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133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六十五章 網(三)

  「我軍最後一次得到李自成部順軍的消息已經是去年十月了,而這個消息本身就有一定的滯後性,因此嚴格說來我們的情報很可能是非常不準確的。」儒尼奧爾少尉先來了這麼一段開場白,然後接著說道:「當時我們得到的消息是,李自成在湖北對陣阿濟格部清軍,連戰連敗,兵馬損失眾多。負傷未愈的大將劉宗敏等人被俘殺,其本人更是受傷,後率軍往湖南方向逃遁,與南明何滕蛟部多有衝突,目前據有半個湖北、小半個湖南,我們得設法與他們取得聯繫。」

  「取得聯繫後再對他們的近況做一個全面瞭解。」儒尼奧爾先說了一遍有些模糊的順軍現狀,然後又斬釘截鐵地說道:「湖南暑熱,八旗兵頗為不耐。因此,目前清軍阿濟格部最善戰的滿八旗兵丁至少有一半已經調往東面攻打江西、南直隸,策應多鐸部清軍,先後收編了明軍左夢庚、袁繼鹹等部十幾萬人。現在留在湖北的,也就部分收編的明軍、順軍為主的部隊,佐以部分三順王、蒙古藩部兵馬而已,順軍的壓力大減。我想,我們應該趁機與他們聯繫上,然後設法資助他們一些裝備,儘量恢復他們的元氣。」

  「怎麼與他們取得聯繫?萬一他們已經被滅了或者投靠了南明呢?」新任第一聯隊聯隊長的少壯派陸軍軍官張旭東突然發問道。

  張旭東今年35歲,穿越前還是一名留學意大利的大學生,英語很好、意大利語湊合,也勉強會說一些西班牙語。原本懵懂的一名學生,去國外留學兩年後生生成了一名******、強烈的民族主義者,穿越後一直在陸軍部裡廝混,也是陸軍肇建時期的元老了。後多番活動之下調來了遠東,擔任挺身隊第一聯隊聯隊長的職務,軍銜上尉,也算是遠東地面上有頭有臉的陸軍高級軍官了。

  「回張長官,李自成若是沒死,那麼他們必定不會投靠南明,甚至就連相安無事都很難做到;若是李自成不幸身死,那麼其部眾多半會分裂,到時候我們再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總之還是要先設法與他們取得聯繫。」儒尼奧爾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至於如何與他們取得的聯繫,經過我們反覆磋商,考慮到清軍已經掌握了相當數量的內河小船,具有一定的內河江面攔截能力,我們決定還是派遣兩艘『阿穆爾河』級內河蒸汽炮艇沿著長江往上走,然後設法到岳陽、荊州、常德一帶尋找順軍部隊,以便與其取得聯繫。」

  「阿穆爾河」級內河蒸汽炮艇是全蒸汽動力,馬力強勁(140馬力)、吃水淺(0.8米)、航速奇快(設計時速10節,極限達12.5節)。即便是在長江、湘江等內河航道上,也具備極強的突防能力。可以想象一下,當兩艘蒸汽炮艇以10節的標準航速航行在長江上的時候,即便被清軍遇到,他們那種航速奇慢、操縱遲緩的小船也拿東岸這種快艇毫無辦法,也來不及組織船隊圍捕東岸人的這兩艘船。甚至他們就連六百里加急傳遞消息的速度都趕不上東岸的這兩艘船的航速,因此,當他們在江面上發現「阿穆爾河」級蒸汽炮艇蹤影的時候,基本也就只能目送了。

  一艘「阿穆爾河」級內河炮艇標準排水量為250噸,由於不是專業的運輸船,因此其滿載排水量只有區區330噸。也就是在去掉標配的備用火炮、機器零部件、燃煤、食水、彈藥以及其他雜物後,該船隻能搭載重約80噸的貨物,兩艘船加起來也只能搭載160噸。不過這個重要合理利用的話倒也差不多夠了,至少能為李闖的部隊運送相當數量的盔甲、火槍、大炮以及彈藥了,能夠極大地改善他們的處境。李闖的部隊可不是南明那種渣一樣的部隊,還是具備相當戰鬥力的,至少他們不會輕易成為運輸大隊長,將東岸人贊助的火器裝備白白送給滿清。

  聽聞儒尼奧爾這麼說,張旭東沒說什麼,只是仍舊皺著眉頭。也許他是覺得派這兩艘快艇孤軍逆流而上比較危險,不是很靠譜,不過他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再加上這個計劃的制定莫茗本人估計也有參與,此時倒也不方便再說什麼,因此乾脆閉了嘴。

  「與李自成部搭上關係對我們來說並不困難,畢竟我們現在還掛著個大順寧海防禦使的頭銜呢。我們的挺身隊系統內也有相當數量的順軍出身的軍官或士兵,他們在李自成部的順軍內肯定有很多熟人,搭上關係毫不費力。」儒尼奧爾少尉解釋道,「不管怎麼樣,我們總得嘗試一下。大順軍隊是南方不多的能對滿清勢力造成威脅的軍隊了,資助他們就等於是在幫助我們自己,對於我們維持大陸均勢的戰略極有幫助。畢竟,他們的軍隊數量都是以萬計的,我們自己的力量還相當有限。」

  話說去年十月中旬,本土再次往遠東增調了數艘船隻,除了雷打不動的兩艘蒸汽機帆船外,還有一艘快速巡航艦和兩艘內河蒸汽炮艇——就是「阿穆爾河」號和「遼河」號。與船隊同來的,還有大約300多名波蘭老兵、300多名韃靼騎手;100名來自本土的補充兵;以及一個營的南非八旗步兵——這也是最後一支來自南非的援軍了。

  這些官兵到來後,東岸共和國在遠東的兵力更加雄厚了,計有陸軍4個連(含補充連)940餘人、炮兵約160人、司令部參謀警衛及雜役人員60餘人、治安隊斥候200人(已補充)、南非八旗新軍4個營(含補充兵)3400人、黑水港駐防黑人士兵230人、利尻島駐防水兵50人、憲兵50人、各地巡警80多人,以上共計將近5200人,算是東岸人自己可以充分信賴的武裝力量了。

  挺身隊系統目前共有官兵6100餘人、騎兵大隊(加上新來的)1200餘騎、煙臺要塞區各炮臺炮兵400餘人(加上新近增募的),以上總計7700人,是接受東岸人直接領導與控制的,忠誠度較高,但不如本土以及南非來的部隊受信任。

  最後還有依附於東岸人的附庸武裝,即佔據著濟州島的翟從諤、王家忠、秦尚行三部5500人,恆袞寨、廟街兩處羈縻地丁壯約500人,總計約6000人。這些人中除了翟從諤部兩千人較忠誠外,其餘皆不足信,只能利用。

  各部數量加起來也一兩萬了,看起來不少,但真正能拉出去野戰的並不多,大概也就2400名黑人士兵、900名東岸陸軍、騎兵大隊加斥候隊1400人,大約4700人。這四五千人如果再好好練一練,並且配合默契的話,莫茗還是有信心帶著他們與同樣數量的八旗兵進行野戰並取勝的。

  至於挺身隊各大隊,戰力參差不齊,成立早的能和戰力較強的清軍綠營進行正面戰鬥,成立晚的大隊雖說已經跟著東岸陸軍出去輪戰過幾次了,不算菜鳥,但戰鬥力仍然堪憂,只能和戰鬥力不咋滴的綠營打打,難堪大用。那些附庸武裝更是沒法說,除了阿穆爾河流域的野人較為能戰外,那些前青州抗清義軍也就只能欺負下朝鮮人吧,甚至打濟州島上朝鮮人當初都是佔了個出其不意,如果正面戰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可知其戰力如何。

  總的來說,以如今東岸軍隊的規模,若是全軍出動,正面對上個兩三萬山東、北直隸以及江北的綠營,基本上還是能夠取勝的,但再多就有些麻煩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嘛。而滿清的軍隊如今算下來可就嚇人了,不算滿、蒙、漢八旗拼湊出來的十餘萬人,單就收編的明、順降軍就有六七十萬了,這個數字堆也堆死你了。所以說,還是要找幫手啊,李闖手下雖然屢遭打擊,但湊個能戰之眾十餘萬以上不成問題。這十多萬人再加上拉的民夫,湊個二三十萬人完全沒問題,也能正面扛一扛綠營武裝,絕對是東岸人不容忽視的潛在幫手。

  「綜上所述,北方的節點由我們自己直轄的武裝力量組成,西南方的節點由李自成部大順軍組成——也許還得加上將來可能出現的大西軍,東南方的節點由南明政權以及鄭家組成,三面發力、節節抵抗,盡最大努力遲滯滿清統一全國的步伐。」儒尼奧爾少尉將手頭的文件合上,然後抬頭看著講臺下的眾人做結束語道:「南方暑熱,八旗兵丁極其不適應,因此將來南邊的很多戰役還是要靠綠營來打。如果好好資助一下這些幫手,我們也許是真的有機會編織成這套針對滿清朝廷的大網的。滿清一旦無法迅速統一全國,以如今他們激進、壓迫的各種政策,我想這片古老的東方大陸上的戰局也許會起一些新的變化——有利於我們的新變化。」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六十六章 網(四)

  1645年5月5日,濟州島濟州府。城外空曠的野地裡,兩千名服飾各異的士兵舉著刀槍,盡力挺直著胸膛,目視前方。經過東岸調派來的軍官顧問團這大半年來的督促訓練,這些來自翟從諤、王家忠、秦尚行三部的兵丁們比起當初剛上島時像樣多了。至少在能吃飽穿暖,並且偶爾還能領個餉錢的情況下,這些人的精神面貌有了極大的變化,至少像是一個兵了,而不是那種混日子的農奴。

  名震北方的黃衣軍莫大帥騎在一匹高大的安達盧西亞馬上,在軍官們的簇擁下,行著軍禮緩慢通過兩千人的隊列,轉回到了正恭敬地站在遠處的各路軍頭們的隊列處。翟從諤恭敬地上前牽過馬韁,王家忠、秦尚行二人也微微躬著上身站在一旁,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

  「還算像樣,至少後面去打那些朝鮮人的時候,應該不至於給我丟人現眼。」莫茗掃了眼幾位附庸武裝的首領,隨意地說道。

  「回大帥,孩兒們雖然比不上我大東岸天兵,但自問打起那些朝鮮人的時候絕不會含糊。到時候大帥您且看我們的,一路直趨王京不在話下。」翟從諤作為三人裡與東岸人最親近的,立刻上前拍胸脯打包票,王、秦二人也在後麵點頭稱是。

  「盡跟我扯淡!」莫茗拿馬鞭隔空點了點翟從諤的頭,笑罵著說道:「就憑你們三家拼湊的這兩千歪瓜裂棗,也想打到王京去?吹牛也他娘滴有個限度!再說你們要去王京(即漢陽城)只管自去,我東岸本部兵馬可只去洛東江附近轉轉,不想走太遠。」

  「嘿嘿,大帥說笑了,我等自然是唯大帥馬首是瞻。大帥往東,我們自然不會往西,大帥您要打釜山,孩兒們絕對不會去打蔚山。」王家忠在一旁總算找著了說話的機會,立刻上前湊趣著說道。他在濟州三部中兵力最弱,只有一千五百兵,當地的朝鮮人也不是很順服,平日裡多多仰仗駐守在漢拿山南麓馬場內的挺身隊周祚鼎部的照應,因此一直緊跟東岸人的腳步。

  「此行去打朝鮮,只為兩條。」莫茗將馬鞭塞到了王家忠的懷裡,王家忠立刻受寵若驚地接過。

  「其一,即為懲戒朝鮮人。」莫茗繼續說道,「李氏朝鮮,屢次派兵入關助清作戰,助紂為孽、為虎作倀,說的便是他們,實在可惡。若是不懲戒一番,焉知以後不會變本加厲!」

  朝鮮人自從被後金征服後,不管是不是出於自願,事實是其從明末時就一直派兵幫助清軍作戰,最多時甚至派了一萬多火銃手。此番清軍入關奪取天下,由於東岸人在遼東、北方沿海騷擾不休,多爾袞再次勒令朝鮮派兵助戰,朝鮮人不敢怠慢,立刻派了一萬五千人左右來到瀋陽。其中,五千名火銃手便調往關內鎮壓明朝地方抗清勢力,一萬步騎主力則分駐遼東、遼西兩地,歸當地八旗將領節制,以防不測。

  朝鮮人如此做派,雖然其有很多理由,但莫茗自然不會去傾聽,他只知道朝鮮人派兵加入清軍作戰了,那麼就是敵人,就是東岸大軍征討的對象!現在大明北方沿海被東岸人打得不像樣子,估計清軍此刻已經是重兵雲集、嚴陣以待了,東岸人自然不會再去觸碰這個黴頭。不過不去打中國北方,去打打朝鮮這個滿清的狗腿子,那麼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朝鮮人武備鬆弛,戰力孱弱,不正是極好的欺負對象嗎?

  「其二,是為掠取一些女子財貨,這個我看你們都很喜歡。」莫茗大大咧咧地公然說出了他們要做的事情,「記住了,財貨你們自取,只需按規矩上交我東岸一份便可。至於女人和小孩,可是要達到規定的數量的。若是在釜山抓不足,你們自己想辦法,總之我只要數量足夠,其餘一概不管。」

  庫頁島、黑龍江流域現在開始大規模屯墾開發,女人數量不足一直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比如安置在庫頁島南薩哈林斯克地區的三千名河南降兵,以及安置在廟街、恆袞寨的清軍許定國部河南降兵兩千人,基本全是精壯,沒有女人是沒法在當地紮下根來的。而現在東岸人從明朝蒐羅到的人口中男女比例本來就很懸殊了,根本沒有多餘的可安置到庫頁島或黑龍江一帶,那麼就只能就地想想辦法了。

  莫茗在地圖上找來找去,也就只有朝鮮能想想辦法了。日本有一個統一的中央政權,武裝力量也還未大幅度退化,不是一個好的搶掠對象;與日本一海之隔的朝鮮就不一樣了,軍備廢弛、文恬武嬉,完全抵抗不了東岸大軍的傾力一擊。

  東岸大軍也在煙臺地區休整了一段時日了,而且船隻什麼的也基本都已保養完畢,可再次出航。因此,他在聽取了參謀以及下屬軍官們的意見後,最終做出了登陸朝鮮釜山地區的決定。至於為什麼不登陸朝鮮王京漢陽城附近,主要還是因為此次作戰不是為了攻滅朝鮮——事實上也不大可能,而且也很不划算——而是為了掠取財貨女子,兼且鍛鍊挺身隊士卒,至於說得冠冕堂皇的什麼懲戒朝鮮,則完全是借題發揮了。

  此次作戰行動,東岸方調集了陸軍兩個連、八旗新軍兩個營、一個加強炮兵連、騎兵大隊全部、斥候隊全部、挺身隊第二和第三大隊全部,總計約7700戰兵,同時還徵發了濟州三部翟、王、秦三家戰兵兩千,合計戰兵近萬人,為史上最高;此外,莫茗還下令煙臺要塞區的軍夫隊五千人全部出動,然後又在濟州島上徵發了幾千名朝鮮夫子以及大量牲畜,充當後勤輜重部隊,進行物資轉運工作,以全力保障前線部隊的戰鬥。

  為了支持此次行動,東岸人還調集了目前手頭掌握著的大部分船隻,即蒸汽機帆船8艘、笛型運輸船2艘、武裝運輸艦2艘、護衛炮艦2艘、快速巡航艦1艘、中型漁船8艘,總噸位超過1.3萬噸,用來轉運物資和人員。至於那兩艘內河蒸汽炮艇,則已經帶著部分火槍大炮鎧甲,和十餘名順軍出身的挺身隊官兵前往長江中上游去了,他們將在那一帶盡力搜尋李自成的部隊。

  而也就在剛才,一支規模龐大的東岸船隊已經帶著陸軍兩個連、加強炮兵連全部、八旗新軍兩個營以及部分軍夫和海量物資前往洛東江入海口附近了,他們將尋機在那裡登陸,然後並不展開兵力,而是盡力穩固灘頭陣地,等待後續部隊及物資的到來。組織如此龐大規模的登陸作戰行動,對東岸人來說也是頭一回,因此一切都在摸索之中,忙中出錯也在所難免。不過好在他們的對手相當孱弱,很難對先期登陸的兩千餘名東岸士兵造成什麼威脅。而等到全部上萬戰兵都登陸完畢後,以朝鮮人的實力,就更難撼動東岸軍隊了。

  跟隨莫茗來到濟州島的還有海軍的四艘蒸汽機帆船,它們將在濟州府載運徵發的這兩千名三部士兵(由翟從諤帶隊指揮),以及從漢拿山牧場行軍趕來的挺身隊周祚鼎部——它們也將參加此次行動,以得到一些鍛鍊。現在在濟州府的簡易碼頭上,水手們已經在朝鮮夫子的協助下開始往船艙內吊運大量的馱獸等牲畜了。這些朝鮮夫子和牲畜,將被運到對岸的半島大陸上,充當東岸人的軍夫,而這對這些流放者的後代來說,也是件難得的事情了。因為就憑他們以前的身份和狀況,恐怕一輩子都很難有機會再回到朝鮮半島上。

  莫茗在島上沒有待多久。第三天,他就搭乘船隻登上了東岸大軍位於洛東江出海口的登陸場。先期抵達此地的陸軍第104連指揮官茅德勝向莫茗彙報,朝鮮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到來,但截至目前為止尚未作出任何反應。

  聽完彙報後,莫茗揮了揮手,讓茅德勝繼續去前線組織防守,並催促新上岸的翟從諤部兩千人去開闢新的登陸場。然後他又招來了後勤參謀,讓後勤參謀找人從船艙內卸下了大量沉重的錢箱。箱子裡面裝的是新鑄的銀元,這是提前預支的五月份的軍餉,以提升軍隊士氣。

  話說由於東岸大軍在大明沿海攻城掠地,這些年來搶掠到的金銀財貨數不勝數。其中,有相當數量的珠寶首飾、玉器字畫什麼的不好估價,目前已經陸續運回了本土處理。而好估價的東西當然也有,比如絲帛茶葉瓷器皮毛什麼的,這些基本都已經通過山丹貿易從日本人那裡變了現,換成了大量硫磺、糧食以及招募的武士的安家費。

  以上這些東西先不說,單就說直接搶到的金銀,其數量就已經極為駭人了。這幾年搶下來,黑水港的地下小金庫裡堆滿了一地,保守估計當在三十萬兩以上。而隨著黑水地區越來越龐大的軍隊規模,支付他們的薪餉也越來越多,目前每月已經達到了三萬餘元(黑人士兵沒有軍餉,只有少許獎金;海軍工資由國內支付),從本土轉運多有不便。因此,執委會和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特別授權莫茗在遠東大泊港設立了一個造幣廠,暫由西北墾殖銀行的遠東分支機構代管,並運來了幾套機器設備,在本地鑄造銀元,以支付薪餉。

  五月份的軍餉預先發下去後,大夥兒果然士氣大振,很快便在洛東江西岸也開闢了一個登陸場,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六十七章 網(五)

  鮮豔的美洲鷲陸軍旗一直在洛東江畔飄揚了五六天,兩萬人的登陸行動自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完成的,況且東岸人又是第一次組織如此大規模的登陸作戰,各種物資也是往多了配備,因此洛東江畔的登陸場上一片混亂。各種漢語方言、朝鮮語、山丹土語、波蘭語等等混雜在一起,再加上戰馬嘶鳴、機器吼叫,整個登陸場亂成了一鍋粥。

  此時朝鮮人若是有個十來艘「阿穆爾河」級內河淺水炮艇,只需順著江水往下,然後往岸邊發射榴彈、散彈,管叫這幫天殺的黃衣賊軍當場炸營。只可惜他們沒有,登陸場遠處炮聲隆隆,不過那卻不是敵人的火炮——朝鮮人可沒這樣的裝備,而是煙臺炮兵連的兄弟們在前方設立了火炮陣地,打擊前來進攻的朝鮮軍隊。

  是的,在裝了幾天鴕鳥後,朝鮮人終於坐不住了。因為他們發現登陸的東岸軍隊並不是如往常一樣小規模擄掠一番就退去,相反,他們已經在洛東江畔登陸了整整六天之久,且還不斷有吞吐著黑煙的船隻靠近海岸,然後用小艇將一堆堆物資送上岸來。這是要大打一番的節奏啊!

  當斥候們將冒死得來的這個消息傳遞給慶尚道的朝鮮官員們知曉後,這幫原本寄希望於黃衣賊如同以往一樣撈一把就走的官僚們頓時如坐鍼氈。他們一面緊急將敵情飛報給王京漢陽城,一面就地組織兵馬對尚處於登陸混亂期的海寇進行打擊。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好(趁亂攻擊),揀選的又都是號稱精銳的「勇士」,結果首戰約四千名「勇士」在行軍途中慘遭敵方1400名騎兵衝陣,下場可想而知。此戰慶尚道最精銳的這支軍隊全軍覆滅於洛東江東岸的肥沃河谷地內,成了滋養土地的肥料。事後被驅趕來打掃戰場、搬移死屍的朝鮮夫子們看到如此慘狀幾乎嚇哭了,心底原本由於被強行徵發來當夫子而滋生的一縷怨念也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實在是被嚇怕了。

  這支部隊被消滅後,朝鮮人終於消停了下來。他們只敢派一些小股部隊過來騷擾,大部隊是決計不敢再派了。朝鮮人也不是傻子,四千人的部隊兩個時辰就沒了,而且連個活口都沒逃回來,實在是讓他們為之膽寒。黃衣賊「果毅敢戰」、「銃炮犀利」,多次縱兵擄掠朝鮮,李朝上下誰不知其厲害。眼下還是先等王京有消息傳來再說,釜山港也是個小地方,丁口也不豐,丟了沒甚心疼的。相反,若是慶州、尚州之類的大城丟了,他們可就吃罪不起了,因此目前還是謹守門戶的好。不過在此之前,也許可以先和這幫黃衣海寇談談,看看能不能施以重賄賂將其「勸」走,如此,也是大功一件。

  就這樣,當時間走到5月13日,東岸近兩萬大軍(含五千專業軍夫、五千臨時徵發的朝鮮夫子)及大量物資、馱獸全數登陸完畢,並初步整頓完畢後,一個規模約七八個人的朝鮮使團也在獲得准許之後進入了東岸人臨時搭建的營帳內。

  朝鮮人的來意莫茗很清楚,但他甚至都沒興趣和他們會面,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開什麼玩笑?兩萬大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登陸完畢,你嘴一張給點賄賂就能讓我退兵了?你太天真了!你能給的那些金銀財貨子女我不會自取麼?因此,莫名很乾脆地帶著參謀們去觀察地形,視察部隊了,而將和朝鮮人磨牙的任務交給了陸軍將領茅德勝。

  茅德勝也是無奈,大家已經組織了東岸共和國史上最大一次規模的登陸作戰行動,那還有什麼可談的?不撈取足夠的利益怎麼可能退兵?戰前進行的動員、發放的獎金、登陸過程中消耗的物資,還等著靠戰利品來彌補呢。和你幾個朝鮮棒子有什麼好談的!

  不過莫茗既然吩咐了,茅德勝也不好一口回絕,不過他卻能讓朝鮮人知難而退。因此他很快提出了東岸人的退兵條件,即:一、朝鮮王國將釜山港極其周邊一百里範圍內的土地無償租借給華夏東岸共和國,租借期為一百年;二、慶尚道非軍事化,朝鮮王國不得駐軍,只能留有少數非軍事人員管理日常治安;三、全面開放市場,允許華夏東岸共和國在朝鮮王國八道首府城市內開設商館,朝鮮王國不得隨意干涉;四、朝鮮王國斷絕與清國的一切關係,包括宗主國關係以及商貿聯繫;五、賠償華夏東岸共和國軍費白銀一百萬兩。

  茅德勝本想再提一些條件,但他暫時就只想到這麼多,因此只好作罷。說完後,他一臉不耐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朝鮮使節的回覆。

  朝鮮人在聽到茅德勝提出來的各項條件後,立刻面如土色,無言以對。黃衣賊提出的條件,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極限,很明顯,這些條件他們一條也不可能答應,也無法答應。比如最後兩條,斷絕和清國的一切關係,這怎麼可能嘛!別的不說,要是「我大清」再次率軍過來征討,那麼朝鮮還能再像上一次稱臣求和脫身嗎?恐怕不樂觀。

  而最後一條更是令人無語,賠款一百萬兩,這怎麼可能!先不說朝鮮能不能拿得出這筆錢來,就算能拿得出,也決計不會賠給什麼黃衣海寇!這事關朝廷臉面,不可輕忽,而且一百萬兩銀子也著實是太多了一些!

  朝鮮使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而茅德勝則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群人,似乎在等待他們拂袖而去。不過朝鮮人還想再做一些努力,他們苦著臉與茅德勝逐條進行磋商。但茅德勝完全沒有談判的意思,他堅持一條都不能改,每條都是東岸人的核心利益,不容商榷,因此雙方最後毫無意外地還是談崩了。很快,朝鮮人忿忿不平兼且憂心忡忡地離開了東岸人的軍營,而茅德勝也離開了營帳,到前面去督促朝鮮夫子們修建簡易渡口與浮橋,以便溝通洛東江兩岸。

  從登陸的第一天起,東岸的斥候開始穿梭於各地,一面偵查敵情、繪製地圖,一面捕殺敵方斥候。這些精銳的山丹獵人連滿清的白甲兵都敢正面硬扛,更別說這些朝鮮人了,他們很快就把附近的情況摸了個大致清楚,並粗略地繪製了一份地圖。

  莫茗將這份地圖與後世的地圖悄悄比對了一下,然後便開始發佈命令。洛東江西岸是此時釜山港所在地,不過也沒什麼人口,港口條件也不咋滴,在派翟從諤領兩千人佔領那裡後,莫茗便把注意力轉到了別的方面,比如洛東江的東側與北部地區。

  從5月13日開始,東岸大軍開始東進、北上。在訓練有素的野戰炮兵和犀利的騎兵部隊幫助下,他們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朝鮮吏民紛紛逃散。但兩條腿的他們又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騎兵,很快,那些體弱的女人和小孩便被如同羊群一般驅趕到了海岸邊的登陸場,留守這裡的翟從諤部兩千人和挺身隊第三大隊兩千人將他們紛紛收攏起來,然後嚴加看管,直到有船隻來將他們接走,送到濟州島上面去為止。

  朝鮮人也不是沒有抵抗,但這些分駐各處的小股兵馬又如何敵得過陣列嚴整的東岸大軍,況且他們也疏於訓練很久了,裝備也很差,正面交戰完全不是對手,基本都是一戰而潰的節奏。對於這些人,東岸大軍甚至都懶得來抓他們俘虜,畢竟東岸人要的是女人和小孩,而不是這些成年男子。

  對於朝鮮人設防完整的大城,有炮兵協助的東岸人也不是不能攻下,但是他們此刻甚至都懶得去管他們了,只要城內的朝鮮人不出來妨礙東岸人在鄉下抓人搶東西,誰理你啊?況且留著這些城池不攻,離此不遠的朝鮮忠清道與全羅道還會屢次派軍來救援,但總是在正面交戰中被擁有多達六千戰兵、步騎炮兵齊全的東岸軍隊擊破,幾千援軍就這樣被白白放血放掉了。

  看到朝鮮人如此弱雞,東岸軍隊開始擴大搶掠範圍,慶尚道的廣大鄉間地區頓時遭了災,糧食、牲畜、金銀以及女子被成批掠走,朝鮮軍隊一如既往地無所作為。相反,倒是那些家人被掠的朝鮮平民還算有些膽氣,屢次襲擊落單的東岸士兵(主要是挺身隊士兵,搶掠的主力)。他們給東岸人造成的傷亡甚至還超過了正面交戰中遇到的朝鮮軍隊,真是夠諷刺的。

  整個五月就在這種搶掠的狂歡中過去了。東岸軍隊中無論是那些苦哈哈的黑人士兵,還是搶掠成性的韃靼牧民,又或者是來源複雜的挺身隊士卒,大家基本都是飽掠而回,發了大財。而到了五月的最後一天,效率低下的朝鮮人也終於拼湊起了一支數量大約為四萬多人的部隊,開進了慶尚道,與忠清道、全羅道、慶尚道三地的軍隊一起,合兵五六萬人,朝東岸人壓了過來。

  面對數量是東岸大軍好幾倍的敵軍,雖然對方的戰力是出了名的渣,但莫茗也不敢大意。他開始收攏部隊,然後退到了洛東江入海口的登陸場附近。留守這裡的萬餘人這一個月來已經在這裡粗粗修建了一座土木混合結構的營寨,東岸大軍分批退進了營寨內,然後與緩緩推進過來的朝鮮人遙相對峙著。

  就在東岸軍隊上下開始做好大戰準備的時候,對面的朝鮮人突然又派來了和談的使者。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六十八章 網(六)

  「轟!轟!」兩聲炮響,低速行駛中的「阿穆爾河」號左舷相繼騰起了兩股煙霧,兩發實心鐵蛋在近距離上結結實實地打中了一艘清軍巡哨船。

  這艘船從上游而來,噸位不大,式樣也是老式的中式硬帆船,但在江面上卻極為囂張,似乎是欺大順軍都是陝甘、河南人士,不習水性,與另外十餘艘船隻一直在江面上耀武揚威著。他們一邊朝南岸嶽州地界上的大順軍將士遠遠放著無用的鳥銃,一邊得意洋洋地高聲辱罵,狀似不可一世。

  不過他們今天出門時顯然忘了看黃曆。只見兩艘吞吐著黑煙的「巨大」船隻正從下游快速逆流而上,船頭濺起的水花讓他們看得直愣神,這船開得可真快啊!不過他們的驚訝很快就變成了恐懼,因為當那兩艘快船逼近到幾十米距離的時候,側舷的兩門八磅火炮開始次第開火了。

  彈道幾乎平直的炮彈在一瞬間就穿透了巡哨船單薄的船體,並在其左舷水線附近製造了兩個巨大的破洞。江水瘋狂湧入,船上的十餘名清軍水師面面相覷,然後發一聲喊,紛紛抱著木板等漂浮物躍進了江裡,然後儘量遠離船隻下沉處。

  兩艘顯然比清軍巡哨船更為囂張的蒸汽炮艇沒有耽擱,它們開足馬力,船艏輕易地劈開了水波,朝江面上剩餘的清軍巡哨船追去。

  「快如閃電,好船!真是好船!」站在江岸邊的郭升手搭涼棚看著江面上的「激戰」,喜得直拍大腿,樂道:「鄭四維這廝,別的本事沒有,一身龜甲倒是練得爐火純青,整日裡縮在那荊州城內,不敢出城和我等作戰,卻盡是派些巡哨船來噁心人。現在好了,總算把這些鳥船給揍沉下去餵魚了!」

  郭升有理由高興,上個月(4月份)他們曾經反覆攻打荊州城,但缺乏攻城重武器的大順軍隊始終未能攻克,只能無奈放棄。其實他們原本不至於此的,不過誰讓他們(李過、高一功等部)從寧夏、陝北經四川一路突圍到湖北時損失了大量輜重與重武器呢,那批曾經在懷慶戰役中發揮過重要作用的火炮也損失殆盡,如今手頭就只剩兩三門小口徑的4磅短管榴彈炮還能勉強用一用,但悲劇的是炮彈早已用盡,成了一堆破銅爛鐵。當初東岸人交給他們的燧發槍也多有損壞,有的是保養維護不當導致,但更多的則是由於使用過度,由此可見郭升所部一路轉戰的艱險。

  李過、高一功所部的陝北軍團先是與阿濟格部清軍交戰數月,然後又連續與地方民團、****馬隊、降清順軍、八旗蒙古藩兵迭次交戰,最終才殺出一條血路,轉戰千里進入湖廣,與李自成部匯合。從陝北突圍時人數高到達十多萬的軍隊抵達荊州府時能戰之士只有區區四萬多人了,損失是極其慘重的。不過這抵達湖北的四萬餘人卻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戰力非同小可,以他們為根基可再度輕易拉起一支十幾二十萬人的部隊。

  而他們確實也這樣做了。雖然沒能順利攻克荊州城,但荊州府內的其餘州縣卻多半被大順拿下,他們在其間徵集了數萬丁壯,稍稍恢復了一些聲勢。當然他們十餘萬人(包括大量隨軍家屬)的規模也再度吸引了屯駐於武昌等地的清軍的注意力。清軍開始頻繁地調兵遣將,三順王、八旗兵、蒙古藩兵、新降順軍和明軍開始向荊州、嶽州一帶進發,試圖剿滅李過、高一功所部。與此同時,原本正在圍攻長沙的李自成聞訊後也暫緩了攻勢,派遣劉芳亮督一支數萬人的偏師北上平江、巴陵一線,以增援李過。至於正在激戰的長沙、常德一線,則由袁宗第、田見秀等人分領指揮,李自成本人由於傷勢難愈暫避後方修養。

  以上便是李振綱昨日上岸後通過熟人所瞭解到的湖廣現在的局勢。總的來說,形勢對大順很不利。雖然大批八旗兵東調江西、南直隸,但滯留在湖北的清軍實力仍然雄厚無比,不是順軍可以比擬的。而且隨著連戰連敗損失了大量精銳老兵,順軍戰鬥力下降很快,再加上物資的短缺以及四面皆敵的險惡處境,順軍的士氣也不甚高昂,很多非核心部隊投敵,這些都使得他們在面對優勢清軍時無法發揮出自己應有的實力,以至於屢吃敗仗。

  李過、高一功所部的到來,雖然給順軍增加了四萬多名寶貴的精銳老兵,但帶著大量家屬的他們也給沒有穩固根據地的大順增添了一筆沉重的負擔,更何況兩路兵馬連兵二十多萬的「盛況」也必將使得清廷再度將目光轉向此處,進而調來重兵圍剿。

  李振綱也是順軍將領出身,又是郭升舊部,如今雖然在東岸挺身隊系統內供職,但心底裡一直對大順的命運前途也是極為擔憂的。因此,在昨日乘船至巴陵縣(即嶽州城)與順軍取得聯繫後,便立即表示自己帶來了大量軍援,讓陪同李振綱前來的陸軍少尉贊帕里尼大為不滿,你李振綱名義上也是挺身隊的高級幹部了,這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邊的?

  正在巴陵縣郊外休整的郭升聞訊後立刻快馬趕來與老部下會面,並徹夜長談,這讓贊帕里尼的不滿再度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尼瑪還把自己當做是東岸軍官麼?回去得好好向上面彙報彙報。

  「這些韃子巡哨船雖然不堪,但亦安有銃炮,操舟軍士也較為嫻熟,確實比我大順將士強多了。我軍多是北人,在這舟楫之上確實不如他們。」李振綱看著胡安少尉指揮的炮艇漸漸遠去後,然後轉頭朝郭升低聲說道:「郭帥,是否可讓我等面見闖王?有要事相商!」

  「二郎(即李振綱),你我相交多年,有些事情我也不願瞞你。如今陛下龍體欠安,怕是不能見你。我也是這兩天剛知道的,陛下原本在荊州附近征戰時便不幸負傷,由於軍情緊急一直未能好好料理傷勢。後來權將軍(劉宗敏)、軍師(宋獻策)等老人相繼故去,陛下整日裡便悶悶不樂,這傷勢也是日漸沉重了,目前在長沙城外營中靜養,除了幾位親信大將後,別人是很難見到了。」郭升看了看左右,然後低聲向李振綱說道。

  李振綱聽了默然不語。他和郭升都是羅汝才舊部,闖王的生死說實話他們並不是太在意,他們在意的是萬一闖王有個三長兩短該如何收拾局面。如今這支部隊,說實話還真是靠闖王擰在一起的,若是闖王不測,天知道有幾人降清,又有幾人降明,眼前這二十萬人怕不是要散掉一半,那樣可就萬事皆休了。

  「見不著闖王真是可惜了。東……我家莫大帥意欲與闖王聯手,共抗韃虜,昨日卸下來的貨就是見面禮。郭帥,你也別弄出這麼一副古怪的表情出來,你當初給的那個大順寧海防禦使的頭銜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是為了收攬人心所用。說難聽點,莫大帥願意戴這個頭銜就戴,不願意戴的時候直接扔了也沒半分損失。這些年來他收攏的很多原本咱們的老兄弟說實話和大順已經沒多大關係了,就是郭帥你跑過去拉人也不一定能拉走了。」李振綱很快又打破了沉默,說道:「如今莫大帥麾下編練的營頭,號為挺身隊者,有眾六千餘,每日苦練不輟,戰力提升很快。此外,還有色目騎兵千五之數,亦是難得的精銳,更別提那些黑藩鬼奴兵和東岸火銃手了,實力不容小視。」

  「我哪能有什麼想法。」郭升苦笑著說道,「當初送走的老兄弟們如今能有個好去處,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去胡亂拉人壞了人家前程?我和莫大帥雖然緣慳一面,但也知道他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在山東連挫韃子,就連我營中都有好多人贊他一聲英雄呢。他如今願戴著大順的帽子,那是一種情分,咱得領這份情。而現在又派人送來了八百枝火銃、大小火炮十六門、鎧甲兩百領、軍刀五百把、長矛兩千杆,不瞞你說,昨天我連夜就派人去給亳侯(李過)送信了。這麼多好東西,眼紅的人多得很哪,尤其是那些黃衣大炮,有了這炮,還怕攻不下荊州城?這回定叫那鄭四維好看!可惜我們從甘肅撤退的時候很多火炮都不及帶走,大部就地破壞,少部分落入了那些回回之手,不然哪會在那荊州城下磨蹭這麼久!」

  「這樣吧,你送了這麼多東西來,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郭升突然又說道,「我這就帶你去見見亳侯、磁侯(劉芳亮),和大夥兒商議商議,然後再爭取面見下闖王。這是好事,我們如今侷促湖廣一隅,糧械兩缺,能和莫大帥聯兵,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眼下嶽州這一代是李(過)、高(一功)、劉(芳亮)三位將軍做主,大家談攏了後便去長沙面見闖王,闖王聽到後應該也會很高興的。對了,我們營中還有一些烈士遺孤、老弱婦孺或者傷病員什麼的,讓他們跟著我們轉戰也是苦了他們,你看看能不能把他們帶走託庇於莫大帥麾下……」

  郭升與李振綱兩人一邊聊一邊走向了身後的幾匹馬,翻身上馬後便朝南方而去,這是要回營商議了。而在遠處江面上,兩艘蒸汽炮艇也已經打轉返回,看樣子那幾艘清軍巡哨船已經被盡數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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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網(七)

  「萬勝!」站在營寨城頭的挺身隊第二大隊的士兵們興奮地舉起了手中的刀槍。遠處一支朝鮮軍隊正快速潰退下去,城頭安置的幾門火炮仍舊一刻不停地朝他們的陣列內投送著炮彈,繼續收割著這些朝鮮人的生命。

  寨門也已經打開,一千五百名騎兵踏著洛東江畔鬆軟的河谷地,高舉著軍刀,從背後快速朝潰退中的朝鮮軍陣殺去,爭取留下更多的朝鮮士兵。他們追殺出去了很遠,直到遇到依託工事阻截的朝鮮火銃手時,才不甘心地退了回來。但饒是如此,敗退的朝鮮大軍也在他們的這次銜尾追殺中再次倒下了一千幾百人,損失不輕。

  面對這些戰力孱弱的朝鮮人,東岸大軍一開始還攝於對方人數眾多而退守臨時營寨。結果在打了幾天後,發現這些朝鮮士兵的素質非常一般,也就和普通的清軍綠營差不多。而且騎兵奇缺(不足兩千),騎乘的又大多是朝鮮矮種馬,蒙古馬的數量極少,所以一出戰就被楊明陽上尉率領的騎兵大隊痛擊,然後便從戰場上消失了。

  當初在煙臺堡面對五萬多清軍圍攻,東岸軍隊只是悶頭守城,充分發揮自己的火力優勢,並未有任何出戰的舉動。不過在面對這不足六萬朝鮮軍隊圍攻的時候,東岸大軍在擊退對方攻勢後,每每還打開寨門追擊敵人的敗軍,力爭將戰果最大化。

  幾次攻城失敗後,朝鮮人目前已經損失了五六千人了,士氣低落無比。相反,東岸人僅僅只有大約兩百餘人的死傷,還盡是挺身隊之流。東岸陸軍和黑人士兵的損失微乎其微,不過寥寥十餘人而已。

  話說挺身隊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傷亡,主要還是因為粗粗完工的城寨功能不夠完善,而第二大隊、第三大隊士兵們的戰鬥素質、戰鬥經驗也遠不如第一大隊,裝備的又都是冷兵器,因此被朝鮮弓箭手與火銃手打死打傷兩百來人也很正常。

  不過這個死傷對於擁有近萬戰兵的東岸人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他們傷亡輕微,物資也在源源不絕的海運之下充裕地很。作為他們的對手,朝鮮人的處境就很不樂觀了。先不說他們傷亡了五千多人,就單說為了維持這不事生產的五六萬大軍在前線的物資供應,鄰近的慶尚道、忠清道以及全羅道就已經苦不堪言了。特別是在慶尚道的物資被東岸人大肆搜刮了一遍的情況下,這個重擔幾乎全部壓在了忠清道與全羅道的身上,即便這兩個道向稱富庶,也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多年的積蓄多被消耗一空。

  而今天已經是6月15日了,雙方已經在洛東江入海口這片狹窄的沖積平原上僵持了整整十天,東岸人除了一開始的幾天因為敵軍勢大而全力防守外,這幾天就開始有了一些反擊了,使得朝鮮人的傷亡直線飆升。而傷亡的加劇又使得這些武備鬆弛的朝鮮士兵厭戰情緒加劇,帶兵的將領們信心也受到了動搖。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朝鮮人在磨蹭了一天後,於6月16日再次派出了一個和談使團,商議雙方的停火事宜。

  不料東岸人拋出的條件和第一次基本沒什麼變化,依然是那種讓朝鮮人難以接受的割地、賠款、通商、斷絕與清國聯繫等條件。這還不算,他們的談判代表茅德勝還大言不慚地表示,由於遷延日久,東岸軍隊靡費甚大,需要更多的軍費賠款,即在原來的一百萬兩白銀的賠款基礎上又漲了二十萬兩,讓朝鮮人惱火不已。

  不過這次他們沒有再像月初那次談判一樣拂袖而去,而是耐心地與東岸人磨嘴皮子,冀希望於他們降低條件。至於為什麼這樣,主要還是前線的統兵大將接到了王京的緊急敕令,要求儘速結束戰鬥,並將軍隊撤回拱衛王京。因為東岸人的幾艘戰艦(兩艘護衛炮艦、一艘快速巡航艦)突然出現在了江華島附近海域,並擊沉了幾艘朝鮮水師戰船,王京漢陽城上下一片驚慌。

  他們不敢賭接下來黃衣海寇會不會乘船在附近登陸,然後直撲王京。他們賭不起,萬一人家真的抽調數千精銳乘船泛海而來,你拿什麼阻擋?拱衛王京的部隊很多都已經調往了慶尚道,王京可空虛得很哪!在武力手段無法將東岸人趕下海,自己的首都又受到嚴重威脅的情況下,朝鮮人只能苦著臉要求和談了,為此哪怕讓一些步也行。

  彷彿是清楚朝鮮人如今面臨的處境一樣,東岸人有恃無恐地漫天開價,使得談判的朝鮮人又驚又怒,幾次拂袖而去,但在王京的催促下又不得不厚著臉皮重返會場繼續商談。

  而在這期間,為了促使朝鮮人讓更多步,在充分考慮了敵我雙方的優勢和劣勢後,莫茗在6月21日這一天斷然下令,令陸軍主力、八旗新軍、騎兵大隊、以及挺身隊第二大隊全部總計七千多人全部出動,然後在營寨外列陣。列完陣後他們開始緩緩向朝鮮人立的營寨方向移動,在進入火炮射程後立刻停了下來,然後集中炮火對其進行猛轟,將這座同樣粗粗築就的木頭營寨打得木屑橫飛。

  朝鮮人被迫迎戰!只不過他們在出寨列陣的過程中被二十多門火炮打得抬不起頭來,一些忠清道、全羅道的地方兵甚至還沒列完陣就被凶猛的炮火打得一鬨而散。他們這個時候才知道,傳聞中的黃衣海寇以火炮為核心的作戰方式有多麼可怕。他們匆忙中列完陣的數千人馬甚至還沒衝到對方陣前就被打得陣腳大亂,士兵們騷動不已。而在對方那些披著全身重甲、手持長矛的黑藩鬼奴兵氣勢洶洶壓上來後,他們的士氣立刻就崩潰了,開始轉身往回逃。而在遠方,黃衣海寇的騎兵們舉起了雪亮的馬刀,開始緩緩加速,朝戰場中心地帶殺來。

  朝鮮人毫無懸念地敗了。他們再次損失了兩三千兵馬,加上逃散的全羅道、忠清道地方兵,朝鮮人的兵力損失怕是已經上萬了,而士氣更是跌到了谷底。這次可是堂堂正正的野戰!事實證明,他們無論是野戰還是攻城戰都打不過黃衣海寇,甚至就連守城戰估計也打不過——因為扛不住對方的火炮!這樣的認識讓朝鮮人徹底失去了最後的一絲信心,這也使得雙方的談判進程陡然加速了起來。

  關於東岸人提出的第一條,即租借釜山港一百年的條款,朝鮮人予以了斷然拒絕。但就在茅德勝勃然作色的時候,朝鮮人又隱晦地表示,他們將允許東岸人自由來往釜山港,通商、定居、種地、打漁悉聽尊便,朝鮮人不做任何阻撓、也不收取任何稅收,朝鮮官員甚至還將允許東岸僑民們在釜山港進行「自治」,這等於事實上承認了東岸人在釜山港的特殊利益。

  而東岸人原本也沒打算真的就要租借釜山港,因為這顯然會分散他們的兵力,提出這一條僅僅是為了在談判的時候多些籌碼而已。因此當朝鮮人提出了這麼一個含糊其辭、地位模糊的折衷建議後,茅德勝在故作不滿後輕輕揭過了這一條。

  關於第二條慶尚道非軍事化的要求,朝鮮人一開始表示斷斷不可答應。不過在東岸炮兵朝朝鮮營寨方向進行了一番試射後,朝鮮人無奈表示慶尚道可以裁軍,但不能一點軍隊不保留。最後爭論一番後,茅德勝「勉強」同意朝鮮人在慶尚道保留一支規模不超過六千人的軍隊,其中騎兵不得超過一千。

  至於東岸人提出的在朝鮮八道各自開設商館的提議,朝鮮人更是慌忙地全盤予以拒絕。東岸自然是不允了,雙方一番脣槍舌劍後,最後同意在釜山港、元山津兩地開埠貿易。東岸人可以在兩地銷售任意數量的貨物,當地朝鮮官員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撓。

  接下來便是談判的焦點了,即東岸人要求的斷絕與清國一切聯繫的條款。對於此款,茅德勝也知道朝鮮人是斷斷沒有膽子答應的,因為他們害怕清國怒而興兵征討他們。但茅德勝故作不豫,在這個問題上反覆糾纏,其間更是再度出動騎兵剽掠四野,打擊出外樵採的朝鮮軍士,以施加壓力。再加上東岸三艘戰艦上的水兵突然登陸佔領了沒幾個兵防守的江華島,幾方壓力齊下,最後朝鮮人勉強同意以國內不靖為由從清國撤回全部助戰的軍隊,減少與滿清的貿易量,同時還暗示他們將通過一些祕密渠道將掌握的關於滿清的情報通報給東岸人。

  最後關於賠款,東岸人要價120萬兩白銀,朝鮮人只同意10萬兩,雙方的差距乍一看實在太大。不過此時雙方也已經被冗長的談判搞得精疲力竭,草草商議後決定由朝鮮賠償東岸人軍費白銀十五萬兩、江華島贖島費十萬兩,合計二十五萬兩,看似對朝鮮人相當有利。不過朝鮮人為了獲得這個「有利」的條款,還付出了一些額外條件,即:東岸船隻可在朝鮮港口內停泊,以躲避風浪、修理船隻;東岸海軍船隻可在朝鮮沿海進行測量,朝鮮人不得無端刁難;雙方通商所用之貨幣應為華夏東岸共和國法定貨幣;朝鮮每年以優惠價格向東岸人出售糧食,數量不得少於十萬石等等,以上這些全部收錄在條約附錄內。

  在報呈雙方上級批准後,7月30日,莫茗乘坐海軍船隻抵達江華島,與朝鮮代表簽署了和約,即《華夏東岸共和國與朝鮮王國修好條約》,條約包括正文及附錄,基本上囊括了雙方的所有談判成果。從雙方開戰到簽署和約,時間甚至還不足三個月,在這期間,不知道是朝鮮沒通知還是怎麼著,滿清竟然毫無反應——事實上他們也無法在三個月內派遣大量軍隊進入朝鮮,使得東岸人順利削弱兼動搖了朝鮮這個滿清的羽翼之一,對滿清的大網顯然將編織得愈發密集。

  條約正式簽訂後,東岸人開始釋放歷次戰鬥中俘獲的大約一千多名朝鮮俘虜,然後分批乘船撤離釜山港。至此,這場被朝鮮人稱做「丙戌洋擾」的戰事在7月底正式落下了帷幕。而關於這場戰事對朝鮮方面所帶來的深遠影響,則在持續發酵之中,並必然會在未來產生極大的變數。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七十章 澳洲的牛鬼蛇神

  「不,你們不能對待我,我是西班牙人,我是西班牙貴族!」一名拉丁面孔的年輕人憤怒地嘶吼了起來。只見他一把扔掉了手頭的糞叉,看著兩名瓜拉尼監工吼道。

  「啪!」一隻皮鞋從後面狠狠踢在了他的腿彎處,西班牙人猝不及防之下猛然跪倒在了地面。身後之人仍然沒有打算放過他,只見一隻戴著潔白紗布手套的巨手一把揪起了西班牙人的長髮,然後倒拖著將他拖到了十餘米外的一個深坑邊,西班牙人如同殺豬般地慘叫了起來。但對方的拖行速度很快,他的掙扎不但無用,反而讓自己更加痛苦。

  「下去!」拖行著他的漢子一腳將疼得齜牙咧嘴的西班牙人踹進了深坑內,然後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朝身後兩名監工說道:「埋了。」

  這裡是一個深度約三四米的大坑,坑壁為泥土質地,上面蓋著幾塊木板,很顯然,這裡原本是一個廁所——一個擁有二十來個蹲位的公共廁所。只是這個廁所似乎已經廢棄一段時間了,不但上面的木板已經大半拆除,就連廁所裡積存的糞便也已被清理了大半。

  而這名所謂的西班牙貴族之前一直在乾的就是清理廁所的勾當。他們用先用糞勺將廁所裡糞水舀光,裝進木製的糞桶後運到田間,然後澆灌田裡栽種的各種蔬菜。目前這個第一步工作已經完成了,為數不少的流放犯人們正在進行第二步工作,他們用糞叉將廁所底部已經被太陽晒得有些乾裂的糞便取上來,然後用糞箕挑到田裡作基肥。

  但他一個西班牙人——或者說一個西班牙貴族家庭的繼承人之一,怎麼可能幹得下去這種在他看來「低賤」至極的工作呢,因此他很快就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但表達不滿的下場是可怕的,這個剛來沒幾天的西班牙人顯然沒鬧清楚這裡的狀況。在孤山港這個流放犯人的大本營,流放犯人們必須要有流放犯人的覺悟,不論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老爺還是低賤的乞丐,在這裡都必須遵循一條:無條件服從監工的命令。

  這些監工有瓜拉尼人、有立窩尼亞人、有本地最早的居民朝鮮人、當然也有部分明人,尤其是他們的首領——一個從青州衡王府逃出來的太監,更是人渣中的人渣。這個在孤山港有三個乾兒子的中年太監同時也是黑水開拓隊副隊長、全權負責澳洲事務的安處海軍上尉的乾兒子,一個媚上欺下、毫無節操的傢伙。

  安處上尉很清楚,在孤山港這個人渣遍地的殖民地,他正需要這些「狠人」來管理此地越來越多的流放犯人們。截止今年(1646年)7月,作為開發程度遠超東澳地區的西澳孤山港,其人口也才剛剛摸到兩千大關,而且其年齡結構是老的老、小的小,很多人的身體素質也很差。說白了,他們都是被淘汰下來的不適宜遠航的人,留在本地種地度日,以給往來的船隊提供糧食蔬菜瓜果等給養。

  此外,在本地還有數量大約為一千五百人左右的流放犯人,他們在孤山港的戶籍冊上並沒有被算作「人」。他們只有等到服刑期滿被授予正式的身份證明及戶籍時,才會被地方政府機構正式納入管理體系。而在此之前,他們是毫無保障的犯人,管理他們的監工們對其有生殺予奪大權。

  本地監工大約有九十多人,歸一個小小的憲兵隊辦公室管理。事實上本地大部分事務都歸憲兵管理,因為澳洲的兩座城市目前還是軍管地區,憲兵主管一切。

  當然了,無論是憲兵還是駐守此地的西澳守備隊(由挺身隊第2中隊部分士兵改編而成,員額250人),以及其他一些機構,全部向駐節此地的黑水開拓隊副隊長負責——這是澳洲地區擁有全權的最高長官、黑水開拓隊隊長莫大帥的親密副手。

  剛才將這名西班牙貴族扔進的糞坑的便是一名憲兵,只見他看著面朝下栽在糞坑裡的西班牙人,朝身後揮了揮手。很快,兩名監工帶著大約二十名赤身裸體的澳洲土著趕了過來。這些腳上帶著鐐銬的澳洲土著聽話地用鐵鍬往糞坑裡剷土,幹得相當賣力。

  這個糞坑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就連坑底用來防滲漏的牛糞都已經被清理得七七八八,目前即將被廢棄填上。隨著孤山港城市住宅區的向外擴展,原本挖在住宅區外圍的公共廁所都將被廢棄使用。因為這些廁所裡的糞水可能會對居民們開挖的飲用水井造成汙染,進而滋生疾病,所以它們將被陸續廢棄掉。

  而作為它們的替代品,工程師們已經在遠處尋新址設計了一些更大更先進的廁所。新廁所將不再像以往的那麼簡陋,它們將動用從新華夏地區運來的寶貴的水泥以及本地自產的紅磚進行修建,以確保一定的使用年限。

  西班牙人原本正在坑底使勁嘔吐著——坑底積存了好幾年的牛糞味道可不是那麼好聞的,但在感覺到身上有土往下落後,他立刻驚慌地站了起來。顧不得擦拭糊在臉上的牛糞,這個年輕人驚慌地喊叫著,但無人理他,澳洲土著仍在往糞坑裡填著土。而兩名瓜拉尼人監工則站在一旁監督著,如果這個年輕人試圖爬出糞坑的話,他們不介意給他來一刀。

  「這個月的死亡名額又要破了啊!都多大年紀了,還管不住自己的脾氣。」一名年約三四十歲的中年憲兵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看著被一把鐵鍬拍暈回糞坑底部的西班牙年輕貴族,皺著眉頭說道:「這個月死在你手上的犯人已經超過五人了,又兩塊錢的餉銀沒了,愛麗絲又要不給你好臉色看了。」

  中年憲兵來自法蘭西,看軍銜似乎還是個上士。來到澳洲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在本地娶了個朝鮮妻子,目前有三個小孩,戶籍自然也是落在了本地。

  「嘿嘿,沒事。等得空我和兄弟們騎馬去外面轉一圈,借幾個澳洲土著的人頭回來,混個幾塊錢的獎金還不在話下。」相對年輕的漢子不在意地說道。他擁有一副明人的面孔,身材矮壯敦實,肌肉虯結有力,一看就是個爆發力極強的好手,據說以前在山東的時候是個鏢手,騎術、武術都還不賴。

  他目前在中年憲兵的手底下混,而且還娶了對方的妹妹愛麗絲,是中年人比較信任的手下,因此兩人說話也比較隨意。

  「周圍的土著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前前後後也差不多剿滅了兩三千人了,哪還有什麼土著部落?若是深入內陸去打草谷,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允許!還有,你老是借軍馬場的軍馬出去撈外快,管事的王老頭已經向我抱怨過好幾次了,你給我注意點。」中年憲兵給自己點了個菸斗,瞥了一眼年輕憲兵,淡淡說道。

  年輕憲兵陶醉地聞了聞菸草的香味,然後嘻嘻笑著說道:「王老頭收了我好幾張袋鼠皮,怎麼能這麼絕情呢。不過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唄,大不了待在城裡打熬身體。」

  「不過也不是沒機會出去。」中年人抽了兩口煙後,話鋒一轉悠悠說道:「從新華夏過來的船隊已經來過兩次了,看樣子今年滯留在孤山港的移民中會有不下於六百人被留下,其中還有相當部分青壯年。而且,從今年開始,已經陸續有流放犯人服刑期滿轉為正式居民了,這些都使得本地的人口數量開始逐漸增長。人口增長了,城市、農田、礦山(採石)、港口的規模就會擴大,就會需要更多的奴隸來參與建設。那麼,深入內陸征討土著、抓取奴隸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

  「怎麼會需要那麼多土著奴隸?不是說一年多前本土就已經在和那些瓜拉尼人、西班牙人開戰了麼,前陣子還運過來了數百名戰俘流放犯,怎麼還要土著?這些土著太笨了,也不好管理,實在沒有流放犯人好使啊。」年輕憲兵疑惑地說道。

  事實上剛剛被他踹下糞坑的西班牙人就是半個多月前剛剛到港的一批本土流放犯,據說是在去年(45年)頻繁的邊境摩擦中被東岸人捕獲的。既然有了第一批,那麼肯定還會有第二批,這樣一來,澳洲還需要那麼多土著麼?

  「沒有第二批了。」中年憲兵彷彿是看穿了年輕憲兵的想法,只聽他說道:「往我們這裡送了三百人,往金山港送了一百五十人,剩下的基本都運到了新華夏。那裡更需要人口,你懂的,因為那裡每年死於疾病的人實在太多了。」

  「好吧,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年輕憲兵笑了笑,說道:「看看,給我們送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戰爭中抓獲的俘虜、被強制遷移的土著、被流放的地下宗教分子、刑事犯罪分子以及不滿政府的異見分子,按照安長官的說法,這些人都是牛鬼蛇神啊,得好好看好了。」

  「不聽話就殺,只要有正當理由,就不會算在死亡名額裡。有我們在,澳洲的天還是我們大東岸共和國的,這些牛鬼蛇神們翻不了什麼浪!」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七十一章 澳洲的慘淡經營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汽笛,「短跑冠軍」號移民專用船停靠在了孤山港的碼頭上。一些戴著鐐銬的澳洲土著奴工在蒸汽吊杆的幫助下將一包包貨物卸到了棧橋上,雖然移民專用船理論上是不能用來載貨的,但由於這種船的特殊性(重心略高),為了航行安全考慮,這種船的船艙底部一般都會放很多壓艙物,其中有些是燃煤,而有些則是貨物。

  這次船艙裡裝載的一大貨品就是大量從新華夏島的各大種植園內生產的劍麻。這些劍麻已經在當地進行了初加工,製成了劍麻纖維。這些劍麻纖維將在孤山港進行二次加工,製成繩索、漁網等各種對纖維強度需求較高的產品。這些手工製成品小部分留下自用,但大部分都將出售到黑水港,以供那裡造船及捕魚使用。

  「果然沒有新的流放犯人到來了。」安處站在陽臺上看著遠處正在忙碌的碼頭,端著一杯清茶慢悠悠地說道,說完後他又轉身朝侍立在一側的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笑道:「小玄子啊,你泡的茶越來越有味道了呢。以前在衡王府時,怎麼就沒人發現你的這個特長呢?」

  「衡王府一幫庸碌小人,怎麼能和乾爹您比呢?」名叫小玄子的中年人諂媚地說道。此君就是當初從衡王府內逃出的一位太監,在澳洲等船期間走了天大的****運,因為一手出神入化的泡茶手藝被安處看中,留在他的府邸內充當僕役。也不知道是太監有伺候人的天賦加成還是怎麼著,這個閹人很快就搏得了安處的歡心,再加上人聰明、知進退,又能讀書寫字,還有很強的管理能力,很快就飛黃騰達了起來,最後直接被安處任命為孤山港的監工頭子。後來甚至還認了安處當乾爹,簡直炙手可熱、不可一世。

  「嘿嘿。」安處聽著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大的乾兒子絲毫不加掩飾的馬屁,不置可否地一笑,說道:「這裡真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土壤肥力不行,也沒煤鐵等礦產,除了一處採石礦場外,幾乎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資源。種地一年到頭廣種薄收,外海漁業資源也不甚多,真是窮到家了啊。到現在還在吃財政飯,建設所需的各類物資完全靠中央撥款,這個日子過得可真不容易啊。都破落成這樣了,上頭還不多撥點人過來,沒有人,怎麼發展嘛,豈不是越來越窮!」

  「乾爹,沒人咱們就自己多留一些下來。朝廷發過來的那些刑徒們一個個都腦生反骨的,前幾日還有人鼓譟聚集說要建個什麼教堂,孩兒讓人抓了幾個領頭的,這些人始才散去。」小玄子陰測測地說道,「還有那些印第安野人,也是桀驁不馴,又不耐重活,還如不那些澳洲土人好使。對了,那些色目人戰俘也不省心,整日裡偷雞摸狗、打架鬥毆,孩兒我吊死了其中幾個鬧得凶的,這才鎮住。這幫子牛……牛鬼蛇神,實在是不能再多了,多了管束不住。」

  「嗯。」安處點了點頭,有些沉默不語。半天后他又突然開口,說道:「小玄子,今年差不多能留下幾個人?政務院今年要求澳洲要新增糧食播種面積三萬畝,還要擴建磚瓦輪窯,修建海灣邊的兩座炮臺群、燈塔以及新的棧橋,人手不足不行啊。尤其是2號炮臺,可不能馬虎,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勢,炮臺必須優先建設起來,這需要大量的人手和物資。物資好說,人手確實不足啊。」

  話說如今孤山灣口那座相距不過數百米的海岬處才修了寥寥七八處炮位,若是有敵人攻來,那是很難防守的。可別說這裡沒人發現,就在半年前,一艘荷蘭探險船就曾經在探測澳洲南部海岸線的時候發現了隱藏在海灣內這座祕密港口。他們也清楚地看到了城市內高高升起的華夏東岸共和國國旗,只可惜當時海灣內沒有任何一艘東岸船隻,沒能將這艘荷蘭探險船留下,讓其匆忙開出了海灣。

  得知消息後的安處極為鬱悶,雖然東岸人在澳洲南海岸的這兩個港口早晚會被別人發現,但這才建立不過三年時間就被荷蘭人找到,也實在太過於倒黴了一些。

  不過真要仔細想想的話,荷蘭人發現孤山港既是偶然,在某種意義上也屬必然。因為荷蘭人早就懷疑東岸人一直在通過南線從而繞過馬六甲海峽進入大明東部海域,而塔斯曼船長在一年多前也已經繞過了塔斯馬尼亞海峽,成功發現了澳洲東部海岸。在這樣一種頻繁探索澳洲南部及東部海岸線的情況下,孤山港與金山港的被發現,其實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既然孤山港被發現,那麼不管荷蘭人會怎麼想、怎麼做,東岸人必須先建立起自己的防護體系。如今孤山港的城牆才稀稀拉拉修了兩三百米,1號炮臺才七八處炮位,2號炮臺更是剛剛平整完土地,正式的建設甚至尚未來得及展開。這在以往或許沒什麼,但在如今一切都已經暴露在荷蘭人的情況下,安處覺得還是有必要立刻著手開始完善炮臺的建設,將海防重炮數量增加到16-20門,以初步具有一定的封鎖海岬口的能力。

  「回乾爹的話,要是按照以往的標準,今年怕是隻能留下六七百人。」小玄子小心地回答道,「乾爹,要不要多扣一些人下來?」

  「扣!給我多扣五百——不,八百人下來!」安處一口喝乾了杯裡的清茶,然後加重了語氣狠狠說道:「多扣八百人下來!儘量要精壯男子!別怕人口比例失調,上次來的那艘移民專用船不是剛把今年的五百名希臘女奴配額送來麼,我做主了,不要分給金山港了,全留在孤山港這邊。另外,查查還有刑期快結束的有多少人,如果是在兩年內的一概赦免,賜予他們自由民身份。如果平日裡表現比較好的話,可以擇優挑選進行民兵訓練,以備不測。嗯,有些有特殊能力的技術人才也在赦免之列,現在人才都是寶貴的。上次那個叫什麼來著——對,叫吉奧瓦尼的西班牙小孩我看就很不錯嘛,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就把那臺損壞已久的水力機床修好了,比我們這裡很多濫竽充數的技師們強多了。我記得他是因為參加地下講經會被判刑六年的吧,現在刑期肯定還沒服完,給他兩個選擇:要麼加入道教,立刻赦免成為自由民,要不然就滾蛋去採石場自生自滅,我想他會做出正確選擇的。其他人也照此例辦理,應該能增加一些戶口。當然,這裡面的度你也要把握好了,對於那些死硬分子可不能有任何寬容之心,絕不能讓居心叵測之徒混進我們的隊伍。」

  「乾爹放心。小玄子我心裡對這些刑徒們多少都有點數,哪些是誤入歧途的老實巴交之人,哪些人是大奸大惡的凶頑之輩,我心裡都記著呢。」小玄子一聽乾爹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一張因為得過天花而有些坑坑窪窪的麻臉立刻興奮地泛起了紅光。這種對別人生殺予奪的感覺,真是太爽了,他一直很享受這種令人迷醉的感覺。

  就在安處兩人在陽臺上進行交談的時候,遠處碼頭上也已經完成了卸貨工作。除了這艘「短跑冠軍」級移民專用船裝載的少量貨物外,另外還有一艘笛型運輸船,這艘船上裝載了很多遠東急需的機器零部件以及潤滑油,此外還有十餘匹盧西塔諾馬以及五六隻從奧斯曼帝國花大代價搞來的山羊。

  澳洲的氣候還是非常適合畜牧業的,因此農業部在孤山港和金山港分別設立了一個軍馬場,專門用於繁衍從本土以及奧斯曼帝國運來的馬匹,如安達盧西亞馬、盧西塔諾馬和土庫曼馬。幾年下來,目前兩個軍馬場的軍馬數量加起來已經達到了一百五六十匹,初步具備了一定的規模,而且種群數量還在穩步擴大之中。

  除了軍馬之外,澳洲也非常適合飼養綿羊。前兩年國內已經陸續往這裡送來了很多綿羊、山羊,數量大概有數百隻的樣子。這次上頭又從奧斯曼帝國花費巨大代價、託了無數人情關係——這個地球上此時也只有東岸人能夠通過官方渠道搞來這種珍貴的山羊——搞來了二十隻安哥拉山羊,這些珍貴的山羊被一分為三,本土一份、南非一份、澳洲一份,分別進行散養,以擴大種群數量。

  就這樣,澳洲地區被分到了六隻,安處琢磨著讓小玄子帶人在附近好好找個地方放牧。如果環境實在不適宜的話,那麼就送到金山港去,到那邊找個山區養養,應該能夠繁衍起來。這種山羊所產的羊毛可是高檔紡織原料,對於東岸這種紡織品大國來說沒有錯過的道理,能夠極大地穩固高檔紡織品市場以及豐富產品種類。

  畜牧業和紡織初級原料加工,已經是安處能夠想到的僅有的能夠發展澳洲經濟的方法了。篳路藍縷、慘淡經營,澳洲的起步發展不容易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七十二章 礦區(一)

  隆冬季節的西北丘陵地區是寒冷的。即便是在有暖流經過、氣溫相對較高的東岸大草原,在隆冬季節最低氣溫仍然會低到零下五六度左右,這讓帶隊前來此地的地質資源部高級調研員王大力感到了一絲擔憂。

  地質資源部是一個新成立的單位,主管國內各類礦產資源的勘探、開採。隨著國家經濟的發展與工業門類的逐漸齊全,對有色金屬的渴求也愈來愈深。王大力作為地質部裡唯一拿得出手的探礦師,便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了對西北鐵路的最終點——後世的科拉萊斯礦區進行一番綜合勘探考察的領隊任務。

  此番已經是他們第十二次對礦區進行勘探了。王大力與驢友出身的蒙虎二人帶著一支人數約五十多人的考察隊幾乎將礦區核心地帶周邊數百平方公里的土地跑了個遍,並且採集了相當數量的礦石樣本。

  按照後世資料,科拉萊斯礦區資源豐富,有鐵礦、煤礦、錳礦、金礦等礦產資源。其中,鐵礦規模不大,煤礦規模還行,但品質較差,無法當做蒸汽機燃煤使用,只能用來製作蜂窩煤或者給磚窯廠、水泥廠燒火。不過此地的錳礦和金礦卻很有名,金礦一直開採了60年才被採盡,但是到了21世紀,在原有礦區的附近又發現了新的礦脈,年產黃金數噸,由此可見其儲量還是很豐富的。

  至於錳礦,其儲量那就更是海量了。後世的烏拉圭共和國在科拉萊斯礦區擁有很多錳礦,開採後大量出口,中國的鋼鐵企業就購買了很多,是該國繼鐵礦石出口外的又一大宗礦物出口,每年獲利頗多。

  地質資源部頻繁派人深入科拉萊斯礦區進行勘探考察,看中的無非就是那裡的錳礦資源罷了。至於當地的鐵礦和煤礦,只不過是附帶開發而已,真正重點開發的還是錳礦。為此,經政務院批准,工商部將在那裡擇地新建一家鋼鐵廠,主要生產各類特鋼,以滿足國內工業各部門對材料方面越來越高的要求。

  在前十一次勘探行動中,由王大力領銜的考察隊已經初步確定了幾個大中型的錳礦聚集帶、兩處小型金礦區、一處儲煤帶以及一處鐵礦帶。採集回去的標本經過化驗分析後得知,至少從品味上來看完全具備開採價值。當然了,這說的開採也僅僅只是針對錳礦和鐵礦,煤礦一個是儲量低、另外則是品質差,開採不開採還在兩說之中。至於那裡的金礦,目前執委會已經一致決定暫不開採,並且還要嚴格封鎖消息,以免被外人知道。

  西北鐵路一期從下伊河鄉(已正式撤堡設鄉)到峽谷堡的鐵路已經鋪設完畢併成功通車。為了支持國家開拓西北的戰略,位於梅林港的南方車輛廠特地將該廠生產的第三和第四座蒸汽機車送到了這裡來。現在,在下伊河鄉與峽谷堡兩地大約三十餘公里的鐵路里程內,已經正式廢止了馬拉軌道貨車的使用,開始使用蒸汽機車運輸人員與物資,效率得以大大提升。

  與羅梅線鐵路每兩日對開一列火車的頻次相比,沒有敷設複線的西北鐵路一期則沒有明確的發車計劃。他們總是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將所有物資和人員從下伊河鄉一次性發到三十多公里外的峽谷堡,然後再返回。

  王大力等人的考察隊此次就是乘坐火車抵達峽谷堡車站的。在那裡,各類探礦工具、武器、物資、馱獸(駱馬)、騎乘馬匹等已經等候多日了。他們在一支小小的騎兵部隊的護送下,穿越低矮的丘陵地區,沿著正在修建的西北鐵路二期(峽谷堡——百尺崖堡)的路基一路向西北而行,直抵百尺崖堡。

  這條長約七八十公里的鐵路線路基目前來看已經平整完了一半還多,但限於人手的緊缺程度,整段鐵路的路基修築完畢差不多要到明年上半年了。在這之後才是鐵軌的敷設以及檢驗,二期鐵路正式通車的話估計要到明年年底或後年(48年)年初了。至於從百尺崖堡通向梅洛的西北鐵路三期以及更遠的通向礦區的四期計劃,如果再不增加施工人手的話,可能就要排到50年去了,這個恐怕不是執委會諸君們能夠有耐心等待的。

  王大力的考察隊在百尺崖堡這座只有六七百居民、連城牆都才剛開始修建的簡陋城市內休息了兩天,然後沿著老路抵達梅洛地區。梅洛地區目前駐有五十多名騎兵,此外還有為他們服務的三百多名新來的河北農民。他們沒在這座比百尺崖堡還要簡陋的「城市」多作逗留,很快就帶著自己的馱隊離開了此地,開始向處於黑河(內格羅河)支流流域的科拉萊斯礦區進發,並最終於7月20日抵達了這裡。

  這裡有一個小小的土木混合結構的兵站,設立才幾個月時間。裡面駐有從下伊河鄉徵發過來的二十幾個民兵,他們負責在這裡看守一些不便搬運的物資和工具,此外便沒別的事可做了。有時候這裡也會有一些巡邏至此的騎兵短暫逗留過夜,但大多數時候他們是孤獨的,與他們相伴的只有一些三趾鴕鳥和狐狸,當然也有不少凶惡的查魯亞人。

  兵站所處地區已經是後世科拉萊斯礦區的核心地帶了。蒙虎看著本地此時尚存的茂密森林,以及潺潺流淌著的清澈溪水,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又一個好地方要被糟蹋了啊。這裡到處是溼地、森林,水獺、狐狸、水鳥等動物也很眾多,實在是一處風景勝地啊。我一想到以後這裡就要被冒著各種顏色煙霧的煙囪以及轟鳴的機器佔領,我心裡就老大不舒服。唉,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行了,別在那酸了,沒人理你的感嘆。」穿著保暖皮衣的王大力一把抓住一隻駱馬試圖解開綁在它背上面的貨物,一邊扭頭朝蒙虎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幫忙啊!」

  駱馬這種動物顯然有些認生,脾氣也不是很溫順,因此被王大力拽住的這頭駱馬立刻在原地轉著圈,始終抗拒著他的接近,同時也大聲叫喚了起來,讓王大力弄得灰頭土臉,好沒面子。

  「好畜生!」看到一名低頭哈腰的立窩尼亞伕役滿臉諂笑著將這頭駱馬安撫住後,王大力不由地悻悻罵了一句。此時兵站裡的民兵們也開始過來幫忙,這裡面有很多物資也是他們的補給,比如菸絲、烈酒、醃肉等玩意兒。長期孤獨地駐守在某處,這些解悶的物資可是必不可少的。

  話說自從十多年前海軍從火地島的原住民們手裡弄到了一批駱馬後,東岸人就開始在鬚鯨港以及本土放牧養殖,這種動物的種群數量擴充較快。目前,南非以及澳洲等殖民地內也已經有了少量駱馬以及進口的羊駝在繁衍。

  駱馬比它的近親羊駝略小一號,同時也野性十足,是火地島的原住民們平日裡獵取的主要動物之一(另一種是海豹),當然他們也馴養了大批駱馬作為馱獸。

  這種動物可以忍飢耐寒,在缺水、缺氧的環境下仍然能夠生活自如,耐粗飼、生命力強,翻山越嶺奇快無比,是一種很好的山地馱獸。以前東岸每年都要通過科洛尼亞自由貿易市場從西班牙進口大量的羊駝,同時他們也通過與火地島原住民以及智利南部阿勞坎游擊隊的貿易獲取大量的駱馬,並在國內多處進行繁殖,以便作為山地馱獸使用。

  如今王大力帶隊的考察隊裡就有十餘匹駱馬,它們在背上綁著大量物資的情況下,依舊能夠輕盈地穿越峽谷堡附近的丘陵山地,比隊伍裡另外幾匹從奧斯曼帝國進口的保加利亞拉斯切克馬(擅長山地、岩石環境行走)也不遑多讓,甚至還猶有過之,讓人讚歎不已。

  貨物很快就卸完了,民兵們在伕役的幫助下將這些物資小心地存放進地窖裡,同時將隊伍裡的馱馬、駱馬以及騎乘馬匹統一收攏起來,趕進了兵站院子內。院子裡有一口水井,水井旁邊有個雞窩,雞窩上面還搭著一個葡萄架子,讓人在這裡稍微感受到了一點生活氣息。

  民兵們將這些東西弄完後,有三四個人便牽著馬匹出了院門,朝外面走去,他們是去進行例行巡邏的。至於剩下的人,則拿出了步槍,各自到自己的哨位上開始值守,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這座兵站自設立半年以來,雖然沒有遭到過任何敵對勢力的進攻,但這並不是大家能夠放鬆警惕的理由。附近地區時常會有一些查魯亞野蠻人出現,曠野裡也經常會有一些高喬馬匪或者耶穌會的僱傭騎兵出現,這讓東岸人的腦袋裡始終崩著一根弦,不敢有任何放鬆。這裡是國家重點規劃的地區,未來的特鋼及機械製造業基地,可不能讓西班牙人搞起什麼小破壞。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七十三章 礦區(二)

  「最近有什麼情況嗎?」安頓下來後,王大力便召來了兵站的指揮官——一名來自立窩尼亞的退伍老兵,開始了例行問話。

  「總的來說一切正常,兵站沒有遭到任何敵人攻擊。」這名立窩尼亞中士斟酌著語句說道:「但是最近一個月以來附近山林裡會經常出現一些瓜拉尼人,這令我很困惑,同時也很警惕。」

  「瓜拉尼人?你不會搞錯吧?這裡哪來的瓜拉尼人?」王大力一下子站起了身,有些吃驚地問道。

  「確實是瓜拉尼人,我確定!」立窩尼亞中士肯定地說道:「我曾經在北方和瓜拉尼人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交道,很清楚他們的情況。這些人無論是從語言、服飾(瓜拉尼人文明程度比查魯亞人高,多穿西班牙風格的服裝)還是其他方面來看,都是貨真價實的瓜拉尼人,這方面我是絕對不會弄錯的,他們肯定是從北方流竄過來的瓜拉尼人!而且不光他們,附近也出現了相當數量的操西班牙語與德意志語的戰鬥人員,情況似乎顯得很不妙。」

  「確實相當不妙!」王大力也低聲說道,「難道西班牙傳教士們已經瘋狂到驅趕大批瓜拉尼人來到此地定居了嗎?這是個令人不安的信號!中士,這些外來者的規模有多大?」

  「不是很大。」立窩尼亞中士很快回答道,「他們往往只有幾人到十幾人不等的規模,拿著火繩槍或燧發槍,但也有很多人拿著輕劍、刺劍之類的武器。我很費解他們是從哪裡獲得補給的?要知道附近的查魯亞人也都是苦哈哈的窮鬼,他們養不起太多的外來者。我大概統計了下,無論是瓜拉尼外來者還是舊大陸的外來者,其人數都超過了一百人,就憑附近的那兩座人口加起來也沒兩百人查魯亞村落是絕對沒有可能養得起的。」

  「也許他們是從北方乘坐獨木舟沿著黑河順流而下的。」王大力猜測著說道,「該死!西班牙人真是到哪裡都陰魂不散,就連這麼偏僻的礦區都能出現他們的身影,他們想幹什麼?想與我們全面開戰麼?」

  「早就該與他們全面開戰了,先生。」兵站的副站長,一名兵團堡出身的年輕人突然插嘴說道:「西班牙人還生活在沒落的中世紀,他們的精神層面是腐朽糜爛的,只要我們與他們開戰,三個月內肯定能夠佔領整個拉普拉塔!」

  「然後呢?三個月以後怎麼辦?」王大力此時已經從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中平復了下來,只見他無奈地瞥了一眼慷慨激昂的年輕學兵,問道:「三個月後要是西班牙人從本土或者祕魯調來大量軍隊和艦隊呢?我們該如何應付?國內工農業生產急需進口的資源該怎麼解決?我們要怎麼應對因為戰爭引起的物資短缺和物價飛漲?我們要怎麼應對因為戰爭爆發而引起的民眾不滿和社會動盪?我們該怎麼應對因為我們陷入戰爭而誘發的其他國家對我國海外殖民地甚至是本土的覬覦?年輕人,你能回答我嗎?」

  「我……」年輕的學兵有些語塞,「我們可以從別的國家進口替代,比如友好的奧斯曼帝國,他們是我們可以信賴的國家,這會解決很多問題。」

  「奧斯曼帝國不是萬能的!」王大力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年輕人的話語,事實上他早就看這些軍國主義分子不順眼了,因此逮著機會就是一通毫不留情的訓斥:「我們與奧斯曼帝國走這麼近,同時我們還是個異教徒國家,這毫無疑問會使我們與基督世界的隔膜變得更加之深。他們可能會聯合起來,即使不與我們開戰,可能也會限制對我們的物資出口,比如棉花、羊毛、銅鉛錫等金屬礦物之類的一切商品。他們甚至還能慫恿縱容國內的海盜船隻來襲擊我國的商船,難道我們要為此與整個基督世界開戰嗎?這會使我們陷入極大的麻煩的,會令我們的海外殖民地接二連三的丟失,本土也面臨著隨時可能亡國的噩運,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嗎,年輕人?」

  年輕的學兵沒有再說話,但眼神裡依然是不服氣的倔強。在他看來,這都是可以克服的麻煩,前提是他們獲得戰爭的勝利。他們只需要賭一次國運,而且看起來成功的可能性還相當高——因為西班牙王國正在舊大陸上焦頭爛額地應付著崛起的法國人,那麼整個國家也許就能為此獲得難以想象的豐厚利益。是的,我們只需要賭上那麼一次!

  王大力又煩躁地在屋子裡走了兩圈,然後便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拿出紙筆開始寫報告。他覺得這個重要的信息必須立刻通報執委會知曉,西班牙人的勢力竟然滲透到了科拉萊斯礦區附近,這可以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原本東岸人還打算在附近偷偷開發呢,如今看來顯然是不行了,西班牙已經盯上了這個位置。

  想到這裡王大力又有些鬱悶,5月底秋收結束的時候,軍部從東方縣徵集了大約一千五百名民兵,接著到定西堡(原特里福德兵站)匯合了一千多正規軍,然後繼續向西開展清鄉行動二期戰鬥,繼續深入打擊瓜拉尼人。他們一不為佔地、二不為搶掠,只是為了殺人,即殺傷瓜拉尼人的有生力量,減少他們的人口。

  截止目前為止,這場戰鬥應當還在繼續進行之中。帶隊的朱亮少校已經傳回了幾次捷報,每次都是滅了若干村莊、抓了若干俘虜、消滅若干抵抗分子等等。國內的老百姓在國家控制的輿論反覆宣傳下,自然是對此歡欣鼓舞。但王大力卻很是不屑,他覺得這幫軍國主義分子真是沒事找事,把所有瓜拉尼人都推到了西班牙人一邊,實在是虧大了。很多瓜拉尼人明明是可以通過感化教育來同化的嘛,為何非要把那裡殺成一片白地呢?

  但軍國主義分子堅稱,即使瓜拉尼人穿漢服、說漢語,積極接受教育,但原住民就是原住民,是天然的分裂分子,必須消滅乾淨,這讓王大力這個普世派很是無語。

  除了雅庫伊河流域的戰鬥外,東岸在湖西丘陵地區的定居點也不是很太平。新柯尼斯堡早就陷入了上千名土著的圍攻,雖然他們始終無法攻破由民兵以及近衛學兵團部分學兵們守禦的城寨,但當地正常的農業生產、伐木、修路等工作都無法展開,好端端的一個定居點完全變成了前線。

  至於與其相鄰的鎮海縣河口鄉,也是加強了戒備,常開勝的陸軍第1連更是將總部也挪到了這裡。這裡有大片的農田、果園,又深處兩湖運河結點位置,同時還坐落著事關重大的現代特種船舶廠,由不得常開勝不重視。要是現代廠被一幫土人給佔了,他常委員長可就要被一擼到底了。

  而作為國家主要農業生產區的西湖鄉、大豐堡一帶,雖然也遭受了零星的襲擊,但規模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當地的民兵輕輕鬆鬆就能應付下來,這也讓上頭的一幫人們鬆了一口氣。畢竟那裡剛剛興建了擁有一千名定居者的低地堡農業基地,他們可不想這個時候出什麼岔子。

  北方鴨子湖流域戰火連天,沒想到一直以來相對平靜的南方也漸漸不太平了起來,這可令人頭疼啊。今年執委會可是加大了開拓西北地區的決心,沿途的峽谷堡、百尺崖堡、梅洛堡等定居點的人口都將得到充實。目前峽谷堡的定居人口已經達到了1800人,其中老國民佔了三成;百尺崖堡目前只有六百多人,但這個月月底之前應當會有一批早就規劃好的1000名新國民前來定居;至於梅洛地區,則更是重中之重,雖然目前該地僅僅只有三百多名來自河北的農民在種地,但很快就將有一支擁有兩千名男女(一半是明人精壯,一半是波蘭、俄羅斯女奴)的築路隊抵達這裡開始修鐵路,修完鐵路後他們將在此地就地落籍定居。至於梅洛的城牆,則另有一支約2000人的南非勞務工過來修築。

  如此之多的人分佈在如此廣大的鐵路沿線區域,且其中大多數人都是新來的移民,基本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民兵軍事訓練,戰鬥力基本為五,這可是夠令人頭疼的。目前這裡僅僅只有半個騎兵營(330餘人)在巡視,但他們的巡視範圍可是從南至寧津堡(有800名定居者)、北抵梅洛堡的數百公里區域。範圍實在太大,沒有敵人來攻還好,若是有敵人來襲,他們很可能將疲於奔命。

  而就在王大力的報告寫到一半的時候,幾名出去巡邏的民兵突然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而他們帶來的消息也非常驚人:他們在礦區內抓獲了一名西班牙人以及他的兩名瓜拉尼僕役,他們在這個西班牙人的行囊裡搜到了幾塊狗頭金。不過光這個消息還不足以令王大力為之動容,讓他感到震驚的消息是這個西班牙人竟然還有同夥,並且他的這個同夥和幾名僕役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帶著一些金礦石樣本溜走了,看樣子是趕緊回去彙報了。

  這個可嚴重了!王大力有些呆呆地看著抓獲的西班牙「同行」——探礦者,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有在這一刻,感受到戰爭離東岸如此之近,他彷彿已經聽到了戰爭惡魔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4
第二百七十四章 唯一的防守方式

  1646年8月1日,小雪。

  一支騎兵部隊風馳電掣般地行駛在寧津堡附近的草地上,這是在進行訓練的士兵們。騎兵營這些年來屢屢擴編,目前其編制已經達到了6個連,加上營部直屬部隊其總人數已經達到了近700人。這個數目已經超過了西班牙人新設立的拉普拉塔步兵團的總兵力了,正面擊敗對方毫無壓力。

  目前騎兵營大概有兩個連被派遣到了北方朱亮部作戰,征討瓜拉尼人;另外還有一個連在西湖鄉、大豐堡等湖西農業區駐守;至於剩下的三四百人,則被像撒胡椒麵一樣撒在了從下伊河鄉到梅洛堡的廣大區域內,留在寧津堡這裡的不過才一個連外加一個營部150人的兵力而已。

  與騎兵部隊在一起訓練的還有新組建沒多久的陸軍第6連,該連連長由從南非轉調回來的陸軍第5連連長肖白圖擔任。至於肖白圖去職後第5連的連長位置,則由他原來的副手孫勝軍擔任,而孫勝軍也是國內目前為止第二個非穿越眾出身的一線主力部隊帶兵軍官(第二個是由南非騎兵連副連長轉正的列昂尼德),算是徹底熬出了頭。

  陸軍第6連以及目前正被調往新柯尼斯堡附近整訓的第106連,都是新組建才幾個月的部隊。士兵們從東方縣以及下伊河鄉、峽谷堡等地的民兵中徵集,軍官部分由別的部隊抽調,部分由定遠陸軍軍官學校的新一屆畢業生充任,目前兩部都已經完成了人員募集,開始了大強度的軍事訓練。畢竟,他們以往接觸的民兵訓練比起正規軍來,還是頗有不如的,他們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形成戰鬥力。

  看著外面已經漸漸大了起來的風雪,騎兵營營長、陸軍少校徐宇將窗戶關上,這讓翹著二郎腿坐在茶几旁的肖白圖有些不滿。只聽他說道:「老徐你幹什麼,屋裡全是你抽的煙味,你還不趕緊打開窗戶透透氣?悶也悶死了!」

  徐宇沒有理他,而是往壁爐裡添了一些泥炭,然後施施然地坐在肖白圖對面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往菸斗裡塞滿了弗吉尼亞進口菸絲,點上後美美地抽了一口,這才笑眯眯地說道:「天氣越來越惡劣了,軍部到底是怎麼想的?出了這麼大的事還不趕緊做出決斷?這磨磨蹭蹭的要等到什麼時候?」

  徐宇口中的所謂「出了大事」指的就是上個月(7月)中下旬時分在科拉萊斯礦區發生的西班牙人攜帶金礦石逃走事件。當時在場的地質資源部考察隊隊長王大力第一時間就命令手下所有人外出搜索,但沒有任何結果,而他也很快就將這起事件的詳細內容報告給了執委會。執委會得到消息後極為震驚,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明白讓西班牙人知道科拉萊斯附近有個金礦是多麼危險的事,因為這毫無疑問觸及到了西班牙人敏感的神經。

  如果說之前東岸人迫害基督徒、殺戮原住民、越界屯墾、走私貿易等種種行為,西班牙人在分身乏術的情況下還勉強能忍的話,那麼科拉萊斯礦區有個大金礦的消息肯定能夠讓西班牙人坐立不安、淡定不能,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唾手可得的大財源的。

  現在的西班牙王國政府是貧窮的,他們為了繼續進行戰爭以及援助自己的親戚——奧地利而花費了大筆的錢財,這令他們的財政系統幾乎為之崩潰。可想而知,在得知如今名義上尚屬於他們的東岸地區有一個未被發現的金礦時,他們會是何等的激動與瘋狂。

  要知道,即便是在採礦技術與設備有了革命性改變的今天,西班牙人平均下來每年也只能在拉丁美洲生產出來約五噸黃金以及兩百餘噸白銀,其中大概四分之三的黃金和白銀將會被運回西班牙本土。而科拉萊斯這個金礦,平心而論,在還沒有經歷後世60年瘋狂開採的17世紀,如果西班牙人投入大量人手與設備的話,每年出產個1-2噸黃金還是很有可能的,這幾乎就是現在西班牙人每年從其拉丁美洲殖民地搞回去的貴金屬接近10%的產量了,是一筆極為令人眼紅的財富。

  這個消息走漏了,任何有腦子的人都會意識這意味著什麼。軍部的軍官們當然不是沒腦子的馬鹿,因此他們比執委會還要先反應過來,少壯派軍官們頻頻串聯,商討對策。已經「退役」的陸軍元老彭志成的家門更是門庭若市,很多穿著軍裝的軍人在夜晚時分便會偷偷潛入其府邸,然後又在黑暗中悄悄離去。

  肖白圖作為激進的軍中結社組織——國家力量同盟會的會員,早就對國家之前一直採取的綏靖主義政策不滿了,他始終認為國家應該趁著歐洲30年戰爭打生打死的機會在南美多佔土地、越多越好,為此極大得罪西班牙與葡萄牙也在所不惜。等到30年戰爭結束了,他們將安心防守,同時消化已得的果實。

  但政府採取的政策令他很是失望,他在南非蹲了好幾年,但期待中的與拉普拉塔的大規模戰爭始終沒有爆發。甚至要不是軍部一力堅持,政府這幫傢伙還準備把瓜拉尼人、查魯亞人也納入國家正式公民範疇內,給予其正式權力並加以同化。

  政府這幫傢伙腦子裡都是漿糊麼?連原住民都敢接納、都敢同化!軍部很快就私自行動了起來,他們頻頻以演習為名進入瓜拉尼人聚居區進行征服行動,讓政府極為頭疼的同時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畢竟,在執委會11位委員內,軍部勢力已經直接或間接佔有了三席,再加上傳統上的軍部盟友交通部、物資部以及情報部門,軍部影響起執委會來還是很輕鬆的。當然你執委會若是不同意也沒關係,我自己行動就是了,你們只管發展好國家,有些髒活你們白襯衫們做不了,還是由我們光榮的軍人來完成吧。

  可以說,近些年來與西班牙王國關係的惡化,除了西班牙人自身的因素外,軍部中的陸軍少壯派、激進派勢力的推動作用也不容忽視。正是他們起勁地鼓動越界屯墾、在瓜拉尼聚居區進行大肆屠殺和流放,從而惹怒了西班牙人,雙邊關係也一步步走向毀滅。

  其實對於陸軍這種做法,海軍也是頗有微辭的。因為向內陸地區擴展,無疑是在增加陸軍的實力。陸軍實力增加了,海軍實力自然相對地就下降了,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而且西進策略與海軍一直堅持的東進策略也是南轅北轍,海軍堅持東進南非、新華夏、澳洲,並在這些地方大力擴充軍港、造船廠、修船廠、海防炮臺要塞等設施,同時大力培訓新水手、建造新船隻,以保障這些節點的海上安全。只不過海軍勢力在軍部內顯然還不夠大,因此這些年來一直被陸軍牢牢壓制著,只能被動地跟著對方的節奏在動。

  只不過在出了眼前這檔子事以後,海軍再有什麼想法也只能捏著鼻子跟陸軍一起同進退了。原本西班牙人與東岸的關係就已經處在劍拔弩張的境地——或者西班牙人自己不這麼認為,他們也許還認為雙方之間的關係還沒有走到盡頭——現在西班牙人要是知道科拉萊斯地區有個金礦以後,他們肯定會派出更多的人前來勘探,同時嚴厲警告東岸人將自己的爪子收回去,這幾乎是確定的事情。

  讓東岸人放棄越界屯墾的城寨、放棄已經修建了相當距離的西北鐵路、放棄規劃中的特鋼基地、放棄金礦鐵礦錳礦煤礦,即便是在軍人們看來軟骨病大流行的政務院內,也沒人敢提出這麼荒唐的建議。那麼,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了?!

  「軍部的想法不是已經很明瞭了麼?那就是與西班牙人開戰!」肖白圖似笑非笑地說道,「這是一場傾國之戰!國運之戰!目前之所以還沒做出最後決定,只不過是海軍那幫人還在聒噪,利益分配還沒最後談妥而已。我們必須趁著西班牙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戰擊潰其在拉普拉塔的海陸軍主力,然後再挾此威勢設法與其進行和談。」

  「這個計劃的前提是西班牙人一切照著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行動!」徐宇深深地吸了口煙,憂慮地說道:「但這可能麼?西班牙人會升級戰爭,會拉攏盟友,別的國家也可能在虎視眈眈,比如荷蘭人,我們該怎麼應付這個複雜的局面?發起戰爭很容易,但如何結束戰爭就難了!而且我們目前陸軍12個步兵連中有5個部署在海外,開戰的時候我們的兵力足夠麼?」

  「不夠再另外想辦法,反正在開戰之前還有個外交談判、戰爭準備的過程,這沒個一年半載時間走不下來。五月份出發前往遠東的船隻上不是帶了軍部的一封信了麼,我想莫老大應該會給這個面子調一些挺身隊士兵回本土的,那樣我們的兵力就會充裕一些了。」肖白圖皺了皺眉地說道,「還有,你以為等西班牙王國花費兩三年時間調集足夠兵力來到拉普拉塔並反攻東岸後,我們該如何防守如此分散的定居點?」

  「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戰擊潰拉普拉塔步兵團,並佔領布宜諾斯艾利斯,封鎖烏拉圭河、拉普拉塔河、麥哲倫海峽,這才是我們唯一的防守方式啊!」肖白圖站起身,看著窗外已經漫天飛舞的雪花,有些狂熱地說道:「多抽一會煙吧,開戰了就沒的抽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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