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136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三十五章 僵持與突破(三)

  濟南府海豐城下,人喊馬嘶,炮火連天。

  一支從武定州趕來增援的清軍步隊在大炮轟擊下支持不住,剩下的近兩千人向遠處潰散,大約六七百名身著黃衣、著銀色盔甲的騎兵高舉著軍刀或騎矛,不緊不慢地跟在這些潰散的步卒後面。每當看到一些體力不支的清軍落到最後,他們便加快馬速上前一刀砍下,砍完後繼續維持著一個鬆散的弧形包圍圈,依舊緊緊跟在這些正死命奔逃的清軍步卒們身後。

  董學禮閉上了眼睛,這支部隊完了,搞不好還會全軍覆滅。不過現在已經不是為他們的命運擔心的時候了,董學禮更應該為自己的小命以及麾下這三千弟兄們的前途擔心。黃衣賊的馬隊已經追擊殘敵去了,但他們步隊依舊嚴整地立在城外,而炮隊則開始將火炮拉到了海豐城下,準備抵近射擊了。可偏偏他老董現在連出城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困守在這座小縣城裡不知如何是好。

  「叔,黃衣賊的馬隊追張遊擊的人馬去了,咱們是不是速速從西門撤退?」董學禮的侄子董大郎見附近除了董學禮的親兵外再無他人,立刻小心地建議道。

  董學禮的眼皮跳了跳,沒說什麼,但看得出來的他的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掙扎。大清的援軍已經從河南、山西次第開往北直隸和山東,多羅貝勒勒克德渾已經親率五千滿蒙八旗馬隊南下至濟南坐鎮,並迅速開始調兵遣將、部署沿海海防事宜。

  上個月,勒克德渾在濱州設海防總兵,由從煙臺前線撤下來的李率泰擔任此職位,而李率泰的數千部眾自然也歸入海防總兵管轄範圍內了。多爾袞顯然對豪格已經相當不滿了,這從他將李率泰、董學禮等人的部眾從豪格大軍中剝離就是明證。

  董學禮的三千人也被劃了進去。他本人以前便是副將,前次因為被方大猷狠狠參了一本,說他「逡巡不進,坐視城陷」,把他嚇得夠嗆。後來總算老董命大,恰好清廷此時缺人,因此他僅僅是被降了一級,「著留職聽用,以觀後效」。總的來說問題不大,至少他還控制著軍隊不是。此次濱州海防總兵設立,董學禮被任命為海豐營參將,李率泰給他的命令就是把守好海豐縣,一有情況立刻飛報濱州和濟南。

  除了在濱州設立海防總兵外,勒克德渾還加強了南邊沂州鎮的實力,畢竟東岸大軍也是有可能航行到山東半島的南側去登陸襲擊的,不得不防。沂州鎮原本只有區區幾千雜兵,用來防禦南明。這次勒克德渾直接換掉了原來那位尸位素餐的總兵,將在河南降清的原南明縉紳許定國任命為沂州鎮總兵。許定國的本部加上沂州鎮原來的雜兵,其總兵力已經超過了三萬人,至少看起來能給人一些安全感了。

  如果再算上正從山西往這邊趕來的新降順軍白廣恩、牛成虎、陳之龍等部兩萬多人,河南地方雜牌武裝數千人,勒克德渾麾下的總兵力已然膨脹到了七八萬人。這些兵力再加上豪格手頭剩餘的三四萬人,清廷在山東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十一萬、接近十二萬,且其中包括滿蒙八旗在內的馬隊數量更是接近一萬,無論是兵力質量還是數量均創歷史新高。山東,已經妥妥地成了一個吸引清軍的吸鐵石,將清軍的大量有生力量牢牢吸到了此處,有力地減輕了南明和大順的壓力。

  在東岸人的死命折騰之下,歷史在這裡終究是起了一些對清廷不利的變化。比如,因為懷慶府這座堅城意外被郭升所部順軍攻克,清軍輜重丟失,多鐸部大軍比歷史上晚了半個月才西進潼關。而李自成相應地也比歷史上晚了20天撤出陝西,這使得他沒有再在藍關遇到那場凍死了數萬人的大風雪。進入湖北後,由於山東、北直隸乃至遼東沿海處處烽火,多爾袞急令多鐸、阿濟格二人整頓部伍,抽調數萬人東進,這不但使得他們耽誤了好幾天寶貴的追擊時間,追擊的力量也有所減弱。

  這樣一來,本來早在十多天前就該命喪湖北通山的李自成至今還在東跑西竄著。雖然他屢次被清軍追兵打敗,三個妃子被逼投江、且早就已經與主力部隊暫時失去了聯繫,貌似狼狽得很,但終究還活著不是麼?李自成不死,他的部眾凝聚力就還在,尚存的十多萬大軍大面積投降清軍的可能性就會大減,而清軍最能打的十幾萬主力部隊以及大量雜牌武裝就依舊不能掉以輕心,被牢牢釘在了湖北一帶。

  不過總得來說清軍依舊是佔據了絕對優勢。南明、大順、大西都不是對手,東岸人更只是疥蘚之疾,這從多鐸依舊帶著七八萬大軍經河南直趨淮泗攻打南明去了就可以看得出來。人家多線作戰依舊遊刃有餘,可見其優勢有多麼巨大。歷史的細節改了,但大勢有時候真的很難改啊。

  而且,李自成沒死可能真談不上是什麼好事情,因為此時南明的頭號大敵依舊是他。記得歷史上荊州之戰,大順軍死扛清軍,不料南明軍隊偷偷放清軍通過自己的防區,然後從背後突襲順軍。順軍猝不及防之下損失慘重,數萬人土崩瓦解,而南明眾人竟然彈冠相慶,喜氣洋洋。

  自己的部隊一支支被清軍招降,南明裝作看不見;自己派去北京的使者一次次被打臉,南明裝作看不見;清軍打完順軍後順道掃了南明州縣軍隊,南明繼續裝作看不見,如此奇葩的君臣也是歷史罕見,這樣的朝廷留著真的沒有什麼意思了。最能打的漢人軍隊在他們和滿清的聯合絞殺下喪失了最後的精銳,最後連帶他們自己也被滿清滅了,讓人笑掉大牙。

  由此可見,出於智商方面的硬傷,南明那幫縉紳們的眼裡只有頭號大敵李自成。若是李自成不死,那就很難談得上聯合抗清,這樣勢必會讓清軍佔了大便宜。所以說呢,任何事都有利弊兩面,這真的是至理名言。

  清軍在大勢上佔了極大上風,而這就是董學禮不敢造次的原因。清廷此時的法令是嚴苛的,大將不戰而逃更是死罪中的死罪,董學禮不敢想象自己逃出海豐城後會有什麼下場。如今他惡了大順,若是再叛了大清,這天下雖大恐怕也沒他老董的藏身之處了吧。

  不過眼前這一關又確實很難過。來援的同樣隸屬於濱州海防總兵麾下的河間府滄州慶雲遊擊張好千部兩千五百人被擊潰,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沒,眼下自己這海豐城就成了黃衣賊的下個目標。海豐縣是邊鄙小縣,城不高也不厚,連個護城河都沒有,可謂寒酸至極。隆慶年間包磚的外牆迭經風雨戰火也已經朽壞不堪,多處露出了內層的夯土,董學禮剛到任沒多久,也未來得及修補,因此這海豐城基本上可以說是無險可守。

  這種破落城牆,在黃衣大炮的轟擊下怕是連兩個時辰都吃不消。城牆一塌,那還打什麼打?打巷戰麼?對不起,黃衣賊從不和你打面對面的巷戰,他們只會排成嚴整的隊形,用那種輕便小炮抵近射擊,一間房屋一間房屋地清理。在絕對的火力優勢面前,保管你什麼花樣也玩不出來。

  「這仗還打個屁啊!」看到董學禮沉默不語,董大郎鬱悶地一掌拍在城牆上。不料隨著他這一掌拍下,這片城牆猛地一震,大片磚石混合著土屑落下。董大郎一驚,隨即很快明白過來了是怎麼回事,這是黃衣賊的炮隊在打炮了!

  「黃衣賊在海邊整整忙活了三天才登陸完畢,然後行軍到城下又花了一天,這四天時間裡才有一個慶雲遊擊傻頭傻腦地帶兵過來。李率泰那老烏龜即便在濱州遠了一些,兼程行軍的話這會也應該到了,但這裡卻一個海防總兵的鎮軍都沒有,真當我們是傻子啊!叔,這仗不能打了啊!趁著現在黃衣賊的馬隊還未迴轉,咱留下那些新收的雜牌守城,帶著兩千老兄弟先撤吧。」董大郎猶在苦勸著董學禮,話音未落,又一炮打來,城牆上一大塊夯土掉落,現出了一個面目猙獰的缺口。

  周圍的親兵也來勸兩位董將軍下樓。董學禮仍在猶豫,這黃衣賊看來對海豐縣城是志在必得,自己若是撤了,這失陷汛地的死罪是跑不了了。那個山東巡撫方大猷因為向自己索賄不成,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上次更是偷偷參了自己一本。這次若是再讓他抓住把柄,自己豈不是要死翹翹?

  罷了罷了,保存實力要緊,先撤到鄉間去,等黃衣賊撤了自己再去收復城池。當然了,若是事情遮掩不住,上頭要拿自己治罪,那我老董也不是什麼任人宰割的肥羊。大不了拉起部隊降了那黃衣賊,你方大猷和李率泰又能奈我何?

  想通了這節,董學禮便和親兵們匆匆下了樓,然後安排逃跑事宜。他特別交代,將城內的糧食、金銀、絲帛等財貨全部封存起來,並貼上顯眼的標誌,以便黃衣賊進城後能夠更方便地收繳戰利品。這樣說不定他們一高興之下,就會手下留情放俺老董安全離去呢。

  1645年6月12日,莫茗率領的東岸大軍在海豐城外擊敗清濱州海防總兵轄下慶雲遊擊張好千部兩千五百人,清委任的海豐營參將董學禮不戰而逃,東岸人順利進入城內,所獲頗豐。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三十六章 僵持與突破(四)

  「董學禮真是個妙人,我現在真的有點欣賞他了。」莫茗一屁股坐在海豐縣衙公堂內,兩側站滿了衛兵以及參謀,此時後勤參謀正在給他彙報繳獲的戰利品。

  102連連長蕭曦剛剛從外面審訊俘虜回來,聞言立刻笑道:「董學禮倒是會做人,足足三萬兩白銀、四千石粟米、五百石豆料、兩萬束草料,絹茶絲帛若干、金銀玉器書籍孤本也應有盡有,不知道這廝都從哪弄來的。還派兵看護著這些東西,我們一進城這些人就將保存得這麼好的府庫直接交給我們了。草,這唱得是到底是哪一齣啊!」

  「其實也很好理解啦。」莫茗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在大堂內踱來踱去,「董學禮不就是個軍閥麼!對他來說什麼最重要?軍隊啊!有了軍隊,那麼銀子女人都不是問題。相反,如果沒有軍隊,在這個亂世,家產女人什麼的能不能保住就很難說了。董學禮也是死人堆裡滾出來的老江湖了,他對這些問題看得很清楚。」

  「董學禮在城內留下六七百個河南兵,我沒難為他們,收繳了武器後便任他們自去。一人發了十斤糧食、二兩白銀做遣散費,不過除了少數人拿了錢糧走人外,大部分人都表示願意投了我們。我問了問,這些人在河南基本也沒什麼親眷了,他們除了當兵吃糧外也實在沒啥生活技能,我覺得可以將他們留下做軍夫,至少比那些剛抓來的泥腿子要強。」蕭曦又為那些被董學禮當做棄子留下的河南兵們說起了話。

  莫茗略一思索後便點了點頭,說道:「也好,不過回去後必須打散編制,進行一番思想教育並長期觀察後才可斟酌使用。現在嘛,先給他們發還部分武器,讓他們幫我們在城裡收集人口和物資。」

  由於定下了強制遷走山東沿海百姓的政策,東岸軍隊第二天(6月13日)便開始將城內百姓強制驅趕出來,清點人數,然後往海邊趕去。他們還算講點人情味的,因為他們沒有光搶走精壯及婦孺,一些年長體衰、價值不大的老者,如果其有家人同樣在強制遷移之列的話,也都是一併帶走的。小小的海豐縣戶口本就不豐,再加上6月8日東岸人就出現在海邊了,很多聽信了清軍抹黑黃衣海寇言論的百姓早就扶老攜幼逃散一空,因此東岸人只在城內撈到了三千多人。

  才三千多人,這怎麼可以!於是莫大帥一聲令下,五百多名騎兵呼嘯著衝進了海豐縣周圍的鄉間,將強制遷移行動擴展到了鄉下地區。鄉間結寨自保的縉紳們看到大股呼嘯而來的黃衣賊騎兵,往往大氣都不敢出,甚至還會主動送上一些錢糧巴結一下。

  至於治安隊150名精銳斥候,也被撒了出去。他們往往五人一組,每人三匹戰馬,配合著一名隨隊的東岸騎兵,一邊繪製地圖,一邊偵查敵情,以防正在海豐城的東岸軍隊主力遭到偷襲。

  6月14日,東岸人的兩艘笛型船以及四艘中型漁船,滿載著在海豐城內繳獲的物資及三千多名明人百姓起航返回煙臺港。此去煙臺雖說風向對這6艘風帆船不利,但可以順著一些沿岸洋流航行,差不多也只需要五六天左右的時間就可以抵達煙臺港。而返程時就順利得多了,他們只需花費三天時間就可重返此地。

  不過東岸人可沒準備在此再待個十天。這不是作死麼?不用十天了,就三天後怕是濟南府的清軍馬隊就要過來了吧。依照昨天審訊得來的情報,勒克德渾在濟南有五千滿蒙八旗馬隊,此外還有漢軍綠營的四千餘騎兵,這要是一路撲過來,東岸人還想走麼?唔,也許殺開一條血路走掉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損失必然會極其慘重,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在14號當天東岸騎兵在鄉間肆虐了一番,擄掠到了兩三千人口並少量牲畜糧食後,15號他們便開始在海邊進行登船作業,準備撤走了。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將是萊州府的掖縣,而已經離去的那支船隊的船長們也已經被告知,在煙臺港卸完物資和人員後,將繼續向西航行至掖縣外海匯合。

  從地圖上可以看出,從海豐到掖縣之間並不遠,只隔著一個萊州灣。如果東岸軍隊主力乘坐速度較快的蒸汽機帆船,只需兩天多時間便可直趨掖縣外海,而清軍馬隊若是從海豐附近出發,沒個七八天根本到不了。若是從得到消息後再開始出發的話,等他們抵達那裡時,怕是黃花菜都涼了。而且這樣被東岸人來回大範圍調動,即便是機動力超強的蒙古馬隊也受不了啊,即便人受得了,馬也是絕對受不了的。

  因此,面對戰略上的極端被動,滿清該如何面對山東、近畿(北直隸)、遼西乃至遼東有海無防的窘境,確實是很考驗滿清統治階級智慧的事情。繼續增兵雖然是一條可行之策,但成本著實太大,山東一百零四州縣,難不成你準備調個二十多萬大軍過來,養得起麼?而且二十萬人就為了對付總數不過萬把人的東岸黃衣海寇,這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我大清可丟不起這個臉面,此時的山東也斷斷養不起二十萬不事生產的軍隊。

  那麼,也就只有學遼東那樣進行遷界、集村並屯了。不過這一招在遼東可以做,因為那裡往往百里不見人煙,遷移起來很方便。而禁海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原本沒有任何航海技術與裝備,禁不禁都一個鳥樣。不過山東就比較麻煩了,以東岸軍隊行軍的高速,你遷界三五十里他們往往一天就開過去了。而且以他們變態的攻城能力,以如今北方這些州縣城牆年久失修的程度,怕是都扛不住一天。兩天登陸、一天行軍、一天打仗、兩天運輸戰利品與人員,也就是說,六天之內他們就會再度回到海邊。而到了那時候,追擊而來的清軍就得冒著被大口徑艦炮轟成渣的危險接近他們,不想自己大軍崩潰的話就只能乖乖任他們自去。

  六天時間!我大清能夠在東岸人出現在某處外海的那一刻起六天內,就動員起一支足夠有力的部隊趕到現場嗎?恐怕很難,除非附近就剛好駐有大批軍隊,但這樣一來整個山東、河北的駐軍數量就將激增,成本會高昂得令人難以忍受。真是令人委實難以抉擇啊!

  況且遷界禁海本來就是個很敏感的話題,沿海五十里乃至一百里都放棄,可想而知這其中的阻力會有多大!無數的沿海州縣將會成為廢墟,田地將任其荒蕪,很多祖祖輩輩生活在那裡的普通百姓乃至縉紳們將流離失所,試問他們會甘心同意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但若是強制執行,可就是大失人心的舉動了,會極大地動搖我大清統治基礎的啊。

  6月16日,當三千名軍夫在五百多名董學禮部河南降軍的幫助下,用小艇往停泊在深水區的大船上來回運輸物資與人員的時候,一群頭戴避雷針的我大清「騎射無雙」的騎兵出現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上。較為精銳的挺身隊第3-6中隊一千名長矛手與八旗新軍一千五百多人組成了一個厚實的方陣,400名火槍手穿插其間,炮兵則列在陣前及兩側,而騎兵大隊則已經先期登船了。

  他們早就得知了清軍馬隊前來的消息。治安隊的斥候們先期已經與清軍斥候交過手,這些彪悍的山丹人甚至還抓了兩名俘虜回來,讓清軍馬隊上下頓時臉面無光。被抓的兩名清軍斥候竟然是索倫人,要知道他們可也是被東岸人劃在山丹(山韃)這個種族內的,此時東岸治安隊以及挺身隊1大隊內就有不少來自大陸的索倫人在服役。情報參謀將這些人叫來後,立刻就策反了這兩名清軍斥候,並從他們嘴裡得知了很多關鍵的情報。

  比如勒克德渾已經在濟南府正式開始組建防備東岸人的網絡。其中,山東東半部目前由豪格的部隊負責,而西半部以及北直隸的河間府則由勒克德渾統一指揮。他在南邊的沂州鎮佈置了三萬餘軍隊,同時還在北邊濱州設立海防總兵,按制也擁兵三四萬人,只不過目前大多還在路途尚未歸鎮,濱州海防總兵轄地內現在只有區區不足萬人。

  眼下張好千部土匪出身的兩千多人已經大部灰飛煙滅,董學禮部也落荒而逃,只有李率泰的五千人還在附近徘徊。此番正在濟南城內就食的勒克德渾部清軍得到消息後,立刻抽調了滿蒙八旗馬隊二千、漢軍綠營馬隊二千,由阿爾津率領兼程進發,昨日抵達濱州城內。在休整了一晚後,人困馬乏的清軍馬隊繼續往海豐縣而來,東岸人在海邊看到的便是他們的先頭部隊了。只不過他們急速行軍了半日,目前也無法立即投入戰鬥,而且東岸人的長矛大陣守禦嚴密,黑洞洞的火炮也讓人看了膽寒,他們一時倒也不敢造次。

  區區四千兼程而來、人困馬乏的輕騎兵部隊,還不放在久經戰陣的東岸大軍眼裡。在等到傍晚差不多所有人、貨都登船完畢後,東岸大軍在海軍艦炮的掩護下交替撤退,並最終成功撤回了船上。在此過程中,清軍馬隊只作勢衝過兩回,不過都被二十餘門艦炮打出的遠程炮彈擊退。

  成功上船後,東岸艦船依次升帆離開了近海,朝東南方而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東岸人在黑龍江上(一)

  1645年6月的整個下旬,對清廷在山東的幾位大員來說都是極為尷尬的。

  海豐、掖縣兩座沿海州縣的丟失,使得清廷在山東的威信大跌,特別是其中的掖縣還是萊州府的府治,但傳聞中依舊兩天而陷,讓人震驚莫名。聞知掖縣陷落後,濟南的方大猷、勒克德渾,登州的豪格都一時為之失聲。清廷在山東空有九萬多軍隊,卻拿一支不足萬人的黃衣海寇毫無辦法,且屢次被牽著鼻子走,被動已極。

  此番掖縣被攻破,兩千綠營一戰而潰,囤積在城內的大量糧草、牲畜、大車、銀子、刀槍箭矢全都落入了東岸人之手,他們甚至為此在海邊整整搬運了三天時間。萊州府府治失陷,雖然大家都精神不振,但援救的姿態還是要做出來的,儘儘人事也是好的嘛。於是,豪格從登州派出了一支數千人的馬隊,濟南的勒克德渾看到豪格的兵力被大量牽制在煙臺,遂也從濟南調了兩千綠營馬隊,又從沂州鎮撥了六千步卒,大家就這麼有氣無力地朝掖縣而去,儘儘人事。

  看到清軍行動遲緩,東岸人乾脆又在掖縣鄉間折騰了兩天,最後才飽掠而回,讓趕在後面吃土的清軍丟盡了顏面。各地抗清武裝受此鼓舞,一度平靜的山東局勢也開始鬧騰了起來,特別是方大猷食言加徵賦稅竭力供應兩路九萬清軍,各地民怨頓時為之沸騰,這些都使得山東局勢始終無法徹底平息。清廷不得不加緊尋思對策,以求儘快解決在山東的被動局面。

  6月30日,由14艘大小艦船組成的船隊直接駛進了寬闊的阿尼瓦灣內,然後在引導船的帶領下依次駛進了大泊港內進行人員、物資的卸運。在海豐、掖縣兩地前後撈到的超過一萬三千名明人,此刻終於可以從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船艙內出來了。好在航行時間尚短,在順風順水的情況下只走了五六天時間,因此這一萬三千多明人只死了區區數百名年老體衰者。大部分人包括一些婦孺雖然身體、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但終究還活著,在大泊休養勞動個一陣子後就能恢復。

  開春後大泊地區已經聚集了相當多的流民,並在原來一萬多畝農田的基礎上沿河又新開了幾千畝,使得這裡的播種面積達到了兩萬畝。兩萬畝土地大部分種植的是生長期較短的土豆(三個多月生長期),少部分種植了春小麥、燕麥、黑麥之類的作物。相信到了9月份,這些土地收穫後必將會把現在已經有些空落落的糧倉再度填滿。

  原來的移民再加上此番新來者,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的明人數量已經突破了二萬六千人。這麼多的人口分佈在廣闊的河流兩岸區域內,現有的數十名巡警以及百來名鄂倫春軍戶管理起來已經很吃力了。莫茗見到這種狀況,大筆一揮將此番收降的六七百名原董學禮部河南兵以及此地一百多名鄂倫春人打散混編,再從新移居過來的日本人中抽調了兩百人,湊足一千,編成了挺身隊第23-26中隊。這4箇中隊將在這裡進行整訓以形成戰鬥力,也許在冬季到來封港前會將他們調往大陸。

  前番駐守漢拿山牧場的挺身隊第19-22中隊成軍未有多久,大泊地區竟然又擴編了4箇中隊,這使得挺身隊的編制已經達到了24箇中隊整整六千人的駭人規模。要不是前後劫掠來了大量銀兩,這每月發放的人員薪資就能讓黑水開拓隊破產。而面對莫茗肆無忌憚的擴軍舉動,剛剛調到本地半年多的憲兵隊副司令鮑晨安對其提出了婉轉的警告,告訴莫茗他的某些行為已經有觸碰到高壓線的嫌疑了。

  對此心知肚明的莫茗打了個哈哈,不過也保證挺身隊的規模幾年內應該不會再有任何擴充了。頂多再招募一些勤雜警衛參謀人員,將挺身隊第1聯隊的架子搭建起來。第1聯隊下轄3個大隊,每個大隊各下轄8箇中隊,每個中隊250人,正好整整六千官兵。如果再加上籌建中的聯隊部直屬的騎兵中隊、工程兵中隊、輜重兵中隊、警衛中隊、偵查小隊以及一些諸如醫官、武器修理匠、獸醫、工匠、文書、鼓號手之類的勤雜人員,總兵力約為7500人。

  當然這些後勤、技術兵種的組建比較緩慢,估計一年內都完成不了,再加上鮑晨安已經提出了警告,莫茗也決定給他個面子,聯隊部就慢慢組建,先把這六千人練好再說。眼下大陸上處處烽火,不愁沒有練兵的機會。只要給這些人正常的待遇,使得他們安心訓練,並不時地派上戰場進行實戰以積累作戰經驗和信心,時間長了以後他們的戰鬥力自然會大幅度上升,併成為黑水地區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

  4艘中型漁船在大泊沒有停留,水手們很快駕船離開了碼頭,朝黑水港而去。它們將在那裡接受船隻維護與保養,然後與今年新造的三艘中型漁船一起,在7月下旬時出海追尋漁汛。隨著一些堅韌耐用的劍麻纖維製作的漁網以及更多的大型組合燈具的到來,今年使用燈光誘捕秋刀魚和遠東擬沙丁魚必將更加得心應手,產量預計會有一個較大的提升。

  7月4日,莫茗在大泊休整了才剛剛五天左右,從前方返回黑水港補充彈藥的「金槍魚」號護衛炮艦在中途突然駛進了大泊港,並給莫茗帶來了兩名極為特殊的「客人」。

  「俄羅斯人?」穿著一雙高級鯨魚長筒皮靴的莫茗用腳尖捅了捅兩名被捆成粽子一樣扔在地上的男人,開口問道。這兩人都是歐洲面孔,但和傳統的拉丁人或者日耳曼人不一樣的是,他們很像是混了不少韃靼血統的俄羅斯人。考慮到庫頁島所處在地方以及沙俄已經進佔至遠東黑龍江流域的事實,這兩個人必定是俄羅斯人無疑了。

  他的提問沒有得到迴應。很快,幾名身披呢子大衣的衛兵用牛皮軍靴開始死命地踢打起了兩名俄羅斯俘虜。俄羅斯人痛苦地嚎叫了起來,嘴裡說著大家聽不懂的俄語。看來是語言不通了,莫茗制止了警衛們虐待兩人的舉動,然後命令將這兩人交給憲兵隊,讓他們自己想辦法進行審訊。

  據「金槍魚」號的大副介紹,他們是在韃靼海峽內遇到他們的。他們當時被一群乘著獸皮船的山丹人捕獲,正艱難地航行在海上。當「金槍魚」號三桅風帆炮艦出現後,這些山丹人立刻興高采烈地揮舞起了手臂,然後連人帶船上了「金槍魚」號。他們中有會說遼東漢語的人表示,他們在自己位於松花江河口附近的城寨內抓獲了這兩名俄羅斯人,同時還殺死了他們的六名同夥,原因是他們在當地勒索無度。

  這幾名倒黴的哥薩克怎麼也想不通,去年冬天跟隨波雅爾科夫首領在這裡過冬時還溫順得很基里亞克人(費雅喀人)為什麼突然之間就翻臉不認人了,居然敢對他們下毒手。至於說玩幾個土著女人、勒索一些皮毛馬匹算什麼東西?他們在雅庫茨克殺死的野蠻人都不下五百人了,惹惱了我們,將你們這個寨堡燒了,男女老幼全部賣給哈巴羅夫這個貪婪的商人做奴隸。哈巴羅夫在雅庫茨克的伐木場內最需要這些野蠻人奴隸了,他會付一個好價錢然後好好「招待」這幫野蠻人的。

  不過當這些費雅喀人從房間裡拿出了十幾杆上好彈藥的燧發火槍時,這幫只有幾桿老式火繩槍的哥薩克們頓時震驚了。在經過一番短促激烈的抵抗後,八名哥薩克大部被殺,另有兩人被活捉。城寨的費雅喀長老此時也有些後悔,殺了幾名哥薩克,這事情該怎麼了結是好呢?要知道那個遠近聞名的哥薩克首領波雅爾科夫手頭還有一百三十人,他如今到北邊探險去了,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返回,到時候整個寨子如何抵擋得住那些殺人魔王般的哥薩克?

  想到這裡,費雅喀人就覺得還是趕緊找個靠山比較好。而現成的靠山就是位於庫頁島上的東岸人了,他們的火槍就是從東岸人那裡購買的,也只有東岸人有足夠的實力可以保護他們。因此,他們便帶著兩名哥薩克俘虜,以及原本要上繳給俄國人的賦稅——四百八十張貂皮、十六件貂皮襖,前往大泊港向東岸人祈求幫助。

  莫茗對這些費雅喀人還算比較感興趣,因為這和他腦海中策劃的一個大計劃有莫大的關係,因此他很快召集了這些費雅喀人進行詢問。詢問完畢後又對他們進行了一番安撫,賜予了一些商品,同時也正式接受了這個費雅喀部族的歸附,並許諾對他們進行保護。不光如此,他還決定派遣「金槍魚」號護衛炮艦攜新組建的挺身隊第25、26兩個中隊共500人前往當地登陸,宣示主權、誇耀兵威,以震懾潛在的敵人。同時他還決定從黑水港調幾個工程師過去,短期指導一下這些費雅喀人用木頭和夯土修建一些科學的防禦工事出來,以應對可能到來的哥薩克的報復行動。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東岸人在黑龍江上(二)

  1645年7月10日,新近晉升的劉海洋海軍上尉踏上了一片鬆軟的河口衝擊平原上。這裡就是那幾個費雅喀人嘴裡所說的松花江的河口,不過劉海洋在仔細對照地圖後,卻發現這裡應該是被更上游的原住民們叫做阿穆爾河(即黑龍江)的河流入海口。

  仔細交流了一番後,他才發現這是一個誤會。因為此地的費雅喀人將上游黑龍江與松花江合流後入海的這一段河流依舊看做是松花江的延續,而東岸人的地圖上顯然是將其標註為黑龍江的。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弄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就可以了。

  費雅喀人在離入海口不遠處有一個哨所,十來間房屋遠遠地圍成了一個圓圈,再雜以一些木柵欄,這就是一個簡易城寨了。只不過這樣的城寨實在是不具備什麼防禦能力,也怪不得那些費雅喀人要向東岸人求援了,只要波雅爾科夫率領的那一百三十多個哥薩克返回這裡,憑藉著他們相對精良的武器裝備和嫻熟的戰鬥技巧,征服這個簡陋的城寨似乎不存在什麼難處。

  兩個中隊的挺身隊士兵正在沙灘上整隊。這500人中間有300人是來自河南的地方雜兵,另外還各有一百名來自日本以及鄂倫春的士兵,他們剛剛換上統一的土黃色咔嘰布軍服以及黑簷大蓋帽,腰間束起了武裝帶,腳上穿著嶄新的翻毛皮鞋,看起來也像是那麼回事了。

  部分士兵扛著從山東、北直隸繳獲來的質量堪憂的鳥銃,但更多的士兵使用的仍然是冷兵器。此時他們在軍官的口令聲中排起了一個歪歪扭扭的五行橫陣,掌旗手舉起了鮮紅色的美洲鷲陸軍旗。隊形整理完畢後,他們便在軍官的帶領下朝沿著河流朝內陸地區而去。

  費雅喀人的主要聚居地離此還有幾天的路程。據帶路的嚮導說,他們的老家在此段阿穆爾河的上游與阿姆貢河(即恆袞河)交界處。旁邊就是一個湖泊(達裡津湖),水草豐美,他們以種植燕麥和黑麥為生,是漁獵加農耕文明的混合體。

  隨從們給劉海洋牽來了一匹蒙古馬,劉海洋翻身騎上,然後在大約七八名水兵的護衛下與挺身隊一起,朝前方而去。至於他的副官們,部分留在了軍艦上,以防不測;部分則乘坐著小艇,開始在阿穆爾河口測量航道水深、繪製地圖。

  按照劉海洋的記憶,黑龍江下游是可以通行大船的,後世俄羅斯在19世紀就有過大船從河口灣內進入阿穆爾河。不過這裡的通航條件卻也夠糟糕,入海口是大片的淺灘,難怪後世的拉伯魯茲、俄美公司的加夫裡洛夫等幾位探險家在沒有實地測量過的情況下就斷言阿穆爾河河口不能通航。當時沙皇聽信了他們,幾乎就下令放棄阿穆爾河流域給中國,只是後來年輕的涅維爾斯科伊違抗上級命令堅持進行了一次探險考察,並在河口處靠海岸邊找到了一處足夠通航大型巡洋艦、水深達八米多的航道,這令整個莫斯科都為之震動。

  劉海洋雖然篤信他的這艘吃水三米多的炮艦能夠繞開河口處的這片淺灘,從而開進寬闊的阿穆爾河內,但在沒找出確切的航道前他也不敢造次,萬一擱淺了可就麻煩了,那還得讓大泊那邊派船來拖航。因此,這趟進入上游費雅喀人的聚居地,大船還是停在外海比較好,而他則帶著兩個中隊的士兵沿河岸向內陸地區步行進發。一路所需的補給由從大船上卸下來的幾艘小艇裝載,此時外面刮著東南風,撐起風帆來倒也走得不慢。

  阿穆爾河這個名稱還是來自當地人。當地人最初稱黑龍江為「馬穆」,久而久之就訛傳成了「阿穆爾」。阿穆爾河兩岸的土地非常肥沃,都是黑色腐殖土壤。而且這裡的降水極為充足,土壤透水性也很好,難怪後世這裡成了著名的農業區呢。大批的中國東北農民蜂擁進俄羅斯一側,租地種糧食,收成極高,而且這還是在俄羅斯人不許中國農民使用化肥的情況下得到的收成呢,可想而知這裡的土地有多肥沃。

  東岸人沿著河岸行走了足足五天,這才看到了費雅喀人的聚居點,那似乎是一個大一點的村子。但這個大也只是相對入海口邊的哨所而言,整個村子依然只有寥寥幾十戶,不足三百人。考慮到這邊極低的人口密度,很可能在附近阿穆爾河兩岸數百里的範圍內,很難再有一個丁口能夠媲美他們的「大部落」了。而也正是擁有如此多的丁口,才讓他們得以佔據著阿穆爾河下游至入海口這麼一個風水寶地。這裡食物來源豐富,土地肥沃,附近森林裡的山貨也不少,沒點實力的部落是不可能長久佔據這裡的。

  看到比他們全族人口還多的黃衣大軍的到來,鬍子花白的費雅喀族長立刻走到劉海洋麵前,撲通一聲跪下,用字正腔圓的遼東口音漢語說道:「奴才巴爾金,叩拜大泊莫大帥麾下天兵。天兵雄壯已極,那吃人魔王波雅爾科夫必定不敢再來。」

  劉海洋一聽,頓時覺得這個老費雅喀人不簡單,至少不像那些傳統的野蠻人一樣愚笨,這從他會一口流利的漢語就看得出來,年輕時必然去過漢地。

  劉海洋扶他起來後,雙方一交談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想。這個巴爾金年輕時去過瀋陽,那時候瀋陽還在大明手裡呢,商貿繁榮、民阜物豐,漢人、蒙古人、朝鮮人、女真人以及通古斯人隨處可見,巴爾金當時就很喜歡去瀋陽賣貂皮,因為沒有一處別的地方能賣得出瀋陽那麼高的價格。只可惜隨著後金與大明的戰事漸起,這生意就漸漸做不下去了。

  到了後來,大明甚至連瀋陽都丟了,巴爾金甚至都無法想通瀋陽那種在他看來沒有可能被擊破的堅城怎麼就會丟了。再後來就是滿洲人控制了這些皮毛交易,他們強令索倫人、鄂倫春人、達斡爾人、費雅喀人、布里亞特人按時上繳皮毛貢稅,同時還要出丁參與他們與明朝的戰事,很多野人女真部落生計就此艱難,丁口也日漸凋零。而這些,無疑給侵入遠東阿穆爾河流域的俄羅斯人制造了天賜良機。

  巴爾金的部落既受不了滿清的盤剝,也吃不起俄羅斯人的勒索,因此就往黑龍江下游遷移而去,並最終定居在了現在的地點,以充分避開俄羅斯人修建在勒拿河畔的基聯斯克堡、雅庫茨克堡,以及位於烏第河畔的烏第堡的輻射範圍。那些來自俄羅斯的羅剎鬼們異常殘忍與貪婪,他們對原住民們的財富覬覦已久,對土地與森林的渴望也根本掩飾不住,很多部落都逃離了他們的控制區。

  不過似乎逃到這裡仍然還不保險,因為大家都低估了俄羅斯人的貪婪和對土地的野心。哥薩克首領波雅爾科夫僅僅帶著包括俄羅斯破產農民在內的一百三十人就敢深入遠東地區探險,並且沿途多次與原住民交戰,真真是膽大包天,令人震驚。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們還在這裡過冬,曾經揚言會有更多的哥薩克來到這裡,要求他們不要再向滿洲的博格德汗上供,而改向沙俄雅庫茨克督軍戈洛文交稅。

  「巴爾金,你既然願意歸順我華夏東岸共和國,那麼我們就有理由庇護你。我們可以向你們出售武器和防具,你們可以支付貂皮或砂金給我們。但我們東岸人也不是開善堂的,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我們庇護你們的安全,甚至還可以教你們更有效率地打漁、伐木、種地、採挖砂金,但你們也必須履行自己的義務。比如說交稅、服兵役,你們能做到麼?」劉海洋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一張士兵們搬來的椅子上,身邊衛兵們盔甲鮮亮,氣派不凡。身後整整五行裝具齊全的士兵,則更是增添了他的威勢。

  「我們可以將每年應繳給博格德汗以及雅庫茨克督軍的稅轉交給你們,但服兵役這一件事……」巴爾金說到這裡有些為難地看向了劉海洋。

  「那還說個屁啊!不願服兵役打仗,那這事情就沒得談!」劉海洋站起了身,不滿地說道:「你們等著波雅爾科夫來找你們麻煩吧,我是懶得管你們了。」

  劉海洋激烈而堅決的態度讓費雅喀部落這邊一陣大譁。東岸挺身隊的士兵們在看到情況後立刻拄著長矛柄敲地,讓對面剛剛起來的噪音頓時又小了下去。

  巴爾金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劉海洋,轉身又和身後的幾人商議了起來。他們用當地的土語進行著交談,但看得出來交談的過程並不是很平和。劉海洋也不著急,就站在那裡慢慢等著。開什麼玩笑,如果他連一個處於山窮水盡地步的費雅喀部落都整治不了,那麼接下來還怎麼完成整合附近山丹人各部族,並使其形成合力,南下對滿清形成強大軍事壓力的局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東岸人在黑龍江上(三)

  終究是形勢比人強,巴爾金等人並沒有太好的選擇。殺了哥薩克,那你就別指望俄國人會對你善罷甘休,他們在雅庫茨克有幾百名哥薩克,他們會呼嘯而來將這個小小的村莊夷為平地,然後迅速搶走被征服者的所有財物。

  劉海洋只等了半個小時,然後他就得到了令他滿意的回答:這個費雅喀部落願意舉族歸附東岸人的統治,並且上繳了十五斤砂金給東岸人作為今年的稅金。阿穆爾河流域砂金非常之多,附近很多部族都會在一些淺水處淘金,而這也是那些貪婪的俄羅斯人想要征服這裡的原因之一。

  鑑於這幫費雅喀人已經在大泊繳納了四百八十張貂皮以及十六件貂皮襖,劉海洋表示他們今年的稅金已經繳納完畢。這些砂金呢,東岸人也準備收下,不過卻也不是白收,他們給這些費雅喀人留下了不少取自濟州島的鐵製刀具、弓箭以及鐵製箭頭,以取代他們以前使用的那些簡陋的骨箭。

  至於火槍與盔甲,劉海洋只象徵性地給了各五件,算是見面禮。為了提升他們的積極性,劉海洋也明確地向他們表示,他們可以去聯絡生活在阿穆爾河上游及其一些支流流域的各個部族,勸說他們移居到下游來,東岸人將會給予他們庇護。每拉來一戶人家,東岸人就出售一枝火槍或一領盔甲給他們,算是一種獎勵措施。這些部落同時向博格德汗(滿清皇帝)以及沙俄交稅,早就不堪重負了。每次俄國收稅官到來時,他們總是逃散一空,如同見了什麼恐怖事物一樣。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日投奔我大東岸極道樂土,大家互相提攜,共利共榮。從阿姆貢河(恆袞河)與阿穆爾河交界處往下游直抵河口灣一帶,除出海口一段淺灘遍佈、水流多變外,大部分航段河闊水深,能通航大型艦船,東岸人的炮艦甚至可以定期來這裡巡航,給他們以庇護。況且這一片土地是如此肥沃,附近又有達裡津湖、奧列裡湖、奇利亞湖這三個淡水湖泊,絕對是發展農業的天選之地。

  在這個年代,沙俄在烏第堡、基廉斯克堡、雅庫茨克堡等殖民據點內的哥薩克們都是不種地的,他們的糧食供應除了少部分是由當地遷移過來的俄羅斯破產農民就地種植外,大部分都是到附近的一些土著民族手裡徵收。這些原住民們從本質上來說其實都是農耕民族,種植水平雖然都不咋滴,但勝在土地肥沃,地裡每年出產的燕麥、黑麥之類的農產品為數可不少。再加上不時進行的漁獵以及放牧活動,在俄羅斯人以及滿洲人對他們進行殖民統治之前,這些人的生活水平還是相當可以的。

  不過隨著滿洲人年復一年地派兵征討他們,整村整屯地或殺或抓(去當兵)後,他們的人口數量下降極快,很多部族在後世49年建國後還沒恢復他們明末時期的人口數量。而他們生活的城寨、村子被滿洲人損毀,人丁大幅凋零後,從葉尼塞斯克等地躥過來的零散哥薩克們就笑歪了嘴。所到之處基本沒有談得上成規模的抵抗,往往70個哥薩克騎兵就能縱橫上千俄裡;波雅爾科夫的探險隊一百三十人(其中哥薩克只有不到一半)縱橫多條河流,跋涉七千多俄裡,歷時三年,中途與無數大小部落交戰,到最後竟然還能安然返回雅庫茨克,由此可見本地的人丁凋零到了什麼地步。

  幾年前索倫人還能組織起六千人的軍隊對抗滿洲人,但現在你讓他們湊出一千軍隊來都很難。其原因不外乎兩個,一個是人丁被滿清大量抓捕後快速減少,一個就是原本聚居在一起的部落民們分散到了各地,很難再召集起來了。而這些分散的部落民們由於力量薄弱,卻成了哥薩克們最好的剝削對象,比如巴爾金部落就是如此。因此,讓巴爾金部落的人想辦法勸服附近一些零散的小部落遷移到阿姆貢河、阿穆爾河以及三湖地區定居,還是有不小的可能性的,前提是你要能庇護他們的安全。

  一旦他們安定下來,毫無疑問,每年將給東岸人創造無與倫比的巨大財富。砂金、名貴皮毛、馬匹、鹿茸、人蔘、魚乾、肉奶、燕麥、黑麥以及最為重要的優質兵源,而東岸人所需要付出的只是教會他們修建一些「現代化」的防禦設施,並定期派遣炮艦巡航阿穆爾河庇護他們的安全,不讓那些貪婪的哥薩克以及滿洲博格德汗的人能夠隨意剝削他們。

  這樣的要求對東岸人來說並不是很困難。他們只需在每年十月份港口封凍前每十天半個月地派一艘炮艦到黑龍江上走上一遭,順便和這些部落民們進行一些貿易,基本上就盡到這方面的義務了。如果可能的話,他們還可以派一些軍隊定期到這裡進行一番拉練,震懾一下附近已經有些肆無忌憚的俄國人。

  去年的時候,莫茗就已經寫信給本土請求建造一些吃水淺、航速快的內河炮艦。這種內河淺水炮艦技術含量並不怎麼大,馬力也只需要15-20匹就足夠在內河進行探險、護航以及各種戰鬥了。當這種內河炮艦運來遠東後,阿穆爾河流域、圖們江流域、遼河、鴨綠江、漢江等被大船視為畏途的河流就將被東岸人征服。東岸軍隊也就可以不必再限於只在沿海地帶活動,轉而可以沿著河流深入襲擊一些內陸城鎮了。而且有了這種淺水炮艦後,東岸人也許可以在阿穆爾河內修建一些小型碼頭,以後便可以常駐這邊,威懾力也更大。

  巴爾金等人對於劉海洋給出的獎勵措施還算滿意。而且看他們自信滿滿的樣子,估計此番能拉到不少人家過來。這些原住民村落之間應該互相都有一定的聯繫,此時他們正苦於俄國人征伐,願意來阿穆爾河下游定居的人還是很多的。

  與劉海洋一同前來的還有幾位來自黑水港的工程師,他們都是東岸本土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黑水港城牆、城區建築以及下水設施基本都是他們一手設計的。這次劉海洋奉莫茗之命將他們都帶了過來,指導一下這些費雅喀人修建城寨。他們原本的寨子實在是不像話,根本沒有任何防禦能力,此番希望在這些工程師們的指導下,這些費雅喀人能夠用木頭和夯土修一座像點樣子的堡壘。

  即便是木頭和泥土的堡壘,如果使用科學的方法,修建出來的城牆也絕對不會是不堪一擊的。歷史上雅克薩的城牆就是木製的,只不過在外面覆蓋了一層泥土防火而已,但滿清就是拿這種簡陋的堡壘毫無辦法。

  安排完這一切後,劉海洋看時間還早,決定再在這個地方待一陣子。這裡山清水秀、氣候涼爽,就當給自己放假了。他的家人目前都已接過來住在黑水港,離這裡也近得很,以後夏天可以帶著家人乘船來這裡度假,一定很不錯。

  部分隨從在一些士兵的護送下在附近勘察地形,繪製地圖,另外還有一些人每人帶了一個小隊(50人)的士兵跟在巴爾金部落的嚮導後面,跋山涉水前往附近區域,聯絡一些避居在附近的小部落來阿穆爾河下游聚居。這些士兵全副武裝,武備精良,雖然戰鬥素質可能不咋滴,但唬人卻是足夠了。

  從7月15日一直到9月20日,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內,附近一共有達斡爾、鄂倫春、費雅喀、索倫、布里亞特等各民族十餘個小部落遷移過來。這些部落少則二三十人(一個氏族),多則一百多人,加起來也不過才八九百人,而且看起來就是一群苦哈哈的傢伙們,農具、牲畜、種子皆無。劉海洋甚至懷疑,若是東岸人不主動去聯絡他們的話,他們怎麼活過這個冬天?去給哥薩克們種地?又或者響應阿穆爾河右岸滿洲博格德汗的官員們的命令遷往內地定居?

  劉海洋搖了搖頭,管他們怎麼活呢,現在的情況是這裡的原住民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千二百人左右(加上巴爾金部落),且還有繼續增加的可能。這麼多的歸順人口數量,確實值得東岸人投入那麼一點本錢來經營一下了。

  9月20日,在分了兩百人給巴爾金部落繼續修建他們的恆袞寨(已正式命名)後,劉海洋帶著剩餘的將近七百人和他的部隊一起,往下游而去,他準備在阿穆爾河下游入海口附近再修一個過冬營地。目前仍舊停泊在河口灣外的「金槍魚」號炮艦上有不少帶過來的木材,拿來修一個供幾百人居住的過冬營地並不難。

  9月24日,順流而下的他們很快抵達了河口灣附近。這個過冬營地的位置位於河北岸,河闊水深,便於大船停泊,是一個天然的河港。劉海洋命令船上的水手們將幾乎所有的糧食都留給了這些原住民們,同時還給了他們七十張弓、十五枝火槍、十五副盔甲、一百根長矛以及以及一些諸如棉衣、蜂窩煤、木炭、烈酒之類的禦寒物資。

  在埋設石碑宣佈主權並舉行過升旗儀式後,劉海洋從他們中徵發了五十名獵人,作為正在組建中的挺身隊第1聯隊聯隊部直屬偵查小隊的兵源。在向這些人許諾明年開春後會帶著物資與人員再度過來後,「金槍魚」號護衛炮艦在剩餘的六百多名原住民的目光注視下離開了阿穆爾河河口灣,載著所有人員返回了黑水港。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章 東岸人在長江上(一)

  1645年7月14日,一支冒著黑煙的船隊出現在了浩浩蕩蕩東流的長江水面上。顯然,這是東岸人的船隊。

  船隊共有六艘大船組成,清一色的蒸汽快船,裝載了大約數千名東岸士兵,此時正航行到後世揚州的瓜州渡口附近江面上。在利尻島上休整了五天的東岸大軍整整花了十天時間才航行到了長江流域,而為了趕時間,從一開始那五艘航速緩慢的風帆船就與蒸汽快船分開航行了,因此這個時候開到這裡的也只有這六艘快船而已。

  船隊上放下了許多小艇,挺身隊第3中隊分乘數艘小艇後奮力朝岸邊的瓜洲渡劃去。在他們身後,一些水手們也划著小艇開始在江面上測量水深,標註航道。

  第3中隊很快接近了瓜洲渡,此時渡口上一艘船也無,也不知道是不是多鐸大軍的先鋒已經兵臨揚州城下的緣故,這個原本應該是極為繁華的渡口此時竟然沒幾個人影。也許船都被人搜刮走了吧,站在一艘小艇艉部的李振綱暗暗尋思道。

  第3中隊很快佔領了空無一人的瓜洲渡口,他們搜遍了整個渡口,除了岸邊幾間房屋內散落著一地的雜物外,這裡未見任何一個人影。李振綱從齊腰深的江水裡爬了上來,渾身都有些溼漉漉的,這使得他有些懊惱沒將莫大帥賞給他的鯨魚皮水靠穿上。

  「報告副聯隊長,我部已搜索登陸點附近三百米內,未發現任何明軍或清軍士兵。只抓了兩個下簍子在抓黃鱔的泥腿子,但聽不懂他們說啥,我部都是北人,也沒有精通吳語的士卒,審問都沒法審。」第1大隊大隊長裴欽在李振綱身前立正,然後敬禮說道。

  李振綱是陝西人,自然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他看著那幾個神情有些驚恐地看著他們的年輕農夫(或者漁夫),嘆了口氣,說道:「放了他們吧,都是些無辜百姓,一年到頭就過不了幾天安生日子。給他們一人一塊錢,從我的特別開支費裡支出,放他們走吧。另外,派人上船向莫大帥彙報,讓治安隊立刻派精銳斥候下船偵查敵情,這多鐸的大軍應當是還沒趕到揚州城下。」

  李振綱如今是挺身隊第1聯隊的副聯隊長(代理正聯隊長為儒尼奧爾臨時中尉),算是挺身隊系統的高級幹部了,月薪20元,每月還有特別開支費8元(可以認為是零花錢,高級軍官的福利)。

  「誰知道多鐸的大軍到哪裡了呢?沒準眼下已經到了揚州了呢。」裴欽扯著嘴角笑了笑,然後安排人手回船隊上稟報情況去了。

  話說多鐸本人四月十日(農曆)得到多爾袞南征的諭令後,開始率領主力部隊南下,這已經比歷史上晚了一個多月了。其本人統率一路兵馬出虎牢關,與固山額真拜尹圖的一路,以及貝勒尼堪等人率領的外藩蒙古兵直趨歸德。由於滿清在山東打的一屁股爛仗,多鐸在河南招降各路兵馬及州縣的行動進行得沒有想象中順利,因此他直到六月初十才抵達位於南明控制下的泗州城外,並於當晚渡過淮河,而此時附近的明軍早就逃散一空,並沒有任何人前來阻止他們。

  渡過淮河後,由於驚聞黃衣賊軍縱橫齊魯,「勢甚猖獗」,多鐸遂命固山額真準塔率兩千五百人東進收取徐州、宿遷、興化、通州等州縣,然後就地收編當地明軍。一面給多鐸大軍供應糧草,一面與尚處於清廷控制下的山東連成一片,並伺機北上支援山東。

  就這樣,一路磨蹭下來,當多鐸抵達揚州城以北二十里紮營時,已經是六月十五(公曆7月8日)了,比歷史上晚了將近兩個月。歷史上多鐸四月十七在揚州城北紮營,然後因為等待紅衣大炮硬是一直等到了四月二十四日這一天才開始進攻揚州,而在這之前並沒有過任何針對揚州的軍事行動,這從史可法寫的遺書中就可以看出。

  在這個時空,多鐸的紅衣大炮依舊姍姍來遲,一直拖到今天早上才抵達揚州城下,而此時南明佈置在江北的各路兵馬自然也早就陸續降清。史可法這個既無戰略眼光又無軍事能力的庸才舉止失措,發佈的命令前後矛盾,就連他的僚佐們都看不下去了。這樣的人也能身居高位,南明不亡真的是沒天理了。這是怎樣一群豬才能把史可法這個除了清廉和氣節外一無是處的蠢材給架到江北督師如此高位,然後讓他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將所有能犯的錯誤幾乎全都犯上一邊,白白將靡費大量人力物力的所謂江北四鎮二十三四萬人推到了滿清一邊。

  當然,此時的東岸人並不知道多鐸的大軍到了哪裡,甚至他們都不知道揚州目前控制在誰的手中。他們來此只是友情支持而已,順便看看能不能撈點什麼便宜,至於說指望他們打一些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硬仗,那是絕無可能的。

  斥候們很快就上了岸。這些山丹獵人們坐了十天的船,一個個都有些精神不振,其實不光他們,很多隨船攜帶而來的馬匹也都狀況不佳。治安隊隊長庫爾漢挑了十來匹看起來還能騎的戰馬,然後精選了幾名技藝嫻熟的手下,開始向北方偵查情報去了。

  斥候們出發後,東岸人又將挺身隊第5中隊也送上了岸,然後江面上除了正在測量水深、標註航道的海軍小艇外,便再無任何其他動靜。六艘蒸汽快船已經降下了風帆,同時將鍋爐溫度降至最低,就這樣漂在江面上等待著消息的傳來。

  消息在第二天就傳了回來。治安隊隊長庫爾漢帶著幾乎渾身是傷的幾名手下狼狽奔逃了回來,而在他們身後,是數十名猛追不捨的清軍騎兵。這些身著泡釘棉甲的騎兵看樣子是某個旗的白甲兵,無論是技藝還是裝備都極好,不過當他們追到瓜洲渡的時候立刻吃了一驚。

  因為在他們眼前是數百名身著黃衣、頭戴大蓋帽、手持長槍的步兵,大名鼎鼎的黃衣賊的裝束清軍上下哪還有不知道的?即便這些多鐸的手下們從來就沒和東岸人在山東交過手,但他們也從往來文書以及上司同僚們的隻言片語中早就知道了這個「海寇群體」的存在。不過這些黃衣海寇不是隻在遼海鬧麼,現在怎麼一直鬧到長江來了?帶隊的佐領有些遲疑,在恨恨地看了一眼給他們造成了數人傷亡的東岸斥候後,佐領撥轉馬頭,帶領麾下騎兵又如一陣風般消失在了現場,看樣子是急著回去稟報軍情了。

  「揚州城已經被攻破了,只抵抗了一天。」庫爾漢用他不是很熟練的漢語言簡意賅地說道,「多鐸用大炮轟塌了城牆,我們撤的時候清軍已經爭先入城。不過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存在,多鐸很可能會調整部署,向碼頭這裡進攻而來。」

  站在「分水」號蒸汽機帆船前甲板上的莫茗望著江岸邊鬱鬱蔥蔥的蘆葦叢,半晌後才向站在他身後的陸軍第102連連長蕭曦說道:「清軍既已攻破揚州,那麼江北大局已定。已經收編了劉良佐、劉澤清、李本深(即高傑殘部)等部二十餘萬部隊的清軍勢大,且有了相對富庶的江北地盤供應糧草,支撐長期作戰不成問題。那麼我們留在這裡也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了,也就是噁心一下他們而已。」

  「能噁心一下也是好的。南明這幫逗比君臣,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在謀劃著如何逃跑或投降了吧。多爾袞接下來必然會分兵襲擊南直隸的其他州縣,以期與從長江上游殺過來的阿濟格部清軍匯合。也不知道上游一帶李闖死了沒有,那邊的戰事又進行到哪一步了,唉,真想把船開上去看一看啊。」蕭曦給自己點了個菸斗,說道。

  「看個毛!」莫茗笑罵了一句,然後說道:「現在對多爾袞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想辦法儘快渡江襲取南京。南京現在空虛無比,兵無戰意、將無守心,憑南明這幫紙糊般的軍隊的戰鬥力,基本上是一觸即潰,清軍在武裝行軍中就能佔領。反正眼下我們閒著也沒什麼事,乾脆就在這邊晃盪一下,看到清軍船隻渡江就上去騷擾。我們的都是蒸汽快船,不用考慮洋流或風向,幾乎原地就能調頭轉彎,因此用不著怕那些清軍戎克船。所以我決定在這裡繼續逗留兩天,看看有沒有什麼便宜可佔再說。」

  「那也好。」蕭曦點了點頭說道。他們在這裡確實也只能起個騷擾的作用了,萬一清軍搞來大批船隻渡江的話,就憑東岸人這六艘火力不旺(每船八門中小口徑火炮)的船隻,基本上是不可能阻止清軍過江的。他們在這裡,也就真的只能象徵性地騷擾一下了。

  「最好再派人到對面的鎮江,看看能不能和鄭鴻逵取得一些聯繫。」莫茗突然又朝蕭曦說道,「算了,這事我自己找人來辦。你先讓人將上岸的挺身隊官兵撤上船吧,再待在瓜洲渡也沒意思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東岸人在長江上(二)

  7月16日、17日兩天,駐紮在揚州城內的多鐸大軍幾乎沒有任何動靜。他除了派遣了部分馬隊前往瓜洲渡附近窺伺外,就一直在調整部署,沒有再分兵攻取他處。也許是這段時日從陝西一直轉戰到江北,耗盡了麾下士卒們的精力,因此他們急需休整。不過既然大明鼎鼎的東岸黃衣海寇就在外面,再加上也不知道他們的兵力,清軍卻也不敢託大,大批部隊開始被驅使著往長江邊而去,扼守各處,以防被東岸人登陸突襲。

  八旗各部、綠營漢軍、外藩蒙古兵們怨聲載道,原本大家都知道揚州富庶,想要好好擄掠一把發財的,沒想到現在又要出城防備黃衣賊,這讓他們如何能夠接受。不過多鐸的態度很堅決,已經進入揚州的各部被勒令退出,他自己也將大營往前挪了幾十裡,過揚州而不入,讓那幫一直在說風涼話的八旗子弟們也無可奈何。

  幾艘東岸的蒸汽快船無聊地在長江下游這段江面上巡弋著。不時有一些划著小船的當地漁民遇到這些迎面而來的巨大船隻,那高大的煙囪、林立的桅杆以及不時響起的一聲汽笛都讓他們像見了鬼一些驚慌失措,轉頭而逃。

  當莫茗乘坐的「分水」號抵近鎮江京口附近水面時,對岸一些看起來似乎時南明水師的將兵們一鬨而散,這讓莫茗略微有些鬱悶。事實上他原本還想找這些人問問話呢,沒想到一個個畏敵如虎、膽小至此,若是滿清蒐羅船隻過江的話,那是別指望這些人能夠抵擋的了。若是兵無戰心,那麼所謂的長江天險也就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不得已之下,「分水」號上放下了兩艘小艇,四十名陸軍士兵護衛著一名軍官划向江岸邊。他們舉著白旗,攜帶者一封由莫茗口述、別人用毛筆寫就的書信,準備上岸和這裡的鎮江總兵鄭鴻逵取得聯繫。

  上岸的陸軍士兵再三努力之下,終於找到了幾名藏匿在蘆葦間的南明軍士。帶隊的軍官將這些跪地求饒的傢伙拎了出來,然後一人給了一塊錢壓壓驚。說來也怪,本來正死命求饒的南明軍士們在看到這些金髮碧眼、長得還凶神惡煞的藩人給了他們圓圓的銀餅子之後,情緒立刻就穩了下來。他們用驚懼以及疑惑的目光看著這些身著黃衣的外來者,嘴裡說著些什麼,但沒人能聽懂。

  帶隊軍官講的東岸官話他們似乎能聽懂一點點,這也許是因為鎮江本地有北方來的客兵的緣故,但能聽懂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帶隊軍官將信封轉交給一位穿著看起來似乎是軍官的人——事實上他們的穿著差不多,因為都是破破爛爛的,接著重複了三遍「約鄭將軍於江中沙洲面談」,然後便返身划船回大船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東岸人走運還是怎麼著,那幾名南明軍士竟然真的將信帶給了鄭鴻逵。7月18日一大早,一艘小型中式硬帆船就從南面的蘆葦蕩中行了出來,然後停靠在了江中心的沙洲附近。

  「分水」號上的瞭望手發現後,立刻彙報給了莫茗,於是伴隨著一聲汽笛,一直遊弋在附近的「分水」號以兩節的低速也靠近了沙洲。到達目的地後,船隻並沒有熄火,錨鏈也沒有放下,仍舊做好了一切出航的準備。

  在一箇中隊的挺身隊官兵登陸上岸並警戒完畢後,莫茗便在十餘名精銳的治安隊斥候的護衛下也登上了沙洲。沙洲上遠遠站了二十幾個人,服色各式各樣,僅有一名黑瘦的男子穿著大明武官袍服,想必這便是鄭鴻逵了。

  莫茗剛想說兩句什麼,卻聽對面遠遠傳來一陣問話:「可是名震遼海的東岸莫大帥?鄙人安平鄭鴻逵,素聞莫大帥威名,不勝景仰。今日一見,果是龍虎之姿、威武不凡,也只有莫大帥這等神人才能讓那建州韃奴聞風喪膽,佩服,佩服!」

  唔,雖然口音有點怪,但多多少少還是能聽懂大半的。莫茗對鄭鴻逵會遼東官話一點也不意外,這種走南闖北的人不多會幾門方言豈不是太過於無用了?而且他沒有用鎮江總兵官的身份來壓人,只以安平鄭氏的名義講話,今天這事有意思了,看來這鄭鴻逵也對這偏安一隅的南明******不看好,因此乾脆就沒提這茬。

  「鄭兄風姿亦是不凡哪。」莫茗在斥候們的團團護衛下走了過去,與鄭鴻逵遙遙說道:「言歸正傳,我這人不喜客套,鄭兄勿怪。昨日我信中所言,欲與令兄共擊韃虜,鄭將軍以為如何?」

  「此事自是極好。」鄭鴻逵一口答應道,「莫大帥信中所言,可出售黃衣大炮於我鄭家,此言當真?觀大帥座艦高大雄偉,威力不凡。此等甲板鉅艦定是來自泰西,所備之炮當不是凡品。昔日我曾於虎門觀英人炮艦發炮,其聲勢威力皆不是我大明所鑄之紅衣炮可比。若是用之攻城拔寨,當易如反掌。若莫大帥願售此等大炮於我鄭家,那麼一切好說。」

  「令兄亦願痛擊韃虜?」莫茗嘴邊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說道:「多鐸收降江北四鎮軍二十餘萬,今擁兵三十萬,劍指江南,可謂投鞭斷流、聲勢已極也。大明君臣惶惶,兵無戰心、士無守意,滿朝勳貴不思報效社稷,卻整日裡琢磨那卑躬屈膝、降虜為奴之事。這等朝廷,你、我以及令兄都看得出來,覆滅只是早晚之事。今韃虜得天下之勢已成,令兄家大業大,難不成願毀家紆難、抗擊韃虜?我讀書少,鄭兄莫要欺我!」

  聽了莫茗的話,深知自己兄長秉性的鄭鴻逵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鄭兄勿惱,我說話有些直,得罪之處還望海涵。」莫茗打了個哈哈,然後轉移話題道:「今日之勢,南京已必不可守,不知鄭兄有何打算?」

  「盡人事,聽天命,如此而已……」鄭鴻逵嘆了一口氣,落寞地說道:「本官身為鎮江總兵官,當忠於王事,痛擊韃虜。奈何麾下兵馬不齊,近日來又多有逃散;客兵驕橫,不聽號令,殘民以逞,本官亦是心力交瘁。若事有不諧,當退往福建自保。」

  鄭鴻逵的身周都是從老家帶來的親兵,因此他也不虞這些人聽到他所說的這些所謂「大逆不道」的話。

  「此乃真言,鄭兄沒有欺我,哈哈。」莫茗大笑著說道,「既如此,我也不願多言了,後會有期吧。我等於登州以東煙臺墩地界築城設港,日後鄭兄若有為難之事,可乘船來此,我等必不吝於幫助。唔,也不能讓鄭兄白跑一趟,一會我讓人留一些禮物給鄭兄。兩門4磅鋼炮、五十枝火槍、五十把軍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對了,我對令侄大木公子神交已久,願贈十領盔甲、十枝燧發手銃,勞煩鄭兄帶回轉交。」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鄭鴻逵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其實他今天願意出來見見這個傳說中的黃衣軍首領,一是好奇,二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他們手裡買一些黃衣大炮。這種大炮在北方被傳得神乎其神,鄭鴻逵認為應該比紅衣大炮強不少,因此他急切地想買一些這種軍國重器,即便價格貴一些也認了。

  可誰知對方竟然覺得自己兄長鄭芝龍不會堅決抗清,因此不願出售。關於這點,鄭鴻逵也無話可說。因為作為親兄弟,他對自己兄長的心思多少是有一些瞭解的,出於性格方面的原因,他也不願昧著良心、厚著臉皮拍胸脯說自己的兄長一定不會降清,因此這事情就只能作罷了。

  可沒想到這些黃衣軍還給他留了個後門,告訴他可以去煙臺港做交易,這令鄭鴻逵豁然開朗,看來這些東岸黃衣海寇是想看看鄭家到底會不會堅決抗清然後再做打算。而且對方出手很大方,見面禮也給得很豐厚,這讓空手而來的鄭鴻逵有些尷尬。不過他也不是拘於俗禮之人,以後再想辦法回報就是了。於是,在一番簡短的告別之後,雙方各自離去。

  鄭鴻逵離去後,東岸人繼續乘著船隻在長江上漫無目的地閒逛著。直到海軍軍官提醒莫茗,再不回去就無法趕得上馬上到來的漁汛時,莫茗才覺得差不多該撤退了。如今東岸人糧食吃緊,這些運輸船、戰艦也要兼做漁船捕魚,馬上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漁汛季節,若再不趕回去,難道冬天的時候大家都喝西北風麼?

  19日天剛亮,正在收拾東西的東岸人突然發現江面上出現了大批船隊。莫茗緊急登上艦橋觀看,發現是清軍渡江的船隊。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蒐羅來的船隻,只見江面上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全是運兵小船,怕不是有幾萬人在渡江。而且上游還有大量小船順水而下,直朝東岸人船隊的方向逼來,瞭望手發出警告,說這些小船上堆滿了柴草,清軍可能會施展火攻戰術。

  得知這個重要情況的莫茗立刻命令整個船隊撤退,向下遊而去。等他們開足馬力與那些縱火小船拉開了一段距離後,遠處已經有一些像葉子一樣大小的船隻登上了南岸鎮江地域,一些像小黑點一樣的清軍跳下船隻,往內陸進發。莫茗知道,鎮江陷落就在頃刻間,而鎮江丟了,南京基本也保不住了。

  眼見已沒有便宜可佔,東岸人乾脆一路向東,然後在目前已處於清軍控制下的靖江縣沿岸登陸。清軍在此地沒有駐兵,東岸人擄掠一番後又強逼著全城百姓五千餘人登上了塞得滿滿的船隊,然後順江而下,準備與差不多已經抵達長江入海口外的後續船隊匯合,然後返回大泊港。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二章 船舶與航運(一)

  「嗚……」短促的汽笛聲響起,清塘軍2號挖泥船緩緩駛進了現代特種船舶廠的碼頭內,準備接受例行的維護保養。

  該船廠如今有五個船臺,其中1-4號船臺上各有一艘半成品船隻正在建造,而5號船臺則是專用的維修保養船臺,定期為工作小時數到了的船隻進行維護保養,又或者為損壞的船隻進行緊急修理。

  清塘軍2號是該廠生產的第二艘挖泥船,目前正在疏浚兩湖運河。兩湖運河是溝通南方伊河——米林湖水系和北方鴨子湖流域水系的唯一水道,作用極為關鍵。不過這條水道包括溝通的兩個湖泊的水流均較為平緩,泥沙容易淤積,因此必須定期進行清淤。

  目前該河道的清淤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中心航道的水深已經達到了四米以上,足可通行目前國內的任何一艘船隻。這條溝通兩個澙湖的關鍵河道疏通後,下一步就是要在北方鴨子湖內清理出一道能夠通航大型運輸船的航道出來。鴨子湖由於特殊的構造關係,其西半部是淺水區,多蘆葦鱷魚等動植物,只能通航內河汽船或小炮艇;而東半部的水深在這幾年來的努力之下基本也測量清楚了,大部分地方的水深在5米以上,不過其中還是有大量斷斷續續的淺水區,很多甚至只有兩米深,這使得大船航行時很容易擱淺,因此需要繼續加深。

  好在這片湖底都是淤泥卵石,用現代廠生產的挖泥船就可以完成這一任務。不過考慮到現今國內僅有兩艘挖泥船,其中一艘(清塘軍1號)還在疏浚極其重要的伊河水道,只有清塘軍2號可以動員,這得疏浚到猴年馬月才能使得鴨子湖能夠通航大船啊。

  也不是沒有令人安慰的消息,今天已經是9月份了,再過兩個多月,第三艘挖泥船清塘軍3號就將完工。屆時將有兩艘挖泥船可以一南一北同時工作,疏浚航道的工作必將大大提速。而說到挖泥船,就不得不說如今的現代廠繁重的造船任務。

  該廠現有的五個船臺,除了5號是維修專用的船臺外,另外4個船臺一年到頭都在生產著各類船隻。每一批船隻完工,接下來各單位(主要是各用船單位)對這些船臺的爭奪就會趨於白熱化。鑑於如今遠東移民的極端重要性,其中2個船臺已經固定用來建造1200噸排水量的「短跑冠軍」級移民專用船。而另外兩個船臺,既要接受一些船隻的蒸汽化技改任務,又要建造捕鯨船、挖泥船之類的特種船舶,現在上頭又提出要建造大型拖船和駁船,簡直讓現代廠的全體職工們要忙到天邊去。

  「船隻需求量大,熟練水手的需求量更大。」現代特種船舶廠的廠長韋華,站在自己在廠區內位於二樓的辦公室前,望著外面正在忙碌的船臺,說道:「******每年都在加勒比招募海盜,但數量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甚至只有幾十個,太少了!我想那邊的西班牙人應該會極為感激我們,是我們使得托爾圖加島頂峰時期聚集的五千名海盜的數量,在十年內成功下降到了只有區區兩千多人,各類襲擊運輸船的惡性海盜事件也降低了三成。呵呵,都讓我們拐來了,海盜也不想一輩子窩在小島上醉生夢死啊!」

  目前國內唯一一家培訓水手的機構——羅洽港的海員進修專門學校已經開辦了兩期了,每年大概能為各單位提供約200名實習水手。這數量看起來不少,但比起每年18-20艘船下水所需要的將近400名水手的需求量來說,差不多隻能填補一半缺口。即便再加上統戰來的幾十名海盜、經長期考察後合格的少量馬來水手,這缺口仍然有100名之多。不得已之下,交通部只能儘量將熟練水手安排到重要船隻上,同時下放權力,讓那些不重要的商船船長們自己招募實習水手。

  因此可以說,目前華夏東岸共和國航行在大西洋上的17艘笛型運輸船(隸屬於南海運輸公司),以及航行在印度洋上的4艘笛型運輸船(隸屬於東非運輸公司)上,充斥著大量的不合格年輕水手。今年6月份,一艘南海運輸公司的笛型船不慎於東方港外海沉沒,其原因就是水手操作不當導致船隻意外觸礁。

  在這個悲劇發生後,交通部立刻擠出了一些資金,同時到聯合工業信貸銀行那裡鬧騰了一番,讓他們撥了一些貸款,然後用這些錢專門到大魚河海軍造船廠訂造了一艘小型訓練艦。他們準備接下來將羅洽海員進修專門學校的招生規模擴大一倍,爭取每年能夠提供400名正規實習水手。而招生規模上去了,這訓練艦自然也得相應增加,目前該校僅有一艘海軍轉給他們的250噸級「東岸之鷹」號做訓練艦,招生規模擴大後自然是不夠用了,急需新造一艘。

  「水手問題哪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坐在他辦公室內抽著菸斗的蕭百浪說道,「現在有經驗的水手都被安排了跑澳洲和遠東航線,他們甚至把家都安到新華夏和黑水去了,國內剩下的自然都是些歪瓜裂棗。你也彆著急,問題總得慢慢來,水手數量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增加的,總要有個過程。」

  「我急個毛啊。」韋華笑了,嘴裡吐出了一個渾圓的菸圈,轉身朝蕭百浪說道:「我只負責造船,至於開船的水手從哪裡來,那關我毛事啊?該急的是交通部和執委會,****那門子心幹嘛!每月才拿了一百多塊錢工資,還管那麼多事我累不累啊!」

  「嘿嘿。」蕭百浪一笑,「聽說現在國家放寬了對內河小汽船的生產限制,已經允許私人資本逐步進入這個行業了。我看也是由於這個市場需求量太大的緣故吧?我看你們的那種72噸級內河小汽船都是直接在灘塗上建造,造得差不多的時候再拉到船臺上進行動力系統的安裝以及最後的舾裝程序。技術含量也就那樣嘛,普通人就能造,我看你們5號船臺的工人們平日裡也比較閒,上次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有興趣嗎?」

  蕭百浪說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想辦法開辦一家自己的船廠。為此,他甚至已經考察過了河口鄉附近的地形以及水文信息,並初步選定了未來的廠址。目前缺少的就是人員和資金了,資金的問題好解決,他自己以及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多年的積蓄,再加上從聯合工業信貸銀行搞一些貸款,差不多也就夠了。但技術人員就比較令人撓頭了,國內文盲率太高,各種技術人員少,而且都集中在各大國營企業之中。而他們想搞的造船廠又是有一定技術含量要求的企業,不是隨便拉幾個文盲農夫來就能搞定的事情,這想來想去只能去各大船廠挖牆腳了。

  蕭百浪和現代廠的廠長韋華私人關係不錯,因此他第一個找上的就是他。韋華本人對此也比較動心,但穿越眾自己開辦工廠本來就是比較敏感的事情,如果再從自己擔任廠長的廠子們挖牆腳損公肥私,韋華還真怕自己被軍部那幫瘋子們拿槍頂在腦袋上。不過開辦自己的船廠的念頭又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給國家幹了好幾年了,雖然工資待遇很高,每年東岸公司的分紅也不少,自己按理說不應該缺錢花,不過這沒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總不是個事。恰好蕭百浪來找到自己合夥開廠,說廠址、資金都能搞定,代理人也已找好(國家幹部不得直接經商),就差有經驗的技術人員了,這使得韋華意識到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現在國內35噸級的老汽船和72噸級的新汽船算在一起,也不過才五十多艘,而需求量起碼是一百艘。而且隨著35噸級小船的逐步退役,接下來幾年的需求量還會更加龐大。按照我們目前的出廠價,一艘1200元,利潤率起碼在20%以上。看市場這麼火爆,即便賣貴一點肯定也會供不應求,市場前景真的是極好的。」韋華狠狠吸了口煙,然後說道:「不過再等等吧,過了今年再說。5號船臺今年也很忙的,幾個月前剛剛完工了兩艘『阿穆爾河』級內河淺水支援炮艦,剛隨上一批前往遠東船隊過去。馬上下半年還要繼續建造幾艘,那邊催得很急,還要給別的船做保養,沒那麼閒的。我看你還是加緊在歐洲招募技師,政府不是一直在招麼,你可以搭夥一起嘛,交通部挑剩下的你就拉回來,造一些民用船怕個什麼?」

  韋華說的「阿穆爾河」級內河淺水炮艦是由現代廠設計定型生產的,該船長約55米,寬8.2米,吃水0.8米,標準排水量250噸。動力系統使用2座大力水手-2改進型(70馬力)蒸汽機,2座燃煤鍋爐,航速9-10節,是國內設計的純蒸汽動力航速最快的船隻了,這得益於她強勁的動力(140馬力)以及雙軸雙槳的推進系統設計。

  該船武備為船艏兩門8磅短管榴彈炮,以及兩側八門4磅榴彈炮,火力只能說馬馬虎虎。本來海軍準備要求設計一款類似Coles炮塔結構的旋轉鐵甲炮塔,後來考慮到該船吃水淺、噸位小,便放棄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新穎設計,改為傳統火力佈置。這種船在內河近距離支援作戰中威力極大,且是全蒸汽動力,航速快、吃水淺、機動靈活,適航性強,是一種理想的內河伴隨支援炮艦。現代廠首批共生產了2艘,即「阿穆爾河」號和「遼河」號,目前已經前往東方。

  「也是,不急在這一時。」蕭百浪看到韋華這麼說,便點了點頭,心裡開始尋思怎麼託人在歐洲招募造船技師。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三章 船舶與航運(二)

  「嗚……」又一聲汽笛響起,一艘72噸級內河小火輪緩緩駛進了鎮海港碼頭內。

  「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輪到,這效率也太低了。」文圖拉船長喋喋不休地從船艙內走了出來,如今他的那艘35噸級小火輪已經正式退役了,被內河運輸公司轉賣給了某穿越眾。如今這艘新船下水不過一年多,編號為「河Y-007」。文圖拉船長非常愛惜,每次出航前都會和水手們一起將甲板擦得乾乾淨淨,就連鍋爐房都會好好打掃一下。

  「碼頭泊位不夠,船又太多,只能排隊了。」一名碼頭官員熟練地在文圖拉船長遞過來的發貨清單上寫了幾下,然後開始招呼手下的碼頭工人們開始卸貨並清點。

  「鎮海港早就該擴建了,這都快十年了吧,還是以前的老樣子。甚至就連最後的那一段木質棧橋都沒拆除,每年修修補補的還在用,不知道上頭在搞什麼。林副科長,要我說你們鎮海港務局就應該集體向上面寫報告,要求擴建新的碼頭泊位。」文圖拉船長彷彿是繼承了意大利人愛抱怨和大嘴巴的天性,揮舞著手臂誇張地說道。

  「呵呵,你這個文大嘴。」碼頭官員林副科長瞄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向上面提這個要求?你看看那邊,對,就是西面,那裡不就在建設新的碼頭泊位麼?」

  林副科長所指的區域正是位於鎮海港老碼頭的西側,那裡此時正有一艘大型運輸船停在那裡,船上的水手們正在使用滑輪吊杆將一包包碎石子扔進海底。而在岸邊,更是有十餘輛重型貨運馬車在來回開動著,將一包包從遠方拉來的碎磚、碎瓦片、碎石子等建築垃圾傾倒入海,看樣子是在準備填出一條碼頭棧橋兼防波堤(同時防淤塞)出來。

  毫無疑問,這樣的海事工程是極為浩大的,特別是在缺乏必要的人手及工具的情況下。文圖拉粗粗看了看,岸邊的工地上除了一千多名南非勞務工在搬運沙袋之外,就只有大約四五百個持臨時身份證明的瓜拉尼人、意大利人在辛苦地挖泥取土了,人手看起來完全不足。

  也許是看出了文圖拉的疑問,林副科長隨即又解釋道:「這只是先期人員。薄縣長召開過會議了,接下來三個月內將會陸續從別處調來大約一千名南非勞務工,而到了年底以及明年年初,將會有大批東方移民到來,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將會補充到這邊的工地。薄縣長預計,到了明年年初,總計將會有超過五千人同時在這裡工作。到了那時候,鎮海港的二期擴建工程建設就能步入正軌了。」

  鎮海港二期擴建工程是一項規模龐大、耗用大量人力物力的海事工程,該工程包括在鎮海港城區以西新闢一個碼頭區出來,然後還有隨之而來的港務部門行政大樓、碼頭倉庫、疏港公路(鐵路)、蒸汽吊車、永固棧橋(兼防波堤、防沙堤)、照明燈塔等設施的建設。此外,由鎮海造船廠提請、執委會批准,一起加入此項目的還有鎮海造船廠新增船塢(面積1.5平方公里,方形)工程,用於替代原本已越來越不敷使用且淤塞嚴重的舊船塢。

  鎮海造船廠是如此的雄心勃勃,以至於他們想將目前的造船產能繼續擴大一倍以上。新船塢的完工年限不得而知,但預計兩年內其中的一部分就可以投入使用。而整個大船塢(包括大型水閘、排水水道、堤壩、船臺、建築設施等)的完工期限,以目前國內勞動力的緊缺狀況來看,預計十年內將很難看到這一天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著眼於未來的計劃。

  「燈塔的修建是怎麼安排的?要知道,我可是很討厭在漆黑的夜晚行船的,但有的時候遇到中長途運輸任務時你又不得不如此。每一次我都小心翼翼,生怕偏離航道然後觸礁或擱淺了,這種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新增的燈塔很多。」林副科長一邊記錄著手下們從船艙裡卸下來的棉質帆布數量,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巴瑟島及其水道對面的鎮海港陸地邊將新增2座燈塔,目前巴瑟島上的那一座已經完工並已點燃燈火了。鎮海港西面湖裡的島上以及對岸香山鄉的西北角上也將各修建一座燈塔。這麼說吧,從鴨子湖入海口一直到鴨子湖西南角、兩湖運河入湖口的河口鄉,這一路上新增的燈塔將達15座之多。這麼多的燈塔,能夠將這條水道以及沿岸的4個鄉鎮的夜晚徹底點亮,歸航的海軍船隻再也不用在夜晚過於緊張了。他們甚至能夠在很遠的海面上就能夠看到我們的燈塔,這既照亮了航路,也溫暖了水手們疲憊的心靈。」

  「這塊帆布是麻線和棉線混紡的?又是可憐的漁民們購買的廉價帆布。」林副科長摸了摸一面卸下來的帆布一角,然後在自己的貨物入港記錄上註明。寫完後他又抬頭向文圖拉笑了笑,繼續剛才的話題:「不光新建燈塔,我聽說現代廠又倒黴了,上頭給他們下達了研發燈塔船的指令。要求他們儘快搞定設計,然後弄出一艘樣船來。我們國內很多地方需要這種燈塔船,比如鴨子湖入海口外海的一些淺灘區域、東方港外海的一些礁石較多的區域、鴨子湖內的一些易擱淺的淺水區域等等。在這些地方修造燈塔的難度太大、成本太高,因此急需一些耐風浪的大型燈塔船來指引航向、標明航道,以提高航行安全。」

  「這真是個了不得的好消息。」文圖拉船長喜笑顏開地說道:「如果這些都能夠實現的話,鎮海港一定會成為國內——不,是整個世界——最漂亮、最安全、最現代化的港口。」

  「別的地方的港口怎麼樣我不敢說,但鎮海港已經是國內三個大型海港中最好的一個了。」林副科長用略帶誇耀的語氣說道。作為鎮海港較早的一批定居居民,他們都是和鎮海港一起成長起來的,他們的孩子也都是每日裡看著港灣內海軍戰列艦那高大的船身長大的,因此他們對這座繁榮的新興港口非常有感情,語氣裡無時無刻不帶著一股淡淡的自豪感。

  「根據截止到今年六月份的數據,我國各類大型商船船隻(不包括漁船、軍艦、移民專用船以及一些特種船舶)總噸位已經達到了3.69萬噸。其中,註冊於鎮海港的商船總噸位為2.51萬噸,佔到了68%,遠超第二名東方港的25%。這個數字可不是我胡謅來的,而是交通部下發的文件上白紙黑字寫著的。」林副科長得意地說道。

  說到如今華夏東岸共和國的航運,那麼我們不妨來統計一下如今國內各大小船隻的數量。截止到今年六月份(1645年),全國(包括海外殖民地)共擁有各類大小艦船152艘,其中中小型漁船24艘、內河小汽船(包括35噸和72噸兩種規格)55艘、特種船舶(挖泥船、捕鯨船、移民專用船)9艘、商船(笛型船)34艘、蒸汽機帆船10艘,剩下的20艘則都是軍艦。

  註冊的正式海員數量也超過了1800人(不包括海軍),在新大陸地區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了,甚至可以說是首屈一指。只不過比起荷蘭1.6萬艘船隻的規模比起來就有些不夠看了,好在東岸人目前有4艘經過蒸汽化技改的強大戰列艦,同時還有一堆快速巡航艦、護衛炮艦什麼的,再加上所處的關鍵地理位置,一般敵人還真不敢輕易招惹過來,否則他們的海上航線很可能會被東岸人在中途打爆。

  隨著政府對航運也越來越重視,投資力度越來越高,國內的造船、港航、運河、碼頭、海員培訓等行業必將迎來一個高速發展期。這對很多人來說,確實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遇。

  文圖拉船長在轉運的帆布交接完畢後,囑咐了手下幾名船員不要離開碼頭太遠,然後他本人便施施然地穿過碼頭工業區,朝市區而去。碼頭附近基本都是一些配套工廠的廠區,其中有聳立著高大煙囪的錨鏈廠、有充斥著鋸木聲的制桶作坊、有勞動力密集型的制繩作坊、有用特製紡織機器編制高密度棉布的帆布廠,甚至還有一些為海軍提供各類遠航食品的玻璃罐頭作坊,總之是一派繁榮景象。

  這些依託鎮海造船廠生存的配套廠家經過現任鴨子湖地區專員、前政務院總理馬甲的鐵腕整治,目前已經規範許多了。一些資金不足、技術力量不足或者有偷漏稅行為的小作坊主被清退甚至判刑,極大地避免了無序競爭。剩下的管理比較規範、產品質量較好、也沒什麼違法記錄的私人作坊主們則得到了聯合工業信貸銀行的優質低息貸款,供他們更新機器、培訓工人以及招募一些技術人才。

  配套廠家不成氣候,鎮海造船廠終究也做不大。這是一整條產業鏈,缺一不可。上下游十來個廠子,數千名產業工人,必須都要確保能夠合格完成自己的那一份工作,這個造船產業集聚帶才能迎來真正的高速發展。而目前鎮海造船廠及其一連串配套廠家,無疑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3
第二百四十四章 經濟調查(一)

  鎮海港經過這些年的發展,繁榮日盛,目前的商業區早就突破了城牆圈住在那一小片範圍,開始向外圍擴展。如今,圍繞成城牆,一大片的商業建築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為這座人口已經超過七千的城市提供著各種各樣的服務。

  文圖拉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水果攤前,拿起一個保存得還不錯的椰子,掂了掂,然後扔下一枚2分錢的銅幣,轉身就走。

  「老文,錢不夠,現在市場化了,漲價了!3分錢一個!」一個坐在水果攤前的年輕人喊住了他。

  文圖拉吐了口唾沫,不情願地又拿了一分錢出來,然後又開始了他的例行抱怨:「****的市場化,每一樣市場化的東西都大幅度漲價了,還不如以前呢。什麼都漲,就是工資沒漲,這日子越來越沒法過了。」

  「你一個月賺十幾塊錢都活不下去了,我一個月才掙個四五元的辛苦錢怎麼辦呢?」年輕人也抱怨了起來,看得出來他和文圖拉船長比較熟稔,因此說話都比較隨意:「我也活不下去了,現在分媳婦優先內陸地區的,我們所謂的沿海大城市的人跟他們一比就是****。你還別抱怨,我這攤子也只幹到這個月結束為止了。縣裡在招遠東軍團的補充兵,我準備去報名,然後拉到澳洲金山港集訓。一個月收入8元,戰時各種津貼翻倍,比賣水果強多了。」

  文圖拉嘆了口氣,沒再說話了。雖說鎮海港是一座蓬勃發展中的新興工業城市,但說到底也不是每個人生活都很如意的,很多人的收入也剛剛只夠溫飽而已。尤其是對於這座城市裡佔了極大數量的普通造船工人群體來說,他們的收入也不過是在4-6元之間徘徊,每月70%的收入用在了生活必需品的開支上。再去掉繳納的一些稅收,偶爾消費的奢侈品以及意外開支,一年到頭是剩不下什麼錢的。

  雖說這樣的生活比起在大明或舊大陸好了太多了,大明先不說,那裡飯都吃不上;咱單說舊大陸,文圖拉船長以前每日裡也就只能吃一些黑麵包度日,有時候失業沒工作的時候就只能去教堂或濟貧院裡看能不能蹭一些吃喝,落魄得很。如今到了東岸,那和舊大陸的生活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裡至少頓頓能吃飽飯,以前牛肉納入價格管制的時候還能經常吃一些肉,按理說他們應該很滿足了。

  不過凡事就怕對比,在看到鄉間農民們比他們高出一籌的生活質量後,他們的心態也不平衡起來了。想當初就是那些最笨的傢伙才被分配去種地,我們這些腦袋瓜子靈活或者有一技之長的人被留在了工廠裡當工人,但幾年下來卻發現那幫傢伙的生活竟然比我們富裕多了。當年在老家笨得要死,什麼都不會的蠢蛋如今竟然能夠買得起鯨魚皮鞋,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樣的生活境況對比,也難怪他們想去海外打仗,畢竟那個收入可是高多了。文圖拉知道,這個年輕的水果攤主的鄰居,可是已經往家裡匯了整整幾十元錢了,讓街坊鄰居們羨慕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圖拉船長轉身離開了,他還得去吃飯呢。

  「文圖拉船長!」不料遠處又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喊聲,文圖拉轉頭一看,不由得嚇了一個哆嗦。那是他以前認識的一個老鄉,西西里人,後來當兵去了,退伍後據說進了梅毒病人統計調查科工作——一個名字聽起來就很晦氣的機構。

  「嗨,西爾維奧。」文圖拉勉強打了聲招呼,他可不想和這些穿黑皮的傢伙搭上什麼關係。要是日後被人知道自己曾經被梅機關的人調查過,那麼自己在社會上還怎麼混下去?別人一定會對自己指指點點,哪怕自己真的沒有得過梅毒。

  「很高興在這裡見到你,最近還好嗎?」西爾維奧彷彿沒注意到文圖拉難看的臉色,走過來和他擁抱了一下,然後搭著他的肩膀說:「好久沒看到你了,你總是很繁忙。哈,今天真是幸運,正好有點事要找你幫忙,走,跟我去一趟城裡的辦公室吧。沒多遠呢,就在前面。」

  「我……」文圖拉船長剛想說什麼,卻見西爾維奧一把拉住了他,朝城裡走去。沒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他心裡知道,梅機關這個機構恐怕沒表面上那麼簡單,他們除了調查梅毒病人以外,應當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文圖拉依稀記得,以前西湖堡有個葡萄牙神父,好像就是被梅機關「請」去協助調查以後就無端消失了的,村子裡都傳言他去澳洲進行「勞動治療」了。

  梅機關的辦公室很快就到了。雖然是在冬天,但文圖拉船長仍舊覺得自己的後背上滲出了少許汗水,那是因為他覺得大街上一些過路的居民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小李,來兩杯馬黛茶。」西爾維奧將自己的呢子大衣掛在衣架上,然後吩咐文圖拉坐在他的辦公室對面。文圖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坐在了西爾維奧的對面。

  「股長,馬黛茶。」小李很快端來了兩杯溫熱的茶水,分別放在兩人面前。

  西爾維奧從自己的抽屜內拿出了一疊紙,在粗粗掃了兩眼後,便在上面填寫起了一些東西。填完後又審視了兩眼,這才抬頭朝文圖拉說道:「很抱歉打擾你的午飯時間。但我真的有事請你幫忙,因為這份調查的數據樣本還沒有蒐集夠,上頭催得又緊,沒辦法就只好找你來幫忙了。」

  文圖拉船長笑了笑,示意他繼續。

  西爾維奧咳嗽了一聲,然後開口說道:「那麼就開始了,這是一份問卷調查,我將詢問你幾個問題,請務必如實回答。第一個,您的日常開支中生活必須品的消費是否佔到了三分之二以上?嗯,生活必需品的定義我想你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納入價格管制的那部分商品。」

  「不,我用不了那麼多,我是船長,收入還算不錯。」文圖拉船長如實地回答道。

  「謝謝。第二個問題,您過去三個月的飲食中,是否經常消費一些肉類——不管是鮮肉還是醃肉都算?您是否認為政府在市場上大量投入鯨肉會使得市場上的肉類價格下降?」

  「是的,我經常食用牛肉,雖然那並不便宜,但我的孩子馬里奧喜歡吃。在這裡我不得不抱怨一句,牛肉價格在這一年內整整上漲了一倍還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拉普拉塔人不肯降價嗎?那麼我們就應該按著他們的頭讓他們屈服!至於說投放大量鯨肉,我覺得很有必要!雖然國民們並沒有吃鯨肉的習慣,唔,甚至我們都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但如果以一個低廉的價格出售的話,那麼必然會減少市場上對牛肉的需求。這樣一來,牛肉的價格必然會有所下降,雖然我很懷疑牛肉究竟還能不能夠回到一年前的價格了!」

  西爾維奧有些愕然地看著滔滔不絕的文圖拉船長,心想剛才還拘謹無比的傢伙怎麼一下子就這麼健談了,這傢伙還真是個典型的意大利佬啊!

  「您對普通糧農們相對於普通工人較高的生活質量,以及較快的財富積累速度如何看待?您是否認為應該他們得到了與他們地位不相稱的待遇?」

  「不,我不這麼認為,西爾維奧。事實上我很贊同真理報上寫的,勞動者是光榮的,他們應當享有自己的勞動成果。現在不是農民得到了不合理的高額收入,而是產業工人們的工資還不夠高。特別是當他們創造了巨大的財富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分享到這一切。政府將他們生產出來的產品從奧斯曼帝國換回大量的女奴,但這些女奴最終還優先分配給了那些鄉下農民的時候,這使得他們一切的抱怨都有了依據。很明顯,他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你……真是個聰明而又特別的傢伙。」西爾維奧記錄完畢,然後嘆了口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文圖拉船長,說道:「我覺得你應該來梅機關工作,你當船長實在太可惜了。」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西爾維奧。」文圖拉聳了聳肩,說道。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您是否認為應該對月收入低於4元的工人提供生活必需品方面的價格補貼?」

  「這很有必要,西爾維奧。」文圖拉船長略微思索了一下後說道,「事實上我知道那些私營的小工廠、小作坊裡面的工人很多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有工作的。如果他沒趕上好時候,我是說內陸新建定居點分地的時候,那麼他每個月中經常會有一些時日處於失業狀態。要知道,他們的工資都是日結的,很多私營老闆甚至喜歡僱傭一些持臨時身份證明的瓜拉尼人和意大利人,因為這些人工資低。這些都使得他們的工資水平長期處於一個很低的狀態,且會經常間歇性地失業。對於這些人,我覺得政府應該出臺一些保護他們的法律,現在的法律實在太不健全了,老闆們可以隨時解僱他們而不用擔負任何責任,這讓他們的生活很沒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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