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137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五章 「訪問」(二)

  這麼多年來,東岸人的船隻幾乎每隔六個月到一年就會祕密前往這個隱祕的情報站一次。自從上次一艘笛型船在海峽內觸礁沉沒後,後來此任務基本都由路過的蒸汽船甚至捕鯨船來完成了,因為它們可以降下風帆低速航行,這減少了至少一半的風險。

  三艘體型碩大的戰列艦以3節的低速在麥哲倫海峽內緩慢航行著,航海長仔細注意著海水的流向,以免船隻偏離航線。至於風帆時代令人談之色變的大風,這對東岸人來說已經不是一個難以逾越的大山。如今在麥哲倫海峽內能困擾他們的,無非就是多變的海水流向和惡劣的天氣(大雪、霧、冰山)了。

  好在現在天氣不錯,冬天時海峽內常見的浮冰不見了蹤影,起霧的天數也大大減少。除了一直刮著的大風外,湧浪因為這裡曲折的地形阻隔也已經大為削減,總得來說,在這個季節航行在麥哲倫海峽內——特別是你還開著蒸汽船的時候,對有經驗的航海長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只要足夠小心,他們便可以安全通過這條數百公里的水道,進入太平洋。

  但東岸人顯然沒打算進入太平洋,他們在航行到海峽中段偏西位置後,一頭扎進了列斯科島與布倫瑞克半島之間的狹窄水道內,在崇山峻嶺之間小心翼翼地航行了大半個星期,才終於進入了水域開闊卻又風平浪靜的奧特韋灣。

  由於地形的阻隔以及山脈阻擋,奧特韋灣內的海面相對風平浪靜,比起西風怒號、濁浪排空的麥哲倫海峽西段簡直是兩個世界。同時這裡也是一個孤獨的世界、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岸邊沒有任何文明的蹤跡,野鵝、胡狼、狐狸、駱馬、水獺、海豹就是這裡佔據絕大多數數量的「居民」了。如果你運氣夠好的話,你還可以偶爾在岸邊看到一些身高普遍達兩米以上的阿拉卡盧夫人、巴塔哥尼人出沒。除此之外,這裡有的就只是一片荒涼了。

  進入奧特韋灣後,三艘船隻又依次穿越了列斯科島與布倫瑞克半島之間的第二條狹道,進入另一片更平靜的海域,然後停靠在了位於該水域右側後世里奧貝爾德地區的東岸情報站附近,此時已經是3月5日了。

  海岸邊淺灘很少,基本都是深水區,因此船隻能夠停靠在離岸很近的地方,便於運輸物資和人員。海岸邊用粗大的原木搭建了一座簡易的棧橋,能夠同時停泊兩艘船隻。岸邊一些著內務部祕密警察黑色制服的人跑了過來,他們腰間別著手槍,身後還跟著幾個身高在兩米多的巴塔哥尼人隨從。

  他們一邊向站在甲板上的水手們揮手致意,一邊熟練地將從船上扔過來的纜繩系在岸邊的木樁上,然後等待開始卸貨。本土已經8個月沒有船隻過來了,這個情報站正急需物資補充:糧食、武器、彈藥、烈酒、菸絲、蔗糖等等一切來自本土的商品。阿勞坎游擊隊最近一年間來過這裡兩次,提走了大量的武器彈藥、止血繃帶、野戰食品、禦寒衣物等物資,情報站倉庫的庫存直接見了底,正急需補充。當然這些阿勞坎人也不是白拿東西不給錢,他們也給東岸人送來了大量優質皮毛、繳獲的西班牙金銀幣、不好出手的各種首飾藝術品、一些馬匹等東西,用以衝抵貨款。

  穿著海軍春秋常服的陸銘登上了長滿了雜草的岸邊。負責情報站的一名國家情報總局資深探員立刻上前一個敬禮,開玩笑,海軍中校軍銜的官在如今的東岸只有一人,那就是海軍二號人物、第一艦隊司令陸銘。這樣的大人物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祕密情報站來,這讓本地的負責人畢拉斯直感到一陣不真實。

  「畢拉斯少尉,感謝你們為國家做出的貢獻。」陸銘握了握情報站站長的手,一臉肅然地說道:「你們已經在這個孤獨荒涼的地方駐守了三年多,與危險、寒冷、孤獨為伴,你們為國家做出的貢獻雖然出於種種原因暫時無法公開,但終有一天,人民會了解你們的堅忍與犧牲,會理解你們的奉獻精神,感謝你們了。」

  畢拉斯是第一批來到東岸的瑞士法裔加爾文派移民,最初在軍隊裡混,後來被招募進了國家情報總局,曾經在波爾多站服役多年。42年調回本土,短期進修後被授予少尉軍銜,然後來到了麥哲倫情報站擔任主管,接替已經在此服務多年的另一位資深探員盧奇——此君與畢拉斯同樣是第一批瑞士移民,深得上級信任。

  「謝謝陸長官的關心,兄弟們在這裡還算習慣,薪水補貼也按時發到了家人的手上,大家都沒什麼後顧之憂。周圍的原住民阿拉卡盧夫人、巴塔哥尼人都還算友善,我們還和他們建立了一定程度的貿易聯繫以鞏固關係。目前,情報站裡還僱傭了十名巴塔哥尼人做雜役,他們主要負責搬運貨物、飼養牲畜。這些人加上我們的人,整個情報站一共有成員28人,全部都在這裡了。」畢拉斯仔細地朝陸銘進行著彙報。

  「嗯。」陸銘點了點頭,然後信步朝離碼頭不過二十多米的情報站走去。情報站的房屋都是用就地取材的木頭製成,陸銘看了看,房子很簡陋,基本就是用原木搭成的,一些木頭上的樹皮甚至都沒去除。房屋頂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茅草,茅草上面還有兩層雨布,用於防潮。果然,這裡的條件看起來很艱苦。

  十名巴塔哥尼人站在碼頭上愣愣地看著停泊在棧橋邊的高大船隻,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炮窗。他們已經和東岸人在一起生活很久了,自然知道那些炮窗裡的火炮的威力,因此在看到一次來了三艘這種戰爭巨獸後,都看傻了眼。這些年來他們賣給阿勞坎游擊隊的火炮滿打滿算才五六門,還盡是些小口徑的火炮,和港口內三艘船上近兩百門重型火炮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很高大、強壯的人。」陸銘稱許地說道,「巴塔哥尼人確實很高嘛,以後可以讓他們當重步兵,也可以當擲彈兵,上了戰場就憑他們齊刷刷的兩米以上的身高還不把人嚇死啊。」

  生活在麥哲倫海峽兩岸的巴塔哥尼人、阿拉卡盧夫人以及部分奧納人的身高是驚人的。特別是那些巴塔哥尼人,普遍在兩米以上。1615年,有歐洲人測量了一個死亡的巴塔哥尼人骨架,竟得出其身高達3米的結論。1790年,福爾克納見到了一個部落酋長,該酋長的身高竟也達2.15米。

  最初見到巴塔哥尼人的歐洲航海者描述:「他們胸膛和小臂都很發達,跑得比馬還快,一次能吃一籃子的黑麵包、一口氣能喝半桶水。」

  作為巴塔哥尼人近親的奧納人,據記載男人身高普遍在1.75米以上,女人則在1.7米以上,遠超此時的歐洲人和亞洲人。

  在此之前陸銘也有些不信,但此刻見到後他真的相信了,這些居住在麥哲倫海峽兩岸以及南巴塔哥尼亞地區的原住民們就是如此高大,而且肌肉還相當發達,真是不可思議。只可惜後世這些人的家園在被歐洲人侵入後,因為屠殺、劫掠(歐洲人搶他們放牧的羊)以及疾病,他們的人口快速下降,整個民族也最終消融掉。

  「這些人裡面最少的一個也僱傭了兩年了,算是我們比較可靠的幫手了。」畢拉斯在一旁解釋著。隨著他的話語,這十名巴塔哥尼人在碼頭上熟練地卸起了一箱箱的物資,看他們高大的身材以及虯結的肌肉,似乎這些重物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多大的負擔。

  陸銘一邊聽一邊緩緩點頭,然後他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朝畢拉斯問道:「這裡有阿勞坎人嗎?」

  「沒有,他們一般在每年12月下旬固定來我們這裡一次,其他時間都不固定,很難說他們什麼時候會來。也許那得問西班牙佬,因為和他們交戰的是西班牙人,不是我們。」

  「他們的戰鬥水平怎麼樣?能在和西班牙人的戰鬥中取勝嗎?」

  「他們的水平參差不齊,有些從老維森特時代過來的老游擊隊員們水平就很不錯,但那些近兩年招募的年輕人可就差遠了,他們的實力不足以支持他們同西班牙人進行正面戰鬥。他們的大本營定在離這裡不遠的阿勞坎城(納塔萊斯港),我們的人去過那裡幾次,幫助他們修理火炮、訓練新兵。但他們的游擊隊主力一般不在阿勞坎城,而是在奇洛埃島南面的那一連串破碎的小島以及旁邊的陸地上,那裡有不少不堪忍受西班牙人奴役的逃奴在那裡耕種、放牧,是他們天然的兵源。而且在那裡也更便於襲擊西班牙人的據點,所以阿勞坎城僅僅是他們安置家屬的據點而已。」畢拉斯深度參與過阿勞坎游擊隊的很多事情,因此他很熟悉這裡面的各種內情。

  「很好。畢拉斯少尉,現在國家交給你一個重要任務,那就是派人前往阿勞坎城,設法與游擊隊取得聯繫,然後要求他們加大出擊的頻率和力度,爭取消滅更多的西班牙人。為此,我們將給予他們更多更新式的武器,比如燧發步槍、大口徑野戰火炮、盔甲等等,我們這次都帶來了。這事事關國家的戰略佈局,你有把握做到嗎?」陸銘看著畢拉斯飽經風霜的面容,緩緩說道。

  畢拉斯先是沉默了好久,然後才肯定地說道:「他們對我們的依賴頗深,對這件事應該不會太過牴觸。而且,我也有辦法讓他們同意,放心吧,陸長官。」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科洛尼亞的關閉

  盛夏的科洛尼亞依舊沒有一絲炎熱的跡象,二十七八度的「高溫」對於這裡的人們來說正是剛剛好,再加上拉普拉塔河上吹來的清新空氣,使得前來這座貿易城市進行交易的各國商人們感到分外地舒適。

  得益於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以及由西班牙國王批准、祕魯總督發放的唯一可以合法與拉普拉塔進行貿易的特許狀,這座由東岸和西班牙共管的貿易城市在十幾年的時間內得到了迅猛的發展。到了1646年2月初,這座因貿易而興的城市常住人口已經有了六百多,流動人口更是多到無法統計,但在交易最火爆的夏秋季節其總人口超過兩千是得到了所有人一致公認的。

  每年從這裡有海量的商品流向拉普拉塔(包括巴拉圭)、查爾卡斯、智利乃至祕魯、新西班牙。西班牙人制定的每年來自東岸的貿易船隻數量不得超過2艘的規則早就成了一個著名的笑話,東岸人每年開往這裡的船次何止20次,更別提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來自歐洲各國的商船了,他們也帶來了海量的貨物。

  據貿易部和財政部聯合統計,華夏東岸共和國每年在科洛尼亞自由貿易市場上的獲利超過了30萬元,且還在繼續增加,這已經成了國家一項無法割捨的重大利益。更別提海量貿易金額所帶來的對東岸優質硬幣的巨大需求,這裡面等於是東岸人對所有參與交易的商人變相收取了鑄幣稅,所獲也是頗多。

  科洛尼亞成了商人們狂歡的天堂,西班牙人在新大陸那控制嚴密的貿易系統被東岸人通過科洛尼亞自由貿易市場撬開了一條門縫,然後迅速加以擴大,並在這十年的發展中迅速佔領了大量新大陸的市場,取得了可觀的經濟效益。在這場經濟較量中落敗下來的西班牙壟斷商人們自然是對東岸人恨得咬牙切齒,這些年來,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徹底關閉這個所謂的自由貿易市場,使得廣袤富饒的新大陸再度成為他們的搖錢樹。

  只可惜拉普拉塔的官員們大多已經成為了金錢的奴隸,他們被商人們拉下水,對於超出限額的貿易視而不見,極大地縱容著這裡的走私貿易,讓這些西班牙大商人們手頭劣質價高的商品大量積壓,鬱悶得不行。後來,一些大商人乾脆也加入了這裡的走私貿易中,很是賺了不少錢。而另外一些西班牙國內大貴族的代理人們則拉不下臉面,或者說小打小鬧的走私貿易並不能夠彌補他們失去壟斷市場所帶來的損失,因此這些人仍舊在鼓動著本土的西印度院乃至新大陸的祕魯總督痛下決心取締這種「邪惡的」、「不合乎規矩的」、「破壞傳統的」貿易,以保障「半島人」的利益。

  他們的聒噪似乎在去年產生了效果。耶穌會教士們的努力與他們形成了合力,再加上國王態度的變化,西印度院的那幫職業官僚們立刻一改往日拖拖拉拉的辦事風格,開始向祕魯總督發出了一系列的指令,宗旨就是遏制東岸人如今已經有些肆無忌憚的發展勢頭。

  祕魯總督對來自王國的指令自然是心領神會,作為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早就對東岸人所執行的令人憤怒的宗教政策很不滿了,也早就想收拾一下那些越來越放肆的東岸異教徒了。不過能做到總督這個職位,他自然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蛋,他當然很清楚如今拉普拉塔與東岸之間的現實——那就是東岸人若是願意,一個星期內就能佔領布宜諾斯艾利斯、一個月內能佔領亞松森,威脅波託西的銀礦,這個代價是他所不願、也不能承受的。

  面對這樣一種棘手的現狀,總督大人決定給東岸人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他們拆毀越境修建的屯墾建築、停止迫害天主教徒、禁絕走私貿易,那麼大家還是好朋友,還能愉快地做生意,而這也正是布拉沃男爵前往東岸的一大原因。

  面對西班牙人的「無理要求」,東岸人自然是一口回絕了,這令總督大人感到了一絲羞辱。再加上從本土來了一位國王的特使——總視察官,總督大人終於使出了真正的強硬手段。他首先撤換了立場可疑的前任拉普拉塔督辦,換上了平民出身的鷹派海軍將領加西亞擔任新督辦,然後幫助耶穌會等傳教團體在舊大陸招募了不少僱傭軍前往巴拉那教區。而到了今天,總督大人的最後一招終於也漸漸顯露出來了。

  「科洛尼亞貿易市場可能要關閉了。」這個從2月初就逐漸開始在商人門中間傳播的流言似乎在今天終於要變成現實了。2月5日,名氣很大的拉普拉塔羅德里格斯商會突然關閉了位於科洛尼亞城內的商館,且並未給出任何令人信服的理由以及復館時間。

  而隨著羅德里格斯商會的帶頭舉動,很多來自拉普拉塔的西班牙商人們也開始甩賣自己手頭積壓的商品,然後陸續宣佈暫時關閉商館,至於下次開張的時間則待定。總之,這些以往在市場上頗受矚目的拉普拉塔商人們似乎集體受到了一種壓力,這種壓力是如此之大以至於他們不得不放棄了手頭上日進斗金的生意,然後打包回家,觀望局勢。

  科洛尼亞城外,來自東岸的一些山東籍商人看著門可羅雀的市場,頗有些無奈。最大的主顧拉普拉塔人都走了,他們還做個屁生意啊。拼死拼活從大魚河機器紡織廠、第一機械廠綜合車間、羅洽皮具廠買來的大量棉布、呢絨、五金製品、皮具卻面臨著賣不動的窘境,難道這次要虧本了?一些商人悲觀地想到。

  身著棉布襯衫的朱衡百無聊賴地站在青州會館內,一上午只有幾名巴西商人過來買走了一些棉布和農具,此外便再也沒有任何人光顧了,生意慘淡到了極致。青州會館是幾名山東青州籍移民湊在一起開的商館,在科洛尼亞城裡的東岸私營商館中算是規模中上了。而其中,這位朱衡朱老闆就是話事權最大的一位股東,因為他的投資數量最大。

  隨著科洛尼亞貿易的日漸繁榮,國家也逐步放開了私人前往科洛尼亞進行貿易的限制。任何人或組織只要向貿易部交上五百元的保證金,就可以到科洛尼亞購買土地、開設商館。說實話,五百元保證金的門檻其實是不低的,不過這位朱老闆也當真是神通廣大,他出售了一些據說是家傳的首飾、珠寶給了某幾位女穿越眾,然後很輕鬆地就籌得了兩千元以上的資金,一時在小圈子內引起了轟動。

  據某些消息人士講,朱老闆出售的那些首飾論價值就完全不是兩千元能拿下的,在東岸這個有價無市的地方,這種做工精緻到令人歎為觀止的金銀首飾、翡翠玉器就算賣個萬兒八千也不是問題——前提是你遇到真正喜愛這種東西的人。朱老闆這種作態,明顯有巴結的意味在裡面。

  梅機關的魏科長在得悉情況後,立刻派人將朱老闆「請」進了梅機關內。一番簡單的問話審訊後,朱老闆立刻就交代了。原來他家裡本是青州富商,因惡了當地一些士紳領袖,同時也不願意投降韃子——在崇禎十五年韃子入山東時他家族有多人遇難,走投無路之下便帶上家人細軟來到了煙臺。留在山東、留在青州,早晚不是被那些士紳玩死就是被韃子殺死。因此,他們最終還是踏上了前往煙臺的路途。休養了幾個月後,又被塞進了一艘船隻,然後晃晃悠悠大半年,最終來到了東岸。

  朱老闆和幾名出逃時的隨從一起,在科洛尼亞城內開辦了這個青州會館,專門做東岸商品的出口生意,有時候也會經向一些拉普拉塔小商人收購點羊毛然後出售給政府,以賺取少量差價。總之生意不好不壞,每年也能糊弄個一千幾百元,大夥分一分,湊合著過下去。

  今天最後一家拉普拉塔商會清完了庫存,然後關閉商館,返回了亞松森。這讓整個科洛尼亞市場的人氣大減,朱老闆的青州商館生意大受影響,因此眾人都有些愁容滿面的。而更令他們鬱悶的是,有幾家已經預付了收購羊毛定金的拉普拉塔小商人也消失很久了,看樣子短期內是不會再出現了,這讓他們損失不小。

  「算了,我們也回去吧。生意做不下去了,這個叫……叫啥來著……對,叫系統性風險,不可抗力,不怪我們。眼看咱大東岸和這日斯巴彌亞國關係越來越緊張,很難說究竟什麼時候會不會就開戰了。撤吧,把商館裡僕役的工資結了,剩下的貨物清倉甩賣,全部甩給那些巴西人、荷蘭人、英格蘭人,便宜他們了。」朱老闆看著幾位哭喪著臉的合夥人,斬釘截鐵地說道:「科洛尼亞商場就這麼黃了,朝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早晚我們還會回到這裡。哥幾個都打起精神,回去後花錢到《生意人報》副刊上登篇文章,狠狠罵一番這些做生意不講信譽的夷人。」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路向西

  1646年2月10日,煤河鄉。天空萬里無雲,氣溫也只有二十八度的樣子,涼爽宜人。沿著煤河(卡伊河)兩岸,是一片又一片碧綠的稻田,河中心一些沙洲上,還有廣佈著的葡萄園。鄉間庭院門口,一般都栓著幾隻山羊,正在無聊地啃著青草。院子裡的兩棵梨樹間,一張吊床正被拉起,玩累了的熊孩子正躺在上面酣睡,手裡還猶自拿著一張啃了一半的肉餅。吊床下一隻小小的獵犬徘徊著,眼睛盯著那張肉餅,久久不願離去。

  外面一陣輕輕的喧譁聲打破了鄉間晌午的寧靜。幾個小孩大呼小叫地從門前經過,嘴裡還在喊著「去城隍廟看過兵了」。正在午睡的熊孩子被吵醒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熟練地從吊床上滑了下來。將獵犬抓在懷裡揉捏一番後,又將肉餅塞進了它嘴裡,接著便一溜煙地跑出了家門,順著一條石子道朝村邊的大路走去。

  在那裡,能夠隔著寬闊的煤河看到河對岸的碼頭上,大群身著土黃色、深藍色軍服的士兵們正在忙碌地往內河小汽船上搬運作戰物資。為了支持這次西進打擊瓜拉尼「極端勢力」的軍事行動,內河運輸公司被勒令調撥了十幾艘72噸級的內河小汽船隨軍運輸物資。此行往西,除了蜿蜒不絕的河流之外,便再無任何坦途。因此,這條一直從西面很遠處流淌過來的雅庫伊河便成了東岸人運輸輜重的唯一通路。

  河對岸是煤河鄉鄉政府所在地,也是此間最繁華的地帶。一座相當氣派的城隍廟立在鄉政府斜對面,廟前的圍牆外便是一個廣場,廣場上經常有一些前來售賣各類商品的小販或農民,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個集市。

  今天集市上依舊人山人海,將不大的廣場擠得滿滿當當的,彷彿四周幾十個生產隊的人都趕了過來似的。一些被徵發的本地民兵正在和妻兒們依依話別;宣講隊正在廣場上賣力地宣傳著西面瓜拉尼人的「罪惡行徑」——雖然很多都是杜撰的;軍部的參謀們搬來了一箱箱的銀幣,將市面上出現的蔬菜、醃肉、牲畜等農副食品一掃而空,全部運上了船;城隍廟的廟祝與幾名道士正在廟門前舉行一場盛大莊嚴的宗教儀式,很多明人甚至韃靼人都虔誠地拜倒在太上老君像前,恭敬地祈求著自己的親人能夠安然回家。

  陸軍元老之一、少校朱亮帶著潔白的紗布手套,拄著軍刀騷包地站在河岸邊的一塊礁石上,望著正以排為單位,扛著物資魚貫進入船艙內的士兵們。此番陸軍調集了步兵第1連、第101連、第103連以及原本駐守煤河鄉的第4連,騎兵也出動了2個連兩百餘人,炮兵出動了兩個連近約150人,正規軍的數量總計1400多人。此外,他們還在平安、鎮海兩縣動員了大量剛剛忙完農活集訓了不到一個月的民兵充當輜重人員,其數量約在1500人上下,因此,此番總兵力當在3000人左右,也算是東岸本土史上單次調集的最多兵力了。

  這麼多的人手以及物資,自然不是小小的二十幾艘內河小汽船能夠載運得下的。因此,這些船隻能用來載運一些補給物資、笨重的火炮、無甚戰鬥力的後勤輜重人員,至於廣大的步兵和騎兵兄弟們,依舊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走路了。他們將順著憲兵隊的情報人員們偵測出來的路線,大體上沿著雅庫伊河向西,將首先抵達位於塔誇裡河與雅庫伊河交界處的後世特里福德地區,這裡有一個軍部設立了半年多的兵站。兵站內儲存了大量軍用物資和一些糧食,平素駐有七八十名輪值的民兵以及兩門火炮,大部隊抵達這裡後可以稍許休整一番,然後繼續向西。

  從特里福德向西,便會零零星星出現一些小型瓜拉尼部落了。他們中有的和東岸人交好的,但大多數關係不怎麼樣,甚至在傳教士的蠱惑下對東岸人抱有極大的敵意。這次大量生活在巴拉那河流域的瓜拉尼人在宗教狂熱下進入湖西丘陵地區,南方的新柯尼斯堡甚至河口鄉附近都已經發現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北方多不多了。不過不管怎樣,此次東岸調集了訓練有素的精銳步騎炮兵1400多人,為的就是將這些瓜拉尼部落全部清除,以絕後患。

  「請問朱長官,我大東岸軍隊此次出征,規模為本土史上最大,身負十萬民眾重託,請問出徵將士們軍心士氣如何?」《真理報》特派記者向朱亮採訪道。

  「士氣如何?請聽外面的歡呼聲!」陸銘用手指了指河岸邊一隊隊排著整齊隊列行軍的士兵,那是陸軍第4連的。這些士兵以本地人居多,他們在百姓的夾道歡呼之下抬頭挺胸地經過城隍廟。本地道觀主持與一眾信徒們站在路邊,為出征大軍祈福。

  不遠處的軍樂隊也奏起了《勝利屬於陸軍》的曲子,這讓現場氣氛達到了高潮。很多穿著父輩留下來的舊軍裝的少年奮力擠出人群,衝到道旁,朝出征的軍隊用力揮舞著手臂。他們的臉上充滿著激動的神情,要不是現實不允許,也許他們就跟著大軍一起出徵了。等到軍樂隊奏完第一遍後,現場數千人一起發出了「萬歲」的呼喊聲。

  「瓜拉尼跳樑小醜,大軍所到之處定然灰飛煙滅。此次出戰,靡費甚多,平安縣民眾更是有慷慨解囊、踴躍捐資報銷軍需者,拳拳之心,銘感於內。請諸君放心,我東岸大軍定當********,無論是瓜拉尼人還是西班牙人,殺我百姓、奪我牲畜者,皆需接受審判!冥頑不靈、負隅頑抗者,片甲不留!」朱亮殺氣騰騰地朝採訪他的記者說道。

  「西班牙人屢次支持野蠻人襲擾我邊境,殺我邊民,甚是可惡。這次贗懲暴西的行動定會讓他們長長記性,那我在此預祝我東岸王師凱旋歸來。東岸萬歲!」兵團堡畢業的年輕實習記者將記錄完畢的筆記本塞進兜內,然後右手握拳高舉著歡呼道。

  朱亮哈哈大笑,提起軍刀翻身上馬,志得意滿地朝前方而去。一次指揮3000人的作戰行動,他雖然貴為陸軍幾大元老之一,但也是頭一回呢。這次行動一期目標以清除雅庫伊河兩岸的土著部落為主,這裡的瓜拉尼人其實已經不多了,且有相當一部分和東岸人有勾連,比較順服。對東岸人抱有敵意的反抗部落人丁不多,據憲兵隊的情報,總數大概在五百到八百之間,消滅或驅逐他們易如反掌。

  當然了,清楚這些近處的瓜拉尼部落,並不能夠讓西班牙人感到哪怕一絲疼痛感。只有繼續往西,打到後世的南卡舒埃以西地區,然後將當地定居的瓜拉尼部落全部剷除,這才能讓那幫耶穌會的教士們感到心痛。如果能在此基礎上繼續西進的話,打到後世聖瑪利亞以西接近烏拉圭河及其支流流域的話,那麼就能夠讓西班牙傳教士們痛徹心扉。

  這個任務對於沿著河流前進的東岸人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任務。唯一制約東岸大軍行動的因素既不是瓜拉尼人的抵抗,也不是西班牙王國可能的干涉,而是五月中下旬的秋糧收割工作。隨隊的1500多名輜重部隊官兵們都是在平安、鎮海兩縣農村徵發的預備役民兵,若是在外征戰時間過久,必然會影響到他們家庭的糧食收穫工作。因此,此次作戰一期目標以三個月為限,五月初暫時結束戰鬥,所有人員返回平安縣煤河鄉休整,同時解散民兵,放起歸家。若是還有二期戰鬥的話,就會從首都東方縣另行徵發民兵來配合行動。

  反正這些地方東岸人暫時也無法實際控制,只能打了就撤,以殺傷敵有生力量和戰爭潛力為主。這些地方的瓜拉尼部落民可也有不少去了南邊呢,留在後方的還是以老幼居多吧,打起來毫不費力。到時候人或殺或驅、牲畜糧食搶走、農田毀掉、房子燒掉,看這些瓜拉尼人還怎麼抵抗!西班牙傳教士們面對一波波湧到烏拉圭河流域的難民又會如何頭大!

  所有物資都運上船之後,東岸大軍在煤河鄉百姓的萬眾矚目之下離開了市鎮,分批乘船渡過了塔誇裡河,稍稍整了下隊形後,便排成四列縱隊一路向西而去。而伴隨著他們行動的,是十幾艘72噸級的內河小汽船,所有火炮、彈藥、食水等輜重全部放置在上面,以利士兵們輕裝行軍。畢竟,瓜拉尼人這種文明層次還很低的野蠻人,可沒有什麼能夠對付航行在河道中的船隻的武器。有了這些船隻,不但來回運輸物資、傷員方便,有時候也能挑選一些船隻出來載著士兵們快速出擊,功用巨大。

  2月13日,東岸大軍抵達了特里福德兵站。休整了一晚後,他們繼續向西,一邊派人到那些已經歸附的瓜拉尼部落中徵發壯丁,一邊準備清剿西面十餘公里處的第一個不肯順服的瓜拉尼村落,一期清鄉戰鬥終於全面展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八章 與生意人的外交(一)

  就在本土針對耶穌會傳教區的原住民們展開血腥清洗行動的同時,在與東岸本土隔著大西洋相望的南非河中殖民地,由荷蘭東印度公司開普敦殖民地總督德揚、城防軍官哈格爾為首的高級外交代表團正騎馬慢行在空曠悠遠的大草原上,準備前往東岸人的好望堡舉行定期的外交磋商。在他們周圍,是由南非騎兵連副連長列昂尼德率領的百餘名騎兵護衛。

  這些年來,荷蘭人與東岸人在充分考慮了彼此的需求後,都覺得雙方應該舉行一個定期的外交談判機制,以解決東印度公司與華夏東岸共和國各海外殖民地在各方面的利益爭端乃至領土爭議。通過這些年的不斷磋商,雙方已經就南非西開普省這一片的領地劃分達成了一致;同時,在遠東的領土劃分也基本有了眉目,在東岸放棄對東印度群島、錫蘭島、馬來半島以及臺灣島的領土訴求後——事實上東岸對這些每年會死大批人的熱帶地區也充滿了心理陰影,荷蘭人也擬承認東岸人對濟州島、煙臺地區、國會之地、公司之地、薩哈林半島及其毗鄰地區(荷蘭人認為其是半島)的統治權。

  而且,在去年下半年的談判中,荷蘭人統治遠東的最高機構——東印度事務委員會的諸多委員們繞過了固執的範迪門總督,與公司派往遠東的全權特使進行溝通,然後在與東岸人的談判中加入了雙方遠東殖民地之間開放商貿往來的可行性磋商條款。當時負責東岸方談判的南非開拓隊隊長劉昂對此表示了謹慎的同意,並與對方就雙方兩大殖民地之間的貿易商品種類進行了探討。結果發現,兩地之間的貿易互補程度還是很高的。

  荷蘭人需要黑水地區提供的獸皮(主要是海豹皮、鹿皮,少量牛羊皮)、馬匹、磚塊、絲帛瓷器茶葉(搶掠而來)甚至奴隸人口,而東岸人對荷蘭殖民地的優質造船木材、糧食、蔗糖、胡椒(最廉價的一種香料)也是日益渴求,雙方完全可以開放貿易嘛。

  當然,這只是雙方的遠期美好願望。但就近期來說,全面開放貿易似乎還不太可能,因為雙方要從原本冷淡偏敵對的關係轉向全面的友好商業合作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和心理轉變。更何況,雙方之間的矛盾也還不少呢,雙方陣營內也不是所有人都樂見東岸與荷蘭達成友好關係的,這些都需要時間來改變。

  旭日初昇,一行人騎馬靠近了貝格河南岸地區。東岸人的居住區原本是在北岸的,但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土地肥沃的南岸也漸漸有了人煙,一些農民廬舍和牧場次第出現,使得這片荒涼的大草原上出現了許多的生氣。

  一些穿著棉麻混紡衣褲的東岸小孩赤腳走在河邊的小沙灘上,一邊在牧羊犬的協助下看守著正在河岸邊低頭吃草的綿羊,一邊好奇地看著從遠處走來的大隊騎手。而在遠處的廬舍邊,一些肩上揹著步槍、穿著五花八門的衣服、頭戴皮帽的東岸農民正揮手與相熟的騎兵致意。打完招呼後,他們又在攤晒機的幫助下開始攤晒草料。而他們的波斯妻子則一邊揹著年幼的嬰兒,一邊在菜圃邊上辛苦地勞作著。

  在地廣人稀的河中地區,居民們的房屋面積普遍較大,屋後是響應政府號召種植的各種樹木——此地水量豐沛,大量種植樹木並不用擔心會導致土地沙漠化,屋前的自留地裡則種植著芹菜、洋蔥、蘿蔔等多種蔬菜,部分自用,部分出售給途經此地的遠洋船隻。如果加上每年出售給國家物資儲備庫南非分庫的羊毛、鴨絨、高粱、小麥、醃肉、獸脂等農牧產品,他們的日子還是相當不錯的。據去年前來調研的政務院官員們感慨,基本沒什麼工業基礎的河中殖民地老百姓的生活水準,已經全面超越了本土的工人階級了。

  騎兵依次通過兩片居民區之間的狹窄道路,然後來到了渡口邊。穿過居民區時,細心的德揚總督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居民社區看起來相當乾淨、整潔,不同於英格蘭、荷蘭鄉間農閒時紡線、織布的傳統勞動,這裡的東岸農民在農閒時除了照料牲畜外,大部分時間要麼在政府組織下不斷興建水利設施,要麼就是在進行嚴格的軍事訓練,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女人在田間勞動,男人在工地上勞動,而大一點的小孩也要分擔家庭的重任。德揚總督注意到,在一些弄堂裡,成群結隊的小孩在用漂白粉或純鹼處理羊毛。他們將原料和工具放在一起,一邊勞動一邊嘻嘻哈哈地玩鬧著。處理羊毛應該是他們家庭的一項重要的副業收入了,經過漂白、去脂的羊毛被政府收購站統一收購,然後用船運回本土進行紡紗織布,而織成的呢絨、毛毯什麼的甚至還會再返銷到這裡來,典型的殖民地經濟體系。

  在此時的荷蘭、英格蘭與西班牙的鄉間,處理羊毛確實也是一件相當繁瑣而又重要的工作。只可惜當地的歐洲農民們沒有東岸人工業化生產製得的廉價純鹼與漂白粉,他們只能依靠陽光、雨以及酸牛奶通過很長的時間來進行漂白、脫脂處理,比東岸人效率低多了。

  相對應的,舊大陸的農民們的生活水準也遠遜於此地的東岸農民,至少他們是穿不起這裡的婦女們人手一件的印花布衣裳的。在荷蘭,即便是稍微講究一點的農民妻子,也只會用一些黑羊毛和白羊毛通過巧妙的手段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省的染色),要想購買真真正正的染色布,那是斷斷不可能的。

  德揚總督隱隱約約聽說,東岸人在他們國家的北方整合了好幾家生產化工製品的工廠,然後成立了一家叫什麼北方聯合化工廠的企業,專門大規模生產硫酸、純鹼,小規模生產漂白粉、肥皂等商品,這讓德揚總督很是嫉妒,這都是來錢的玩意兒啊,東岸人是怎麼做到的?是該想想辦法了!

  當然,德揚總督所說的想想辦法並不是準備通過暴力手段從東岸人手裡取得各種技術,這不現實!東印度公司是生意人,他們會對每個行為做出準確的評估,對於可能會招致遠東香料貿易全線崩潰的愚蠢舉動,不但是東印度公司的股東們不會同意,就是那些航行在大海上的水手們也不會同意的——他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葬身魚腹。

  德揚總督所想的還是通過和平的手段,比如外交談判、支付技術轉讓費等方式從東岸人手裡取得一些實用的小技術,比如那些水力鋸床、刨床,有漸開線齒輪的各種型號的水力鍛錘,修路技術,大批量生產磚瓦的技術,捕魚技術等實用的小技術。至於鑄炮、鍊鋼、紡織、純鹼和硫酸的製造,荷蘭人還算有自知之明,這些是絕無可能買到的。

  荷蘭的紡織技術經過這幾年的高額懸賞,目前已經取得了極大的進展,但生產成本仍然是降不下來,這說明他們的設備缺少革命性的改變,始終無法與遠渡重洋而來的東岸紡織品進行競爭。不服輸的荷蘭資本家們繼續砸下重金,在全歐洲範圍內進行懸賞,以改進機器。因此,即便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德揚總督依然沒有動過向東岸人購買紡織技術的念頭,因為這根本不可能!

  不過大的技術、核心的技術買不到,不代表普通的小技術也買不到。荷蘭人不是消息閉塞的傻瓜,他們也看到了如今拉普拉塔地區的西班牙人與東岸人之間一步步走向毀滅的關係,東岸這個由大量黃皮膚的異教徒以及醜陋的混血兒組成的國家對聯省共和國也不是沒有一點想法,他們似乎急需要聯省共和國在外交方面的支持呢。既然這樣,那麼雙方就有的談了,各取所需嘛。

  德揚總督一行分乘很多艘渡船往河對岸而去。東岸人並沒有在這裡修建橋樑,據說是為了不阻礙大船的自由通航。在花費一定時間渡河完畢後,首先映入抵達北岸的眾人眼簾的便是一個巨大的石質太上老君神像,這讓德揚總督、哈格爾上尉等人的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黃皮膚的異教徒崇拜的邪惡神祗!」哈格爾上尉臉色鐵青地說道。

  德揚總督看了他一眼,這個德意志鄉下佬不是個合格的生意人,所以他只能是個武夫。德揚總督是個正經的生意人,他認為為了錢可以和魔鬼做交易,就像那些猶太人一樣。和異教徒做生意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注意你的言辭,上尉,東岸人的總督來迎接我們了,不要給我弄出什麼狀況。」德揚總督用警告的意味朝哈格爾上尉說道。說完,他便含著矜持的笑容朝迎面走來的劉昂看了過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九章 與生意人的外交(二)

  穿著深藍色陸軍制服的張大牛抬頭挺胸地站在會議室門外,目視前方,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不過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這廝的耳朵已經豎了起來,似乎在努力聽著會議室裡的動靜。

  會議室裡正在進行一場重要的外交談判。作為陸軍第5連的資深士官,張大牛及兩個排的戰友們被調集到了鎮政府大院內外,與警察們一起將整個院子都警戒了起來。張大牛有幸被分配到了在會議室門外站崗的待遇,對官老爺們頗為好奇的他便聚精會神地聽起了他們說話的內容。

  只可惜會議室的隔音效果著實不錯,這讓他一直聽得模模糊糊的,這讓他更是心癢癢。只有偶爾雙方似乎因為爭執而提高了一些嗓門時,才能讓張大牛聽的稍微清楚一些。

  「我方堅決主張整個新華夏島的權益,對於貴公司在圖萊爾港附近大肆捕捉土著、砍伐珍貴樹木的行為表示極大憤慨,請貴方立刻予以停止。」嗯,這個聲音似乎是劉昂劉大人的嗓音。他說話抑揚頓挫的,很有特點,聽過的人都很能容易就分辨出來。劉昂說完後,他的祕書似乎又用法語給荷蘭人翻譯了過去。

  荷蘭人很快用高亢的聲音開始了反駁。嗯,肯定是那個渾身穿戴著跟個唱戲的一樣的荷蘭總督,這個傢伙一直板著臉,應該不會很好說話吧。劉昂的祕書很快又將荷蘭人的意見一字不漏地翻譯了回去,然後劉昂又張口說了些什麼,但聲音太輕張大牛沒聽清楚。

  接下來又是一陣嗡嗡嗡的低沉話語,讓張大牛聽得昏昏欲睡,直到再一聲高亢的嗓門將他驚醒。「不,這不可能,這些技術都是我們國家的核心技術,絕不容許他們染指。尊貴的總督閣下,您的要求不被我們准許,很遺憾。」

  什麼?那幫紅毛竟然想買我們的技術?這如何使得!張大牛突然感覺有些生氣了,他如今不再是當初那個什麼也不懂的泥腿子了,經過這麼多年的學習,他已經很清楚工業技術對國家的重要性,說是命脈也不為過。這種東西,怎麼能夠賣給別人呢?

  但是荷蘭人似乎並沒有打算輕易放棄在這個問題上的糾纏,他們反覆在這上面做文章,聲音也很激昂,語速也非常快,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而東岸人也針鋒相對,在這個問題上看起來寸步不讓,雙方陷入了費神的口水拉鋸戰之中。

  接下來兩個多小時內一直都是這種「低聲」的交談,讓張大牛什麼也聽不到。正在他懊惱間,大門突然被從裡面打開了,南非開拓隊隊長劉昂率先步出了會場,只見他一邊走一邊朝落在他身後的德揚總督生氣地說道:「我方對西班牙人採取必要措施對於減輕貴國以及貴公司面臨的壓力也是大有好處的事情,而且我們也已經答應斷絕對巴西人的武器供應,貴方為何如此貪得無厭,難道你們執意要攪進這場本不該發生的戰爭中嗎?」

  德揚總督聞言輕輕一笑,然後說道:「坦率地說,你們給出的交換利益並不足夠。停止向巴西人供應武器只是一方面,尊重我公司對東印度群島的統治也是一方面,你們還必須拿出一些誠意來,比如我們所需要的水力鋸床、刨床、鏜床的設計。」

  其實這幾樣技術在東岸是已經被淘汰的「落後」技術,而且在去年也被某幾位叛逃的工程師帶到了拉普拉塔以及法屬殖民地多凡堡,擴散到荷蘭是早晚的事情,因此這個時候如果能夠作為一個籌碼打包賣給荷蘭人,似乎也是一筆相當不錯的生意。劉昂之所以到現在還在和對方就這個問題喋喋不休,純粹是故意的罷了。

  談判的一行人坐在鎮政府大院內的一顆栽種多年的梨樹下,然後繼續進行無休止的談判。這個時候談判的主題依舊是圍繞技術轉讓來進行的,而且雙方不斷往裡面添加籌碼或殺手鐗。比如關於東面與荷蘭人交好的卡瑪部落與東岸人持續已久的戰爭問題,比如東岸人對聖瑪麗島海盜的公開庇護問題,比如東岸商人與奧斯曼帝國的商人一起排擠荷蘭人的問題,等等。

  這種無休止的拉鋸式談判在吃過午飯後繼續進行,一直到晚間時分才暫時宣告結束,雙方達成的協議屈指可數,似乎只有一條關於東岸停止進攻卡瑪部落、荷蘭也停止對他們的援助暫時得到了雙方的共同首肯。

  第二天開始談判繼續,不過會場卻轉移到了劉昂位於城外的私人莊園內,並在那裡一直持續到了十天直到2月20日。這次雙方獲得的成果比較大,首先是荷蘭人表示將在華夏東岸共和國與西班牙王國可能爆發的戰爭中表示中立(荷蘭與西班牙的戰爭在此時基本已瀕臨結束),並願意以優惠價格向東岸人出售一些重要的戰爭物資;同時他們也願意縮減、控制在圖萊爾的商站規模,並減少對當地環境的破壞;最後他們還同意開放荷屬巴西、西印度群島、非洲殖民地港口給東岸人,算是基本同意了東岸人所提出的大多數條件。

  而相對應的,為了使荷蘭人同意上述條款,東岸人自身也同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們放棄了對巴西的葡萄牙人的支持、決定約束南非八旗對卡瑪部落的不間斷襲擊、約束聖瑪麗島海盜對荷蘭商船的襲擊;同時開放南非、新華夏島的港口讓荷蘭船隻得以停靠補給;水力鋸床、刨床、鏜床、鍛錘的技術以五千噸大米的代價轉讓給荷蘭東印度公司,荷蘭人將在47年10月底前用船將這些糧食運到大泊港交付。

  最後一點,雙方互相承認各自佔有的現殖民地範圍,原則上同意開放各自殖民地的貿易往來——當然這些還需要更上一級的批准。一旦得到批准通過,那麼雙方下一次的談判將重點商談各自殖民地貿易的商品種類問題。如果有可能,雙方還可以訂立一個互不侵犯條約,以保證雙方之間難得的和平談判成果。

  其實真要說起來,雙方此次達成的這些協議基本上在之前都已經磋商過好幾輪了,雙方對各自的底線都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這次談判的時候也不會提一些不切實際的、非常離譜的條件,因此談判進程總的來說還是較為順利的。據此次來談判的荷蘭方全權特使德揚總督透露,堅持對東岸人持強硬態度的範迪門總督也許不久後就要去職了,這樣一來,雙方之間的分歧應該會更加地少,今後應當能愉快地做生意。

  在這之中其實還有一個小插曲,荷蘭人詢問是否能夠開啟幾年前失蹤在新華港附近海域的「旅人」號武裝商船的調查,以查證這艘船隻是否已經失事。劉昂聞言後臉色不變,但內心卻極為尷尬,這艘船被東岸人改頭換面後目前已經成了東葡聯合艦隊的一艘戰艦了,如何能夠再還給荷蘭人,因此只能裝傻把話題岔了過去。

  最後,荷蘭人還要求東岸放開鋼鐵出口限制。近幾年來,隨著荷蘭人和東岸人關係的逐步緩和,河中殖民地與開普敦殖民地之間也漸漸有了些許貿易聯繫,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種自然是從東岸流入的鋼鐵了。好望堡的荷蘭匠人們將這些以鋼條形式出現的優質鋼鐵回爐加熱,然後鍛打成各種器具,質量比他們從歐洲買來的要好上太多了。

  至於說為什麼不直接購買東岸人生產的各類器具,主要還是一個成本問題。荷蘭人在好望堡有大量的奴隸匠人,成本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而且東岸人也未必能夠提供他們所需的種類繁多的各種金屬製品。東岸人的貨架上永遠只有那麼幾種單調的鐵製品:鐵鍬、鐵鎬、釘耙、鋤頭等,而且還限制對開普敦殖民地的出口。那麼荷蘭人就只有自力更生了,而從河中殖民地流入的鋼鐵在東岸不屬於管制商品,因此便成了荷蘭匠人們的最愛,也為他們開拓殖民地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總而言之,在確定不會覬覦各自的勢力範圍後,東岸與荷蘭之間的矛盾在近幾年逐漸緩和了下來。而在東岸人主動釋放了一些善意後,以生意人自居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與東岸人之間的關係更是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相信在未來幾年雙方逐步開放殖民地貿易後(如果可能的話),雙邊關係也許會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而在穩住了與荷蘭人的關係後,東岸人便可以騰出更大的精力來料理與西班牙人之間的那一大攤子破事。畢竟,多線作戰一直是兵家大忌,家大業大的西班牙人能不在乎這個(在戰爭中以一敵幾),但身子骨還不夠強勁的東岸人可吃不消。現在嘛,甩掉了荷蘭人這個大包袱後,是戰是和,東岸人都有了極大的迴旋餘地。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六十章 誤判?

  很多時候,不得不說,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體制是畸形的。首先,從經濟和政治上來說,拉普拉塔的中心在亞松森。富裕的巴拉圭地區遠不是開發較晚的巴拉那河下游地帶可以比擬的,那裡人煙稠密、土地肥沃、牛羊成群,盛產葡萄美酒和甘甜的玉米,是名符其實的繁華地區。而就在幾十年前,巴拉那河下游的這些城市包括布宜諾斯艾利斯在內至少在名義上仍然接受亞松森市的直接管轄。

  不過隨著東岸人的崛起,很明顯拉普拉塔的軍事中心漸漸轉移到了巴拉那河下游地帶,然後漸漸地政治中心也有往那裡轉移的趨勢了。越來越多的機構,包括軍事結構、經濟機構、宗教機構以及政治機構遷移到了這裡,這使得這座城市的人口數量為之大增。當然了,市政設施的滯後建設也使得新近搬來這座城裡的居民們苦不堪言——尤其是在下雨的時候,你需要與肆溢的屎尿為伴。

  窗外再次飄起了淅淅瀝瀝的中雨,阿爾瓦羅站在窗前,透過帶有少許氣泡的渾濁透明玻璃窗,望向被細密的雨絲遮蔽得灰濛濛的街道。街道上行人已經不多了,但依然有一些為生活奔波的人奔行在雨幕之中。

  「吱嘎」一聲,多明戈斯推門走了進來。只見他一邊脫下了溼透的雨衣交給身後的僕役,一邊脫下溼淋淋的帽子向阿爾瓦羅致敬:「日安,先生。羅德里戈上尉的夫人、塞巴斯蒂安男爵夫人的管家來提走了一些鯨油肥皂,目前存貨已經不多了。倉庫那邊已經沒有必要再安排過多的人守衛,因此我撤掉了一半人,讓他們回到鄉下牧場去。最近那裡不是很太平,需要更多的人留守,否則牧場裡的馬匹又會被那些該死的、卑劣的高喬人盜走了。」

  「該死的高喬人,他們混有一半的野蠻人血統,從來不知道文明這個詞的含義。」阿爾瓦羅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嘴裡卻在用最惡毒的語言侮辱著別人:「野蠻人就是野蠻人,即便他們再怎麼掩飾,最終我們還是可以從他們粗魯的舉止中看出端倪來。」

  多明戈斯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沒有接話。

  「佩德羅,你在弗蘭德軍團服役過多年,你對東岸軍隊的戰鬥力怎麼看?」阿爾瓦羅此時終於轉過了身來,坐在椅子上,看向滿臉滄桑的中年僱傭兵多明戈斯說道。

  「先生,已經沒有弗蘭德軍團了……」多明戈斯苦澀地說道,「我沒有看到過東岸人的軍隊進行戰鬥或訓練的場景,所以無法對其戰鬥力作出有效的評判。但我聽說,在東岸,即便是一個最最普通的民兵,他每年的實彈射擊訓練次數也是舊大陸國家常備軍的好幾倍,更別提他們還有大量的隊列訓練和戰術配合訓練了。民兵都如此,常備軍的訓練強度只會更大,戰鬥力也只會更強。」

  「相反,看看我們的國家。」多明戈斯繼續評判道,「即便是當初精銳的弗蘭德軍團,很多招募來的新兵也多半是什麼都不懂的農夫,又或者乾脆就是乞丐、流浪漢,基本不具備任何軍事素養。弗蘭德軍團後來所擁有的戰鬥力,完全是在無窮無盡的戰鬥中磨練出來的,這是不可複製的。看看如今國內新招收的士兵,疏於訓練的他們完全不具備和法國人正面戰鬥的能力。再看看拉普拉塔的士兵,十多年前那場慘敗的陰影雖然已經散去,但士兵的素質依舊無法令人樂觀。我看過加西亞將軍的訓練,士兵們的水平很差,新招來的中南歐人與上次大敗後殘存的老兵們混編在一起,戰鬥經驗匱乏,士氣還很低落——坦白地講,他們都是在為晚餐而戰,這樣的軍隊我不認為可以抵擋東岸大軍的攻擊。」

  「每一個清楚拉普拉塔現狀的人都不會想要和東岸人交惡。」阿爾瓦羅加重了聲音,煩躁地說道:「現在貿易停止了,拉普拉塔乃至鄰近的查爾卡斯、聖地亞哥的紳士們的好時光也結束了。他們無法再享用價美物廉的東岸紡織品、鯨油肥皂和蠟燭、硬木傢俱、高級皮具以及鐘錶,礦山也無法使用結實耐用的東岸金屬器具,種植園也缺少合用的農具,修理工匠們也缺少優質鋼材以及五金工具,我們的羊毛、皮毛和肉類也無法銷售出去,總之經濟似乎是停頓了,生活水平也許還下降了一些,所有人都很不滿,但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拉普拉塔一步步滑入深淵。」

  「加西亞將軍其實也意識到了這方面的危險。」多明戈斯搖著頭說道,「但他所能做的太少了。至今為止也只是在拉普拉塔組建起了半個團(600人),而且作戰思想非常落伍,其中相當之多的士兵使用的依然是長矛,火槍兵的比例只有一半。這是什麼年代了,自從東岸軍隊引領了全火器部隊的潮流後,燧發槍及其戰術的發展日新月異,長矛手也被大量淘汰。但我們如今還在使用西班牙大方陣這種古老的作戰方式,請恕我直言,這樣只會讓我們再遭受一次失敗的屈辱。」

  自從海軍出身的加西亞擔任拉普拉塔將軍後,他便開始著力恢復本地廢弛已久的地方防務。他一面整頓原有的舊軍隊,將通不過考核的軍人全部清理出軍隊,然後用他們仿照東岸共和國建立了「現代」警察制度,大力打擊各種犯罪活動,使得拉普拉塔的治安狀況有了不小的好轉,獲得了上流社會的一致讚譽。

  其次,他還招募了大量流浪漢與本地貧民,組建一支新的軍隊——拉普拉塔團。這支部隊的駐地就在亞松森與布宜諾斯艾利斯之間的聖菲,在當地空曠的草原間,拉普拉塔團經常進行一些軍事訓練,有時候也會參加征服野蠻人的戰爭,以積累戰鬥經驗。只可惜限於財政因素,拉普拉塔團的人數才剛剛過了六百人,實彈射擊訓練也頗為不足,大炮更是隻有四門——還盡是小口徑的。這樣的部隊能保衛拉普拉塔嗎?恐怕就連拉普拉塔團的團長安東尼少校都沒有信心吧。

  除去拉普拉塔團,西班牙人在本地的武裝力量就只剩下了巴拉那河流域的一些城鎮的民兵自衛武裝了,人數加起來大概有七八百人,但除了鎮壓土著以外基本上不了正面戰場,而且還分佈得極為分散,無法形成合力。

  「先放寬心吧,佩德羅。」阿爾瓦羅擠出了一絲笑容,朝多明戈斯說道:「總視察官閣下帶來的最新信息表明,國王並沒有和東岸人全面開戰的意思,他只是很憤怒東岸人所作出的一些令人髮指的事情而已,比如迫害主的信徒。祕魯總督區也沒有和東岸人開戰的意思,他們之所以任命強硬的加西亞——那個低賤的牧豬人後裔——擔任拉普拉塔將軍,主要就是為了重整拉普拉塔的防務,同時向東岸人施加壓力——包括政治和經濟兩方面的壓力,迫使他們放棄一些不合時宜的政策。事實上加西亞並沒有得到和東岸人開戰的授權,而且城裡的紳士們一致認為拉普拉塔不會爆發戰爭,東岸人不會傻到挑釁偉大的腓力四世陛下的。所以,放心吧,戰爭不會發生!而且,貿易在將來也還是會恢復的。」

  「我擔心的不是我們,最貴的先生。我擔心的是東岸人會對形勢進行誤判,這很可怕。」多明戈斯擔憂地說道,「他們很可能已經認定我們會對他們採取武力,所以他們的艦隊來到了拉普拉塔河,我認為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這表明東岸人對於我們的一些政策已經感到憤怒了,所以他們發出了警告。但遺憾的是市議會的很多先生們對此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他們第二天就忘記了布宜諾斯艾利斯處在敵方艦隊炮口下的屈辱事實,然後總視察官閣下和加西亞將軍還勒令各大商會撤出科洛尼亞自由貿易城,這無疑是一種火上澆油的舉動。我很懷疑,東岸人的耐心是否已經被耗光了,他們很可能在我們的連番舉動下因為緊張、恐懼、擔憂等各種因素的影響而對形勢做出誤判,從而悍然對拉普拉塔發動戰爭,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沒有比這更令我擔心的了,真的。」

  「我需要東岸人的報紙,對,就叫《真理報》!給我想辦法蒐集最近印刷的《真理報》,我想我們真的需要了解一下這些異教徒的想法了。謝謝你,佩德羅,你的經驗令我很是驚訝,這次也許你是對的,我們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東岸人最近的舉措。這會讓我們這邊制定政策的老爺們更謹慎,他們太需要對敵人有一番更清醒的認識了。」阿爾瓦羅在思索了好一陣之後,才猛然說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六十一章 輿情洶洶

  「西班牙人整軍經武,似有所圖。」《真理報》1646年2月4日報導。在這篇文章中,東岸人詳細回顧了新督辦來到拉普拉塔後的所做所為,並重點報道了其重新整修布宜諾斯艾利斯海防炮臺以及屯兵堡壘的事情,還有就是敘述了西班牙人的部分戰艦從卡亞俄經麥哲倫海峽進入了拉普拉塔,並且準備長期駐紮。

  一位署名黎達彥的實習記者評論道:「隔壁新來的督辦肆意破壞了兩國間的互信,此舉有挑起區域間軍備競賽的嫌疑。無論是新炮臺、新堡壘還是新艦隊,都使得我國的國際形勢大幅度惡化。西班牙王國如此做法,並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所應擁有的態度。」

  阿爾瓦羅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自己的兒子阿爾瓦雷斯翻譯的《真理報》重點摘要。他的兒子學漢語多年,看懂東岸人的報紙不在話下。而這些報紙也都是他通過特殊渠道從東岸弄過來的,說實話,這很不容易。因為在此時的東岸,能夠每週買一份《真理報》參閱的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中產階級以上了。能從這些人手裡弄到報紙,不得不說羅德里格斯家族的人脈很廣。

  《真理報》上的內容、用詞習慣等等雖然讓阿爾瓦羅很不適應,但這並不妨礙他看懂報紙上文章的大致意思。這個叫——嗯,黎達彥還是黎大眼的記者用詞非常具有煽動性,他首先回顧了以往東岸和拉普拉塔之間「良好關係」,比如共建科洛尼亞自由貿易城、共同打擊沿海的英國和法國海盜、惠及於兩國數萬民眾的肉牛貿易等等。在文章最後筆鋒一轉對新來的拉普拉塔督辦的政策提出了尖銳的批評,指責其破壞了兩國互信,妄圖挑起軍備競賽,傷害了東岸人民的感情。相信任何看過黎記者文章的人都會對東岸人抱以同情,對拉普拉塔「窮兵黷武」的舉動不由自主地產生厭惡。

  「真是荒謬!東岸人有好幾艘強大的戰列線炮艦,有數千名常備軍,還有數量是其好幾倍的民兵預備役武裝,兵民比例高得嚇人,現在竟然率先指責拉普拉塔人窮兵黷武,真是可笑!果然是無恥的異教徒呢,一切都是別人的錯!」阿爾瓦羅一邊嘴裡不滿地嘟囔著,一邊耐下性子繼續看報紙摘要。

  「掀開拉普拉塔步兵團的神祕面紗——西班牙人的新利劍!」2月11日出版的《真理報》再次將來自拉普拉塔的新聞搬上了頭條。在文章中,又是這位名叫黎達彥的御用筆桿子通過採訪一些偷渡到東岸羅洽港的中南歐人,瞭解到了西班牙人在聖菲成立了一支新的軍團——拉普拉塔團,團長為安東尼少校。

  「該團編制為1200餘人,全部採用新式燧發步槍,並且還擁有多門輕重火炮,戰鬥力較強。」該文繼續寫道:「自從去年下半年成立以來,該團已經參加過多次圍剿印第安人的戰鬥,屠殺了上千名愛好和平的印第安人,同時還鎮壓了大量熱愛自由的高喬牧民。現在,他們又將矛頭對準了東岸人,並且日夜苦練不輟。我們有理由相信,在以殘忍和嚴酷著稱的加西亞督辦上任後,拉普拉塔團的指揮官們有可能為了獲得督辦大人的嘉許,而對東岸人採取強硬措施,破壞我們美好寧靜的生活。」

  「荒唐!真是荒唐!」阿爾瓦羅幾乎被氣樂了。這個黎記者真是好生無恥,拉普拉塔團的編制、裝備沒搞清楚就算了,畢竟他們不瞭解實際情況,但是這個屠殺印第安人是從何談起?他們是與印第安人進行過幾次交手,但問題是所有交戰基本都是正面戰鬥,且屠殺行為基本不存在——好吧,那是因為他們要抓奴隸。而且鎮壓的高喬人也都是馬匪,這種人東岸自己不也是在捕殺麼?黎達彥竟然通過影射西班牙人屠殺印第安人,從而向讀者暗示拉普拉塔團早晚也會對東岸民眾做同樣的事。

  「現在問題已經很清楚了,東岸人確實對形勢相當敏感,他們確實已經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這從他們的報紙上就能夠看得出來。只可惜拉普拉塔的官老爺們還在僥倖度日,以為東岸人短期內根本不會也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戰爭。」阿爾瓦羅作為闖蕩多年的老江湖,確實是從這兩期報紙中看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也許他並不懂得佔領道德制高點以及輿論準備之類的東西,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感受不出空氣中燃燒著的硝煙味。

  戰爭邊緣,怎麼就突然走到這一步了呢?阿爾瓦羅有些失落地想道。

  「科洛尼亞自由貿易市場正式關閉,標誌著兩國關係走到了盡頭。」1646年2月份的第三期(2月18日出版)《真理報》上再度以聳人聽聞的標題黨的形式報道了科洛尼亞市場關閉的詳情。文中除了敘述性的報道外,還登載了對一些東岸人的採訪。這些人中有國家物資儲備庫、國家紡織總局、貿易部和外交部的官員,同時也有一些商人群體。

  其中有一名叫朱衡的異教徒商人向已經由實習記者正式轉正的黎達彥投訴道:「事實上拉普拉塔的很多商人都是騙子,他們毫無理由地看不起別人,同時又吝嗇得要死,為了一袋羊毛的品質能講價講上半天。更惡劣的是,這次很多商人騙取了我們訂購羊毛的定金,然後藉口科洛尼亞市場的關閉而失蹤了,這讓我們很是憤怒!有個姓氏裡面有羅德里格斯的羊毛商人從我這裡整整騙走了三百五十元的定金,我詛咒他去見地藏王菩薩!」

  又是這個黎達彥!阿爾瓦羅涵養再好,此時也有些生氣了。這個記者寫的文章聳人聽聞,採訪對象說的話也是夾槍帶棒。比如那句「姓氏裡面有羅德里格斯」的話,更是讓阿爾瓦羅臉上火辣辣的,雖然他確定他家族的人沒有幹過這種騙取定金的不誠實行為,但羅德里格斯這個詞依舊是讓他心裡火冒三丈,因為難保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會認為自己家族曾經幹過這種不名譽的事情。

  「新柯尼斯堡附近發生激戰,近衛學兵團35團的學生們英勇奮戰,挫敗了敵人的攻擊,打死打傷敵人60多名,並俘獲了多名操西班牙語的戰鬥人員。經審訊,這些人來自拉科魯尼亞,擁有多年戰鬥經驗。據常委員長透露,這是東岸人第二次遇到操西班牙語的所謂外國志願戰鬥人員。他本人並不相信這些人與西班牙王國政府毫無瓜葛,西班牙人有義務對此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但當我們的記者黎達彥採訪常駐東方港的西班牙男爵布拉沃時,對方卻傲慢地拒絕了這次採訪,也許這表明了西班牙人的某種態度。」2月份出版的最後一期《真理報》報道的內容讓阿爾瓦羅由之前的憤怒漸漸平靜了下來,繼而又從心底裡生出了一絲寒意。

  他太清楚這篇報道的殺傷力了,這已經足夠讓那些跟隨東岸這個國家一起發達起來的中產階級(技術人員、軍官、富裕農民、船長、商人、小企業主等)對西班牙王國產生極大的厭惡了。而更令人絕望的是,這些所謂的中產階級(西班牙人稱之為紳士)群體中,根本就沒幾個西班牙人,他們要麼是來自死敵的荷蘭人和法蘭西人,要麼是異教徒的立窩尼亞人和明人,對西班牙王國一點感情都沒有——當然現在有了厭惡和憎恨的感情。

  這些人是社會的中堅階層,他們對西班牙沒有好感,那就代表東岸共和國這個國家整體對西班牙沒有好感了,這在阿爾瓦羅看來,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看完了2月份的四期《真理報》,阿爾瓦羅只感受到了一種深沉的絕望和無力。拉普拉塔和東岸的關係已經走到了十字路口,走錯一步也許就意味著戰爭!這是阿爾瓦羅所無法承受的。但在如今的拉普拉塔甚至整個祕魯總督區,卻沒有任何一位王國官員能夠準確預見到戰爭爆發的威脅,他們沉醉於西班牙王國的無上榮光之中,對本地孱弱的軍力視而不見,對拮据的財政缺乏瞭解,對混亂的形勢不聞不問。所有人都是像一隻鴕鳥,將頭埋在沙子裡,把肥碩的屁股正對東岸人。只要東岸人願意,隨時都可以踢爆西班牙人的屁股。

  阿爾瓦羅在房間裡一邊看報紙摘要一邊呆坐著,期間抽空了兩袋從弗吉尼亞進口的高檔菸絲,顯示了他心情的煩躁。良久以後,他才終於起身,到後院沐浴一番後,他又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接著在多明戈斯等佩劍隨從的護衛下登上了一輛東岸進口的豪華馬車,朝拉普拉塔將軍府而去。他覺得他有義務將如今拉普拉塔所面臨的嚴峻局勢告知督辦大人加西亞,以便他迅速採取措施、調整政策,最好能夠避免雙方之間這場堪稱悲劇性的戰爭的爆發。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發展

  時間進入3月底、4月初,隨著東岸軍隊在雅庫伊河流域的穩步推進,河流兩岸的部分土著部落也被清剿一空。自從2月14日從特里福德兵站出發以來,東岸人迭經大小十數戰,斃傷俘瓜拉尼人二千餘,戰果輝煌。

  這些以村落為主體,基本上都是各自為戰的瓜拉尼人根本無法抵擋東岸軍隊的進攻。即便有著少數西班牙傳教士的串聯,受限於人口密度以及交通條件等關係,這些瓜拉尼人基本也沒能聯合起來,全部被東岸人各個擊破。

  因此,當東岸軍隊抵達後世的南卡舒埃拉以西地區時,時間才剛剛走到4月5日這一天。從這裡再往西,就即將進入西班牙傳教士傳教多年的「熟地」了,可想而知,東岸人所遇到的抵抗將會成倍上升,敵人的組織度和戰鬥力也會有一個大幅度上升。

  帶隊的陸軍少校朱亮在與幾位陸軍連長商議一番後,決定還是在此地休整一番,同時等待後方的物資補給儘快上來。以如今東岸人的作戰方式,對物資的消耗可是遠超新舊大陸上各國軍隊的,沒有物資,那麼就打不成仗。況且這支部隊在之前五十天的時間內一個勁地西進,共打了十幾場戰鬥,雖然烈度都不算高,但趁著此時等待補給物資的當口,讓部隊休息一下,也有利於接下來的戰鬥不是。

  主力作戰部隊休息了,但輜重部隊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這些從平安、鎮海兩縣徵發來的民兵還要奉命在此地修建一個臨時休整的營寨,並注意警戒。平日裡也要加強訓練,因為說不定哪次戰鬥就會派他們上了。在之前的五十天中,他們只參與了一次戰鬥,還是在敵人行將崩潰之時,得到的鍛鍊有限。而鑑於有可能與西班牙人爆發全面戰爭,到了那時候,民兵也將會被大量動員起來,承擔許許多多的戰鬥任務。那麼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帶隊的少校軍官極有可能將他們派上前線,通過輪番與瓜拉尼人進行戰鬥以提高素質、演練戰術。

  一直伴隨部隊作戰的16艘隸屬於內河運輸公司的72噸級汽船目前也大部返航裝運物資了。它們返程的時候基本都拉滿了人,除了一艘船隻運了一些傷病員以及戰死者的骨灰外,其餘船隻運的基本都是在之前一連串的戰鬥中捕獲的瓜拉尼人,以及看守他們的總計約100名東岸民兵。在這些瓜拉尼人中,小孩被特別挑選了出來,它們中的一部分將被送往兵團堡學習,人數大約在80人左右;另外一部分和那些土著女人則將被送到新華夏島聖瑪麗島拓荒,人數大約有200人;最後還有超過200名成年男子,則將被送往塔城港挖煤、伐木,以為自己對抗天兵的行為「贖罪」。

  瓜拉尼人的主力果然已經被抽調到了南方新柯尼斯堡、河口鄉、西湖鄉、大豐堡一帶,留在北邊的盡是些老弱病殘。這使得東岸軍隊的推進勢如破竹,沒有任何人能對他們造成干擾。要不是擔憂過於深入西部地區會造成後勤補給困難,也許朱亮早點起陸軍主力殺過去了。

  「聽前次返程的船隻帶來的消息,今年陸續運回本土的明人很多啊,竟然達到了創紀錄的九千人。再加上本土自然增長的人口、從克里米亞和奧斯曼帝國買回來的3000多女奴、從馬斯喀特商人那裡買回來的五百多女奴和小孩、部分從波蘭和立窩尼亞移民過來的人口、從拉普拉塔偷渡過來的中南歐人,今年人口暴增1.6萬人啊,這使得我國現有的總人口達到了創歷史記錄的9.9萬人,離十萬大關只有一步之遙了。」剛剛安排完部隊警戒事宜的陸軍第1連連長常開勝一屁股坐到了朱亮的身側,點了個菸斗後閒聊道。

  「明人的人口比例經過這些年的大力引進也已經攀升到了39%,算是國內第一大民族了;法蘭西人現在仍然是第二大民族,大約有7.6%的樣子,就這還是在我們這些年基本停了法國移民來源的情況下的數據呢,真是可怕;剩下的沒有一個超過5%的,而且很多人數眾多的民族如俄羅斯人、羅馬尼亞人、保加利亞人基本都是女奴,做不得數,真要算的話第三多的應該是意大利人,佔比當在4%左右,然後就是拉脫維亞人、愛沙尼亞人、薩莫吉希亞人這些立窩尼亞民族,分別在3.5-4%之間徘徊;土著的比例已經降低了很多了,查魯亞人與瓜拉尼人兩者加起來還不到5%,對我們來說基本可以接受,消化掉這麼一點原住民不成問題。嗯,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就是,目前國內的混血兒數量已經接近了9%,相信將來會逐漸成為人口的主流。」朱亮手裡拿著一份內部報告,一邊看一邊說道。

  「這麼多民族,真可怕,群魔亂舞的。」常開勝撇了撇嘴,說道:「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今後人數最多的兩個民族當是明人以及東岸人(混血族裔),嗯,兵團堡的那11個年級約上萬名小孩現在雖然劃分成了各個民族,到最後基本也都可以認為是東岸人,這樣一來,國本也就越來越穩固了。我們應當堅持既定政策,一百年不動搖,苦練內功,狠抓教育,發展工農業,早晚會成為世界性強國啊。只可惜你我是看不到這一天了,這點讓我感覺有點遺憾。」

  「子孫的事情就交給子孫去辦,我們現在就是打基礎的。這個國家真正的崛起,怕是還要到第二代、第三代人了。」朱亮轉頭看了眼常開勝,然後說道:「還有就是要讓孩子們明白,這個國家是我們光榮的軍人打下來的,不能讓那幫白襯衫們壞了事,今後得仔細盯著那幫人了。聽說上個月他們還特別派人到南非送信,要求主持談判的劉昂儘快與荷蘭人達成協議。尼瑪,我瞭解了一下達成的協議內容,全是他娘滴跪舔荷蘭人的節奏。」

  「嘿嘿,那幫軟骨病的文官也就這副德行了。」常開勝隨口說道,「對了,你說這次來了9000明人,上頭都怎麼分配的?」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朱亮也給自己點了一個菸斗,說道:「執委會手筆很大,這次同時興建了好幾個新定居點啊。9000人裡除了大約5000人充實到近三年內新開拓的定居點,如牧草嶺、新柯尼斯堡、黎明鎮、奇山堡、百尺崖堡、寧津堡、峽谷堡外,剩下的4000名明人精壯男子加上2000名來自舊大陸的女人,以及得到准許的拓荒老國民1000多人,將全部充實到各個新定居點去。」

  這總計7000多人的分配在執委會的規劃圖上其實早就有了預案,相關的物資、管理幹部也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一些參軍多年的老兵集體退役,他們與從兵團堡畢業的部分大男孩一起,組成了老少搭配,作為管理這些新移民的幹部。

  這7000人中,大約有2000人將在騎兵的護衛下,通過馱馬、大車將各種物資拉到平坦的北部草原上,並在後世烏拉圭的北方重鎮梅洛的原址上修建一座規模不小的城鎮。而在交通部的規劃中,梅洛今後也將成為東岸共和國的陸地交通樞紐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

  剩下的5000人中,將被分配到五個新修建的城堡中。其中,羅洽港爭取到了一個,即在兵團堡西南方約20公里處的後世小鎮加爾鬆,該堡名叫武定堡,居民1000人。梅林港爭取到了兩個,即位於後世巴西聖維多利亞(santa vitoria do palmar)附近的養馬堡——顧名思義,該堡以養馬為主業,員額1000人;後世烏拉圭內格拉澙湖畔的聖特蕾莎堡原址上,東岸人也將修建一座全新的堡壘,名曰沾化堡,員額同樣是1000人。此外,特里福德兵站也將被全面擴建成一座磚石永固堡壘,被命名為定西堡,1000名居民將被遷移到這邊來定居。最後一座堡壘則花落牧草嶺東北方約30公里處的後世卡瑪匡鎮附近,該地林木不多、水源豐富、土地肥沃,正是發展大農業的天選之地。1000名來自山東的移民前來此地拓荒,因此堡位於著名的卡瑪匡高地下方,因此被命名為低地堡。

  一口氣新建了六個定居點,同時還將原本的六七個定居點的人口也狠狠地充實了一番,幾乎******式的發展也讓執委會諸君們享受了一番人口爆炸式增長所帶來的美妙滋味。同時這也讓執委會更加堅定了全力發展航運事業、堅持運輸移民的既定國策,因為這意味著國家人口的快速增加。

  常開勝與朱亮又扯了一會閒篇,然後便分頭到各自的部隊中檢查去了。

  1646年4月15日,第一批六艘內河小汽船滿載著大量物資溯河而上抵達了東岸大軍的宿營地。得到了補給後,朱亮立刻下令全軍繼續西進,再又剿滅了多個瓜拉尼村落、消滅了一千五百多瓜拉尼人後,才在4月25日左右開始率軍回返。至此,清鄉剿匪一期行動順利結束,前後共斃傷俘瓜拉尼人三千五百多人、歐洲僱傭兵及傳教士五十多人,搶得牲畜四百餘頭(只),戰果可謂巨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六十三章 網(一)

  1646年4月25日,晴,廟街。兩艘「阿穆爾河」級內河淺水炮艇小心翼翼地避開一些浮冰,然後快速靠近了位於阿穆爾河北岸的過冬營地。

  事實上一個星期前它們已經來過一次了,當時阿穆爾河的冰情還相當嚴重,擁有兩座燃煤鍋爐、140馬力、雙軸雙槳推進的兩艘內河炮艇也不得不降低了航速,避開那大片的流冰區域,艱難靠近了廟街過冬營地,給在這裡貓了五個半月冬的費雅喀人送來了一些食物以及牲畜幼崽。

  熬過了這個冬天,他們就要開始大力種植黑麥、燕麥等耐寒作物了,同時也會種植一些苜蓿之類的短生長期牧草,以飼養各類牲畜。黑麥、燕麥這種農作物有很多優點,比如適應能力特別強,又耐寒,還不用怎麼管理,基本上可以大面積散播。去年10月份從本土過來的船隊中,帶來了大量機器零部件,可以組裝出幾十部收割機,套上馬就能使用。有了這種利器,東北肥沃的黑土地便可以擴大播種面積了,糧食單產也許會下降,但總產量會有一個大幅度的上升。

  此地的費雅喀人族長用漢語向乘船前來東岸海軍軍官表示,今年的稅收一定會在秋收後及時上繳上去。一些去年被劉海洋徵發進挺身隊第一聯隊直屬偵查小隊的獵人們也趁機回了趟家,他們穿著厚呢子大衣,戴著海豹皮帽,滿面紅光地將大包行李(每人五十公斤)從船上搬了下來。烈酒、蔗糖、鹽巴、金屬刀具、茶葉、瓷器、絲帛應有盡有,當然也有一些金銀,但這些東西在老鄉們眼裡並不如那些烈酒、茶葉、刀具等重要。

  東岸水手們倚在船邊,笑嘻嘻地看著這幫挺身隊員們衣錦還鄉。第一聯隊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一直到十月中的三個月時間內,趁著清軍主力南渡以及自己的機動優勢,連續在魯南、蘇北的沿海地區發動多次戰役,先後攻陷了日照、莒州、贛榆、海州、鹽城、如皋、海門、通州等州縣,沿海幾乎無處不示警,使得清廷以偏師全佔江北的夢想破滅。多鐸不得不從收降的部隊中調集了相當數量的人馬來剿滅黃衣海寇,但收效甚微。

  8月15日,東岸陸軍加上挺身隊第一聯隊主力共計戰兵五千餘人,與清沂州總兵許定國部萬餘河南地主武裝戰於莒州城外。清軍大潰,死傷枕籍,混戰中許定國被波蘭長槍騎兵破陣後打落坐騎,幾乎命喪當場,後趁混戰逃走,僅以身免。清廷委任的莒州知州不戰而降,整個沂州鎮為之震動。遠在濟南的勒克德渾以及駐兵登州的豪格幾乎氣歪了鼻子,卻也無可奈何,這種不對稱的打法他們也無力地很。

  9月5日,東岸軍隊在通州地區大舉登陸,連破州縣。奉多鐸令帶著兩千五百滿蒙八旗收服江北地區的固山額真準塔,在與東岸陸軍交戰不利後逡巡不進,畏敵如虎。遭到多鐸訓斥後,他才勉強與趕來的左夢庚部先鋒數千人一起向東岸大軍進攻,結果左夢庚部先鋒六千人在二十餘門大小火炮的轟擊下當場崩潰,準塔帶著兩千精騎斷後,方使左部數千人不至全軍覆滅。正在收取南直隸州縣的多鐸聞聽此敗,「震怖」,迭令明降軍各部往揚州彙集,準備用數量堆死黃衣海寇。

  考慮到這些明降軍素質低劣,上了戰陣也許不會比左夢庚部好多少,因此多鐸也抽調了大量滿蒙八旗、烏真超哈等部隊返回江北,共同會剿。恰好此時江南暑熱,八旗兵丁極不適應,因此數量高達萬人的八旗兵丁再次渡江進入了揚州,準備周密部署後一起東進,壓縮東岸人的騰挪空間。

  不過東岸人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蹲太久,因此他們很快離開了通州一線,登船北上,並於10月5日於海州地區登陸。清廷委任的知州自焚而死,屯駐此地的清沂州鎮兵三千人聞風而散。兩支先後趕來的援軍——沂州鎮援軍數千人也被擊潰,至此,清廷苦心經營的兩大海防支柱之一的南支柱沂州鎮已經損失了過半鎮軍,剩下的也都「避黃衣軍而走」,士氣低落得很,基本失去了有效的作戰能力。

  發動了這三次戰役,極大地調動了清軍後,東岸人打完收功。部隊回到煙臺,開嘉獎大會,發送獎勵、提拔軍官;而船隻則回到大泊、黑水、鴛泊等地分別做保養,保養完畢後立刻開始轉運人口,畢竟這才是東岸人一年一度最重要的事情。

  因此,此時回到老家的這些挺身隊員們一個個都算「腰纏萬貫」了,讓一幫窩在廟街附近種地的老鄉們眼紅得無以復加。一些新近搬來此地的費雅喀人、達斡爾人、鄂倫春人也是羨慕無比,紛紛尋思著下次徵兵得想個辦法擠進去。自己的箭術不比他們差,下套抓野獸的本事也比他們好,憑什麼他們能發財而自己不行?

  廟街過冬營地此時的人口已經比去年繁盛多了,在吸收了一些逃難來的野人女真各部族後,人口已經達到了一千二百人。而有了東岸人的庇護,他們今年也安下心來開始定居,並大面積播種了由俄羅斯人傳入的黑麥、燕麥等農作物。

  掌管整個黑水地區的莫大帥今年雄心勃勃,開始在庫頁島、阿穆爾河流域肥沃的黑土地上大力擴大播種面積,同時大造漁船,增加漁獲量。而濟州島的徹底佔領,更使得島上肥沃的牧場以及大量的存量牲畜落入了東岸人之手,糧食在今年,應該是不至於太過缺乏了!

  因此,在發現能夠養活更多人之後,東岸人在江北的時候便不再顧忌,每攻破一個州縣都裹挾大批男女上船,然後拉到東北或煙臺。據統計,截止1646年4月25日,45-46移民運輸季結束後的黑水地區的移民人口已經維持在六萬多人的高位,差不多是史上最高了。

  其中,煙臺地區的滯留移民人口(不含軍隊人數,下同)約為2.5萬人——這些人遲早都要轉移到別處,因為煙臺的作用已大大下降;庫頁島(含黑水港、大泊港以及利尻島)上的人口最多,約有3.6萬人(包括五千常住居民);處於東岸人間接控制下的濟州島上新增了約六千打散後分配到島上的明人百姓,這是為了給島上翟從諤等三家武裝穩固根基用的。他們三家合兵才5500人,控制島上數萬朝鮮人總感覺有些不穩當。

  最後,東岸人還將俘虜的總計約兩千名清軍許定國部河南兵打散後分配到了廟街以及恆袞寨兩處,交由當地的山丹人看守,進行勞動改造。如果表現正常的話,一定時間後他們可以被赦免為自由民,並分配土地,在阿穆爾河流域紮下根來。其實這些人原本都是河南的泥腿子,跟隨長官稀裡糊塗投降了清朝,然後又稀裡糊塗去了山東,再被一戰擊潰抓了俘虜,到現在都鬧不清楚狀況呢。

  他們跟誰混不是混啊,只要東岸人讓他們吃飽穿暖,就是跟著他們打「我大清」也是沒二話的。這些人到來後,廟街與恆袞寨兩處的人口分別達到了兩千之眾,算是初具規模了。而且他們和山丹人不是一個系統的,擠在一起也能互相制衡,便於東岸人羈縻這兩處。兩千人的城寨,在此時的阿穆爾河流域絕對是神一般的存在。這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的結果啊,山東、河北、江北多的就是流民,一股腦兒地塞到東北來,即便冬天因為不適應死掉一批,也還會有更多的人活下來。這些都會極大地改變此地的人種構成,對以後東岸開展的各項戰略影響深遠。

  此時兩艘內河炮艇就載了第二批約五百人來到廟街。這些還穿著清軍號衣的降兵們抖抖索索地跨出船艙,垂頭喪氣地被押到了岸上,交由本地的山丹人看管,然後進行勞動改造——主要是種地、伐木、築城、割草、照料牲畜。這些人中基本沒有軍官(軍官都去黑水煤礦勞動了),因此比較好管束,東岸人也留了幾名顧問在此,名義上是聯絡官,實際是本地的太上皇,監視兩地的一切事務。

  阿穆爾河流域,承載了莫茗莫大帥一個絕大的計劃,即在此地屯田數年,積蓄糧草、蒐羅野人女真各部,同時移居明人至此,壯大丁口。待發展到一定程度後,開始逐步向黑龍江南岸以堡壘戰術蠶食,有時候甚至會出動大隊騎兵南下打草谷,使得清廷擾不勝擾。以此時東北地區令人蛋疼的交通條件,清廷頂多派個一萬人來此地作戰,多了後勤就支持不住。

  在17世紀50年代,清廷曾兩次派兵和俄羅斯交戰,第一次兩千八旗兵,被哈巴羅夫的170名哥薩克大敗後(死傷七八百,被奪炮兩門),第二次派了一萬八旗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擊敗數百名由俄羅斯破產農民和哥薩克組成的混編部隊。最後自己也因為糧盡無奈退兵,奪回的失地後來又被俄羅斯人佔去,由此可見清軍轉運補給之困難。

  但東岸人可不存在這個問題,一是可以在當地屯田,二是可以用船隻運輸糧食過來,後勤支持比清軍強了百倍,打起仗來自然大佔上風。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六十四章 網(二)

  「如何遏制乃至扼殺滿清,需要一個統籌規劃!需要長期佈局以及投入!」披著一件羊駝毛呢子大衣的莫茗意氣風發地在煙臺堡地下作戰指揮室裡指點江山,只見他揮舞著手裡的指揮棒,在地圖上指來指去,說道:「多鐸的八旗主力雖然頓兵南京、揚州一帶,但一些蒙古偏師裹挾著大量江北四鎮降軍已經輕易擊破南明監國常王的部隊,而這都是去年冬天時候的事情了。不過隨著我軍在敵後的崛起,無論是北京的多爾袞,還是南京的多鐸,目前都已經意識到我軍的威脅,開始從前線調集主力部隊回援,意欲吃掉我們。遠在湖北、江西的英王阿濟格,除了繼續窮追已經躥入湘鄂交界處的李自成外,也抽調了部分八旗主力東進太平府,一面收取南明州縣,同時策應多鐸部圍剿我軍的舉動。」

  「總的說來,目前我軍在敵後的連續行動已經極大地牽制了清軍的攻勢。浙東地區反清義軍的興起、湖廣地區大順勢力的頑抗、南明的屢敗屢戰,以及始終無法徹底平復的山東局勢,滿清的頭很大啊。」莫茗的小牛皮軍靴踩在地面上「哆哆」作響,會議室裡鴉雀無聲,各部軍官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莫大帥的指點江山。

  東岸人在去年下半年發起的一連串攻勢著實讓多爾袞大為驚訝。首先是受命收服江北各州縣的固山額真準塔部兩千餘人,在與東岸黃衣賊五六千戰兵的正面對戰中竟然不能取勝。其次是沂州總鎮許定國部萬餘人在莒州城下的大潰敗,以及後來在海州地區的一連串小潰敗,這些使得沂州鎮事實上失去了戰鬥力的戰敗讓多爾袞再也無法對黃衣賊視而不見。再搞下去,以後北方沿海還想安寧麼?

  因此,清廷連連下詔,調集山西、陝西、河南軍隊陸續前往北直隸與山東,充實當地防務。同時,清廷也下令,已經被東岸人攻破的沿海州縣就此廢棄不用,居民全部內遷,以讓東岸人野無所掠。

  「但這些遠不能說明各部勢力已經與滿清形成了對峙,相反,滿清仍然佔據著極大的優勢。這一點我想你們都很清楚,江北四鎮、左夢庚部、江西明軍加起來已經近四十萬人了,這些人的戰鬥力雖然渣,但也不是南明匆忙武裝起來的那些孱弱兵丁所能夠抵抗的。而且他們各部之間的嫌隙也非常大,比如李自成部與南明何滕蛟可能爆發的衝突、南明各王之間可能爆發的衝突、甚至各軍頭之間可能爆發的衝突等等,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但對這些抗清勢力來說眼下都是極為致命的。因此,如何不讓滿清速勝,還是非常費思量的,需要我們周密部署。」莫茗此時倒揹著雙手,將手裡的指揮棒在空氣中敲來敲去,繼續說道。

  「儒尼奧爾少尉,你起來,向各位長官們介紹下我們的部署。」說著說著,莫茗突然拿指揮棒指了指坐在牆邊的年輕軍官說道。

  儒尼奧爾少尉原本是挺身隊第一聯隊的代理聯隊長,臨時少尉軍銜。不過在本土調來的年「僅」35歲的少壯派軍官張旭東上尉奉軍部命令接管第一聯隊後,儒尼奧爾臨時少尉就又回到了他參謀的職責上。不過莫茗對這位心腹部下總算也有些補償,至少他原本軍銜上的臨時二字被去掉了,成了貨真價實的正式陸軍少尉,省了好多年的奮鬥。

  此時只見他「啪」地一個立正起身,然後上身微微前傾,向各部長官們致了一下意,接著便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走到講臺中間,打開夾在自己腋下的文件夾,掃視了一眼臺下的各部軍頭們後,用高亢有力的聲音說道:「諸位長官,莫長官制定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編織一張束縛滿清的大網,然後逐漸收緊,使得滿清感到窒息,以給我們爭取時間。網的節點有很多,在北方,主要是煙臺、濟州、以及阿穆爾河流域的據點,這些據點要屯駐合適數量的兵力,並在不遠的將來具備全線出擊的能力,持續不斷地攻擊、騷擾滿清,掠奪物資、人口,削弱敵人的戰爭潛力,壯大我們自己。」

  從現在所面臨的局面看來,在北方基本只能靠東岸人自己努力了,因為各路抗清武裝基本已被滿清掃平,剩下的小股武裝大多也不成氣候,很難對敵人造成威脅。在莫茗的計劃中,阿穆爾河流域的據點是遠期計劃,而濟州、煙臺等地的武裝才是眼下招之即能戰的力量,挺身隊、翟從諤等附庸武裝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畢竟一萬多人了,而且裝備、訓練現在也比以前強了很多,打起綠營來至少不會落了下風,甚至菜一點的綠營還會被他們虐。因此,如何發揮他們的最大作用,以盡力牽制滿清,才是此刻重點需要研究的課題。

  「同時在南方,我們要與鄭家保持密切聯繫。鄭鴻逵很可能已經回到了福建,他未必願意降清,因此我們可以對其進行資助,向他們出售一些新式步槍與火炮,並派軍官幫他們訓練一支火器部隊,以增強他們的實力。」儒尼奧爾少尉繼續中規中矩地介紹道,「鄭家的戎克船數量極多,水手也很多,具備相當的近海作戰能力。我們此舉相當於給他們增添了部分陸地作戰能力,當能牽制相當數量的清軍,延緩明軍衰敗的時間。值得注意的是,經過我們分析,鄭家目前的領導人鄭芝龍是個政治投機分子,他很可能會投降清廷,但家族中應當會有很多反對者,在交往的時候應當區別對待。」

  值此鼎革大變之際,關於鄭家的站隊問題,參謀部的專職參謀們已經推演了好幾次,但由於缺少大量關於鄭家的信息,他們始終無法對此做出一個準確的評斷。他們只是認為鄭芝龍本人投機心理很重,很可能會降清,而鄭鴻逵就難說了。到了最後,還是莫大帥大手一揮,讓參謀們按照鄭家部分勢力降清、部分反清的格局來做預案,最終得出了鄭家需要援助,否則很可能無法長期堅持的結論。

  目前,莫茗正在考慮是主動派人上門與鄭家進行聯繫,還是單純地等鄭氏到煙臺來商談援助。思來想去之後,他覺得還是再等等為好,現在上門人家未必會有多熱情。況且目前清軍剛剛擊破常王政權——託了東岸人的福,常王比歷史上多苟延殘喘了幾個月,到10月底才被消滅。這個時候南方正是一片混亂的時候,莫茗依稀記得在常王政權覆滅後南明同時崛起了兩個藩王政權,即魯王和唐王。這個時空事情是如何演變的,由於缺乏在南方的消息來源,他也不甚清楚,還需要繼續打探。況且鄭芝龍這廝目前還未正式降清,有他在,莫茗總感覺和鄭家的合作就很不踏實。

  而另一件值得注意的是,就是多爾袞在收到滅亡南明政權並收降四十萬明軍(阿濟格部在江西收降十餘萬)的消息後,大為驚喜,志得意滿之下於九月初下令在天下推行剃髮、穿滿族服裝。清廷有識之士向多爾袞諫言:「今闖逆未定、海寇未平,江南更是有僭越監國之故明宗藩,天下漢民衣飾服冠當如舊……」

  不過多爾袞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已經遠躥湖南的手下敗將「一隻眼」(即李自成)、藏頭露尾不敢正面交手的黃衣海寇、苟延殘喘無可戰之兵的南明******,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麼大麻煩。目前清廷手裡的資源越來越多,優勢越來越大,統籌規劃後陸續消滅這些敵人不是什麼難事。因此,即便是山東、江北各地綠營慘敗的消息迭次傳來後,也無法動搖多爾袞的決心,誓要將剃髮易服推行下去。不光如此,隨著滿清逐漸坐穩天下,原本滯留東北的大批老弱婦孺紛紛湧進關內,為了安置這些人,清廷又在北直隸大肆圈地,並掠人為奴,由此導致當地形勢動盪不安,大量百姓拖家帶口四處逃亡。

  在這些措施的推行下,清廷原本可以輕易一統天下的局面,陡然又平添了許多波折,硬是自己將自己佔領全國的時間生生延後了去。而這些都是對東岸人極為有利的,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的時間又寬裕了不少,可以更加從容地積蓄力量、聯絡各地的反清勢力,盡力延緩清廷統一天下的時間,甚至有可能的話生生阻斷這個過程——雖然很難。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東岸人能在中國大地四處戰亂的時候攫取到足夠的利益——那就是人口。隨著東岸人在遠東的力量越來越強,莫茗有信心,依託黑水基地,聯絡鄭家以及內陸的反清勢力,定能給清廷一個極為深刻的教訓。

  「最後,我將重點講一下目前已經撤退到湖廣南部的大順軍隊的事情。」儒尼奧爾少尉瞟了眼臺下,然後飛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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