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134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五章 經濟調查(二)

  「真是難以置信,我們這樣的國家竟然還有失業者。」梅機關辦公室內,剛剛從湖西地區調研回來的農業部專員蒙虎驚奇地說道:「我們不是計劃經濟麼?怎麼還有失業?這不科學啊!」

  「計劃經濟也有計劃外的人啊。」梅機關科長魏博秋拿著一把小刀在專心致志地雕刻著一段名貴的紫檀木,此時已經接近完工,看樣子似乎是一個受難的神父。神父脖子上套著一圈絞索,表情驚恐絕望,栩栩如生,這讓蒙虎不由得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比如以前來到本土後被安排進建築隊的人,項目完工後他們本來應該被安排到西部的新定居點去的。但新定居點暫時條件有限,一時安排不了太多人,因此他們只能排隊等候。而在這期間,除了偶爾參加建設一些地方上的市政工程賺取零花錢外,他們就只有打打零工了。」

  「另外就是一些非法入境的人,比如那些中南歐人,他們在持有臨時身份證明的時候就被私人老闆僱傭,而當取得正式身份後出於種種原因他們依舊留在原來的工廠或農莊內工作。有的時候生意不好,或者老闆覺得不需要再僱以前那麼多人時,他們就被解僱了。」

  魏博秋放下了手中的雕刻刀,拿起祕書遞給他的溼巾擦了擦手,然後繼續說道:「最後一種情況就是本土的正式居民匯款給遠在舊大陸的親戚,使得他們得以乘船到東岸來。而他們的這些親戚來到東岸後,由於本身技能不足,還有就是語言不通、文化不習慣等種種原因,導致他們無法在一些大型工廠內找到一份長期的工作。他們只能以做小販、打零工或者接受私營老闆的僱傭過活,這種人一般都是立窩尼亞人。」

  「所有以上三種人都在等待著下一個新定居點的建設,期待可以被安排到那裡,分到五畝農田和一套房子,運氣好的話可能還有女奴分配下來。」魏博秋一邊拿起染料給木雕上色,一邊說道:「但他們的運氣不好。隨著從大明來的移民越來越多,如今執委會更屬意於直接將新來的山東移民分配到新定居點去。至於老國民,雖然也招募少許到西部去種地,以便更好地幫助新來的移民習慣東岸的制度與文化,但數量已經大為減少了。

  「況且老城區也需要他們從事一些技術含量不那麼高的工作,比如鎮海縣的造船產業區內,大量的私人配套廠家就需要大量的這類工人。他們不需要太多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因此工資註定不會高。而且船具出口這種生意週期性和波動性都很大,以前西班牙人和奧斯曼人需求旺盛的時候,每個月需要出口的帆布、纜繩、蒙皮、錨鏈、木桶是現在的三到四倍。在那些個景氣的年份,私人老闆們往往會大規模招募新工人,擴大生產;但一旦需求下降,他們又會毫不猶豫地進行裁員,以減小產能。這些都導致了這個普通的工人群體的生活狀態很不穩定,如果放大到以年為單位來進行統計的話,他們的平均月收入其實是低於4元的。」

  「所以你們準備怎麼辦?除了出臺一個所謂的《社會保障救濟法》以外,還有什麼舉措?」蒙虎像是在聽故事一樣聽魏博秋介紹著國內的一些情況。他本人對政務沒有太大的興趣,他的興趣在於旅遊和探險,這跟他的性格有關。他經常將自己的一些探險活動寫成日記,然後發表在他自己創辦的一份剛剛由野雞雜誌轉正的《國家地理》上面。

  當然了,既然身為穿越眾的一員,他就不可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他平時經常接受軍部的僱傭,帶領一些探險隊深入探索東岸共和國境內外的各個區域,並繪製地圖。有時候他也會接受政務院或情報部門的指派,進行一些社會或經濟調查,以給掌權者們對國內的經濟或社會狀況有一個較為清晰的瞭解,以便更好地制定政策。

  他這次就接受了政務院的僱傭,帶隊前往鴨子湖流域對國內的森林資源狀況進行統計。執委會最近正在醞釀出臺一個《森林法》,對國內目前混亂的森林採伐業以及森林資源模糊的產權界限進行一個規範。

  「新的《社會保障救濟法》肯定是要出臺的了,該法律核心思想其實就兩條:對工人(包括城市工人和農業工人)中的低收入群體在生活必需品的消費方面實行價格補貼;對高收入群體(包括熟練技工、高級技術人員、富裕農民、軍官等)徵收高額所得稅,並將起徵點由2元調整為5元。」魏博秋頭也不抬地給木雕上著色,但嘴裡仍舊說著。

  「但農村問題也要解決了,現在工農業不平衡的狀況不應該再持續下去了。以前我們缺少治國經驗,犯了一些想當然的錯誤,現在既然認識到了,就必須糾正。目前鄉村工作搞得很不像話,很多基層村幹部對本村村民的真實財產進行袒護隱瞞,相當數量的符合財產稅徵收條件的農民都偷逃了稅款。我們在調查中就在很多地方發現了這個問題,現在必須要解決了。還有就是,分給農民們的女奴,以後不應當再免費了。」

  「農民們的生活確實相當不錯。」蒙虎贊同道:「就我在鴨子湖地區南北十一個鄉鎮的調研中,我發現他們真的很富有。特別是在開發較早的平安縣地區,家家戶戶的房屋都進行了翻修,每家至少有三頭牲畜以及一群雞鴨;很多人新修了穀倉,用於存放收穫的多餘糧食;每個成年男子平均每週至少消費三次醃肉、兩次啤酒和一次白酒。很多人置辦了新傢俱、皮具;還有人在私自釀酒,或者將糧食違規出售給一些深加工作坊或企業,而這個價格往往比政府的統一收購價要高。總而言之,他們既不需要像城市工人階級那樣將三分之二以上的收入花在生活必需品上面,同時獲得現金的渠道也不少,生活質量確實不是工人可比的。」

  「所以這就是執委會在醞釀《穀物法》出臺的原因所在。」魏博秋終於完成了他手上的作品,只見他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後將這個作品放在旁邊的書架上。做完這一切後,他朝蒙虎笑了笑,說道:「你的調查報告內容豐富、資料詳實,正好和我們梅機關的經濟調查形成互補。這下執委會做決策就簡單多了。《穀物法》必須要堅決推行下去,一些私人作坊或企業將不再具備從民間收購糧食的權力,所有糧食必須由政府進行統購統銷,價格由農業部根據情況每年制定兩次,分別在夏糧和秋糧收穫以前制定完畢並廣而告之。以前農業稅的徵收也一直拖拖拉拉,沒個正行,現在也要嚴格執行起來了。」

  「呵呵,刀刀都是砍在農民身上啊。」蒙虎微微一笑,說道:「以前都說工農業剪刀差,農業補貼工業。他奶奶的,我們現在還在草創階段呢,就是工業補貼農業了。也難怪那些工人們不滿,說到底,他們創造了國家大部分的財富,但分配機制卻對他們不公平,現在這幾部法律密集出臺,針對的對象已經很明顯了。」

  「國家草創,制度方面漏洞百出,現在出了一些問題,自然需要調整。這沒什麼可丟人的,錯了就是錯了,及時改正即可。」魏博秋說道,「你調查的關於湖西地區原始森林資源被大量盜伐的情況,也非常有價值。很多村民到森林裡砍伐那些粗壯的樹木,然後回去做各種用途。甚至一些人不捨得花錢買蜂窩煤,轉而砍伐樹木做燃料。糟糕的是,他們往往只知道砍伐樹木,卻又沒有補種新的樹苗,這就使得森林面積不斷減小。雖然我們國家的人口還很少,森林面積還相當廣闊,但這種趨勢不對,必須得到遏制。」

  魏博秋所說的情況其實是普遍存在的。除了南方林木稀少的地區外,在北部十幾個鄉鎮中,大片離村莊較近的公地(即未分配出去的土地)上的樹木被砍伐一空。甚至還有一些誇張的做法,即某些村民將某一小片樹林整體燒荒燒掉,然後在上面種植一些農作物,收成往往相當可觀,但這卻是以破壞了寶貴的森林資源為代價的。

  以前國家對這些行為沒有一個法律上的明確說法,因此處理起來頗多麻煩。現在執委會醞釀出臺《森林法》,就是要對公地上的森林資源進行統一管理,任何私人採伐或燒荒的行為都將被定義為違法。同理,以後更多的諸如《礦產資源法》、《湖泊河流管理法》等類似的法律肯定也會陸續出臺,進一步完善國內的各項規章制度。

  「對了,你做的這些木雕藝術品為什麼都是一個風格的?全是神父,而且還是受難的神父,表情還這麼栩栩如生,有些甚至看起來……」聊完了公事,蒙虎看著魏博秋書架上那一排木雕,突然皺著眉頭斟酌著語句說道。

  「看起來很眼熟是嗎?」魏博秋淡淡一笑,說道:「這都是經過我親自審訊然後處刑的地下講經會的神父們啊,都是照著他們的真實面容雕刻的,當然栩栩如生了。」

  「我……我回去處理報告了。」蒙虎突然感覺這個房間裡有些冷,因此立刻收拾起東西,離開了梅機關的辦公室。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六章 經濟調查(三)

  1645年11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播季節。奇山堡外,這座去年新設的城鎮已經初現了她的活力,一望無際的平整土地沿著伊河兩岸規則排列著。而在這些土地邊,已經有一些性急的農人在播種了,他們種的是大豆——一種需求量極大、收購價格很高的經濟作物。

  如果你沿著田間的田埂走過,並仔細觀察的話,你會發現在田間勞作著的農人中,充斥著大量穿著破舊麻布衣衫、鬍子拉碴的男人,他們和穿著整潔乾淨的棉布衣服的山東農民一起,在田間辛苦勞作著。

  「這些都是來自意大利的季節性農業工人,他們乘坐沿海小船渡過拉普拉塔河後進入東岸大草原東部地區,然後依靠極少的食物在荒野間跋涉好幾天,最後進入共和國最南端的羅洽港。」已經正式辭去公職,來奇山堡給某些人當白手套籌辦榨油廠的徐文選如是對採訪他的記者說道。

  記者是從首都過來的,名叫黎達彥,兵團堡第一屆畢業生,隸屬於教育部辦的第二份報紙《生意人報》(原為《真理報》副刊)實習記者。他前些天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個任務,說是到伊河地區的奇山堡、丘伊鄉、梅林港進行一番經濟社會調查,並重點報道一下當地的工業。報紙主編特地扭扭捏捏地向他暗示,工業報道除了梅林港的南方車輛廠外,尤其需要重點報道一下奇山堡的徐氏榨油廠。因為這是國內第一家大規模使用蒸汽機榨油的企業,值得大書特書一下。黎達彥雖然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當基於服從命令的天性,他還是遵照主編命令來到了奇山堡。

  徐氏榨油廠的東主徐文選特地抽出時間陪同黎達彥到田間地頭走了走,向他展示了一番伊河兩岸眾多和徐氏榨油廠簽訂了購銷協議的農戶們的農田。

  「事實上這些意大利人如今無處不在。」徐文選繼續向小記者介紹道,「不瞞您說,我的廠子裡就僱傭了一些手續齊全、持有臨時身份證明的中南歐人——主要是匈牙利人。眾所周知,他們勤勞刻苦、老實能幹,需要支付的報酬也很低——因為他們並不享受《勞動法》以及《社會保障救濟法》的保護與補貼。如今不光是我,國內很多私人企業甚至國營農場、建築隊都大規模僱傭他們,這已經成為了一種風潮。」

  「如果黎記者你願意去別的地方——特別是那些大城市——轉一轉的話,你就發現,如今諸如挑糞工、清潔工、碼頭挑夫、力工、腳伕等沒有技術要求的所謂『低賤』行業都已經被他們大量佔領了。原本在這些行業擁有深厚勢力甚至還組建了行會的查魯亞人被他們一步步驅逐,現在都轉而到南非乃至新華夏討生活去了。」

  「等等,徐廠長,你剛才不是說他們是季節性工人麼?我的理解是他們在農忙時節浮海來到東岸,以賺取一些工資。那麼農忙結束後他們不應該再返回拉普拉塔麼?」

  「那樣他們甚至連來回的船費都支付不起。」徐文選哈哈大笑道,「黎記者,他們將全部身家拿出來付了船費就是為了來東岸打個零工麼?要知道,拉普拉塔當局可是禁止他們的人民出外工作的,要不是多年前的那場戰爭的結果,他們甚至都不能與除利馬之外的商人進行貿易。載運他們來東岸的那些船都是走私船,費用可並不低,這些人來到東岸後壓根就沒想過回去。拉普拉塔已開發的土地基本都有主了,那邊的官員們對於開發新的土地一直不太熱衷,雖然這些年也向南邊和西邊擴展了一些,但終究有限。但是他們那個愚蠢的國王卻又在通過奧地利親戚不斷地將處於戰亂地區的波西米亞、匈牙利、西里西亞乃至意大利地區的落魄居民們弄到拉普拉塔來,所以,這就是東岸外來勞務工數量持續增加的原因所在。」

  「看來這已經成為一項產業了。」黎達彥用略帶自豪的語氣說道,「這些還生活在邋遢、貧窮的中世紀的居民們嚮往我國的美好生活。看看奇山堡這座城市就知道了,我們通過辛苦卻又偉大的勞動對環境進行了一番徹底的改造,在風景優美的河岸邊建立起了一座美麗堅固的城堡。城堡有完善的下水道,有足夠數量的公共廁所和澡堂,有醫科專門學校派駐的醫生,這一切比起拉普拉塔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們這裡才真的稱得上是文明世界啊。哈哈,謝謝你給了我啟發,看來我又可以多寫一篇稿子了。」

  「是啊,我們國家如今已經通過種牛痘部分克服了天花,有專門的醫科學校,每個定居點至少有一名醫生和一座藥房,這些措施都是對生命的尊重,也幫助我們的人口增長率在穩步提高。」徐文選附和道,「對了,你剛才說這已經成為一項產業,我同意你的看法。事實上他們已經有了掮客或經紀人一類的角色,馬上你就會看到了。瓦倫蒂諾,你過來一下。」

  隨著徐文選的嗓音落下,一名穿著圓領襯衫、頭戴氈帽、腳踏牛皮靴的地中海面孔男子走了過來,他首先脫帽向徐文選鞠了個躬,然後轉眼看向年輕的黎達彥,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法蘭西人?」

  「不,我是東岸人!」黎達彥覺得自己有些被冒犯了,這使他對眼前這個意大利男子的好感急劇下降。

  瓦倫蒂諾一怔,他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麼話,因此訕訕地站在一旁。

  徐文選看到瓦倫蒂諾有些尷尬,立刻出來打圓場轉移話題道:「瓦倫蒂諾是拉普拉塔著名的勞工經紀人,他的人脈很豐富,手頭掌握著的勞動力資源不可想象,而且質量很高。你可以去平安縣、東方縣以及鎮海縣這些大城市去打聽打聽,數量起碼上百的修鞋匠、補鍋匠、泥水匠、木匠、鐵匠、鎖匠、箍桶匠、釀酒師、磨坊工人都是由他介紹來的。無數人因為他而從此過上了高品質的生活,而我們也解決了人才匱乏的大麻煩,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勞工經紀人是近年來在東岸和拉普拉塔興起的一種職業。這些經紀人大部分是拉普拉塔人,只有極少一部分是東岸人——他們往往是東岸商品的代理商,這些經紀人一撥撥地將拉普拉塔的中南歐移民介紹到東岸打工,並收取費用。如果被介紹來的勞工不準備再回到拉普拉塔了,那麼他們將一次性繳納足夠的費用給經紀人;相反,如果這個人已經在拉普拉塔安了家,而他僅僅是想趁著農閒時節的幾個月來東岸短期打一些零工的話,那麼經紀人將從他的工資收入中抽取一定的比例作為報酬。

  東岸鄉間對這些持臨時身份證明的外來勞工的需求是不小的。特別是在一些小鄉鎮,普遍存在的鄉村榨油作坊、水力磨坊(磨麵粉等)、釀酒作坊、果園對於這些外來者非常歡迎,因為他們(僱主)往往是以一種「無可再低的工資」在僱傭這些人。

  這些中南歐人在這些作坊裡打一陣子工後,如果得到僱主的認可,那麼他們便會被長期僱傭,一直持續到這個人獲得正式的身份證明為止。假如他沒有得到僱主的認可或者僱主認為自己不再需要僱傭工人時,那麼他們就必須去尋找新的工作,要麼去找經紀人介紹工作,要麼自己去東岸到處都是的建築隊或國營農場(主要種植棉花)尋找機會。

  如果這些措施都沒有奏效的話,那麼他就得做好餓肚子的準備了,有些人會自己製作一些小船,然後到近海捕魚或打撈海草。當然,他們其實還有最後一條路,東岸的海外殖民地——新華夏島常年招募開拓者,且待遇從優,去了就給正式身份證明。雖然傳說那裡的死亡率相當之高,但還是吸引了很多一無所有的可憐人到那裡去碰碰運氣。反正在拉普拉塔的生活也沒什麼盼頭,去了新華夏島沒準就發達了,不是麼?

  「在看到拉普拉塔的經紀人們發了財以後,北方的葡萄牙人也有些心思活泛了起來。前些年這些巴西人通過幫我們從東方移民發了大財,這使得他們有充足的資金與荷蘭人進行戰爭,以及開發新的種植園和牧場。他們花錢從戰亂的北德意志、人口快速增長卻又充滿饑荒的愛爾蘭、正在進行慘烈內戰的英格蘭遷移了大批移民來到聖維森特、聖保羅、里約熱內盧等地。」徐文選向黎達彥說道,「不過他們對這些新來的白人移民盤剝得太過頭了,這使得很多人通過各種途徑逃到了我們這裡。而且現在真是有一些葡萄牙蛇頭在幫助他們偷越邊境,而我們的邊防軍只要確認他們沒帶武器,那麼便不會過多阻攔他們。你知道的,今年上半年剛出臺的《移民法》對這些人構成了一定的保護,我們的政府拒絕向巴西人遣返這些逃亡者,並且最終還會給予他們正式的身份證明——當然這並不容易,這同樣使得從北邊巴西流入國內的勞務工也在快速增加。」

  黎達彥一邊聽徐文選聊天一邊不時記錄著。他覺得一會兒有必要放下自己的私人厭惡,去找那位討厭的瓦倫蒂諾瞭解一下經紀人這個行當的一些詳細內容,以便更好地統計這些年來外來勞工的流入數量以及對東岸經濟、社會的影響。隨著《移民法》的正式頒佈施行,上頭也許對這方面的調查會很感興趣。如果他完成這份調查的話,那麼一定會為他在報社乃至教育部內贏得一定的聲譽。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清鄉行動

  「轟!」的一聲,一顆圓滾滾的炮彈落在了山坡上,然後順著坡度往下蹦蹦跳跳了好幾十米,在擦碰了數人之後,才最終被一顆兩人合抱粗細的大樹擋住。

  火炮發射完畢後,一群20歲左右的年輕人立刻調整起了炮位,計算起了參數。他們是如此地嫻熟,以至於在短短兩分鐘內就完成了這一切,完全比得上正規軍裡那些資深的炮兵軍官們了。

  做到這一切沒有別的訣竅,靠的只能是勤學苦練。作為執委會近衛學兵團35屆的畢業生,他們在一起整整訓練了十年了,無論是個人技能還是團隊默契都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如今所缺的其實只是實戰經驗而已。而這,也正是執委會將這支心尖尖部隊拉出來的原因——通過打瓜拉尼人這種小怪,刷一刷經驗。

  伴隨這幫學兵團的愣頭青們一起出動的還有陸軍第1連常開勝部。這幫驕傲的全國第一連官兵們用挑剔加審視的目光看著這些臉上還帶著一絲稚嫩的年輕人,並沒有參與這些學兵們進攻瓜拉尼村落的作戰行動。

  他們只是全副武裝地鎮守在瓜拉尼人撤退的必經之路上,然後看著三百多名年輕的學兵一板一眼地依照步兵操典上的內容進行著各種戰鬥動作。看得出來,他們平時練得很勤,也很刻苦,但動作過於死板,戰術過於僵化,還需要戰爭的磨練來教會他們一些訣竅。

  學兵團35團(意為35屆)的帶隊團長廖逍遙也滿頭大汗地看著手下學兵們的「表演」。他本人是35屆學兵的指導員之一,不過年紀卻只有27歲,雖然比起這幫學兵們來說要大了很多,但在穿越者中可是絕對的小字輩。在兵團堡裡廝混了整整十年的他如今終於也算熬出頭了,開始帶領這幫剛剛畢業的學兵們出來接受實戰的洗禮。

  年輕的學兵們不停地使用火炮對瓜拉尼人的這個村莊進行著炮轟,火炮射擊結束後便輪到穿戴著全副盔甲的士兵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快速接近敵人的據點,在遇到敵軍射出的箭矢或彈丸阻擊後他們又立刻就地隱蔽,然後繼續等待野戰火炮的支援。

  極其依賴火炮、中規中矩的打法!廖逍遙既有些失望,同時也有些欣慰。

  他失望的是他的學兵們並沒有打出一場精彩的突襲戰出來。他們在之前的戰鬥中犯了幾個小錯誤,這使得這場本應輕鬆解決的突襲戰鬥打成了艱苦漫長的陣地攻堅戰。憲兵隊的情報員們事先繪製的地圖有一些謬誤,但負責指揮戰鬥的幾個學兵連長們應該早就發現錯誤並立刻作出正確的調整,只可惜初出茅廬的他們沒有做到這一切。意外被敵人發現的他們只好將一場本應完美的突襲戰搞成了進攻演練,令人懊惱不已。

  不過總算他們的進攻戰打得還算不錯,步炮協同做得相當好。炮兵射擊準確,步兵推進及時,很快就將這些由弓箭和火繩槍武裝起來的瓜拉尼教民們壓進了莊子內。莊子外面空曠的玉米地裡橫七豎八地躺著二十幾具屍體,除了一具是東岸人的以外其餘都是這幫被耶穌會傳教士蠱惑起來的瓜拉尼教民們的。現在他們已經將敵人壓進了村莊內,村子後面逃跑的必經之路上也被陸軍第1連的前輩們扼守住了,更外圍還有幾十名騎兵在丘陵坡地上游弋著。這場仗,基本沒有失敗的可能。

  炮兵連8門野戰火炮中已經有4門被拉到了正面,瓜拉尼人用泥土和木板修築的簡陋工事在密集的彈雨下被打了個底朝天。整整半個連的士兵端著刺刀衝了上去,將剛剛從工事廢墟內爬出來、還暈頭暈腦的瓜拉尼人當場刺死在地。

  拔掉這個釘子後,這場戰鬥差不多就該結束了。村子裡精壯的男人大部分已經戰死,瓜拉尼人再也沒有了抵抗的力量。學兵團的士兵們小心翼翼地衝進了村子,然後開始挨家挨戶地清剿殘敵。

  此時村後也想起了密集的槍聲以及火炮發射散彈的呼嘯聲。那是從村子裡出逃的瓜拉尼人遭受了埋伏在半路的陸軍第1連官兵們的火力突襲,他們的死傷應當會很慘重。不過學兵團的士兵們卻並沒有對他們抱有任何一絲同情,他們從小就被教育,這些野蠻人襲擊我們的村莊、傷害我們的人民、搶走我們的牲畜,是絕對不可饒恕的對象。

  事實上如今的這三百多名學兵中也有約十分之一是瓜拉尼或查魯亞土著出身,但經過東岸人長達十年時間的封閉式教育和訓練後,如今這些至少已經十七八歲的大齡青年們對這些土著可沒有任何一絲同情心,剿殺起來依舊是毫不留情。

  廖逍遙隱約聽說,35團另一位穿越眾指導員帶的兩百多人在南方草原上曾經屠殺過一個查魯亞村子,而殺得最狠的就是那二十多個查魯亞孤兒出身的學兵了,他們幾乎每個人手裡都沾滿了查魯亞人的鮮血,令人感慨不已。

  學兵們很快清理完了整個村子。殘存的不多的瓜拉尼人被集中看管了起來,等待他們的命運將是流放海外殖民地,至少在這美洲大陸上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再出現的了。學兵們輕車熟路地清點著村裡的牲畜、糧食和農具,然後一一做好標記,等待後勤部門的人來處理。

  此地是皮拉蒂尼,後世巴西一座涼爽的丘陵城鎮,曾經做過南里奧格蘭德共和國短暫的首都,是傳奇戰士加里波第浴血戰鬥過的地方。這裡土地肥沃、資源豐富,而且地理位置優越,是東岸人向內陸擴張的優良中間節點。

  控制了這裡,東岸人便可以輻射周圍廣大的區域,然後順著山間的低地向南方擴張,並最終與從東岸大草原北部梅洛地區延伸過來的鐵路匯合,將國內南北兩個部分在陸上也通過公路和鐵路網聯結起來。因此,這個地方,可以說是東岸必須牢牢控制在手裡的要點。

  而要達到這個目的,首先就必須清理掉沿途丘陵地帶散居的一些瓜拉尼村落。

  東岸人沿著山間的小路一路前行,將憲兵隊的情報人員們偵測到的瓜拉尼村落一一征服、清剿,以確保往內陸拓殖的東岸移民們的安全。而在皮拉蒂尼東面約三十來公里的坎古蘇,目前已經在修建東岸共和國位於湖西丘陵地帶繼牧草嶺以後第二座城鎮了。該地居民以來自立窩尼亞的拉脫維亞人為主,再輔以部分山東移民,他們在正規軍的幫助下屢次擊敗瓜拉尼人的反撲,表現得非常英勇。為了表彰他們的功績,執委會特地破例,一改往日極力抹消歐洲移民來源色彩的做法,將這座正在興建中的城堡正式命名為新柯尼斯堡。

  新柯尼斯堡設立後,目前那裡幾乎成了東岸陸軍以及學兵團休整的大本營。他們不斷地從這裡出發,然後在憲兵隊情報人員的指引後四處襲擊附近的瓜拉尼村落,迄今為止已經消滅或驅逐了十餘個村落,將防線向前穩固推進著。

  為了配合他們的舉動,以及更好地往丘陵地帶運輸物資,執委會已經下令開始修建從鎮海縣河口鄉到新柯尼斯堡的一條高等級公路—-2號公路。該公路原本設計中是瀝青路面的,但由於平安縣焦化廠的瀝青產量嚴重不足,因此只好退而求其次改為了砂石路面。如果以後建築材料寬裕的話,那麼2號公路改為水泥路面也不是不可能。

  執委會和軍部都表示,針對瓜拉尼人的清鄉行動是一項長期的行動。以後學兵團的士兵們將在這裡長期與瓜拉尼人進行戰鬥,以鍛鍊他們的戰鬥水平。他們每征服一塊區域,東岸人的伐木隊和建築隊就跟到那裡,開始伐木造田、修築定居點和公路,一點點向內陸丘陵地區推進,擠壓瓜拉尼人的生存空間。

  最後的槍聲在太陽落山前也終於沉寂下去了。陸軍第1連的官兵們押著幾十名垂頭喪氣的瓜拉尼人從後方回到了村子,之前一直在外圍遠處遊弋著的騎兵兄弟們也開始收攏人馬,然後朝已被東岸人佔領的瓜拉尼村子靠攏了過來。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回新柯尼斯堡了,他們勢必要在這裡宿營,那麼還是宿營在步兵的鐵絲網內比較有安全感。

  學兵35團的三百多學兵們在廖逍遙的分派下開始有條不紊地運轉了起來。一些專業學過刑偵以及瓜拉尼語的學兵開始審訊這些土人,一些人開始取水做飯,一些人開始拉鐵絲網、佈置暗哨,一些人則開始將繳獲的物資牲畜分門別類,以便統計,總之每個人都很忙碌,看起來也都很專業,這讓廖逍遙還是比較滿意的。

  值得一提的是,學兵團的人都是執委會重點培養的人才。他們花十年時間培養出來的學兵可不是用來當炮灰隨意消耗的,目前讓他們參加清鄉行動僅僅只是為了錘鍊他們的意志品質而已。今後他們還會去各個工廠、礦區、工地參加一些勞動,然後才會最終畢業,被分配到軍隊、學校、企業、政府的各個部門中去,並最終成為穿越眾掌控國家、貫徹自己意志的有力工具。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拉普拉塔暗流

  來自南大西洋上的暖溼氣流給拉普拉塔帶來了一場瓢潑的春雨。

  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內,糟糕的市政設施在這場春雨下暴露無遺。肆溢的汙水將狹窄街道上的幾乎每一寸空間都給填滿了,這些混合著垃圾、人畜糞便以及死老鼠的渾濁液體流淌在家家戶戶的門前。行人在路上艱難地尋找著可以下腳的地方,偶爾一輛貴族馬車經過,濺起的汙水將這些看起來是中產階級的體面人的渾身都給弄得髒兮兮的,同時瀰漫著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刺鼻氣味。

  蜷縮在路邊牆腳的幾個流浪漢見狀哈哈大笑,彷彿這個體面人的倒黴能夠給他們帶來無比的樂趣一樣。他們笑得是那樣開心,以至於有的人劇烈咳嗽了起來,臉上也泛起了一股病態的潮紅。

  「卑賤的流浪者,上帝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們吃上一頓白麵包,也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們住上明亮乾燥的漂亮房屋,你們只配蜷縮在骯髒潮溼的牆腳,與爛泥和死老鼠為伴。懺悔吧,無產者,你們是這座城市的恥辱。」被馬車弄髒了身上衣服的中年人懊惱地詛咒道。他的上半身是一件絲綢和短羊毛混紡的精美上衣,下身是一條黑色的棉質中褲,膝蓋以下是兩條紫色長襪以及一雙淡藍色帶天然花紋的鯨魚皮鞋。

  毫無疑問,他是個有錢人。那條褲子的顏色是由著名的東岸黑(阿尼林黑)染料染色而成,價格非比尋常。襪子同理,那紫得炫目的色彩似乎是著名的東岸紫(苯胺紫),舊大陸上的天然染料是做不出這種效果的,差得遠了。至於那雙皮鞋,肯定是東岸人出售的高檔鯨魚皮鞋了,這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以及亞松森曾經風靡一時,是無數貴族和大商人們的最愛。

  當這樣一位高貴的紳士板起臉來教訓幾個無聊的流浪漢的時候,可想而知他們應該是多麼地惶恐。而他們一開始也確實是這樣的,對紳士保持敬畏是他們的本能,不過也許是今天這場不期而至的大雨惹起了他們的怒火,很快,一位流浪漢發起了反擊:「得了吧,穿皮鞋的老爺,你很快就無法再對我指手畫腳、評頭論足了。因為我馬上就要去東岸,我少年時的同鄉贊帕里尼在那裡發了大財,他家裡有兩匹馬、五頭牛,還有從東方寄回來的精美絲綢和瓷器,他的家人在鴨子湖畔過著拉普拉塔的紳士們才享有的生活。我馬上也要和他一樣了,我也要發財了,咳咳……」

  「馬特里,這位優越感十足的傢伙似乎是城北的阿爾瓦羅.羅德里格斯老爺。我想起他就恨得牙癢癢,這個傢伙曾經僱傭我幫他挖水渠,活累得要死,還吃不飽,我的腳甚至都在水裡泡爛了。但他最後只給了我四個銀比索,而不是最初談好的八個比索。他甚至剋扣應給我們的口糧,晚上也讓我們就住在野地裡,上帝,這是怎樣一種天生的惡棍才能幹得出來這種事情,他應該被下地獄!」又一個流浪漢站出來聲援剛剛出聲的那位。

  阿爾瓦羅聞言臉色一僵,只見他先是捏了捏腰間的刺劍,然後重又放了下來,在重重地哼了一聲後,轉身消失在了無邊的雨幕中。遠處,一些商鋪的門前已經掛起了少量蠟燭燈,明亮的燭光被籠罩在玻璃罩子內,在雨幕中多少顯得有些昏黃。

  阿爾瓦羅匆匆走進了一間主營金屬農具、染色皮具和普通小五金產品的商店內,店主蒂亞戈看到自己的東主一身狼狽地進來後,立刻發出了一聲驚呼。

  「父親,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阿爾瓦羅的兒子阿爾瓦雷斯也從店裡面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個賬本,似乎正在核算著什麼。

  「車在城外損壞了,多明戈斯帶著人在那裡看守著貨物,畢竟那可是從東岸買來的價值連城的鯨油肥皂,容不得半點馬虎。我一會還有事,就先回來了,路上遇到了幾個胡言亂語的流浪漢,真是晦氣。」阿爾瓦羅似乎仍舊沒從剛才的憤怒中解脫了出來,他將腰間的佩劍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巨響。好在從東岸進口的黃檀木桌子足夠結實,被沉重的佩劍砸了一下後,桌子上甚至連個印子都沒有顯現出來。

  「城裡怎麼還有那麼多流浪漢?」阿爾瓦雷斯有些奇怪地說道,「拉米雷斯神父以及塔瓦雷斯上尉最近正在召集流浪漢和乞丐們從軍,準備北上到巴拉那傳教區去匯合那裡的瓜拉尼人。他們應該都走了啊,怎麼還待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誰給他們吃的?他們瘋了麼?」

  「塔瓦雷斯上尉的募兵行動並不是很順利,一開始人們以為前往巴拉那傳教區是為了與巴西捕奴旗隊的馬梅盧科人和聖保羅人作戰——就像幾十年來他們之間不斷髮生著的戰爭一樣。但是後來有些人傳言這次是為了前往巴拉那傳教區東南方的南里奧格蘭德傳教區,與那些凶惡的東岸人作戰,這讓很多人打了退堂鼓。」阿爾瓦羅在傭人的服侍下換了套乾淨的衣服,然後朝它的兒子解釋道。

  「該死的戰爭!」阿爾瓦雷斯抱怨了一句,然後又忍不住朝它的父親說道:「拉米雷斯神父要求我們聯合商會贊助至少八萬銀比索,同時各傳教區內也會加徵稅收,以支付那些從舊大陸過來的僱傭兵們高昂的維持費用。聽說巴拉圭的那些瓜拉尼人異常踴躍,他們不但捐出不少錢物,甚至還主動參加教會軍隊,以拯救他們在里奧格蘭德傳教區內的親人們。」

  「這真是荒謬,巴拉圭的野蠻人和南里奧格蘭德的野蠻人哪來的親戚關係?」阿爾瓦羅嗤了一聲,不屑地說道:「這都是在給自己的行動找合法性呢。不過教會這些年來在巴拉那河流域發展得很迅速,武裝了大量的瓜拉尼人,聖保羅捕奴旗隊慘敗的傳聞時有傳來。現在這些瓜拉尼人想把自己的爪子伸進南里奧格蘭德傳教區,哼哼,他們嫌自己命長了麼?東岸人也是那些懦弱的聖保羅人可比的?野蠻人終究是野蠻人,即便他們已經披上了一件文明的外衣,但依然是野蠻人。」

  「相比野蠻人,其實我還是更討厭異教徒多一些。」阿爾瓦雷斯看著他父親的臉,堅定地說道:「雖然我和東岸人在生意方面的來往上面做得還不錯,但他們終究是異教徒——一群大力迫害基督徒的異教徒,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行。雖然他們創造了極為文明富裕且令人歎為觀止的生活,但異教徒天生就有罪,以天主的名義,他們都應接受嚴酷公正的宗教審判。」

  阿爾瓦羅聞了聞自己的衣袖,似乎還是有一絲依稀傳來的異味,這讓他很是苦惱。馬上就是布宜諾斯艾利斯各界歡迎新近抵達拉普拉塔的總視察官閣下的宴會了,作為本地商界的代表人物,近年來依託與東岸人的繁榮貿易而使得自己的財產成功增加了數倍的阿爾瓦羅.羅德里格斯自然是要出席的了,而且市長毫無疑問將把他作為本地的重要紳士向那位尊貴的「半島人」(即總視察官)進行介紹。

  阿爾瓦羅看了看牆邊桌子上擺放著的價值一千比索的東岸進口豪華擺鐘,似乎還有點時間,因此他很快決定先沐浴一下更好。蒂亞戈很快吩咐兩名西西里女僕準備好了名貴的東岸鯨油香皂、潔白的厚毛巾——唔,也是東岸貨、優質硬木浴桶——還是東岸貨,最後還有一些從奧斯曼進口的克什米爾香水,所有一切準備就緒後,阿爾瓦羅走到了後院,開始沐浴。

  「蒂亞戈,把我的披風和刺劍拿來,我要接應一下多明戈斯。」阿爾瓦雷斯看了看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嘆了口氣說道。

  「外面天已經黑了,還下著雨,這並不是一個出門的好時機。多明戈斯曾經在弗蘭德軍團服役過多年,他清楚地知道草原上那些高喬馬匪以及意大利流浪漢們所有伎倆,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蒂亞戈有些遲疑地說道。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阿爾瓦雷斯不容置疑地說道,「我想把車隊裡的那幫匈牙利契約奴都送到鄉下農莊去。新來的加西亞督辦是個狠角色,對,就是那個卑賤的牧豬人的後代,他已經下令在整個拉普拉塔禁止過分奴役契約奴,並且大量徵召他們入伍,以防備東岸人。雖然我也很討厭東岸人,但加西亞督辦乾的這種蠢事很可能會讓整個拉普拉塔都陷入大麻煩之中。算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還是抓緊時間把那幫髒兮兮的匈牙利人轉移到鄉下去要緊,免得被那位牧豬人抓到什麼把柄。」

  說完,阿爾瓦雷斯套上了一件用東岸鯨魚腸製作的優質雨衣,然後帶上了四名佩劍僕從,駕車離開了商店。蒂亞戈看著門外黑漆漆的雨幕,嘆了口氣,拉普拉塔暗流湧動,好日子看來不長久了啊。閉上眼睛,蒂亞戈猶記得十餘年前那場發生在羅洽的慘烈戰鬥,穿著藍色鑲紅邊軍褲的東岸軍人將鋥亮的軍靴從受傷倒地的自己身邊踏過,這種無助的感覺他可不想再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經歷一遍。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九章 山間的躁動

  常開勝站在新柯尼斯堡的郊外,望著遠處籠罩在一片霧氣中的群山。山間蒼翠欲滴,到處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粗壯的樹木到處都是。林間有大量的山貨、野生動物,落下的樹葉在這片千萬年未有開發的處女地上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腐殖層,昭示著這裡的富庶。

  這都是在後世中國很難看到的景象了啊,常開勝嘆了口氣。只可惜這些樹木不太合軍方的胃口,海軍部的人來仔細考察過這些樹林後,他們只能垂頭喪氣地宣佈:這裡面適合做軍艦的木材極少,大部分都是木質稀疏、韌性也不怎麼強的普通樹種。在河口鄉(佩洛塔斯)到新柯尼斯堡之間的廣大區域內,適合用作大型船隻龍骨的樹木只有區區三千多根——還都是海軍看不上的貨色。

  不過海軍看不上,可不代表別的用木材的單位看不上。比如國內的兩家木材加工廠、鐵道總局、民用船舶製造業、傢俱作坊、制桶作坊、南方車輛廠等單位,他們對木材品質的要求沒那麼高,一般的木材也可以使用——如今充斥著國內各個角落的巴拉那松木製品就是明證。因此,在《森林法》甫一出臺的今天,這些單位便紛紛設法取得采伐許可證,然後來到北方丘陵地區設置伐木營地砍伐大木。

  而當伐木營地的工人、家屬數量多到一定程度後,一個新的城鎮便自然形成了。接下來便是上級派人來修建城堡、公路、水渠以及各種市政設施,然後從東部沿海地區遷移新定居者過來。北方鴨子湖流域植被茂盛,森林覆蓋率極高,為了取得城市用地和農畜業用地,只能向那些森林開刀了。

  而在林木稀少的南方草原地區,則又是另一番景象了。由海軍部主導的植樹造林運動這些年來一直在有條不紊地開展著,大量種植的櫟樹幾乎將城市周圍一切利用不上的空地都填滿了,人工造林運動看起來頗具成效。

  幾聲清脆的馬蹄打破了常開勝的沉思,他身後的護兵們將背在身後的步槍取了下來,靜靜看著前方的霧氣瀰漫處。

  蹄聲在百十米外的哨卡邊停了下來,然後便是幾名身著迥異於陸軍制服的田野灰春秋常服的軍人快步走了過來。他們的腳步聲很急促,厚實的牛皮軍靴踐踏在石板鋪就的路面上,發出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報告,憲兵隊上士海因裡希報告湖西地區剿總司令兼治安肅正委員會常長官:我部經多方證實,新柯尼斯堡附近活動的瓜拉尼反抗軍近日得到大量新鮮兵源加入,據信其中有相當數量是從西北方的西班牙巴拉那傳教區滲透而來,甚至我方情偵人員還在某些地區發現了部分操西班牙語的戰鬥人員。為避免無謂的損失,弗雷少尉建議我軍收縮人手,屯駐新柯尼斯堡一線,以集中兵力應對各種突發狀況。」憲兵隊的上士在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後,用抑揚頓挫的德意志腔漢語朝常開勝彙報道。

  「辛苦了,上士。」常開勝回了個軍禮,然後微笑著朝面前這位憲兵隊的士官說道:「請轉告弗雷少尉,他手下只有五十餘人,都是黨國——呃,不是——都是國家精銳情偵人員,這一年來已經有太多人犧牲在鴨子湖流域的茫茫林海之間,令人殊為遺憾。眼下西班牙人祕密進入湖西丘陵地區已成定局,關於這個我們已經通過在拉普拉塔的特殊渠道得到了證實。耶穌會、聖方濟會等傳教團體在巴拉那教區組建了大量志願戰鬥人員,準備進入湖西丘陵干涉我們與本地瓜拉尼人的戰爭,就如同當年他們武裝了數千巴拉那的瓜拉尼人對抗巴西聖保羅捕奴旗隊一樣。因此,我建議弗雷少尉立刻帶上憲兵兄弟們以及一些歸附我們的瓜拉尼人撤退到新柯尼斯堡來,不要再在外面做無謂的犧牲了,接下來一段時間那邊的局勢應該會很快惡化。」

  「謝謝常委員長的關心。」年輕的憲兵隊上士板著腰一本正經地回答著,「鎮海縣憲兵司令分部昨日已經接到首都蒲廷蒲司令的命令,命令要求他們在三日內從新柯尼斯堡到河口鄉之間的廣大區域內撤出所有情偵人員,歸附於我國的瓜拉尼四個部落計九百五十餘人同時撤到新柯尼斯堡城外臨時安置,等待鎮海縣派人將其接走。」

  「很好。」常開勝用戴著潔白手套的右手輕輕拍了拍憲兵隊上士的肩膀,然後扭頭向傳令兵下令:「動員本地民兵,加強實彈射擊訓練和體能訓練;同時給施工的建築隊工人們發放長矛,南非勞務工也一併發放;動員城內的女人和小孩到城外收集柴禾乾草,以備不時之需。」

  下達完畢命令後,常開勝又帶著人趕回了不遠處正處於熱火朝天建設狀態下的新柯尼斯堡,與學兵團35團的帶團指導員廖逍遙進行了一番磋商,並初步劃分了一下任務。

  新柯尼斯堡的東岸軍隊目前計有陸軍第1連240人、學兵團35團學兵320人、騎兵55人,除了這些正規軍之外,還有從東部沿海地區遷居過來的老國民百餘人,他們中註冊民兵的數量也有四五十;剩下的立窩尼亞、山東移民七百多人中精壯男子也不少,雖然接受軍事訓練的時日尚短,但關鍵時刻也能參與守城戰。況且他們之前已經參與過幾次對抗附近瓜拉尼人騷擾攻擊的行動,也不能說是全無戰鬥經驗。

  至於那些正在從新柯尼斯堡郊外往鎮海縣河口鄉方向修建2號公路的南非建築勞務工、持臨時身份證明的中南歐籍僱工,他們也將被發放長矛、軍刀等冷兵器,作為本地防禦的補充力量,以防不測。

  唯一可慮的其實就是如今新柯尼斯堡與河口鄉之間那條長約四十多公里的2號公路了,這條擔負著重大使命的砂石公路連接著人口、物資眾多的鎮海縣與深處前線的新闢之地新柯尼斯堡。可謂是尚沒有自身造血能力的新柯尼斯堡本地拓殖居民們的生命線,大量物資、人員被用船隻運到河口鄉兩湖運河碼頭後,再被用重型貨運馬車往內陸丘陵地區輸送。

  這條公路分別從新柯尼斯堡與河口鄉兩頭同時修建,目前才修了區區十來公里,剩下的將近三十公里長度的路面仍舊是充斥著爛泥、樹樁的泥土路。而且由於來往的重型貨運馬車的不斷碾壓,這些泥土路的路面損毀嚴重,尤其是在下雨的時候,路面更是軟化得不像樣,極大阻礙了車輛的行走,使得物資運輸的效率大大下降。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鎮海縣縣長薄森一邊仿效當初首都棉農鄉修建鐵路時的故事,即動員縣內機關人員、企業幹部輪番前往道路施工工地上勞動;同時他也從縣財政內擠出了一部分資金,招募剛剛過完農忙的本縣農民們前往工地上打零工,以加快2號公路的修建進度。總之,如今一切的行動都在全力保障國家往內陸丘陵地區進行開拓。

  鴨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區,從界限意義上來說是模糊的,東岸人和西班牙人都有理由對這裡聲索主權,而這也是那些天主教傳教士們不斷在新舊大陸之間宣傳、抹黑東岸人的依據之一。他們將東岸人看作與那些萬惡的巴西聖保羅捕奴旗隊一樣的貨色,而事實上他們兩者之間乾的事情也差不多,聖保羅人是捕捉瓜拉尼人去做奴隸,而東岸人則是征服流放他們。

  伴隨著這些過程的必然是大量的血腥屠殺行為,而這些瓜拉尼人又基本都已經入了天主教,因此他們多次被傳教士們組織、武裝起來對抗外來侵略者。歷史上巴拉那教區的瓜拉尼人就拿著火繩槍和長矛趕走過無數支蜂擁而來的聖保羅旗隊,甚至有上萬人的旗隊(歐洲人只有兩百來人,多為歸附的瓜拉尼土兵)屢次被擊敗的實例存在。

  這次從各方面傳來的消息都很不妙,拉普拉塔地區加強了軍隊實力,巴拉那河流域的多個傳教區徵召了大量瓜拉尼志願人員以及從歐洲來的僱傭兵,據傳聞他們都將陸續投入到干涉東岸人與湖西丘陵地區的瓜拉尼部落的戰鬥中去。

  聽聞這個消息後,執委會和軍部甚至都有在鎮海、平安兩縣大量動員民兵預備役的衝動了。總算後來陸軍元老彭志成出面阻止了執委會和軍部少壯派軍官們的盲動,讓先小規模動員一批民兵。同時在南方伊河流域新組建陸軍第6連和第106連,然後將陸軍第103連龍旭部調往鎮海縣一帶駐紮。南方的情勢遠沒有北邊這麼嚴重,只需要騎兵營基本就能穩住局勢了,因此主力部隊還是調往北方以增強這裡的實力。

  從1645年12月份上旬開始,隨著東岸人的收縮策略,新柯尼斯堡周圍開始少量出現一些裝備不錯的瓜拉尼人。而到了中下旬,他們的人數達到了頂峰,廣闊的丘陵山間充滿了一股不安的躁動氣息。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章 危險的發端

  1645年12月25日,耶歷聖誕節。

  2號公路距河口鄉十餘公里處,幾縷殘煙透過林間空隙嫋嫋升起。幾匹死馬倒伏在地,還在有一聲沒一聲地哀鳴著;兩輛馬車側翻在旁邊,金燦燦的麥粒灑落了一地。幾十名穿著土黃色軍服的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越過側翻的車輛,走到一些喘著粗氣因傷倒在地上的瓜拉尼人身邊,面無表情地將刺刀刺下。刺完後,他們用腳踢了兩下,直到屍體沒有反應後才開始翻撿下一個「屍體」,並不時補上一刺刀,以防有漏網之魚。

  跟隨陸軍一起出發的交通部下轄湖西丘陵地區第18次探險隊隊長蒙虎嘆著氣將頭轉開,朝正在一旁檢視著路況的陸軍第103連連長龍旭說道:「其實有個問題我早想問了,我們為什麼要殺這些瓜拉尼人?至於嗎,這麼大的死仇?現在他們都來破壞我們修的公路、襲擊我們的運輸隊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你們就不害怕嗎?」

  「你要搞清楚,現在不是我們要殺他們,而是他們要殺我們。」龍旭看了一眼蒙虎,一本正經地說道。

  「別跟我扯這些屁話。」蒙虎不滿地說道,「要不是你們一開始就對這些原住民實行了慘無人道的滅絕政策,他們怎麼可能會對我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你們軍部果然都是一群皇漢分子外加軍國主義狂人,國家就是讓你們搞得一團糟的。」

  「呵呵,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懶得和你廢話。你只問一句,巴西南部最多時30萬瓜拉尼人是怎麼變成只有5萬出頭的?現在甚至只有不到4萬人了,你看看巴西的那些種植園裡的瓜拉尼奴隸以及跟隨聖保羅人出戰的瓜拉尼土兵就知道了,這一切難道都是我們造成的嗎?是,我們是殺了幾千瓜拉尼人,順帶又流放了以一兩千人,但比起巴西人做的孽以及原住民之間的互相仇殺來說,我們殺的這點人又算得了什麼?」龍旭冷笑地說著,「還有,你也40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年輕一樣整天普世人權什麼的?你記住了,我們所有外來者都是強盜,強盜不把主人殺光了怎麼能夠安心霸佔主人的財產呢?」

  「而且,這些人還都入了教!」龍旭繼續毫不留情地打擊著蒙虎,「你應該也知道,宗教是文化裡很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因為它是滲透到了人們的思維方式、行為準則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的細節當中。這些人要是被我們歸化進來,那我們全國還不是變成了一個天主教國家了?我們這個國家以後到底是一個東方國家還是西方國家?別跟我說可以讓他們改信,你看看多少年了,那些來自中歐西歐的移民中有幾個人改信的?有十分之一嗎,還不到吧?我們為什麼在國內提倡科學、破除迷信?我們為什麼只在歐洲引進沒有宗教信仰的立窩尼亞人?還不是為了給自己減少麻煩!」

  蒙虎雖然明白對方說的沒錯,但他對這些不合自己理念的東西就是不願意接受,別人怎麼說都沒用,他只願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因此,他也沒搭龍旭的話,轉而帶領探險隊的人開始扶起車輛,並收拾散落在地的小麥。

  半個小時前,他們剛剛遭到了一場襲擊——一場由大約數百名瓜拉尼人主導的武裝襲擊。這些人拿著弓箭、木矛以及少量火繩槍,朝這支東岸人的物資運輸車隊發起了突然襲擊。押運物資的少量民兵還算訓練有素,他們立刻依託馬車、貨箱朝敵人進行了猛烈的排槍射擊,並與跟在車隊後面的陸軍一起將入侵之敵擊退。

  整場戰鬥東岸人一共只有2名民兵陣亡,另外還有6人受了輕傷;陸軍也只有1人陣亡、4人受傷。作為他們的對手,這些瓜拉尼人卻付出了至少八十人的傷亡——或者說八十人死亡更準確,因為這些不能行走的傷員現在也都被打掃戰場的東岸軍人用刺刀刺死了。

  哼哼,看著一片狼藉的戰場,龍旭內心一陣冷笑。新柯尼斯堡與河口鄉之間的丘陵地帶,森林眾多,草原也不少,但就是瓜拉尼村落很少,整個地區據憲兵隊估測,生活著的瓜拉尼人不會超過二千人。而在這半年裡,這二千人中將近有一半已經投靠了東岸人,剩下的人也在幾次小規模的戰鬥中死傷了數百,他們怎麼可能還能湊出幾百名精壯來襲擊東岸人的運輸隊?看看這些襲擊者身上穿著的麻布衣服,這哪是本地那些苦哈哈的瓜拉尼人能穿得上的?耶穌會、聖方濟會,其心可誅!

  看來可以聯絡一下北方那些聖保羅人了,他們的捕奴旗隊自從被武裝起來的巴拉那瓜拉尼人屢次擊敗後,貌似已經很久沒開張了吧?回去後可以提請軍部與對方商議一下,雙方南北對進,將西班牙人設置在巴拉那河流域的幾個傳教區一網打盡、連根拔起!捕獲的奴隸讓聖保羅人帶走,反正我們只要消滅或驅逐掉本地區的瓜拉尼人就行,其他一概不管,這些聖保羅人應當會很樂意的吧。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還是趕緊先把這段被破壞的路面修好,不然車隊都沒法通過了。他們裝載了新柯尼斯堡的開拓者們急需的糧食、彈藥、牲畜、工具等物資,必須儘快送達那裡。

  只可惜目前執委會沒有多餘的鋼鐵產能來丘陵地區修鐵路。平安鋼鐵廠這幾年來絕大部分的鋼鐵產能一直在供應第一機械廠生產鑄鐵軌道,用來鋪設羅梅線鐵路複線以及西北走廊鐵路一期(下伊河堡——峽谷堡)總計180公里的鐵路線。其中,羅梅線複線150公里已經正式完工,而西北鐵路一期30公里才剛剛完成路基建設,尚未開始正式鋪設鐵軌。不過在修鐵路這行,平整路基、開挖隧道、架設橋樑是工程量最大的部分,路基建設完畢,剩下的鋪設鐵軌就簡單多了,不需要多少時間。

  鋼鐵產能大都用到南方去了,執委會和交通部短期內自然不會再考慮在鴨子湖以西的丘陵低山地帶修建鐵路。畢竟這裡的山坡雖然一點也不陡峭,地形也還算湊合,但終究沒有在南方平坦的大草原上修建鐵路方便,因此目前交通部力保的還是西北鐵路的完工。至於新柯尼斯堡到河口鄉之間的交通,則只能靠2號公路這種簡易砂石路面先對付下了。等科拉萊斯礦區正處於規劃中的新鋼鐵廠投產、西北鐵路順利完工,交通部自然會出於平衡方面的考慮在北方修建鐵路。

  從鎮海縣徵召的一些軍夫們很快將被挖得坑坑窪窪的路面填平,然後在幾個泥濘處鋪上了一些大塊木板,以便馬車順利通過。龍旭在得到斥候們敵人已經遠去的確定情報後,立刻下令車隊與探險隊跟上,他們必須在太陽落山前趕到位於2號公路20公里處的一處兵站內休息。否則在野外宿營危險太大,很容易被敵人趁夜襲擾。

  這個兵站是磚木混合結構,不大,但很結實。裡面駐有30多名輪值的民兵,此外還有兩門4磅鋼炮。這種小而堅的炮樓瓜拉尼人還真沒什麼辦法啃下,因此這裡作為過路的車隊、人員的臨時休息場所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作為帶隊軍官,龍旭在團團護衛之下騎著戰馬走在隊伍中間,他一邊觀察著前方的道路,一邊尋思著抵達新柯尼斯堡後要不要和常開勝等人聯名上書軍部,請求在鴨子湖南北十餘個鄉鎮內進行局部動員,動員個1000-1500名民兵到煤河鄉集結,然後最好再增調1-2個陸軍正規連隊以及部分炮兵過來,以總計約2500名士兵順著雅庫伊河向西,爭取端掉那些定居在烏拉圭河、巴拉那河流域的瓜拉尼部落。

  這些部落人口眾多、文明程度較高,且託庇於耶穌會、聖方濟會等傳教團體之下。以前東岸人一直沒想過招惹他們,這次對方既然已經撕破臉,公然干涉東岸人在湖西丘陵地區開展的清鄉行動了,那麼東岸人也就沒必要再顧及西班牙佬的臉面了。

  集結大軍直接毀滅掉那幾個部落,釜底抽薪解決掉敵人的戰爭潛力,這才是一勞永逸的事情啊!至於說由此可能產生的外交方面的麻煩,那就是那幫白襯衫(文官)們的事情了,和我們軍部無關。

  這些年來,由於陸軍元老彭志成的勸說,軍部一直還算安穩,沒幹什麼太過出格的舉動,以便給國家創造一個良好的外部環境,以充分保障移民行動的順利進行。不過值此歐洲30年戰爭已近尾聲、拉普拉塔風雲變幻之際,陸軍部也該出來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了。既然這些西班牙傳教士和瓜拉尼人把臉送上來了,那麼就別怪東岸人給你狠狠地抽回去!

  1645年12月25日晚,車隊順利抵達兵站休息;27日,車隊抵達新柯尼斯堡外,此次物資運輸任務勝利完成。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一章 鐵路時代(一)

  1646年元旦,梅林港鐵路站外人山人海,數以百計的內務部警察在車站內隔開了大片空曠的空間,以供從首都坐軌道馬車一路趕過來的大群中央大員們能夠近距離觀禮東岸史上第一輛蒸汽火車的發車儀式。

  匆匆定型生產、問題頗多的野蠻人-5型蒸汽機的鍋爐隨著爐膛裡的火越燒越旺,終於開始吭哧吭哧地加壓起來了。兩側的氣缸活塞在蒸汽的推動下開始緩緩做功,連桿連著的車輪在活塞的作用下緩緩轉動。當連桿轉到最大長度時,火車車體依靠慣性往前繼續前行,使得連桿再度回到出發位置。就這樣,伴隨著氣缸活塞的推拉以及火車車體的慣性,火車頭以及後面掛靠的車廂就能連續不斷地往前行進了。

  這個火車頭採用的蒸汽機馬力約為75匹,每小時消耗塔城標準煤110千克,效率比起以前又有所提升。蒸汽機車(即火車頭)後懸掛的第一節車廂是煤水車,上面裝了幾噸煤炭以及少量淡水,可供車頭連續不斷運行兩天時間左右。其實在內陸腹地行駛,完全不必攜帶如此之多的煤炭以及淡水的,因為沿線都有鐵路站(以後改稱火車站)補給煤水,方便得很。

  煤水車後面還掛著7節車廂,除第一節是敞篷客運車廂外,後面6節全部裝滿了北方運來的煤炭,一共60噸。客運車廂內此時坐著許多新來的移民,他們將很榮幸地作為東岸歷史上第一批乘坐火車旅行的旅客,前往羅洽港進行定居。整列火車自重加上所裝載的貨物,全重大概有80多噸,此時火車頭劇烈吞吐著黑煙,開始緩緩加速,將這些沉重的貨物順著1500毫米寬的標準重型鐵軌運往南方。

  列車在南方車輛廠的廠區內經過一段距離的加速,然後當它駛過觀禮人群時,時速已經攀升到了大約12公里左右,且還在繼續上升之中。這令站在野外觀禮的來自執委會、政務院、交通部、工商部的一眾官員們紛紛起立鼓掌,不容易啊,穿越這麼多年了,好歹是把火車這個大殺器給整出來了。雖然不知道可靠性如何,但這總是一個不錯的起點,隨著國內各項產業的發展,火車的質量與可靠性也會越來越高,並最終成為東岸人開拓內陸地區的利器。

  「以後鐵路修到哪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國土。」代表執委會前來觀禮的人事處處長戚汪平難得激動了一把,40多歲的人了,此時幾乎把手掌都拍紅了。

  「不光開拓內陸,就算在現有的國土上,火車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作為全國鐵路督辦的彭志成自然是要出席這種場合的,只見他看著漸漸遠去的火車背影,用略顯激動的聲音說道:「由於運河運輸船數量的嚴重不足,在下伊河堡、峽谷堡、寧津堡這三個深處內陸的城鎮中,各種物資尤其是生活物資的供應嚴重不足。即便有一些商人從東部地區將物資販運過來,那價格也高得驚人。我在那裡調研的時候,就發現下伊河堡的一些居民捨不得買那些價格高昂的平安煤做燃料,轉而用牛糞燒火,讓人看著都心酸哪!」

  正在旁邊咧著嘴笑得合不攏嘴的祁永傑聞言先是一怔,然後心裡嘀咕這老彭是不是想修一條往內陸地區延伸的東西向的鐵路吧?這條鐵路難道是作為伊河水運力量不足的補充?不過祁永傑也只是稍稍一思索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開什麼玩笑,現在正是全力保障西北鐵路完工的時候,別的什麼鐵路計劃,暫時都得通通放到一邊去,等到啥時候西北鐵路直通到科拉萊斯礦區才可能再談別的。

  「火車確實要大力發展。」站在一旁的前交通部部長、現任全國河道疏浚委員會委員長蕭百浪也附和起了彭志成的話,只見他說道:「很多人張口就是水運成本只有鐵路的四分之一到一半,說得好像我們得在全國各地四處開挖運河一樣。先不說這開挖運河所需的大量勞動力哪裡來,就說這水運成本真的比火車低嗎?這也分河段的好不好,比如伊河上游段、米林湖南端,要麼航道淤塞嚴重,需要定期清淤挖泥;要麼水量不夠豐沛需要大量調水的水閘、提水站什麼的,這維護起來成本可也不低啊。比起鐵路平均每公里5-6個維護人員比起來,我看維護成本是不相上下的,鐵路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嘛。」

  其實從後世英國的經驗看來,自從火車開通以後,原本廣泛存在於英國的兩種運輸組織:全國關道(即驛道,陸路運輸)公司和承包運河的各大公司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關道公司首先競爭不下去,當利物浦和曼徹斯特之間的鐵路通車後,艾克勒斯關卡在1830年曾以1700鎊的價格將一年的通行稅包出,但第二年直接降到800鎊都無人問津;在這條路上,原本以1300鎊包出的另一個稅卡竟然連500鎊都賣不出去,可見其慘狀。

  而運河公司也被衝擊得很不像樣。為了和鐵路公司競爭,承包各條運河的股東們不得不大幅削減運費,一些維護成本高昂的運河公司首先破產,然後被發展迅速的鐵路公司所收購,成為鐵路的附屬品。就算是生意較好的運河公司,每年派發的股息也從1815年的30%以上普遍降到了1838年的10%以下。而且隨著鐵路技術發展的日新月異,他們的利潤率一直在緩慢下降,並最終還是靠著經濟繁榮帶來的貨運量大增才勉強支撐了下去。

  連英國那樣一個運河、海運四通八達的島國,火車都能把大部分運河公司競爭得生存不下去,可見其優勢有多大。而在東岸這樣有著大片內陸腹地的地區,火車更是必不可少的工具。沒有火車,往西部內陸地區的探索和拓殖就遙遙無期;而有了火車後,無論是物資、軍隊還是人員都可以很方便地從東部沿海調往內陸,內陸地區的礦產、農產品等也能迅速運輸到人煙稠密的東部沿海市場。

  在19世紀30年代英國大力修建鐵路的時候,電報曾經作為鐵路的一個極其重要的附屬品也得到了快速發展,幾乎鐵路線修到哪裡,電報線也就架設到哪裡,這使得英國社會的交通和通訊發展得到了極大的提升(1839年大西公司敷設第一條早期電報線)。不過這東西對於現在的東岸來說太過於高大上,一些物理老師出身的技術人員還在研究電報這個玩意兒如何大規模實用化,不過短時間內看起來是沒什麼眉目了。

  隨著火車漸漸消失在遠東的地平線上,觀禮的眾人又稍稍步行了一小段距離,走進了旁邊的火車站候車室內休息用餐。梅林港火車站的候車室修建完畢還沒多久,佔地相當廣闊,且採光良好、舒適通風。候車室內附設的餐廳能同時容納數百人就餐,提供的食物也多種多樣,看起來極為美味。

  「新修建的鐵路主要還是以貨運為主。」彭志成輕啜著一杯咖啡,然後說道:「載運的貨物主要是糧食、煤炭、木材、獸皮、機械設備等一切可以裝運的東西,當然也可以在陸地上快速調運軍隊和武器彈藥,這可比坐船快多了,也更加安全。至於說客運,目前我們國家人口還少,南來北往穿梭的旅客也不多,若是每趟列車都單獨設一節客運車廂的話,那未免太浪費了一些。還是讓他們坐船吧,火車車廂還是用來運寶貴的物資比較好。」

  「物資有什麼好運的?」蕭百浪這時候不同意彭志成的意見了,只聽他說道:「南北之間的物資運輸靠72噸級小汽船沿海運輸就成了,反倒是一些較為重要的信息傳遞、公文往來,還是需要考慮效率問題的,這個時候坐火車的優越性就體現出來了。火車的客運票價也不用定得太高,當然也不能太低,我覺得每公里2釐錢就差不多了。按這個收費標準來定的話,羅梅線全程150公里,票價就是3角錢。當然,這個價格普通老百姓估計坐不起,不過鐵路剛開始發展,票價貴一些很正常,等經濟發展了、大家的收入都提高了,這個票價看起來也就不那麼高了。」

  眾人又隨便扯淡了一番,然後便紛紛散去。大家手頭都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呢,沒空長時間耗在這裡。而在他們走後約5個小時,這個東岸史上第一列火車大鳴著汽笛,緩緩駛進了張燈結綵歡迎著的羅洽火車站。全程平均速度達到了30公里/小時,最高時速據列車司機估測甚至曾經達到過70多公里,此次列車試運行獲得了圓滿成功。

  在卸完物資和人員後,列車又緩緩開進了火車站後面的修車廠內,工人們準備對火車頭進行一番細緻的檢查,以評估目前這輛蒸汽火車頭各個部分的可靠性與實用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二章 鐵路時代(二)

  「車軸有輕微的裂紋,估計再走一趟就要斷裂了,建議及時更換。」隨車抵達羅洽港的南方車輛廠高級工程師梅內德斯仔細檢視著車體,然後說道:「右側的氣缸運作情況不是很好,也許裡面密封用的石墨環出了問題,最好還是拆開仔細檢查一下。滾動軸承真是不錯,用起來比以前那種老式的滑動軸承強多了,不過也許我們真的需要提高一下磨床的加工精度,你看這枚軸承,球體打磨得還是有問題。算了,這是老問題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總的來說,我們的這個蒸汽機車的試運行還是相當完美的,不是麼?」

  「那是當然的了。」周圍一幫子南車廠的技術人員以及司乘人員的臉上都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是啊,這是他們奮鬥了好多年,攻克了無數技術難題才成功研發出來的劃時代交通利器,雖然問題多多,但它總有一天會臻於完善的。想想由南方車輛廠生產的蒸汽機車奔馳在橫貫東岸國土的鐵路大動脈上,這是一副多麼激動人心的畫面啊。

  西嶺地區專員邵樹德也帶著自己的一家老小坐在修繕一新的羅洽火車站候車室內,他的祕書殷勤地端來了手工製作的鯨油奶油、烤得恰到好處的小牛排、新鮮的拉普拉塔深海鱈魚以及從鬚鯨港運回來的五香鯨肉乾。

  在制止了祕書給他開一瓶法國進口白蘭地的建議後,邵樹德拿了一瓶河中大麴,笑著說道:「支持國貨,從我做起。」

  已經把家安在羅洽港的海軍上尉李毅聞言輕輕一笑,然後也給自己開了瓶香山乾紅,又撿起一片五香鯨肉乾扔進嘴裡,嚼了嚼後說道:「味道貌似還不錯,應該是調料用得好的緣故。鯨肉投放市場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市場反響還是很熱烈的嘛。至少在羅洽市場,少量投放的那些鯨肉基本都是銷售一空,讓那些花大價錢進口拉普拉塔牛肉的貿易公司和分銷小販們是欲哭無淚啊。」

  話說自從一年多前出現牛肉危機並價格全線暴漲後,政務院一方面加大了對北方牧草嶺地區養殖肉牛的農戶們的支持力度,西北墾殖銀行的信貸員走村串巷,與農技站的農技員們一起為農戶解決實際困難。其中駐村信貸員解決養殖戶的資金困難,農技員們則為農戶解決牲畜的各種疾病,以及推廣人工授精技術(用鯨魚腸製作的套子,按摩公牛的前列腺,你懂的),這些都有效保障了幼畜的繁殖率和成活率。

  另外一方面,政務院決定往市場上投放大量鯨肉,同時勒令南非河中殖民地將每年解送中央的肉牛數量增加20%,至於如何解決自己想辦法。當初政務院決議往國內市場大量投放鯨肉的時候,曾經遭到了以白斯文為首的自由主義分子的強烈抵制,不過好在執委會、政務院的主要領導人在這件事上腦子還是很清醒的,他們排除既得利益集團的干擾堅決推行了這項惠民措施。

  雖然民眾們沒有吃鯨肉的習慣,但架不住這種肉廉價啊,因此陸陸續續還是有不少人買了回去食用。而且隨著南半球去年年中時分南大洋封凍,大量鯨魚向北遊動尋求暖水海域,這令以張云為首的捕鯨船隊(2艘捕鯨船、1艘運輸船改裝的補給船)大發利市。在長達五個月的黃金捕鯨季節裡捕獲、處理了超過10條鯨魚,且都體型碩大、脂厚肉多。

  國家從捕鯨這種活動中獲取了大量的鯨油、鯨皮、鯨魚腸、魚肝油、鯨肉等寶貴的物資,東岸人的鯨油除了工業用途外,還將用不掉的多餘鯨油製成奶油、高級肥皂等奢侈品在國內以及鄰近的拉普拉塔、巴西銷售,獲取了可觀的利潤。除了鯨油外,由鯨鬚製成的蓬蓬裙、胸衣在國內市場上風靡一時,無數女穿越眾、軍官夫人等不差錢的主幾乎將其搶購一空。

  已經正式將總部和加工車間全部遷到羅洽港的南海漁業公司僅僅依靠捕鯨就賺了個盆滿缽滿,給國家財政上繳了大量紅利。目前原獵殺者1號捕鯨船的船長張雲已經不再承擔出海捕鯨的任務,轉而任職南海漁業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總經理由一名年老穿越眾擔任)。這個臭屁的傢伙曾經在去年率領獵殺者1號進入了漂浮著冰山的威德爾海獵殺鯨魚,並將這片此時尚未有人發現的海域命名為張雲海。此君現在已經脫下了船長服,穿上了白襯衫,正式坐進了明亮的辦公室內,專門負責公司產品的加工、銷售,同時向現代特種船舶廠訂購新的捕鯨船,以儘快擴大捕鯨船隊的規模。

  「大前天從馬島鬚鯨港開回來了一艘運輸船,並帶回來了一百多噸五香鯨肉乾、醃鯨肉。這些鯨肉今天晚上就會連夜裝車,然後通過火車將這些廉價肉運往火車沿線的七八個人煙稠密的鄉鎮,然後分發銷售出去。」邵樹德也夾了一塊鯨肉,一邊吃一邊說道:「以前的鯨肉或者說其他進口商品都是直接運到港口,然後通過陸路或水路分銷到內陸地區。由於運力的不足,很多商品在碼頭倉庫內要等待很長時間,倉儲費用就已經很不菲了。然後再加上運費更不便宜的陸路或水路運輸,這些商品的價格往往能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50%以上。現在有了火車就方便多了,咱們以大量到港的鯨肉為例,現有的這種火車能以30多公里的平均時速一次拉個六七十噸肉,然後分發給鐵路沿線的各個定居點。所消耗的無非就是一些煤炭罷了,唔,或許還應該再加上一些機械部件的損耗和人員薪資,但肯定比你用馬車費勁地運輸方便多了。」

  邵樹德所說的火車優勢其實在交通方便的沿海地區或許還不是特別明顯。但如果是往內陸地區的定居點運輸商品的話,那麼火車的優勢就能極大地顯現出來。因為任何一個火車站都是直接修在人煙稠密的城鎮邊上的,可以很方便地將大量商品直接輸送到最終的消費者手裡,且成本低廉,運輸便捷,優勢極大。

  「交通部在伊河、兩湖運河、煤河、大魚河等人工挖掘疏浚的運河河段上設置了一些收稅關卡,嚮往來的船隻徵收通行稅,為拓寬疏浚河道、修建提水站和水閘籌集資金。」李毅聽邵樹德說完後,也說起了一個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我聽說交通部運河處的一幫傢伙對國家鐵道總局可是怨念頗深啊,因為處於他們管轄下的運河終於出現競爭者了,以至於他們都在開會論證有無必要下調運河通行稅了。畢竟,誰也沒聽說過鐵道上能設關卡收稅,哈哈,鐵路真是個大殺器,運河處的那幫官僚們可要直面競爭了,以前那種坐地數錢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復返了啊。」

  目前交通部運河處在煤河上設了一處稅卡、在雅庫伊河上設了一處稅卡、在兩湖運河上設了兩處稅卡(單向收費)、在大魚河上設了兩處稅卡、在伊河上設了兩處稅卡、在梅林河上設了一處稅卡,每日裡能收到的通行稅可不是小數目。雖然收的大多是國營內河運輸公司內河汽船的稅,但這些稅可是會轉嫁到其所運輸的商品上的,並最終由消費者買單。

  所收上來的稅除了用於拓寬、疏浚現有運河河道外,還用於修建新的提水站、水閘以及支付維護這些提水站的工人薪資。雖然每年剩餘下來的錢不多,但多少是一筆收入,現在被鐵路這麼一搞,從長期來看下調運河通行稅就成了必然,這對交通部運河處的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畢竟流入自己部門的錢要少了許多不是麼?

  當然了,他們短期內也大可不必過於擔心。因為按照現有的國家規劃,鐵路線、公路線以及運河線都是錯開的,即有運河的地方暫時不修鐵路,有公路的地方也暫時不開挖新的運河或者修鐵路。鐵路只會優先修建在最迫切需要的地方,比如現階段執委會和政務院全力支持的西北鐵路計劃。只有在這些地方的鐵路飽和之後,執委會才會考慮在運河——比如伊河——沿線修建鐵路,以便擴大這條交通動脈的運輸能力。因此,短期內運河還能有一段美好時光,但從長期來看必然要面臨鐵路加入競爭後所面對利潤率下降的威脅。

  1646年1月1日,東岸史上第一列列車檢修完畢,羅洽火車站機修班的工人們為火車更換了許多不堪用的零部件,然後又給其加足了煤水。當夜,碼頭工人們(火車站建在碼頭旁邊)連夜往火車上裝載了60多噸鯨肉,並於第二天清晨裝運完畢。

  1月2日早晨七點,隨著一聲清脆的汽笛聲,滿載客貨的7節車廂(客運車廂內坐了一批前往鎮海港實習的海員進修專門學校的學員)在蒸汽機車的拉動下緩緩加速,駛出了羅洽火車站。列車中途將在兵團站、榮軍農場站、定遠站、棉農站、鎮遠站依次停靠,並卸載大量鯨肉。終點站是梅林站,由於全長150公里的羅梅線鐵路中途每個站都要停靠、卸貨,預計火車將於第二天上午抵達梅林港火車站進行檢修。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變幻的風雲

  1646年1月15日,晴,鎮海港。

  鎮海造船廠舊船塢內,兩艘巨大的船隻正在鋪設龍骨。從外觀上來看,這兩艘船隻的差別不大,其中一艘的尺寸、船型比另一艘略大一些而已,但看得出來這兩艘船應當屬於同一型號無疑。

  是的,這兩艘船確實屬於同一型號——「八月十日」級戰列艦,一艘是純風帆動力,而另一艘是機帆混合動力。經過奧斯曼帝國派駐東方港特使與東岸人之間進行的冗長談判、磋商,以及國際形勢的變化,執委會終於原則上同意向奧斯曼帝國出售擁有66門火炮的強大戰列艦。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向西班牙人表示強烈不滿的信號,就看西班牙人怎麼接招了。

  常駐東方港的奧斯曼帝國代表聞訊後欣喜若狂,立刻通過東岸前往士麥那的貨船往國內寄了一封緊急外交信件,而東岸共和國外交部也同時往伊斯坦布爾寄了一封信件,要求莫三儘快與奧斯曼帝國談判落實由出售戰列艦而帶來的一系列商業協議。東岸人出售這種強大的戰艦給奧斯曼帝國,可是冒著極大的政治風險的,若是再不能在商業上面找補一點利益回來,那實在是虧大發了。

  如果從最初奧斯曼人試探提議購買戰列艦的時候算起,雙方在這件事情上的談判和磋商已經進行了兩年多了。而且雙方各自往對方首都派遣了全權代表,分別進行談判,以儘快達成協議。在艱苦的談判持續了兩年之後,隨著東岸本土安全形勢的變化,東岸共和國第三屆執委會終於同意了向奧斯曼帝國出售這種強大的戰艦,即「巴耶濟德」號戰列艦。

  「巴耶濟德」號戰列艦售價為驚人的37萬元,若是加上備用火炮、彈藥、帆布、木桶、繩索等物件,全價接近40萬元。這個價格是極為坑人的,因為東岸自己的建造成本即便算上備品備件也不到10萬元,這裡面的利潤竟然達到了300%。更誇張的是,奧斯曼人竟然毫不遲疑地點頭表示確認,同時表示會盡快支付首款,令人不得不感嘆戰爭的魔力。

  而為了博得奧斯曼人的好感,執委會、海軍部也表示可以在沒有收到首付款的情況下先期開工建造,這令奧斯曼人更是滿意。

  這單生意既然如此賺錢,那麼海軍部怎麼可能不盯著這塊肥肉呢。這不,貿易部從巴西以及新格拉納達地區進口了大量的巴西蘇木,同時開工兩艘戰列艦——即出售給奧斯曼帝國的風帆戰列艦「巴耶濟德」號以及自用的機帆混合動力戰列艦「控制東方」號。

  「巴耶濟德」號不但沒有蒸汽動力,就連船上配備的火炮從倍徑比、壽命上來說都沒法和「控制東方」號相比,就是一個簡略版戰列艦。說起來,「控制東方」號已經是東岸海軍的第五艘「八月十日」級戰列艦了。這艘船入役後,五艘機帆混合動力戰列艦(330門大小火炮),再配上一些機帆混合動力的大型補給船、修理船、醫療船,組成一個特混艦隊巡弋在敵國外海或重要航線上,肯定能讓敵人寢食難安。

  可以想象一下,5艘擁有大量大口徑重炮的艦隊出現在從新華夏島到巴達維亞的航線上,那麼荷蘭人的貿易船還想有活路嗎?這支特混艦隊的海上生存能力以及持續作戰能力都是相當強悍的,不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那種每艘船隻有幾門小炮的商船可比。而且就連速度也都要快上很多,甚至可以部分無視洋流和風向,轉彎奇快,荷蘭人、西班牙人的商船乃至專業戰艦遇上了都斷無倖存之理。

  時間進入1月份以來,湖西丘陵地區的小規模戰鬥越來越頻繁,新柯尼斯堡、牧草嶺堡甚至大豐堡、西湖堡、河口堡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騷擾,雖然東岸人的傷亡極其有限,但往內陸地區的拓展行動卻是被無限拖延了。為了對抗這種頻繁的襲擾性攻擊行動,陸軍部已經將第1連、第103連以及部分騎兵調往了北方鴨子湖流域,同時開始在鎮海、平安兩縣進行局部動員,大量民兵被編入預備役加強訓練,這些都極大地影響了國內各方面的生產建設。

  執委會曾經就此事質詢過目前已經返回拉普拉塔的布拉沃男爵,以及拉普拉塔新上任的督辦(將軍)加西亞,請他們就耶穌會等傳教團體控制下的武裝力量頻繁越境襲擊東岸人的村鎮一事做出解釋,而對方竟然傲慢地表示無可奉告。至於東岸人提出的嚴厲約束拉普拉塔的教民進入東岸境內一事,對方自然也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並且聲稱東岸人正在進行的是非法越界屯墾,希望東岸人立刻拆毀非法定居點,撤回丘陵地區以東地界,以免爆發任何影響雙邊關係的不愉快事件。

  執委會和政務院的一干大員們始終都無法想通,西班牙人對東岸的態度為何會冷淡到如此地步。因為前幾年雙方的關係還一度回暖了呢,當時東岸人還給幾乎遭受滅頂之災的西班牙海軍建造了一些護衛炮艦和緝私用的快速巡洋艦,使得他們的港口不至於空空蕩蕩。

  但是在這兩年,雙方的關係可謂是步步走低,西班牙人不斷就越界屯墾以及宗教問題指責東岸政府,並且其措辭越來越嚴厲。雖然拉普拉塔乃至利馬的一干西班牙殖民地官員們都不是很情願與東岸人交惡,因為他們很清楚如今東岸共和國在新大陸的實力和影響力。但也許是來自本土的壓力越來越大,使得他們已經無法再對東岸人的一些行為聽之任之,因此便造成了現如今雙方之間微妙而又緊張的關係。

  細究下來,這其實是一個長期的量變導致質變的過程。首先,東岸人肆無忌憚地在雙方約定的邊界以外或者協議規定的模糊地界進行屯墾,且還有繼續深入之勢,這些讓西班牙人感受到了危機,並開始往東岸大草原的西半部分移民,以充實這些荒涼的地區,使其不被東岸人輕易蠶食。

  其次便是東岸人在開拓行動中對原住民們所執行的滅絕政策。他們對原住民的警惕和仇恨甚至就連西班牙人看了都感覺詫異,所到之處片甲不留,甚至就連歸附了他們的土著部落也要被流放到一個叫什麼「澳洲」的地方,可謂凶殘至極。

  而更麻煩的是,這些原住民們一般來說都已經集體入了天主教,在巴拉那河以及烏拉圭河流域辛苦傳教的耶穌會、聖方濟會等傳教團體對這些歸化了的野蠻人比較上心,不但授予他們農具、種子、牲畜,同時也教給他們一些來自文明世界的制度、規矩等等。因此,東岸人對這些原住民進行的屠殺和流放在傳教士們看來,不啻於是向教廷公然宣戰。

  向教廷公然宣戰其實沒什麼,君不見葡萄牙人就一直在捕捉瓜拉尼人當奴隸麼,所到之處也是腥風血雨,這難道不是在打教廷的臉?不過有些事葡萄牙人做得,東岸人卻做不得!畢竟,誰讓你們都是令人憎恨、必欲滅之而後快的異教徒呢?異教徒可是沒人人權的!

  西班牙人的態度轉變,東岸人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最初那個布拉沃男爵來興師問罪的時候,執委會諸君在溝通了利馬當局之後還能把他當做一個小丑來看待。但事情發展到了今天,在原本和東岸人關係曖昧的前任拉普拉塔督辦被調離、巴拉那河流域的瓜拉尼教民大量進入湖西丘陵地區的情況下,任何巧言令色的掩飾舉動都顯得是那樣的蒼白。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西班牙人出於種種原因,對東岸人展現出了惡意。

  西班牙王國在舊大陸本土還在與法國進行著似乎沒有盡頭的戰爭,在這個時候對東岸人發難,看起來不是一個明智的統治者會做出的事情。但問題是,誰告訴你西班牙的最高統治者腓力四世陛下是一個睿智的國王了?誰告訴你這個自大的傢伙不會為了宗教問題而向東岸人採取一些必要措施了?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所發生的事情就是這麼不可理喻啊。

  平心而論,東岸人這些年來埋頭發展、搶運人口,基本就是在夾著尾巴做人。不但與葡萄牙人交好,還部分緩和了與荷蘭人的關係。在基督世界眾大國中,除去內戰的英國不論,也就在商業上與法國人交惡了一番,做人低調到這份上,居然還被人惦記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低調了?所以導致法國人向東岸紡織品隨意徵收高額關稅?所以導致西班牙人因為宗教政策以及越界屯墾問題指責東岸人?所以導致荷蘭人始終拒絕東岸船隻通過馬六甲海峽?那麼,是不是應該適時地亮一下肌肉了,省得總有人認不清形勢,覺得東岸人軟弱可欺!

  1646年1月25日,東岸共和國海軍第一艦隊主力離開鎮海港海軍基地,然後向南直接開進了拉普拉塔河,布宜諾斯艾利斯頓時為之震動。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五十四章 「訪問」(一)

  微風輕拂,海天一線。站在第一艦隊旗艦「八月十日」號戰列艦的艉樓二層圍欄內,海軍中校陸銘放下了掛在胸前的望遠鏡。

  拉普拉塔河,被人稱做淡水海,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這條也許是世界上最寬廣的河道內,東岸海軍第一艦隊的主力齊聚,計有戰列艦三艘、快速巡航艦三艘、護衛炮艦六艘,高高聳立的桅杆與密密麻麻的炮窗讓每個見到的人都無法忽視它們的存在。

  先前他們在「訪問」科洛尼亞港的時候,就已經讓聚集於那裡的各路商人們驚詫莫名了,當地的拉普拉塔商人甚至驚恐地以為發生了戰爭。而當此時他們這支在新大陸極為龐大的艦隊駛抵拉普拉塔河時,布宜諾斯艾利斯城的西班牙人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從祕魯艦隊調往新組建沒幾年的拉普拉塔艦隊擔任旗艦的「加的斯岩石」號戰艦,此刻也只能窩囊地躲在港口炮臺的庇護下,充當存在艦隊。在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前,只有區區四五艘大小不一的戰艦的拉普拉塔艦隊還不宜貿然衝出港口與敵交戰,那樣也許會發生一些令人唏噓的慘劇。

  「轉舵、調整帆桁,按計劃行駛!」陸銘給艦隊下達了最新的指令,然後水手們便四散忙碌了開來。示威完畢,他們接下來將順著拉普拉塔海岸南下,並一路「訪問」海岸線上的各個西班牙殖民點。話說這些年來西班牙人從舊大陸弄了相當多的中南歐移民到拉普拉塔,雖然其中不少人又流失到了東岸,但剩下的人還是在拉普拉塔殖民地當局的組織下開拓了一些新的定居點,又或者極大地充實了老定居點的人口。

  鑑於拉普拉塔的交通現狀,這些殖民城鎮一般都是修建在海邊,居民們也多半以種地、放牧或打漁為生,其中一些漁民甚至還經常去東岸港口兜售漁獲。這些小型定居點的人口從幾十到幾百不等,以拉普拉塔河沿岸最為密集;然後順著大西洋海岸線南下,在越過馬德普拉塔(意為銀海)後則越來越稀疏,並最終在布蘭卡灣附近消失。

  布蘭卡港(白色海灣)是拉普拉塔當局最南邊的一個定居點了,後世這些地方的開發極其緩慢,定居點要到19世紀末才會逐漸成型。在這個時空,由於東岸人煽動的蝴蝶翅膀,拉普拉塔的殖民開發進程倒是大大提速了。西班牙人對他們的這個新鄰居很不放心,因此這些年來一直在大力投資拉普拉塔開發,就連他們的國王也從奢侈無度的宮廷花費中節省了部分出來,以發展拉普拉塔這個處在對抗東岸人第一線的殖民地。

  說實話,拉普拉塔的命運西班牙國王腓力四世陛下並不是特別關心,他關心的是位於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區(大致為後世的玻利維亞)的波託西銀礦,這可是他的錢袋子。但是拉普拉塔又是查爾卡斯的屏障,拉普拉塔若丟了,那麼查爾卡斯顯然就直接暴露在了東岸人的槍口之下,丟失也是早晚的事情。因此,為了自己的錢袋子、為了自己能繼續過那種奢侈無度的生活、為了主的子民,西班牙的國王認為自己必須保住拉普拉塔。而這,就是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花大力氣開發的原因所在了。

  從1646年1月底到2月上旬,這支規模不小的東岸艦隊依次「訪問」了這些西班牙殖民點。當地的居民們自然是震驚加不解,他們安放在海邊的炮臺也很明智地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反應。一切都顯得是那樣地自然,東岸艦隊甚至還上岸向他們採購了一些副食品和蔬菜,他們也乖乖地配合了,但氣氛就是顯得異常詭異。

  在這裡宣示了一番軍威後,東岸艦隊順著巴西暖流快速南下,他們將先往馬島鬚鯨港做短暫休整,然後幾艘機帆船將組隊前往麥哲倫海峽,與當地的原住民奧納人、巴塔哥尼人取得聯繫。這些年來,東岸人與火地島上的土著之間的貿易一直在斷斷續續地進行著。路過鬚鯨港的東岸船隊有時候會分出一艘船隻載著貨物前往火地島,用烈酒、菸絲、金屬工具、鹽巴、印花布等商品交換他們手頭的獸皮、獸脂以及木材——主要是後者。木材是須鯨港的居民們急需的物資,從本土運來實在過於麻煩,因此能夠向火地島上的原住民們購買那是再好不過了。

  在與火地島上的奧納人、阿拉卡盧夫人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後,分佈在麥哲倫海峽北岸以及列斯科島、布倫瑞克半島區域的另一支阿拉卡盧夫人因為經常乘坐獨木舟跨越麥哲倫海峽前往火地島漸漸也得知了東岸人的存在。很快,在懷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小心思的東岸人的刻意巴結下,這支阿拉卡盧夫人也與東岸人建立了貿易聯繫,並且以五箱(50瓶)河中大麴的代價將一塊隱祕的土地賣給了東岸人。

  來自國家情報總局的探員們在這塊土地上修建了一個有十餘間房屋的聯絡站,並開闢了一個可供數百人訓練的操場。這裡大概有包含祕密警察在內二十多個東岸人常駐,用於幫助定期前來此地的阿勞坎游擊隊員們解決各種麻煩,又或者幫他們與東岸本土進行聯繫,解決他們的各種需求。

  說到阿勞坎游擊隊,就不得不提起當年東岸人剛立國之時由運盛一號領銜的破交船隊襲擊智利沿海奇洛埃島的事情。當年東岸人在擊敗了島上不多的西班牙殖民者後,將繳獲的武器分給了以維森特為首的數百名阿勞坎抵抗分子,並勸說他們不要侷限於島上,儘量將活動範圍擴大的海對面的山區。那裡西班牙人的力量較為薄弱,便於他們爭取廣大被壓榨的阿勞坎人的支持。

  這些年來,維森特的反抗軍幾經起落,甚至就連維森特本人都犧牲在後世蒙特港附近,但是這支部隊卻始終沒有被徹底消滅,讓聖地亞哥檢審法院區的一干西班牙官員們寢食難安。而在認識到智利中部、北部地區的西班牙勢力太過強大後,這支反抗軍後來轉而向智利南部連綿的山區進行活動。西班牙人在這些貧窮的山區力量極為薄弱,白人移民很少;而由於此地的地形限制,西班牙人的軍備優勢也被無限縮小,再加上西班牙殖民者本身也不重視荒涼的南部地區,因此使得這支反抗軍得以苟延殘喘下來,並在接下來的數年內還略有些壯大,目前已經達到了七八百人的規模。

  當然了,這支阿勞坎游擊隊能夠存活下來,東岸人也出力不少。近十年來,國家情報總局的探員們一直在祕密通過南巴塔哥尼亞的陸地地區與這些游擊隊員們取得聯繫,並祕密資助了他們大量的舊式火繩槍、西班牙刺劍、歐式胸甲、弓箭、長矛等武器。有的時候,在他們糧食不足的情況下,東岸人甚至還會從鬚鯨港的倉庫內調集一些土豆給這些苦哈哈的游擊隊員們,使得他們能夠堅持戰鬥下去。

  總的來說,東岸人在智利佈下的這顆棋子還是比較成功的。十餘年來,東岸人的投資只不過是一些倉庫內繳獲的舊武器、些許糧食以及派遣少量情報人員幫助阿勞坎人訓練士兵而已,但收穫卻是巨大的。由於這些阿勞坎人的存在,西班牙人對智利南方山區的殖民根本是無從談起,在中部偏南地區的殖民也受到了嚴重阻礙,至今只派遣了寥寥百餘名白人農民在奧索爾諾以南的海邊修建了一個小型木頭城堡,被命名為巴里奧斯港(即後世蒙特港)——以開拓此地的西班牙上尉巴里奧斯的名字命名,作為出擊消滅阿勞坎游擊隊的大本營——這又是一個因為東岸人而產生的蝴蝶效應。與此同時,他們對奇洛埃島上的力量也進行了一番充實,以便將這裡與巴里奧斯港一起作為剿滅阿勞坎游擊隊的重要基地。

  此番東岸艦隊前往麥哲倫海峽,當然不是為了和那些原住民們做什麼貿易——或者說他們只是順路做一些貿易,但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與麥哲倫海峽兩岸(重點是北岸)的原住民們加強聯繫,同時前往東岸人佔據著的那個隱祕的情報站,給站內的駐守人員送去來自本土的最新指示和大量的物資補給,順便再看看能不能在那裡碰到目前已經轉戰智利南部山區的阿勞坎游擊隊隊員們。

  1646年2月22日,以三艘機帆混合動力戰列艦組成的東岸船隊在麥哲倫海峽外徘徊了好幾天之後,才終於找準了一個海上能見度相對較高的時候,然後三艘船統一降下風帆,純靠蒸汽動力低速駛進了麥哲倫海峽內。而這,也是此次帶隊的海軍中校陸銘本人時隔十餘年之後第二次進入麥哲倫海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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