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123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五章 錢荒與票據(二)

  1647年5月15日,勝捷堡(後世皮拉蒂尼河畔的佩德羅.奧索利烏鎮,因學兵團在此重創瓜拉尼人而得名)。

  朱衡騎在一匹拉斯切克馬的馬背上,正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看得出來,要不是他屁股下的坐騎是一匹擅走山路的保加利亞拉斯切克馬,恐怕是很難在這種地形下健走如飛的。

  勝捷堡就建在這片起伏的丘陵之中,一片磚紅色的建築群在蒼翠的綠葉掩映之下顯得分外鮮明。磚紅色的建築群前後各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河岸邊則是規劃地整整齊齊的田野。

  「難得的一片山間窪地,竟然也給規整地如此麻利,此地官府政令通達、官民上下一心,卻是比大明強多了。」已經年逾五十的朱衡朱老爺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雖然已經移民東岸數年了,但朱衡仍然自覺不自覺地把自己當做明人。經常早上一覺醒來時,迷迷糊糊間會認為自己仍然是在青州城裡。故國情懷,豈是說舍就能捨去的?

  正在前頭給朱老爺牽馬的一名三十出頭精悍漢子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俺雖然沒讀過書,卻也看得出那大明的世道已經爛到底了。老朱家不給俺們活路,俺們就只有自己起來乞活。東岸卻比那老朱家的天下強多了,給咱小民分田分房分媳婦的,比當年大當家的對俺們還仗義。俺利群雖然不是啥好人,但這大東岸的天下,俺便是保定了!可惜軍中嫌我習氣太重,不肯募我入軍,卻是可惜了!」

  「你這殺才,吃喝嫖賭、姦淫擄掠樣樣精通,打仗除了一股子蠻勁以外還有什麼本事?這東岸國的將官也不是瞎子,募你入軍豈不是敗壞了軍中風氣?」朱老爺斥罵了一聲,說道:「再說了,你有幾斤幾兩,當日青州城外,老夫可是一清二楚。」

  「哼哼,當日俺們只有先鋒數百人兼程趕至青州左近,人馬俱疲。朱大善人你率著數倍鄉兵乍起突襲,卻也勝之不武,有什麼好吹噓的!」聽到朱衡說起當年舊事,利群立刻扭頭反駁。

  話說利群當年還是順軍中一底層軍官,跟隨上官前往青州招降各府縣,不料在青州城外十多裡處遭到朱衡等人率領的一千多地主鄉兵武裝突襲,兩百多順軍死傷慘重,僅有不到一半成功遁走,利群就在其中。不過朱老爺等人的地主武裝也沒有堅挺多久,等到趙應元率五百順軍騎兵趕來青州後,他們被一戰擊潰,為首諸人或擒或殺,只有朱衡脫身逃到了外縣鄉下的宅院中躲藏。

  而巧合的是,當時在戰場上甚至還照過面的利群、朱衡二人在陰差陽錯之下又先後來到了東岸共和國,成了這裡的新移民。與心事重重、心懷故國的朱衡朱老爺相比,河南泥腿子出身的利群就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情緒了。他當初是跟著李振綱等人一起投到莫大帥麾下的,對東岸的印象極佳,來到本土後又見多了這裡欣欣向榮的一面,雖然他本人對於辛苦種地已經沒啥興趣,但不代表他看不出這個朝廷真的是在為他們升斗小民的生活著想,因此他對這個國家的認同度還是很不低的。

  看到利群這個「賊頭」向他怒目而視,心態頗好的朱老爺只是看著他,捻鬚微笑不語。畢竟,他當年可是親自率軍擊敗過利群等人的,而後來趙應元率軍找回場子時利群等人又不在,因此朱老爺對利群還是有那麼一點心理優勢的。

  不過興許是想到如今兩人都已經離開了大明來到東岸,朱老爺便沒了繼續和利群鬥嘴鬥下去的興致,只見他先是自失地笑了笑,然後用落寞的口氣說道:「都是往事了,還提它作甚。不說了,不說了,在這他鄉異國,再爭這些東西也沒什麼意思。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以後你若有什麼難處我自也不會袖手旁觀。」

  「誰要你幫了?」利群嘟囔著說了句,不過他後面卻也沒再說什麼,而是牽著馬悶頭趕路。前面大概百十米處便是一座小木橋,過了橋就進入勝捷堡的地界了,他們最好加把勁,早點過去辦完事可以早點歇息。

  兩人很快便來到了小橋邊,橋頭有幾名揹著步槍的民兵在站崗。仔細檢查了一番二人的證件後,民兵們揮揮手將二人放行,於是他們順利地來到了這個擁有上千名居民的定居點。

  勝捷堡是今年年初設立的,第一批移民均來自山東濟南府,共約一千人,其中大約有六百名成年男性,另外四百人則為育齡婦女。等到前往歐洲的商船回來後,這裡還將遷移數百名希臘人過來,或許還有少許(一兩百)來自南方三縣的老國民。

  這個定居點位於皮拉蒂尼河畔,農業條件相當好。但受限於開發時間較晚和人手的不足,今年這裡只粗粗開發出了區區一萬多畝土地,並且只來得及搶種了一茬玉米,收成自然是慘不忍睹的,平均畝產只有兩百多斤,非常令人失望。

  農業部的特派員上個星期剛剛來過此地,督促本地鄉政府的官員們儘快推廣三茬輪作制度,並在本月底秋播結束前開墾出更多的荒地,以儘快實現糧食自給。不過推廣三茬輪作制度有很多必備條件,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足夠數量的牲畜——每家8-10頭牛,不然土地可能將無法保持足夠的肥力(缺少糞肥),而且休耕地上種植的大量苜蓿也無處消化。

  而想要得到牲畜,以如今國內的情況看來,向政府購買是唯一的出路。不過如今全國各地、各縣都在大力推廣三茬輪作制度,對牲畜的需求量直線上升,以一個農民需要8頭牲畜來計算,一萬個農民就需要8萬頭,更何況國內的農民數量遠遠不止一萬,起碼在五萬以上(去年的數據),這個需求量就海了去了。

  前陣子陸軍在拉普拉塔打了那麼長時間的仗,並且通過或明或暗的手段折騰了大半年,才將將從那裡搞到了五萬多頭牛,這些牛裡有一半直接進了首都東方縣牧場鄉的國營牧場,另外大約不到三萬頭在全國公開認購,很快便被哄搶一空,如今哪還有多餘的牛出來?勝捷堡的主官為此到地區行署去跑了好幾次,也不過才要回來區區兩千來頭瘦弱的、別人挑剩下的肉牛,根本不夠分的!更何況,西北墾殖銀行至今尚未在這裡設立分理處,本地的農民即便想貸款買牛也無門——因為他們現在手頭根本有任何現錢。

  其實說他們手頭沒錢也不準確,因此他們前陣子剛剛收穫了一茬玉米,完全可以通過出售玉米來換取現金,從而購買一些肉牛回去飼養。而這,正式朱衡朱老爺過來的原因,這廝就是來看看有沒有收購糧食的機會的。

  現今國家把持了主食(小麥、大麥、水稻、高粱,主要是小麥和高粱)的專營權,並且大力打擊民間私下裡的穀物交易,不過對於非主食的土豆、紅薯、玉米的交易卻沒有做什麼特殊限制,而是允許民間自由交易。事實上隨著如今東岸國內土豆、紅薯播種面積的急劇下降(因為收割麻煩,無法機械化收割、費勞動力),這些按照東岸標準被稱之為「雜糧」的糧食產量也下降很快。玉米還好,因為便於收割,但土豆和紅薯的播種面積每年以10%的速度在遞減。

  這次朱衡朱老爺在國內各商業合夥人(都是原本的隨從)那裡籌集了將近三千元的巨資——全是白花花的銀元。原本他們做了快兩年的拉普拉塔羊毛貿易,手頭的流通資金自然是不少的,在國內開始試發行銀行承兌匯票的時候,這廝便力排眾議,帶著手頭的大量銀元去問那些非常不信任這些「破紙片」的人收購。

  尤其是那些因為被強制回購土地而手頭積存了大量銀行承兌匯票的西班牙農民,朱衡朱老爺在他們手裡以八折甚至七折的價格收進匯票,同時支付銀元給他們。為此,當他把手頭三千銀元花光的時候,他已經持有了面值四千餘元的、由西北墾殖銀行發行的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而被他僱傭一同前來此地的利群,手頭同樣也持有了上百元的銀行承兌匯票,這投機心理極重的一老一小似乎是準備用這些銀行承兌匯票來收購糧食。

  看到有人來收購糧食,勝捷堡的居民們自然是很高興的,因為大家都知道鄉政府搞來了兩千多頭瘦牛,每頭只賣七元,非常便宜。但問題是大家手頭都缺乏足夠的資金去購買這些牛,這可讓不少人愁得吃不下飯。因此,出售部分收穫的糧食以換取現金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而相比政府固定的雜糧收購價格(每噸20元),外地小商人的收購價普遍在此基礎上上浮了5%左右,而且還負責上門收貨,因此這些農民們都樂意將糧食出售給他們。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六章 錢荒與票據(三)

  姜南齊緊了緊身上的呢子大衣,與隨從們一道跳上了勝捷堡的簡易木質碼頭。今天的風有些大,氣溫也驟降到了約十三四度左右,這預示著深秋的來臨。

  坐落於皮拉蒂尼河畔的勝捷堡,交通還算方便。這條發源於丘陵深處的河流到中下游地帶時河面寬闊、水量豐沛,在派「清塘軍4號」挖泥船對這條河道內不多的幾個淺灘處進行疏浚後,整條河目前已經具備了通航內河小汽船的能力,這對於該定居點的建設至關重要。

  姜南齊乘坐的這條船就是往這裡運輸小麥的72噸級內河汽船。勝捷堡新立還不滿一年,按照國家的政策,這裡的居民每個成年人每月補貼30斤小麥以及兩條醃滑柔魚——第二年的時候這個數字會減半——所有的糧食與物資全部通過內河汽船運輸。

  作為新上任的南鴨子湖地區巡迴法院常務副院長,姜南齊這個月開始將辦公場所轉移到了勝捷堡,並會在此停留兩個月,集中處理公務。其他定居點的一些上訴至地區法院的案件,按照事先計劃也要派專人送至勝捷堡交由姜南齊審理。

  作為副地區級的官員,姜南齊的到來自然引起了本地官員們的注意。不過這些退伍老兵以及兵團堡學生出身的幹部們本身就很忙,因此只是略略和姜南齊打了聲招呼,並派人接收了一下物資後,便離開了碼頭,繼續去組織人手幹活去了。對於他們這些新干部來說,和上級套近乎並沒有多大的實質性的好處,畢竟上級考核他們的唯一標準仍然是交代下來的工作的完成程度和效率。華夏東岸共和國肇建未久,風氣尚很淳樸,大家對考核仍然是真槍實彈地來進行的,沒有半點馬虎。

  和姜南齊一齊下船的還有大約一百多名來自蘇格蘭的移民,這些人都是從巴西非法偷渡到東岸來的,全部都已在東岸共和國境內打零工打了一到兩年,會說一點漢語,其中一些人還會一點小手藝。目前他們都已取得了正式的身份證明,已經算是東岸共和國的正式居民了。與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有二十多名手藝人,如石匠、釀酒師、裁縫、皮匠、制桶匠、編織匠人等。

  他們有的是主動移民來東岸的,但絕大部分還是東岸人在舊大陸通過各種手段招募來的,在連魚鉤都要從外界進口的東岸,通過蒐羅一些手工藝人到東岸來製造各種日用品甚至工農業用品,是非常划算的一件事情。畢竟,從舊大陸蒐羅一些零碎日用品不僅昂貴,而且費時費力,非常麻煩。這些東西限於用量或缺乏專門人才,東岸往往沒法自己出產,因此從歐洲大量輸入手工業者是一個非常好的方式。

  碼頭上除了姜南齊乘坐的這艘船外,還有兩艘內河運輸公司淘汰的35噸級明輪船。這兩艘船似乎是被私人買去了,只見船舷上用石灰水刷著「順風運輸公司」六個大字。關於這家公司的來歷,姜南齊還是很清楚的,其主要股東還是鎮海造船廠的那幾個穿越眾領導。當初他們籌資開辦這家運輸公司可是在國內引起了很大一番風波,最後在同意東岸公司入股30%後才勉強得到了大家的默許。

  這家公司開辦後,通過收購一些內河運輸公司淘汰的明輪舊船,並高價挖國營企業牆腳(水手和船長),開始在國內做起了航運業務。而得益於國內越來越龐大的運輸需求,這家公司的利潤還是相當不錯的。這兩艘小噸位明輪船都是該公司旗下汽船,此刻正停泊在碼頭上,碼頭工人們扛著一袋袋的玉米整整齊齊地放入船艙。

  而在碼頭邊的空地上,朱衡、利群二人正帶著兩名英格蘭非法移民在一袋袋檢查著收購來的玉米。他們檢查得非常仔細,也非常認真,畢竟是自己的生意嘛,能不上心麼?每檢查完一批,朱衡便從手裡抽出幾張銀行承兌匯票,然後交到售糧的農民手裡。農民拿到這些「破紙片」後,根本不會持有多久,他們和那些歐洲人一樣,也極端不信任這些承兌匯票,因此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帶著這些匯票跑到鄉政府那裡,要求購買肉牛。

  勝捷堡的官員們從未想到,這麼快便有人一下子搞了這麼多銀行承兌匯票(四千多元),到他們這個窮鄉僻壤的新闢之地來購買東西,這簡直匪夷所思。那個叫朱衡的商人真是做的一筆好買賣,他用手頭的銀行承兌匯票來換取玉米,然後通過出售糧食獲得匯票的農民很快又拿著這些匯票要求將其換成肉牛。

  鄉政府的官員們在看到這種情況後也有些傻眼,國家絞盡腦汁發行出去以緩解錢荒、增加流通環節貨幣存量的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竟然在發行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就又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回到了政府的手裡。而在這個過程中,政府發行的「紙幣」以超出預計的速度閃電般回到了自己手裡,兩名投機商人卻似乎發了筆大財(利潤總額在六百元以上,利潤率超15%)。

  不過本著維護國家權威的考慮,勝捷堡的官員們對於農民們拿來的銀行承兌匯票卻不能不承認其有效性,因此很快就賣出去了六百頭牛,收穫了四千二百餘元的匯票。但他們心裡顯而易見地也對那一大一小兩名投機商人很是不滿,因此,剛才有一名官員在碼頭上時已經在直截了當地詢問姜南齊是否可以以「投機倒把罪」將這兩名商人審判下獄?

  姜南齊理所當然地否決了這名官員的提議,並且以嚴厲的口吻警告這些腦子一根筋的官員:國家目前正經歷著嚴重的錢荒,市場上的流通貨幣不足已經極大地影響到了國民經濟的方方面面。而在財政部也極端缺少金銀等貴金屬的情況下,維持經濟正常運轉所需要的貨幣看來只能靠發行紙幣來補充了。而國家當下出面推行的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很顯然就是為發行紙幣所進行的的前奏和預熱,也許等過個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當大眾都開始對紙幣有一定的接受程度後,東岸政府便可以全面推行紙幣作為國內唯一合法流通的貨幣。至於金銀麼,可以當做商品來進行買賣,總之是不能再作為貨幣存在了。

  姜南齊也委婉地告訴勝捷堡的官員們,他們不但不能以種種理由拿下朱衡、利群二人,相反還得大大宣傳這兩人的事蹟,從側面宣傳銀行承兌匯票的合法性和權威性。畢竟,他們二人目前正在做的,其實對於銀行承兌匯票的推行及流通是存在積極意義的。世界上能夠長時間穩定流通的任何一種紙幣,從來沒有隻發不收的,若是這種紙幣發行機構無法回收而只能在民間流通,那麼其一定會反覆貶值並最終被所有人厭惡而徹底退出流通領域。東岸政府發行的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當然不是什麼只發不收的軍票性質的掠奪工具,因此,這種「紙幣」鄉政府必須認、也必須收!

  朱衡、利群這兩個膽大包天的投機商人最終一共在勝捷堡收到了將近兩百噸的玉米,足夠那兩艘35噸級內河運輸船運三個來回了。這兩百噸玉米的收購價在21元/噸左右,不過在運到羅洽港後,賣給荷蘭人可得26-27元/噸的價格。如果再去掉一些人工、運輸、稅收之類的費用,每噸玉米賺個3-4元不成問題,純利潤當在15%左右,相當不錯了。而如果大家瞭解到這兩人手裡持有的大量銀行承兌匯票,其實都是他們在各個定居點以低於票面價值七折、八折的價格收購來的話,恐怕還要吐血吐得更厲害。

  不過這其實基本也算是一錘子買賣了,機會就此一次。等到銀行承兌匯票在國內市場上的流通情況越來越明朗,其價值和權威性也必將得到人們的認可,那麼那時候誰還會將自己手頭的所謂「紙片」廉價賣給他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在做完這票後,朱衡二人也不準備再繼續搞這種小把戲了。他們決定將出售糧食給荷蘭人而換回的大量資金再投入到拉普拉塔而去,從那裡的克蘭迪人以及高喬人手裡收購他們搶掠而來的西班牙人的牲畜,然後再想辦法運回國進行出售。如今國內對牲畜的需求量如此火爆,即便買不到足夠的肉牛,光從那些克蘭迪人手裡收購一些山羊、綿羊回國內出售那也一樣會發大財的!畢竟,推廣三茬輪作制度所產生的巨量牲畜缺口已經很清楚地向大家表明了,做牲畜貿易是決對不會虧本的。

  而在打發完勝捷堡的部分官員們後,姜南齊也帶著隨從們進入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將帶過來的卷宗一一打開,開始分析、處理案子。

  PS:兄弟十一路上堵了七小時才回到家,然後去親戚家吃訂婚酒,接下來還要試衣服、拍婚紗照,老婆過生日,事情一大堆。最近幾天都沒碼字,接下來熬夜抽空碼吧,儘量維持不斷更,大家見諒,若有斷更以後會補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進攻戰與防禦戰(一)

  身材矮壯敦實的安達十五正面色凝重地站在聖菲城外的一處小山包上,四周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剛才一發西班牙火炮發射的炮彈如有神助般地擊中了這處東岸陸軍的瞭望哨,一名正在瞭望敵情的陸軍士兵以及兩名正在挖工事的克蘭迪傭工當場身死。

  西班牙人到來的消息三天前安達十五就知道了,當時正在聖菲以西巡邏的東岸騎兵發現了西班牙人的蹤跡,並與他們的騎兵爆發了前哨戰。正在聖菲城內的安達十五得到彙報後,立刻斷定這是一支從科爾多瓦方向開過來的軍隊。事實上西班牙人在東岸攻克布宜諾斯艾利斯大半年的時間後,才派遣這麼一支軍隊從科爾多瓦方向開過來,這效率已經很讓人蛋疼了。如今他們似乎終於籌集好了人員與物資,同時鎮壓了科爾多瓦、圖庫曼地區此起彼伏的克蘭迪人起義——他們顯然是受到了拉普拉塔河流域起義的同胞們的影響——這才姍姍來遲般地開到了聖菲城附近。

  得到西班牙人來襲的警報後,安達十五一邊派人往上游的科連特斯、亞松森,同時也往下游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報訊。與此同時,他也下令所有正在城內留守的部隊立刻進駐已經修好的工事內,做好與敵戰鬥的準備,正在城外徵糧(其實是蒐羅牲畜)的幾支小部隊也被立刻召回,值此大戰之際,安達十五唯一需要負責的便是巴拉那河運輸大動脈的通暢以及聖菲城內積存的各種物資的安全。

  截止今日(5月20日),聖菲城內匆忙修建起來的十幾個大型磚木混合結構的倉庫內,共積存有小麥四百噸、高粱一百噸、稻穀三十噸、紅薯土豆玉米共一百五十噸,這些糧食足夠亞松森、科連特斯、聖菲三地的東岸官兵們食用約三個月。

  除了主食外,城內還有20桶醃鱈魚(每桶1000條)、10桶滑柔魚、150噸醃鯨肉,以及大量的蔬菜、豆油、鹽巴、蔗糖、菸絲、烈酒等消費品。這幾樣物資尤其是那些海產品幾乎將南海漁業公司的生產潛力全部榨乾,該廠幾乎三分之二的產能被用在維持拉普拉塔地區的陸軍消耗上,以至於國內民間的醃鱈魚黑市價格足足上漲了數倍,達到了1.6元/條的駭人聽聞的價格。曾經價格還算「親民」的醃鱈魚在此時儼然成了奢侈品的象徵,畢竟沒人願意花費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工資來購買一條魚嚐鮮。

  即便南海漁業公司現今的船隊規模又擴大了不少,並且再度招募了很多水手出海到巴塔哥尼亞一帶捕魚,每日裡往返於羅洽港和馬德普拉塔港之間的運輸船隻也是絡繹不絕,但微薄的產出依舊不足以彌補巨大的消耗。為了支援前線戰爭,老百姓們必須忍耐戰爭帶來的副作用——物資短缺。

  除了食品外,城內儲存最多的當然是大量的火藥(4000餘桶)、鉛彈、各型炮彈、盔甲及冷兵器了,這些都是前線急需的戰爭物資。城內甚至還設立了一個後勤管理部,下轄物資調度處、槍械修理所、衛生所、獸醫所等多處機構,前線運回來各種損壞槍炮在此得到修理或更換,然後再運回前線繼續使用;傷病員也在此地得到簡單救治,然後視情況是出院還是轉院回本土繼續治療。

  而就在昨天,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廖逍遙上尉還派遣五十名學兵團35團的學兵們押送了一批藥品過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一萬粒阿司匹林消炎藥了。這種藥品經過大量人體實驗(瓜拉尼人)後,目前已被證明相當有效,前線的士兵們也非常喜愛。位於平安縣的北方製藥廠在得到前線戰士們的反饋後大受鼓舞,目前一面在國內廣種柳樹,一面大量進口柳樹皮,以期逐步擴大產能,造福更多國民。

  綜上所述,可以說此時的聖菲城是東岸人在拉普拉塔地區最大的戰爭後勤基地,只要打掉了這裡,西班牙人就能讓前線的的東岸軍隊陷入極大的混亂之中,並且不戰自潰。因此,從科爾多瓦地區殺過來的西班牙殖民軍隊將進攻的矛頭對準這裡,也是相當合乎情理的。而東岸人自然也能夠猜到西班牙人的動向,他們早就花費了幾個月的時間,驅使附近的西班牙人、高喬人和克蘭迪人在聖菲城內外修建起了一系列的防禦工事,以應對西班牙人可能存在的攻勢。

  此時安達十五站著的地方就是城外一處小高地上的觀察哨,同時這個觀察哨也是一個炮樓,上面安裝了4門火炮,分別面向西面和北面。炮樓內駐守了兩個排42名官兵,大門平時都用石頭堵死,進出大門完全依靠梯子,可謂易守難攻。

  這樣的炮樓在聖菲城外一共存在四處,配合著炮樓的還有一些半永固的陸軍防禦設施,羅恰縣民兵大隊一千名民兵日夜駐守在裡面。本來配合著他們的還有相當部分的高喬騎兵以及所謂的克蘭迪義勇軍(其實是烏合之眾),只不過在本月初的時候,聖菲城遭受了一場不是很嚴重的時疫,城內外的居民、士兵們先後死去了五百多人,其中約有七八十名東岸陸軍(包括民兵),僱傭來的韃靼騎兵也前後有百多人得病,死了五十多人。

  當時得到急報的本土立刻派了多名老中醫及其助手前來此地會診,他們使用從朝鮮進口來的珍貴藥材熬製藥湯,分發給每個士兵或居民服用,同時衛生部派來的官員們也在城內外開始了大規模的衛生掃除,死亡的人畜被要求立刻深埋或火化,垃圾也要嚴格填埋,同時對一些陰溝、廁所、街道、牆腳撒了大量石灰粉消毒。如此多管齊下之下,聖菲城的傳染病才在剛剛露出爆發苗頭的時候便立刻被遏制住了,使得死亡人數被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而當聖菲城爆發罕見的秋季傳染病的時候,那些也被傳染的高喬人、克蘭迪人立刻便星散各處,最多時超過一千人的他們此刻只剩下大約兩三百人還留在此處,而且多是身體瘦弱、戰力羸弱之輩。這些人被安達十五統一編入了輜重隊,負責從城內倉庫往城外據點運輸物資與彈藥,至於打仗,是暫時不用指望他們了。

  西班牙人來襲的兵力暫時仍未有一個有信服力的準確數據,情報參謀根據騎兵發回來的偵查情報判斷西班牙人大概有一千多人——這個數字對於拉普拉塔乃至祕魯的西班牙人可是一個了不得的數字。要知道在歷史上幾十年後西葡之間爆發的科洛尼亞之戰,西班牙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才在整個拉普拉塔範圍內調集了約三千名士兵,其中超過兩千人是印第安人,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根據今天早上最後一次得到的消息,西班牙人的五百名騎兵已經陸續渡過西面薩拉多河的支流,而到了下午的時候,他們的炮兵也過了河,然後開始攻擊起了東岸人設在城外的炮樓。這種磚木混合結構的炮樓自然沒法扛住西班牙人的火炮猛轟——它們主要是為了對付步兵攻擊,但同樣的,西班牙人簡單的野戰炮兵工事也沒法扛住炮樓上火炮的射擊。

  不清除東岸人佈設在城外的炮樓,西班牙人是沒法進攻聖菲城的,因此,在剛抵達這裡之後,他們便立刻氣勢洶洶地佈置好了野戰炮位,開始圍繞著城西的兩座東岸炮樓發起了攻擊。東岸炮兵立刻進行還擊,雙方之間的第一戰便是以炮戰這種刺激的方式拉開了帷幕。

  安達十五在觀察完西班牙人炮位、營地以及已經渡河的士兵的軍容後,便從炮樓上順著繩梯爬了下來,他及護兵下來後,炮樓上便收回了繩梯。安達十五又略略看了眼遠處正在立寨的西班牙人,然後翻身上馬,帶著隨從們返回了聖菲城內。

  大戰在即,他還是要再檢查一遍各部的狀態,以打好這場關鍵的防禦戰。西班牙人從科爾多瓦長途遠征過來,兵力、彈藥和物資短期內也許不會缺,但長期來看肯定會支持不下去。因此,西班牙人利速戰,但東岸人卻是可以好整以暇地打防禦消耗戰。

  而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西北的圖庫曼、胡胡伊、科爾多瓦等地設有殖民點,這些殖民點無論是人口、經濟還是其他方面都遠超布宜諾斯艾利斯等地,可以說這些地方才是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區除巴拉圭之外殖民的精華所在。而智利北部、玻利維亞甚至祕魯一帶的物資,很多時候是通過科爾多瓦這座城市用騾馬運輸到聖菲港後再揚帆出海的,而此時從這些地方到拉普拉塔河口一帶也就只有這麼一條路。至於其他地方,要麼是密密麻麻的森林,要麼是泥濘不堪的沼澤,總之是完全無法通行大規模的車隊。

  也就是說,這股從西邊過來的西班牙軍隊若是不能拔出聖菲城這顆釘子,那麼他們根本無法有效地支援正被東岸軍隊猛烈攻擊的亞松森的;而若是強行繞過的話,那麼補給線就有被東岸騎兵切斷的危險。總之,聖菲的這場戰鬥——對東岸人來說是安逸的防禦戰——怎麼算起來都是無法避免的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八章 進攻戰與防禦戰(二)

  淅淅瀝瀝的小雨連續下了三天,遮雨棚下的東岸官兵們士氣略有些低落。

  常開勝穿著一雙鯨魚皮製的高檔雨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的營地內。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不遠處不時傳來一聲悶響——別誤會,那不是雷聲,而是炮兵在有氣無力地進行著例行炮擊。下了三天的雨,此時實心鐵球炮彈已經不管用了,炮兵們已經換裝了爆炸彈,並將炮管上仰,通過一定的曲射彈道將爆炸彈打進城內。只不過這種爆炸彈的啞火率實在太高,在這種陰雨潮溼天氣甚至達到了六成以上。剩下的四成中還有在飛行途中爆炸的,又或者是落地許久後才爆炸的,再加上西班牙人普遍躲在土木工事內,因此這種炮彈的實戰效果很差。

  常開勝在營地內仔細觀察了一陣後,便果斷下令炮兵們停止炮擊,同時要求他們轉移炮兵陣地,將一些長身管的重炮儘量前移,使用空心鐵彈(球形炮彈,中間有空腔)抵近射擊一些西班牙人據守的小工事。每門炮都要求有足夠的士兵保護,絕對不能讓敵人搶走或破壞。這裡已經是亞松森的外圍了,常開勝站在瞭望塔上的時候,都能夠很清晰地看到亞松森繁華的街道。

  常開勝支隊下轄4個步兵連、3個騎兵連、3個炮兵連,計1350餘人;此外還有東方縣民兵大隊、鎮海縣民兵大隊共計2000人;波蘭、韃靼僱傭軍1000人,以及志願參加東岸軍隊的被解放克蘭迪人奴隸1000餘人。這些人加起來人數達到了5400餘人,不過其中真正能戰的不過4000餘人,那些克蘭迪人和部分韃靼牧民只能擔任一些戰場救護、修築工事、運輸物資的任務。

  不過即便是這個數字,也已經大大超過了西班牙守軍的數量了。西班牙軍隊的主力拉普拉塔步兵團迭遭打擊後雖然強徵了一些民兵,目前兵力總算恢復了原先,但戰鬥力卻是大大下降了,武器裝備也做不到人手一枝燧發槍,可謂落魄已極。

  除了拉普拉塔步兵團以外,亞松森城內原有400多名利馬軍團(祕魯總督區殖民軍團,印第安人佔多數)的士兵——大部分是白人或混血白人,戰爭爆發後他們又強徵了許多土生白人或新來沒多久的中南歐白人移民入伍,再加上一些從圖庫曼等地潛越過來的士兵,西班牙硬是將兵力湊到了約800人。

  這些人加上拉普拉塔步兵團,總人數接近1400人,擁有火炮6門(利馬軍團火炮總數近些年有所擴充,達到了30門)。雖然戰鬥力方面遠不如東岸陸軍甚至是東岸民兵,但已經能夠有效地遲滯東岸人的行動了。

  如果我們單算人數的話,此時亞松森城內的白人守軍數量只是少數,真正佔守軍大頭的還是瓜拉尼人。耶穌會的修士們起碼動員了超過三千名瓜拉尼教民,他們中的大部分在兩個月前就進入了亞松森助守,剩下的在野外伺機襲擊東岸軍隊砍柴、徵糧的部隊,令東岸大軍煩不勝煩。

  前些日子,在常開勝的默許下,江志清帶著一千五百多人對攻克的亞松森外圍瓜拉尼村莊、部落進行了「有限度的治安戰」。據隨軍的《真理報》記者黎達彥傳出的語焉不詳的信息表明,東岸軍隊在亞松森郊外展開了血腥殘忍的大屠殺,尤其是那些不拿軍餉的民兵以及波蘭、韃靼僱傭軍,他們下手最狠,經常將整個瓜拉尼人村落夷為平地。搶掠到的現金部分上交、部分自留,牲畜財物除了上交的部分外其餘均出售給後勤部門。據不完全統計,後勤部門光這個月(5月)就支付給了官兵們西北墾殖銀行發行的一年期銀行承兌匯票計十八萬餘元。

  做下了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自然不能見諸任何報端。因此,黎達彥應《真理報》報社的要求,對隨軍採訪使用了春秋筆法,重點突出了瓜拉尼教民們對我大東岸官兵採取的卑劣的偷襲,從而引起大眾的怒火繼而忽略一些其他「細節」。

  「支隊長,這裡已經是我方最靠前的一處陣地了。」因為作戰有功與常開勝一起榮升少校的炮兵部隊指揮官楊旭拿著連鞘軍刀向前指了指,說道:「這裡是一門18磅重炮,這裡也是一門18磅炮,這裡是一門12磅炮,這裡是兩門8磅榴彈炮……」

  「炮兵是我軍戰鬥的核心,無炮不戰是我軍傳統,一定要保護好炮兵。」常開勝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身邊的楊旭:「目前有什麼困難嗎?」

  「歸屬我炮兵的一些步兵弟兄長期泡在潮溼、泥濘的工事裡,很多人得了風溼,現在又是深秋了,大夥的衣服也很久沒換了,士氣低落得很。」楊旭想了想後,還是如實地為伴隨炮兵作戰的步兵說話:「大家都很不容易,尤其是雨天那些瓜拉尼人可能會不時衝鋒,弟兄們還要隔著鐵絲網與他們拼刺刀,這些天已經傷亡了五六十人。別的先不說,至少給大夥多準備些熱湯熱水,藥品也要備齊,不然這仗太難打了。」

  「你說的這些問題都在解決。」常開勝也不是對士兵們的難處一無所知,畢竟他本人也經常往一線跑,於是只見他說道:「藥品數量應當不缺,後方送一次過來能用好久了,現在民用的阿司匹林藥物已經實行了配給銷售,一切保障前線,這方面應該是不缺的。目前就是燃料有些缺,往前線拉煤炭的兩艘內河小汽船前些日子在科連特斯港夜泊的時候被人鑿沉,船員也被殺,這事情估計是西班牙人乾的。現在聖菲那邊應當已經在組織後續運輸了,而在這之前,我看各部還是組織輪戰的士兵去郊外伐木,不要怕被人襲擊,多組織點人。如果嫌淋過雨的樹木潮溼的話,那就去把郊外西班牙人的農舍拆了當柴火燒。就派那些克蘭迪人和韃靼人去,他們殺人劫掠的事情都做的出來,拆房算個屁啊。」

  「至於那些瓜拉尼人的衝鋒,那些僱傭軍是幹嘛的?」說到這裡常開勝提高了聲音,說道:「我知道很多部隊的官兵們喜歡誇耀武勇,常常挺著刺刀與瓜拉尼人進行面對面的搏鬥。這種精神是可嘉的,應當予以表彰,但帶兵的軍官要有腦子!克蘭迪人、高喬人、波蘭人、韃靼人難道是來吃乾飯的?他們身上有甲、手裡也有長矛,難道不能去和瓜拉尼野蠻人搏鬥?」

  「以後這些事全部由這些人幹,開什麼玩笑,穿著胸甲、臂鎧、兜盔,拿著鋒利的軍刀和長矛,難道還不能和那些渾身上下沒幾片布的瓜拉尼人搏鬥?我看那些波蘭人都很有戰鬥經驗嘛,也不是戰場初哥,很多人都和奧斯曼人、瑞典人、俄國人打過仗,那都是幾萬人、十幾萬人的大場面,到新大陸來打打野蠻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常開勝視察完部隊,又踩著灌滿了積水的雨鞋來到了後勤部門。後勤部的輜重兵們正在殺牛,主刀的一名輜重兵少尉來自鎮海縣三炮臺鄉、大明北直隸永平府移民,原本便是個屠夫,此時操刀殺牛也算是本行了。這些牛有些是收集來的「無主之物」,有些則是問附近順服的西班牙或瓜拉尼村落買來的。

  東岸軍隊一開始向這些人支付為期兩年的遠期銀行承兌匯票,然後大量購買一些物資。而到了後來,隨著購買的物資越來越多——主要是小麥、啤酒、紅酒以及豬牛羊,手頭的銀行承兌匯票用磬,常開勝下令以拉普拉塔遠征軍的名義在當地使用臨時印刷的軍票來購買物資。而在那些西班牙人的眼裡,銀行承兌匯票和軍票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來說沒有任何區別,都需要在東岸人的刺刀壓迫下才能接受這種「紙片」來出售物資。

  而常開勝在嚐到使用軍票的好處後,立刻下令在佔領區內大量使用軍票來購買各類物資,以減輕後方運輸的壓力。西班牙人雖然非常不情願,但東岸大軍的凶名在外,大屠殺的事情都做了,如今問你「買」點東西算個屁啊,因此他們也不得不接受。

  又不是不付錢,等到戰爭結束你們可以拿匯票或軍票去兌換嘛。當然西班牙人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匯票也許真能從東岸銀行取回錢,但軍票就很難說了。因為這些印刷得很粗糙的東西是以東岸陸軍拉普拉塔遠征軍的名義發行的,戰爭結束後萬一拉普拉塔遠征軍解散——必然的事情,而東岸人又蓄意賴賬的話,他們問誰要錢去?不過縱使有千般不願,東岸人只是把步槍刺刀往你面前一橫,那些西班牙人也只有乖乖屈服。

  常開勝在後勤部門也視察了一圈後,便又匆匆返回了他的指揮部,他還要與自己的參謀、副官們一起再合計一下。看樣子明天天氣就會放晴,到時候東岸大軍就會重啟已經停頓了三天之久的大規模攻勢,爭取趁著好天氣多敲掉一些亞松森外圍的西班牙據點,然後一鼓作氣攻進城內,以儘早結束這場已經拖了好久的戰役。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進攻戰與防禦戰(三)

  「轟!轟!」聖菲城北的大片原野之中,幾發炮彈落在了地上並猛烈彈跳了起來。幾名穿著雜亂服色的西班牙士兵慘叫著跌倒在地上,但更多的人卻不為所動,仍舊護衛著四門火炮朝前運動著。而在更遠處,數百名西班牙騎兵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只要東岸騎兵部隊一出動,他們也將隨之出動,以確保他們的心肝寶貝炮兵部隊的安全。

  炮樓上的火炮一刻不停地發射著炮彈,當西班牙人的四門火炮抵達預設陣地時,其中一門已經遭到東岸炮兵擊毀,這令西班牙人恨之慾狂。他們立刻進行了還擊,只聽「轟轟」幾聲炮響,呼嘯的鐵球將磚木混合結構的東岸炮樓打得地動山搖、磚屑橫飛,炮樓內的士兵們也是灰頭土臉的。不過大家的情緒還算穩定、戰意也頗為高昂,在軍官的指揮下,他們立刻將炮管對著西班牙人的炮兵陣地,迅速進行了還擊。

  在正對西班牙人進攻方向的兩門火炮還擊後,另外對著西側的兩門火炮也正被士兵們奮力拉了過來,準備一同投入對西班牙人的攻擊。與此同時,部署在炮樓周圍的陸軍指揮官也立刻針對西班牙人的行動調整了部署,他們從後方快速調來了兩門輕便榴彈炮,然後往炮管內加裝爆炸彈,朝西班牙人群密集之處打去,用意在於殺傷西班牙軍隊的人員。

  雙方就這樣在前線展開了血腥的廝殺。拜東岸人所賜,西班牙利馬殖民軍團的編制這些年有所擴充,總兵力也已經恢復到了鼎盛時期的八成,約七千多人。不光如此,其火器裝備率也超過了六成:約有四千多人裝備著火繩槍或燧發槍。出於歷史和現實原因,西班牙殖民地軍團的火器普及率一直比歐洲本土的高,但六成的火器普及率即便是在各大殖民地中也是非常罕見的。

  此時西班牙人派到聖菲城下的軍隊顯得更為精銳,因為這是一支純火器部隊——即便是騎兵也都裝備了短管火槍,可謂下足了本錢。不過裝備是上去了,但戰鬥力和戰鬥意志卻不如歐洲本土的軍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殖民地面對的永遠是治安戰。

  當然作為他們的對手東岸陸軍,除了主力連隊的戰鬥經驗較豐富以外,廣大民兵的戰鬥經驗也僅限於治安戰的層次,和這些西班牙人可謂是半斤八兩。他們的所謂優勢也僅僅在於訓練次數頻繁、強度大,戰鬥技能比西班牙人更高、更熟練而已。因此,雙方的這場攻防戰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僵持之中。

  西班牙人的步兵一共才一千多人,但此刻一邊要進攻炮樓,一邊又要分兵防備側翼的東岸陸軍——來自羅洽縣民兵大隊的攻擊,因此打得頗為辛苦。今天(5月21日)整個一上午,他們才剛剛將左邊的一座炮樓打垮塌了一個角,並迫使東岸人損失了18名士兵以及一門火炮;但相應的,他們自己也已經損失了兩門火炮和八十多名士兵——大部分士兵都是死傷在從側面射擊而來的東岸榴彈炮炮口下。

  不過即便如此,西班牙人拔除炮樓釘子的決心是堅強的。他們在下午再次組織了新的攻勢,這次除了例行的火炮轟擊外,還有為數不少的士兵朝牆體損壞嚴重的東岸炮樓發起了滲透攻擊,不過都被準備妥當的東岸士兵們擊退。到了太陽快落山時,雙方很有默契地同時停止了戰鬥,然後各自派出人手打著白旗到戰場中間收容傷員,同時交換屍體。

  「司令官,白天民兵陣亡了11人、傷15人;據守炮樓的第6連步兵陣亡4人、傷9人,炮兵亡2人、傷3人。」安達十五的副官低聲向他彙報,「那些克蘭迪人、高喬人今天看了一天的戲,明天讓他們衝一衝?」

  來襲的西班牙人的兵力基本已經搞清楚了。經過憲兵隊情偵人員多次查探彙總、並捕俘審訊,目前情報參謀已經確認進攻聖菲城的西班牙軍隊來自利馬殖民軍團,人數共計1800餘人,其中騎兵約500人、炮兵100人,步兵1200餘人,此外還有從科爾多瓦、土庫曼、胡胡伊等地徵發來的印第安奴隸約2000人——這些人負責後勤運輸任務。

  雖然不知道西班牙祕魯總督區打的是什麼主意,執行的又是一個什麼戰略,但人家如今已經明明白白地派遣援軍過來支援拉普拉塔了,這說明他們不願意放棄拉普拉塔地區。又或者說他們在馬德里方面的嚴飭下不敢放棄拉普拉塔,因此只能硬著頭皮組織軍隊遠道而來。但無論如何,如今他們首先需要攻克聖菲城這座鎖鑰之地,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

  「西班牙人的攻勢也不過如此。」安達十五站在城外的小土包上,拿著潔白的手帕一邊擦拭著祖傳的武士刀,一邊眯著眼觀察著仍然散發著嫋嫋煙塵的戰場,說道:「這兩天又陸陸續續跑回來兩百多個高喬人、克蘭迪人,明天你就率軍督促他們上前接替炮樓外圍的一些陸軍工事。這幫傢伙竟然敢當逃兵,簡直死不足惜,讓他們上陣直面一下西班牙人的攻勢以贖罪責。」

  「是。」副官一個立正應道,然後掏出筆記本,將命令記下。記完後又繼續陪同著安達十五視察陣地,正靠坐在工事內外輪休的民兵們本來正在呼嚕呼嚕地吃著晚飯,在看到一群軍官簇擁下的安達十五走過來後,他們立刻全體起立立正。

  安達十五走到他們面前,看了看今天的晚餐:一盆清湯麵條、兩張肉餅、一勺黃豆牛肉、一碟五香鯨肉,隨即又問道:「醃鱈魚呢?怎麼沒見到?」

  「司令官,醃鱈魚一個月才2條,這還沒到月底。」副官輕聲提醒,「前天剛運來了一批滑柔魚,已經給大家分發下去了。」

  安達十五看著這些渾身跟泥猴一樣的士兵,他們面容嚴肅、全身緊繃像是雕塑一般立在原地,這令他很是感慨地說道:「本來我還想說些勉勵大家不要鬆懈、奮勇作戰的話語,但看到大家這般辛苦,這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李副官,從今晚開始,取消所有軍官的超額配給。節省下來的鱈魚、牛肉、菸絲、蔗糖、美酒,全部分發給弟兄們,大家這麼辛苦,我們再肆意享受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說完這些後,他又一一走到每個士兵的面前,給他們扶了扶帽簷,整了整衣領,並不時慰勉他們幾句。雖然這些人都是來自羅洽縣的民兵,安達十五並不熟悉,但這並不妨礙他和這些農家子弟們聊幾句家常,然後再說幾句鼓勵的話。

  和工事內二十幾名官兵都一一握過手後,安達十五直接要求副官將自己的碗筷拿來,與士兵們一起在木桶內撈了半碗麵條,然後將黃豆牛肉倒進碗裡拌了拌,一邊吃一邊招呼士兵們坐下一同吃飯。副官同時也將安達十五的酒拿了過來,現場分發給每位士兵,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

  「西班牙佬才一兩千人就敢幹犯兵家大忌、長途跋涉來攻我堅固陣地,這次不叫他們吃個大虧怎麼也說不過去。」安達十五吃了兩口麵條,然後舉著筷子給士兵們打氣。

  「滅了這股子西班牙人,殺到科爾多瓦去!」一名看起來有些年長的士官率先響應,他的臉上帶著一股潮紅之色,似乎是因為喝了一口烈酒的緣故。

  「殺到科爾多瓦去,搶光西班牙人!」一位年輕的士兵喊出了心裡話,這引起了大家的一通鬨笑。不過這是實話,大家和正規軍不一樣,連軍餉都沒有,出征到現在每個人只是出發登船的時候領了兩塊錢,其餘時候真的是一分錢不拿在打生打死。要不是這次作戰所獲頗豐,每個人都往家裡寄了上百元的銀行承兌匯票,恐怕大家的士氣不會這麼高昂。

  「要是上頭真有進攻科爾多瓦這種繁華城市的意圖,到時候不用大家提,我也會向支隊長閣下請示由我部擔任主攻。諸君到時候要不畏生死、奮勇作戰,一旦破城,我會拼著老臉請求支隊長閣下允許我部率先進城。」安達十五知道士兵們愛聽什麼話,因此盡挑著能勾起大家興趣的話頭來說。

  士兵們果然聽了後大為振奮,率先進城的榮耀與好處簡直是說不盡的。

  「但我們首先需要在這裡扛住西班牙人的攻勢。」安達十五看到大家的臉上都掛滿了笑容,頓時話鋒一轉說道:「西班牙人遠道而來,不可能持久。我們只需要安心守禦,待其刀鋒漸鈍、士氣低落之時,我們再大舉出擊,擊潰這股西班牙人,成就不世之功。而這,首先需要大家精誠團結,扛住西班牙人接下來幾天的攻勢。」

  「司令官放心,我們接下來絕對不會讓西班牙人討著便宜。」眾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說道。

  1647年5月22日、23日,西班牙人連續兩天發起了大規模的進攻,聖菲城北的一座炮樓被毀、另一座也損壞嚴重,但在東岸官兵們眾志成城的守禦之下,西班牙人未取得任何進展,而且傷亡慘重、火炮損失大半(4門),士氣下降得也很嚴重。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四十章 進攻戰與防禦戰(四)

  「衝!」親臨一線的常開勝猛地揮下了手裡的軍刀,寒著臉說道。

  隨著他的命令,一群克蘭迪人、高喬人便糾結無比的衝出了陣地,然後扛著沙袋朝前方不遠處的一道壕溝衝了過去。在他們身後,兩千多名火槍手早就列好了陣勢,就等這些克蘭迪人填平了西班牙人挖的這道壕溝後殺過去。

  經過連續一個多星期的奮戰,常開勝支隊數千人馬克服了天氣、疾病等不利因素,到昨天的時候他們終於掃清了西班牙人佈設在亞松森城外的工事,打死打傷西班牙軍隊一千多人(包括瓜拉尼人),目前剩餘的約三千西班牙軍隊(包括兩千名瓜拉尼人)已經退守亞松森城內,準備做最後的抵抗。

  與此同時,他們還下令亞松森城內每個成年男子都要參加戰鬥,並大肆宣傳東岸軍隊的魔鬼行徑(屠殺、搶劫、強姦什麼的)——顯然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亞松森城內西班牙人的抵抗力度陡然加強,昨天常開勝派了部分克蘭迪人炮灰對亞松森展開了試探性攻擊時,便很乾脆地被西班牙人打了出來,「克蘭迪義勇軍」死傷百餘人,可謂悲慘至極。

  常開勝本人對於克蘭迪人無能的進攻非常憤怒,因此今天(5月28日)早上他決定將昨天潰退下來的克蘭迪人再度派上陣,若是他們仍舊不堪一擊的話,那麼他不介意命令督戰的波蘭、韃靼僱傭軍執行戰場紀律。

  已經減少到20門火炮的炮兵難得地打了一次齊射,地動山搖的火力讓西班牙人龜縮在工事內不敢露頭,這令衝鋒的克蘭迪人感到了一絲安慰。這次扛著沙袋衝鋒的克蘭迪人足足有三百多人,他們很快就衝到了壕溝前,然後奮力將手裡的沙袋投進了壕溝內。壕溝不深,是西班牙人戰前臨時挖的,因此要填平並不是很難,前提是沒有敵人的騷擾。

  敵人當然會進行騷擾!這不,克蘭迪人剛剛衝到壕溝邊沒多久,最初投完沙袋的一撥人才剛剛往回跑出了沒多遠,數百名瓜拉尼人就從工事內鑽了出來,然後使用雜七雜八的武器,如:火繩槍、弓箭、投矛,對這些手無寸鐵的克蘭迪人發起了攻擊。南美大陸上的兩個印第安部族,就以這樣一種場面各為其主地展開了廝殺。

  瓜拉尼人一露頭,炮兵指揮官楊旭少校立刻便將軍刀指向了那邊,隨著幾發校正彈發射完畢,早就做好準備的4門榴彈炮立刻將爆炸彈送到了這幫瓜拉尼人的頭上。雖然爆炸彈的發火率與可靠性都不高,但連續發射幾輪後,仍然有大量炮彈在瓜拉尼人附近爆炸,然後將熾熱的破片送進了瓜拉尼人溫熱的軀體內。更有甚者,兩枚打得不準的炮彈在壕溝上方凌空爆炸,將附近的十餘名瓜拉尼人以及幾名克蘭迪人一齊炸倒在地。

  4門榴彈炮的持續轟炸是可怕的,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超過五十發炮彈被送到了瓜拉尼人叢中,四下紛飛的彈片足足殺傷了一百多人,剩下的瓜拉尼人頓時士氣崩潰,此時教士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這些崩潰的瓜拉尼人撞開阻止他們撤退的西班牙人,然後奪路逃到了後方。

  覷到有便宜可佔的常開勝立刻下令將第二波炮灰放了出去。三百名克蘭迪人扛著沙袋,怒吼著衝向了壕溝,出發前帶隊的東岸軍官所進行的動員成功地激發起了他們對西班牙人的仇恨,因此這次他們很快便衝到了壕溝前,將沙袋扔進去後也不停止,而是撿起瓜拉尼人遺落在地上的武器,大吼著追擊了過去。直到他們遇到西班牙人的火槍齊射,這才再度狼狽地逃竄了回來。

  在連續兩波克蘭迪人付出了近百人的傷亡後,進攻部隊終於上場了。上千名波蘭、韃靼僱傭兵拿著燧發槍、弓箭伴隨著炮兵開始緩緩向前進發,依託炮兵為核心進行攻城戰,這又進入了東岸人熟悉的戰鬥節奏。除了幾門重炮外,足足12門輕型野戰炮被兩個連的炮兵弟兄們推著向前。每遇到敵人據點時便集火進行炮轟,幾乎無堅不摧,而那些僱傭兵們則手持火槍警惕地盯著西班牙人,不時將他們組織的一些反衝擊打回去。而每當這個時候,炮兵弟兄們也會將炮彈換成葡萄彈甚至散彈,對衝擊過來的敵人進行近距離炮擊,與步兵配合得天衣無縫。

  在正面取得突破並將敵人兵力吸引過來後,常開勝果斷加大了籌碼,鎮海縣民兵大隊四個中隊中的兩個被他投入了戰場。這兩個中隊約500人攜帶著從前線撤下來的兩門野戰炮、兩門重炮,以及配合他們的三百名克蘭迪人,分批乘坐幾艘小汽船和炮艇在亞松森側翼登陸,並一舉擊潰了守禦在那裡的一百多名瓜拉尼人,然後迅速穩固了陣地。

  得知側翼被攻佔的西班牙人頓時有些驚慌。30日下午,負責指揮整個戰局的安東尼奧.卡洛斯少校忍痛從前線抽調了兩百名火槍手,同時又將城內強徵起來的三百多個白人男子配備上了火繩槍,然後便驅趕著他們朝城西的東岸陣地發起攻擊,不過以失敗告終。而等到30日入夜後,東岸人已經徹底穩固了城西登陸場的局面,巡弋在巴拉圭河面上的幾艘炮艇甚至還擊沉了兩艘潛越過來的印第安獨木舟,四十多名瓜拉尼人葬身魚腹。

  戰局發展到這個時候,西班牙人的頹勢已經很明顯了。東岸人對亞松森城區正式發起總攻不過才三天時間,就已經殺傷了六百多名瓜拉尼人以及大約兩百名利馬軍團的火槍手,寶貴的火炮也被摧毀了兩門,這仗簡直沒法繼續打下去了。市政議員、貴族、檢察官、大商人們惶惶不安,他們的腦海中充斥著逃跑的念頭。

  這些人在巴拉圭的鄉下還有大片的種植園或莊園,他們不想留在城內送死,他們甚至想單獨與東岸人進行媾和。但卡洛斯少校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因為如果這些人一逃的話,正在前線苦苦支撐的軍人們的士氣必定也會受到影響,到時候說不定整個防線就此崩潰也說不定。因此,在他的好說歹說之下,這些人勉強決定繼續留在城內。

  常開勝當然也看到了西班牙人陣線的動搖,因此他毫不猶豫地繼續投入重兵,鎮海縣民兵大隊剩餘的兩個中隊、東方縣民兵大隊全部總計1500人,在三百名克蘭迪人的配合下,攜帶著四門火炮順著波蘭僱傭軍打出的缺口,在擊潰了三百多名西班牙火槍手的阻截後,順利向城東方向進行擴展,不但佔領了一些街區,還順帶俘獲了一門完整的西班牙青銅火炮,整個戰局的天平再次向東岸人這邊狠狠傾斜了一下。

  在投入這波兵力後,常開勝將自己的指揮部挪到了靠近城區的外圍地帶,此時他手頭仍然握著精銳的三個步兵連、一個騎兵連,這些人是他的總預備隊,用於防備意外情況的出現。亞松森城內如今一片混亂,很難說會不會出什麼突發事件。

  6月1日夜,在又堅持了兩天後,看到戰況愈發不利的城內西班牙上層人物立刻決定轉進。當晚,七名市鎮議員、一名檢察官、一名督辦、兩名教士以及十多名知名商人與農場主,帶著大批的隨從和馬車從尚未交戰的城東區域快速撤離。安東尼奧.卡洛斯少校雖極力勸阻,但仍未能阻止這些人的出逃。

  老爺們出逃後,城內的居民們頓時大為沮喪,抵抗意志也為之一鬆,來自西班牙本土的白人居民紛紛跑回家中,然後帶著家人出逃,逃不掉的乾脆也回到了家中聽天由命。當然更多的士兵則扔到了武器,然後跑進了教堂中,在德高望重的胡安神父的安慰下惶惶不安地等待著新徵服者的到來。

  6月2日上午,在又擊潰了兩百多名頑抗的利馬軍團火槍手的抵抗、並正式攻佔督辦府邸後,西班牙軍隊總指揮安東尼奧.卡洛斯少校率領殘存的拉普拉塔步兵團士兵向東撤離了亞松森,正式宣告了亞松森城內有組織抵抗的結束。聞知這個情況後,常開勝立刻派了三個騎兵連的騎兵出動進行了追擊,同時派出海軍炮艇封鎖附近河面,嚴防任何非東岸船隻進出,然後才率領預備隊進入了亞松森城內。

  6月2日夜晚的西班牙人是在極度不安中渡過的,各種傳言在人群中飛快傳播。尤其是城內尚存的三千多名白人居民,他們更害怕凶名昭著的東岸軍隊會做出什麼不人道的事情。在此時的歐洲,各國軍隊打來打去,他們往往就地獲得給養,每攻破一地便大肆燒殺搶掠,比如瑞典軍隊、奧地利軍隊、法國軍隊和奧斯曼軍隊,都是著名的蝗蟲軍隊。他們擔心東岸人在城內幹同樣的事情,因為他們有過前科。

  不過在6月3日的第一縷陽光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他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因為東岸軍隊除了禁止亞松森的居民們隨意走動外,並沒有在城內進行任何屠殺行為。不過屠殺免了,有組織的搶劫卻似乎很難避免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冬日(一)

  1647年6月7日,晴,羅洽縣武定鄉。

  隨著一聲雞鳴,利群迷迷糊糊地從床頭坐起。在愣怔了半晌後,他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只見他一把掀起枕頭,將藏在枕頭底下的一疊「鈔票」仔細數了數後,這才放心地咧著嘴笑了。大兩百元的西北墾殖銀行承兌匯票,天爺,咱老利啥時候也這麼有錢了?

  傻笑了一陣後,利群給自己披上了件棉布衣服,然後套上一雙棉鞋後下了床。屋門大開著,不時從門外吹進來一陣清冷的晨風,這讓利群打了個激靈。自己的洋婆娘一大早就把門打開著,真是令人掃興,利群打了個哈欠,然後施施然走到門口,靠在門框上。

  屋簷下的木椽子下掛著一個吊籃,利群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裡面是他熟睡的小兒子。利群看著熟睡的兒子傻呵呵地樂了一陣,然後又走到了院子裡。此時院子裡的陽光有些刺眼,利群眯縫了眼睛適應了一會,然後從還冒著熱氣的鐵皮爐子上拿起一根玉米啃了起來,權當早飯。

  吃完後利群隨手將啃乾淨的玉米棒子朝牆腳一扔,本來正在屋子裡悠閒地踱著步的幾隻高盧雞立刻死命爭搶了起來,飛快地啄食著玉米棒子上的食物殘渣。利群哈哈大笑,然後出門閒逛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的那個希臘婆姨應該還在地裡割紅薯藤。武定鄉這邊新立不久,屬於「農業落後鄉鎮」,家家戶戶都只種著政府分的五畝薄田,至今只有少數幾戶花錢多贖買了一些土地,種植的作物也以玉米、土豆和紅薯居多,收入普遍不高,比起北方鴨子湖地區的「傳統農業鄉鎮」來說真是差得太遠了。因此,這裡家家戶戶在農閒時分都會幫羅洽皮具廠鞣製一些生皮,以賺取些零花錢補貼家用。

  利群的鄰居、新上任的村長黃仁世前幾日在村頭提水站外召開會議時,雄心勃勃地提出要去鄉里要農業專項貸款,鼓勵村民們多開墾田地。以後如果條件允許,就在本村開展三茬輪作制度。

  利群對此很不看好。黃仁世原是陸軍第103連的老兵,在科連特斯因傷退伍後不願去榮軍農場廝混,於是便被上級落戶到了此地擔任村長。這人的軍旅生涯劃上了句號,但還想在仕途上有所進步,於是提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這利群可以理解,不過不代表他會認同他的看法。軍人嘛,都是屬於激情有餘而老成不足的,利群所欣賞的,還是像朱衡朱老爺那樣做事老成而該出手時又非常果斷的人物——雖然他嘴上一直都是在損人家。

  利群在左鄰右舍家裡隨意晃了幾圈後,便打轉往村東頭的一條小土路上走去。那條路直通鄉里的集市,今天是週末趕集日,同時又正逢東岸歷立冬時節,集市上一定較往常更為火爆,因此閒極無聊的利群決定去集市上逛逛,順便買點肉、面之類的玩意。立冬了嘛,怎麼著也該吃頓餃子了,利群咂了咂嘴,然後倒揹著雙手走上了小土路。

  小土路邊有一群穿著天藍色牛仔服的英格蘭人、蘇格蘭人(都是從巴西越境而來的)在種植櫟樹。利群對這些被判了一年勞役刑罰的偷渡者不感興趣,於是他加快腳步,很快便來到了集市上。

  今天的集市果然火爆,不過利群仔細觀察了下,卻發現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比如那個從克里米亞來的韃靼屠戶賣的羊肉,一群人圍在那裡和他討價還價,但卻鮮有人買,沒別的原因,價格太貴了啊。

  那個屠戶的大兒子穿著一條皮褲,正在旁邊給一隻被鉤子鉤在木架子上的山羊剝著皮,他的手法看起來很熟練,這讓利群想起了在河南老家時給村裡的秀才公家殺羊時的情景。只是當初自己是殺羊的,但世道壞了,後來殺著殺著就殺起了人……

  利群揹著雙手走了過去,在羊肉攤子上挑挑揀揀,然後挑了四斤羊肉以及兩斤羊骨頭。屠戶算了算後用令人費解的漢語口音說道:「一共五角錢。」

  利群略略齜了齜牙,漲了兩倍啊!不過最近搞糧食投機倒把生意狠狠賺了一票,自己根本不差錢,於是從兜裡摸出了一張五元面值的銀行承兌匯票遞了過去。

  屠戶將自己的雙手在油膩膩的衣服上擦了擦,皺著眉接過了這張匯票,然後說道:「用匯票支付的話需要六角錢,現在就這行情。我去鄉下收羊的時候都用的銀元,鄉下人不認匯票。我這小本生意不好週轉,只能多收你一角錢了。」

  利群有些無語。不過他今天心情甚好,不打算和這蠻子爭執,於是便接過了屠戶找過來的4個一元銀幣以及4個一角銀幣。買完羊肉後,他又去買了一角五分錢的餃子皮,以及幾分錢的蔥姜之類的調料。買完後他覺得意猶未盡,又去花兩角錢買了十個昂貴的雞蛋,今天這頓餃子的各種材料便算是齊了。

  以上這些東西總共花了一元錢,是東岸普通工人月工資的六分之一,真的不能算便宜。而在一年前,置辦齊以上這些東西大概只需要花不到四角錢,可見這一年來因為戰爭而導致的物資短缺對普通人生活的影響程度。

  當然這些只是相對於老國民而言的,對新移民來的明人或立窩尼亞人而言,能吃到白花花的精面,偶爾還能吃一些政府提供的廉價肉(醃鯨肉)或者奢侈一把喝點啤酒,這日子和以前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相比簡直是天堂一般。至於說因為戰爭而導致的物資短缺和物價上漲,他們可沒什麼切身的感受,因為這些人平時也不怎麼到市場上花錢買東西。他們幾乎把每一分錢都存了下來,每攢到五元錢就向政府購買開墾一畝荒地的許可證。

  畢竟對他們來說,土地和糧食才是一切。至於說消費一些非生活必需品,對不起,他們沒這習慣。再加上東岸國內缺少大量手工業者製造各種小商品(連縫衣針和魚鉤都要進口),因此只能大量進口,這導致了很多非生活必需品價格的高企,使得這些生活節儉的農民們對其望而生畏。

  利群來東岸也兩年了,勉強算是個老國民。雖然因為戰爭而導致很多商品如菸絲、蔗糖、烈酒、可可等從政府商店的貨架上消失,但他對這場戰爭的態度卻不像他的生意夥伴們一樣滿是怨言。那些大大小小的商人們原本都是在科洛尼亞做著外貿生意的,如今戰爭爆發他們自然都失業了,因此一個個對政府充滿了怨言。

  利群雖然也是個商人,但他卻對這些人充滿了鄙夷:什麼玩意兒?當初一個個食不果腹來到東岸,如今做生意發了點小財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居然質疑起政府發動戰爭的必要性,端起碗來吃肉卻又放下筷子罵娘,真是欠收拾。

  集市上最火爆的地方就是戲臺了,此時圍了上百名趕集的農民在觀看。利群遠遠看了眼,今天演的還是老劇目——《聖菲五勇士》,講的是陸軍第101連副連長壽道士及四名東岸官兵英勇奮戰,以勇不可擋的白刃格鬥在傾盆大雨之中擊潰了野蠻人的突襲,並最終和戰友們一起奪佔了敵人的陣地。此時這齣劇已經到了劇末,「壽道士」一刀挑死了「西班牙上尉」,然後說了一段偉光正的臺詞,臺下的觀眾們熱烈歡呼了起來。尤其是五六個學生模樣的半大小子,他們激動地衝上了戲臺,然後大呼一些激進的口號,看樣子彷彿恨不得自己化身當時和野蠻人進行白刃格鬥的我大東岸官兵們。

  利群也很喜歡看這齣戲,當初剛出來的時候他連看了六遍,幾乎百看不厭。猶記得第一次看的時候他也和這些學生們一樣心情激盪、不能自已,只可惜部隊不收自己,令人徒喚奈何。想到這裡,利群又從腰間抽出了一張鈔票,一看乃是五元面值的銀行承兌匯票,想了想他又放回去重新抽了張十元面值的出來,然後大步走到戲臺邊的軍費捐款箱,將十元匯票放了進去。

  做完這些後,利群離開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路走回了自己家。他的希臘媳婦已經回到了家裡,這時候正在餵豬,在囑咐媳婦將這些菜肉處理一下晚上吃餃子後,利群又將牲畜欄裡的一匹軍馬場淘汰的老馬牽了出來,翻身騎上後便往羅洽港而去。

  今天朱衡朱老爺約了縣裡的一些資產在兩百元以上的商人在他家聚會,準備商討一下接下來的生意怎麼做,畢竟坐吃山空總不是個辦法。糧食生意是做不持久的,因為很快就會有很多人集資效仿朱衡等人販賣糧食,其利潤必然會越來越薄,因此真的必須從長計議了,最好開拓出一條新的財源出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冬日(二)

  朱老爺的家在羅洽港郊區,前後兩進的四合院,佔地面積不小,房間也頗多。據說建造時買地、建造人工、材料費用總共花費了七百多元,堪稱天價。不過朱老爺從山東逃來時身上帶了不少珍貴珠寶,本身就有錢,也就不在乎這些花費了。

  而且據說在建造房屋時朱老爺原本打算將其建造成首都東方縣郊水庫邊那一水的別墅樣式的,只是後來擔心這樣搞會「逾制」,於是便作罷了。但眼下這種建築,在羅恰港這種經濟落後的縣城,依然是非常扎眼和拉風的。

  朱老爺的家裡沒有僕人——事實上在如今的東岸很少有人用得起僕人。朱老爺的兩個兒子在端茶遞水,負責迎賓。他們都是在青州出生並長大的,如今都已娶妻成家,大兒子娶了一名同樣來自大明的女人為妻,目前在家陪老父經商——當初為了懲罰朱衡他家違反國家婚配潛規則,工商局甚至找茬罰了朱衡一百元現金;到了二兒子成親時,朱老爺則老實了很多,他的小兒子娶了一名來東岸討生活的意大利手藝人(石匠)的女兒為妻,目前在家務農,經營三十畝農地,農閒時和岳丈學習石匠手藝。

  利群已經來過好幾次朱老爺家了,他的大兒子和他也已經熟識,因此便笑著上前將他騎來的老馬牽住,然後囑咐他到前院堂屋裡就坐。利群點了點頭,徑直走到堂屋內一看,發現這裡已經坐了十來個人,大部分都是以前朱老爺在青州時的鄉黨。

  除此之外,還有兩名夷人面孔的商人。這兩人利群卻是認得,其中之一正是他們武定鄉的,最初是一名來自英格蘭的金匠,後來昧了客戶存在他那裡的黃金舉家潛逃來了東岸——標標準準的人渣一個;另外一人則來自威尼斯,據說原本是一名貿易商人,以經營咖啡為主,只可惜此時的歐洲市場對這種飲料接受度不高,後不幸破產。這兩位來到東岸後經過一番努力,如今也都成了不大不小的商人——嗯,僅限於羅洽縣範圍內的中等商人。

  利群找了個離朱老爺較近的座位坐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茶,嗯,來自拉普拉塔的新鮮馬黛茶,味道還成。桌上還隨意擺放著一些乾果,這令利群有些驚異,在戰爭已經進行了快一年的今天,居然還能從市場上買到這些緊俏物資,朱老爺道行不淺啊。

  「諸位。」看到人到得差不多了,朱老爺突然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然後重重嘆了口氣說道:「大家都知道,現在生意不好做啊。自從朝廷……嗯,政府和西班牙人開戰以來,諸位怕是已經在家裡坐吃山空許久了吧?錢老大,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在家種地養豬,怎麼,難道準備一輩子當莊稼漢了?」

  「朱老爺,如今這情形,不在家種地那還不是坐吃山空?咱攢點錢不容易,一年不幹活也許明年做生意的本錢就不夠了。」錢老大摸了摸剃成板寸的頭頂,然後嘿嘿笑著說道:「朱老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錢老大是什麼人,以前家裡也就不到一百畝地,一天到晚忙著種地。如今來東岸快兩年了,許久不種地確實有些想念得慌。」

  「沒出息的東西!種些玉米雜糧,一年到頭能落幾個錢?」朱老爺笑罵了一句,然後說道:「不過你若是想種地,如今卻是有一份大有前途的種地事業在等著你。去新華夏開種植園,敢不敢去?」

  「新華夏?」錢老大的臉色一變,作為從大明來到東岸的移民,他們中的哪個沒在新華港或塔城港住過幾個月呢?那裡炎熱的天氣和潮溼的氣候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地方瘴疫橫行,每年死於各種疾病的不下四百人,去那裡種地有什麼搞頭?」錢老大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再說了,種植園我也瞭解過,巴西那邊很多,這需要很多勞力,我們招募不到這許多人的。而且,恐怕政府也不會批准我等移居當地吧?」

  「這個無需你擔心。」朱老爺擺了擺手,說道:「前些時日我得知,新華夏去年發生了一場疫病,死者甚多,甚至還有全家盡喪的慘劇,一些劍麻種植園就此荒蕪了下來。新華夏開拓隊的史隊長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公開拍賣十八處種植園,面積從三百畝到八百畝不等,都是多年開墾、侍弄的熟地,大部分種的是劍麻,小部分種的是一種叫馬錢藤的藥材。拍賣價格極低,每畝地一年只需要兩角錢的租金,不過需要一次性承租至少二十年,前五年的租金須立時繳納。我瞭解了下,這些地裡的作物都已經下種了一年到三年不等,現在接手,大佔便宜。諸位是什麼想法?」

  朱老爺說完後,屋內眾人頓時熱烈議論了起來。去新華夏經營種植園,機遇與風險並存,風險主要有兩個,一是那裡環境惡劣、疫病橫行,這個從那裡每年高達10%的死亡率就可以看出來;二是政府制定的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使得每個人不得隨意在國內移居。當然現在這方面的障礙應當不存在了,因為新華夏開拓隊已經在公開拍賣種植園,這是政府行為,戶籍方面的政策障礙顯然已經不存在了。

  說完了風險,那麼接下來說機遇。正如朱老爺所說的,別人已經經營了一到三年不等的種植園,大量的前期投入已經砸下去了,如今你去接手,自然很佔便宜。而且劍麻這種物資如今在國內緊俏得不得了,隨著遠洋、近海漁業的大發展,國內對漁網的需求大大增加,而劍麻則是一種相當優良的編織漁網的纖維。而且不光是漁業方面,海軍也需要大量的網具、繩索什麼的,工農業方面同樣需要大量的優質繩索,因此劍麻在國內的需求節節攀升。

  在這之前新華夏地區已經陸續開始向本土出口一些劍麻了,不過這都是些野生劍麻纖維,產量有限。國內大部分的需求還是通過從荷蘭人手裡進口產自俄羅斯的大麻纖維來解決,這不但費時費錢,還很不安全,因此,政務院可是將在新華夏地區大力發展劍麻種植園提升到戰略高度來看待的。目前,農業部已經在新華港附近規劃了大量的荒地、坡地、林地,用來開闢種植園,同時也鼓勵私人資本進入這裡,大力開拓、發展新華夏地區。

  朱老爺此次明顯是得到了某幾位穿越眾的示意,就如同北方的那位上過報紙的著名企業家徐文選一樣,充當這些人的白手套,前往新華夏地區發展種植園經濟。為了增強自己的力量,同時也是多一些幫手,朱老爺便在今天召集了縣裡一些薄有些身家的商人到他家裡來聚會,準備說服他們一起投資新華夏的「冒險」事業。

  今天能坐在這裡的要麼是能夠隨時籌集到數百元現金的中等以上商人,要麼是朱老爺以前的鄉黨,他們對朱老爺的提議是既心動又害怕。心動的當然是這種生意非凡的「錢景」了,但害怕的自然是那邊惡劣的自然環境,萬一過去了卻得個什麼病稀裡糊塗死了,這豈不是冤枉?因此,眾人一時都有些難以抉擇。

  利群看眾人吵吵嚷嚷說了個半天仍然沒理出個頭緒,於是便出頭道:「朱老爺,俺老利不是個種地的料,對生死也不是看得很重。既然你說這個什麼種植園這麼好做,那麼便算我一份好了,多的沒有,我出兩百元錢湊個份子,如何?」

  「你願來,我自然求之不得。」朱老爺呵呵一笑,然後自己拿筆在紙上記了起來。記完後,他又說道:「剛才我有些話沒說清楚,這經營種植園的勞力嘛,部分可僱傭那裡的島嶼八旗旗民,部分可由政府解決。聽說政府打算出面從葡萄牙人那裡購買一些來自幾內亞灣附近的黑人奴隸,這些人天生對熱病(瘧疾)有抵抗力,雖然一般都很難活過四十歲,但用來做種植園勞力倒也相當不錯。這些奴隸的價格應當不會很貴,怎麼樣,諸位,有興趣沒?」

  朱老爺這麼一說,又有兩三個商人同意入股,其中一位就是那名前英格蘭金匠。

  「當然,資金問題大家也不用愁。」朱老爺看眾人仍然猶豫不決,又加了塊砝碼,只聽他說道:「京裡(東方縣)一些大人物和我說,我朱某人若是願意去那裡打拼,會交給我一筆兩萬多元的現金,同時還會說動西北墾殖銀行,再給我們安排一筆低息貸款,數額不會少於五千元。如果我們這裡再籌個幾千元,此事大有可為啊!諸位,政府一直鼓勵開發富饒的熱帶,以豐富國內商品市場,如今有此良機,為何還安坐不動呢?」

  朱老爺拋出的這個重磅炸彈頓時引爆了眾人的熱情。既然背後有大人物背書,那麼其風險自然又降低了一層,因此很快又有五六個人同意入股,包括那名威尼斯商人。而剩下的幾人或出於對疾病的畏懼,或由於家庭原因,目前仍然猶豫不決。而朱老爺也不再催逼他們,去新華夏這種環境惡劣的地方投資,是人都有畏懼之情,他們這麼猶豫也是情理之中。因此朱老爺只是捻鬚微笑,靜待他們做出決定。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冬日(三)

  六月中旬的天氣已經漸漸寒冷起來了。

  農業部副部長鄭斌匆匆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內,一屁股坐在裝飾了一件熊皮褥子的靠背大椅上,祕書給他端來一杯剛剛泡好的清茶。茶葉是海軍從遠東運回來的,幾乎沒什麼成本,而如果你問荷蘭人或葡萄牙人購買的話,那價格就海了去了。蓋因此時的歐洲人基本沒有飲用茶水的習慣,比如在倫敦,茶葉是被歸入藥物來出售的,每磅的價格從6英鎊到10英鎊不等,這個價格在勤儉之風盛行的東岸,顯然是太過奢侈了。

  鄭斌先是給自己點起了菸斗,產自弗吉尼亞的上好菸絲燃燒產生的氣體很好地浸潤了他的肺葉,讓他昏昏沉沉的腦袋頓時為之一清。

  「新華港北部種植茶葉失敗、平安縣引種茶葉失敗、金雞納樹試種效果不理想,都在請求繼續追加農業項目專項資金補助。全他媽是要錢的,就不能爭點氣讓我們省點心麼……」鄭斌翹起了二郎腿,一頁頁地翻看祕書呈上來的文件。他如今有四個專職祕書,除了一個負責農業技術方面的祕書是農民出身、後在縣農業幹部培訓學校進修學習外,其餘三人都來自農業部開辦的首都農業高等專科學校,並且是畢業生中的佼佼者,分別負責一個方面文件、資料的整理。

  「大沼鄉、河陽堡請求增撥三萬頭牛,以及十臺馬拉牧草收割機、二十臺馬拉小麥收割機?當我們農業部是提款機呢……」鄭斌嘴裡嘟囔了句,然後拿筆在文件上批了句:「宜撥從拉普拉塔繳獲之安達盧西亞黑牛一萬五千頭,各型收割機械的數量亦當減半,收割時各村可協調時間、錯開使用。如今大豐農機廠產量有限,望各地農委盡力克服困難。」

  「新華夏開拓隊請求在聖瑪麗島設立植物園,並與葡屬東非、西非殖民地交流引進各熱帶經濟作物。這看起來還比較像樣,不就是物種培育基地麼,啥,要三萬塊特別經費?」鄭斌將菸斗裡的菸灰在木製菸灰缸裡使勁敲了敲,然後拿起筆罵罵咧咧地寫道:「所請之三萬經費不許。部裡經費緊張,暫撥興建植物園之特別經費銀元二千元、銀行承兌匯票八千元,其餘不足之處請新華夏開拓隊酌情撥付。」

  和葡萄牙人交易自然是不能使用銀行承兌匯票的,因此農業部實際上只撥付給了新華夏地區兩千元的購買植物的費用,至於另外八千元的匯票如何能夠利用起來,這就要看新華夏殖民地的統籌消化能力了。

  而所謂的興建植物園,主要是指在風景秀麗、氣候適宜的聖瑪麗島上開闢一片土地,然後引種美洲、非洲以及亞洲的很多植物——一般都是具有重要經濟價值的作物,如:菸草(奧裡諾科種、佛羅里達種)——弗吉尼亞引種的就是這類品種;辣椒、香子蘭和甜辣椒(祕魯種)——這三種都是調味料;胡椒(印度種)、丁香和肉豆蔻(摩鹿加種)——此時後兩種香料都控制在荷蘭人手裡,想要取得種子比較困難。

  此外還有甘蔗——這個需要派出探險隊前往太平洋了,因為此時無論是葡萄牙人在馬德拉、聖多美、巴西,還是西班牙人在西印度群島、加那利群島種植的甘蔗——克里奧爾種,都是低糖、低產品種。歐洲人擁有高糖、高產品種還需要等到1768年布甘維爾進行環球航行時,將塔希提甘蔗帶到毛里求斯才行,後來這種甘蔗被迅速引種至波旁島、馬提尼克、牙買加,並最終風靡整個熱帶地區。

  至於咖啡和可可,咖啡(羅布斯塔咖啡豆前身、西非種)目前已經在新華夏殖民地三個據點分別進行試種了快兩年,效果如何還需要時間來進行觀察。至於可可,則還沒有進行引種,和******世界對咖啡的巨大需求量不同的是,目前東岸國內和歐洲對可可這種東西的需求量比較有限,因此暫時只准備略略引種一些留種,並不準備進行大規模工業化種植。

  這麼一一算下來,光是購置種子、樹苗,開墾完畢土地恐怕都需要很多的金錢了,更別提後期所進行的種植、養護、培育新種等等,總之是一項極為耗錢、耗時、耗力的工作。農業部所撥的兩千銀元,恐怕還真的就只夠前期購買一些植物種子了,至於後期所需要的海量費用,那就只能等下一年再說了,畢竟現在國家財政困難嘛。

  不過植物園這種事情事關重大,馬虎不得,以後年年投入鉅額經費是必然的事情。比如本土目前唯一一個植物園——興建於定西堡河對岸的北方植物園(後世巴西聖熱羅尼莫),現在裡面就引種了木薯、高粱、玉米、豇豆、西紅柿、班巴拉花生(西非種)、紅稻等多個品種植物,技術人員們一邊在裡面研究植物習性、一邊進行良種培育。這個植物園現在有兩百多名技術人員和工人,佔地三千餘畝,農業部平均每月要往裡面投入超過五千元的資金以維持各種生產、科研活動。

  而在這兩個植物園外,遠東的黑水地區據說也想修建一個植物園,主要用於培育耐寒作物,如:燕麥、黑麥、馬鈴薯等食物。特別是馬鈴薯,由於在高寒地區種植的馬鈴薯有著低毒無毒的特性,同時品種也不易退化、不易染病,因此特別適合專門用來培育馬鈴薯良種,培育好的良種可以出售給農民們進行大規模種植,所產生的經濟效益無疑是巨大的。

  批完這些文件,鄭斌給自己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後抓起另一疊文件看了起來。這疊文件主要講的是今年種植的各種農作物播種面積、單產以及總產,鄭斌大概掃了掃,南方區域(伊河地區、首都地區、西嶺地區)的糧食播種面積在去年進一步擴大,上個月秋播的時候小麥播種面積達到了二十萬畝,其中首都東方縣獨佔鰲頭,全縣共秋播小麥十萬畝,佔到了一半,此外還有五萬畝雜糧田。

  而北方區域的糧食播種面積就有些嚇人了,光湖西四鄉鎮(西湖鎮、大豐鄉、牧草嶺鄉、低地堡)就播種了三十多萬畝麥田,相較於平安縣、鎮海縣才各區區五萬畝的糧食播種面積,已經確定將在明年正式整合為西湖縣的湖西四鄉鎮不愧為東岸共和國的大糧倉,幾乎以一縣之力養活了整個北方十七個鄉級定居點(平安縣、鎮海縣糧食均不能自給),堪稱逆天。

  目前該縣約有六萬頭牛、三千隻山羊、一千五百頭豬以及三百多匹馬,人均擁有耕地面積達23畝。政務院和農業部每年冬天都會組織大量人手在西湖縣轄境內修建大量水庫、提水站和灌溉水渠,大豐農機廠生產的農業機械也是優先供應這裡,甚至就連從拉普拉塔搶回來的牛都是優先廉價出售給這裡的百姓——這次農業部就準備將新近蒐羅到的三萬頭安達盧西亞黑牛分配到這裡——差不多能夠彌補該縣三分之一的牲畜缺口,這將使得西湖縣成為全國範圍內第一個完成三茬輪作制度改革的縣份。

  「還是湖西農業區的數據看得人舒心啊。」鄭斌在關於湖西地區的報告上久久停留,然後才滿足地低聲道:「秋收就收了一萬噸大豆,真真是一塊寶地,也不枉國家連年投入巨資建設了。而且下任縣長多半是我們農業部的人,嗯,值得多撥一些款項下去。得,眼看現在已經是冬日了,估計那邊又在開挖河道、興修水利,我得去看看。只可惜現在全國各地抽調了不少人去拉普拉塔打仗,本就緊缺的勞動力是進一步緊張了,今年這立冬開河行動估計不會太順利啊。」

  現在拉普拉塔方面的戰事正進入到中盤決勝階段,西班牙人的頹勢雖然一如既往,但東岸人也遠沒有到可以得勝收兵回朝的地步。這樣一來,大量兵力和人力便被拖在了這個泥潭之中,不但每日裡耗費大量的物資和金錢——這些都會導致民怨上升,而且國內創造新財富的能力也在下降——因為大量農民和工人被抽調上了前線。

  可用的人力資源減少了,為了維持原來的生產力,那麼提高生產效率就成了必然。而就農業方面來說,興修水利、推廣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多多培育動植物良種、改善土壤肥力就成了提高農業生產效率的必由之路。

  如今正是冬季枯水期,按照慣例,全國各縣都要組織大量人力興修水利——這個做法在東岸已經持續了十幾年。這些農民們上河挖溝是沒有收入可言的,算是一種徭役,但興修好的水利系統也是給他們自己使用,因此大家也沒太多怨言。不過農業部每年冬天依然要撥出大量資金用於採購如挖河工具、禦寒棉衣、雨衣雨鞋、牲畜豆料、河工口糧之類的物資,而鄭斌作為分管這方面的農業部副部長,當然有責任到現場看看農業部的資金使用情況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冬日(四)

  1647年6月20日,大豐鄉,晴,氣溫10攝氏度。

  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暖洋洋的陽光照在人身上,顯得格外舒服。來北方鴨子湖流域視察的農業部副部長鄭斌等一行人在大豐鄉副鄉長的陪同下,進入了新建成沒多久的糧食深加工基地。這個基地擁有數條生產線,全部都是由農業部獨家投資,用於對本地收穫的穀物(主要是小麥)進行深加工。

  來之前鄭斌就已經知道這裡的所謂加工企業都是什麼貨色了,因此他對呈現在他眼前的一些「慘不忍睹」的奇怪機器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他參觀的第一條生產線便是小麥制粉生產線,和後世現代化的自動化麵粉生產線所不同的是,眼前的這條磨粉線鄭斌看了半天,實在發現不了其與傳統的水力、風力磨坊相比有多大的技術革新。

  所謂的小麥制粉,其實就是利用浸水潤麥後小麥胚乳與皮層之間的各種特性差異,通過研磨、篩分、風選之類的工序,將小麥麩皮、胚芽和麵粉區分開來,然後再分別對其進行加工。這條生產線採用的生產原理仍然是古老的、代代相傳千年的制粉工藝,只不過在細節上進行了一些革新。

  擔任這家小麥深加工基地主任、兼大豐食品公司總經理的穿越眾蔡德老臉一紅,在咳嗽了兩聲後便上前解釋道:「其實我們這條小麥制粉線還是做出了許多工藝革新的。比如,我們對收來的小麥會進行預先處理。你看這裡,這是一個平面迴轉篩,小麥落入篩子後會先進行篩選,將一些大顆粒如石子等異物篩選掉。如今有些賣糧的農民很不老實,會故意在小麥中摻雜一些石子、土塊什麼的,這些如果不事先清楚都會影響麵粉質量。」

  蔡德之前一直是個醬油穿越眾,學歷也只有初中文憑。在各個部門間廝混了十來年後,便主動請纓到農業部裡幫忙。這次小麥制粉生產線的研發成功他也算是出了大力,至少這個項目最先是他提起來的,研發人員也是他四處挖來的,因此這次政務院便將他任命為國營大豐食品公司總經理,以示獎勵。

  「在經過初道篩選後,我們還設計了由一個鼓風機和一個抽風機組成的風選系統,這個風選系統可循環運作,將小麥中的一些密度較大的物質剔除出去。經過風選的小麥再加水浸潤——這個由人工操作,然後再進入麥倉準備開始研磨。」

  鄭斌上前看了看,果然有蔡德所說的一些前道處理工序。在這些工具之後,就是核心的磨粉設備了。而這個所謂的核心設備,在鄭斌看來,不過就是幾對鑄鐵輥子而已。這些鐵輥以一定的速度相向旋轉,將通過的小麥碾成粉末狀。有時候可根據加工要求的不同,分別使用一對磨輥、三隻磨輥、四隻及更多磨輥(不同磨輥線速度可以不同)。

  磨出來的粉末狀物質再經過一道方篩進行篩分,留在篩上的物質便是麩渣,而從篩網上落下的便是麵粉。麩渣裡一般還存有大量沒研磨乾淨的小麥,因此可收集起來再次倒入磨輥之間進行研磨,一般需要反覆三五次才可,以儘量提高出粉率,減少浪費。

  「這條小麥制粉生產線出粉率為50%-60%之間,嗯,是有點低了,不過我們也在繼續改進設備。整條生產線的動力由一套功率為25馬力的蒸汽鍋爐系統提供,每小時煤耗為60千克(標準塔城精煤)。每日可處理小麥三十噸,如果每年生產時間按三百天來算的話,那麼一年大概可以處理約九千噸小麥,出精製麵粉五千噸以上。」蔡德看了看鄭斌的臉色,見對方在認真地聽著,略有些放心地繼續說道:「整條生產線包括設備、廠房、工人培訓在內共總計花費了現金八千五百餘元。花費較高的主要原因還是大部分設備都是特別定製的,不過這樣也好,定製的設備不存在公差問題,對零部件加工精度要求低,就是以後維護起來麻煩了些、成本也略高昂了些,不過這都是小問題了。」

  「整條生產線只需要四十多名工人及少數管理人員,一年薪資支出不過三四千元。塔城精煤按照新華夏島出售給我們的協議價,每噸八角錢,一年才不過花費一兩百元。再算上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如維護、裝運費用等等,每噸精製麵粉的生產成本不會超過一元錢。」蔡德掰著手指頭算著說道,「如果真要進行市場競爭的話,目前遍佈在國內的一些風力、水力磨坊怕是要全部歇業了。他們單位時間內的生產成本比我們高,而生產效率卻遠遜於我們,質量也沒有我們經過革新後的工藝生產出來的產品強,被淘汰是自然的選擇。」

  「嗯,這麼低的生產成本,即便是用汽船、火車運到內陸地區去銷售都很有競爭力,鄉村水力、畜力磨坊大量倒閉是必然的了。」鄭斌這時候也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好事。我們可以解放出來不少人手從事別的工作。在人力緊缺的東岸,更高的生產力水平是我們永恆的追求啊。」

  「雖然這種設備看起來『落後』了點,醜了點,但在這個時代也是了不得的技術革命了。」看到自己的祕書們離得還遠,鄭斌也和蔡德開起了玩笑,「不過你們不會只整出了這麼一個玩意吧。得,我知道了,先給我看的肯定是比較有把握的東西,下面要看的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

  「還真讓你猜著了。」蔡德的老臉又有些紅了起來,只聽他說道:「我們這個糧食深加工基地目前還整了幾條生產線,主要是對制粉線產出來的精製麵粉進行深加工。比如在隔壁目前上了一條掛麵生產線,設計的時候看起來還像模像樣的,但真正進行設備製造、調試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堆問題,目前還在進行緊張的整改呢,錢已經砸下去好幾千塊了,但啥時候出成果我還真不敢打包票。

  「另外,我們還在搞方便麵、餅乾生產線的研究,不過目前尚處於理論研究階段,成果寥寥。而湖西農業區種植的作物還有許多,比如大豆——嗯,這個產量很大,但我們目前還沒上機器榨油廠的項目,後期可能會上;有的時候本地農民們也會種一些土豆、紅薯之類的雜糧——當然現在很少了,因為無法機器收割,太費勞力——土豆、紅薯可以用來製造粉絲;還有就是本地的玉米種植面積很多時候並不低,當然產量也不小,這可以用來釀酒。」

  「玉米這種玩意營養差,要是當主食吃的話可能會讓人得糙皮病,不過它卻也是一種非常優良的飼料。無論是玉米稈還是玉米棒子,都可以拿來當飼料,也許我們以後會上一個玉米飼料加工廠吧。就利用玉米、豆粕以及麩皮等殘渣來生產飼料,供應給廣大農戶養殖雞鴨,應該會有不小的銷路。」

  鄭斌聽蔡德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項目,只是笑了笑:「別畫那麼多大餅來忽悠我,騙項目資金也不是像你這麼騙的。你先給我把制粉生產線整利索了,年底前大豐機器麵粉廠要正式掛牌成立,生產出來的廉價麵粉可供應全國。另外那些麩皮之類的物質可出口到巴西,巴西的那些農場主們很樂意買一些廉價的麩皮來製造黑麵包,供應給契約奴或黑奴們食用。」

  「至於你說的什麼掛麵生產線、餅乾生產線、方面便生產線……」說到這裡鄭斌有些無奈,「拜託你們先做下市場調研,看看有沒有需求再說。餅乾、方便麵海軍可能會採購一些,但數量有多少真的很難說。你們總不能上了個生產線,結果卻發現一年十二個月裡只需要生產一個月就完成全年任務了,其餘十一個月就無所事事吧?這成何體統!」

  「哪有那麼誇張……」騙項目經費的小把戲被人家一眼看穿,蔡德也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正色說道:「其實我們下一個想上的項目是大豆深加工項目,無論是做豆製品(豆腐、豆皮等)還是榨油,抑或是做飼料(榨油副產品),都可以搞一搞。現在湖西地區夏收後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種植大豆,這種作物既能肥田又便於收割、脫粒,營養也很豐富、用途還很廣。今年秋收湖西四鄉鎮不是就收了一萬噸大豆麼?看來上大豆深加工項目是勢所必然了啊。」

  「這還差不多啊。」鄭斌這才贊同著說道,「豆油項目其實大有可為。我們的生產成本低,即便是海運到巴西、拉普拉塔、新西班牙、祕魯、南非甚至舊大陸都有賺頭,何樂而不為呢?荷蘭人每年從奧斯曼帝國進口大量橄欖油,然後分銷到整個歐洲。我們豆油的質量這麼好,生產成本也低,完全可以和荷蘭人談談嘛,打進外國市場應當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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