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大潑猴 作者︰甲魚不是龜 (已完成)

 
dnak0000 2014-7-9 00:09: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6 538961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4 07:18
第七百六十七章:亂

     當火光引起的騷動聲傳入六耳獼猴的書房時,山羊精剛巧一隻腳跨過了門檻。

    那身形就這樣頓住了,錯愕地回頭望去。

    此時此刻,那身後監牢的方向早已經是濃煙滾滾。半邊的天空都已經被染成了紅色。

    每一個人都在驚恐地抬頭仰望。

    「發生什麼事了?那是監牢的方向!」

    齊宮中,無數的妖兵湧向校場,亂成一團。

    書房裡,六耳獼猴一動不動地坐著,似乎愣了一下,緊接著,便是一聲冷哼,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是,讓人劫獄去了啊。」

    說著,他緩緩地靠坐在椅背上,那表情冷得嚇人。

    一瞬間,整個書房裡的溫度似乎都冷了幾分。

    楊嬋靜靜地站著,面無表情。山羊精一臉的錯愕,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位妖將匆忙趕來稟報,卻也被那房間裡的氣氛嚇到了,僵在當場。

    所有人,就這麼沉默著,彷彿外面愈演愈烈的騷動與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般。

    ……

    人群之中,鵬魔王帶著獅駝王慢悠悠的出現了,裝模作樣地扯著嗓子喊道:「都不要慌,不要慌!有人劫獄!都隨我去將他們拿下!」

    這話喊得聲音嘹喨,一下震住了場面,不過,那動作卻始終慢吞吞的。一點也不著急。

    ……

    四面八方的妖軍都朝著監牢的方向湧去了。

    火光中,九頭蟲的手下扛著渾身是傷的九頭蟲衝出了火海,迎著遠處的衝來的大批妖兵衝了上去。

    一時間,殺聲震天。

    此時此刻,整個獅駝國大多數的妖怪都緊閉了房門,一個個死死地躲著。

    幾天之前出現了那似是而非的謠言,幾天之後,九頭蟲被捉。有說九頭蟲就是奸細的,也有說九頭蟲只是配合調查一下的。

    然而,如今的火光似乎已經給了所有人答案。原本徘徊的情緒,迅速變成了躁動。

    ……

    書房中,六耳獼猴低著頭,擺弄著自己手上的扳指道:「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來之前,楊嬋想過六耳獼猴可能的無數種反應,甚至連一旦六耳獼猴想要親自前往的時候,自己的說辭,應該如何阻止。

    可是,眼下的態度,確實有些超出楊嬋的意料了。

    身後,衝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天空,甚至映紅了整個齊天宮。然而,六耳獼猴居然沒有即刻發怒,更沒有追出去的打算。他只是靜靜地坐著……這種反應,是非比尋常的。

    「解釋什麼?」楊嬋有點慌亂的說道:「有人劫獄,那……那還不……還不……」

    「趕緊追」三個字,到最後,楊嬋都沒能說出口。

    按照一開始的計畫,應該是六耳獼猴立即就想親自前往,而楊嬋想盡辦法阻止才對。可是,眼下的態度,如果她阻止,那不就是坐實了組織劫獄的事情了嗎?

    楊嬋只能夠再度僵在那裡。

    或許是一直以來都能夠將六耳獼猴死死控制住的關係吧,以至於讓楊嬋錯以為,這一次,她也依舊能化險為夷。

    可是,很顯然,她錯了。

    「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嗎?」好一會,六耳獼猴輕聲問道:「相比於獅駝國,其實你的承認更加重要。可惜的是,你好像並沒有承認啊。」

    楊嬋連忙說道:「我不是沒有承認,只是……」

    「只是依舊為他們營救九頭蟲製造便利是吧?」六耳獼猴冷哼一聲,喃喃自語地笑道:「不是沒有承認,卻要救一個奸細。這說出來,你不覺得好笑嗎?」

    楊嬋猛地喊道:「九頭蟲他不是奸細!」

    「那你告訴我誰是奸細!」

    一聲雷鳴般的咆哮瞬間橫掃而出,整個齊天宮似乎都震了一震。前一刻還騷動不已的守軍頓時一個個都安靜了下來,回頭朝著六耳獼猴書房的方向望了過去。

    此時此刻,書房中,六耳獼猴已經一改先前那冰冷的臉孔,身上的每一根絨毛都豎了起來,額頭上青筋遍佈。

    緩緩吐出的氣在空氣中化作迷霧,悄然消散。

    楊嬋徹底呆住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六耳獼猴身上撲面而來的靈力波動。她知道,他已經怒了,怒不可遏。

    猶豫了許久,楊嬋卻依舊只能呆呆地眨巴著眼睛,站在六耳獼猴的面前,看著他。那慌亂的模樣如同一個驚慌失措的孩子。

    大概,她之前一直都以為六耳獼猴不過是孩童心性吧,以至於竟忽略了他的成長,當這個孩童準備跟你認真的時候,竟如此地措手不及。

    ……

    到此時,鵬魔王才帶著獅駝王慢悠悠地趕到監牢。

    那些個劫獄者早已經不在,現場只剩下廢墟,衝天的大火,以及狼狽不堪救著火的妖兵。

    那監牢的牢頭見鵬魔王到來,連忙帶著自己手下的一名獄卒奔過來說道:「啟稟魔王,九頭蟲被他手下的一應亂黨救走了!」

    「往哪走了?」

    「西邊!」牢頭指著西邊說道。

    話音剛落,只見鵬魔王竟一個手起刀落,一戟將牢頭劈成了兩半。那鮮血撒了一地。

    一瞬間,四周的人都呆住了。一個個驚恐地看著倒在地上沒了聲息的牢頭。

    場面混亂,剛剛四周的人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那站在牢頭身後的獄卒,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已經整個傻掉了。

    腳一軟,整個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鵬魔王一個轉身,對著四周的人喊道:「為何九頭蟲的手下能輕易劫獄,就是因為這個牢頭與他勾結!剛剛,他已經向我坦白了!此人不死,難消我心頭之恨!」

    那四周可謂是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看著鵬魔王,看著他演戲。

    一個轉身,鵬魔王又一步步走到獄卒面前,輕聲問道:「九頭蟲往哪裡逃了?」

    這一問,獄卒頓時身軀一震。

    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了:「說,說九頭蟲等亂黨,還在這獅駝國中,沒有走遠。」

    那獄卒一個激靈,呆呆地眨巴著眼睛道:「九頭蟲……九頭蟲……還在這城中,沒有走遠。」

    「聽到了嗎?他說,九頭蟲還在這獅駝國中,沒有走遠!」說罷,只見鵬魔王一個轉身,那方天畫戟準確地從獄卒的頸部劃過,頭顱一下飛了出去。

    「給我挨家挨戶地搜!」

    「諾!」

    無數的妖兵朝著四周的房子湧了過去。

    獅駝王低聲問道:「為什麼要……」

    「擾民,懂嗎?已經人心惶惶,不過,還不夠。」說著,鵬魔王大步向前,高聲喊道:「此時事關重大,不可放過任何一處!所有嫌疑人等,一概收押,若遇反抗,就地處決!」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7 07:41
第七百六十八章:時機

     「說不出來了對嗎?」六耳獼猴緩緩地猙笑了出來,一步步後退,緩緩地搖頭道:「你真當我傻的麼?是,我相信你不是奸細,因為你夠高傲,一定不屑於騙我。但你和那個所謂的師傅,那個死老頭,其實都一樣。你留在這裡,是另有目的,根本就不是選擇了我。你也從沒親口說過,你選擇了我。而我,也只不過不想跟你撕破臉皮罷了。現在你袒護一個奸細是什麼意思?已經準備跟我攤牌了嗎?」

    楊嬋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

    六耳獼猴肆無忌憚地釋放著自己的靈力,整座齊天宮都在微微顫抖著。山羊精已經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那些個守在門外的妖將更是一個個驚慌失措地跑開了,生怕被牽連。

    一手抓起桌案上的茶杯,六耳獼猴咧嘴露出獠牙,惡狠狠地說道:「我知道你和暖暖有交情,我就想知道,當九頭蟲背叛了我的時候,你會選擇他們,還是選擇我。現在,我知道答案了。」

    說罷,他狠狠地將茶杯砸在地上。那杯子瞬間碎成了粉末。

    此時此刻,楊嬋依舊是呆呆地站著,眼角泛起了淚光。可惜這一次,淚水並沒有換來六耳獼猴的心軟。

    ……

    黎明時分,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了鵬魔王的臉上,映出那一臉帶著竊喜的惋惜,散發著說不盡的虛偽。

    站在圍欄邊上,他俯視著遍地哀嚎的獅駝國悠悠嘆道:「嘖嘖嘖嘖,好好的獅駝國,就這麼完了。實在可惜啊。」

    「接下來怎麼辦?」一旁的獅駝王哼笑道:「沒想到啊,六耳獼猴真的被聖母大人給拖住了。那多目怪別的什麼本事沒有,算計人,倒真是一把好手。」

    「先前我也不太相信,不過現在想想,也正常。那個六耳獼猴,從來就沒正眼看過咱,有那糟心的事了,他哪裡還管得著獅駝國的死活呢?」一回頭,鵬魔王剛巧看到一位妖兵帶著滿包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從不遠處路過。

    目光交錯之際,那妖兵嚇得一腳軟,竟整個跪地了,猛地哆嗦。

    「他怎麼啦?」獅駝王問。

    瞧著獅駝王,鵬魔王無奈嘆了口氣道:「我們站在上面看得清楚,他們又怎麼知道我們都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呢?」

    說罷,他邁開小步一步步朝著那小兵走去,伸手抓起了小兵掉落的麻袋。

    這一抓,那小兵嚇得魂都要沒了,想要伸手阻止,卻又沒膽量。連忙猛地磕頭哭喊道:「魔王!魔王!小的是豬油蒙了心,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魔王饒了小的吧!」

    「這是新來的吧?」鵬魔王伸手攤開了麻袋。

    那麻袋裡面什麼都有,儘是一些瑣瑣碎碎的東西。看模樣……像是從哪裡搶來的。

    見狀,鵬魔王伸手抓起一把,笑了笑道:「別說什麼下次不下次的,這個算交的稅了。懂我的意思嗎?」

    說著,他將那些個東西塞到了一旁妖將的手中,又將手中的麻袋丟回給那小兵。

    那小兵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

    無奈,鵬魔王只得給一旁的妖將使了個眼色。

    那妖將當即會意,快步走到那小兵身旁,抓起麻袋就往他手裡塞:「魔王讓你拿著就拿著,還他娘的不懂嗎?」

    「謝……謝魔王。」那小兵抱著麻袋呆呆地叩首,然後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一步步往後退。時不時地還抬起頭來望一眼背對著他的鵬魔王,生怕鵬魔王忽然動手。

    然而,沒有。

    直到他離開獅駝王的視野範圍,鵬魔王都沒有任何動作。

    消息很快傳開,連最後的偽裝都已經撕毀。鵬魔王帶領下的妖軍開始肆無忌憚地衝入獅駝國的各處宅邸之中,打著搜捕九頭蟲的旗號開始了劫掠。

    滾滾的濃煙衝天而起,原本只是監牢,如今,卻被鵬魔王以及他麾下的部隊如同瘟疫一般散播到了每一個角落。

    ……

    此時此刻,遠處山崖的頂端,正法明如來和地藏王正並肩而立,遠遠地看著這一切。

    沉默了許久,正法明如來輕嘆道:「差不多了呀。」

    「還差一點。」一旁的地藏王淡淡道。

    ……

    此時,一名妖兵快步走到鵬魔王的身後,跪地道:「魔王,多目大人讓您可以通知那邊了。」

    「通知那邊?」鵬魔王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獅駝王悄悄低聲道:「哪邊?」

    鵬魔王淡淡笑了笑,也不作答,只是一臉愜意地瞧著眼前濃煙翻滾的獅駝國。

    ……

    雨後空曠的草原上,玄奘依舊拄著法杖一步步地走著,步履蹣跚。

    那遠處,猴子正面無表情地瞧著,一臉的睏倦。

    身後,呂六拐正提著袍子快步跑來。那腳踩過泥漿,把身上的衣物都弄髒了。

    急匆匆地跑到猴子面前,他氣喘吁吁地說道:「大聖爺,出事了。」

    「啥事?還能出啥事?」猴子兩眼無神的瞧著他。

    「獅駝國出事了,鵬魔王來報的!說是聖母大人有危險!」說著,呂六拐伸手掏出了那片猴子交給他保管的玉簡遞了過去。

    猴子明顯呆了一下,下一刻,他已經轉身一個騰空而起,在那半空中盤旋了一圈,不由分說地拎起玄奘就朝著獅駝國的方向直衝而去。

    見狀,那四周的妖將們,包括天蓬以及牛魔王等,也只得匆忙跟了上去。

    ……

    獅駝國齊天宮中,那僵持還在繼續著。

    楊嬋已經再沒說一句話了,只是靜靜地望著六耳獼猴。

    已經認定的事情,她又何苦去辯解呢?辯解已經沒有意義了,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想這麼做。

    至於六耳獼猴,則是一直怒視著她,任時間流逝。

    對須菩提他沒辦法怎麼樣,對楊嬋,他完全有能力在一瞬間奪取她的性命,可是,他真的要這麼做嗎?

    一位妖將匆匆來到山羊精身後,低聲耳語了幾句。

    頓時,山羊精猛地睜大了眼睛,連忙朝著六耳獼猴望了過去。

    楊嬋冷聲道:「說。」

    六耳獼猴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

    山羊精略帶慌亂地看了看楊嬋,又看了看六耳獼猴,鼓起勇氣輕聲道:「大聖爺,外面似乎,出事了。」

    「出事就去處理!」

    「可能……可能臣處理不了啊。大聖爺您要不……」

    「滾!」

    一聲叱喝之下,山羊精連忙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默默地拱手之後,他轉身離開了書房。

    書房中,只剩下六耳獼猴與楊嬋了。

    只見六耳獼猴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就扣住了楊嬋的喉嚨。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老子就算不當這個齊天大聖,也不會嚥下這口惡氣!」

    話音未落,只聽「咔」的一聲清脆的聲響。楊嬋腰間的吊墜碎裂開來,掉落在地。

    楊嬋不由得驚了一驚。

    搶在楊嬋之前,六耳獼猴一把抓起了那碎裂的吊墜,瞧著楊嬋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

    「咔」,正當此時,遠在數萬里之外的楊戩腰間,一塊一模一樣的吊墜碎裂了。

    ……

    書房中,六耳獼猴握著那碎裂的吊墜緩緩地猙笑了出來,道:「報信的東西?從華山開始,就看你戴著它了。這應該是……給你哥報信的吧?好一個兄妹情深啊,哈哈哈哈,好,很好。就看他敢不敢來了。要是來了,我就當著你的面,撕了他!」

    ……

    兜率宮中,老君抿著唇,笑嘻嘻地對著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道:「差不多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9 07:49
第七百六十九章:玩一會

     長空中,一輛巡天府的戰車在雲霧之間緩緩穿行著。上面的三個巡天將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下界看。

    每每當高度降低的時候,那駕馭韁繩的巡天將都要稍稍扯一扯,抬升高度。

    六百多年了,天庭早已經不復當年盛況。貼近地面偵查,那是老一輩巡天將才能做的事情了。現在的巡天將大多只敢在高空略略看一眼,特別是在妖怪橫行的地帶。也就是例行公事,回去好交差罷了。至於能不能發現什麼,早已不是他們所關注的了。

    其中一位略略呆了一下,伸手朝著前方指了指。

    順著那巡天將所指的方向望去,其餘的兩位望見一個身影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天際,將厚厚的雲層都切成了整齊的兩塊。

    「那是……楊戩?」其中一位巡天將有些錯愕地揉了揉眼睛。

    「不會吧?他不是一直呆在灌江口嗎?多少年都沒管事了,這是要去幹嘛?」

    「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報上頭?」

    「算了吧。現在又不是當年的陛下了,不至於整天盯著灌江口看。」

    「說的也是。這年頭,不關我們的事,少管為妙。」

    正當那駕馭戰車的巡天將勒緊了韁繩,準備掉頭打道回府的時候,忽然間,一陣颶風襲來了,整架戰車都被掀翻了!

    兩匹戰馬掙脫了韁繩,也不知道是跑了還是被風吹走了,直接就不見了。那戰車直接就往下界砸了下去。

    颶風過去,被狠狠甩出戰車的三個巡天將好不容易定住身形,一個個面色都有些發紫了。

    「剛剛……那是什麼?」

    「不知道,好像是……一個人背著另一個人。」

    「穿著僧袍的人?」

    「不好!」正當此時,那一直沒吭聲的第三人猛地指著後方尖叫了起來。

    猛然回頭,他們看到密密麻麻一片的什麼東西正朝他們衝來,如同蜂群一般。

    隨著那「蜂群」逼近,三個巡天將幾乎同時呆掉了。他們看到的,是一大群的妖怪!一大群!

    這一刻,三個巡天將幾乎都是腦海一片空白。其中一個甚至手一鬆,握在掌心的長槍脫手掉了下去。

    然而,他們預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這一大群的妖怪,並不是來殺他們的。這些妖怪甚至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從他們身邊掠行而過了。轉眼之間,已經悉數消失在他們身後的地平線上。

    直到此時,這三人才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一個個瑟瑟發抖。

    「發生什麼事了……剛剛,我好像看到了牛魔王還有……捲簾……天蓬……」

    「前面的那個是那隻猴子!他們和楊戩去了同一個方向!快稟報陛下!稟報陛下!」其中一個忽然尖嘯了起來。

    ……

    齊天宮的校場上,六耳獼猴緊緊拽著楊嬋的手,仰頭朝東方望去。無論楊嬋如何掙扎,都掙不脫他的手。

    此時此刻,整個校場都已經被清空了,就連一個兵都沒有。宮外濃煙滾滾,直衝天際,整個獅駝國看上去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甚至此時此刻戰爭都還在繼續一般。哭喊奔走的人有之,痛苦呻吟的人有之。熊熊火光肆虐了大半個城邦,而那些個鵬魔王手下的妖兵,還是四處燒殺搶掠著。

    對於這一切,六耳獼猴卻視而不見,只是仰著頭,望著東方的地平線冷笑著。

    「你究竟想幹什麼?整個獅駝國都已經毀了你沒看到嗎?」

    「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你!」

    「都走了好,走了清淨。」六耳獼猴翻了翻白眼,冷笑道:「至於你,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讓你走的。用你當誘餌,可以引出很多人。」

    楊嬋緊蹙著眉怒視著六耳獼猴,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徒勞地試圖將他的手掰開。急得眼眶之中都已經泛起了淚花。

    她實在無法想像如果楊戩真的來了,會發生什麼事。

    然而,此時此刻,瞧著楊嬋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六耳獼猴卻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那遠處的山崖上,地藏王與正法明如來依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獅駝國。

    「楊戩應該要到了吧。」

    「應該。那猴子應該也快到了。」

    「你猜誰先到?」

    「肯定是楊戩。」正法明如來輕聲嘆道:「那猴子肯定會帶上玄奘,避免中計。肯定會稍微慢一點。雖然緊張楊嬋,但他畢竟不信任鵬魔王。」

    「這應不應該說是他們兩個的區別呢?」

    「算是吧。」

    地藏王淡淡笑了笑,道:「貧僧覺得,這六耳獼猴的性格,倒是比較像六百多年前的那隻猴子啊。只不過時局不同罷了。」

    「缺失了六百多年的光陰。人總是會長大的,只是時間、經歷的問題。兩隻猴子,一個長大了,一個沒長大而已。」

    聞言,地藏王意味深長地瞧了正法明如來一眼,輕聲嘆道:「『人總是會長大?』這說辭,倒是有點像玄奘要證的那個道啊。如果人終究會長大,就一定會頓悟。到時候,豈不是眾生皆渡?」

    「可以這麼說吧。只不過蟠桃就那麼幾個,用這種方式,能渡的太少,太難了,算不得普渡。貧僧就想看看,玄奘能不能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正言語間,地藏王雙目緩緩朝著東方望了過去,輕聲道:「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天邊終於出現了一個閃爍的光點。

    下一刻,一道白光徑直朝著六耳獼猴射了過來。只見他輕輕把頭一偏,閃避開了。

    那白光落到了六耳獼猴身後台階邊用於擺設的大鼎上。只聽「咣」的一聲巨響,整個大鼎炸開了!

    在那白光夾帶的氣勁衝擊下,炸開大鼎的碎末如同漣漪一般盪開,橫掃了整個校場。

    待沙塵消散,只見原本大鼎的位置斜斜地插著一柄三尖兩刃刀,微微顫動。落點處的地麵龜裂成了蜘蛛網的模樣。

    而楊戩,已經站在了六耳獼猴的面前,與他相距不過十丈。

    「嘿嘿,我們又見面了。」六耳獼猴笑嘻嘻地說道:「不過這次,我是真打算取你的性命。」

    楊戩伸手一揚,落在六耳獼猴身後三尖兩刃刀頓時凌空飛起,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圓弧之後,準確地落到了他的手中。

    握著三尖兩刃刀,楊戩擺出迎戰的架勢。

    「不要!不要過來!」楊嬋淚眼朦朧地哭喊道:「快點走!你打不過他的!」

    六耳獼猴挑釁似地提起了楊嬋的手,輕輕地晃了晃。

    沒有任何猶豫地,楊戩握著三尖兩刃刀朝著六耳獼猴衝了過去!

    一瞬間,靈力帶起的波動甚至都已經肉眼可見了,如同海浪一般沿著兩人之間的線朝著兩側擴散了出去!

    這一擊,楊戩拼盡了全力,然而,差距擺在那裡。早在還沒動手之前,勝負就已經是注定的了。

    只見六耳獼猴微微躬下身子,單手持棍用力一甩!

    衝刺之中的楊戩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一口鮮血已經噴灑而出!整個人如同射出的箭矢一般猛地被甩了出去。

    於此同時,六耳獼猴卻是微微將棍子上揚。一股靈力瞬間將楊戩整個包裹住了,硬生生將他又扯了回來,砸在距離自己不到五丈的地方。挑了挑眉毛,淡淡道:「起來,再打。」

    怔怔地望著六耳獼猴,楊嬋已經整個如同崩潰了一般。她微微顫抖著問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玩。殺他之前,玩一會。」咧開嘴,六耳獼猴輕笑道:「我也想試試像你耍我那樣,耍著人玩的滋味。」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 10:13
第七百七十章:惱怒

     校場上,楊嬋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六耳獼猴。滿目的驚恐,一時間,竟都說不出話來了。

    不遠處,楊戩正掙紮著起身,一口鮮血從口中溢出,劇痛之中,他只得單膝跪地,拄著三尖兩刃刀才勉強穩住身形。

    「哥……哥,你沒事吧?」

    楊嬋連忙轉過頭,就要朝著楊戩衝過去,卻被六耳獼猴硬是拽了回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

    「原來你也會心疼啊?咋對我,就那麼鐵石心腸呢?」

    「你放開我!」

    「依我看,你心裡應該壓根就沒有我吧?就算有,也是西行路上的那一個!」

    楊嬋咬緊了牙,拼盡全力想要掰開六耳獼猴的手。然而,那雙手卻依舊猶如鐵鑄的鐐銬一般緊緊地鎖住了她的手腕。

    「現在急有什麼用呢?我記得我第一次和你見面,就用過你哥威脅你的。難道你就沒想過,你這樣對我,你哥會有生命危險?」將鐵桿兵重重一頓,插入到校場的石板之中,六耳獼猴伸手一指,楊戩的身軀頓時失去了控制,浮到了半空中。無論如何掙扎也掙不脫。

    「今天,我就要讓你看著你哥,死在你面前。」

    此時此刻,楊嬋已經聲淚俱下。她哭喊道:「放開我哥!我答應你,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聞言,六耳獼猴一下轉過臉來,睜大了眼睛注視著楊嬋。

    一瞬間,楊嬋呆住。

    她以為六耳獼猴同意了,同意了只要她答應他的條件,就放過楊戩。

    然而,沒有。

    只見六耳獼猴緩緩地笑了出來,輕聲道:「傷心嗎?傷心,就放聲大哭吧。會好受一點的。哈哈哈哈。」

    這一刻,楊嬋再也哭不出來了。她猛然發現,自己招惹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調轉臉龐,六耳獼猴又一次望向了楊戩,悠悠道:「手,還是腳。我數一二三,數到三,你要是還沒決定,我就手腳一起卸了。一!」

    楊嬋依舊呆呆地望著六耳獼猴,微微顫抖著。

    「二!」

    一個聲音在楊嬋的腦海中響起了,是楊戩。

    「不用求他,沒用的……他是個瘋子。其實,另一個也是。區別只是瘋子的心中有沒有你罷了。」

    楊嬋呆呆地轉過臉,朝著楊戩望了過去。

    此時此刻的楊戩,早已筋疲力盡,卻還是強撐著用神識對楊嬋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放心吧,他會來的。另一個瘋子的心裡,有你。」

    「三!」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金光從遠處飛馳而來,重重地打在六耳獼猴的胸前!

    一瞬間,六耳獼猴的身形猛然後挫,朝著校場的觀禮台飛了去。那雙腳更是在石板上劃出了兩道深深的勾勒,沙石飛濺。抓著楊嬋的手終於鬆開了。

    同樣的一瞬間,楊戩的身形失去了控制,緩緩墜地。楊嬋奮身一躍飛撲了過去。

    當楊嬋穩穩接住楊戩,落地的時候,猴子已經背著玄奘站在了他們的身旁。

    「跟你說了跟我回去了,不聽,非要留在這裡。搞得全天下都覺得我被戴了綠帽子……哎,公猴也會在乎名聲的。」猴子悠悠地瞧著楊嬋,扭頭將玄奘從背上放了下來。

    一瞬間,楊嬋竟笑了,掩著唇,笑出了眼淚。

    正當兩人相視而笑的時候,「砰」的一聲,遠處的碎石堆中伸出了一隻手。

    六耳獼猴剝開壓在身上的碎石,緩緩地站了起來,怒視著猴子。那手中握著的,是猴子的金箍棒。

    此時,猴子的身後,天蓬、牛魔王、捲簾等人也匆忙趕到了。

    回頭看了一眼,猴子伸手刮了一下楊嬋的鼻子,輕聲道:「別哭了,有什麼事一會再說。等我先把這個麻煩給解決了。」

    說罷,他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拔出六耳獼猴插在地上的鐵桿兵,握在手中擺出迎戰的架勢。

    此時此刻,一個個的妖將落在猴子的身後,遠遠看去,已是黑壓壓的一片。

    回首望去,六耳獼猴猛然發現自己身邊,竟一個人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廢墟。就連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的山羊精,也已經不知所蹤。

    這就是這個世界最終的抉擇了嗎?從兩隻猴子之間……

    「我要殺了你——!」

    一瞬間,憤怒吞噬了理智,他嘶吼著,揮舞著金箍棒朝著猴子衝了過去。雙方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一道又一道的氣勁,順著地表飛速擴散出去了。

    ……

    氣勁從正法明如來的身旁掠過,揚起了他的衣袖,也揚起了身旁地藏王的衣袖。

    當地面奔逃的妖怪們注意力都在那兩隻交戰的猴子身上的時候,地藏王與正法明如來所凝視的,卻是站在校場之中,與楊嬋一起被護在妖群之中不知所措的玄奘。

    「正主登場了。」

    「嗯。」

    正法明如來輕聲嘆道:「打完這一場,西行的最終篇章,也就要拉開序幕了。要麼眾生普渡,要麼……天降大難。」

    ……

    此時此刻,端坐凌霄寶殿上的玉帝接到戰報,已是整個懵了。

    猶豫了許久之後,他提著那寬厚的袍子起身道:「今天就到這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論。李愛卿,太白星君,勞煩跟朕到書房一敘。」

    說罷,轉身就走。

    「恭送陛下——!」

    所有的仙家都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一個個面面相覷,最終都望向了李靖和太白金星。只見兩個人的眉頭都蹙得緊緊地,松也鬆不開。

    一下子,所有人的心裡都有底了。

    有人低聲嘆道:「怕是……那兩隻猴子又出事了吧……」

    ……

    凡間,兩個佛陀抬頭仰望著空中兩隻猴子的激戰。

    他們從天空中戰到地面,又從地面戰到天空,不斷反覆,都已經拿出了全力在拚殺。這一次,沒有任何一個想要逃離戰場。

    劇烈的靈力波動之下,天空中早已經凝聚了如同漩渦一般的烏雲,將一切都籠罩住了。但一次又一次的反覆撞擊,卻又如同一記又一記的驚雷一般將天地反覆照亮。

    漸漸地,六耳獼猴有些不支了。他被從天空中狠狠砸落,在地面上衝出一個巨大的坑。再度爬起的時候,身上的盔甲早已碎裂不堪。

    然而,他還想要沖上去繼續戰鬥。

    正當此時,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了。

    「還記得貧僧跟你談過的條件嗎?」

    他猛地呆了一下。

    那天空中正準備迎接新一輪衝擊的猴子也猛地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著突然停止攻擊的六耳獼猴。

    呆站在原地,六耳獼猴的眼珠飛速轉動著,很快鎖定了神識傳音者的位置,卻默不作聲。

    「怎麼樣?同意貧僧提出的交易嗎?戴上金箍,立地成佛,大聖爺您就不用再被你現在所面臨的問題所困擾了。」

    六耳獼猴依舊默不作聲,那手中的金箍棒卻不自覺地攥緊了。

    「還要再考慮一下嗎?」

    六耳獼猴繼續沉默著。

    正法明如來不再說話了。

    好一會,六耳獼猴又是卯足了勁衝了上去。那身影與猴子交織在一起,繼續廝殺。

    「失敗了嗎?」地藏王輕聲問道。

    「不,他已經動搖了。」正法明如來道:「只是,還缺致命的一擊罷了。因為,他還認為,他沒有敗。」

    聞言,地藏王不由得笑了出來,道:「看來,果真是如尊者所言啊。這就是六百多年前的那隻猴子,不到最後一刻,都絕不死心。這副不服輸的脾氣,還真是與生俱來的。」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抬頭看了一眼,道:「還好勝出的是這六百多年的猴子,若是這六百多年前的,有著這副脾氣,卻又沒了原本的記憶……一旦再登天道,當真是無人能奈他何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8-5 12:21
第七百七十一章:博弈

     兜率宮中,清心仰望著蔚藍的天空。徐徐清風從她的身旁刮過,揚起長發。

    「局勢,似乎又緊張起來了。」

    雀兒坐在那身旁的石椅上,靜靜地陪著她。

    「你說,這次還會像六百多年前那樣嗎?」

    雀兒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會?」

    「不知道。」雀兒輕嘆道:「這三界的走向,從來就不是我們說得准的。他是漩渦中心的人。我們雖然也在這棋盤上,卻充其量只是一顆棋子。」

    「師傅這次……會幫他嗎?」

    「也許吧。」雀兒淡淡笑了笑,道:「但至少,不會害他。因為師傅還欠風鈴一個承諾呢。你應該相信師傅,就像六百多年前一樣。道祖,是言出必行的。」

    「嗯。」清心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

    大殿上,一位道童匆匆來到老君面前,躬身拱手道:「師傅,陛下帶著李靖李天王和太白星君前來求見。」

    聞言,坐在一旁的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不由得朝著老君望了過去。只見老君只是抿著唇,捋著長鬚,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這是,收到消息來求援的吧?」說著,通天教主深深吸了口氣,哼笑了一聲。

    元始天尊倒是沒吭聲。

    見狀,那道童低聲奏道:「師傅,見,還是不見?」

    「不見。」老君搖了搖頭道:「你替為師轉達一句話便可。就說:『死守南天門,天大的事,不發兵。』」

    「弟子遵命。」那道童微微躬身拱了拱手,退出了門外。

    「還是別讓他們摻和了。反正,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待那道童走後,老君捋著長鬚緊閉雙目,輕嘆道:「接下來,將是我道門生死攸關的時刻。若是這一局能贏,也還需要他們協助收拾這三界的爛攤子,特別是接管地府,更是需要一些熟手才行。現在的天庭可不比當年了,得讓他們保存實力啊。」

    通天教主努了努嘴,悠悠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呢?兩隻猴子已經開戰,四大佛陀來了兩個,就蹲在獅駝國邊上等著坐收漁利。我們就這麼看著?」

    「不要急。」老君悠悠嘆道:「當年的局雖說是死局,但其實也並沒壞到極致。反倒,正是因為老夫太急了,最終才會越陷越深,到頭來……呵呵呵呵,這隻猴子啊,與常人不同。越早出手,其實越被動,甚至……會滿盤皆輸。現在他已經知道老夫這裡還有條路,便已經可以了。」

    聞言,通天教主點了點頭,長嘆道:「這倒是。想當年,我們圍繞著他鬥得風生水起,到頭來……哼。到頭來,一直躲在暗處的如來和須菩提倒是得利了。我們反倒是輸得兩手空空。」

    說著,通天教主忽然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蹙眉低聲道:「如來繼續按兵不動,正法明如來和地藏王想逼六耳獼猴投靠佛門,將事情鬧得更大,讓西行有個結果,這我們是清楚的。那須菩提呢?他可是將所有門人都賭上了的,會那麼安分躲在斜月三星洞裡什麼都不做?」

    「或許是有些亂了吧。」一直沒有開口的元始天尊捋著長鬚道:「畢竟現在的形勢對他來說,確實有些突然。一時間,怕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說著,兩人都朝著老君望了過去。只見老君微微蹙著眉頭,似乎也是有些琢磨不透的樣子。

    ……

    嘶吼聲中,六耳獼猴拼盡全力揮出一棍。金箍棒在半空中驟然伸長,末端變得猶如水桶那麼粗,狠狠地朝著猴子砸了過去。

    激起的旋風朝著四周瘋狂地擴散。

    猴子凌空一個翻轉,用手中的鐵桿兵去接,卻在兩柄兵器接觸的瞬間身形猛然後挫了一段。

    咬著牙,猴子總算死死地穩住了身形,甚至將金箍棒都往回推了一小段。

    「你以為我死了,你就可以活下去,活得好嗎?就算我一定要死,我也要拉著你一塊死——!」嘶吼聲中,六耳獼猴一個轉身,手中金箍棒瞬間恢復原本大小。而他整個人則已經如同離鉉的箭一般朝著猴子衝了過去。

    雙方的身影又一次交織在一起了。這一次的衝擊,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炸開的衝擊波甚至將地面的樹木都壓彎了,如同一個巨大的光球瞬間籠罩了整個世界。眼看著,六耳獼猴竟壓了猴子一頭,佔盡了上風。

    凌風中,地藏王與正法明如來依舊靜靜地注視著天空中的激戰。

    「這六耳獼猴,已經瘋了嗎?」

    「急火攻心了吧,到底是不曾脫離苦海的凡心啊。」正法明如來輕聲道:「他這樣打,雖然可以暫時佔據上風,卻沒辦法將對方真正壓死。只要時間一長,必定後繼無力。本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打法,卻是用錯了地方。畢竟……他的對手,也很擅長這種打法啊。」

    「尊者覺得他還能撐多久?」

    還沒等正法明如來開口,只見六耳獼猴已經整個被從高空中掃了下來。那身形斜著砸落地面,竟貫穿了山體!

    一下子,整座山都坍塌了。漫起的沙塵如同海嘯一般朝著四周翻滾而去。

    正法明如來一下呆住了,那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凝視著六耳獼猴的落點。

    天空中,猴子也已經打到有些虛脫了,只能懸停在半空中氣喘吁吁地看著。那身手遍佈了傷痕,好在並無大礙。

    許久,地面上的沙塵才緩緩沉澱。那落點的正中央,六耳獼猴掙紮著站了起來。

    一隻眼睛已經瞎了。眼眶中只剩下一根根散亂的絨毛,那眼球早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

    頭皮上擦傷了很大一塊,卻不見血光。只是如同額外無序長出了許多新的毛髮。那身上則更是傷痕纍纍,幾乎每一寸肌膚都遍佈著裂痕,以及裂痕之中透出的無序絨毛。

    然而,他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依舊抬頭怒視著猴子,咬著牙,發出絲絲低吼。

    見狀,地藏王不由得哼笑了出來。

    「要不要再提醒他一下?」

    正法明如來緩緩搖了搖頭:「不。」

    ……

    此時此刻,女兒國神殿的深處,須菩提正靜靜地站著,面對著那微波蕩漾的巨大翡翠。

    「他們知道你在本宮這裡嗎?」

    「不知道。」須菩提微微蹙著眉,稍稍沉默了一下又有些不確定地補充道:「應該不知道吧……已經布下了疑陣,除非有人直接進入潛心殿,否則該是無論如何不會知道才是。」

    那翡翠壁中一個巨大的身影劃過,洞府之中迴蕩起了一陣清脆的笑聲。

    聽著那笑聲,須菩提也是無奈地笑了。

    「看來,你也已經亂了啊。要不要本宮出手幫你一把?」

    「不用了。」須菩提緩緩閉起雙目,輕嘆道:「你幫也沒用。他們都會讓你三分,但不包括生死攸關的時候。否則的話,這三界也不是如今的境地了。」

    「幾方要麼是天道修為,要麼是隨時能達到天道修為。確實,以本宮一個被困在這裡的半天道,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須菩提淡淡笑了笑,道:「你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為西行的成功,埋下了最重要的棋子。只是,我已經無能為力保護這棵樹苗茁壯成長了啊。只能讓它自己去抵禦風雨了。但願能成吧。還有……希望老君別那麼快注意到它的存在才好,不然的話,就是再能忍,他也不會真的什麼都不做的。畢竟……西行成功了,他就失敗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8 09:30
第七百七十二章:自己

     廢墟之上,一陣寒風颳過,捲起的沙塵如同海浪一般沿著地面掠行著。

    牆角處,沒來得及逃離的妖怪們嚇得瑟瑟發抖。

    僅僅半天功夫,天亮之前這裡還是三界之中妖族治下最為繁華的獅駝國,如今,卻已經只剩下一片廢墟了。就連四周的山都已經被剷平,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座已經經歷漫長歲月,被風沙雕琢得不成樣子的荒城一般。唯獨剩下那角落裡依舊滾滾的濃煙提示著人們這裡的異樣。

    風沙中,六耳獼猴躬著身子,握著金箍棒。那一雙眼睛都已經有些睜不開了。渾身上下都在瑟瑟發抖,每一根絨毛都已經豎起,皮膚上如同藤蔓植物一般的裂痕清晰可見。那軀體,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分崩離析一般。

    微微仰起頭,他看到猴子一閃而過,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對面凸起的尖石頂端。就好像原本就站在那裡一樣。

    此時此刻,猴子的狀況雖然看上去比六耳獼猴好許多,但那握著鐵桿兵的手同樣在瑟瑟發抖,一身的肌肉時刻緊繃著,似乎都已經忘記放鬆了一般。虎口更是由於猛烈的戰鬥而裂開,一滴滴的鮮血正緩緩滲到鐵桿兵的紋路之中。

    他站在高處,靜靜地俯視著六耳獼猴,緩緩地喘息著。

    那眼睛緩緩地眯成了一條縫。

    不知道為何,他忽然萌生了那麼一絲的忐忑。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雖然兩人本就是一體分裂出來的兩個靈魂,但猴子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覺得……跟他在戰鬥的,根本就是他自己。六百多年前的那個自己。

    那種血腥,那種戰鬥直覺,那種爆發力……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就像在跟過去的自己戰鬥一樣。

    這大概也是猴子第一次親身體會自己以往對手的感受吧。

    這種戰鬥,是很可怕的,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翻盤。即使是實力佔據優勢,也會打得你手軟。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關在牢籠裡與一隻垂死的野獸作戰一般。雖然野獸不斷地在流血,卻也越來越兇猛。即使看上去已經越來越虛弱,你卻依舊無法準確計算他的實力,更無法預計他突如其來的爆發。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撕成粉末。

    當然,六百多年後的猴子與六百多年前的猴子是截然不同的。猴子清楚地知道,他要確保戰勝六耳獼猴,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慢慢地等,慢慢地消耗他,要有足夠的耐心。千萬不能激進,否則,隨時都可能掉到坑裡去。

    風沙之中,兩人就這麼隔著五十丈的距離,遠遠地對視著。一動都沒有動。

    許久,六耳獼猴緩緩地笑了出來,咧嘴道:「怎麼?你不打算出手了嗎?現在殺我,難道不是最容易的時候嗎?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猴子微微緊了緊手中的鐵桿兵,依舊冷冷地瞧著六耳獼猴,一聲不吭。

    「嘿嘿,差點忘了,你打不死我。」微微仰起頭,六耳獼猴朝著地藏王和正法明如來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了。佛門的人說,只要我戴上金箍,投靠他們。他們就保證我能殺掉你。所以,你贏不了的。哈哈哈哈。」

    猴子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遠遠地瞧著六耳獼猴。時刻提防著六耳獼猴有什麼新的動作。

    懸崖邊上,正法明如來輕輕振了振衣袖,輕嘆道:「差不多了。」

    「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我就要投靠佛門了。哈哈哈哈,你難道就不想說點什麼嗎?」六耳獼猴回過頭,指著猴子笑了起來:「其實我也不喜歡佛門。雖然我已經沒了以前的記憶,但到底是仇人不是?不過……沒辦法啊。我得活下去,取代你活下去。哈哈哈哈,誰幫我,我就投靠誰,當條狗也比被捉回虛空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強啊。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猴子的眼睛緩緩地朝著遠處的山崖斜了過去。只看了一眼,那目光便又回到了六耳獼猴的身上,死死地鎖定著。

    「我就是不服!為什麼當初被捉走的是我,不是你?為什麼?為什麼天劫就只收我!即便是我現在回來了,也還要把我收走!憑什麼!你對楊嬋好,難道我對她不好嗎?為什麼她就只認你?」咆哮著,六耳獼猴揚起金箍棒指向猴子,卻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咬著牙,微微顫抖著,笑著,不斷搖頭。

    猴子一聲不吭地擺開了迎戰的架勢。

    懸崖上,地藏王扭過頭望了正法明如來一眼,道:「他下一步會怎麼做?繼續打嗎?他應該撐不了多久吧。」

    「應該會打到剩下最後一絲力氣吧。」正法明如來淡淡嘆道:「如果不戰到最後一刻,他也不是孫悟空了。」

    「戰到最後一刻?」地藏王不由得笑了:「那還要出手救他咯?」

    朝著四周的天空看了看,地藏王深深吸了口氣道:「如果只有一個對手,只要他不強升天道,你我二人聯手還是可以克制的。但現在,恐怕盯著這裡的大能,頗多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須菩提祖師,這四個,但凡有兩個站到對面……莫說營救,便是你我,都難全身而退啊。」

    「我們,應該會有援軍吧。」說著,正法明如來朝著靈山的方向遠遠地看了過去,道:「只要他親口說出願意皈依我佛。」

    ……

    靈山大雷音寺。

    此時此刻,大殿上一片寂靜。羅漢們面面相覷。佛陀們則一個個靜靜地站著,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好像一座座的雕像一般。

    ……

    女兒國神殿中,須菩提沉默著。

    ……

    兜率宮中,三清一言不發。

    ……

    「難道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六耳獼猴深深地喘息著,無力地瞧著猴子道:「勸勸我,或者……說點什麼。對吧?我還記得你來獅駝國要接走楊嬋那次,你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我就要投靠你的仇家,就不說兩句?」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仰起頭想了想,問道:「投靠佛門?他們,是讓你當鬥戰勝佛嗎?」

    此話一出,地藏王和正法明如來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六耳獼猴脫口而出道:「你都知道?」

    「我全都知道。知道的,比你聽說的,要多得多。」猴子無奈地笑了笑,道:「也許,這都是注定的吧。你對以往的瞭解,都是聽別人說的。可有些事,是三界之中除了我,沒有人知道的。那就是個夢魘。」

    頓了頓,猴子接著說道:「我們在這裡為了誰是真的爭個你死我活。在三界中人的眼中,其實你我無所謂真假。只不過還沒分出勝負罷了。估計,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不過,我要告訴你,你我之中,真的,真的,只有一個真正的孫悟空。不需要勝負,其實都只有一個。或許是我,或許是你。現在看來,似乎更可能是你……嘿,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八百多年了,我頭疼這個問題,已經頭疼得夠久了,也不想再去深究了。勸不動,也不想勸你。注定的東西,要麼舉手投降,要麼碾過去。沒有通過幾句話就能改變的道理。」

    這話說得六耳獼猴一臉的懵懂。他有些詫異地望著猴子,那目光微微閃動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是很確定。

    握著鐵桿兵,猴子緩緩說道:「怎麼樣都好吧。我們兩個總有一個會活下去。而我希望,活下去的那個,不用當狗。無論是佛門,還是道門的狗。」

    ……

    兜率宮中,老君無奈嘆了口氣,笑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9 09:40
第七百七十三章:心性的考驗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六耳獼猴緩緩地搖了搖頭,一步步後退:「我也不太想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這一戰,如果我輸了,就會魂飛魄散。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連當狗的機會都不會有。所以,即使魚死網破,我都必須拼一把。我……沒得選擇。」

    說罷,六耳獼猴瞪著猴子,咧開嘴「咯咯」地笑了出來,那面容如同煉獄裡的惡魂一般。

    風緩緩地吹過,捲著黃沙。兩人早已經碎裂的鎧甲在風中微微顫動著。

    楊嬋帶著一眾妖將緩緩地落到距離猴子百丈開外的地方。

    那遠處,正法明如來的眼睛緩緩地眯成了一條縫。

    「他還剩下幾成法力?」一旁的地藏王開口問道。

    正法明如來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最多兩成的靈力。不過,如果戰起來,以他的情況,也許能發揮到四成也不一定。又或許,他可以強行突破到天道修為。這是他最後的底牌。」

    「突破到天道修為。」地藏王微微一愣,頓了頓,卻又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能讓他突破,至少不能讓他現在突破。一旦恢復天道,就得佛祖如來出面才能治得住他。可這樣他如何甘心臣服?」

    「應該突破不了。」正法明如來低聲道:「他可不比對面那猴子,他是沒有記憶的。對面那猴子早已經天道走過一遭,要突破,循著原路便可。他可不知道原路是哪一條。除非……我們幫他。」

    「『我們兩個總有一個會活下去。而我希望,活下去的那個,不用當狗。無論是佛門,還是道門的狗。』」默默念了一遍猴子方才說過的話,地藏王微微仰起頭,長嘆了一口氣道:「貧僧算是明白了。方才那番話,是對我們的威脅啊……」

    聞言,正法明如來點了點頭,道:「不然地藏尊者以為這猴子這種時候說這些做什麼?交代後事嗎?他是要告訴我們,如果我們幫六耳獼猴突破天道,他就會直接認輸。到時候,我們就得不到我們想要的結果了。佛祖出面鎮壓六耳獼猴,反倒是幫他一把。若是不出面,六耳獼猴也不見得敢殺他。畢竟……沒有了他,佛祖就必然鎮壓六耳獼猴了。這道理,六耳獼猴只要稍稍冷靜下來,該也是懂的。」

    「呵呵呵呵,那接下來,就得看看雙方究竟誰出手,誰不出手了。」

    這一刻,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已經沉默了下來。

    地藏王雙手合十,那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六耳獼猴。

    正法明如來,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呼吸都似乎沉重了許多。

    ……

    兜率宮中,通天教主正要起身,那手卻被老君一下按住了。

    他有些錯愕地連忙轉過頭去。

    只見老君平視著前方,似乎在感知著什麼。緩緩地搖了搖頭。

    ……

    女蝸石前,須菩提已經屏住了呼吸。

    ……

    靈山,半山腰的涼亭中,普賢與靈吉默默地望著風雲變化的天空發呆。

    ……

    大殿內的所有的佛陀,乃至於羅漢都已經沉默了。就連如來也只是緊閉雙目,端坐在蓮台之上。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然而,正是因為這樣,那氣氛此時此刻已經壓得所有人都已經透不過氣來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一動不動,卻又都在悄悄地感知著四周的一切。無數的神識重疊,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氣流波動,都無法逃過。

    忽然間,一直站在台階上的文殊猛地仰起頭望向了如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他聚了過去。就連如來的眼睛,也是微微撐開了一條縫。

    下一刻,只見文殊提著袍子,一步步穿過人群走到了大殿中央,雙手合十,默默地朝著如來行了個禮。

    所有的目光都在隨著他移動。每一個人都在看著他,屏住了呼吸,等著他說點什麼。

    然而,沒有。

    文殊只是默默地行了個禮,頓了一頓,緊接著,便轉身朝著殿外走了去。

    一瞬間,每一個人似乎都鬆了口氣,與此同時,臉上又都浮現了一絲錯愕。

    如來只是默默地目送著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盡頭。

    大殿之中依舊一片寂靜,不同的是,每一個人都在面面相覷。

    忽然間,又一位佛陀出列了,他同樣走到正中,朝著如來行了個禮,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去。

    緊接著,還沒等這位佛陀離開大殿,又一位佛陀出列。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只一會,大殿上的佛陀,羅漢就已經走了大半。

    如來還在靜靜地坐著,微微仰頭,凝視著大殿頂端奢華的浮雕,淡淡地笑了笑,若有所思。

    ……

    片刻之後,無數的金光從靈山衝天而起了,如同一道驟然出現的金色彩虹一般,橫跨了半個天空朝著猴子與六耳獼猴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靈山腳下的僧人一個個雙手合十,跪地,叩拜。

    ……

    兜率宮中,老君冷哼了一聲,長嘆了口氣。

    「釋迦摩尼倒是忍住了,其他人,卻沒忍住啊。」

    「我……」通天教主瞧著老君,微微搖了搖頭,到:「不太懂……」

    老君輕聲問道:「你知道,玄奘的西行,最考驗釋迦摩尼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是心性。」老君緩緩閉上眼睛,道:「佛門,講究的從來都是心性。悟道,可一日飛昇。悟不了,修萬年也枉然。這其中的悟,其實就是心的把握。玄奘的每一步,都是如來心頭的石子。縱然一無所獲,那份量,也依舊存在。最考驗的地方,是如來只能看,一直……就這麼看著。看完這十萬八千里路。個中折磨,只有他自己才體會得到啊。這才是西行最高明的地方啊。」

    「靈山的佛陀都出動了,那豈不是……」一扭頭,通天教主對著一旁由始至終不發一言的元始天尊道:「我們三個全部出動……再拉上鎮元子。還有菩提老兒!再算上女蝸!只要釋迦摩尼不出動,雖說不一定能贏,但至少也不至於落下風才對啊!」

    聞言,元始天尊一下笑了出來。

    老君也是笑了。

    瞧著兩人,通天教主一下有些懵了:「怎麼,我這說的有哪裡不對嗎?」

    「話是沒錯。」元始天尊深深吸了口氣,撐著膝蓋緩緩起身道:「話是沒錯,但是……考慮的方向錯了。」

    通天教主一下扭過臉望向老君。

    只見老君拉著他的手呵呵笑道:「你還是聽不懂老夫方才那番話的意思啊。若是打打殺殺能解決問題,玄奘又何苦西行呢?贏了又如何,贏了,那猴子,就乖乖聽話了嗎?」

    「那不然怎麼辦?」

    老君依舊笑著,笑而不語。

    ……

    雲層之中,無數的佛陀穿梭而過。如同一根根的金針刺破了白色的絲綢。這一幕被天庭的巡天將準確地照入了鏡中。

    正從兜率宮返回凌霄寶殿的戰艦中,玉帝、李靖、太白金星呆呆地望著鏡中呈現的景象,都呆住了。

    他們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此時此刻,任何一個人都知道……這是大事!

    「接……接下來,如何作為?」

    「陛下莫慌,老君既然說死守南天門,我們死守便是了。定然不會有錯漏!」

    太白金星冷哼了一聲,悠悠道:「六百多年前還不就是死守南天門?那時候的南天門和如今的比如何?結果呢?」

    李靖頓時朝著太白金星瞪了過去,卻也只能幹看著。因為這句話,無可反駁。

    握著李靖的手,玉帝微微顫抖著說道:「召集!召集所有人馬!即使不是天軍序列,也全部召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2 09:33
第七百七十四章:預言

     女蝸神殿的深處。須菩提深深地嘆了口氣,那目光落在空無一物的翡翠壁上,一動不動地站著。

    「釋迦摩尼沒出手,其他諸佛,倒是全都出手了呀……」

    「這不是好事嗎?出手了,便說明諸佛同樣對萬年不變的佛法有所疑慮,只要他們心中有惑,對玄奘的西行有所期待,便是三界眾生的福祉。」

    「可如此一來,玄奘西行的步履,將更加艱難。」

    「菩提老頭,你怎會這樣想呢?」女蝸笑了笑,道:「西行的艱難與否,從來就不該是關注的焦點,不是嗎?若是這條路上不是佈滿荊棘,前人怕早已經開拓了,也不需要玄奘多此一舉。太輕鬆的路,即使走到靈山腳下,怕也不過是一場空啊。」

    聞言,須菩提緩緩地張合著眼睛,笑了。那是無奈地笑。

    「其實,有些事我從未與人說起。今日,就說與娘娘聽吧。娘娘就當是老頭子老糊塗了,發牢騷,說胡話便是了。」

    「什麼事?」

    翡翠壁中,女蝸的身影緩緩地懸停,面向須菩提,靜靜地等著。

    「我那徒弟,您是見過的。」

    「你是說那隻臭脾氣的猴子?」

    須菩提微微點了點頭,道:「最初的時候,他原本是來自天外的魂魄,附著在原本即將降生的靈猴身上。二魂共生。只因帶有天外的記憶,故而,才成為那天道石的唯一死穴。而後,又被天劫將二魂強制分開。現如今,已經分不清彼此,但原本的記憶,卻是還在。」

    「這個知道。然後呢?」

    「這在六百多年前是個秘密,現如今卻已經算不上了。三界之中,凡是有些手段,有些地位的神仙、妖怪、佛陀,都知道這段往事。不過,有些事卻是他們不知道,而老朽,知道的。」

    「例如?」

    緩緩地仰起頭,須菩提抿著唇輕笑道:「例如,我那弟子所帶來的記憶,究竟是什麼?」

    聞言,那翡翠壁中的女蝸不由得呆了一下。

    ……

    狂風中,穿梭雲間的佛陀們一個個降低身形,直到緊貼著地面掠行。

    那山間的樹木幾乎緊貼著他們擦過,然而,他們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直奔獅駝國而去。

    ……

    兜率宮中,老君依舊端坐著,凝視著手中茶壺緩緩湧出的水,那泡茶的動作可謂分毫不差,只是臉色卻略略地凝重了些。一份心思早已經飛到了遠方。

    ……

    早已經是一片廢墟的獅駝國中,猴子與六耳獼猴依舊僵持著,遠遠地對視。

    六耳獼猴無力地笑著,竟有一絲虛脫的感覺。

    他緩緩回頭望向了正法明如來所在的方向,笑道:「他們……應該已經來了吧。雖然我只是個棋子,但至少,他們還不願意在這時候放棄這顆棋子。嘿嘿嘿嘿,當棋子,也有當棋子的好處啊。你說是不是?」

    猴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六耳獼猴:「你真的決定要去當他們的狗了?」

    「這個問題,剛才我就已經說過。沒有選擇,不是嗎?」朝著猴子身後的楊嬋、楊戩等人看了一眼,六耳獼猴緩緩笑道:「你說我更可能是真正的孫悟空,但是你已經鳩佔鵲巢了。他們都站在你那邊,無論我做什麼,都沒有用。可他們本來應該站在我身後啊……」

    楊嬋扶著楊戩,遠遠地看著。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六耳獼猴,默不作聲。

    「其實他們一點都不重要,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這我知道。」六耳獼猴緩緩地閉上眼睛,長嘆道:「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一棍子的事。可我就是不甘心。還有……我打不過你,我承認。我確實打不過。這副身軀,沒辦法將力量發揮到極致。一樣的心法,一樣的修為,所有的一切都一樣,正面衝突,我必定會落敗。而你又佔盡了優勢。」

    低下頭,六耳獼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那絨毛之下的皮膚早爬滿了裂痕。裂痕之中隱約可見的絨毛時刻提醒著他,這不過是一具沒有血肉的驅殼罷了。

    用這樣的身體,真的能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所以,我沒有選擇,我只能當狗。」仰起頭,他又一次面對猴子,露出了詭異的笑。

    猴子依舊靜靜地站著,沒有任何動作。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六耳獼猴的身後,站著正法明如來與地藏王。只要形勢不對,毫無疑問他們會出手。

    猴子的身後,是須菩提、三清!然而,卻似乎並沒有前來支援,讓猴子一舉將六耳獼猴擊敗的打算。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勝利的天平,似乎已經在離猴子遠去了。

    ……

    女蝸神殿的深處,須菩提捋著長鬚無奈地笑著,緩緩嘆道:「昔日的老君,曾把持天道,威凌三界。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是為『無為』。即使是今日,他依舊是三界之中最為善算之人。可這三界之中,卻有些東西,老君不曾知曉。」

    翡翠壁中,女蝸沒有說話。

    「那便是,那猴子從天外帶來的記憶。那是誰也讀不透的東西,因為那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即使是當年,老朽初遇他之時,若非他心中閃過片影。就連老朽的讀心術,怕也是讀不明白。」

    「那些記憶,有什麼問題嗎?」女蝸終於忍不住問道。

    「那是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不過,卻與這個世界有關。」

    「究竟是……什麼記憶?」

    「『一個和尚,帶著一隻猴子,一頭豬,一隻河妖,西行打怪的故事。』」

    聞言,女蝸笑了出來。然而片刻之後,翡翠壁中的笑聲戛然而止了。

    這一刻,洞府之中只剩下無盡的沉默。

    仰起頭,須菩提緩緩說道:「這話不是老朽說的,這是那猴子跪在斜月三星洞前拜師的時候,親口說的。」

    「你是說……」

    「為何他只是確定了玄奘與釋迦摩尼是敵對,就願意出山。想要依靠玄奘,一個凡人,去證道,擊敗存在萬年之久的佛門,這本就是異想天開的事情。為何他一定要邀請昔日的仇敵天蓬加入,為何他不邀請與天蓬修為相差不多,對他忠心耿耿的黑熊精。其實……最詭異的,是他為何要邀請修為尚淺,又無甚特長的西海三太子敖烈?這一個個舉動,難道不奇怪嗎?」

    聽到這裡,女蝸徹底沉默了。

    「任何人,無論修為再高,無論他修為如何低潮,哪怕壓在五行山下,哪怕當初全無修為之時,都不可能讀出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內容。然而,娘娘您細細想下,一直以來指引著這猴子往前的,除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記憶,難道還有第二個東西嗎?」

    深深吸了口氣,須菩提長嘆道:「為何老朽這樣一個早已對三界失望透頂,歸隱山林的人,會忽然出山?難道只是因為金蟬子的幾句話?若說老朽真的神通廣大,算出了鬧天宮,算出了西行,又為何會算不出自己要賠上座下九位入室弟子?」

    「其實與那猴子一樣。由始至終,指引老朽的,讓老朽堅信只要玄奘能走到靈山腳下,就必定能證道的,都是那個故事。因為,對我等而言,那根本就是一個預言,一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預言!從水簾洞開始,到十萬八千里拜師,到鬧天宮,壓五行山下!到西行!我、老君、釋迦摩尼,我們預料到的,預料不到的,故事裡的每一個節點,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應驗!」

    微微頓了頓,須菩提以一種極為平緩的語氣說道:「面對它,我們唯一需要做的,是儘可能地控制,不要讓它偏離我們所想要的!不要,讓自己站到預言的對立面。」

    ……

    仰起頭,六耳獼猴看到一道道金光透過雲層照落,將大地都映成了金色。

    緊接著,片片金色羽毛伴隨著一尊尊盤腿而坐的金佛從天空中緩緩降落。

    這一刻,他笑了,笑得有那麼一絲癲狂。

    那身後,正法明如來從衣袖之中取出了一個金箍。

    只一眼,猴子已經徹底呆住了。

    「正法明如來……就是觀音,那金箍?」低下頭,他看到自己手中的鐵桿兵,看到六耳獼猴手中的金箍棒,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第一次……他對自己在這個故事中扮演的角色,質疑了。

    到底誰才是……那個被打死的,真正的六耳獼猴?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5 09:45
第七百七十五章:真假美猴王

     「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啊……」

    這是《西遊記》中對六耳獼猴的描述。如今想來,這活脫脫的,不就是自己嗎?

    之所以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那是因為,自己根本就是穿越來的。也正是因為是穿越來的,所以算不到……自己被打死的結局。

    真假美猴王,一個本就不是孫悟空的孫悟空,意圖取代原本的孫悟空,最終被如來制止,被真孫悟空打死的故事啊。

    「呵呵呵呵。」仰起頭,猴子無語地笑著,那心都已經涼了半截。

    果然是,每一個節點,都在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應驗啊。誰又能想到,自己當了一輩子的真孫悟空,最終卻是假的呢?

    此時此刻,雖然僅僅只是從細枝末節看到這一些的詭異之處,但猴子已經彷彿看到宿命在朝著自己走來了。

    佛光將已經變成廢墟的獅駝國整個都照亮了。

    一尊尊金色的佛陀飄蕩在半空中,如同漫天的星斗俯視凡塵。

    眼前的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六百多年前花果山的那一天。

    蒼茫大地上,妖將們都忍不住地後退了一步。楊嬋驚恐地看著這一切。

    包圍圈中,猴子孤孤單單地立著,握著本不屬於他的鐵桿兵,雙目放空,任由夾帶著細沙的風從自己的臉頰刮過。

    遠處的懸崖上,正法明如來握著金箍,緩緩地跨出了一步。彷彿踏著一條看不見的階梯一步步凌空朝著六耳獼猴走來。

    只見正法明如來張口喊道:「孫悟空!你願不願意皈依我佛,遁入佛門,從此四大皆空,只尊佛法!」

    一時間,懸浮四周的佛陀紛紛應和:「四大皆空!只尊佛法!」

    空靈的誦經聲在天地間響起了,無根無憑,卻又無處不在。一道金光穿透雲層落到了六耳獼猴身上,點點晶瑩撒在他的肩頭。

    六耳獼猴呆呆地抬頭仰望那刺眼的光輝。

    「戴上這個金箍,你就是佛。」

    「鬥戰勝佛!」

    「從此將不再有回頭的路!」

    「你將肩負起保護玄奘取經的重任。任何阻擋你的,都允許你將其徹底消滅。」

    「你才是唯一的孫悟空,佛門將成為你堅實的後盾。」

    猴子靜靜地聽著,那嘴角微微地抽搐著。

    玄奘靜靜地聽著,一臉的茫然。

    天蓬靜靜地聽著,滿眼的疑惑。

    楊嬋靜靜地聽著,那眉頭緩緩鬆開,綻出一臉的錯愕。

    黑熊精、捲簾,都已經徹底懵了。

    「保護玄奘法師取經……這,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想將假取經真辯法,做成真取經假辯法嗎?」小白龍悠悠嘆了一句,苦笑著。

    「難怪正法明如來也摻和在這裡面了,他原本就是支持玄奘法師西行的。」天蓬恍然大悟道。

    猴子依舊靜靜地站著,任憑風沙從自己的身旁刮過。

    此時此刻,沒有人更清楚這些話的意思了。

    幾乎整個佛門都出動了,連態度曖昧的正法明如來也來了。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們針對的根本就不是玄奘。他們針對的,其實是自己。因為自己極有可能靠向老君那一方。

    一旦自己徹底靠向老君那方,那麼西行就必定是失敗的。如此一來,正法明如來需要一個人,繼續護送玄奘西行,好讓諸佛都看到西行的結果。

    想到這兒,猴子不由得呆呆笑了出來。那笑中充斥著嘲諷的意味。

    原來,即使西行成功,也不代表自己就能解脫啊……這個世界上其實還存在著另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早在西行結束之前,就徹底消失了。看不到西行的結果,不是嗎?他們甚至都已經不稱呼六耳獼猴為六耳獼猴了,直呼孫悟空。

    他是孫悟空,那自己又是什麼呢?

    此時此刻,猴子緊握鐵桿兵的手在瑟瑟發抖。

    「孫悟空!你願意嗎?」

    如同雷鳴般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了。大地都為微微顫動著,震耳欲聾。

    六耳獼猴微微低頭,看了猴子一眼,緩緩地笑了出來。那是從未有過的興奮。下一刻,他連忙仰頭用那撕心裂肺的聲音回應道:「我願意——!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只要能將這傢伙撕成碎片!能讓我當這三界之中唯一的孫悟空!」

    「從今往後,你就不再是妖族的齊天大聖,僅僅是佛門的鬥戰勝佛。如此,你也願意?」

    「願意!我願意!哈哈哈哈!我願意!」六耳獼猴癲狂地笑著,看著猴子。

    那身後,正法明如來正一步步朝著他走來。

    道道金光從天而降,將他籠罩其中。身上的傷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四周無數的佛陀正在給他護法,加持。

    ……

    「原來如此啊。」兜率宮中,通天教主一拍腦袋,笑著:「這倒是,出乎意料啊。」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老君笑眯眯地說道:「難道你以為,這世間的事都是用武力解決?三界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棋子,卻又都是獨立的一方。這場大戲就要開鑼了,卻不是僅僅只有兩方而已。我們是一方,釋迦摩尼是一方,諸佛是一方,須菩提是一方,那猴子、六耳獼猴,又各是一方。哪怕玄奘,也是獨立的一方啊。這是一盤亂棋,就看我們如何用好這局勢,亂中取勝了。」

    「對對對。」通天教主不住地點頭:「還好方才拉住我了,不然,可就一腳邁入這泥潭之中了。」

    一旁的元始天尊緩緩地捋著長鬚,細細思量著。

    ……

    女蝸宮中,須菩提靜靜地站著。

    「你覺得,此情此景,你這徒弟,會如何抉擇?」

    須菩提緩緩地搖了搖頭。

    ……

    冷風中,猴子依舊靜靜地站著。

    他回頭望向了玄奘。

    這一眼,不知為何,玄奘忽然一愣,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天蓬連忙擋在了玄奘身前,與猴子對視著。

    「現……現在怎麼辦?」呂六拐低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

    牛魔王的目光不斷在猴子與玄奘身上來回著,似乎拚命地想讀出點什麼,可惜他知道的太少,根本無法做出判斷。

    那四周的妖將一個個都懵了,一時間不知所措。

    「你想做什麼?」一個聲音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了。是天蓬。

    「你想殺了玄奘法師,徹底投靠老君嗎?」

    「你剛剛才說過如果只能有一個活下去,你希望無論如何不要當狗,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的狗的!」

    天蓬的聲音不斷在猴子的腦海中盤旋著。他不斷地說著,可惜,這話就連說話的人自己,都覺得是那麼地乏力。

    六耳獼猴已經走向佛門了。不投靠老君,難道猴子要單獨應對佛門與六耳獼猴嗎?

    那樣的話,猴子還有勝算嗎?

    猴子沒有回答,連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玄奘。

    雙方就這麼僵持著。

    那身後,正法明如來依舊手持金箍,一步步朝著六耳獼猴走去。

    道道金光在六耳獼猴的身上匯聚。一陣劇痛傳來,六耳獼猴整個臉色都變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侵入他的身體,而身體裡原本的力量,正在被洗滌,焚燒,徹底地驅離。

    在金光的作用下,一絲絲黑氣正從原本身上的裂痕中被逼出,化作青煙飄散在空氣中。

    他死死地忍著,望著一步步朝他走來的正法明如來,笑著。

    就在此時,猴子緩緩閉上雙目,扭頭朝著六耳獼猴望了過去,一字一頓地說道:「對不起,我剛剛說錯了。原來,我才是真正的,原本的孫悟空。」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下一刻,猴子已經化作一道金光,嘶吼著,朝著六耳獼猴衝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6 09:36
第七百七十六章:光壁

     「納命來——!」

    一聲嘶吼,猴子手中的鐵桿兵驟然伸長狠狠地朝著六耳獼猴砸了過去。

    口中的獠牙在光影之中閃著寒光。這也許是這次戰鬥以來,猴子第一次不冷靜吧。

    此時此刻,背對著猴子的六耳獼猴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望著正法明如來緩緩地咧開嘴笑。

    只見天空中的諸佛齊刷刷一掐手,一面巨大的光牆在六耳獼猴的身後立起了,與鐵桿兵正面碰撞!

    這一幕,就連最瞭解內情的天蓬也完全意料不到。所有人都怔住了,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天地之間的一切彷彿都失去了聲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道白光閃過,狂暴的氣流在兩者的碰撞點炸開了。六耳獼猴腳下的地面憑空塌陷。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然而,這不過是個開始。

    那是匪夷所思的力道,以至於天地間的光影都被扭曲。光球夾帶著熱浪朝著四周橫掃而出,從天空中俯視,如同大地上憑空長出五彩斑斕的巨蛋一般,飛速擴散。將六耳獼猴、正法明如來、猴子,乃至於天空中的佛陀們都吞噬其中。

    下一刻,巨大的轟鳴聲響徹了三界!

    當這「巨蛋」擴散到身前時,站在遠處的楊嬋等人才體會到那力道的可怖。數里的距離,它所夾帶的氣流,甚至連修為達到太乙金仙的天蓬都只是勉強站穩腳跟。那些個修為不高的普通妖將,一個個都直接被掀飛了出去。

    若不是楊戩及時撐出的氣場將楊嬋裹在其中,怕是也逃不脫這被掀飛的厄運吧。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懵了。不過,那巨蛋正中的激戰,卻才剛剛開始。

    強大的力道之下,猴子手中的鐵桿兵已經打出了四十五度的弧形,然而,眼前的堅壁卻是紋絲不動。

    那堅壁後面,六耳獼猴依舊靜靜地站著,站在一塊靈力凝成的石板上。正法明如來依舊一步步地朝六耳獼猴走來。

    只聽一聲暴喝,猴子手中鐵桿兵驟然收回,他一個翻轉,又是一擊朝著堅壁砸了過去!

    天空中的諸佛臉色一變,連忙緊閉雙目加大了誦經的聲響。頓時,光牆又是厚了幾分。

    第二波的衝擊悄然而至了。

    山坡都已經被推平,原本山坡上站著的,僅存的幾個人早已經顧不得許多,只能一個個咬緊了牙應對,甚至都已經無暇顧及巨蛋的中心究竟發生了什麼。

    又是一擊過去,光壁依舊。而猴子的虎口早已經崩裂,身上的靈力已經強化到隱隱有些失控的狀態。一根脫落的絨毛在巨大力量的侵蝕下化作飛灰飄散。

    光牆背後,六耳獼猴緩緩地回頭,瞧著猴子笑了笑。那笑中充滿了嘲諷。

    一瞬間,猴子再一次發出嘶吼聲!

    翻轉的鐵桿兵再一次朝著光壁砸了過去。

    ……

    兜率宮中,通天教主的眼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他這是想毀了三界?」

    「毀了不至於,不過……西牛賀洲中部,怕是幾百年內寸草不生了。」老君面色凝重地答道。

    ……

    女蝸神廟的深處,須菩提靜靜地注視著身旁桌案上微微顫動的茶盞。一聲不吭。

    激戰的餘波,甚至連女兒國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

    第三擊,第四擊,第五擊!接連不斷!

    這一下,不僅僅是那外圍的楊戩楊嬋等人,就連懸浮天空中的諸佛都看傻眼了。

    可是,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從踏出大雷音寺的一刻起,他們便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他們只能拚命地去支撐那面光牆,去與一個無限接近天道的行者道修者拼靈力!

    這無疑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剛開始的時候,諸佛是拼盡全力去支撐光牆,可漸漸地,味道似乎變了。變成了光牆在拚命地從他們的身上抽取力量,就如同一個無底洞一般!

    扛到第十二擊的時候,那些個佛陀臉色都已經有些難看了。猴子的手掌也是早已經鮮血淋漓。然而,他並沒有絲毫退縮的打算,反而越來越猛!

    此時此刻,正法明如來已經握著金箍來到了六耳獼猴的面前。

    「這金箍戴到頭上,便會同時戴到心裡。只要你稍稍違反你所承諾的,便會痛入骨髓。再沒有回頭的路。你可考慮清楚了?」

    「我考慮清楚了!」甩開前擺,六耳獼猴就在猴子的面前單膝跪了下去,低頭道:「來吧!」

    仰起頭,正法明如來看到猴子渾身上下早已經沉浸在閃電之中一般,瘋狂地翻轉著,卻依舊一擊接著一擊地衝著光壁砸去。

    忽然間,一位佛陀身形一晃,整個從空中栽倒了下來。

    那在天空中主持著法陣的文殊臉色都不由得微微變了變。他猛然朝著四周的同伴望去,發現他們金色的皮膚下,一個個已經面露難色。

    眼看著猴子又是準備一棍朝著光壁揮過來,文殊猛然喊道:「解!」

    頓時,光壁消失了!

    「蓮台佛光!」

    只聽他一聲暴喝,就在六耳獼猴的身後,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蓮台!

    金色的光輝從天而降,照到了蓮台上。

    文殊的身影也出現在了蓮台之上。他紮穩馬步,對著迎面而來的鐵桿兵撐開了雙手。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佛陀落到了蓮台之上,齊刷刷地對著鐵桿兵撐開了雙手!

    「千佛陣!定!」

    那鐵桿兵就這麼被硬生生定在了空中!無論猴子如何動作,都絲毫揮不動了!

    這一刻,那蓮台之上的諸佛才稍稍鬆了口氣。

    六耳獼猴緩緩從正法明如來的手中接過了金箍,朝著自己的頭頂戴去。

    猴子微微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了。

    「三界之中,沒有人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就連老夫,也是如此。總是有些東西,必須要去犧牲。例如自由。只有犧牲了那少數的東西,你才可以守住更多的東西。」

    兜率宮中,老君緩緩地嘆息著。

    「你想我殺玄奘嗎?」

    「殺他,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如果他順利向西,無論證道成功與否,都將令天道產生新的偏移。這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或者,你讓開,老夫自會使人代勞。當然,除此之外,你還必須做一些其他的事情。畢竟……你是最初的天道裂痕,只有你才能讓一切恢復原狀。」

    「嘿嘿嘿嘿。」猴子死死地拽著鐵桿兵,笑了出來:「天道要求做的,就必須做。天道允許做的,才能做。天道不允許的,就絕對不能做,對嗎?」

    「對。無關對錯,關鍵只在於,天道的軌跡。」

    「那樣,和跪在佛門腳下的六耳獼猴還有什麼差別呢?老子忍西行一路,為的是萬世安康。你卻告訴老子要忍萬世?」

    老君沉默了。

    所有的一切,都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了一般。

    兜率宮中的老君沉默著。

    女蝸神殿中的須菩提沉默著。

    戰場之上的猴子沉默著。

    所有人都在呆呆地看著,等著。唯獨六耳獼猴的手握著金箍,在緩緩地移動。一點一點地朝著頭頂戴去。

    「你考慮一下吧。」

    「不用考慮了!」猴子猛地喊了出來,那臂膀上的肌肉在這一刻膨脹到了極致,猛地崩裂開來了!如同無數纏繞在一起的蚯蚓一般駭人。

    鮮血飄散在空中,在澎湃靈力的侵蝕之下,瞬間失去了鮮紅的顏色。

    就在六耳獼猴手中金箍距離頭頂只剩下一寸距離的時候,鐵桿兵微微一顫,動了!拉成了四十五度的圓弧朝著六耳獼猴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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