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大潑猴 作者︰甲魚不是龜 (已完成)

 
dnak0000 2014-7-9 00:09: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6 538955
Babcorn 發表於 2016-6-9 15:17
第七百四十七章:怒火

     大門轟然打開了。

    六耳獼猴跨著流星大步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須菩提與猴子的面前,簡單地對著須菩提行了個禮,高聲喊道:「弟子悟空,參見師傅!」

    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緩緩迴蕩著。

    須菩提微微挺了挺腰桿,輕嘆道:「來啦?」

    猴子的眼角微微挑了挑,一隻手已經暗暗攥緊了手中的金箍棒。

    一個轉身,只見六耳獼猴將手中鐵桿兵輕輕一頓,歪著腦袋瞧著猴子道:「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可以護玄奘法師西行?」

    此時此刻,兩人都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著對方手中的武器,大殿裡的氣氛似乎都已經凝固了。

    直到此時,清心才匆匆趕到。看到猴子與六耳獼猴對峙的瞬間,她不由得微微一驚,停下了腳步遠遠地看著。

    猴子的目光緩緩滑向了清心的方向。六耳獼猴也緩緩回頭,朝著清心望了過去。

    輕輕挑了挑眉頭,六耳獼猴悠悠道:「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怎麼,照顧不了自己的女人,還不許別人插手了?」

    猴子那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動了,瞪著六耳獼猴的眼睛可謂是目眥欲裂。那手中的金箍棒攥得「咯咯」作響。

    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猴子攥著金箍棒的手吸引過去了。

    須菩提只是不動聲色地悄悄觀察著,清心微微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六耳獼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猴子,笑嘻嘻地說道:「抱歉,我說錯了。她本來就是我的女人。不只是她,楊嬋也是。須菩提祖師是我師傅,護送玄奘法師西行取經的,也應該是我……」

    話音未落,只聽「嗡」的一聲,猴子的腦海之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股熱血瞬間湧上了天靈,侵蝕了所有的理智。

    他怒視著六耳獼猴緩緩地笑了出來,那笑容格外猙獰。

    須菩提也睜大了眼睛,那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拂塵。

    在場的幾個人之中不為所動的只有六耳獼猴,然而,瞪著猴子,他也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漸漸地,那笑聲緩緩地停止了,猴子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咧著嘴用極為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你的命!」

    清心不由得一下怔住了。

    ……

    此時此刻,三十里開外,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正遠遠地觀測著斜月三星洞的方向。

    「兩隻猴子都到斜月三星洞去了,你說,老君和菩提老鬼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你以為他還是八百年前的老君啊?也許他們也已經沒招了。這局勢,哪裡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

    「要不我們再靠近一點吧?這麼遠什麼也觀測不到啊。」

    「再靠近……兩隻猴子還好說,你當兩個老傢伙是死的嗎?」

    話音未落,只聽遠處「咣」的一聲巨響,整個潛心殿都被掀上了天!

    兩人一下都呆住了!

    ……

    「啊哈哈哈哈,惱羞成怒了嗎?想殺我,哪那麼容易?」

    狂亂的氣流中,整個潛心殿如同秋日裡飄零的枯木一般緩緩散去!席捲而出的氣流瘋狂擴散而出,瞬間橫掃了一切,竟扭曲了光!

    「容不容易,試過才知道——!」

    金箍棒衝天而起,刺穿了天空中的雲彩,又猛地下落砸在地面上,硬生生刮出了一條巨大的深谷。

    就連地形都被改變了……

    暗藏在靈台方寸山中的護山法陣一個個被強制激活了,五顏六色的靈力升騰而起,瞬間照亮了整個天空。

    慌亂之中,毫無心理準備的斜月三星洞門徒們只得沒命地奔逃。

    那遠處,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都不由得緩緩後退了。

    猛烈的衝擊之下,一陣接一陣的氣流橫掃而出,所過之處,所有的房舍都摧枯拉朽的崩壞。

    蒼天巨木在這狂風之中竟連一刻都撐不過,一株接一株地被甩上了天空。

    雨萱抱著沉香死死地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運足了靈力拚命抵抗朝自己席捲而來的氣流。若不是一開始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此之近的距離也許清心也會被整個掀上天吧。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以她的修為加上身上那一件件的法器,站在激鬥的正中央,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也僅僅是控制住身形罷了。

    整座山都在崩塌,此時此刻,唯一的安全之所,也許就只剩下端坐在樓台上慢悠悠喝著茶,一副事不關己態度的老君了吧。他淡淡嘆了口氣,輕嘆了一句:「玩火自焚。」

    無論外界的狂風靈力如何肆虐,由始至終他所處的樓台都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通天教主看得都有點傻眼了。

    「大概是……一個已經不夠他利用了吧,準備兩邊都沾,結果其中一個不同意了。」元始天尊無奈地苦笑著。

    ……

    一片混亂之中,須菩提氣急敗壞地呼喊道:「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誰准許你們在斜月三星洞動手的——!」

    「滾!」

    驟然伸長的金箍棒如同一道長鞭般在天空中劃出了長長的弧線,朝著須菩提甩了過去。

    這一棍,猴子絲毫沒有猶豫。

    這一瞬間,須菩提頓時呆住了。短暫的錯愕之後,他只得握緊了拂塵去抵擋。然而,哪裡有那麼容易呢?

    論修為,猴子早已經是與他齊平的存在。更重要的是,猴子是行者道,而須菩提,是悟者道……

    猛烈的撞擊之下,須菩提整個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一般。

    「師傅——!我來救你!」一個翻滾,六耳獼猴迅速繞到須菩提的身後穩穩地將他接住了。

    這一幕落到猴子眼中,更是急火攻心。

    「住手……別打了,住手……」清心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然而,事情到了這份上,哪裡還有說收手就收手的?

    只見猴子如同離鉉的箭矢般瘋狂地衝了出去,揚起的氣流沿著地表瘋狂地擴散。

    此時此刻,就連清心都已經要撐不住了,不得已之下,只得整個匍匐在地。

    「老子今天……非宰了你們不可——!」

    金箍棒一刻不停的朝著六耳獼猴砸去,那紛飛的棍影遠遠看去就如同一張巨網一般沒有死角。

    在那網中,六耳獼猴可謂是疲於奔命。他不得不一手護著一聲不吭的須菩提,一手揮舞著鐵桿兵勉強招架。每一擊,都激起如同驚雷一般的火光。

    「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啊?你這個不肖弟子,就你這樣的傢伙,憑什麼當齊天大聖。我才是真正的齊天大聖!哈哈哈哈!」

    然而,無論六耳獼猴說什麼,猴子的目光卻是一直鎖定在須菩提身上。

    「你知道,老子這一路是怎麼走來的嗎?」

    「死了多少兄弟!」

    「吃了多少苦!」

    「八百年了!整整八百年了!你算計了老子整整八百年了!」

    「整個花果山都覆滅了,憋著一口氣西行,就為了你的大計!」

    「今時今日一句話,你不肯站在我這邊,就是我的敵人!」

    「是敵人,就絕不留情!」

    「就算是師傅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就不敢殺你嗎?你以為我會怕三界中人說我什麼嗎?居然想讓他取代我?老子就是一隻妖猴怎麼樣!忍你很久了——!」

    每一聲質問,都夾帶著重重的一棍,每一棍,都拼盡了全力!他喊啞了嗓子,卯足了勁頭,騰騰的殺氣已是肉眼可見!

    一路追擊,猴子絲毫沒有留手的打算。須菩提怔怔地聽著,那神情如同忽然受到什麼驚嚇一般,竟一時間亂了思緒。只能一路任由六耳獼猴背著走……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戰了十里地,在這十里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放入絞肉機中一般絞了個粉碎,各種碎末在狂亂氣流的侵襲下漫天飛舞。

    漸漸地,六耳獼猴已經有些撐不住了。他的修為本來就不如猴子,如今帶上須菩提這個累贅,更是差了一大截,已經明顯落了下風。

    無奈之下,他藉著一個機會將須菩提放到一片山坡上。又轉而沖上去繼續迎戰猴子。

    兩道精光又是交織在一起。他們從地面戰到天空,又從天空戰到地面,如此反覆不斷。

    元始天尊悄悄拉了拉通天教主的衣袖道:「走吧,看來要出大事了。萬一被捲進去了就不妙了。」

    默默點了點頭。兩人轉身化作兩道極光悄然消失了。

    與此同時,一直端坐樓台之上細細品著茶的老君卻緩緩地笑了起來。撐著膝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朝著雙方激鬥的方向望了過去。

    恰在此時,已經束手無策的清心匆匆趕到了老君的面前。

    「師傅……」

    「怎麼,終於想到師傅了?」老君捋著長鬚輕笑道:「放心吧,菩提老兒會想辦法收拾殘局的。只是,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就難說了。呵呵呵呵。」

    「師傅……」清心呆呆地說道:「幫幫他。」

    「幫誰?他們本來就是生死對頭,你的意思是讓為師幫一個殺另一個嗎?」

    「這……」

    「行了,為師自有分寸。」深深吸了口氣,老君騰空而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6-6-12 13:25
第七百四十八章:螳螂捕蟬

     長長的石階上,一位僧人踢著褲腿奮力攀爬著。已是大汗淋漓。

    普賢緩緩走出涼亭,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

    那僧人有些慌亂地望著普賢,短暫的錯愕之後,連忙後退一步,躬身行禮道:「啟稟普賢尊者,出事了,撕破臉皮了。」

    「哦?撕破臉皮了?」靈吉興奮地從涼亭中走了出來,隨口問道:「那妖猴和玄奘?」

    「不……」那僧人支支吾吾地說道:「是那妖猴和須菩提祖師。」

    聞言,靈吉不由得愣了一下。

    普賢回過頭去,淡淡笑了笑道:「看,事情未必如意料一般。也許……這僅僅是個開始。還會有許多出乎意料的發展。」

    ……

    金箍棒橫掃而過,整個天空的雲彩都被捋出了道道波紋。不受控制,也不願控制的靈力在每一個角落肆虐著,澎湃洶湧。激起的道道閃電在天空中來回肆虐,雖是晴天,卻早已如同狂風暴雨一般。

    斜月三星洞的道徒們都躲到了上百里之外,卻依舊能清楚地感受到戰鬥的激烈。

    面對眼前的這一切,恐怕天地間任誰都無能為力吧……

    那遠處的天空中,兩道金光衝撞在一起。只一瞬間,強烈到扭曲了光影的波動已經來到了身旁,以至於他們不得不一個個伸手遮擋。

    整整百里的距離,就連身為修仙者的他們都是如此,若是凡人,恐怕已經直接殞命了吧。

    ……

    長空中,老君捋著長鬚一點一點地靠近著戰場。

    凌厲的風從身旁掃過,吹拂著他的鬢髮。猛烈的氣流和碰撞的靈力之下,身旁的雲霧以極快的速度生成,又飛速被吹散。戰況早已進入白熱化,然而,老君卻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似的。

    ……

    「陛下!」李靖急急忙忙地衝入御書房中。在場的仙家乃至於玉帝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陛下!那妖猴和六耳獼猴打起來了!」

    「又打起來了?」站在龍案邊上的太白金星挺了挺腰桿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可擔心的?」

    李靖微微蹙著眉頭說道:「這次不同,他們是在斜月三星洞開戰的。」

    「斜月三星洞?」一時間,那些個仙家都有些愣住了。

    玉帝捋著長鬚有些遲疑地問道:「那須菩提祖師呢?」

    ……

    此時此刻,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戰場中心,須菩提還在呆呆地站著。

    狂風捲著砂石從他的身旁刮過,摧毀一切觸碰到的物體。腳下的地形在這激戰之中都在不斷改變著。

    然而,須菩提卻依舊在呆呆地站著,雙眉緊蹙,似乎已經隱隱有些慌亂了。

    「師傅!助我——!」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了。

    仰起頭,他看到六耳獼猴被猴子硬拽著,從高空中重重甩下,砸在地面上瞬間激起了如同波濤一般的漣漪。不由得一怔,那握著拂塵的手微微攥緊了。

    「老子今天就宰了你這禍害,宰了你這狗雜碎——!」

    還沒等須菩提反應過來,猴子已經自上而下一棍刺下,金箍棒驟然伸長,重重捅在六耳獼猴墜落的地方。

    頓時,須菩提腳下的大地猛地顫了一下。

    「你憑什麼!我也是孫悟空!憑什麼被天劫收走的就一定是我?」六耳獼猴的嘶吼聲在天空中迴蕩著,很快被狂風淹沒。

    「就憑我是你爺爺——!」沒有絲毫的猶豫,猴子一個縱身已經衝入六耳獼猴激起的沙浪之中。緊接著,猛烈的轟鳴聲——他們在地底戰鬥!

    放眼望去,整個大地竟如同暴風雨中的海面一般在翻滾。山谷瞬間隆起變成山脈,又頃刻間被推平。河流變成瀑布,又在下一刻斷流。綿延的山川在他們眼中,竟如同豆腐做的一般。

    整個世界都顫抖了,若是任由他們這下去,也許會一直戰到陰間去吧……

    此時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臉色都隱隱發紫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激戰,即使是在六百多年前也從未有過的,兩個頂級行者道之間,毫無克制,單純的力量碰撞!

    ……

    聖母宮中,楊嬋呆呆地看著自己桌案上不斷顫抖的茶盞。她猛然回過頭去,望見那窗外獅駝國中的每一棟建築都在顫動,妖怪們爭相奔逃。

    「發生什麼事了?」

    一位妖將迅速出現在楊嬋身後,躬身拱手道:「啟稟聖母大人,似乎是斜月三星洞方向傳來的。大聖爺今天好像點了人馬出去,正是前往斜月三星洞。」

    聞言,楊嬋的目光不由得眯成了一條縫。

    「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諾!」

    ……

    轟鳴聲中,六耳獼猴衝天而起,懸停到了天的正中央。

    他微微顫抖著握著鐵桿兵,那一身的鎧甲都已經破損不堪了,身上更是傷痕纍纍。他重重地喘息著,望著下方的神情之中,帶著絲絲的恐懼。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一陣狂風掠過,掃開了下方瀰漫的沙塵,緩緩地露出了猴子的身影。

    碎石堆上,他握著金箍棒,渾身上下的衣服同樣已經破損不堪了。不同的是,並沒有見到多少傷痕。

    每一根毫毛都豎著,他睜大著眼睛,以一副猙獰的面容望著六耳獼猴。額角的鮮血,口中的獠牙,還有那帶著癲狂意味的笑容之中透著濃濃的殺意。

    「呵呵呵呵,怎麼?不敢戰了?剛剛不是說要取代老子嗎?」

    六耳獼猴微微顫抖著,那目光緩緩地轉向了不遠處的須菩提。

    一個聲音在須菩提的腦海中響起了。

    「師傅,幫我。如果我死了,還有誰去保護玄奘法師?」

    聞言,須菩提身軀微微一震。他的目光緩緩斜向了立在碎石堆上的猴子。

    與須菩提對視著,猴子輕輕挪動腳步,擺出了戒備的架勢。

    「我可以繼續西行,但他必須死。還有,我提的那些條件,你必須一個不剩地答應!」

    此時此刻,須菩提的目光在微微閃爍著。

    那不遠處,老君正捋著長鬚默默地看著。

    ……

    「啟稟尊者,六耳獼猴和那妖猴在斜月三星洞動了手,似乎準備拚個你死我活。」

    頓時,殿上諸佛一片嘩然。

    「在斜月三星洞動手,這似乎有點……」

    「看來,是須菩提祖師玩脫了。」

    「妖猴就是妖猴,劣性難馴,將賭注押在妖猴身上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果。」

    「今日看來,當初地藏尊者那招實在是高啊!」

    紛紛擾擾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地藏王。然而,他卻只是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那前來稟報的僧人仰頭道:「尊者,若任由他們這麼打下去,整個西牛賀洲都可能被摧毀的。是不是……」

    說著,他靜靜的仰望著如來。

    所有的目光一下都匯聚到了如來身上。

    許久,如來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出手。」

    ……

    「師傅,只要你幫我,弟子發誓今生今世唯師傅之命是從!」六耳獼猴咬著牙說道:「只要師傅您肯幫我,西行大業,就已經成功了一半!沒了他,所有的妖族都會聽命於我!」

    須菩提還在猶豫著,那目光在猴子與六耳獼猴之間來回。

    猴子緩緩後退了一步,攥緊了金箍棒。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從額角滑落。

    如果六耳獼猴和須菩提聯手的話,他就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立即重拾天道修為!只要重新登頂天道,那麼須菩提的助力就可以忽略不計了。可是……如果這麼做,他將不得不面對如來……

    眼看著須菩提遲疑,六耳獼猴猛地呼喊道:「師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留著他,難道他就會按照您的想法繼續西行嗎?只有弟子,只有弟子才會完全聽命於您啊!」

    一瞬間,須菩提似乎有了主意。他握著拂塵緩緩轉向了猴子,那口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老君的身影擋在了猴子面前,淡淡地笑著。

    一時間,在場的三個人,乃至於還身處遠處的清心都呆住了。

    ……

    西方大雷音寺中,如來的眼睛睜開了,那雙眉緩緩地蹙起。

    「老君?」

    那殿上的佛陀一個個都不約而同地睜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

    ……

    「老君介入了?」玉帝的眼睛緩緩地轉動了起來。

    御書房中一片死寂。

    ……

    涼亭中,普賢微微仰著頭望著那山頂,輕聲嘆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其實誰是螳螂,誰是黃雀,不到最後,也未可知啊。」

    ……

    一陣微風吹過,沙塵如同退卻的潮水一般在大地上盪開奇妙的軌跡。

    老君淡淡地笑著,瞧著須菩提。那目光漸漸變得深邃,深不可測!

    這一刻,須菩提睜大了眼睛,有些錯愕地望著老君。

    ……

    彌羅宮中,通天教主與元始天尊默默對視著,都呆住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啊,漂亮,著實漂亮!」許久,元始天尊仰著頭無奈嘆息著:「收清心為徒,六百多年淡薄名利,不問世事。呵呵呵呵……騙過了所有人,竟然弄得我們都忘記了,那猴子想要擊敗如來,其實還有另一招。那就是……讓老君恢復天道『無為』啊。」

    通天教主狠狠地唾了一口:「這隻老狐狸!」
Babcorn 發表於 2016-6-12 13:25
第七百四十九章:代價

     「這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靈吉憤然怒吼道:「老君的修為怎麼可能恢復?他的天道石不是……不是已經粉碎了嗎?碎末到現在還藏在兜率宮了,根本就沒任何變化!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普賢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有些氣急敗壞的靈吉,一言不發。

    漸漸地,靈吉也不再說話了,只是臉上慌亂的神情依舊。

    ……

    「若是老君重掌三界……」玉帝撐著龍案一動不動地站著。那四周的仙家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若是老君重掌三界,那麼,玉帝便將變回昔日的玉帝,天庭也將變成昔日的天庭。風光可期,可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剛剛解放了權力的玉帝又重新成為三界最大的傀儡?

    想著,他不由得笑了,那是苦澀的笑。

    「調集大軍固守南天門,然後……密切留意三界各方動向。」

    這也許是身為玉帝的他唯一能做的了吧。

    所謂的玉帝,璀璨的光輝之下,其實也不過是湖面上漂浮的落葉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波瀾,就會沉入湖底,永世無法翻身。

    那上一任的玉帝不正是如此嗎?

    在場的仙家一個個神情肅穆。許久,太白金星微微躬身道:「諾。」

    風輕輕的吹著,窗外的枝椏輕輕搖曳,一如玉帝此刻的處境——身不由己。

    ……

    「老君這是怎麼個意思呢?」緩緩直起腰桿,須菩提意味深長地瞧著老君。

    「沒怎麼個意思?」老君遠遠地看了清心一眼,輕嘆道:「老夫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應了庇佑他,就一定會庇佑他。」

    清心呆呆地望著老君,一種酸楚漫上了心頭。

    猴子的眼珠緩緩轉動,朝著老君斜了過去。

    老君若無其事地朝他看了一眼,輕笑道:「怎麼,不信?」

    「小女孩或許會信。」

    「不信也好。不談感情,我們就談利益吧。」

    「談什麼利益?」

    「先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說著,老君腳尖輕輕一點,已經緩緩地退開。

    猴子還在遠遠地看著清心。

    「別擔心,老夫包她沒事。這麼多年了,老夫對誰的承諾都沒有失信過。即使對你,也一樣。」說著,老君已經轉身朝那遠方飛去。

    猶豫了許久,猴子終究還是跟了上去,只是依舊時不時地回頭望向清心。

    見兩人離去,六耳獼猴還想追上去,只是看到須菩提鐵青著臉絲毫沒有動作,只得又退了回來。

    「師傅,就這麼放他們走嗎?」

    「老君的修為究竟恢復到什麼程度為師不知道,不過……我們加起來,恐怕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

    「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六耳獼猴猛地哼道:「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那他們為何要走?」

    「因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不想當螳螂,想當黃雀。」

    「什麼螳螂蟬黃雀的!師傅,你是不忍心對他下手吧?這是放虎歸山啊師傅!只有將他徹底掃除了,弟子才能安心保護玄奘法師西行啊!」

    一通叫囂之下,須菩提卻只是淡淡地看了六耳獼猴一眼,也不說話,直接騰空而起。只見他手中拂塵一揚,點點微塵灑落,被摧得面目全非的大地開始一點一點恢復了。

    無奈,最後看了一眼老君和猴子離去的方向,六耳獼猴只得咬了咬牙轉身跟上須菩提。

    ……

    「老君的修為還可能恢復嗎?」

    「這……若是老君的修為能恢復,那六百多年前我們做的,又有何意義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雷音寺中,諸佛已經炸鍋了。吵吵嚷嚷,卻始終沒能吵出一個結果來。高坐蓮台之上的如來也始終一言不發,這無形中又將辯論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

    站在正法明如來身邊的文殊低聲問道:「你覺得,老君的修為還能恢復嗎?」

    「能,肯定是能的。若是不能,他當初又是怎麼修出來的呢?」正法明如來輕嘆道:「只是,除了他之外,沒有人修出過天道『無為』,自然,也就沒人知道如何恢復。更不會有人說得清,他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如果他真恢復,那就糟了。那妖猴已經徹底融入三界,即使是六耳獼猴,也是記憶全失,再形不成干擾。到時候……三界必重現八百年前的光景。」

    正法明如來緊蹙著眉,許久,就留下四個字:「靜觀其變。」

    ……

    長空中,猴子緩緩追上了老君。兩人並肩飛行。

    「你想達成什麼協議?」

    聞言,老君不由得笑了,笑得像個老頑童似的。

    憋了一肚子的氣,猴子清叱道:「你笑什麼?我現在沒空跟你說笑,故弄玄虛!」

    「沒什麼,就是想笑而已。」老君望著前方輕嘆道:「這都多少年了,你終於知道主動和老夫談談了?還是那句話,老夫,才是三界之中最可信的人。」

    猴子抿著嘴也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時刻盯著老君,一絲一毫不曾移動。

    望著天邊的晚霞,老君悠悠道:「『無為』,其真意為『順勢而為』。由『無為』,至『無所不為』。萬事萬物,皆有其內在規律,所有的『果』都是在一開始就注定的。要改變『果』,就要洞悉『果』的內因。」

    「所以呢?」

    「所以在和別人談判之前,首先要瞭解局勢,瞭解自己的處境。若是沒辦法做到透徹,到頭來,必然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害人害己。」

    「啊?」猴子那眉頭蹙得都能擰出水來了:「我……我不是很明白。你能再說清楚一點嗎?」

    看猴子一臉懵懂的模樣,老君捋著長鬚「咯咯」直笑,道:「說了你也不懂,你要是懂,修成天道『無為』的就是你了,不會是老夫。說實在的,今天這事兒,出乎菩提老頭的意料,也出乎老夫的意料。所以,老夫也是不得已啊。經此一事,往後,可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老夫了,再也無法像先前那樣悄悄行事咯。畢竟……老夫身份特殊啊。」

    越聽越懵,猴子忍不住一個縱身直接將老君攔了下來。

    這一攔,老君的眉頭緩緩蹙成了八字。

    「你只需要告訴我,該怎麼做就行了。」

    聞言,老君搖搖頭道:「還是你自己決定該怎麼做吧,六百多年前,老夫想盡了辦法想讓你按著規則走,最終的結果如何?」

    「啊?」

    「這樣,等你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咱們再談。不過,老夫得提醒你一句,真要與老夫合作,代價,會很大。」說著,老君伸手拍了拍猴子的肩,也不管猴子的反應,輕輕繞過猴子,一個縱身已經消失無蹤了。

    只留下猴子呆呆地懸在原地,一臉的尷尬。

    「這說的都是……雲裡霧裡的。代價……什麼代價?」

    正當此時,玉簡亮起了。那另一端傳來了呂六拐緊張兮兮的聲音:「大聖爺!鵬魔王說六耳獼猴也去了斜月三星洞啊!」

    聞言,猴子無奈甩了甩頭,道:「現在才來說?老子早跟他幹了一架了!」

    「啊?那現在怎麼樣了?」

    「當然是贏了。」

    「那……大聖爺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有事?」

    玉簡的另一頭,呂六拐支支吾吾地說道:「有點事……關於玄奘法師的。」

    這一聽,猴子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唾道:「娘的,這個玄奘真麻煩!也不知道老頭子是不是瞎了,怎麼就那麼相信他一定能成功呢?」

    說著,他一個轉身,已經朝著玄奘所在的方向飛了去。

    ……

    消息一個個傳來,整個三界,似乎都已經聞風而動了。然而,卻沒有任何有關於猴子和老君進一步行動的消息。

    可即便如此,靈吉也是覺得心神不寧。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已經問了普賢不下十次:「你覺得,那猴子會跟老君結盟嗎?」

    每一次,普賢的回答都是:「會不會結盟,要看西行和與老君結盟,哪一個對他來說代價更低。」

    「代價?」

    「毫無疑問,想要達到那猴子的目的,最簡單的辦法並不是保護玄奘西行,而是讓老君恢復天道『無為』。可是……若真那麼簡單的話,老君早就恢復了,何苦等到現在呢?」

    「那咱是不是應該在老君完成之前,先行動手?」靈吉捲起衣袖,做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動手?怎麼動?」普賢無奈笑了笑,道:「那猴子和老君,兩個都是不死之身。況且,你知道他重歸天道的條件是啥?小心弄巧成拙啊。」

    這一說,靈吉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軟了下去了。

    悠悠地瞧著遠處天邊的流雲,普賢輕嘆道:「風雨欲來啊。這個世界,有著太多說不清的對與錯。那是天道修者之間的戰爭,你我,還是坐在這裡悠閒品茗,靜侯一個結果吧。天塌下來,不也是先砸到高個的嗎?」

    ……

    此時此刻,熙熙攘攘的大雷音寺中,如來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

    ……

    想了許久,靈吉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道:「行吧,聽你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6-16 12:20
第七百五十章:聊一聊

     西行是什麼?

    西行,是玄奘的證道之旅。那是佛門的內鬥,是佛法之爭。是玄奘、如來、孫悟空三人之間的對賭。這是三界人盡皆知的事情。雖說帶著六百多年前那場災難的餘韻,但充其量,也就是一場局部戰爭而已。

    然而,現在這場棋局上又多了兩位棋手,一個是須菩提,另一個是老君。如此一來,性質就徹底變了。

    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裡,斜月三星洞所發生的一切便已經靜悄悄地傳遍了三界每一個角落。

    四海龍王召集了自己分散各地的部從。

    十殿閻羅將整個閻羅殿封得如同鐵桶一般,對每一個進出地府的魂魄都嚴格把控。

    身為名義上最高行政中樞的天庭,更是將南天門封得嚴嚴實實的。就連分散各地的佛門中下層修者也開始往靈山聚集。

    然而,這些都是悄悄進行的。每一個人都繃緊了神經,每一個人卻又都不願意成為第一波被捲入漩渦中心的人,就連佛門也一樣。

    猴子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老君,是能夠克制所有天道修者的「無為」。它能夠如同一根枷鎖一般,將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捆住。

    短短的時間裡,那跨別了六百多年,曾經掌控三界長達萬年的身影似乎又再一次籠罩了世間萬物,將所有的一切壓得透不過氣來。

    然而,正當那一雙雙的眼睛都在儘可能地睜大,細細查看著所有的一舉一動之時,身處漩渦中心的猴子卻還依舊是一頭霧水。

    返回的路上,老君說的那些個雲裡霧裡的話在猴子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到最後,就剩下「代價」兩個字了。

    「代價……指的是什麼呢?」

    他喃喃自語著,腦海之中轉過了無數的畫面。

    在長達八百年的光陰裡,他似乎無時無刻都在付出著代價,為了想要得到的,自願,或者被迫割捨著許多許多的東西。然而,最終也不過是孑然一身罷了。

    可是,縱使如此,難道他就可以拒絕嗎?

    想著,猴子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擺在他面前的,從來就沒有回頭的路。

    人生在世,最可怕的,不是「選擇」,而是「沒有選擇」。是明知錯,卻還得咬著牙繼續往下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兩條腿都已經麻木了,依舊不敢停下來。只因一旦停下來,便會粉身碎骨。

    在這種情況下,老君都沒有說明白,大概是因為這代價著實沉重吧。沉重到即使在目前的處境之下,猴子也不一定會答應的地步……

    想著,他那心已經不由得涼了半截。

    他忽然有一種想法,此時此刻,拋下所有,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什麼都不再管了。就好像當初被壓在五行山下一樣,裝瘋賣傻六百多年,明明可以隨時離開,卻又不敢離開,渾渾噩噩地過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

    雖然可悲,但不正是因為他沒有離開五行山,在這數百年的光陰裡三界太平嗎?

    真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當初只因為玄奘給予的一線希望,他決定賭上一切,拚死一搏。然而,到頭來的結果卻似乎變得比原本更壞了……這一次落敗,他大概就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了吧。然後,就不會有人再記得他了。

    猴子一路胡思亂想著,短短千里的路程,卻足足飛了一個時辰。抵達的時候早已經是滿天星斗。

    遠遠地,他看到玄奘點起了篝火端坐在一條乾枯的小溪邊上。其他人等則全部聚集在了相隔十丈開外的小溪的另一邊,一個個竊竊私語,時不時地朝著玄奘所在的方向張望。

    見猴子回來,他們一個個連忙小跑著迎了上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聖爺。」呂六拐支支吾吾地說道:「玄奘法師讓我們走……」

    「哦?」猴子哼笑了一聲,悠悠道:「我以為你想說他改變主意要讓我們留下來呢。這應該才算事兒吧?他哪天沒讓咱們走了?」

    「這次不一樣。」一旁的牛魔王插了句嘴,卻又只是張著嘴半天沒下文,不斷回頭望向玄奘。

    那身後,妖將們也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猴子。那眼神與雷音郡之前明顯不同了。

    大概……他們也已經對西行沒有信心了吧。

    朝著一聲不吭的天蓬看了一眼,猴子隨意地拍了拍手道:「行吧,我跟他談談。也是時候攤開來談了。」

    說著,他已經邁開腳步緩緩朝著玄奘走了過去。

    遠遠地看到猴子到來,玄奘不由得愣了一下,卻又只是眨巴了兩下眼睛,雙手合十,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

    一步步走玄奘身前,猴子躬著身子緩緩地坐了下去。

    「聽說,你趕他們走?」

    玄奘隨手拿起了一根樹枝,丟到了篝火堆裡,道:「貧僧,只是讓他們去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嘿。」猴子伸手揉了揉臉道:「他們是我的部下。」

    「人無貴賤,妖亦如此。」深深吸了口氣,玄奘輕嘆道:「沒有人該為別人的夢想去死。」

    猴子抬頭看著玄奘,努了努嘴道:「你想說什麼?」

    「雷音郡,大聖爺您有好幾個部下死於非命了吧。貧僧覺得,留下他們,只會徒增傷亡罷了。」

    聞言,猴子不由得一下笑了出來,冷笑。

    「說這些有意思嗎?從我離開花果山那天起,我自己的命都是掛在腰帶上的,隨時都可能沒。這個世界,就沒有不死人的事情,只要你想活。」

    玄奘微微低垂著目光,沒有接話。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許久,猴子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想我們走。其實,說白了,你這一路上好幾次都是因為我們的介入才……求法國,雷音郡,都是如此。不過你不說,因為,當初是你請我出山的。有些話,一旦說了,就是撕破臉皮。這個我明白。不過,今天我還是得問你個清楚,希望你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正面回答。」

    說罷,猴子悄悄瞄了玄奘一眼。

    玄奘淡淡道:「大聖爺請講。」

    「我不想再賭了,我要一個切實的答覆。西行證道,究竟進行到哪一步了,你究竟有幾成把握?」仰起頭,猴子睜大了眼睛注視著玄奘,一字一頓地說道:「給我一個准信,好讓我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6-6-17 08:51
第七百五十一章:命運的原點

     夜風緩緩地吹襲而過,篝火上騰起的火苗朝著統一的方向飄去。

    玄奘神情落寞地凝視著前方,一動不動地坐著,一聲不吭。

    那遠處,妖怪們都一個個靜靜地注視著篝火邊上的兩人。

    許久,猴子輕聲嘆道:「失敗了,對嗎?」

    「還……沒有失敗。」玄奘微微低垂著目光道:「只要還沒到靈山,就還沒失敗。」

    說這話的時候,玄奘的手輕輕捋了一下握在手中的佛珠。

    「還沒到靈山就還沒失敗?」猴子不禁失笑:「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永遠在這條路上呆著嗎?哦,不對,不可能永遠。因為你幾乎就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

    說著,猴子隨手撿起了一塊石頭,一咬牙,卯足了力氣朝遠方甩了出去。

    那石頭如同一顆流星一般劃破了夜空,迅速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不遠處的小白龍不由得怔了一下,低聲道:「談崩了?」

    「不知道。」天蓬搖了搖頭道:「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聞言,小白龍意味深長地瞧了天蓬一眼:「我看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似的,大家可都在一條船上,翻了,對誰都沒好處。」

    「著急有用嗎?」天蓬反問道。

    這一問,小白龍直接就給問倒了。只得努了努嘴繼續遠遠地看著兩人道:「我還等著西行成功了,請大聖爺上天下地幫我找媳婦呢。」

    天蓬無語地笑了笑。

    那身後,一個匆忙趕來的妖將正與呂六拐細細述說著什麼,說得牛魔王與呂六拐都驚得睜大了眼睛。

    「這和失敗有什麼差別呢?不過就是苟延殘喘罷了。編一個謊言,騙三界,到最後,大家都變成一個笑話。」猴子伸手揉了揉睛明穴緊閉雙目,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按照你現在的速度,到靈山,也就是這三個月裡的事。你還有什麼招嗎?說出來聽聽。我要切實可行的,不想再聽那些有的沒的,不靠譜的東西了。」

    面對這質問一般的話語,玄奘雙手合十,輕嘆道:「只要心誠,貧僧相信總有一天,能證道普渡。」

    「你相信……」猴子呲了呲牙,接道:「總有一天,那究竟是哪一天呢?」

    玄奘沒有再答話了,只是雙目緊閉,靜靜地坐著。如同一尊佛像一般。

    「總有一天……呵呵呵呵,說得真漂亮。聽上去,就像是在祈求憐憫一樣。」仰起頭,猴子朦朧地望著星空,輕笑道:「老子反天反了一輩子,你現在跟我說要求憐憫。有趣,有趣!真他娘的有趣!」

    話音剛落,他已經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石頭上,偌大的石頭直接被砸得四分五裂了。

    巨響之下,那遠處的妖將們一個個都被嚇得縮了縮脖子。

    「翻臉了?」

    「不會吧。我們一路保護玄奘法師過來,就算真的……也不需要動手啊。」

    一時間,妖怪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原本煩躁的情緒頓時消散無蹤,轉而換上的,是那麼一點點的憂慮。

    撐著膝蓋緩緩起身,猴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

    斜月三星洞中,六耳獼猴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凝重的清心道:「師傅,剛剛讓他們走了,真的是放虎歸山啊。」

    說這話的時候,清心一直在瞪著他。

    被清心這麼瞪著,六耳獼猴可謂是渾身不自在,那跪坐著的腳不由得挪了又挪。倒是坐在另一邊的須菩提似乎想什麼想入了神,好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師傅,師傅。」六耳獼猴伸出手在須菩提的眼前晃了晃。

    須菩提頓時驚醒了,連忙深深吸了口氣道:「你……你先回去吧。」

    「我先回去?師傅,就這麼放著他們不管啊?」六耳獼猴伸手撓了撓腮幫子,輕笑道:「他們倆這一去,可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就這麼放著不管的話,西行大業,說不準就全毀了。」

    須菩提低著頭呆呆地眨巴著眼睛,短短的時間裡,那心緒似乎不知道又飄哪裡去了。

    「師傅……」

    六耳獼猴又想伸出手去。一旁的清心連忙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輕叱道:「師傅讓你回去你就回去,那麼多話作甚?」

    「怎麼?生氣啦?」

    「我生什麼氣?」

    「生我的氣唄。」六耳獼猴搖頭晃腦地說道:「不就是因為我不聽你的話,硬闖了道觀嘛。」

    清心也不答話,只是依舊死死地盯著六耳獼猴。

    六耳獼猴懶懶地朝著須菩提看了一眼,無奈撐著膝蓋緩緩站了起來,長嘆道:「行吧,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兒招呼一聲。」

    說著,他拄著鐵桿兵一步步地朝著門外走去。正巧一位妖將趕到,在他耳邊細細耳語了幾句。

    聞言,六耳獼猴臉上頓時浮現了些許喜悅的神色,看得清心一愣一愣的。

    ……

    乾涸的小溪旁,玄奘依舊在篝火邊上靜靜地坐著。那些個妖怪也依舊被晾在一旁。

    猴子一言不發地將天蓬拉到了小溪的另一邊。

    見猴子的臉色極差,天蓬低聲問道:「聽說你和六耳獼猴在斜月三星洞動手了?」

    「對,不只動了手,而且我那師傅……那個死老頭,居然幫六耳獼猴,甚至想用六耳獼猴取代我。」說這話的時候,猴子的牙咬得「咯咯」作響。

    聞言,天蓬有意無意地瞧了猴子一眼,神色如常。

    「看來你早猜到了。」猴子無奈哼笑了一聲。

    天蓬默默點了點頭道:「意料中的事情。如果……如果現在有記憶的是六耳獼猴的話,他也會選擇幫你的。」

    「怎麼個意思?」

    「只要有記憶,就會跟如來死磕。因為那是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沒記憶的就難說了……沒記憶的一方,他自然要想辦法拉住,避免讓他靠向如來那邊。」

    「所以,我們的師徒關係算是名存實亡了,對嗎?他心中只有西行證道。」

    「應該……可以這麼說吧。你的九個師兄,不都是這樣死的嗎?這是三界皆知的事情。」

    凝視著早已乾涸,漆黑一片的河道,猴子咧開嘴緩緩地笑著,卻沒笑出一絲一毫的聲響。月色下,佈滿了血絲的眼睛反射出了微弱的螢光。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好一會,猴子伸手輕輕拍了拍天蓬的肩,道:「說句實話,其實我之前一直想你死,我是說,幾百年前。你和惡蛟並列,是我最想殺的人。」

    「哦?」天蓬面無表情地瞧了猴子一眼。

    「西行之後,我知道你身上有南天門的玉簡,只是因為不想撕破臉皮,才沒說破。」

    天蓬低頭掏出藏在腰間的玉簡,用拇指輕輕摩搓了兩下,又放了回去。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拄著金箍棒,猴子搖搖晃晃地嘆道:「誰又能想到呢?關鍵時候,我能找來商量的居然只有你。看來,我的為人確實是不怎麼樣啊。居然都沒有一個能談心的朋友。」

    「怎麼這麼說呢?」天蓬淡淡笑了笑,道:「呂六拐不是嗎?」

    遠遠地看了呂六拐一眼,猴子哼笑道:「我才知道,他隱瞞了清心和六耳獼猴接觸的事情。這種事,他居然都敢隱瞞。你是不是也早知道了?」

    天蓬微微低垂著目光沒有接話。

    清心之前身陷獅駝國的事情,其實天蓬也知道。隱瞞猴子,是他、呂六拐、牛魔王共同的決定。

    沉默了好一會,猴子接著說道:「你是旁觀者清,我想你替我分析一件事。」

    「什麼事?」

    「老君的『無為』,似乎還有機會恢復。如果他能恢復修為的話,顯然比普渡聽上去更靠譜。我想靠向他那邊。當然,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即使普渡沒有成功。不過……老君說有代價。而且是要我付出的代價。逼到這份上才告訴我,可以意料這代價不小啊。我想知道……會是什麼?」

    望著那對岸的妖怪們,天蓬輕聲問道:「你最在意的是什麼?」

    猴子半眯著眼睛道:「我想讓如來死,徹底死透。」

    「還有呢?」

    「清心、楊嬋,他們不能捲進來。」

    「還有呢?」

    猴子微微仰了仰脖子,瞧著對岸的妖怪們道:「還有他們,我的兄弟們,我不希望再有人死了。」

    「再還有呢?」

    「還能有什麼?」猴子哼笑道:「如來死絕了,清心和楊嬋沒事,他們也沒事。這還不夠?能這樣,我就過我的逍遙日子去了,還需要什麼?」

    天蓬猶豫著說道:「我想……『代價』就是這個了。」

    猴子頓時一愣,回頭望向了天蓬。漸漸地那目光之中的詫異變成了錯愕。

    「你是說……」

    「自由,你的自由。」天蓬淡淡道:「你是天外來的魂魄,因為你,才毀了天道石,破了老君的修為。六耳獼猴沒有記憶,他不構成威脅。構成威脅的只有你,或者說……你的自由。我想,代價應該就是這個了。至少是,包含了這個。」

    一瞬間,猴子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三個字:「緊箍兒」。

    整整八百多年了,那一本《西遊記》,就如同魔咒一般,是他無論如何掙扎,如何閃躲,如何將這個世界整得面目全非,卻原來還是要回到原點去。

    也許,這才是普渡無以寸進的根源吧。他湊齊了西行的所有人,卻唯獨少了這關鍵的一件物品……

    月色下,猴子咬著牙,攥緊了金箍棒,無奈地笑著,笑出了眼淚
Babcorn 發表於 2016-6-23 14:36
第七百五十二章:風雨欲來

     當老君抵達南天門外的時候,不知何時,大批的仙家已經在這裡聚首。見老君到來,一個個恭敬地行禮。就連站在大門邊上的李靖也是如此。

    淡淡掃了一眼眾仙,老君從中找出了雀兒,將她招到身旁,掏出一片令牌輕聲道:「替為師走一趟斜月三星洞吧……」

    ……

    靈山大雷音寺中依舊亂哄哄的,諸佛為該採取什麼手段制止老君恢復修為的企圖爭吵不已。

    短短的時間裡,老君顯然已經取代玄奘成為了佛門最大的威脅。

    蓮台之上,如來盤腿而坐,那神情如同鋼鑄的一般看不到半點波瀾。好似入了定一般。

    那一旁,站立不動的正法明如來目光卻微微閃爍了起來。

    許久,他一步步走到大殿正中,朝著如來默默拜了一拜,躬身退出了大殿。

    一下子,殿堂之內的諸佛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

    獅駝國的校場上,數百名妖將分列兩旁靜靜地站著。早已經換上了新衣裳的六耳獼猴雙手插著腰樂呵呵地往來檢閱。

    山羊精躬著身子緊緊地跟在身後,輕聲道:「大聖爺,這些可都是我們獅駝國的精英骨幹啊。有他們在,再加上您親自坐鎮,除非佛門大舉動手,否則誰也別想動玄奘法師一根毫毛。」

    「哦?這麼厲害?」六耳獼猴隨口問道:「那如果動手的是那隻猴子呢?」

    「額……」被這麼一問,山羊精一下呆住了,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回頭看了被問懵了的山羊精一眼,六耳獼猴懶懶地擺了擺手道:「行啦,你就別說漂亮話了。自己的手下有幾斤幾兩重難道我還不知道嗎?這次去,咱又不是要跟他正面衝突。」

    說罷,又自顧自地檢閱了起來。

    山羊精幹嚥了口唾沫跟了上去,低聲道:「大聖爺,要不,帶上九頭蟲和鵬魔王他們吧?帶上他們,比較可靠一點啊。」

    「不帶。」六耳獼猴伸手翻動著一位妖將的腰帶檢查,隨口說道:「全帶去了,誰守獅駝國啊?再說了,人多不見得是好事。這次那邊不就是因為人多,才連內訌的事情都讓我們知道了嗎?也好……嘿嘿,等他們鬧翻了,咱就堂堂正正過去擔負起保護玄奘法師西行的任務,看誰還覺得老子不是齊天大聖!」

    聞言,山羊精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了蹙。

    擔負西行重任,就是真正的齊天大聖了?這裡面的邏輯他實在沒想明白。不過,自家大聖爺要這麼說,他也不便反駁就是了。

    不多時,六耳獼猴回過頭問道:「他走了沒?」

    「這……」山羊精連忙尷尬地四下張望。

    正巧,一位妖將從遠處匆匆趕來,單膝跪在兩人身前奏報導:「啟稟大聖爺,那……那猴子不知怎麼的,跟玄奘法師鬧翻了,卻又沒有走。現在拉著天蓬在說著什麼。」

    「說著什麼?」

    「沒……沒探到。」

    「再探!」

    「諾!」行了個禮,那妖將躬身退開了。

    瞧著那妖將遠去的身影,六耳獼猴呲著牙一臉不悅地說道:「他不會……又不走了吧?要是不走可就麻煩了,我可不一定搶得過他啊。」

    ……

    此時此刻,乾涸的小溪邊上,兩人還在靜靜地站著。

    天蓬輕聲問道:「如果助老君恢復天道『無為』的代價是要放棄自由,完完全全地成為天道正軌之中的那個孫悟空,你還會答應嗎?」

    猴子呆呆地答道:「我不知道……」

    遠遠地看了玄奘一眼,天蓬低聲道:「你之前說過,老君的『天道』裡沒有玄奘法師的西行。也就是說,這兩件事只能是二選一。最好的結果,當然是玄奘法師西行證道成功。可是,這件事我們現在誰都沒底。萬一到時候失敗了,老君這邊的路是否還在……真不好說。」

    「二選一……二選一……」月色下,猴子用力地抱緊了腦袋,不斷地喃喃自語。

    那遠處,妖將們依舊靜靜地等著,等著最後的決定。

    然而,猴子卻只是不斷來回踱著步,嘆息著,糾結著。

    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不能選錯了。

    ……

    「他走了沒有?」

    「啟稟大聖爺,還沒走。」

    「再探!」

    「諾!」

    ……

    「他究竟走了沒有!」

    「大……大聖爺,他還沒走……」

    「再探!」

    「諾!」

    ……

    「他還沒走?」

    「啟稟大聖爺,他……還沒走。」

    「那他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在……發呆。」

    「發呆?」

    一時間,六耳獼猴感覺自己的腦袋都有點卡殼了。眼看著就到手的好形勢,怎麼忽然就卡住了呢?

    「在發呆?他不會是不走了吧?」

    「應該是不走了。」

    一旁妖將們的竊竊私語落入了六耳獼猴的耳中。本來一次次令人失望的回覆就已經讓他怒火中燒,漸漸失去耐性了,現在再加上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更是如同添上了一把火。

    惱怒之下,六耳獼猴叱喝道:「準備!出發!」

    「準備出發?」山羊精猛地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大聖爺,他……還沒走啊。」

    「沒走又怎麼樣?他總會走的,我們現在就出發!」

    說罷,也不管山羊精說什麼,六耳獼猴已經一個轉身騰空而起。妖將們只得一個個跟了上去。

    那遠處的樓台之上,楊嬋正遠遠地看著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喃喃自語道:「已經出發了……是收到什麼消息了嗎?」

    「應該還沒有。」那身後的妖將低聲道:「末將探聽到的消息,是沒有。他們這一去,怕是要兩方人馬撞個正著。」

    「撞個正著也沒什麼。」楊嬋苦澀地笑了笑,道:「兩個都是曾經的天道修為,除了天劫,誰又能拿他們怎麼樣呢?只是苦了底下的人罷了。」

    身後的妖將微微低頭,沒說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待到六耳獼猴及手下的妖將都走遠了,楊嬋才轉身一步步朝著自己的書房走去,輕聲交代道:「查查各方的反應,要細一點。特別是老君,還有須菩提這兩方。這兩隻老狐狸……算了,儘量吧。想來你們也很難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諾。」

    ……

    長長的石階,正法明如來一步步地往下走,遠遠地看到了端坐在涼亭之中的靈吉和普賢。

    起身行了一禮,普賢笑著,扯著嗓子喊道:「尊者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正法明如來也是笑,扯著嗓子回應道:「去救火——!」

    聞言,普賢笑得更歡了,高聲喊道:「西行一路,尊者就開了個頭,後來便不曾出手。如今是因何故啊?」

    正法明如來淡淡嘆了口氣,笑道:「貧僧想看看西行的結果,若是勞師動眾到頭來卻看不到,豈不可惜?」

    普賢也不答話,只是一味地笑。笑得身旁原本神情肅穆的靈吉都跟著笑了。

    待走到兩人跟前,正法明如來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兩位要不,和貧僧一起下山可好?」

    「不去不去,這渾水不好蹚。」普賢搖頭擺手道:「正法明尊者這麼有興致,還是您去便是了。我倆,就在這兒等著您的好消息了。」

    正法明如來淡淡看了普賢一眼,又看了一旁的靈吉一眼,輕嘆道:「好吧。」

    默默對行了一禮,正法明如來邁開腳步,繼續沿著山路往那山下走去了。

    ……

    潛心殿中,全觀弟子都聚到了潛心殿內,卻只是一個個看著須菩提不斷地嘆氣,再嘆氣。他走到窗前,凝視著,似乎伸手要去觸碰窗外的景色。然而,卻又收了回來,走回原位。如此往返,遲遲都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這是一個始料不及的結果。老君的介入,瞬間將這盤棋的棋手變成了三個。而這三個棋手之中,最終只有一個能獲勝。

    更糟糕的是,老君這些年偽裝得太好了,以至於沒人對他有所提防。至今為止,無論是佛門還是須菩提,所有的佈局都是針對著對方,這反倒給了老君一個極佳的切入時機。甚至有可能,將猴子徹底推向老君。

    這是一個須菩提絕對不能接受的結果。

    可是,事到如今,他還能怎麼做呢?

    只有猴子才擁有另一個世界的記憶,這意味著猴子在老君的棋盤上,有著無可取代的位置。可須菩提一旦站到猴子一邊,則意味著六耳獼猴將徹底倒向佛門。到時候,佛門會指引著他做出什麼事呢?

    猴子是決定老君能否恢復天道修為的關鍵,六耳獼猴又是猴子的剋星。站到猴子那邊,給予他更多的選擇,肯定可以斷絕了老君的念想。可是這樣一來,在西行的問題上,面對佛門必將處於劣勢。徹底拋棄猴子取得六耳獼猴的信任,雖說佔據了對佛門博弈的優勢,卻也無法保證西行的成功,到頭來,還給了老君一個極大的機會。而這個機會,甚至可能在關鍵時候成為西行證道的唯一攔路虎……

    想著,須菩提不由得有些頭昏腦漲了。他緊緊地閉起雙目端坐在蒲團之上細細思索著,一滴滴的汗水從那額頭上緩緩滑落。

    八百年的籌謀,此時此刻,勝負就是一念之間。這叫他如何能不焦慮呢?

    身前的道徒們一個個都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不多時,於義從那門外走了進來,躬身道:「稟師尊,六耳獼猴已經帶著部下尋玄奘法師而去了。還有……兜率宮的雀兒總管來了,她拿著老君的令牌,說要見您。」

    聞言,須菩提微微一驚,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抉擇的時候,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6-23 14:36
第七百五十三章:選擇

     一路上,六耳獼猴帶著一眾妖將緩緩地飛著。時不時地回頭朝山羊精望去。

    剛開始的時候,山羊精會向他稟報猴子那邊的消息。然而,隨著六耳獼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山羊精只能用點頭和搖頭來回答。連話都不敢說了。

    當然,由頭到尾,只有搖頭。

    距離玄奘所在一百多里地的時候,六耳獼猴頓住了身形,那身後的妖將們也一個個懸停了。

    就算他再肆無忌憚也知道再往前面對的將是一場戰爭,最關鍵的是,他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呲著牙沉默了好一會,他伸手將其中一個妖將召了過去,拿出一塊腰牌塞到了對方手裡。

    「你去斜月三星洞一趟求見師傅,就跟他說,那誰已經不可能擔負西行重任了,我現在就要接手。不過,接手的時候可能會有一點問題,想他老人家幫個忙。記住,一定要當面說!」

    「諾!」

    乾脆地應了一聲,那妖將轉身就要走,哪知六耳獼猴眼珠子一轉,又將他叫住了,叮囑道:「你在斜月三星洞的所見所聞,都必須回來向我如實稟報,特別是師傅的態度,不可錯過一絲一毫!懂了嗎?」

    那妖將呆呆地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去。

    瞧著那離去的背影,山羊精小心翼翼地問道:「大聖爺,若是要向須菩提祖師求助,用玉簡不是更方便嗎?」

    「你不懂。」六耳獼猴冷冷地答道:「有些話,還是得靠人來傳的。」

    能得到須菩提的認可,六耳獼猴是打從心底開心。可是,這種認可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呢?

    雖說在斜月三星洞的時候須菩提站到了自己這邊,可他畢竟沒有直接對猴子出手不是嗎?

    有些事,還是得逼上一逼啊。

    帶著一眾妖將,六耳獼猴就這麼在距離玄奘百里開外的地方等了起來。那在場的妖怪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

    此時此刻,一身翠綠裝扮的雀兒正在於義的引領下一步步地走入潛心殿中。

    殿中的道徒們早已散去了,唯獨留下須菩提一人端坐著。沏上一壺茶,看似悠閒,可惜眉宇之間的那絲憂慮,卻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

    「弟子雀兒,參見須菩提祖師。」

    「來啦?」聞言,須菩提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卻只是一眼,那目光很快又回到了茶壺上,輕嘆道:「老君這不是才剛走嘛?怎麼又把你派過來了。」

    「大概是師傅覺得有些話,不方便當面說吧。」雀兒淡淡笑了笑,道:「所以,就讓雀兒走了一趟了。」

    「坐吧。」

    須菩提隨手一揮,一個蒲團很快擺到了雀兒身後。

    「謝須菩提祖師賜坐。」雀兒行了一禮躬身坐了下去。那臉上,依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

    ……

    遠遠地看了玄奘一眼,天蓬低聲道:「這些事,你跟玄奘法師談過了嗎?」

    「沒有。」猴子努了努嘴道:「跟他說有什麼用,他還能幫得上什麼不成?他就是個,凡人而已。」

    「即便是凡人,大家也是共患難一路走來。我覺得,無論你最終決定是什麼,最好還是跟他說一聲。直接丟下他走人,畢竟不是那麼穩妥啊。」

    聞言,猴子卻只是不屑的哼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正當此時,呂六拐已經遠遠地朝著他奔了過來,口裡嚷嚷著:「大聖爺,不好了!六耳獼猴帶人離開獅駝國朝這裡來了!」

    天蓬的眉頭一下蹙了起來:「他來做什麼?」

    「還用說,來接班,向死老頭邀功唄。」猴子已經恨得牙癢癢的,金箍棒用力一揮,冷冷道:「既然他那麼希望我走,我就偏不走了,有本事,讓他來搶啊!」

    ……

    夜風輕輕的吹著,揚起了潛心殿內的竹製垂簾。

    一杯清茶滿上,緩緩地推到雀兒面前。

    須菩提輕聲問道:「他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伸手將那清茶捧起,雀兒一邊呵著氣,一邊隨口說道:「師傅讓弟子過來接清心師妹到兜率宮暫住幾天。」

    聞言,須菩提微微蹙起了眉頭,輕嘆道:「到兜率宮暫住?哼,這又是怎麼個意思?如此局勢之下,兜率宮可不見得比我斜月三星洞安全。莫說清心本人,就是老夫,也不見得會答應。」

    「師傅並沒說祖師您一定會答應,師傅只是讓祖師您選。」說著,雀兒輕輕抿了一口茶。

    「讓老夫選,怎麼選法?」

    「師傅說了,他要重歸天道,絕不可能繞過大聖爺那道檻。若是大聖爺徹底倒向師傅,那麼,祖師您的西行大計,就泡湯了。三界必定重歸往昔。」

    須菩提冷冷地撇了她一眼,道:「這些,不用你教老夫。」

    「師傅的意思是,讓弟子過來找祖師您要人,若是要到了,便帶回兜率宮嚴加保護起來。兜率宮雖說未必比斜月三星洞強,但至少,六耳獼猴去不得。這麼做,是要給大聖爺一份安心。」注視著須菩提,雀兒淡淡笑了笑,接著說道:「若是要不到,就繞道與大聖爺說一聲,告訴他,須菩提祖師不放人。好讓他徹底對您死了那份心。雀兒說的話,大聖爺該是信的。」

    「你!」須菩提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手微微一顫,竟不慎碰翻了自己身前的茶杯,茶水撒了一地。

    ……

    兜率宮。

    一應前來拜訪的仙家無論何種理由,全部都被攔在了門外。小小的閣樓裡,只剩下老君、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三人。

    通天教主可謂是坐立不安,那眼睛時不時地朝著老君望去。相對而言,元始天尊淡定了許多,只是依舊用餘光注意著老君的一舉一動。倒是身為主角的老君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他用道童打來的清水洗了臉,又用毛巾細細地擦著,完了,燒水,泡茶。那動作看上去和往常一點區別都沒有。

    由始至終,半句話都沒說。

    終於,通天教主忍不住了,微微挺直了身子道:「你是想瞞到什麼時候啊?」

    「瞞?」老君輕笑著說道:「怎麼說得老夫騙了你們似的,老夫可從不騙人。」

    通天教主半眯著眼睛狐疑地說道:「你的修為真能恢復?」

    「能修出來的修為,自然也是能恢復的。這不是三界皆知的道理嗎?」

    話說著,老君的手卻一刻也沒停。已經泡好的兩杯茶被推到兩人面前。

    瞧著那茶盞,通天教主深深吸了口氣道:「行吧,恢復也好。這些年的窩囊氣,也是受夠了。你重掌天道,道門也可以恢復昔日的輝煌。至少,不用像今天一樣全都躲天庭來。天庭還他娘的不安全……嘿。想想也是可悲啊。」

    聞言,老君仰起頭笑嘻嘻地瞧了通天教主一眼:「想通了?」

    「想通了。」

    老君又扭頭朝著元始天尊看了過去:「你呢?」

    元始天尊沒有直接回答,猶豫再三,卻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即便不願意承認,但這幾百年,道門可真是每況愈下啊……說到底,難道不是當初老君失去「無為」的結果嗎?

    見狀,老君樂呵呵地笑了起來,隨口道:「人哪,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誰都一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老夫其實也不例外,只不過老夫早早知道了失去的結果罷了。」

    「大能想打破老夫的天道石,以為沒了天道石,他們就能成就天道修為。結果,還是沒有。」

    「妖族想打破老夫制定的秩序,以為沒了天庭的鎮壓他們就能過上好日子。結果,沒了天庭,他們還不是面對同族的屠殺,到頭來活得好的還是只有那些大妖。」

    微微抬了抬下巴,老君朝著門外使了個眼色道:「天庭的仙嘛……一直認為老夫處處限制他們,現在讓他們自治了,卻是每況愈下。也好,沒嘗過的都嘗嘗,現在都嘗過了,是該收心了。不過啊,光你們同意不行,還得那關鍵一人同意才好。」

    說著,老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那身前,通天教主與元始天尊皆是一動不動地坐著。許久,兩人對視了一眼,伸出手去,兩人齊刷刷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

    面對須菩提這明顯的失態,雀兒卻只是淡淡地看著,臉上笑容依舊。

    好一會,須菩提才緩過氣來,抿著唇怒道:「若是老夫答應了呢?若是老夫答應了,對他又能有什麼好處?他以為握著清心,就可以要挾那猴子了嗎?」

    「師傅說了,同樣的錯,他不會犯第二次。也不屑於犯第二次。」雀兒注視著那被碰翻的茶水,緩緩說道:「祖師您若是答應,對師傅的好處便是,一來可以讓自己的徒弟置身事外,不至於再次深陷其中。二來,師傅方才答應過大聖爺,清心師妹不會有事。也算是履行諾言。師傅他老人家,向來是言而有信的。」

    躬下身子,雀兒朝著須菩提默默拜了一拜,悠悠道:「師傅還托雀兒帶了另一句話,師傅說:『他與您不同,請須菩提祖師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一通話說下來,直接便將須菩提說得面紅耳赤。

    這哪裡是讓他選擇,這根本就是讓人來羞辱他啊!

    此時此刻,須菩提的拳頭已經攥得噼啪作響了。咬著牙,須菩提緩緩說道:「他就那麼自信,能得到那猴子的信任嗎?若不是老夫棋差一著,他能有這機會?」

    望著須菩提,雀兒甜甜地笑了笑,答道:「這雀兒就不知道了,師傅沒說。」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搭配上那說話的神情,又是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淋下。一時間,須菩提簡直覺得急火攻心,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6-24 08:31
第七百五十四章:憤怒

     整整一夜過去了,天明時分,六耳獼猴派出的那員妖將才匆匆趕回來。那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在眾妖的注視下,他悄悄來到六耳獼猴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轉瞬間,六耳獼猴原本慵懶的神情已經變得惱怒無比。

    這變化來得突然至極,以至於那四周的妖將不由得一個個都怔了一下。

    只見六耳獼猴一把掐住妖將的脖子,怒斥道:「你再說一遍!」

    這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

    此時此刻,那微張的口中獠牙已是若隱若現,渾身上下的絨毛更是一根根豎起。

    四周的妖將都看呆了。

    「大……大聖爺,末將說的都是實話啊!」

    「老子讓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說著,那掐著妖將脖子的手已經微微用力了。

    山羊想上前勸阻,卻被六耳獼猴直接一把推開,摔了個滿地找牙。

    慌亂之中,那妖將只得一面掙扎,一面高聲呼喊道:「須菩提祖師不願見末將,還……還有,兜率宮把清心小姐接走了——!」

    這一段話幾乎使出了這妖將渾身的力氣,喊得震耳欲聾。

    六耳獼猴微微顫抖著,那嘴角揚起了一絲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他讓老君接走了清心?」

    「兜率宮接走了……怎麼回事?」

    「老君不是才跟須菩提祖師鬧翻嗎?怎麼須菩提祖師忽然又……」

    「不會是……須菩提祖師又反悔了,不想站在咱這邊了吧?」

    「好……好像是這樣的。」

    在場的妖怪紛紛議論了起來。

    下一刻,只見六耳獼猴眉頭一蹙,還沒等在場的妖怪反應過來,那妖將的頭顱無聲無息地飛了出去。

    身軀歪歪斜斜地倒下了,鮮血灑了一地。

    這一幕來得極其突然,四周的妖將一下都傻了眼,一個個呆呆的望著六耳獼猴,那目光中透著深深的恐懼。

    六耳獼猴也是呆呆地站著,攥緊了拳頭瑟瑟發抖,額頭上的青筋早已根根暴起。沾染了鮮血的臉變得越發猙獰了。

    ……

    「師尊,這樣真的好嗎?」潛心殿內,於義叩首道:「方才六耳獼猴已經派人來過,現在,肯定也已經知道清心師叔被接走的消息了。」

    「早知道,晚知道,都是會知道的。」須菩提緩緩地閉上雙目,連臉上的皺紋似乎比片刻之前加深了許多許多。

    他伸出手去想要端起一杯茶,那手卻微微顫抖著,竟不慎將茶水碰翻了。

    這是今天第二杯灑掉的茶了。八百年了,潛心殿裡,也就灑過這兩杯茶而已。

    於義淡淡看了那茶水一眼,輕道了一聲:「弟子幫師尊清理。」

    說著,便往前挪了挪,伸手一揚,杯子扶正,那灑在地上的茶水也瞬間沒了蹤跡。

    做完了這些,他又是恭敬地跪回原地。

    然而,須菩提的目光卻還依舊停留在那灑了茶的地面上。許久,緩緩地笑了笑,輕嘆道:「為師,看來真的是老了。也許,真的該退隱山林,不問世事了。到底不是老君的對手啊。」

    於義微微抬頭望了須菩提一眼,依舊跪地,叩首,一動不動地等著。

    潛心殿中一片寂靜,就彷彿這道觀,也如同它的主人一樣,已頃刻間老去了一般。

    「師尊,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須菩提面無表情地答道:「等,若上天垂憐,總會給老夫一個機會的。」

    ……

    凝視著遠方,猴子斜靠著金箍棒,高傲的仰起頭道:「你說,他們想等到什麼時候才進攻?」

    「你就那麼想和他打嗎?」一旁的天蓬輕聲說道:「你死不了,他也死不了。即便打了,又如何?」

    「不能如何也要打,揍他一頓我開心。」猴子冷哼一聲道:「最好,把那躲在背後的死老頭也一起打出來。我就不該去聽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男人的事情,就應該用拳頭解決!」

    天蓬回頭看了猴子一眼,只能無奈嘆了口氣。

    那四周的妖將一個個都握緊了兵器屏息以待。

    那遠處,黑熊精依舊默默地守著玄奘。

    緩緩睜開眼睛,玄奘輕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黑熊精搖了搖頭道:「大聖爺好像說,六耳獼猴要來了。」

    「六耳獼猴要來?他不是說……」

    「他說的話不能當真。」黑熊精面色凝重地說道:「玄奘法師您還記得嗎?上次在雷音郡,他就對您出手了。」

    「他那是急於脫身,況且,他懷中還有個孩子,不能怪他。」

    「那也不能對法師您出手啊。」

    玄奘搖了搖頭,輕笑道:「總之,貧僧覺得,六耳獼猴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麼壞。」

    面對玄奘的固執,黑熊精只能淡淡一嘆。完了握緊手中的黑纓槍道:「法師寬宏大量,老黑佩服。只是……嘿,算了,不說了。無論如何,請法師放心。別人我不知道。他六耳獼猴要動您,非得從我老黑的屍體上踩過去。只要我還活著,就護您周全。」

    注視著一臉肅然的黑熊精,許久,玄奘淡淡笑了笑,道:「謝謝。」

    ……

    「看來,那老頭子果然是騙我的!從頭到尾都是騙我的!這時候將清心交給兜率宮,這分明就是打退堂鼓了。他說的那些話,通通都是****!通通都是****!」

    空蕩蕩的的山谷中,只剩下六耳獼猴歇斯底里的咆哮聲。

    只見他將手中鐵桿兵重重一頓,腳下的地面都龜裂開來了。嚇得四周的妖將猛地後退了一步,不知所措。

    環視了一圈,六耳獼猴咬著牙道:「沒必要再等下去了,再等也不會有人來幫忙的。咱現在就動手,搶了玄奘,就不怕那死老頭不就範!」

    「這……」

    「硬……硬搶?」

    「搶得過嗎?」

    眼前的妖將們一個個低聲議論了起來,那腳步紛紛不自覺地後挪。

    見狀,六耳獼猴手中鐵桿兵又是重重一頓,猙笑道:「不想去也行,那就死在這裡,挑一個吧!」

    聞言,在場的妖將不由得一個個都倒吸了口涼氣。

    所有人都靜默了。

    猴子要殺他們易如反掌,六耳獼猴要殺他們,又何嘗不是呢?最重要的是,他們對這兩人的價值,幾乎可以說是聊勝於無。

    這就是兩頭大象吵架,老鼠跟著幫腔的結果了……

    此時此刻,放在他們面前的,似乎只剩下一條路了——死路!

    山羊精微微顫抖著說道:「可是……大聖爺,眼下的形勢實在是……搶,我們肯定是搶不過的。與其如此,不如……」

    「搶不過,就殺了!」六耳獼猴將還癱倒在地上的山羊精整個拎了起來,冷冷道:「不為別的,就為了出口惡氣!老子要讓他後悔一輩子!」

    聞言,山羊精不由得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將他又一次丟到地上,六耳獼猴轉身喝道:「所有人準備!記住了,玄奘能搶則搶,不能搶,就殺了!要連魂魄一起銷毀!聽懂了嗎?」

    「聽……聽懂了。」在場的妖怪一個個呆呆地點了點頭。

    很快,這上百個妖將一個個騰空而起,跟著六耳獼猴以極低的高度掠著地面朝著玄奘和猴子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那身後的高空中,正法明如來正靜靜地注視著這一群妖怪。他連忙伸出二指摁在太陽穴上,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悄悄從眉心射了出去,瞬間沒入遠方天際。

    ……

    此時此刻,猴子依舊不耐煩地等著。

    就在距離此處千里之外的地方,雲霧之中,清心與雀兒正緩緩地飛著。

    忽然間,一道光芒沒入了清心的後頸,她猛然頓住了身形回頭朝著猴子所在的方向望了過去。

    「怎麼啦?」雀兒隨口問道。

    稍稍沉默了一下,清心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我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聞言,雀兒不由得笑了:「哦?怎麼說?」

    清心目光微微閃爍了幾下,開口道:「不行,我得過去!」

    說罷,也不管雀兒的阻止,她已經朝著那方向飛馳而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6-27 11:28
第七百五十五章:疑

     乾涸的小溪旁,猴子的眼睛緩緩地眯成了一條縫。

    「來了。」

    「來了?」那四周的妖將一個個緊張地握緊了兵器。黑熊精、小白龍、捲簾三人將玄奘護在了正中。

    下一刻,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一個金色身影從地平線上躍起,那身後跟著大片妖將,如同一陣流星雨般朝著這裡呼嘯而來。

    「宰了你,宰了你老子就是唯一的孫悟空了——!」

    「試試看吧。」猴子緩緩地咧開嘴,鬆了鬆筋骨,擺開了迎戰的架勢:「這麼多年了,什麼腥風血雨沒碰過,就憑你?」

    夾帶金色光華的狂風在天空中炸開了,金箍棒與鐵桿兵死死地架在了一起。那四周,兩撥妖將蜂擁而上,各色靈力照亮了整個天空,也照亮了玄奘的臉。

    他略帶錯愕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

    「師傅!清心,清心她……」

    「知道了。」

    ……

    兜率宮中,老君將手中的連牘放下,端起茶壺繼續泡著茶,悠悠道:「兩隻猴子動手了。佛門,似乎也動手了。比老夫預料的要早,大概是忍不住了吧。應該是正法明如來。」

    通天教主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道:「他是怕西行得不出最終結果?」

    「大概是吧。」

    「那接下來會怎麼樣?」

    老君放下茶壺,仰起頭眨巴著朦朧的老眼,輕嘆道:「菩提老兒已經表了態,六耳獼猴必定急火攻心,出手干擾西行可說是意料中的事。如來不會出手,須菩提無以出手,正法明如來卻難以袖手旁觀。說起來,若是玄奘出事,那猴頭便斷了西行的念想,只剩下一條路。如此,倒是好。不過,怕是不會那麼容易,只能說,姑且一試吧。」

    通天教主隨口問道:「六耳獼猴有可能殺得了玄奘嗎?」

    「有可能。」一旁的元始天尊輕聲道:「有一定可能性。畢竟,他跟那猴子的實力差距並不大,若是那猴子還得保護玄奘的話,便算是扯平了。甚至,六耳獼猴的勝算還要多點。」

    「所以,正法明如來是害怕玄奘死了,西行就無法證道了?」

    「那個未必。」元始天尊緩緩閉上雙目,輕嘆道:「他只是怕無法以正常的方式得出一個結果而已。說白了,佛門中人本身也分為多派。一種,是堅信現有佛法,不齒玄奘的,例如如來。一種,是希望紛爭越激烈越好,即便玄奘身死,也當做西行的一個結果的,例如地藏王。這正法明如來屬於最後一種,也是最偏向玄奘的一種。他希望玄奘能安安穩穩地走到靈山,至於能否證道,應該是他與如來辯法之後再看。」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只是,不知道趕不趕得及。我等,就姑且觀望吧。就和六百多年前一樣,出手的機會,永遠只能有一次。誰越坐不住,就越被動。」說罷,元始天尊低頭抿了口茶,緩緩閉起雙目,靜靜地等著。

    ……

    金箍棒揮舞而出,幾乎掃了半個天空。

    六耳獼猴的身影如同飛舞的螢火蟲一般繪出詭異的弧線巧妙地閃避了過去。

    下一刻,猴子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徑直就是一個突刺!卻依舊被避而不戰的六耳獼猴閃過!

    轉瞬之間,六耳獼猴化出十二個分身朝著四面八方逃竄。猴子也化出十二個分身追襲而去。一時間,那景象四面八方都是猴子與六耳獼猴的身影,看得眾妖都眼花了。

    正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漫天飛舞的身影吸引了過去時,玄奘卻是緩緩地回頭望向自己的身後。

    就在他的身後,黑暗之中,一個身影正靜靜地站著。他抬腿邁開一步,讓火光照到了自己毛茸茸的臉上。

    六耳獼猴瞧著玄奘緩緩地笑了出來,握著鐵桿兵道:「不好意思,我化出的是十三個分身。」

    正當六耳獼猴準備一個箭步衝到玄奘身邊將玄奘擒住的時候,還沒等玄奘反應過來,一個什麼東西已經從天而降重重地撞在六耳獼猴身上!

    轟鳴聲中,狂風捲著砂石瞬間覆蓋了所有的一切。

    「發生什麼事了?」

    「保護玄奘法師——!」

    幡然醒悟的妖怪們迅速呼喊了起來。

    下一刻,翻滾的砂石之中六耳獼猴已經衝天而起,懸停在了半空中。那身上的鎧甲早已經被撕扯得破爛不堪。

    他怔怔地低頭望去。

    狂風席捲而過,砂石散去。那正中顯現的,是猴子的身影。

    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猴子懶懶地掏了掏耳朵,笑嘻嘻地說道:「老子化了十八個分身,你以為這招就你懂玩?」

    ……

    潛心殿中,須菩提來回不斷地踱著步,不住地嘆息著。

    於義從那門外匆匆進門,跪地道:「啟稟師尊,六耳獼猴已經和悟空師叔動手了。」

    「然後呢?」須菩提急切地問道。

    「然後……還沒結果。不過清心師叔不知怎麼地,也在往那裡趕。」

    「清心在往那裡趕?」須菩提微微仰起頭思索了一下,輕嘆道:「應該是正法明如來了……看來,他也坐不住啦。」

    ……

    毫無疑問地,有猴子在,想要強搶玄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有天蓬和牛魔王等人在,想要引開猴子強搶玄奘也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招了。

    見狀,六耳獼猴咬了咬牙朝著遠處的山羊精使了個眼色。

    山羊精會意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六耳獼猴已經轉身朝遠處飛去。

    「這就要走了?」猴子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就在猴子猶豫之際,只見六耳獼猴剛飛出一小段,卻又猛然折回,手中鐵桿兵出其不意地一揮,驟然伸長,朝著猴子砸了過去!

    「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走!」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猴子一躍而起,強行架住了呼嘯而來的兵器。緊接著,他反手一打,兩人的身影又是交織在了一起,在天空中你來我往,不斷激戰。

    與此同時,在山羊精的統領下,六耳獼猴一方的妖將們朝著玄奘所在的方位衝了過去,一時間,雙方的人馬又是交織在了一起。

    瞧著殺紅了眼的漫天妖將,天蓬喃喃自語道:「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

    「什麼不對?」一旁的黑熊精問。

    「我感覺,他們不是來搶玄奘法師那麼簡單。就他們這實力配比,想要強奪玄奘法師根本沒有可能。」

    「不是要搶玄奘法師,那他們是來幹嘛?」

    沉默了好一會,天蓬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統兵多年,以我的感覺,他們更像是在找機會要殺玄奘法師才對。可是……如果斜月三星洞所發生的一切是真的,六耳獼猴應該不可能在這時候想殺玄奘法師啊。」

    玄奘也是不解地望著那漫天飛舞的妖將。

    眼看著猴子與六耳獼猴已經互相追逐著奔向遠方,山羊精高聲呼喊道:「玄奘法師!須菩提祖師與您前世金蟬子乃是摯友,我們大聖爺奉須菩提祖師之命前來與您商議西行要事,絕無惡意。可那猴子不肯!無奈之下方出此下策!請玄奘法師容小的代我主將事由面呈!」

    「商議要事?」聞言,玄奘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那猴子沒與玄奘法師您說起今日在斜月三星洞發生的事情嗎?」

    這一聲聲呼喊之下,天空中的戰鬥似乎已經緩和了一些了。

    此時,玄奘不禁想起了雷音郡猴子拿走了自己與六耳獼猴聯繫的玉簡之後遲遲不願歸還的舊事。他朝著天蓬望了過去,低聲問道:「今天在斜月三星洞發生了什麼事嗎?」

    「是有發生一些事,不過……我也說不清。」扭過頭,天蓬朝著山羊精喊道:「有什麼話,這樣說就好了!」

    「不行,事關西行,小的身受大聖爺之托,怎可如此草率?」

    還沒等天蓬拒絕山羊精的要求,玄奘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腕。

    「西行事關重大,還請元帥予以成全。」

    ……

    長空中,清心還在奮力飛行著,狂風吹亂了鬢髮。

    ……

    此時,已經與六耳獼猴戰到十里開外的猴子猛然一回頭,頓時愣了一下。

    他看到那後方的戰鬥已經悄然平息了,雙方陣營的人馬分成了兩撥站在小溪的兩邊。玄奘正在天蓬與黑熊精的護衛下朝著小溪的正中央走去。而那另一面走來的,則是山羊精他帶領下的兩名妖將。

    「這是要幹嘛?」

    就在這短暫的遲疑之際,鐵桿兵已經夾帶著狂風呼嘯而來,重重打在猴子的肩上,直接將他整個掃了出去!

    「娘的,這是要耍詐啊!」

    忍著劇痛,猴子迅速翻轉身形朝著玄奘衝了過去。

    「想走?哈哈哈哈!沒那麼容易!」

    原本的攻防之勢瞬間逆轉了,猴子不顧一切地朝著玄奘衝去,六耳獼猴則在背後猛地追打。兩人依舊一路糾纏著。

    ……

    乾涸的小溪中,山羊精衣袖中取出了一卷竹簡,輕聲道:「我家大聖爺想與玄奘法師說的話,小的已經都寫在這竹簡上了,玄奘法師一看便明。」

    說著,他往前跨了一步。

    「站住!」

    被天蓬這麼一喝,山羊精連忙停住了腳步。

    此時此刻,他與天蓬相距不過一丈距離,與玄奘和黑熊精相距,也僅僅是兩丈有餘罷了。

    伸出手,天蓬冷冷說道:「東西給我就行,你不用過來。」

    這一說,山羊精當即朝著玄奘望了過去。見玄奘微微點頭,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只得雙手奉上,輕聲道:「此物,只能玄奘法師看,你,看不得。」

    「行。」天蓬一把接過竹簡握在手中,隨口道:「我只是檢查檢查這東西有沒有問題而已,絕不看內容。」

    說著,他已經捋開了竹簡。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天蓬開始審視,那手中的竹簡已經「砰」的一聲炸開了!紅色的煙霧直接灑在他的眼睛上,甚至都沒時間給他反應!

    一聲慘叫之下,猴子這一方的妖怪們全部傻眼了。

    「動手!」只聽山羊精高喊了一聲,抽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帶著身後早有準備的兩員妖將已經繞開天蓬朝著玄奘衝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6-27 11:29
第七百五十六章:爭奪

     眼前的態勢,任誰都看得明白,對面這一夥人根本不是來搶玄奘的,他們要的,是殺!

    雙目劇痛傳來,天蓬整個感覺都已經錯亂了,只能捂著眼睛痛苦地哀嚎。

    趁著這空檔,山羊精已經帶著自己的兩個下屬迅速朝著玄奘圍了過去。孤軍作戰的黑熊精一面將玄奘護在身後,一面抗擊來者。短短的時間裡,已經身中數刀,徹底落了下風。

    率先反應過來的六耳獼猴一方的妖怪們已經一個個拿著兵器衝了上去。短暫的錯愕之後,牛魔王也帶著自己的部下衝上去。

    然而,遠水救不了近火。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這種程度的近身肉搏,決定勝負,僅僅需要一瞬間罷了。

    還沒等牛魔王的支援到來,山羊精帶來的兩名妖將已經將傷痕纍纍的黑熊精整個壓倒在地了。而他自己,則握著匕首快速繞到了玄奘法師的背後。

    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玄奘只問出了一句話:「能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殺貧僧嗎?」

    答案,只有四個字——「奉命行事」。

    此時此刻,山羊精與玄奘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五尺了。玄奘甚至都能清楚地看見對方眼中佈滿的血絲。

    驚恐、錯愕,退無可退。

    慌亂之中,玄奘只得舉起自己的法杖試圖抵擋。不過,這有用嗎?

    即便有前世的因果,即便是能撥動佛門脆弱的神經,他也不過是一介凡胎而已。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抵擋身為妖怪的山羊精,哪怕僅僅是一擊,也不可能。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

    呂六拐已經整個嚇懵了,那雙腳如同長了根一般紮在地面上,寸步都沒挪。

    小白龍條件反射似地往後閃躲,卻又猶豫不已。

    捲簾操起伏魔杖嘶吼著往前衝,然而哪裡趕得及呢?

    牛魔王慌亂地朝著玄奘伸出了手,一道靈力已經丟了出去。他試圖用這種方式稍稍延緩眼前發生的一切。可惜的是,山羊精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只見山羊精死死地握著匕首拼盡全力往前衝。

    「四尺,三尺,兩尺!」

    山羊精的指尖都幾乎能夠得著玄奘的衣角了。以他的修為,了結玄奘只需要一瞬間。

    此時此刻,玄奘的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斷定玄奘必然身死的一刻,奇蹟發生了。

    只見一道金光從遠處飛來,準確地紮在玄奘與山羊精之間!下一刻,翻滾的氣浪席捲而出,將山羊精與玄奘徹底拋上了天空!

    天邊,猴子維持著拋物的姿勢,手中空蕩蕩的。

    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每一個人都停下了動作呆呆地看著。

    率先清醒過來的,是小白龍。他咬了咬牙騰空而起,一把接住了玄奘,轉身就往後飛。

    很快醒悟過來的捲簾也連忙跟了上去。其他人也一個個迅速反應過來。

    那些個六耳獼猴一方的妖將們也已經顧不得其他,一個個蜂擁而上。

    一時間,形勢變成了猴子這邊的人馬被六耳獼猴的手下追著打。不過好在玄奘暫時沒有生死之憂了。

    沙塵散去,龜裂的地面上金箍棒微微顫動著。

    雲端上,正法明如來淡淡鬆了口氣,將自己手中的術法又收了回來。回首望去,他看到天邊失去了金箍棒的猴子已經陷入了苦戰之中。

    「為什麼要救他呢?」六耳獼猴狂笑著一棍重重朝著猴子砸了過去,嘶吼道:「他死了不是更好嗎?你不是已經跟老君結盟了嗎?為什麼還要救他!他的生死跟你有什麼關係!」

    「要你管!你個假貨!」猴子直接用手腕去擋這一擊。

    只聽「啪」的一聲悶響,猴子整個身形後挫了。

    劇痛襲來,猴子痛得臉都變形了。

    武器,果然還是很重要的。

    握著自己已經微微扭曲的手腕,猴子只得飛速降低身形朝著金箍棒所在的位置掠行而去。可惜的是,六耳獼猴已經一個翻轉跟了上來。對準了猴子的背部,又是重重一擊砸了下去。

    這一擊沒有打中猴子。

    已經試過一次,猴子再也不會蠢到直接硬扛了。他飛速閃避著遁入了一處山谷之中。六耳獼猴也一下追了上去,兩人在山谷之中展開了追逐戰。

    「我是假貨,那你是什麼?嘿嘿,要不,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我看他們每個人都不爽,你也不見得喜歡老君。這樣,我們聯手,把他們全部都弄死,然後我們再分勝負如何?」

    「有病。」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說法,猴子只是簡單地唾了一口,轉身直接繞到了一座小山後面。

    六耳獼猴一棍橫掃而出,轟鳴聲中,整座小山都被夷為平地了。

    「到時候,勝利者就是三界之王,再也不用活得這麼憋屈了!哈哈哈哈。如何,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轉眼之間,六耳獼猴又是追上了猴子,手中棍棒一刻不停地朝著猴子招呼過去。

    在這擊打之中,大地都顫動了。碎石沙塵衝天而起。

    猴子只能不斷閃躲著。

    「不是死老頭派你來的,死老頭絕對不會想殺玄奘。你究竟想做什麼?」

    「沒什麼,老子就是看他們都不爽,想把他們全部端了。你我聯手,擊敗如來和老君不敢說,但摧垮三界應該是不在話下的!哈哈哈哈!就讓他們在虛空之中發呆去吧!」

    翻滾的砂石之中,六耳獼猴又是一擊朝著猴子掃了過去。不過,這一次猴子並沒有閃躲,而是穩穩的接住了,用雙手!

    頓時,雙方各握著鐵桿兵的一端進入了單純力量的比拚!

    猴子忍著手掌的劇痛,氣喘吁吁地說道:「你瘋了嗎?如來、老君我不管,但清心和嬋兒,還有我那幫子兄弟,他們必須好好地活下去!」

    六耳獼猴咧著牙輕笑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什麼都不想失去,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了!」

    「那是因為你沒記憶,你什麼都沒經歷過,所以你能說得這麼輕巧!」

    只聽一聲暴呵,猴子將鐵桿兵連同另一端六耳獼猴一同舉了起來,朝著一旁砸了過去!

    一時間,又是砂石翻滾,山川、樹木,乃至於大地都在摧枯拉朽地崩壞。

    然而,六耳獼猴卻依舊死死的抱著鐵桿兵狂笑著。這種程度的傷害,對他來說就好像撓癢癢一樣,反倒是猴子有些承受不住這種消耗,力量漸漸有些不支了。

    到最後,猴子乾脆順著鐵桿兵朝著六耳獼猴衝了過去,兩人皆是一手握著鐵桿兵,一手與對方展開肉搏。

    這是赤手空拳的肉搏,扭打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街頭混混的鬥毆一般,卻也是最後的辦法了。

    彼此兩人,誰鬆開,兵器,誰就必然落下風。而一手握著兵器,卻又無法使出全力,讓戰鬥變成了一場遙遙無期的消耗戰。

    戰場的另一邊,猴子一方的妖將們護著玄奘已經落入了極為被動的境地。論實力,即使天蓬暫時無法參與戰鬥,猴子這一方也還是有優勢的,但如果帶著玄奘,那便是另一番情況了。

    雲端上,正法明如來靜靜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那目光悄悄移向了立在乾涸小溪的正中央一動不動的金箍棒。

    稍稍猶豫了一下,他伸手一指,只見金箍棒瞬間化作一道金光朝著猴子所在的位置飛了過去。

    只聽「砰」的一聲,距離猴子與六耳獼猴不遠的地方砂石炸開了。

    兩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下一刻,兩人似乎同時感覺到什麼,握著鐵桿兵,幾乎同時朝著那砂石炸開的地方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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