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130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九十五章 去國離鄉(三)

  十月下旬的阿穆爾河已經日漸寒冷了,尤其是在這個年代,更是寒冷地無以復加。

  「分水」號蒸汽機帆船剛從上游回來,他們在河北岸接了兩百多名山丹人,順便給他們送去了相當數量的乾草、糧食、棉衣、蜂窩煤、烈酒等物資。去年分配到恆袞寨的那數百名河南降兵最終只活下來一半,繁重的勞役、酷烈的氣候以及水土不服讓將近四百名身體瘦弱的河南人死在了阿穆爾河畔。外來者,終究很難適應這裡的氣候啊!

  其實只要對比下氣候相較阿穆爾河畔更為溫和一些的大泊地區,第一年定居這裡的居民如果過完冬天的話,大概死亡率在15%-20%左右。當然如果你熬過了第一年,那麼基本上就算初步適應了這裡的氣候,再加上隨著大泊開發程度的日漸深入,帶壁爐、火坑的磚石小屋的大力修建,居民死亡率直線下降,甚至就連一些新出生的小孩都能很好地適應這裡。

  與大泊相比,氣候更寒冷的黑水港第一年定居居民的死亡率卻是相當之低。這主要得益於這裡城市設施的完善以及居民住房系統的先進,這些都有力保障了居民們的冬季生活。城外的煤礦源源不斷地將產出的燃料送至城內,夏天的時候靠馱馬運輸,冬天的時候靠雪橇從河道上運輸,總之是24小時全天候不間斷生產,以備開春後煤炭使用高峰期的到來。

  說實話,黑水煤礦所產的煤炭是極為優質的硬煤,是一種非常理想的動力煤。如果沒有這個煤礦,可以說東岸黑水臨時特遣艦隊的大部分船隻——主要是那些機帆船——就將成為擺設,根本無法有效承擔起運輸移民的重責。而這,也是東岸人選擇黑水港作為遠東地區核心城市的原因所在,這是一座因煤而生的城市。

  城外的採石場、伐木場、煤礦冬天依然是在繼續運轉著的。在這個年代,西伯利亞的俄羅斯人由於其他季節要為自己的農田忙活、要為自己的牲畜準備過冬的乾草,因此他們只有冬天才能有時間出來賺一些現金收入,渠道主要就是採礦——很多是金礦、伐木和鞣製皮革,以便開春後有足夠的現金繳納給如狼似虎的稅務官們。這其中很多是戶外工作,即便是零下三四十度的嚴寒依然要幹活。後世的別爾維、契訶夫(此君就是被流放庫頁島)等人就曾經以自己的親身經歷,通過文學作品講述了俄國農民在西伯利亞和遠東的艱難開拓史。

  庫頁島的居民冬天要幹活,阿穆爾河畔的廟街、恆袞寨兩地也是一樣。比如此時的廟街碼頭上,大批山丹婦女正一字排開,使用東岸人運來的純鹼開始鞣製皮革。皮革主要是野羊皮,間或夾雜著少量貂皮、狐狸皮、狼皮、熊皮等名貴皮毛。今年初秋的時候,出外圍獵的隊伍在廟街以北的荒草甸子上逮住了一群野羊,數量大概有三千多隻。經過一番艱苦的追獵後,山丹獵人們成功地將這群野羊大部抓獲,在使用同樣由東岸人送來的寶貴鹽巴將其中約一半野羊製成醃肉後,剩下的野羊被集中關了起來,作為儲備食物。

  如今向東岸老爺們出售各種皮毛、醃肉、獸脂,已經成了恆袞寨與廟街兩地居民們的一項重要收入了。東岸老爺們將剝皮刀、鹽巴和純鹼賒銷給苦哈哈的達斡爾人、鄂倫春人、布里亞特人,然後讓他們用鞣製好的皮革、醃好的鹹肉以及動物脂肪來抵賬。若是出售的貨物還有盈餘,那麼東岸人還會建議他們購買一些皮鞋、棉衣、烈酒、菸絲、蔗糖之類的玩意兒,以回收他們手頭可能剩餘的現金。

  當然了,你若想要「快速致富」,那麼去為東岸人當兵打仗絕對是不二選擇。君不見那些出外征戰歸來的勇士們,哪個不是腰間鼓鼓、財大氣粗?甜絲絲的蔗糖、辛辣的菸絲、夠勁的烈酒、暖和的棉衣,哪個不是說買就買,不但自己吃穿享用了,就連家人都跟著沾光不少。因此,在這樣一種示範效應下,越來越多的山丹人傾向於參軍打仗,到最後漸漸成了一種流行風氣。

  此番「分水」號蒸汽機帆船前往上游地帶的恆袞寨接的這兩百多名精壯小夥子,就是新一批入伍的山丹人。他們將匯合在廟街募集的三百多人,然後一同前往利尻島碼頭,等待船隻將他們運走。是的,你沒看錯,他們不是前往濟州、也不是前往煙臺,而是前往東岸本土。他們將和那些普通移民們一起先坐船前往澳洲,然後等待船隻將他們運回東岸本土。

  鑑於與西班牙人的關係日漸惡化,彭志成寫給莫茗的信中也要求莫茗募集一些能夠適應寒冷地區作戰環境的士兵,以便萬一與西班牙人開戰後,東岸人能夠在氣候寒冷的智利南部地區站住腳來,然後與那些阿勞坎游擊隊一起,向智利的西班牙殖民者發起攻擊。作為天生耐寒的山丹人,自然是為這個行動量身定製的絕佳人選了。他們忍飢耐寒,淳樸忠實,再加上野性未化,以及一身出色野外生存、伏擊本領,絕對能給智利中南部地區的西班牙人一個永生難忘的深刻印象。

  與明人離開故國時的依依不捨相比,這些文明程度較低的山丹人卻沒什麼留戀之感,他們對在遙遠的新大陸開始一段新的冒險生活表示樂觀。對於他們來說,只要那個地方能有銀子拿、能有肉吃、能有酒喝、能有暖和衣服穿、能有女人睡,那麼那裡就是毫無疑問的天堂。他們才不管是在什麼新大陸還是舊大陸哩,他們只關心自己的生活。

  恆袞寨與廟街兩地,此番被抽走將近六百精壯,要是在以往,絕對能讓任何一個大型部落元氣為之大傷。不過在兩地人口數量越來越多的今天,這卻不是什麼大問題。從去年到今年僅僅一年時間,兩個城寨就又有超過兩千外來人來投奔,其中投奔至廟街的有一千二百多人,至恆袞寨的有八百多人,使得兩地人口分別達到了三千人左右。

  再加上今年東岸人又往阿穆爾河流域投放了一千多名在江北俘虜的清軍綠營士兵,同時又從濟州島上發配了七八百名年輕女人來到此地,因此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人口暴增是肯定的了。幾個月前,經由黑水開拓隊隊長莫茗批准,東岸人在阿穆爾河畔的第三個羈縻地——位於後世俄羅斯馬林斯科耶附近的江東寨正式成立。該地除了千多名清軍綠營降軍以及七百多朝鮮女人外,還有百餘名挺身隊傷退士卒,以及從附近投奔來的四百多名山丹人。

  這總計兩千五百餘名定居者目前已經修好了過冬營地以及一處簡易的木質碼頭,加上東岸人輸送過來的糧食、乾草和牲畜,也能勉強糊弄過這個冬天了。再說了,冬天河道結冰後,他們可以通過雪橇輕易地與下游的恆袞寨、廟街取得聯繫,即便補給品或禦寒物資有些許短缺,也能從這兩地臨時商借一些。這兩個「老定居點」今年糧食雖然依然未能完全自給,但缺口並不大,如果算上秋天捕獲的大量大馬哈魚以及野羊等動物的話,那麼糧食還是有一定的富餘的,支援江東寨這個新定居點些許糧食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斷地往阿穆爾河流域移入明人,同時徵發當地山丹青壯到大陸甚至東岸本土打仗,莫茗莫大帥對這片土地安的什麼心思已經昭然若揭了,這是要極大地改變此地人口構成的節奏啊!以阿穆爾河流域土地的肥沃程度,即便限於現階段寒冷的氣候,一年只能種植一季黑麥或燕麥,糧食收成也絕不會差的。況且此地還有非常豐富的漁業資源和動物資源了,如果人口密度不是特別大的話,沒道理會生存不下去的。俄羅斯人在比這更冷的地方都能屯田生存下來,那麼東岸人即便在適應性方面不如對方,但假以時日,最終必然也能夠在此地紮下根來。待積蓄了一定的人口、物資後,就能夠給南下的東岸軍隊提供後方補給基地,讓寧古塔地區的清軍從此不得安寧。

  東岸人任命的廟街鄉長很快將三百多名精壯男丁送上了東岸人的蒸汽船,然後又將一批數百張各式皮毛也搬上了船,說是到利尻島進行交易登記。在與家人們進行了一番簡短的告別後,這些無畏無懼的山丹新丁便安靜地坐在了「分水」號的甲板上,看著漸漸遠去的城鎮背影,憧憬著自己接下來的美好生活。

  在小心地避過了兩塊浮冰後,「分水」號升起了風帆,然後在強勁的西北風的作用下開得越來越快。很快,遠處廟街碼頭木質燈塔上用石灰水刷著的「當兵光榮」四個大字也越來越小,漸漸成了一串小點然後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九十六章 貿易與消息

  莫茗緊了緊身上的皮衣,在治安隊斥候的團團護衛下登上了釜山港的碼頭。

  此時的釜山港,秋風蕭瑟、草木凋零,一派蕭索的深秋景象。不過與氣候相比,在洛東江東岸的釜山港區,大群朝鮮夫子正被一些所謂的東岸「僑民」支使著在修建碼頭棧橋、倉庫以及公路。由於《華朝修好條約》的簽訂,釜山港作為兩大開埠的貿易港口之一,東岸商人有權在當地購地、定居、經商。甚至與元山津不同的是,作為曾經被東岸軍隊佔領的地盤,釜山港的東岸僑民擁有更大的「自治權利」,當地的朝鮮官員不得過問與阻撓,否則就將引起極為嚴重的外交事件。

  正因為有這樣的規定,今年冬天,原本在庫頁島、廟街、恆袞寨等地整訓的東岸軍隊便次第開拔到釜山港過冬,東岸人對外宣稱這些人都是武裝僑民,來此進行短暫定居。當地乃至鄰近的慶尚道、全羅道的朝鮮官員們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們一面如臨大敵地整軍經武,一面通過釜山當地官員向東岸人送來了不少豬羊慰勞,同時探聽風色。

  不過東岸派駐此地的商站負責人羅天生羅科長卻口風甚緊,一絲一毫的風聲也沒向朝鮮人透露,這讓朝鮮釜山縣令金洪範大為驚異,繼而也有些不安。他懷疑東岸人可能對朝鮮拖拖拉拉地沒有將江華島贖島費的尾款五萬兩銀子及時支付而感到憤怒,在看到碼頭上挺身隊第一大隊兩千名老兵英武挺拔的軍容後,越想越害怕的金洪範立刻派心腹僕人快馬給慶尚道及漢陽城送信,並在信封上標上了事態緊急的暗號。

  與此同時,在花費幾根百年老山參的代價後,金洪範金縣令終於從羅科長這裡打探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威震東海的莫大帥即將巡視此地,以瞭解釜山港的建設狀況以及本地貿易的開展進度。眼下這兩千多軍隊,可不就是來打前站的!

  得到準確消息的金洪範金大縣令終於稍稍放下了心,原來不是再次興兵來攻的!不過轉而他又有些愁眉苦臉了起來,這東岸人要求開放貿易,朝鮮人攝於其軍威明面上不敢不答應,但暗地裡的拖延掣肘卻從未消停過,甚至一些準備動身前往釜山地區碰運氣的朝鮮商人都被下獄問罪。這樣一來,東岸人設在釜山港與元山津兩地商館便自然是門可羅雀、生意凋敝了。

  東岸人不是傻子,他們在看到一個月的成交額才區區百來元后,自然知道這裡面有人搗鬼!羅科長為此還質詢過幾次金洪範金縣令,但此人不是支支吾吾就是託病不見,讓羅天生好不鬱悶。不過他手頭只有從煙臺帶來的兩百多名武裝僑民護衛隊——這些人是真正的明人僑民,只接受過三個月的短期軍事訓練,戰鬥力不足,再加上也不好公然興兵包圍朝鮮官署,因此便只能向上面打報告指責朝鮮人不履行條約。

  此番莫茗帶兵前來釜山港,一是為了部隊有個條件良好的過冬訓練基地,二也確實是為了讓朝鮮人老實履行《江華島條約》中的一些條款而努力。這些朝鮮人都是記吃不記打的,你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這幫人就絕不會乖乖辦事。

  莫茗一下船後,派駐此地的最高負責人羅天生便第一時間跑過來告狀,其言辭激憤,將這些朝鮮人毀諾背信的行為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一點也不似剛收了人家好處的樣子。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羅天生在此次開設商館幾個月了,才做了四百多元的生意,賣的多是一些金屬農具、染色棉布等朝鮮很難見到的稀罕品。而對東岸人事關重要的糧食,卻是一粒也未買得,這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因此,羅天生一見面立刻就倒起了苦水,將朝鮮人從中作梗的伎倆和盤托出,以充分減輕自己的責任,免得自己丟掉這個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職位。

  莫茗對羅天生的聒噪有些不耐煩,只見他翻身騎上了一匹隨從們牽過來的安達盧西亞戰馬,然後用馬鞭朝羅天生一指,說道:「帶路,朝鮮官署!」

  羅天生聞言後先是一愣,然後便屁滾尿流地從自己的手下那裡也找了匹朝鮮矮馬,走在前頭帶起了路。而在他身後,是莫茗帶著的三百名治安隊斥候騎兵,在這些斥候騎兵後面,則緊跟著三個營兩千三百名黑人步兵。

  自從釜山開埠後,朝鮮人便在這個小漁村設了個級別不低的縣令,以總管這裡的一切「洋務」。這個縣令名義上歸慶尚道管轄,但實際上他擁有向王京漢陽城越級上奏的權力,可見絕不是什麼一般人物。

  兩千多人浩浩蕩蕩地衝向朝鮮官署,頓時將街道上不多的朝鮮商人和東岸僑民嚇得閃到了一邊。待衝到這座新修不久的官署門前後,幾名身強力壯的山丹士兵上前趕走了驚駭欲死的朝鮮守衛,然後持械侍立在門前,充當起了衛兵。而莫茗則在十餘名精銳親信的護衛下進抵到了衙內,而此時金洪範才剛剛穿好官服從後衙過來,一見院內院外擠滿了氣勢洶洶的大兵,心裡頓時一陣驚慌,暗歎事情壞了。

  他心裡著急,於是便上前想要分說。不料剛走幾步,就被幾名如狼似虎的山丹士兵架起,一名軍官模樣的山丹人在金洪範身上仔細摸了一通確認沒有身藏利器後,這才揮手放開了他。金洪範得了自由,卻也吃了教訓,不敢靠莫茗太近,只是站在一旁用流利的遼東口音漢語謙卑地說道:「朝鮮國釜山觀察使、總理慶尚道洋務、判釜山縣令金洪範見過莫將軍。數月之前江華島之約,下官曾有幸位列會場,得睹莫將軍風采,真是幸甚。莫將軍威震東海,百戰百勝,彼時下官尚在成均館求學……」

  「廢話就不要多說了!」莫茗揮手打斷了金洪範的喋喋不休,一屁股坐在心腹親信端來的金洪範的縣令座椅上,然後說道:「只兩件事!第一、江華島贖島費尾款五萬兩銀子究竟何時支付?第二、條約規定的每年十萬石糧食貿易究竟何時履行?」

  金洪範聽了莫茗的問話後怔怔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支吾著說道:「關於贖島費,敝國正四處籌措,萬望寬限些許時日。將軍你也知道,那清國需索無度,動輒要我國助餉助戰,靡費甚多,因此這五萬兩銀子尚須等本年忠清、全羅二道秋賦徵完後方能履約交付。至於那十萬石糧食,更是籌措不易。敝國地狹民貧,物產不豐,即便是向稱富饒的慶尚、忠清、全羅幾道,百姓生計也是不易。萬望莫將軍掛念蒼生百姓生活多艱,蠲免部分米糧,使百姓得以存活,如此,則感激不盡。」

  「那就是不允了?」莫茗點了點頭,說道:「我不管貴國有何難處,也懶得管!我只告訴貴國一句,以三月為期,若是贖島費再不交至釜山港我東岸商館內,那我等便要去慶尚、全羅二道自取了。還有那糧食,我等又不是強搶,條約裡寫的每石二兩八錢銀子的買價亦是我國官價,已經很公道了。貴國左一個難處,右一個為難,說到底就是不允!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我還是那句話,以三月為期,若是貴國未能履行條約協議,我國便會出兵,以佔領的慶尚道為擔保,催促貴國儘快履行條約。」

  一聽莫茗如此強項的話語,金洪範的額頭頓時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對方口風如此嚴厲,顯然不是說說而已,若是真讓這些醜惡已極的黑藩鬼奴兵殺過來,那麼慶尚道全道糜爛便不可避免,這可如何是好,看來要速報王京才是!

  「還有,已經不短時日了,我聽聞貴國使清的使團已經回國,有什麼最新的消息嗎?」說完了錢糧問題,莫茗又很關心地問起了情報方面的事。

  金洪範左看看右瞅瞅,見莫茗無意在私下場合說,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國使清的使團確已在兩月前歸國。別的事倒也沒什麼,無非是清國藉著佔了神州的東風,對敝國勒索無度,還要敝國王世子留質於京師。其實這些事本也無關貴國,但敝國使節在清國京師曾聽聞,清國攝政王曾在殿中接見了幾位貴國口中的荷蘭紅毛,對,就是敝國解送過去的那幾位。攝政王對荷蘭紅毛的船、炮都興致盎然,要求其為清國鑄炮。後又放歸了其中兩人,囑其儘快返回大員,似乎是向荷蘭紅毛許了通商厚利,換取紅毛為清國鑄炮造艦……」

  「竟有此事!」聽到金洪範這話莫茗頓時也有些驚訝。滿清竟然這麼快就和荷蘭人勾搭上了,這讓莫茗有些意外,也感到了一些壓力,也許東岸人在北方沿海地帶蹦躂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復返了?

  想到這裡,莫茗頓時無心繼續折騰朝鮮人,再又警告了其按時履約後,便率兵匆匆回到了碼頭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九十七章 起義(一)

  「長官,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克蘭迪人了。」聖菲城外,一名年輕的實習參謀向支隊總指揮常開勝彙報道。

  常開勝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那些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克蘭迪印第安人。這些人大約有五百多人,高矮不一,但多數看起來都很瘦弱,這是勞累過度和長期營養不良的標誌。很多人的身上還有傷痕,似乎是被他們的監護人(監護徵賦制度中的監護人,其實是奴隸主)虐待過,手腳上也還戴著鐐銬,走起路來稀里嘩啦響。

  不過別看他們此刻一個個身體上悽慘無比的樣子,但精神上卻很是振奮。因為這支從南方來的軍隊居然把常年欺壓在他們頭上的西班牙人趕走了,並且還打算釋放他們這些可憐人,讓大家獲得自由。這真是太美好了!

  「克蘭迪人、查魯亞人、阿勞坎人等南美洲較寒冷地區的土著,都不是什麼適合做奴隸的種族。他們崇尚自由,生性好鬥,遠不如黑人溫馴,更不如黑人耐乾重活,如非必要,捕捉他們做奴隸是很不划算的。」常開勝的腦子裡響起了國家情報總局關於東岸附近地區印第安種族的一份調查報告,該報告中就包含了這麼一段,他記得非常清楚。

  事實上南美南半部的西班牙殖民者一直對阿勞坎人、克蘭迪人很不滿意,因為他們絕對不是西班牙人心目中合格的奴隸。尤其是那些阿勞坎人,他們不但四處逃亡,甚至還反過來襲擊西班牙的殖民點,並且在可疑的外國勢力的祕密資助下搞起了長期的游擊戰爭,讓西班牙人疲於應付。

  智利的阿勞坎人如此,拉普拉塔的克蘭迪人也不是善茬。這些人對西班牙人統治的反抗行動貫穿整個17世紀,期間甚至爆發了好幾次大起義,而其中規模最大的一次起義似乎就發生在17世紀50年代——也就是幾年後。起義爆發後,西班牙人一方面從祕魯調兵,一方面收買很多印第安人為他們作戰,花費了無數的金錢和相當長的時間,這才把這次起義鎮壓了下去。在這次起義過後,西班牙人非但沒有減輕對克蘭迪人的壓迫,相反他們變本加厲,制定了更嚴格的管制措施,大批克蘭迪人在西班牙殖民者的殘酷暴政之下死去,到了18世紀後人丁已經銳減到了再也無法發動任何起義的地步。

  而在這個時空,在克蘭迪人大起義爆發的前夕,由於突然開始的戰爭,大批東岸軍隊湧入拉普拉塔。他們擊潰了相當數量的西班牙軍隊,各地的西班牙白人農民也紛紛逃往,這使得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東部地區的統治基礎受到極大的動搖——至少在巴拉那河下游地帶,西班牙人的統治基礎已經蕩然無存。東岸人每到一地,都釋放當地的印第安奴隸和白人契約奴,並給他們分發武器,暗中鼓勵他們向西班牙人復仇。

  值得一提的是,拉普拉塔地區為數眾多的中南歐籍契約奴的生活狀況和克蘭迪人無異,他們一樣遭受了主人的瘋狂壓榨和虐待。這些人在從本土前來新大陸時,就已經和船長或殖民公司簽訂過協議,即保證抵達新大陸後,他們將為買下他們所有權的白人農場主、牧場主工作滿一定的年限(一般是3-7年)。由於知道期滿後這些人就將獲得自由,因此主人對他們更加不憐惜,工作強度甚至比那些克蘭迪人還要高——因為克蘭迪人是主人的私有財產,更值得好好「養護」,以便為主人創造更大的價值,而這些契約奴們只相當於租借品而已,自然是要往死裡用了。

  因此,無論是克蘭迪人還是白人契約奴,他們同樣恨透了西班牙人。而當東岸軍隊宣佈給予他們自由並給他們分發武器後,這些人立刻歡呼雀躍了起來。在拿到武器的一個星期之內,這些人便紛紛湧入鄉下的農場、牧場和莊園,襲擊曾經殘酷奴役他們的西班牙農場主,瓜分他們的金錢和牛羊,然後那些花費了很多年頭才辛苦修建起來的莊園、倉庫、房舍,也被充斥著不理智狂熱情緒的復仇奴隸們焚燬一空。

  這些情況在拉普拉塔河口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地區尤其明顯,留守當地的學兵團35團團長廖逍遙對部分西班牙農民來向他控訴奴隸們「駭人聽聞」的暴行後,他只是稍稍有些「驚訝」,然後才敷衍了事般地派了少數士兵去驅散那些暴徒。剛剛獲得自由的克蘭迪人並不是蠢蛋,他們當然知道自由不是自己爭取來的,而是東岸人施捨的,因此非常識趣地換了一處地方繼續打劫。而在離開之前,他們還將許多劫掠來的錢糧牲畜「孝敬」給了東岸人,這令廖逍遙暗暗點頭,這幫印第安人總算還不是太蠢。

  局勢就這樣在東岸大軍馬蹄所至之處失控了起來。得到自由的印第安人和少數白人契約奴們拿著東岸人發放的武器(大部分是冷兵器,少部分是火繩槍)開始在鄉下流動作亂,勢單力薄的西班牙農民根本抵擋不住,鄉下每天都在發生搶劫、謀殺和強姦案件,到最後這些西班牙人只能攜帶部分糧食細軟,跨上馬背,逃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周邊避難。至少在這裡,那些失去理智的印第安暴徒們還不敢殺過來。

  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周邊,也只有一些大地主、大商人才擁有勉強自保的力量。比如本地著名的商業領袖羅德里格斯家族,他們在鄉下的農場莊園內擁有為數不少的僱傭工人,而且還有十幾名著名的弗蘭德斯軍團的退役老兵。在他們的帶領下,莊園內的男丁們憑藉著犀利的火力輕鬆抵擋住了幾小撥克蘭迪人的試探性進攻,使得莊園倖免於難。

  不過他們終究只是少數罷了。在這股愈演愈烈的克蘭迪解放浪潮中,大量土生白人或半島人是缺乏足夠的自保能力的,他們大多被殺,莊園被毀,財產被掠奪,西班牙人花費半個多世紀經營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地區一夜回到瞭解放前。而更令西班牙人感到恐慌的是,這股原本只在東南部地區盛行的起義浪潮如今有了蔓延到中西部地區的趨勢,各個西班牙定居點、村落或農場中不斷有奴隸逃亡或被趕來的起義者所解救,而他們原本的監護人——西班牙殖民者們則要麼不知所終、要麼橫死當場。這些克蘭迪起義者是如此之憤怒,以至於他們連白人小孩都不放過,甚至連一些站在西班牙人一邊的克蘭迪人也慘遭屠戮,事態就這樣在東岸人的有意縱容下一步步惡化下去了。

  如今常開勝要做的事情其實和廖逍遙一樣,就是在聖菲地區也搞起克蘭迪人的起義或者暴亂,然後徹底攪亂附近的形勢,將西班牙人的統治基礎徹底摧毀。東岸人的兵力嚴重不足,如今雖然佔領了布宜諾斯艾利斯、聖菲這兩座城市,但是在鄉間,仍然有大量的西班牙農村或莊園存在著。事實上這個年代的西班牙、葡萄牙殖民者們並不喜歡住在城市裡,比如在18世紀的里約熱內盧,全部白人居民一共才兩千五百人,但是在周圍的廣大內陸鄉村地區,卻還生活著數量是其五到十倍的白人農民或農場主。

  因此,這些分散在外的西班牙人始終是一個威脅。一旦西班牙人從祕魯、智利調集兵力過來,這些星羅棋佈的西班牙村落或農莊就是他們天然的補給點。如今東岸人通過這些暴亂的克蘭迪人將這些村莊或農場全部摧毀,那麼即便有西班牙軍隊從北邊、西邊過來,他們也將陷入缺乏補給的困難境地。而如果從智利輸送給養,那麼不但路途上的消耗將大增,這補給線也將被無限拉長,這會使他們陷入危險之中。

  總而言之,如今這些克蘭迪人可是大有用處,所謂為王前驅,講的就是他們。東岸人如今的兵力極度緊缺,而拉普拉塔的地域是如此之廣闊,他們需要完成的目標又是如此之多,這一切都促使著他們打開克蘭迪人的鐐銬,摧毀西班牙人的經濟基礎,牽制西班牙人可能出現的援兵,以便給東岸人爭取從容應對的時間。

  「給他們打開鐐銬,然後好好吃上一頓。」常開勝轉頭朝實習參謀說道,「吃飽了後教他們一些粗淺的軍事常識,然後就發放武器讓他們走人吧。早一天去禍害西班牙人就早一天給我們分擔點壓力,誰讓我們兵力不足呢。如今問本土要點兵過來實在是太難了,就憑如今我們手頭的兵力,防守這麼長的區域都嫌不足,居然還要我們繼續進攻,摧毀更多的西班牙人城市,這簡直是扯淡!」

  實習參謀很自然地過濾掉了常開勝後半句牢騷話,然後便去招呼那些剛剛獲得自由的克蘭迪人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九十八章 起義(二)

  1646年10月25日,在聖菲城休整了將近十天時間、順便等待補給的陸軍常開勝支隊又開始行動了。他們這次的目標是位於聖菲上游地帶的科連特斯城,科連特斯城是個小城市,以農業為主,也沒有什麼像樣的軍事設施,人口也就一千多人的樣子。不過就是這座小城市,此時已經是富裕的巴拉圭地區的最後一道屏障了,只要攻破了這裡,那麼東岸大軍便可窺視亞松森,這對西班牙人的心理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因為從來沒人可以威脅拉普拉塔的明珠——亞松森。

  西班牙人最初在拉普拉塔選定的的殖民據點是布宜諾斯艾利斯,只不過因為附近的印第安人的極力反抗,最初的兩千五百個西班牙殖民者在此建城的數次努力都被打斷,不得已之下他們開著船往巴拉那河上游地帶去尋找適合建城的地方,並最終選擇了亞松森。布宜諾斯艾利斯從此被廢棄,而西班牙人遺留在當地的牛群最終因為當地環境特別優越而繁衍成了數量龐大的野牛群。

  可以說,從那個草創的年代開始,亞松森就一直扮演著拉普拉塔地區的西班牙人心目中的母城的形象。在以亞松森為核心的巴拉圭地區站住腳後,無數的半島人帶著他們的印第安奴僕順著巴拉那河而下,並在幾十年內陸續修建了科連特斯、聖菲、布宜諾斯艾利斯這幾座城市,點綴了荒涼寂靜的巴拉那河流域。

  但很快巴拉那河下游這一段又要重歸於荒涼了。因為失去理智的克蘭迪人正在四處串聯,攻打西班牙人的村落或農莊,起義的浪潮已經不再侷限於少數一些區域,而開始向各處蔓延。西班牙人在此地薄弱的軍事力量已經慘遭東岸人的打擊,再也無法有效鎮壓任何來自野蠻人的軍事暴動,於是一種屬於西班牙人的災難就這樣降臨了。

  常開勝支隊將新兵較多的陸軍第106連並三百名民兵留在聖菲城,由他的副手江志清帶人留守。然後他帶著其餘的四個步兵連、三個炮兵連以及剩下的民兵,共計約2100餘人,分乘大量內河蒸汽船浩浩蕩蕩地朝上游而去。至於那三個連的騎兵,則只能苦逼地沿著河岸往前行進了。畢竟蒸汽船噸位有限,可容納不了那幾百匹高大的戰馬。

  其實關於下一步如何行動,陸軍部甚至聯合參謀本部內也不是沒有不同意見。首先,大家都是一致認為此戰絕不能以佔領聖菲城為滿足,陸軍必須繼續攻打有戰略意義的西班牙城鎮。只不過在遼闊的阿根廷平原上,西班牙人的據點間相隔太遠,攻打極為不易。比如陸軍部內有人主張進攻西部的科爾多瓦,然後威脅人煙稠密的阿根廷西北部地區,進而窺伺查爾卡斯與智利北部地區。

  如果單從戰略意義上來講,科爾多瓦確實是一個很有價值的目標。因為這裡是溝通智利、查爾卡斯與拉普拉塔東部地區的交通要道,是西班牙祕魯總督區陸上交通工具——騾幫的主要轉運站。在前些年,波託西的銀礦就曾經將生產的部分銀條通過騾幫經科爾多瓦轉運到聖菲,然後經拉普拉塔河出海運回本土。其實不光銀條,兩地間很多商品的轉運都要經過這裡,因此科爾多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通衢之地,攻佔了這裡,必然會對西班牙人產生極大的震動。

  不過科爾多瓦與聖菲間數百公里的距離是天然的障礙,這裡雖然都是平坦的大草原,但對於東岸人來說後勤壓力仍然是非常重的。他們需要籌措大量的重型貨運馬車,還有就是要準備數量眾多的車伕和力夫,當然還要準備相當數量的保護補給線的部隊,這對如今兵力嚴重不足的東岸人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因此,在經過一番短暫的爭辯後,陸軍部很快就否決了這個進攻路線,轉而將目標指向了科連特斯城。

  科連特斯作為與聖菲、布宜諾斯艾利斯同一時期的城市,如今的發展只能說差強人意。農牧業為主的經濟以及所謂的監護徵賦制度掩蓋下的事實奴隸制,使得整個社會如同一潭死水般了無生氣。也就是在近些年與東岸的走私貿易大行其道後,依託羊毛、獸皮、乾酪、獸脂的出口,科連特斯的社會才稍微展現出了那麼一絲活力。當地出現了一些規模不大的批發商人、零售商人,來回倒賣東岸與本地的貨物,平心而論,這些人從客觀上推動了當地的經濟發展,並給死氣沉沉的社會注入了一絲新鮮活力。

  但這絲活力很快就隨著戰爭的爆發而煙消雲散了。隨著拉普拉塔艦隊的覆滅、布宜諾斯艾利斯和聖菲的相繼失守,科連特斯原本四平八穩的社會開始劇烈動盪了起來。很多有錢的地主、牧場主、大商人開始將自己值錢的財物向亞松森轉移,而到了後來,隨著拉普拉塔步兵團潰敗殘兵的瘋狂湧入,這些所謂的紳士們也放棄了最後一絲幻想,坐上馬車開始向亞松森進發,畢竟那裡總會比已成前線的科連特斯要安全一些。

  在做出繼續北上進攻科連特斯的決策後,常開勝便沒有了猶豫,開始率領支隊主力2400多人踏上了北征的路途。他們坐著安逸舒適的內河蒸汽船,在水量豐沛的巴拉那河面上輕鬆自在地往前行駛著。這條河對此時的東岸人來說,無論如何拔高其意義都不為過,因為這條河承擔了東岸所有的物資與人員運輸。沒有這條河的話,東岸人要想從布宜諾斯艾利斯打到聖菲城下,那恐怕困難不是一般地大。

  常開勝支隊一路上走得並不快,因為他們需要與岸邊的騎兵部隊的行程保持一致。況且一路上他們在騎兵的提醒下也遇到了好幾個西班牙村落,對於這些村落,東岸人自然是沒什麼客氣的。徵完安全稅後,又按照流程赦免了村落裡的印第安奴隸,然後給他們發放武器,鼓勵其「爭取自由」。東岸人幾乎每到一個村莊或農場都會這麼搞,看起來似乎誓要把西班牙人在巴拉那河流域的殖民勢力一掃而空。

  由於有解放克蘭迪人的任務在身,因此常開勝等人走得並不快,一路上不是在釋放印第安奴隸,就是在勘測地形、繪製地圖,總之當日歷翻到11月20日這一天時,他們才剛剛抵達位於巴拉那河左岸的科連特斯城。

  科連特斯城只有一千多白人居民,這個數字同樣是在近十來年內激增的,在後世的此時這裡只有區區三百多半島人或土生白人。除了一千多白人居民外,還有充當其打手與幫凶的數百名高喬人,再有就是城裡數量達到了五千多的印第安人了——有瓜拉尼人也有克蘭迪人。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許多印第安人也是站在西班牙這一邊的,他們大多是被耶穌會、聖方濟會等傳教團體同化的教徒,人數大約有一千人左右。

  城內的軍事力量包括從聖菲城內敗逃過去的兩百多拉普拉塔步兵團的士兵,此外還有從北方巴拉圭地區增援來的約七八百名民兵—-90%以上是瓜拉尼人。這樣的力量是不足以抵抗數量高達2400多人的東岸軍隊的,與聖菲或布宜諾斯艾利斯一樣,面對火炮洗地打法的東岸軍隊來說,他們幾乎毫無勝算。

  在陸上戰鬥開打前,隨軍的四艘內河淺水炮艇已經先一步出擊,將河面上的幾艘西班牙單桅小型運輸船打了個底朝天,大量糧食、火藥等物資沉入河底,讓城內的西班牙人看了臉上直抽搐。

  「準備進攻!」常開勝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經很熟練地做好了攻擊前的一切準備,立刻滿意地笑了。他此時坐在城外的麥田裡,本應在這個季節進行春播的田地因為戰爭而大面積拋荒,看得出來,即便東岸人就此退兵,科連特斯城明年也會鬧個******了,除非巴拉圭地區調集大批糧食物資過來。

  不過這關我什麼事呢?常開勝搖了搖頭,然後果斷地下令開始正面強攻,戰鬥就此拉開。

  由於準備充分,這次西班牙人在城內修建了相當堅固的防禦設施,並且物資充足,火炮也達到了6門之多,這使得常開勝支隊在進攻時的進展較為緩慢。甚至於,在夜間西班牙人還組織了數次小規模的夜襲,雖然在東岸軍隊的嚴密防禦下沒取得什麼戰果,但終究給東岸人造成了一些麻煩,損失了一些人手。

  不過西班牙人也就是隻能製造一些小麻煩了。在東岸人極有耐心地步步為營的作戰方式下,無論是火力、兵力都處於弱勢的西班牙人最終也堅持不了多久。更何況東岸人後方有源源不斷的蒸汽船把前線消耗巨大的軍事物資送過來,但西班牙人的補給線卻已經被東岸炮艇截斷,這注定了西班牙人在科連特斯無法長期堅持。

  11月30日,在經歷了十天時間單調、枯燥的攻城戰後,東岸軍隊以死傷58人的代價攻克了科連特斯城。西班牙拉普拉塔步兵團殘部再遭重創,團長安東尼.卡洛斯少校以下165人陣亡,僅有區區數十人成功突圍。從巴拉圭地區增援來的數百名土兵也傷亡了四分之一,餘部全部連夜遁走。

  科連特斯進攻戰,就此結束!而此時的東岸軍隊也彷彿達到了自己的某種極限,無論是身體、心理還有物資供應上都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需要一段不短時間的休整。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起義(三)

  一陣嘹亮的軍歌聲從遠處響起,西班牙蒙得維的亞哨所的西門尼斯先生黯然地倚在門前,看著那群身著深藍色軍服、腳踏翻毛皮鞋的東岸大兵的身影,心裡滿不是滋味。在西班牙王國設立這座哨所四年零三個月後,這裡史上第一次淪陷於外國軍人之手。

  美麗港灣內的碼頭、倉庫、哨所、鎮廳、四艘漁船以及本地221戶西班牙居民在新來的征服者那閃亮的刺刀下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無論是哨所內的24名軍人還是本地762名來自桑坦德、畢爾巴鄂的移民,都在東岸人的淫威下戰戰兢兢,生怕這些異教徒一個不高興就會找他們的麻煩。

  西門尼斯暗自嘆了口氣,轉身走回了房間,將房門關上後,對著屋內稀稀拉拉二十幾名西班牙小孩說道:「孩子們,不要分心,下面我們開始上課。今天我們繼續講解西班牙語的語法問題……」

  作為一名教士兼學者,來自阿爾梅里亞的西門尼斯已經堅持在蒙得維的亞鎮義務教授當地兒童知識整整兩年了。作為一個狂熱的天主教徒以及堅定的半島人,他對於集拉普拉塔將軍、督辦、檢審法官職務於一身迪亞哥.加西亞非常失望,對於拉普拉塔乃至祕魯方面對於戰爭爆發的預見性不足十分憤怒,對於他們在戰爭爆發後遲緩的反應速度深感噁心,總之他對於這幫殖民地官僚們的評價簡直糟透了,認為他們完全不稱職。

  關於利馬官員們是否稱職的問題,這似乎可以從戰爭爆發後東岸軍隊勢如破竹地佔領了西班牙人多座城市可以看出端倪。不但蒙得維的亞陷落了,西班牙人在烏拉圭河以東地區設立的大一些的軍事哨所都陷落了,比如位於烏拉圭河畔的艾絲美拉達哨所(弗賴本託斯)、位於內陸伊河畔的加西亞將軍鎮(杜拉斯諾)、由東岸與西班牙共管的科洛尼亞城等等。而除了這些地方外,西班牙人近幾年在拉普拉塔南部設立的馬德普拉塔和布蘭卡港也多半陷落了,這兩處地方分別只有百十個居民,東岸人的一條戰艦大前天才剛剛從蒙得維的亞碼頭離開前往南方,應該是前去征服那裡了。

  而比被東岸人軍事佔領更惡劣的是,原本在拉普拉塔各處頗受歧視的高喬人如今居然也投靠了東岸人,然後開始在各個西班牙哨所、市鎮裡耀武揚威。雖然這些高喬人把自己的行為稱之為「起義」——從半島人與克里奧爾人(土生白人)的壓迫中「起義」,但西門尼斯先生對此嗤之以鼻,他堅持認為這幫傢伙是一群粗俗的下流胚子、人渣、罪犯以及褻瀆者,他們依靠可恥的背叛獲得了暫時的地位,但這是令人所不齒的,他們遲早會感到羞愧。不過想到這裡時,西門尼斯又自失地搖了搖頭,高喬人是不會有羞恥感的,他們有一半野蠻人的血統,這使得他們的一切行為都充滿了愚昧、暴戾以及自相矛盾。

  門外響起了一陣馬蹄聲,西門尼斯先生從未關緊的門縫往外瞥了一眼,發現是幾名提著大包小包的高喬人騎著馬路過。他們肆意張狂地笑著,似乎是剛從某處打劫回來,身上甚至還掛著一串薰腸。

  幾名巡邏的東岸陸軍士兵見狀立刻將他們攔了下來,只見一名頭戴大蓋帽、領口綴著鮮紅領章的士官一把將離他最近的一名高喬人拽下馬來,然後用連鞘軍刀劈頭蓋臉地打了下去。高喬人痛苦地嚎叫著,卻不敢有半點反抗。事實上他們都是一群懦夫,一群只敢對西班牙平民耀武揚威而對東岸人卑躬屈膝的懦夫,對於東岸人的任何懲罰,他們都不敢表示異議,因為鎮外絞刑架上隨風晃盪著的屍體無時無刻不在警告著他們。

  帶隊的東岸士官似乎是打累了,這才停了下來,然後只見他用腳踢了一下躺在地上滿臉鮮血的高喬人,嘴裡說了一句什麼,似乎是不准他們在城區內縱馬,然後才帶隊繼續巡邏而去。幾名高喬人攙扶起自己的同伴,再不敢在此地逗留,灰溜溜地牽著馬離開了,只留下了地面上一小灘刺眼的鮮血。

  而就在西門尼斯先生給學生上課的時候,隨著一聲清脆的汽笛聲,一艘滿載貨物的船隻緩緩停靠在了碼頭上,這是給駐紮此地的陸軍第6連送來的一部分補給。而跟著這些補給物資一起登上碼頭的,還有他們的新連長——剛剛從塔城守備隊(原挺身隊第1中隊改編)隊長任上轉過來的安達十五。至於他們原本的連長肖白圖上尉,目前已經被開除軍籍,發配到了塔城港監督煤礦安全生產去了,可謂黴運當頭。

  在一名一等參謀當著全連所有排長宣讀了陸軍部的任命書後,安達十五和所有人行了軍禮、握了握手,便算是認識了。對於被任命為陸軍主力連的連長職務,安達十五也深感意外,自從幾年前輩調任新華夏殖民地後,安達十五一度認為自己可能再也沒有轉回本土的可能了。不過沒想到,在自己年近不惑、準備一輩子在塔城煤礦混日子的時候,命運又和他開了個玩笑:他居然接到了陸軍部的任職通知書,將他任命為陸軍第6連連長。

  接到消息後他當天就把衣櫃裡珍藏已久的陸軍制服翻了出來,然後在鏡子前照了很久,長吁短嘆一番後便穿在了身上。已經上小學的兩個兒子不解地看著他,他們不清楚父親今天為什麼會突然刮了鬍子、理了發,還把衣櫃裡一直疊得整整齊齊的陸軍制服又穿了起來。不過他們很快就從母親陰沉的臉色中看出了端倪,原來父親又要離開他們到本土去打仗了。

  雖然有親情的羈絆,但安達十五還是義無返顧地響應軍部的號召,放棄乘坐舒適的移民船,轉而搭乘一艘最早的運煤船返回了本土。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此處了,而是重新回到了魂牽夢縈的戰場上。原本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經漸漸淡忘了很多軍旅往事,忘記了自己的軍人身份,就像新華港很多經營種植園的退役老兵一樣整日裡蠅營狗苟,但一封從遠東寄來的一封信卻徹底喚醒了他的某些回憶。

  他的老朋友安大海在遠東戰死了,死在清軍的一枝冷箭下,這令他整整難受了好幾天,以往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往事如潮水般不可抑制地湧上了心頭。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安定淡然地窩在這個小小的煤礦裡混日子了,他需要回到戰場上,因為只有在那裡他的心靈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而軍部的郵件恰好在這個時候隨船抵達了塔城港,這令他立刻下定決心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本土。就讓自己死在戰場上吧,想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內心竟然沒有任何一絲哀傷難受的情緒。

  一邊聽著副連長輕聲向他介紹著連隊裡的瑣碎情況,安達十五仔細看著那些長著年輕面龐的士兵們,他們是那樣的年輕、那樣地充滿朝氣,這令他整個人彷彿也年輕了十歲似的。

  「目前補給物資尚不是很足。」同樣年輕的副連長拿著筆記本彙報道:「武器彈藥還好,暫時沒有出現短缺現象。但副食品就差一些了,黃油、奶酪、精製白麵的供應量降到了戰前的四分之三,葡萄酒、白酒、啤酒的供應量減少到了三分之二,菸絲、蔗糖也減少了供應量。也許唯一增加供應的就是鮮牛肉了,布宜諾斯艾利斯那邊經常會有蒸汽船跨過拉普拉塔河運送菜牛到這裡來,弟兄們吃都吃不完。」

  「現在各地都進行了動員,大批人手被抽調,工農業生產能力下降是不爭的事實。可以理解,這戰爭才剛開始,苦日子還在後頭呢。」安達十五隨意地說道,說完後他又想了想,然後補充道:「但大家也不要悲觀沮喪。如今西班牙海軍實力大損,根本無法組織大規模軍隊前往新大陸。而且他們在舊大陸戰場上的情況也不是很樂觀,陸軍也根本脫不開身,我們可以樂觀地推測,與我們作戰的只有祕魯總督區的部隊。或許還有新西班牙總督區的援軍,但那又如何?我們東岸軍人訓練這麼久,難道還比不上那些臨戰時才匆匆被徵召入伍的西班牙農民嗎?」

  「大家要打起信心,勝利最終會屬於我們!」安達十五一臉笑容地說道,「看看這些西班牙人的戰鬥意志,我聽說當初你們不放一槍就佔領了這裡,那麼還有什麼可害怕的?還有那些高喬起義者,讓他們去內陸那些西班牙小型村落宣佈此處已被我軍佔領的事實,並向他們徵收賦稅。對了,嚴格禁止他們隨意殺戮當地居民,違者處以絞刑,我們是文明之師,不能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約束高喬起義者的軍紀?年輕的副連長頓感頭皮有些發麻,這根本不可能嘛。不過他還是準備試一試,不能不給新來的頂頭上司面子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三百章 戰爭歲月(一)

  雞窩裡的雄雞一大早就高亢地叫了起來,邵元義無奈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睡眼惺忪地下了地。昨晚他在鄉衛生室裡為多名患病的民兵診治,很晚才結束,然後又連夜走了幾裡土路回到村裡,眼下這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卻又被雞鳴聲給吵醒,這讓他好不懊惱。

  堂屋的後門大開著,邵元義看了看,他的俄羅斯妻子正在後面的小河邊洗衣服,一邊洗一邊和左鄰右舍幾位村婦一起用奇怪口音的漢語聊著天。嗯,他們都是什麼斯……斯拉夫人,也算老鄉嘛,難怪這麼能聊,也不知道趕緊幹完活去地裡割草,邵元義悻悻地想道。

  他剛出生幾個月的小女兒安靜地躺在堂屋裡的一張小床上,此刻正呼呼大睡著。邵元義輕輕摸了摸她嫩滑的小臉,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院子裡的桃樹盛開了燦爛的花朵,一群蜜蜂正嗡嗡叫著盤旋其間。樹下一隻碩大的獵犬正無聊地趴伏在地上,耳朵一顫一顫的,瞪著眼睛看著院子外面一群嘻哈打鬧著的小孩。這些孩子都七八歲大的樣子,手裡挎著個籃子,籃子裡是剛割下來的紅薯藤,這是準備拿回去餵豬的呢。

  此時太陽才剛剛升起,地裡就有很多農人在勞作了。不過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此刻在地裡勞作著的大部分都是婦女,男人很少,這主要還是因為戰爭爆發,太多的男人被抽調走的緣故。

  隨著拉普拉塔地區戰事的深入展開,目前國內已經有多個地區進行了動員。最初是首都地區,第一批動員的一千名民兵參與了布宜諾斯艾利斯攻防戰;後來沒多久,新成立沒幾個月的羅恰縣也進行了一次動員,六百名民兵被裝船運往了巴拉那河,參與對聖菲的攻勢。在這兩個地方動員後,現在輪到鴨子湖流域的城鎮了,牧草嶺鄉也接到了******,兩百五十名民兵被抽調到了西湖堡整訓,隨時準備投入拉普拉塔戰場。

  邵元義所住的村子被徵調了三十人,再加上參與修建道路、灌溉水渠、伐木的男丁,整個村子裡大部分男性勞動力都被分配了工作,無法抽出時間下地。不過好在******是在過了上個月春播的大忙時節後才到來的,此時田裡的農活並不算多,靠女人也能勉強支應過去。當然了,那些七八歲大的農家孩子們也不能閒著。他們得趁著早晨涼快的時候去田裡割些紅薯藤,然後再到院子後面河邊的荒草地裡割些草,再拌一些陳年玉米粒之類的玩意到灶上面煮一鍋豬食。煮完後還要餵豬,喂完豬還要餵雞鴨,還要將家裡水桶裡的水打滿,然後這才有時間自己吃早飯,總之也是極為辛苦的。

  吃完早飯後,小夥伴們會相約一起去上學。上學的地點離村子很有一些距離,大概也有兩三裡地的樣子,那裡有以附近幾個村為生源的一所完全小學。該完小隻有一名教師,採取複式班教育,教授語文、數學、自然、地理等五個年級的全部課程。

  這就是戰爭期間華夏東岸共和國鄉村地區的真實生活。雖然東岸軍隊在前線勢如破竹,但戰爭的持續進行依然對大家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響,而且預計隨著戰爭烈度的逐步升級,這種影響會越來越大。

  有這種預計的並不是少數人,至少邵元義最近就老聽鄉里的那名相熟的英格蘭裁縫抱怨布不好買了,鄉里的另外一名來自愛爾蘭的皮匠也抱怨說以前很好買的熟牛皮現在也限量供應了,據說是因為大魚河兵工廠一次性收購了太多的緣故。戰爭終究是爆發得有些匆忙啊,很多物資都沒來得及進行大規模的儲備,真應該追究那些隨意開戰的人的責任。

  說到這裡不得不說一句,東岸共和國南方地區有大量意大利人、匈牙利人湧入,而在北方,也有為數眾多的英格蘭人、愛爾蘭人、蘇格蘭人從葡萄牙巴西殖民地偷逃過來。這些人很多都是不堪當地種植園主奴役的契約奴,因為他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在長達六七年的非人奴役之中健康地活下來,但每日裡比黑人還沉重的活計、粗陋的食物和陰暗潮溼的居住環境使得他們對此很不樂觀,因此他們決意進行逃亡。

  這些人基本都是單身漢,因為不列顛群島持續多年的戰爭而來到新大陸碰運氣。當然大部分離開英倫本土的人還是去了英屬北美殖民地,但還有相當一部分信了葡萄牙人花言巧語的傢伙來到了傳說中富饒的巴西。但殘酷的現實讓他們失望了,當他們因為付不起船資而簽下勞務契約來到巴西后,船長在碼頭就把他們當場賣掉了。極端渴求勞動力的葡萄牙種植園主們像相馬一樣在他們身上摸來摸去,然後與船長討價還價後買下了他們的五年或七年勞務契約,成為了他們的契約主人。

  接下來就是沉重無比的勞役了,因為不是主人的完全私有財產,他們的日子過得比那些黑人還不如。無論是在那些伐木營地、棉花種植園、甘蔗種植園、菸草種植園還是咖啡種植園內,他們的生活都一樣地艱難。再加上剛來時不是很適應巴西炎熱的氣候,因此這些人開始了一波波的逃亡。

  而逃亡的最好目的地當然是南方的東岸共和國了,值守東岸邊境的內務部警察們也許是得到了上級的授意,他們給予了這些逃亡者一定程度的庇護,即只要他們成功進入東岸共和國的領土範圍內,那麼他們便不會再被轉交到追捕他們的葡萄牙人手中。

  進入東岸後,他們可以在東岸北方的城鎮或鄉村內找到工作,因為這裡一樣極度缺少勞動力。有一技之長的比如裁縫、鐵匠、石匠、鎖匠、皮匠、釀酒師等等可以在城鎮裡體面地工作著,並且賺取著不菲的收入。而那些沒有一技之長的普通勞動力,就只能去一些技術要求較低的地方工作了,比如煤礦、磚窯廠、建築隊、伐木場、碼頭以及農田。

  此時邵元義村子裡就活躍著一群來自蘇格蘭的農夫,他們在山裡的坡地上辛勤地勞作著,將一束束被馬拉牧草收割機割倒的牧草整理好,然後捆紮起來放到平板馬車上,再將這些牧草統一拉回到村裡。他們有的人還要負責晒草、鍘草、喂牛、放羊、擠牛奶等工作,總之忙得不亦樂乎。

  而僱傭他們的東岸農人家庭所需要付出的只是提供他們一日三餐和住宿,另外每個月支付一元五角錢的工資。當然了,東岸的農民們一般也就只在農忙時節會短期僱傭一些幫工,平時他們都是極為儉省的,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而過了農忙時節,這些外來者就只能去別的地方尋找工作了,他們一般會去伐木或者修路,以等待獲得正式身份證明後可以被分配到一些新的定居點並獲得珍貴的房屋和土地。

  邵元義洗漱完畢後,到廚房灶臺上拿了幾個火燒,然後將櫥櫃裡的一個大號玻璃罐頭拿了出來,從中小心翼翼地切了幾小片醃製的鯨肉,夾到火燒裡面大口嚼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嘆氣,這鯨肉就是不如牛肉好吃,肉粗不說,油也不多,要不是自家醃製的時候醬料放得多,這還真沒法下口。

  不過他吃著吃著又突然笑了起來,自己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就開始挑三揀四了。想想以前在大明,別說吃肉了,就是那種摻了沙子的小米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珍饈美味啊。如今自己在東岸可真是過上了神仙一般的生活了,不但討上了媳婦,這牛肉、羊肉、豬肉、鯨肉、雞鴨魚肉雖然不能天天吃,但隔三差五地吃上一頓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飯後有時他還會奢侈一把,喝上一些葡萄酒或者啤酒,抽上一袋煙,這日子在大明時便是普通小地主也享受不起啊,沒法比的。

  不過說到菸酒,這兩樣物資的供應如今貌似也開始收緊起來了。比如產自弗吉尼亞的菸絲,如今的價格足足比戰爭爆發前上漲了30%,而就這價錢你還得找熟人才能買到,那些小批發商們如今根本不想賣,都囤積在手頭等著漲價哪!葡萄酒的情況要好一些,因為東岸本土種植葡萄的地方很多,尤其是鎮海縣的香山鄉和三炮臺鄉,這兩處的葡萄種植園如今已經頗有規模,釀製出來的葡萄酒產量每年都在增加。不過啤酒就不行了,隨著政府將西湖堡、大豐堡兩地很多私自釀酒的小作坊全部取締、釀酒師被流放澳洲後,如今隨著戰爭的爆發,價錢是一天一個樣,看樣子自己得去搶購一些囤起來再說了。

  戰爭真是害人不淺哪!邵元義有些無奈地想著,生活得好好地幹嘛要打仗呢?不過他這心思也只能在自己腦海裡轉悠轉悠罷了,要是說出去的話少不得要被安上個罪名,最差也是罰款拘役,說不定還會被流放海外,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三百零一章 戰爭歲月(二)

  邵元義吃完早飯後,告別了妻子,然後騎上馬趕到了碼頭邊。此時一艘往牧草嶺運送貨物的內河小汽船剛剛準備返回,邵元義拿出了一封自然科學院化學所發來的邀請函,憑此函他可免費乘坐國內的任何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果然,船長在看了他的邀請函後,便一臉恭敬地將他讓進了客艙內。

  客艙裡還坐著三人,其中一人是軍官、一人是商人,還有一人穿著一身黑皮,貌似梅機關的調查員。一名馬來水手小心翼翼地給大家端來了一壺馬黛茶和幾個木杯,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離去。邵元義瞥了一眼,發現以往隨著馬黛茶一起端上來的一般還有一些產自南非的花生,但現在顯然已經被取消了。該死的戰爭!邵元義詛咒了句,花生沒了,但票價卻沒有降,幸好我不用花錢。

  關於和他同行的幾位旅客,邵元義很知趣地沒和他們多話。在搖搖晃晃的船艙內渡過了半天時間後,一覺醒來的他猛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平安港碼頭了。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後,邵元義提起自己的手提包,大步跨上了碼頭。

  碼頭上到處是吞吐著黑煙的蒸汽汽吊,這些馬力強勁的吊車將沉重的原料如鐵礦砂等吊入停靠在碼頭邊的蒸汽列車車廂內,每當幾節車廂都裝滿後,這些小馬力的低速機車便緩緩啟動,將幾車皮的鐵礦砂通過廠區鐵路運到平安鋼鐵廠的鍊鐵車間內。

  除了這些運原料的列車外,有時也會有一些平板列車拉著各種工業製成品來到碼頭邊。這些工業製成品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但大部分是比較笨重的物件,如鐵軌、火炮、鋼甲、蒸汽機、鍋爐、機械等產品。

  有的時候平安港內也會有一些船隻載運著貨物前往平安河上游的平安機器織造廠——國內賺錢能力排行第一的工廠,這些船隻大部分裝運的都是食品或燃料,但也有少數幾艘船裝運的是純鹼、染料等化學品,這些都是紡織過程中要用到的重要原料。

  這些年來,隨著國內化學工業的發展,尤其是在相當一批優秀的初中畢業生進入國內唯一一所高中——自然科學研究院附屬高級中學進行了幾年系統學習後,無論是無機還是有機化學領域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拜穿越眾中僅有的兩名化學老師所賜(一人於自然科學研究院化學所工作,另一人於兵團堡進行教學工作),國內學習化學知識的學生數量在近兩年終於達到了一個較高的數目,附屬中學與兵團堡內學習這方面知識的學生加起來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多人。

  這些學生中的大部分被分配到了幾家企業,如:北方化工廠、北方製藥廠、北方兵工廠、焦化廠、染料廠、平安鋼鐵廠之類的企業內擔任高級技術員的角色。經過幾年時間的磨練,目前他們的表現還算馬馬虎虎,這讓穿越眾們大大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的事業後繼有人。

  在東岸化學工業的各個門類中,如今看來,還是在煤化工領域取得的成就更大些。通過無數次的實驗,東岸人對煤焦油中各種成分的研究已經進入到了很細緻的程度,尤其是在染料行業,通過不斷的試驗與排列組合,東岸人如今搞出了幾十種顏色的染料,使得東岸紡織品在高端領域(染色布、印花布)的優勢越來越鞏固。要不是一些重要的中間化學品如重鉻酸鉀之類的強氧化劑至今無法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的話,東岸的染料工業真的能夠獲得巨大的發展,產量至少能幾十倍地倍增,徹底壟斷整個紡織品市場——好吧,這對東岸人來說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除了染料外,焦化廠通出來的煤焦油氣體還有大量的煤氣、瀝青可以利用,此外,兩名原穿越眾中學生還帶著幾名「學生」成功通過氫氧化鈣、硫酸製得了乙酸(醋酸),算是進一步拓展了煤焦油的利用率。

  不過此番自然科學研究院化學所邀請邵元義來到平安縣(化學所所在地),可並不是為了煤焦油、染料之類的破事,而是他們的有機化學處在經過多年的研究實踐後,終於成功還原了一樣小玩意——一種被稱為阿司匹林的藥品。包括邵元義在內的眾多在國內有一定地位和聲譽的醫生都被召集到了平安縣化學所,他們每人將被發放一些阿司匹林,然後帶回去給病人服用並詳細記錄各種情況,最後再反饋給化學所的人。在最終確認沒有問題後,阿司匹林便可交由北方製藥廠實驗生產了。

  話說從十年前穿越眾裡唯一一位正牌醫生王遼突然提出是否可以試著還原阿司匹林這種經典藥物時,衛生部就開始與化學所進行了合作研究。只不過一開始這種研究在缺人、缺物、缺資料的情況下進展就很慢,而更令人絕倒的是,王遼這個提議人竟然只模糊瞭解現代藥物生產中阿司匹林生產的大致流程。而關於這種藥物的最初來歷,這廝也不知道是沒認真聽講還是怎麼著,只大概知道是從柳樹皮中提取的某種重要成分水楊苷,然後與乙酸什麼的合成藥物。

  無語的化學眾們只能自己研究,幸好高中化學老師出身的宋強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回憶了一下自己所學的關於阿司匹林的知識。只不過他當時教學生做實驗時都是現成的水楊酸、******等原材料,至於這些原材料怎麼來的可就頗費周折了。因為現代藥物生產包括原料基本都是人工合成的,但穿越眾目前顯然不具備這些條件,那麼從自然界中尋找替代物就成了必然的選擇,而此時王遼這個半吊子醫生提過的柳樹皮就進入了大家的眼簾。

  合成水楊酸的過程是在無數次的失敗試驗後才最終成功的。首先在一開始的時候,大家缺少合格的玻璃試驗器皿,後來河南玻璃廠的試驗器皿質量合格後,大家才開始了正兒八經的研究,這就已經浪費了一兩年的時間了。接下來從柳樹皮中分離、辨識、提純水楊苷也花費了很多時間,在這之後還有如何使水楊苷水解、氧化成水楊酸的問題,這裡面往往一個小細節就能卡住大家好幾個月乃至一年的時間。

  成功從柳樹皮中提純水楊苷繼而製得水楊酸後,大家又開始了製備另一種重要原料******的漫漫征程,而這又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大家先從煤焦油中製得乙酸(即醋酸),然後使其高溫分解脫水形成乙烯酮,至於這裡面溫度的掌控、必要的反應條件更是讓大家********地耗費了無數時間,最後才得到了大家想要的東西。

  製得乙烯酮後,然後便是其與乙酸在濃硫酸的催化下反應形成****水楊酸,即阿司匹林。這個過程說得輕鬆,但其中蘊含了相當多的難點和注意點,只要任何一個地方出差錯都可能導致試驗失敗。大家的試驗記錄足足堆滿了一整個箱子,可見其過程的困難。

  阿司匹林最終於前年製成了第一批樣品,歷時六年多。第一批藥品出來後,當時就曾經找了一些瓜拉尼人做人體試驗,最終發現這種藥物的效果並不是很好。之後大家又花費兩年多時間不斷改進藥物製備過程,在其間也不斷地找瓜拉尼人做人體試驗,到了今年8月份,才最終使得這種藥物達到了很高的療效。

  此時化學所和衛生部的人將邵元義等醫生召集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們將這種實驗室製備出來的藥物帶回去進行長期的臨床試驗,以最終確認其效果。如果反響很好的話,那麼北方製藥廠就可以開始關於工業化生產所需要的技術攻關了——事實上他們早就開始這樣做了。

  邵元義最終在中午時分來到了化學所內,在與衛生部內的幾名相熟的官員寒暄一番後,邵元義被領到了實驗室內。一名年輕的高材生(高中生)交給了他一批裝在木盒內的藥物,併為他詳細講解了這種藥物的特性和用途,然後讓他帶回去進行臨床試驗並詳細記錄過程。

  而邵元義對此自然點頭稱是。事實上他本人對這種藥物也是極為感興趣的,竟然療效這麼顯著,還能治療這麼多的病痛,他還真想立刻趕回去找一些病人來試試呢。要是真有效的話,這可是了不得的功德啊,也是個吸金利器,敞開來賣的話,說不定比紡織品還掙錢。

  當然了,敞開來賣說不定又是一樁禍事,這都是很難說的事情。樹大招風啊,東岸人已經這麼顯眼了,已經有這麼多賺錢的路子了,若是還能靠賣藥瘋狂摟錢,那不是逼歐洲人集體來搶你嘛。

  在和衛生部的官員們告別後,邵元義又匆匆返回了碼頭,準備乘船返回牧草嶺鄉。如今正值戰爭歲月,家裡還有很多事要忙呢,可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

  PS:感謝書友蛋疼的茸茸提供的靈感。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三百零二章 戰爭歲月(三)

  1646年12月10日,晴。

  文圖拉船長無聊地坐在羅洽港碼頭邊的石質欄杆上,修建得寬闊大氣的羅洽港深水棧橋邊,停泊了幾艘懸掛著聯合省(即荷蘭)旗幟的商船。不過你不要誤會,這些商船並不是從荷蘭本土駛來的,而是從荷屬巴西的港口開過來的。這些船上滿載著蔗糖、巴西蘇木、熱帶乾果以及至關重要的棉花,可謂都是東岸急需的物資。

  「荷蘭佬還真是鑽到錢眼裡了,哪都有他們的身影,真是見鬼了!」文圖拉船長眯著眼睛看著那幾艘船上忙忙碌碌的德意志水手,嘟囔著說道:「都是一幫窮鬼!」

  「所以,我們國家的生意被荷蘭人接管了是麼?他們從此成為了我們的管家了?」一名穿著灰色制服的男子突然在文圖拉船長背後說道。

  「見鬼,西爾維奧,怎麼哪都能看見你!」文圖拉船長嚇了一條,差點一頭栽進漂浮著菜葉、爛木頭和腐爛魚蝦的港內,只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鄉,悻悻說道:「你不是在梅機關當調查員麼,怎麼跑這邊來了?休假?不像啊……」

  「別猜了。」西爾維奧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的頭犯了事,被髮配遠東了。新來的頭頭是原來被免職的憲兵隊司令蒲廷,但似乎我並不招他喜歡,所以我被清洗了,現在我在羅洽港海關工作。嗯,還是老本行,統計進出口物資。」

  「倒黴的傢伙。」文圖拉船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不過說真的,西爾維奧,你也覺得我們國家的經濟要被荷蘭人接管了嗎?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那是我開玩笑的。」不理文圖拉船長的白眼,西爾維奧繼續說道:「不過事實上我們國家在戰爭爆發後立刻就派人前往好望堡與累西腓,分別與荷蘭東印度、西印度公司展開磋商,希望他們兩家能夠加大對東岸物資的出口力度。荷蘭東印度公司不置可否,但西印度公司卻一口答應了,並且與我們簽訂了一份貿易協定。我們在價格方面讓了一些步,並給了他們東岸五金製品、皮具、棉布、葡萄酒、武器等商品在荷屬巴西、圭亞那、西印度群島、西部非洲、英屬北美殖民地等地區為期十年壟斷專營權,同時徹底斷絕對巴西人的武器供應;而作為交換,他們則同意將東岸需要的各種物資運輸到羅洽港來出售。這是我們前陣子開會的時候領導提到的,報紙上也報道了,戰爭期間使用中立國的船隻來運輸物資,這對我們有好處。」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荷蘭此時與西班牙在名義上還未結束戰爭狀態,但事實上兩國之間已經基本停戰了。西班牙人也開始逐步歸還欠下荷蘭放貸人的大筆現款,很多西屬美洲的銀條就交由荷蘭船隻運回阿姆斯特丹鑄造銀元,扣除每年度應還的錢款後荷蘭人再將剩下的銀元就地採購物資,然後輸送到西班牙北部的桑坦德港,以支持西班牙人還在繼續的戰爭。

  而荷蘭西印度公司目前的經濟狀況也不是很樂觀。這家以澤蘭省為基地的荷蘭公司(東印度公司的基地為荷蘭省)就經濟層面來講,他們在美洲和非洲的經營是完全失敗的。他們為與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曠日持久的戰爭花費了上千萬杜卡特,但所得卻非常有限,如今他們又要維持越來越龐大的控制區,花錢更是如流水一般,這令公司的財政狀況始終無法好轉。

  其實說到底,荷蘭人在美洲陷入困境還是自己的問題。與英國人、西班牙人不同的是,荷蘭人的殖民地一般都只是商業型殖民地,而不是所謂的開發型殖民地。即荷蘭人只注重如何快速攫取當地的商業利益,而不是像英國人那樣先進行巨大的先期投入,然後再談收益,荷蘭人無法忍受投下大筆資金卻不能很快回本,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在美洲失敗了。

  如今碰上東岸與西班牙之間爆發戰爭,這夥在經濟上陷入了困境的商人立刻便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與東岸人一拍即合,達成了合作協議。要知道,東岸商品在新大陸可是很暢銷的,而且也是出了名的物美價廉。如果在一些地區擁有專營權的話,那麼還是很有賺頭的,至少他們不用去阿姆斯特丹市場買那些價格高昂的次品貨了。

  而東岸人對於荷蘭西印度公司的合作也是求之不得。雖然比自己花錢去歐洲淘貨要貴上不少,但坐擁阿姆斯特丹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商品集散市場的荷蘭人在蒐集貨源方面的速度絕對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一些緊俏物資,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他們就會在最快時間內給你找到。

  歐洲大部分國家的國際貿易甚至沿海航運業務都被荷蘭人所包攬,甚至在波羅的海,瑞典、波蘭、北德意志等地區負責收集當地特產如穀物、木材、桅杆、亞麻、焦油的商人都是荷蘭人。他們控制著一切貿易,甚至於當英國向法國出口一批物資時都要先運到阿姆斯特丹,被荷蘭人買下後再通過萊茵河運往法國。這讓法國人暴跳如雷的同時又無可奈何,因為荷蘭人能威脅他們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商品禁運、停止貸款等等。在這個年代,也只有尚未徹底融入歐洲市場的東岸人敢對荷蘭橫眉冷對了,因為他們不需要從荷蘭獲得貸款。

  此外,讓在海牙(荷蘭首都)擁有巨大勢力的大商人們來為東岸操辦進口貿易,等於變相向荷蘭人施加了一份商業賄賂,對於他們在這場戰爭中保持住中立應該會起到一定的作用——雖然他們不一定看得上這筆「小錢」。

  「看,這些荷蘭船隻運來了我們急需的船材和棉花。這些商品,全都是免稅的!」西爾維奧看著他的手下在荷蘭船上進行檢查、登記,慢悠悠地說道:「他們回程時會往船上裝滿糧食。土豆、紅薯、玉米等雜糧30元/噸,小麥價格一年一協商,今年只有50元/噸,我們甚至連定價權都沒有。荷蘭人控制了歐洲70%以上的糧食貿易,他們從但澤與阿爾漢格爾斯克港收購穀物,然後運至阿姆斯特丹進行交易。他們掌控了價格,同時也控制了糧食的流向,饑荒蔓延的各國為了得到他們的貨物或者貸款而卑躬屈膝,荷蘭人非常好地利用了糧食武器來敲打一些國家,這真令人嫉妒。」

  「出口了那麼多糧食,我們國內的糧食價格會不會大幅度上漲?」文圖拉船長突然坐直了身子,擔憂地問道。

  「不會!」西爾維奧毫不猶豫地說道,「現在可是戰時體制,很多商品都是實行價格管制的,而糧食恰好是其中之一。另外,去年全年我國(包括南非、新華夏)可是收穫了3.2萬餘噸各類糧食。雖然大部分都是些高產但不怎麼好吃的紅薯、玉米和土豆,但終究也是糧食,賣到歐洲也能賺不少錢呢。況且,國家今年的糧食出口配額只有三千兩百噸,只佔糧食收穫量的十分之一,再加上我們從拉普拉塔搶回來的牛羊數目已經達到令人驚喜的五萬餘頭了,這麼點糧食出口在國內還造不成什麼影響,至少國家儲備糧庫裡現在還存滿了六千多噸今年剛收穫的新糧呢。」

  「我不喜歡荷蘭人。」文圖拉船長看了半天那些在碼頭上談笑風生的德意志水手,酸溜溜地說道:「難道我們就要靠荷蘭人來渡過艱難的戰爭歲月麼?他們都是奸商,就和那些該下地獄的猶太人一樣!」

  「別傻了,我的朋友。」西爾維奧嗤笑了一聲,說道:「你看看進入港口的各國船隻,荷蘭船隻所佔的比重在這些年來是越來越大。你等著看吧,隨著我國與西班牙王國之間戰爭的持續發酵,以後來自歐洲其他國家如葡萄牙、法蘭西、英格蘭、德意志的船隻會越來越少,因為他們不確定他們的船隻會不會在我國近海遭到攔截。這個時候,也只有無畏的荷蘭人擁有衝破一切阻撓的勇氣了,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他們,他們的成功是有道理的。」

  「你睜開眼睛看看,上個月一共有二十七艘荷蘭漁船進入了羅洽港出售貨物,其中七艘是捕鯨船。以往向我們出售海產品的西班牙、葡萄牙漁民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荷蘭人很好地填補了這個空白。還是上個月的數據,鱈魚的供應量只降低了10%,魷魚的供應量降低了15%,即便是降幅最大的紅蝦的供應量也只減少了20%,市場上並未出現大面積的貨物短缺。雖然價格確確實實是上漲了一些,但終究還算處於可控制的範圍內。沒有荷蘭人,我們甚至連根海帶都吃不著。而且,你看看,那些荷蘭船隻上的德意志水手們就住在羅洽港內,他們花天酒地,從我們手裡賺走的銀幣很快又通過購買酒類、醃肉、皮鞋、皮衣等玩意兒重新回到了我們的手裡。他們的存在對我們沒什麼損害,相反還大有益處,其中一些水手甚至請求入籍我國,這對我們絕對是好事。」

  「或許吧。」文圖拉船長跳到了石質永固棧橋上,看了一眼停泊在港口內的「河運007」號蒸汽船,說道:「他們已經往我的船上裝滿了木材,我得回去了,但願今晚能趕到西湖堡。再見了,我的朋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三百零三章 戰爭歲月(四)

  隨著氣溫的日益升高,東岸地區逐步也邁入了初夏時節。忙完農活的鄉村農民們都有些無所事事,大家除了越來越密集的民兵訓練外,就只能無所事事地蹲在鄉下,一邊忙著農活一邊等待每週一次的宣講隊巡迴演出。

  宣講隊的演出是值得期待的,因為這裡面除了一些話劇表演外,還會有人專門播報最近發生的熱門事件以及國家新出臺的各項政策。而在這其中,最受人關注的自然是拉普拉塔目前的戰況了。東岸的國民們——無論是來自舊大陸歐洲的還是來自東方大明的,他們從來沒想到一場由老爺們發動的戰爭居然會和國家的每個居民都息息相關。

  在與歐洲的經濟聯繫愈來愈緊密的今天,在一場海上風暴都會影響到國內物價波動的今天,每個人——無論他願意還是不願意——他都被迫捲入了這場戰爭。與此時歐洲大陸王公貴族們打來打去而普通百姓的生活境遇卻沒有質的變化不同的是,東岸與西班牙之間爆發的這場戰爭深刻影響著這個國家的命運,同樣也深刻影響著每個人的命運。別的不說,至少他們的吃穿用度此時已經因為這場戰爭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按照宣講隊的說法,若是東岸戰敗的話,那麼西班牙人必然會佔領整個東岸地區,已經立國十多年的華夏東岸共和國將會轟然倒塌。工廠、船隻、牛羊、土地、森林將會被貪婪的西班牙貴族佔據,然後大家將重回中世紀般的農奴生活,每日裡能有一點紅薯果腹就已經是貴族們施捨的極大恩惠了。你不信?去看看拉普拉塔人的生活吧,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裡呢!

  在聽了宣講隊講述的此時歐洲農民們悲慘的生活後,東岸國民們終於害怕了,他們害怕自己再也吃不到醃肉、再也吃不到麵粉、再也吃不到水果、再也喝不到啤酒,他們害怕自己每年的大部分收入都被貴族取走,他們害怕會因為冒犯貴族而被投入監獄,總之他們害怕西班牙人的統治。

  既然不願意被野蠻的西班牙貴族統治,那麼他們只能期望國家能夠打贏這場戰爭了,他們也只有這個期待了。在這個時候,他們從來沒有如此深刻地認識到自己是屬於這個國家的,這個國家意味著自己的一切。他們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國民,與那些愚昧的舊大陸王公貴族們統治下的農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不想過那種朝不保夕的糟糕生活,於是他們迫切希望國家打贏這場戰爭。宣講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愛國主義教育機會,這個時候再不趁機加強移民們的認同感和凝聚力,那他們乾脆也別混了。

  當然了,為了提高大家對國家、集體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必要的好處也是不能不給的,這就是戰爭紅利了。為此,政務院下令將從拉普拉塔繳獲的大批牛羊中分出一半,在全國各地進行公開出售,售價較低,大概比戰爭爆發前的市價低了三分之一以上。目前消息已經在國內醞釀宣傳了一個月,差不多每個人都已經知曉了這件事情。

  12月20日,東方縣的戰利品(主要是牛)認購統計基本完成,全縣兩千多戶農民幾乎家家戶戶都認購了一頭牛。平日裡生活還算節儉的農民們從裝衣服的箱子底下拿出珍藏多年的銀幣,到村公所那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成年菜牛10元一頭,非常便宜,這對於收入水平還算不錯的東岸農民來說不算什麼,他們很爽快地交了錢,然後將牛牽回家養起來。

  開什麼玩笑,10塊錢買一隻成年牛,如今哪還有這種好事?你沒看開戰前從拉普拉塔進口的肉牛就要15元一頭了麼?最近聽那些牛販子說,從巴西販來的菜牛價錢更是要18-20元一頭!該死的葡萄牙佬,就知道趁火打劫,早晚要讓你們好看!

  其實此次東岸進攻拉普拉塔,並連續攻破布宜諾斯艾利斯、聖菲、科連特斯等城市,東岸軍隊沒收的「敵產」數量令執委會一干大員們都極為動容。原來只知道拉普拉塔富裕,牛比人多十幾倍甚至幾十倍,可沒想到這富裕程度比東岸人想象的還要高。他們不過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等三座城市周圍找藉口沒收了區區十餘位大商人兼牧場主的家產,再加上起義的克蘭迪人送來的一些「孝敬」,就蒐集到了超過一萬六千頭牛、四萬多隻綿羊、兩千五百匹馬、兩千多噸糧食、兩萬餘袋羊毛、兩萬餘張牛羊皮以及其他一些財物,總價值保守超過了一百三十萬元。如果再算上繳獲的價值六十餘萬比索的各類金銀幣的話,此戰總收穫已經接近了兩百萬元。

  與收穫相比,東岸現在因為戰爭而投入的軍費又是多少呢?首先陸軍就不說了,這裡面的花費很少,這幾個月也就比平時多支出了十萬元出頭的樣子。真正花費的大頭在海軍,比如三大造船廠為戰爭而突擊建造了補給船、運兵船、修理船之類的後勤輔助艦隻七艘,總計成本約三十多萬元;再加上一艘戰列艦和兩艘護衛炮艦的話,全部十艘艦船的總成本也不過才五十萬元出頭而已。如果再算上因此而多募的水手安家費、培訓費之類的費用以及多準備的配件、彈藥的話,總支出也不過在五十五萬元左右。而且這些船隻又不是一次性的,花完就不在了。只要沒被敵人擊沉,這些船就始終存在東岸海軍的戰鬥序列內,始終能夠為東岸海軍服務下去。

  當然了,繳獲的「敵產」中除了那些金銀幣外,大部分的物資很難在短時間內變現為現金。而沒有現金,自然就採購不到各類物資,戰爭就很難進行下去。因此,政務院便在國內安排了這麼一出認購菜牛的活動,以回籠一部分民間的資金以支持戰爭,同時也是為了給老百姓一點戰爭帶來的紅利,提高民心士氣和凝聚力。

  截止1646年12月中旬,政務院一共在國內出售了八千餘頭肉牛,回籠資金八萬餘元。其餘的牛馬羊等牲畜全部交由牧場鄉的國營牧場經營,這裡有大批黑人勞務工在做著放牧、剪羊毛、擠牛奶之類的工作。相信這數萬頭牛羊馬交過去後,東岸國營牧場的牲畜規模會迎來一個快速增長期。與此同時,兩千多噸拉普拉塔小麥被囤積在羅洽港大宗貿易中心的倉庫內,等待荷蘭船隻前來收購,此項估計又能回籠資金十二三萬元。至於剩餘的那些原木、牛羊皮和羊毛,則被無償劃撥給了各相關國營企業,由其加工成成品後再出口國外市場以換取資金。

  總而言之,從戰爭爆發至今的這三個半月的情形來看,東岸人至少在財政上沒有什麼虧損,甚至還大有盈利,這不由得讓軍部乃至政府內的一干官員們都大為振奮。阿根廷地區都這樣富裕了,那麼速來被稱為拉普拉塔明珠的亞松森會有多麼富裕?人煙稠密、物產豐富的巴拉圭地區又有多富裕?要是去搶上一把的話,那會有多麼大的收穫?

  菜牛認購結束後,政務院又分別在東方縣、鎮海縣、平安縣這三個較為富裕的縣城內集中拍賣了一批拉普拉塔有錢人使用的高級傢俱、皮衣、鐘錶、債券(阿姆斯特丹銀行發行,不記名)、藝術品等物件,再次回籠資金三萬餘元。據參與拍賣會的徐記榨油廠廠長徐文選事後回憶說,與會的都是有一定身家的作坊主、中級以上軍官、高級技術員、商人等。拍賣會現場氣氛熱烈,開拍前大家集體唱國歌,競拍過程中更是踴躍競價,每件拍賣品的成交價格都不低,拳拳報國之心溢於言表。

  在這個過程中也不是沒有雜音傳出。一位旅居東岸境內的荷蘭制鏡技師看不慣東岸國內狂熱的戰爭氣氛,他在公開場合諷刺華夏東岸共和國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搶劫團伙」。此言一出後,河南玻璃廠立刻與其結清工資,提前結束聘用合同,並要求其限期離境。這位荷蘭技師無奈之下,只能收拾行李,放棄這份收入頗豐的工作,搭乘一艘返航的荷蘭船隻回到阿姆斯特丹。

  在受到戰爭紅利的鼓舞后,12月20日,陸軍部部長廖猛下令:將目前逗留在東方港的約一千名波蘭、韃靼僱傭兵(為遠東作戰招募的)集中至碼頭待命。25日,在派遣部分軍官對其進行了一番整訓後,這支混合了一千名來自鎮海縣民兵的部隊被分批調往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然後又輾轉調派到了目前處於東岸人控制下的科連特斯城。他們將在科連特斯城與常開勝支隊匯合,然後邊整訓邊等待軍部的下一步命令。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5
第三百零四章 第勒尼安海(一)

  1647年1月15日,天陰沉沉的。

  波濤洶湧的大西洋已經被甩在了身後,由海軍中校陸銘率領的東岸艦隊緩緩離開了奧斯曼帝國的阿爾及爾港,朝下一個目標——托斯卡納的比薩港而去。而在這三十多艘艦船中,擔任旗艦的「八月十日」號的側舷剛剛進行了一番緊急修理,一些被炮彈損壞的船板也得到了更換。

  這艘強大的戰艦是在突破直布羅陀海峽時遭到西班牙大西洋艦隊的攔截而受的傷。當時龐大的東岸船隊正準備趁著黑夜偷偷穿越海峽前往意大利,但在此巡邏的三艘西班牙船隻很快就發現了動靜。無奈之下陸銘帶著兩艘戰列艦、兩艘護衛艦前去驅逐敵人,以便掩護笨重的運輸船隊脫險。畢竟這裡是直布羅陀海峽——西班牙人的老巢,並不清楚目前西班牙海軍實力的陸銘只能決定儘快殲滅或驅逐這三艘西班牙船隻,然後跟上船隊立刻逃之夭夭,他可不敢在這裡與西班牙海軍主力進行決戰,因為他心裡根本沒底。

  戰鬥的結果顯而易見,三艘西班牙船隻中兩艘是小噸位的槳帆戰艦,另外一艘是400餘噸的護衛艦。面對火力強大的東岸阻擊艦隊自然是被打得灰頭土臉。兩個小時後,一艘槳帆戰艦「聖安東尼奧」號被擊沉,另外一艘被擊傷逃入淺水區,至於最後一艘護衛艦「聖尼古拉斯」號(戰後審訊俘虜得知)則早早見勢不妙逃向了加的斯的方向,似乎是回去請援兵了。

  心裡擔心商船隊安危的陸銘沒敢追擊那艘西班牙船隻,在扔給了俘虜的十餘名西班牙水手一艘小艇後,陸銘率領四艘戰艦匆匆離開了交戰現場,追上了護航船隊。然後進入了離此最近的友好港口阿爾及爾,一邊修理船隻一邊進行補給。

  1月15日,補給修理完畢的東岸船隊與「巴耶濟德」號戰列艦告別,然後順著大西洋上吹來的溫暖西風朝意大利西海岸的比薩港而去,並於1月22日成功抵達了這裡,一路上並未受到任何攔截或攻擊,這令一直小心翼翼的護航船隊略感一絲欣慰。

  在花費一個星期時間搬運商品、結算貨款後,東岸船隊再次於1月29日離開了比薩港,然後向南進入了船隻繁忙的第勒尼安海。這片繁忙的海域此時到處是南來北往的船隻,其中既有地中海常見的老式槳帆船,也有現在越來越流行的縱帆船。在這其中,大部分的船隻都屬於******,少部分屬於法蘭西、那不勒斯、托斯卡納,至於西班牙的船隻,則真的很少看見。偶爾見到一艘的話,對方一看到這支懸掛著紅底雙劍蒼鷹旗、且規模龐大、多大型船隻的船隊後,立刻便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靠近。而東岸船隻此時也是一心趕路前往奧斯曼,對於這些小魚小蝦也懶得去管,因此雙方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不過好運終究是會結束的,2月2日,先導船「自由貿易」號上的瞭望手發出的略帶顫抖的嗓音立刻打破了整個東岸船隊寧靜的晌午時光,剛剛結束午餐沒多久的陸銘立刻走到艦橋圍欄邊開始觀察敵情。

  「一艘四桅大戰艦、四艘三桅戰艦、五艘兩桅戰艦、十一艘槳帆船、十五艘小型運輸船,大部分懸掛著西班牙王國旗幟,但小部分似乎是那不勒斯船隻——雖然這個地方如今也屬於西班牙領土。長官,情況看起來很不妙!」兵團堡35屆航海類畢業生、新近調來的實習大副姜耀輝端著望遠鏡,有些憂慮地說道:「他們一定是最近剛剛緊急召集起來的艦隊,也許是剛趕到那不勒斯沒多久,很顯然,他們的目標就是我們!」

  「來得及躲進附近的港口嗎?」陸銘同樣舉著望遠鏡,一邊仔細觀察著西班牙人的陣型。西班牙人打頭的是一艘排水量在千噸以上的四桅大型戰艦,火炮數量很可能在60門以上,這即便是在當年的無敵艦隊之中,也是一等一的主力戰艦了。如今竟然也被派到了那不勒斯,西班牙人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啊!至於其餘的那些戰艦,雖然也很麻煩,但顯然還不至於讓陸銘如此動容。因為海上交戰,沒有任何花巧之處可取,比的就是雙方誰的船多、炮多,誰的戰鬥意志更頑強,誰的船隻性能更出色!

  「長官,鑑於目前的風向和海流,我們已經無法原地調頭了。至於第勒尼安海的左右兩側,無論是那不勒斯還是撒丁島,如今都是西班牙王國的地盤呢。」姜耀輝無奈地說道:「如今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擊敗面前的西班牙人。或者至少也要殺開一條血路,然後掩護沒什麼戰鬥力的運輸船隊迅速通過墨西拿海峽,進入伊奧尼亞海域,一路朝奧斯曼帝國控制區狂奔。除此之外別無他途,長官,我建議正面應戰,這是最合理的應對方式。」

  「我同意你的見解,實習大副,現在去掛紅色戰鬥信號旗。同時派出交通艇聯絡『加的斯岩石』號的約翰.斯頓艦長,讓他帶著『石斑魚』號、『鼠尾鱈』號、『食人鯧』號、『石首魚』號四艘船隻,組成突防艦隊,全力護衛著17艘運輸船向西南方向突圍。對了,這四艘護衛艦的艦長也要立刻派人通知到。立刻去傳達命令,我的副官。」既然已無退路,已經參加過五六次海戰、經驗豐富的艦隊司令陸銘立刻進入了角色,開始發號施令。

  姜耀輝行了個軍禮,立刻下了艦橋開始傳令去了。他走之後,另外一名實習軍官拿著紙筆站到了陸銘的身側,隨時準備記錄命令。

  「在第二根桅杆頂部掛上三面大號綠三角信號旗,讓另外三艘戰列艦跟隨旗艦作戰。由我們這四艘戰力最強、機動性最好的戰列艦組成遊擊艦隊,尋求敵方主力戰艦進行決戰,以給運輸船隊突圍爭取時間。」陸銘始終沒有放下胸前的望遠鏡,他仍在邊觀察邊下達命令:「派交通艇去『劍魚』號、『哲羅鮭』號、『大馬哈魚』號以及『秋刀魚』號傳令,由『劍魚』號艦長丁一愚中尉統一指揮,組成後衛艦隊,嚴密護衛運輸船隊的側翼及後方,阻止那些裝載著西班牙陸軍士兵的槳帆船或小型運輸船靠近偷襲。」

  實習軍官記錄完命令,大聲重複一遍沒有異議後,便匆匆下樓傳令去了,而在他走之後,第三名實習軍官又遞補到了陸銘身側。佈置完方略的陸銘這時候才終於放下了胸前的望遠鏡,朝身後年輕的實習軍官笑了笑,說道:「別緊張,年輕人。西班牙佬的那艘最大的戰艦也只不過剛剛媲美我們的四艘戰列艦之一而已,機動性還遠遠不如我們。至於另外四艘三桅戰艦,也就和我們的八艘護衛艦是一個等級的,可能火炮口徑與威力還略有不如。最後那些兩桅船、槳帆船、單桅小型運輸船,呵呵,這樣的船也派出來作戰,真是荒唐!西班牙人終究還是不理解戰列線海戰的理論精髓,這些小船是沒有資格走上戰列線與我們對轟的,她們甚至經受不住前兩三輪的炮擊。也許這些船唯一的作用就是裝載一些西班牙或那不勒斯陸軍士兵來捕捉我們的運輸船了,但我只能說他們的機會不大。」

  「長官,我……我沒有緊張。」年輕人的額頭滲出了汗珠,但初上戰場的他仍舊極力鎮定地說道:「西班牙地中海艦隊已經在唐斯海戰中全軍覆沒了,大西洋艦隊的主力也已經被殲滅,甚至就連葡萄牙、那不勒斯都在那場海戰中損失了不少艦隻,傷亡慘重。因此我認為在地中海,西班牙人是很難在短時間內籌集起一支堪用的艦隊來的。目前他們能在第勒尼安海組織十艘專業戰艦來攔截我們,這已經讓我感覺很驚訝了。事實上,我很懷疑他們也許錯估了我們的艦隊實力,他們還抱著老一套的那些思維,這讓他們一開始就註定要失敗。」

  「我很喜歡你這麼說,年輕人。」陸銘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跟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肩膀,然後說道:「我們四艘經過蒸汽化改裝的戰列艦,即便對上全部十艘西班牙戰艦,我也有把握不落下風,甚至還能讓敵人付出相當的代價。好好看著吧,年輕人,我不管西班牙人是怎麼想的,但他們現在顯然是低估了我們的實力與戰鬥決心。那麼,就讓他們用血的代價來洗刷這個註定無法挽回的錯誤吧。」

  1647年2月2日下午一點半,第勒尼安海,西風五級。隨著一馬當先的「自由貿易」號戰列艦船艏12磅長管加農重炮發出的一發校正彈,華夏東岸共和國海軍護航船隊與西班牙王國海軍地中海艦隊的一部分之間,終於拉開了海戰爆發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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