品時,這些人立刻高興地跳了起來。而當他們知道來的這些東岸人需要法蘭西角準備多達一萬人兩個星期的糧食(餅乾、奶酪、醃肉、鹹魚)時,這幫法國人也是醉了——這是多大的一筆生意啊。一萬人,上帝,整個法屬聖多明各總共還不到一千白人……

  除了和碼頭官員聯繫外,東岸人的使者還輕車熟路地上岸乘坐馬車往內陸地區一行,他們這是準備前往帕斯奎爾家族位於內地的莊園。除了從他們那裡採購一些棉花外,順便也結算一下上個年度的貨款——他們家族是東岸人在本地及鄰近的西屬聖多明各、波多黎各、牙買加等地的商品代理商。

  先不管行政後勤人員們怎麼行動,護航艦隊司令陸銘海軍中校首先召集了手下軍官開了個會。按照計劃,整個船隊將在法蘭西角進行短期休整,船上載運的約7000名移民(2000立窩尼亞人、2000克里特島希臘人、3000女奴)將在法蘭西角上岸放風,同時食用一些新鮮的食品、飲水和水果,以維持體力。同時,船隊的運輸船也趁機做一番簡單的維護保養,以便接下來更好地航行。

  船隊休整完畢後,由於從加勒比海往南已經不再是西班牙海軍慣常活動的區域,因此15艘運輸船將滿載貨物與人員,在8艘戰艦的護航下經累西腓返回本土東方港。至於剩下的4艘戰列艦,他們將會稍晚些返回本土——來一趟加勒比海,怎麼可以就如此隨隨便便走了呢?當然要給西班牙人留下點深刻印象了!

  加勒比海是西班牙人殖民美洲的第一站。早在15世紀末(1492年),西班牙人就在海地島建立了第一個歐洲人據點——伊莎貝拉;然後到了1496年,第二個據點聖多明各建立;1508年,聖胡安(波多黎各島)建立;1514年,聖地亞哥建立(古巴)……

  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的擴張是非常迅速的,他們對這些島的殖民也是堅決的。就拿海地島來舉例,當1509年迪亞哥.哥倫布上任總督時,這個島上已經有了十七個西班牙城鎮、多達一萬二千名西班牙人,至於印第安人,那數量就更多了。這個島極為富裕,一開始島上的居民以種植菸草、棉花,飼養牲畜(從西班牙帶來的豬牛雞)為主要經濟來源。到了後來,這裡又多了很多甘蔗種植園,西班牙人在此地榨糖、製糖,然後運回歐洲販賣,獲利頗豐。

  到了今天的17世紀40年代,由於印第安人大量死亡導致的勞動力不足,這個島的經濟有些蕭條,但仍不失為一處富裕所在。目前西班牙人因為勞動力的缺乏而事實上放棄了島的西部(今海地),但島的東部(今多米尼加)仍然有大量西班牙種植園存在。而且與聖胡安、哈瓦那、聖地亞哥等重要城市相比,西屬聖多明各的防禦力量有些薄弱,正是極好的搶劫對象。

  「西班牙人放棄島嶼西半部後,法國勢力滲透進了這裡。」港口碼頭一處樹蔭下,陸銘正帶著四艘戰列艦少尉以上軍官在開會,只聽他的副官姜耀輝指著一幅手繪加勒比海地圖說道:「但法國人的勢力也很有限,他們只佔了少數區域,大部分地區仍處於無政府狀態。嗯,這些地方目前來說由海盜進行自治,當然也有一些從歐洲過來的移民,他們在叢林或者山上打獵(野豬、野牛)、在山下種植農產品出售給那些海盜們。哦,對了,幾年前海盜島——托爾圖加島被法國人佔領了,那裡頂峰時期常年維持著至少五萬海盜,現在都星散四處。部分被我們招安,部分分散到了其他島嶼,目前還留在海地島附近的也就一萬多人了。」

  「不要扯那些沒用的,直接說重點。」開會到現在一直沉默著的陸銘突然開口打斷了姜耀輝的喋喋不休,說道:「說有價值的東西!」

  姜耀輝遭到上官訓斥,臉色不由得一紅,然後只見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我建議本戰列艦分隊前往西屬聖多明各,襲擊那裡的西班牙城鎮,當然重點目標是那些防禦薄弱的西班牙市鎮,畢竟我們缺少大量陸軍。至於說聖多明各、聖胡安等大港,最好還是不要去了,因為我們即便冒著西班牙炮臺的炮火強行攻佔了那些港口,他們在陸地上也還有大量戰鬥人員,我們很可能在付出重大人員傷亡後依然攻克不了那些城鎮。此外,除了這些小市鎮外,我們還可以伺機襲擊西班牙的海上交通線,擊沉一些西班牙商船,這同樣能夠極大打擊西班牙人的戰爭意志。」

  姜耀輝說完後就是眾人的討論時間。大家討論得很熱烈,有些人建議深入墨西哥、古巴海岸碰碰運氣,有些人建議聯絡些海盜船「一起發財」,有些人則建議直接進入西屬陸地(今委內瑞拉、哥倫比亞等地)的港口進行搶劫,總之大家都提出了很多意見。

  陸銘靜靜地坐在一邊聽眾人討論,也不插嘴。等到大家都沒話說轉而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施施然說道:「都說完了?那好,我來說兩句。首先,我們的時間不是很多,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看,我們很可能要在7月上中旬才能返回本土,這中間沒多少時間給我們來騷擾西班牙人。其次,我們沒有陸軍,墨西哥、古巴就算了,那裡的西班牙人力量較強,我們損失不起任何一個人手。這樣說來,我們也就只能就近襲擊西屬聖多明各了。」

  說到這裡,陸銘略微停頓了下,看了眼眾人的神情,然後才說道:「現在我下令,兩日後戰列艦分隊拔錨起航,前往西屬聖多明各沿岸清理西班牙城鎮。我們的目標不是啃硬骨頭,而是挑軟柿子捏,以免給我們造成重大傷亡。好了,這是最終命令,各位立刻下去做準備吧!」

  最終命令下達後,眾人都再無二話,然後紛紛前往各自船隻做好出發準備。他們需要給船上準備大量的新鮮蔬菜和肉食,此外飲用水也得換新鮮的,畢竟那種總是漂浮著大量可疑綠色懸濁物的淡水實在是讓人喝了心裡發毛。此外,若是再能採購一些酒類的話——無論是烈酒還是啤酒都可以——那就太好不過了,當然在這買到酒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就這樣,法蘭西角市面上的各種農產品在短短一天時間內就賣斷了貨。東岸人搬來一箱箱的錢幣,四處求購各類補給品。同時七千名歐洲移民也懷著好奇、害怕、疑惑的心情分批下船到岸上放風休息,在這裡他們可以腳踩著堅實的陸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吃著可口的飯菜,喝著甘甜的泉水,這顯然對他們接下來的下半程航行會大有益處。

  第二天,大量在內陸地區生活的土人驅趕著馬騾,連夜將大量補給品運到了碼頭,然後向東岸人兜售;而附近其他地區的土人聞訊後,甚至從海上划著小船趕來法蘭西角,出售自己的農產品,整個港口碼頭區域內幾乎成了一個盛大的集市。而在就這種節日集市般歡樂的氣氛內,四艘戰列艦也已經悄然完成了出航前的一切準備。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一章 加勒比海的新客人(二)

  1647年5月27日,法蘭西角。在這個寂靜的凌晨,由「八月十日」號戰列艦領銜的四艘強大戰艦悄然拔錨起航,直接轉向東偏北,然後開始了自己的破交襲擊之旅。而在她們離開後,運輸船隊將於三日後在8艘專業戰艦的護航下離開法蘭西角,然後順著海流取道累西腓返回本土。

  從5月28日開始的一個星期內,東岸戰列艦分隊突然出現在西屬聖多明各沿海各處,連續攻破了包括伊莎貝拉在內的七座西班牙市鎮,幾乎是一天一座的節奏。這些西班牙市鎮人口基本上都只有三四百人,往往東岸船隊一到外海這些西班牙人就爭相開始逃跑——因為實在沒有抵抗的必要,按照歐洲人的算法,這麼強大的四艘戰艦起碼帶了一千名以上驍勇善戰的陸軍,這實在不是他們所能抗衡的,還是早早保住自己的小命為好。

  於是,當東岸海軍官兵們乘坐交通艇,小心翼翼地測量完水深,然後將大船開進來後,遇到的往往就是空無一人的西班牙城鎮。他們往往只能無奈地在城鎮(與其說是城鎮,不如說是村鎮)裡搜刮一些農產品,比如菸絲、蔗糖、棉花、糧食等等,至於說銀幣則相當少,七個市鎮搞下來,還不到三萬比索,窮得要死。還好那些菸絲、蔗糖之類的東西都是本土急需的消費品,帶回去也能豐富下市面上的商品庫存。

  6月3日,東岸船隻在擊沉了兩艘西班牙近海巡防艦後,逼近了聖多明各外海。而此時,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現了:數量多達二十幾條的海盜船隻遠遠地綴在東岸戰艦身後不遠處,似乎是準備跟著撿便宜。這些海盜們應當來自附近,很可能以前就是經常活躍在托爾圖加島附近的海盜,他們多數來自蘇格蘭、愛爾蘭、德意志以及意大利,平時也經常襲擊西班牙人的市鎮,這次聞知附近有強大的雙層甲板戰列艦在找西班牙人的麻煩,頓時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圍了過來。

  東岸人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他們本來可沒打算襲擊聖多明各這種大城,因為缺少必要的登陸作戰人員,強行攻取太不划算。但現在貌似他們有了免費的打手了,那麼何不試一把自己的手氣呢?

  面對下屬軍官提出的建議,帶隊的陸銘中校只是略作思索便答應了下來。於是,副官們立刻派人與這些海盜們取得了聯絡,約定由海盜們登陸進攻這座西班牙人的城鎮,而東岸戰艦負責剿滅躲在港口內的幾艘西班牙專業戰艦——這些戰艦可不是以跳幫作戰為主的海盜們能夠應付的,事後雙方平分全部戰利品。

  海盜們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事實上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在托爾圖加島沒被法國佬佔據的年代,聚集在那裡的海盜數以萬計,每次只要有一位具有較高威望的海盜首領振臂一呼,很輕易地便能聚集幾十條船以及幾千名嗜血的海盜,這股龐大的力量能夠保證他們在與西班牙人的戰鬥中獲取勝利,從而獲得令人眼紅的戰利品。

  但現在不行了。托爾圖加島的海盜星散後,目前一次能夠聚集十條海盜船已經是了不得的成就了,不過這點實力在經常巡防各處的西班牙加勒比艦隊眼裡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們往往幾條戰艦一起出航,分分鐘能夠教會海盜如何做人。再加上這幾年西班牙國王已經意識到他在新大陸的領地武裝實力極為薄弱,故各個西班牙定居點都被下令改善防務,比如增設炮臺、更新武器(換裝熱兵器)、加強士兵訓練等等。因此,西班牙人各個據點的防務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即便是那些只有幾百人定居的小城鎮,也不再是幾條海盜船就能夠輕侮的了。當然了,這種程度的防務改善也是有一定限度的,比如他們在面對擁有264門火炮的東岸戰列艦分隊時依然跪了,因為雙方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

  與海盜取得一致後,在6月3日中午,四艘東岸戰列艦便不再猶豫,她們強行闖進了奧薩馬河河口處,然後下了尾錨與河兩岸的西班牙炮臺對轟了起來。西班牙人在河兩岸一共設置了18門青銅火炮,均為有部分掩體的半封閉式炮臺。東岸四艘戰列艦一共有264門火炮,其中大約有60%是長管加農炮,因此,拔除西班牙炮臺的任務就交給了東岸人,不然就憑那些海盜船的小身板,還真不夠看的。

  慘烈而又壯觀的火炮互射就這樣在奧薩馬河面上拉開了帷幕。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天空一時都被瀰漫的硝煙所遮蔽。戰至傍晚,「自由貿易」號、「控制東方」號戰列艦先後負傷退出戰場,在蒸汽機的驅動下航行到外海,並由隨船匠師進行一番緊急修理。

  而另外兩艘戰列艦依舊在頑強地與躲藏在掩體後的西班牙炮兵進行著較量,他們在此期間也擊毀了9門西班牙海防火炮、西班牙人另有2門火炮炸膛。此外,船上發射的爆炸彈雖然只有不足五成的炸響率,但也殺傷了大量的西班牙炮手,使得目前兩岸西班牙炮臺上只有4門火炮還能繼續戰鬥了。

  天黑後,在外海觀摩了一下午激動人心的炮戰的海盜們再也按捺不住,他們按照約定,紛紛駕駛著船隻衝進了奧薩馬河河道內,然後派出大量戰鬥人員登陸上岸,目標直指殘存的幾處西班牙海岸炮臺炮位。這些衣衫襤褸的海盜們戰鬥熱情特別高漲,他們嘴裡喊著最粗語的俚語,手裡揮舞著短槍和刺劍,不等小船划到岸邊便性急地跳入了齊腰深的海水內,然後趟著水哈哈大笑地衝上了岸,稍稍集結後便衝向了西班牙人的炮臺。

  守衛炮臺的西班牙士兵在下午的炮戰中就已經死傷了一半以上,此刻面對至少一千五百名以上的海盜的進攻,他們立刻很明智地放棄了抵抗,然後轉身逃回了城鎮內固守。

  海盜們在佔領炮臺後也沒有停留,他們在一些首領的帶領下很快就朝聖多明各城衝去。開什麼玩笑,這個時候再不趕緊衝進城裡去搶東西,那麼就只能看著別人吃肉而自己只能喝點殘湯了。因此,他們一個個都幹勁十足,爭先恐後地朝正處於一片混亂之中的聖多明各城而去。

  而在此時的外海上,四艘東岸戰列艦已經緩緩靠在了一起,陸銘也親自乘坐交通艇登上了受損的兩艘戰列艦查看情況。兩艦下午的時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但託了船身建造時不惜工本的福(均是用堅韌的巴西蘇木製造),船體本身受到的損傷都可以現場修復,這令陸銘頓時放下了不少心。

  也許唯一令他感到煩心的便是下午海軍又戰死了32人、受傷61人,加上在第勒尼安海海戰中死傷的人員,護航分艦隊此番死傷總數已經達到了440人左右。如果加上因病減員,則人數當在470人左右。海軍本來人手就緊張,現在又死傷了這麼多人,這還真是一件麻煩事呢。

  不過,當他把目光轉向那些正在奧薩馬河河口附近隱隱閃現的海盜船時,他的心裡又打定了主意:馬上就派人去和那些海盜們拉關係,自己艦隊裡本來就有很多官兵是加勒比海盜出身,這些人和眼前的這些海盜說不定都能攀上交情。讓他們充當說客,去勸說、拉攏一些海盜到東岸來,肯定不成問題。有東岸四艘戰列艦雄踞海上做後盾,想必那些海盜船長們也不敢多留難東岸人派過去的說客。

  進攻聖多明各城的戰鬥進行得不是很順利,西班牙人的抵抗非常頑強,但這一切在多達一千五百的海盜面前都是徒勞的,海盜們最終在天明前攻佔了這座西屬聖多明各的首府,然後便在城內展開了瘋狂的搶劫和屠殺。

  海上的東岸人對海盜們施展的暴行無動於衷,他們只是派遣了一些聯絡員上岸與海盜船長們進行交涉,並監督他們清點戰利品。同時,數量更多的東岸海軍官兵被派上岸進入了正處於一片混亂之中的聖多明各城,四處聯絡遇到的海盜,然後試圖說服他們加入東岸海軍。而事實上還真有不少海盜心動了,特別是那些飽掠而回的海盜,他們急切地想攜帶著搶掠來的財富安安穩穩地度過後半生。

  畢竟大家都不是傻瓜,有了錢誰還當海盜?腦子有坑呢!但無奈的是海盜在此時的歐洲各個國家都是不容於世的,他們遭到通緝,無處可回,只能流落在海盜島醉生夢死,將得來的大筆不義之財花費在烈酒與妓女的肚皮上,然後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夜晚因貧病交加默默地死在一個角落裡。沒有體面的葬禮、沒有親人的哭泣、甚至不能入土為安,海盜也是人,這樣的生活也絕對不是他們需要的,因此如果有個國家能夠不計前嫌地接納他們,那麼他們大概會很高興地攜帶全部身家前去定居,哪怕這個國家是異教徒國家——話說定居在摩洛哥和阿爾及爾的歐洲海盜難道還少麼?

  海盜船長們對於東岸人挖牆腳的行動非常憤怒,但也無可奈何。一是因為東岸人四艘強大的戰列艦令他們感到窒息,二是因為登陸作戰的那些海盜其實都是臨時入夥的,海盜船長們一般除了骨幹是自己人以外,其他的人手大多是開戰前臨時募集,因此按照海盜的規矩,這些人是可以來去自由的,船長們無權限制他們的自由。就這樣,當6月4日結束時,在大量前海盜、現東岸海軍官兵的現身說法下,他們竟然募集到了三百多名志願前往東岸的海盜,而且人數還在繼續增加,這令大家極為驚喜。

  而戰利品在經過一天的清點後也統計了出來,東岸人放棄了搶掠到的所有現金,作為補償,他們拿走了所有蔗糖、菸葉、可可、棉花等物資,同時還有四百名西班牙女人——她們同樣被作為戰利品計算了進去,並在東岸人的強烈要求下作價出售給了他們。

  幹完這票後,海盜們意猶未盡,但東岸人可沒時間跟他們耗了,他們只是將船遠遠地開到新格拉納達海岸部分地區開了一通炮,警告了一番西班牙人後,便帶著招募到的海盜、掠奪來的物資離開了加勒比海,朝累西腓而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二章 西北墾殖局(一)

  馬甲從顛簸的馬車中鑽了出來,狠狠舒展了下痠痛不已的身體後,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從峽谷堡一路乘坐馬車過來,兩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跑了四天,這讓如今已經年過五十的馬甲還真有些吃不消。

  不過他還是憑著滿腔的熱情來到了這裡,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好友們的勸說,這才讓正在南鴨子湖地區專員位置上舒舒服服幹著的馬甲辭去了專員寶座,轉而擔任了新近從伊河地區轄下獨立出來的西北墾殖局(地區級)局長的位置。該局下轄百尺崖堡、梅洛堡、河津堡、成山堡、鐵嶺堡五處,總人口七千五百多人,和尋常一個縣的人口差不多。

  不過這裡的經濟無疑比沿海地區五縣差遠了。首先這裡剛剛開發沒多久,即便是開發最早的百尺崖堡和梅洛堡也不過才一兩年時間,其中人口最多的梅洛堡只有2500多居民,基本上以農業種植為主,農閒時統一在政府的安排下修路、修房屋。而更可悲的是,以農業為主的這兩個定居點已經建立一兩年了,但糧食缺口依然不小。除了百尺崖堡在去年勉強做到糧食自給外,梅洛堡依然需要政府就近從峽谷堡、下伊河堡調集大量穀物過來,不然本地的兩千五百居民的生存就成了問題。

  馬甲上任後,立刻將第二批從拉普拉塔送回的牛中要過來了一萬頭,然後本地的西北墾殖銀行也給農戶提供了十年期低息貸款(年息3%),以供他們買牛、買農技站優選的良種(數量有限)、買更多的農具。同時馬甲也在農村大力推廣三茬輪作制度,鼓勵每個農民儘量耕種滿三十畝土地,以迅速提高本地的糧食產量,同時也提高農民們的收入。畢竟到時候農民們還不起銀行貸款也是個麻煩事,總不能讓銀行繼續展期吧。

  同時,他還組織農民們在農閒時節利用本地的一些沼澤、溼地修建大量的人工水庫,一方面作為飲用水來源,另一方面也作為農田灌溉系統用水來源。烏拉圭草原的年降雨量雖然在1000毫米以上,堪稱豐富,但本地的大型地表徑流較少,因此農田灌溉很不方便。要解決這個問題,那麼就只有花大力氣改善當地環境了,修水庫、挖水渠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工作。不過這是一項以年為單位的長期行動,在勞動力嚴重缺乏的東岸,這個過程可能會被無限期延長。

  但沒關係,大家不是嘴炮黨,有的是時間和耐心來改造環境,哪怕這個過程需要五年、十年、二十年,大家都會年復一年地幹下去。不要懷疑這些從明朝來的農民的積極性,在使用農業貸款購買了自己的份地後,他們爆發出了驚人的毅力和熱情,很多人起早貪黑地在地裡勞作著。他們從兩里路外的水庫工地上挑回上好的淤泥,然後漚在田裡,弄完後又繼續挑著糞箕前往工地,重複這一行動。

  負責管理這些新來農民的兵團堡畢業生坦言,他從沒見過對土地如此執著的人,要不是他們嚴厲阻止的話,說不定這些農民會把上面發下來的女奴專項貸款也去買地、買牛,令人哭笑不得。開什麼玩笑,國家給你貸款買媳婦是要你趕緊生崽的,居然想去買田,你眼裡還有王法麼?

  為了懲治這種不良風氣,民政部下轄的計劃生育管理委員會出臺新規定,如果在女奴貸款歸還期(十年)內生育了兩個孩子的,貸款年利率為5%,在此基礎上每多生育一個孩子,貸款利率下降1%。而若是生育的孩子數量少於兩個,則年利率翻倍,為10%。相信有了這個政策後,這幫泥腿子們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西北墾殖局的辦公機構設在了堪稱共和國最偏遠的鐵嶺堡(科拉萊斯礦區)。這個定居點在原陸軍兵站的基礎上擴建而成,目前尚沒有修建城牆。事實上他們也沒空修建城牆,甚至連修建磚瓦房屋的時間也沒有——鐵嶺堡目前80%的建築為木質建築,這裡一千五百名居民最主要的任務是修路,即先修建一條溝通內外的簡易公路,使得外部的物資能夠及時運進來。不然在這個糧食都沒法自給的遙遠之地,這麼多人的生計可就沒法解決了。

  當然了,這裡是平坦的大草原,修路的工作很輕鬆,往往只需要排幹一些沼澤、填平一些窪地就可以了。這些簡易公路平時也不需要花力氣維護,畢竟它們在完成歷史使命後,本地的交通將完全由延伸至此的西北鐵路承擔。以後鐵嶺堡生產出來的特鋼、機械等產品將通過鐵路源源不斷地運輸出去,同時從外界輸入大量工業生產所需的原材料甚至勞動力。

  馬甲的辦公室在城中一座小樓的二層——這是本地唯一一座磚石「高層」建築,來自希臘的女僕將辦公室內打掃得一塵不染。他的祕書、兵團堡畢業的年輕法裔學生康坦(康斯坦丁)已經給他泡上了一壺鐵觀音,託了莫大帥的福,如今本土一些有錢人消費的茶葉、瓷器什麼的是不用再問荷蘭人花大價錢買了。莫大帥的事業越做越大,如今每年往本土發回上萬件瓷器與數百箱的茶葉,讓對這些奢侈品有特殊偏好的歐洲移民們喜不自勝。

  木質樓梯「噔噔噔」地響了起來,康坦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門口,躬身說道:「局長。」

  馬甲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在看到桌上有份文件後,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後又放了下來,說道:「這個月怎麼又損壞了11輛重型貨車?車伕是怎麼培訓的?還是道路情況太差?」

  康坦聞言立刻站直了身子,說道:「這些車伕都是從拉普拉塔招募來的高喬人,他們的騎術相當不錯,駕車技術也還算可以,可能是因為他們尚不熟悉我們這種載重2.5噸的重型貨車,還需要繼續培訓。另外就是道路情況很糟糕,這裡的夜晚經常會出現一些瓜拉尼人來破壞公路,他們往往將道路挖得到處都是坑。我們在一些小溪流上搭的木橋也被拆毀或者乾脆燒掉,這給我們的交通運輸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馬甲聞言微微頜首,但他沒有抬頭,依舊在翻看著後面的文件:「本月(5月)從峽谷堡運來了25噸小麥、6桶醃鱈魚(每桶1000條)、4桶醃滑柔魚、3噸五香鯨肉,另外還有大量的乾酪、獸脂、鹽巴什麼的,每個月鐵嶺堡光食品支出就要花費中央財政近五千元。我們每晚一天完工,就要耗費兩百元,作為本地的主官,我不能對此無動於衷啊。西北墾殖局下轄的五個定居點,目前只有百尺崖堡勉強做到了糧食自給,終於可以不要再靠中央大量輸血了,但其餘四個定居點每個月依然要花費中央兩萬五千元的維持費用,這還是剔除了大量諸如運輸損耗、費用之類的隱性開支的呢。開發新定居點,何其艱難也!」

  「而且我們的建設每晚一天完工,農田每晚一天開墾、工廠每晚一天開工,農民和工人們的收入就始終提不起來。到時候他們還不起貸款,我們作為他們的父母官難道不應該自責麼?」不等康坦說什麼,馬甲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從明天起,各部門工作人員輪番去修築公路,晚上再處理公務。你替我給每個人打分,想要升官的就給我賣力點,這個時候再不好好表現什麼時候表現?大家平時也要想想辦法,院外牆內都可以栽種一些作物,儘量減少從外界輸入的食品,減輕交通運輸的壓力。我看咱前院內栽的那些葡萄藤就很不錯嘛,是新來的希臘女僕栽的吧?希臘人本來就有栽種葡萄的悠久歷史,要充分發揮他們的特長。」

  「至於安全問題嘛,還真是頭疼啊。」看到文件的末尾,馬甲終於皺起了眉頭,說道:「原本駐紮此地的陸軍騎兵連被調走了,現在這些瓜拉尼人就猖狂了起來。不過他們確實是拿捏住了我們的軟肋啊,我們的兵力嚴重不足,而且這裡也支持不了大規模軍隊的長期作戰,還真是個麻煩事呢。沒辦法,現在只能先讓本地的民兵多加防範了。進攻亞松森的常開勝支隊打得還算順利,目前他們已經連勝三仗,逼近亞松森的外圍地區了,最後的總攻也就在這兩天了。等到亞松森被我們攻下,那麼這些以巴拉圭為後方的瓜拉尼人就失去了自己的根基,在這裡再也待不下去了。現在是他們最後的瘋狂,且讓他們先猖狂一陣子,總之我們要嚴密守護好鐵嶺堡營地,不能讓那些瓜拉尼野蠻人偷襲到這裡。」

  康坦一邊聽一邊將馬甲話裡的要點都迅速記錄了下來,一會他還將去和各個部門的領導人溝通一番,以迅速將馬甲的指令貫徹下去。東岸肇建未久,大家都比較務實,政令上傳下達也相當通達,這對一個以開發建設為主的新大陸國家是非常重要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三章 西北墾殖局(二)

  1647年5月10日,晴,鐵嶺堡。

  今天的鐵嶺堡內張燈結綵,顯得異常熱鬧,前平安鋼鐵廠高級技師、來自瑞士的法裔移民皮埃爾先生正為自己的兒子舉辦婚禮。作為第一批來自歐洲的移民,鐵匠出身的皮埃爾先生在平安鋼鐵廠兢兢業業地工作了超過十年時間,業務能力非常出色。此次鐵嶺堡新建西北特鋼廠,皮埃爾先生就與許多平安鋼鐵廠的同事一同被抽調到了本地,成為西北特鋼廠的第一批奠基者。

  作為享受高級待遇的特鋼厂部門技術主管,皮埃爾先生在鐵嶺堡內分得了一套帶前後院子的宅院。在本地90%以上的居民仍居住在小木屋、茅草棚的時代,這套磚石砌成的宅院無疑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徵,意味著他們如今已經躋身了東岸共和國的上流社會。

  皮埃爾的兒子皮志高——由原平安鋼鐵廠廠長高小剛賜名,取志存高遠之意,多年前隨皮埃爾從瑞士來到東岸,今年剛剛21歲。去年剛從兵團堡畢業的他學的是農學專業,今年年初被分配到了鐵嶺堡推廣三茬輪作制度,大小也算是個官了。

  今天大婚的自然就是皮志高本人了,他的新婚妻子是來自同為西北特鋼廠管理人員的胡老三的女兒。胡老三的女兒今年剛滿17歲,如今在即將開辦的鐵嶺鄉完全小學擔任教師,在東岸國內也算是體面人物了。

  皮志高作為兵團堡出身的學兵幹部,見識、審美觀自然和那些來自立窩尼亞的泥腿子不一樣,那些人只喜歡歐洲面孔的女人,打死他們也不會去娶一個東方女人。但皮志高深受穿越眾十年時間的教育,在最重要的三觀、人格塑造階段被打上了濃重的東方烙印,再加上他本人對穿越眾教官們的崇拜之情,因此反而對明人女子比較看得上眼,視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波蘭、希臘女奴如無物了。

  而且,與胡老三的女兒結婚一個是門當戶對,另外一個也能保障他今後在仕途上發展得更順利一些。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誰沒有上進之心?誰不想今後當上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從而受盡他人崇敬?而要想上進,那麼響應政府號召與異族通婚就成了必然。作為體制內人士,皮埃爾、皮志高父子對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情自然是心知肚明,要想在仕途上沒有玻璃天花板,那麼就別讓自己及家族後代和別人不太一樣,要千方百計融入東岸這個社會,這才是皮志高這種人應該做的。

  隨著如今國內混血族群的越來越多,為了自己家族下一代的前途考慮,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截止今年5月初,隨著最後一撥東方移民從南非來到本土,華夏東岸共和國的人口數量已經正式突破了11萬人;如果再算上烏拉圭河以東地區的西班牙人、正在海上漂著尚未返回本土的七千餘歐洲移民、國內人口自然增長以及從巴西偷渡過來的人口,今年國內的人口總數突破12.5萬幾無懸念。

  在這其中,明人的比例已從去年的39%攀升到了接近40%,混血人也從9%攀升到了10%,其餘族裔除法蘭西人依舊佔有6%(去年7.4%)的比例外,無任何單一族裔的人口比例超過4%。這還是在與西班牙爆發戰爭白人人口大量湧入東岸的時期呢,以後純粹白人人口的比例必將進一步下跌。因此,如果你不想你的後代處於危險之中的話,那麼還是儘量讓他們的外表趨向於東方特徵,這當然首先需要你和東方人結婚。

  況且,胡老三的女兒接受了東岸共和國從小學到初中長達六年的完整教育,與那些愚昧的東歐婦女相比,他倆也更有共同語言一些。綜合了這些所有因素,皮、胡兩家的聯姻就成了必然。不過皮埃爾為了他兒子娶妻也幾乎耗盡了家財,因為他的兒子面臨著一名波蘭裔陸軍軍官、一名意大利裔海軍軍官的激烈競爭,最後還是他老子憑藉著多年的同事關係以及高昂的彩禮錢才得以讓其抱美而歸。

  今天皮埃爾家請了不少客人到場,除了特鋼廠的同事外,還有很多本地的軍政官員(鄉長、武裝部長等)。當然了,他們家的面子似乎還不小,西北墾殖局局長馬甲在中午的時候也帶著禮物趕了過來。皮埃爾對馬甲的到來略有些意外,雖然他給馬甲送了請帖,但天知道高高在上的局長大人會不會屈尊駕臨他家。而現在答案揭曉了,馬甲親自到場祝福了一對新人,同時還送了許多貴重的禮物。

  不過馬甲的時間比較緊,他下午還要坐車前往東面的成山堡視察當地的農業開發進度。因此,在略略吃了幾口酒菜後,他便告辭離開,在離開前,他也把西北特鋼廠廠長、原平安鋼鐵廠副廠長、穿越眾沈剛與皮埃爾一起叫到了一邊,叮囑他們在他離開後,立刻著手進行特鋼廠廠房的建設。

  西北特鋼廠是鐵嶺堡最重要的項目,或者說鐵嶺堡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為西北特鋼廠提供服務。西北特鋼廠將以鐵嶺堡附近豐富的錳礦資源為依託,大力生產各種配比的錳鋼,為國內機加工產業(機床刀頭、重要零部件)、蒸汽機工業(氣缸、鍋爐)、軍工產業(炮管)等重要行業提供優質原料。

  馬甲作為五百穿越眾中僅有的兩三個懂鋼鐵、唯一的一個懂有色金屬冶煉的技術人才,對錳鋼的冶煉自然是極為重視的。甚至於在國家的特鋼和有色金屬冶煉產業面前,以往的種種一切都再也難以提起他的興趣,而這其實也是他同意就任西北墾殖局局長的重要原因——他終究還是記掛著他摯愛的冶金產業啊。

  鐵嶺堡地區的礦產資源經王大力等人多次踏勘,目前基本已經確定了5處大中型錳礦、2處煤炭埋藏點(質量較差)、1處小型鐵礦,基本具備了建造一個集採礦、冶煉、加工等一整套產業的基礎。本地的錳礦資源豐富、品位較高,鐵礦的儲量雖然極其一般但品位也達到了55%以上,只有煤炭的質量較差,基本無法煉焦還原錳鐵,還是需要從外界輸入大量來自新華夏島塔城的煤炭。

  說實話,冶煉錳鐵雖然和生鐵有一定的差別,但還是有相當的共通之處的。比如西北特鋼廠就準備在此修建一座高爐(100立方米左右),專門用來冶煉錳鐵,並且還是用焦炭做還原劑。這座高爐建成後,西北特鋼廠將以從平安鋼鐵廠抽調來的大批技術人員和工人為基礎,輔於大量新招募的學徒工人、技術學校畢業生,開始錳鐵的冶煉攻關。

  錳鐵攻關有了些眉目並正式連續生產後,西北特鋼廠就將開始新建一座平爐,開始著手錳鋼的冶煉——這才是重頭戲。只要切實掌握了錳鋼的冶煉技術,東岸工業就將進入一個新的境界,比如火炮、火槍可以大規模工業化拉制膛線,比如零部件的加工精度獲得大幅度的提高,比如蒸汽機鍋爐和氣缸的強度進一步提高,比如器械的耐磨程度大幅度提高等等。總之好處簡直是說不盡的,對東岸冶金業和機加工行業來說幾乎是革命性的促進。

  「廠房必須立刻開始興建。」馬甲仔細叮囑著二人,「這個月月底還會有一批新老混雜的移民充實到這裡來,我會將這些人全撥給你們,建築材料也儘量優先滿足你們,特鋼廠物資器材的運輸優先級我也給你們調到最高,總之先把廠房和高爐建起來。時不我待啊諸位,錳鐵、錳鋼的呼聲在國內喊了這麼多年了,但居然到現在還沒有進入實質性生產階段,這是不可原諒的。所以,大家必須統一思想、狠抓實幹,爭取今年年底之前將廠房和高爐建設完畢,明年正式開始調試生產。」

  「如果明年調試生產順利的話,最遲明年年底就要開始上錳鋼項目,然後一系列的機械加工、鑄造、鍛造等下游產業也將陸續在這裡興建起來。等到這些產業都正式投產並上了規模後,相信鐵嶺會成為咱們東岸共和國又一個重工業中心城市。」馬甲繼續朝二人談著事情的重要性以及未來的前景,「而你們作為西北特鋼廠的開創者與奠基者,必然會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放心吧,只要你們好好幹、努力幹,國家是不會虧待你們的。光大門楣、恩澤後世,在此一舉!」

  聽了馬甲的話,身家命運已經和東岸共和國牢牢捆綁在一起的皮埃爾立刻拍胸脯表起了決心,表示他一定會排除萬難、儘快配合沈廠長將西北特鋼廠的架子搭起來,同時不斷提高員工素質,爭取在明年上半年之前成功調試生產錳鐵,為年底開始的錳鋼調試打下良好的基礎。

  而沈剛作為穿越眾雖然不在乎什麼「光大門楣、恩澤後世」,但也適時地表示回去後就會制定一個詳細的計劃節點,然後迅速開始新工廠的籌備事宜。

  聽完後馬甲微笑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然後轉身悄然離開了婚禮現場。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四章 錢荒與票據(一)

  在仲秋的晨霧中,隨著有節奏的號子聲喊起,青島港碼頭上大群精赤著上身的男人正在賣力地夯實著地面。他們都是來自江北鹽城一帶的移民,一共五百多人,目前正在交通建設一局的技術員的指揮下平整地面。

  政務院在得到海軍對青島(蒙得維的亞)灣內水文地質條件的調查報告後,立刻決定在此地修建一個大型港口,用來安置新來的移民。今年總共從大明來了1.1萬移民,其中成年男性6000人,育齡婦女2000人,男女兒童2000人(全為孤兒,普遍在10歲以下,相當一部分為順軍遺孤)。

  兩千名男女兒童自然是被送進了兵團堡,不過這個兵團卻非羅恰縣那個兵團堡,而是在後世蒙得維的亞東北方卡拉斯科河北岸靠近出海口處。這裡土地肥沃,取水方便,環境也相當不錯,因此執委會決定在這裡新建一個兵團堡,並從今年開始正式招收學兵。

  在這個被私下裡稱做兵團二堡的特殊機構內,教官除了部分是從羅恰縣兵團堡抽調過來的穿越眾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兵團堡35、36兩屆的畢業生。今年首期招收這兩千名學員,他們將首先在河畔修建起自己的校舍、操場、宿舍以及圍牆,然後一邊學習一邊種地,直到十年後畢業走上工作崗位。

  剩下的八千人中,大約三千名無家庭的單身男性流民被分配到了今年新建的成山堡、鐵嶺堡、河津堡等五個定居點,稍後執委會會安排三千名奧斯曼女奴分配到這些地方——嗯,繁衍人口。然後剩下的五千人將被以一千人為一組分配到原西班牙在烏拉圭河以東的各殖民地,如艾絲美拉達哨所(弗賴本託斯)、加西亞將軍鎮(杜拉斯諾)、蒙得維的亞哨所以及雙方共管的科洛尼亞城。

  這些據點目前各有500-1500名不等的西班牙農民在定居,東岸人佔領這裡後允許這些人照常生活,但也禁止他們離開或從事反對東岸的活動。而對於這些定居點,東岸政府看來是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會歸還給西班牙人的了,甚至政務院還給這些地方分別取了很多帶徵服意味的名字,如弗賴本託斯被改名為永安,杜拉斯諾被改名為永靖,科洛尼亞因為以前是作為商埠存在被改名為商城,當然還有頗有惡趣味命名嫌疑的蒙得維的亞——青島。

  這四個據點每個據點分到了一千名明人,在這裡從事農業工作。主要是在原西班牙人開墾的荒地附近繼續擴大開墾面積,同時開挖水渠、修建水庫。當地的西班牙居民,原擁有超過30畝土地的一律強行贖買,以免違反國家制定的農民人均擁有耕地不得超過30畝的禁令。

  這種強行贖買的行為當然會引起西班牙人的強烈不滿,不過在政府的強力壓制之下他們也翻騰不出什麼浪花。青島港這裡就是如此,西班牙人原本在米格萊特河畔開墾了很多荒地,然後種植著小麥、玉米等農作物。東岸人佔領這裡後,立刻將米格萊特河兩岸的土地沒收,只允許西班牙人保留在潘塔諾索河兩岸的麥田。至於被沒收的土地,則分配給了新來的鹽城移民,這些明人欣喜若狂地得到了土地,當然同時也承受了西班牙農民的怒火。

  東岸政府制定的耕地強行回購價只有兩元一畝(東岸畝),這讓那些西班牙人很不滿,當然更不滿的還在後面呢。因為東岸政府竟然還沒付給他們銀元,而是一種寫滿了不認識文字的叫做「銀行承兌匯票」的東西,這讓他們有些傻眼。

  向他們發放匯票的西北墾殖銀行職員耐心地向他們解釋:「這種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由西北墾殖銀行青島分行簽發,一年到期後全額兌付,持票人屆時可以在西北墾殖銀行的櫃檯上領到現金,但沒有利息。此匯票在到期前可以無限制轉讓給任意個人或企業,受讓者不得以任何非正當理由拒收,否則將受到派出所的拘役、罰款等處罰。另,此匯票不得要求提前貼現。」

  匯票等商業票據雖然在此時歐洲的商業貿易中使用非常頻繁,可以說幾乎全部的大宗貿易全部是以商業票據的互相支付來進行的,但對這些平日裡根本見不到幾個錢的西班牙農夫來說,他們只認真金白銀,什麼匯票、本票、支票之類的玩意他們一概不認。因此,雖然西北墾殖銀行的職員的解釋他們不是很明白,但依然不妨礙他們意識到自己一年內是別想拿到現錢了。這令他們很是沮喪,同時也很不滿,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現在東岸人是佔領軍,勝利者有權力奪走一切。他們如今沒有白白沒收他們的土地就已經很令人意外了,而為了這些土地支付一些什麼匯票就更令他們感到意外之喜。

  也許我可以拿這些匯票去購買一些東西?西班牙人看著手頭一疊五元、十元面值(方便流通使用)的銀行承兌匯票,心裡開始琢磨著也許可以去市場上買頭牛?又或者買一些農具?嗯,似乎還可以買一些防水的瀝青來把自己漏水的屋頂修補一下。總之還是先把手頭這些不可靠的「紙」給花掉再說,手頭頂多留個幾張用來繳稅,剛才那位銀行職員不是說了嘛,這種「紙」也可以用來抵稅的。

  話說自從政府財政收入下降的趨勢越來越明顯,而開支卻越來越大以後,國內白銀經過之前一年的快速外流,目前市場上已經出現了一點錢荒的苗頭。考慮到國內的白銀存量是用來進口戰略物資、以維持工農業發展以及戰爭物資的充足的,因此在經由執委會批准後,政務院開始授意西北墾殖銀行、聯合工業信貸銀行這兩家金融機構立刻發行各種商業票據:即銀行承兌匯票、本票、支票等等。

  並且,他們還下文要求各大國營企業之間的結算全部採用各種商業票據結算、互相抵消,以減少對貴金屬貨幣的需求。至於國內一些私人小作坊、小企業與國營企業之間的商業結算,也被要求使用兩家銀行開具的商業票據,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政務院允許他們可以使用匯票、支票等抵充稅款。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這些企業被迫到鄰近銀行開設經常賬戶,將日常交易都通過銀行系統來結算。

  目前國內沿海五縣的各大小企業中都已經開始逐步使用這些商業票據了,比如梅林縣的徐記榨油廠當初就第一個響應政府號召,高調宣佈接受西北墾殖銀行簽發的一千五百元半年期承兌匯票——這是陸軍部為前線採購的豆油貨款。該廠廠長徐文選表示,銀行承兌匯票風險低,不會因為硬幣成色不一而承擔風險,同時也不會因為像硬幣在流通中日益磨損而貶值,在日常交易中更是方便攜帶,是一種極為理想的商業票據,以後該廠會加大使用商業票據的力度,以配合國家政策。徐文選說完這番話後,第二天,民政部追加訂購了三百桶豆油。

  而為了防止別人偽造票據,發行商業票據的銀行都會在內部留個存底。即銀行在填寫匯票時會在下方墊上覆寫紙,這樣寫的時候便是一式兩份,上面一份簽發出去流通,下面一份則留在銀行做存底和對照,以防止別人偽造票據。

  所謂的複寫紙,其技術在如今的東岸已經較為成熟了。最初大家使用的是在墨水中浸泡的白紙,待其風乾後墊在書寫紙下面用,效果馬馬虎虎。在前年的時候,教育部與焦化廠聯合推出了使用煤焦油中提煉出的染料做為塗料的複寫紙,經試驗效果超過原來的那種簡單的浸墨複寫紙,因此很快在全國各系統內得到了推廣。

  如今銀行發行的承兌商業匯票、銀行支票、本票等商業票據就全部使用複寫紙留底,一旦持票人持有的匯票信息、筆跡什麼的與銀行存底不一樣時,就很有可能被拒付,這個時候銀行與內務部就會介入調查匯票的真偽。一旦發現有人偽造票據,那麼這個人就將前往長山鐵礦服苦役進行勞動改造,以儆效尤。

  青島港的西班牙人少的也開墾了一百多畝土地,多的則兩百多畝(全部換算成東岸畝),七百多人加起來超過了十萬畝。雖然很多土地上滿是荒草,但西班牙人依然振振有詞地說那確實就是他們的耕地,並拿出了當初西班牙王國的殖民機構開具的土地所有權證明文件。

  對於西班牙政府開出的土地出售文件,東岸人在討論後決定捏著鼻子認下來,因此這麼算下來此番東岸政府一共需要支付給這些西班牙定居者將近二十萬元的強制贖地費——當然現在全部用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支付了。

  本著對這些匯票的極端不信任,這些西班牙農民們第一時間就跑到集市以及東岸政府開設的國營商店內,購買了一大堆蔗糖、紅酒、菸絲等奢侈品,以及昂貴的阿司匹林藥品。而正是他們的這番舉動,無意中促成了銀行承兌匯票在國內商業零售系統的第一次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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