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大荒蠻神 作者:更俗 (已完成)

 
easygoing1 2014-7-15 20:55:3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1 1396761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17 17:51
第十一章 耀眼的潛力

不同的少年,在先蠻殘像所釋出的無形力場之下,承受能力是不同的。

宗崖已經開悟蠻魂,對狡獸真血及肉羹藥力的吸收,最為充分。

而在同齡人中間,宗凌的承受時間則要長得多,其他人都退了下來,他還陷入一種神秘而顛狂的狀態之中,一個人繞著祭壇舉矛舞歌,滿臉靜穆、虔誠,赤裸的身子還隱隱有光華透出。

看阿公宗圖以及宗桑等人,看向宗凌的眼睛裡都有喜色,陳尋心想宗凌這時候應正在開悟蠻魂……

宗崖停下來,沒有急著走出來喝肉羹,而是等著宗凌開悟蠻魂。

陳尋暗感以後還要加倍的努力,他打開神魂識海,也只能觀想九幽蠻魂的一道虛影,此時才十二歲的宗凌,天資真的不凡,難怪宗桑嘴巴都要笑咧了。

過了一會兒,宗凌步伐就漸漸拖慢,似乎承受萬斤壓力,臉、脖子、胸口都要血汗滲出,看來離最後一步完全具相,還差了不少。

看宗凌將要支持不住,站在祭壇密切關注一切的巫公宗圖,踏步舉起在骨杖,在宗凌的額頭敲了一下,將他震醒。

宗桑焦急的走過去,問道:

「心眼看到什麼?」

「光,刺眼的光,眼睛都睜不開……」宗凌虛弱的說道。

「夠了,既然都生感應,再修練一段時間,就能真正修練蠻魂了。」宗圖將癱成肉泥般的宗凌抱起來,讓宗桑喂肉羹給他喝下。

陳尋心想,原來宗凌還是不能具相蠻魂啊,他在識海之上所觀想的虛影,總歸要比宗凌心眼所看到的刺眼光芒要清晰得多。

「你家小子厲害啊,烏蟒能不能出天蠻,就落在你家小子跟宗崖身上了。」一群蠻武喜不自禁的圍過來,又是羨慕又是高興的跟宗桑說道。

宗桑的大嘴早就咧到耳朵根:「嘿嘿,嘿嘿,這小子也這點傻福。要不是這次從烏鱗狡體內采出幾滴真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悟蠻魂……」

「先蠻保佑!」一群蠻武又說道。

陳尋看這些蠻武一臉虔誠的樣子,心裡無語。

烏蟒部族人對先蠻的崇拜還真是到盲信的程度了,烏鱗狡是俺費了老鼻子勁拖回來的,好不好?

宗凌喝過肉羹,很快就緩了過來,與宗崖稍歇一會,就跟其他孩童一起,走上祭壇,接受無形力場的淬練。

很顯然,宗崖、宗凌等人吸收肉羹藥力更多、更充分。

在那一刻,陳尋都有宗崖、宗凌長高稍許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

接著,一些已經成年,但還沒有開悟蠻魂的初階蠻武,這時候也都上前接受殘像戰旗的淬練。

他們的成長空間有限,都只吃一兩碗肉羹,差不多將藥力煉化了,就又走到獸圈外。

「來吧,你先喝一碗,再上祭台,」宗桑拿了一碗肉羹,走過來遞給陳尋,讓他喝下去,指著腦袋跟他說,「讓腦子裡空空的,不要想什麼……」

陳尋自然知道身與意合時的無念無想,即使不具相蠻魂,在無形力場之中,能使體魄得到更精純、更有效的淬練。

普通人沒有辦法隨意進入無念無想的入寂境界,但努力保持身心空靜,還是會有所幫助。

陳尋見宗桑好意提醒他不說,遞過來的陶碗明顯也大了一號,感激的衝他笑了笑,沒想到他還有這份細膩心思。

陳尋接過陶碗,將飄著異香的肉羹喝下,入喉就有轟然藥力化作滾滾熱流,散入百骸;他舉步登上祭壇,就覺得像是走進充滿黏稠液體的湖裡,叫他舉步艱難。

沒想到祭壇才是無形力場的核心,邊緣所感受到的壓力還是輕的,而他越往祭壇中心走,身體承受的壓力越大。

身體內的筋骨血肉都同時受到擠壓,散入百骸的藥力這時候將要沸騰起來,果然並不需要具相蠻魂,就能淬練筋骨,氣血也隱約變得更精純。

陳尋見坐在獸皮殘像底下的宗崖睜眼看他,便朝他走過去,就覺得蠻像底下的無形力場,還要比祭壇邊緣強上十倍都不止。他就坐在宗崖的身邊,讓殘像戰旗釋放出來的無形力場助他吸收藥力、淬練身體。

身置無形力場之中的感覺,叫陳尋暗感這幅獸皮蠻像,怕是不止開悟蠻魂、淬練筋血這麼簡單。

能吸食獸魂,能釋放無形力場,能助未開悟蠻魂的族人吸引肉羹藥力,明明就是一件有多種妙用的異寶啊。

陳尋抬頭看了懸在頭頂的蠻像一眼,只是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去嘗試在神魂識海之上,觀想那樽似有無上威能的九幽蠻魂……

陳尋無意的動作,卻叫站在外圍的南獠、宗桑等人大為震驚。

宗桑訝異的說道:「呵,這小子,承受能力真強啊,都走到先蠻戰像旗下,還有閒工夫東張西望,比宗崖要輕鬆好多啊!」

「他要是烏蟒男兒,該有多好啊,他將來成就,必定在你我之上!怕是比你家小子還不差啊!」南獠不是很喜歡這個異族少年,也不得不承認陳尋的修練潛力,比族中少年都要強大。

陳尋待百骸中那股藥力所化的暖流不再,心想藥力應該已經煉化完畢,見宗崖還在閉目打坐,就先走下祭壇。

此時南獠、宗桑等人更是訝異。

「這麼快,就將一碗肉羹裡的藥力吸引完了?」南獠看到宗桑遞給陳尋的那碗肉羹明顯要大許多,不過那頭烏鱗狡是這個異族少年拖回來的,他也就沒有說破,但沒想到這個異族少年承受蠻像淬練會這麼輕鬆,更沒想到他能這麼快將肉羹藥力吸收掉。

以他跟宗桑,就算全力開悟蠻魂,也不能這麼快吸收肉羹藥力啊。

宗桑也有些難以置信,招手讓陳尋過來,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

「喝下肉羹,渾身都暖洋洋的,這會兒感覺不到暖流,我想再留下來,應該不會再有作用了吧。」陳尋說道,暗中比較,一大碗肉羹下腹,吸收藥力淬練身體,倒跟半枚烏蟒丹的效力差不多,而在蠻像的幫助下,他煉化藥力的速度極快。

見銅鼎裡狡獸、烏蟒骸骨與無數靈藥異草熬煮的肉羹,怕能盛兩三千碗,足抵千餘枚烏蟒丹,心想難怪當初阿公宗圖跟南獠他們看到那頭狡獸,會如此的狂喜。

這相當於讓烏蟒全寨的蠻武,一夜之間增加八九年的功力啊。

宗桑不知道陳尋心裡所想,他的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一樣:

「你就感覺暖洋洋的!這還有天理了!」

他將那麼一大碗飽含異獸生命精元的肉羹喝下肚,都會有血液沸騰的感覺,陳尋喝下去,竟然只是「暖洋洋」的感覺?

阿爸宗圖說給陳尋換大碗,他還擔心陳尋承受不住那麼強勁的藥力呢。

南獠一干蠻武也都搖頭苦笑,這三年來,他們也都能看到陳尋這個異族少年的異常之處,但這刻還是難抑心裡的震驚。

承受、吸收能力這麼強、這麼快,即使沒有開悟蠻魂,但只要蠻像力場能維持一夜,讓他一碗碗的不斷喝肉羹,身體的強度豈不是一夜之間也能淬練到蠻武九層顛峰的程度?

有蠻武開始拿拳頭打頭了:

「為什麼阿尋不是烏蟒族人啊!」

「不行,蠻武不傳外族的規矩一定要改!」

「巫公都說,祭魂過後,就讓阿尋入族,阿尋以後就是我們烏蟒部的天才了!」

「對啊,再也不用受黑山部那群臭屁傢伙的鳥氣了;鬼奚佔我們的寨子,也要討回來!」

巫公宗圖還站在祭壇上,看諸少年打坐淬練的精況;宗桑這時候看向南獠。

南獠抬頭看了看天色,遲疑了一會兒,讓人再拿兩碗肉羹過來。

陳尋也知道一碗肉羹堪比半枚烏蟒丹,珍貴異常,錯過這次,不要何時才能再有飽食一頓的機會,接過陶碗,謝南獠:「謝謝阿叔……」

南獠有些不好意思。

他對這個異族少年一直都較冷淡,但不管怎麼說,那頭狡獸是陳尋拖回來的,聽他這聲「謝謝」,是受之有愧的。

陳尋連著將兩碗肉羹喝下,散入百骸的藥力暖流熱湧,就再登上祭台,坐到蠻像下接受無形力場的淬練。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18 23:31
第十二章 遙遠的滄瀾

晨曦微露,殘像吸食的獸魂殘魄也漸漸耗盡,釋出的無形力場漸弱,再沒有淬練的效果,魂祭獸筵也就到了尾聲。

火壇已熄,就剩下一些燒得烏黑的殘木,銅鼎放下來,裡面還剩不少肉羹。

南獠、宗桑等中階以上的蠻武,才笑嘻嘻的圍上來,就著渾濁的果酒,圍著篝火堆,將一碗碗溫熱的肉羹從銅鼎裡滔出來喝,歡聲笑語一片。

宗崖、宗凌,南溪等年紀稍大些的少年,魂祭結束也不離開,拉著陳尋坐在火堆旁,賴著臉皮跟大人們討一碗果酒喝。

南獠、宗桑等人開悟蠻魂,他們雖然總共十五六人,卻是烏蟒部真正的中堅力量。

他們將肉羹喝下肚,回去後再修練,自能吸收藥力、精純血脈,不需要蠻像的輔助。

這次盛筵,對南獠、宗桑他們的助益極大,肉羹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堪比以往三五年的修練;不過得益最大的,還是宗崖、宗凌這些烏蟒少年。

陳尋此時都能從宗崖、宗凌,以及南獠之子南溪等人的身上,明顯感受到比昨夜之前更旺盛的氣息,而他們體內經過一夜淬練、精純十倍都不止的血脈,將為他們的蠻武修練奠下深厚的根基。

比以往加倍蒼老的巫公宗圖,叫寨中幾名老人攙著從祭壇上走下來,虛弱得都站不住腳,坐在火堆內,喝下一碗肉羹,才算是恢復少許精力,感慨的說道:

「蘇氏未出涂山之時,烏蟒在涂山以西稱雄,號令諸部。那時的魂祭獸筵,幾乎每月都能舉辦一次,一次都要舉辦三天三夜才休。現在倒好,幾十年的積蓄,一夜獸筵就耗盡了……」

南獠開朗的笑道:「等宗崖、宗崖、南溪他們成長起來,一定能率領族人走得更遠,獵來更多的荒獸異禽,讓阿叔來主祭獸筵!說不定二三十年後,烏蟒還能有機會遷回到滄瀾去……」

「滄瀾啊!」巫公宗圖神往的眺望北方的天空。

滄瀾!

陳尋都沒有能力走出方圓百里的山嶺,自然更不知道縱橫千里蟒牙嶺以南的滄瀾荒原,是怎樣一番情形。

據西荒經所述,蟒牙嶺以南、涂山以西的滄瀾,是西荒絕域與云洲相鄰的一片荒原,在涂山之中有隘口,與滄瀾相接,也是云洲出涂山、進入西荒絕域的必經之路。

每到寒冰融化的春季,滄瀾就會長滿五色碎小花草,千里荒原一片斑斕。

而在八百年前,那裡也曾是烏蟒先人世代居住的地方,也是烏蟒先人流下太多血跟淚的地方。

西荒絕域,地廣十數萬里,縱橫千里的蟒牙嶺只是其中微小一粟,陳尋都沒有機會走出蟒牙嶺,自然也難想像這方天地的廣袤;而在昨夜蠻魂具相之後,他心裡對這方天地更是充滿嚮往。

巫公宗圖收斂激盪的心緒,柔和又有些疲憊的眼神,轉到陳尋的身上,片晌,跟南獠等人說道:「先蠻祖靈並沒有拒絕阿尋的接近,但他終究是外族,以後還是讓阿尋跟宗桑學習一些戰技吧……」

「剛才阿尋在蠻像之下,明明也有感應。他的潛力這麼大,不應該納他入族,讓他跟宗凌他們一起參悟蠻像嗎?阿爸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宗桑第一個跳出來質問。

魂祭前的公議明明都說好的事,而且也是阿爸跟南獠他們力爭來的,宗桑怎麼都想不到,阿爸卻先改口了。

見阿爸神情堅決,宗桑急得站起來,從廣場邊搬起一塊巨石過來,指著陳尋說道:「阿尋,你將這石頭抱起來,讓阿公看看,你的潛力到底有多大!」

廣場邊上放置好些巨石,是蠻武練力所用,有百十斤、三五百斤不等。

阿尋之前能勉強舉起六百斤的巨石,就堪比初階三層的蠻武。

宗桑隨手搬過來這塊巨石,堪有他一人高,是兩千斤重的練力石,陳尋看著就有些猶豫,他怎麼能舉得這些重的巨石?

「快試快試,讓巫公看看你的力氣到底有多大!」其他蠻武也叫喚道。

陳尋試著將手搭到巨石的邊上,就覺得石頭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但他沉下身子,力湧雙臂,就覺得石頭就算生了根,也不是不能扯斷,左右搖晃了兩下,就一鼓作氣將石頭抱起來。

不過陳尋也只能做到這一步,感覺再用力,腰背像弓弦一樣繃緊的筋腱就會被拉裂。

陳尋將巨石扔下,「砰」的一聲響,他心裡也是嚇了一跳:他從拖烏狡鱗回寨,才三天時間,他不過服一枚烏蟒丹,喝下三大碗肉羹,力氣竟然就暴漲了三倍!

「喝、喝、喝!」圍著火堆的一干人,沒想到陳尋真能將巨石抱起來,還以為他能將巨石搖動就了不得了。

兩千斤的巨石啊,對上階蠻武來說是小意思,但對中階蠻武來說,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抱起來。

這時候大家眼睛都看向巫公宗圖,阿尋這樣的神力少年,要不是烏蟒族人就太可惜了。

巫公宗圖眯起渾濁的眼睛,堅定的搖了搖頭:「先蠻定下來的規矩,不能改啊!」

宗桑氣得要將他阿爸下巴上幾根稀疏白鬍子揪下來,什麼破規矩,不就是以前吃過蘇氏的大虧嗎!

「阿叔,你們說,阿尋該不該入族!」宗桑問坐在他阿爸身邊的幾個寨中老人。

「南獠,你怎麼看?」幾名寨中老人問南獠。

巫公之外,族長為首。

南獠也是疑惑巫公宗圖的態度前後為何轉變這麼大,雖說他不再堅持拒絕陳尋入族,但他也有些其他的擔心,沉默了許久,說道:「阿叔應有他的考慮,阿尋跟宗桑先學習戰技也好。」

陳尋心裡知道,一旦成為烏蟒族人,就要像南獠、宗桑、宗崖他們那樣,承擔守護烏蟒的責任。

阿公宗圖一改初衷,這麼安排,就是不想讓烏蟒束縛住他的手腳。

只是他在這方天地,除了烏蟒,身無所繫,難道不成為烏蟒族人,這份情義就能捨棄?

陳尋心懷感激的沖阿公宗圖叩頭而拜……

*********************

得宗圖、南獠等人許可,接下來的數月,陳尋每次採藥歸來,都會先到石殿前的廣場上,跟隨宗桑等人練習烏蟒的弓矛戰技。

篝火熊熊燒起,照著廣場上明亮如晝。

宗崖手持一把獸骨磨製的鋒銳長矛,踩著步法,舞出一團灰濛蒙、綿延不絕的青光矛影。

烏蟒九幽戰矛,分扎截劈、掃抹刺、撩點崩九式矛姿。

每一式矛姿輔以跨、踏、踩、掠等不同步法,又皆有數十種變化。

但見宗崖身藏青光矛影之中,每一式矛擊都有不同的變化,輔以拳打腳踢,嘴裡呼喝聲震,整個人就像貼地翻滾的雷霆,稍沾就會骨斷肢殘,聲勢端的駭人。

不僅圍看的烏蟒少年,滿眼羨慕,心裡驚駭,都在想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將手中戰矛練到這種程度,就連站在石殿廣場邊緣,與宗桑一起督導族中少年修練戰技的幾名中階蠻武,見宗崖揮舞烏蟒戰矛如此凌厲,臉上都是又詫異又驚喜的神色,實在想不到年僅十四歲的宗崖,現在就有跟他們並肩齊驅的實力。

假以時日,宗崖成長為烏蟒新一代的天蠻強者,也非沒有可能。

宗崖這段時間如此快速的長進,跟魂祭獸筵有著直接的關係。

不僅宗崖,宗凌、南溪等烏蟒少年,蠻武修練都迸發出巨大的潛力,短時間裡就有極大的進步,宗桑、南獠等核心蠻武,實力增強之後,不僅敢走出更遠,往蟒牙嶺深處走得更深,也敢狩獵更強橫的凶禽猛獸。

更多的荒獸,意味著更充足的肉食;更強橫的荒獸,意味著精純血肉更能滋補氣血。

魂祭獸筵使得烏蟒部進入更加生機勃勃的良性循環之中,狩獵歸來,宗桑、南獠等人,除了自身修練不綴外,也是加倍的督促宗崖等少年修練,期待著烏蟒部終有一天能重振舊日的輝煌。

宗桑更是一臉的驕傲,拍著他家小子宗凌的肩膀:「你跟宗崖學著點!有點成績,尾巴就翹天上去了,你差宗崖還遠著呢!」

宗凌已經開悟蠻魂,但小孩心性未改,癟著嘴,跟他老子不屑的說道:「宗崖還大我兩歲。」

宗凌這句話卻換來宗桑的一記大耳刮子。

宗桑朝著兒子怒吼:「滾,給老子練矛去,不要就會嘴巴利索!」

宗凌委屈的摸著腦袋,說道:「都說不能打腦袋,本來我就笨。」見他老子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忙溜到角落裡去練矛。

陳尋見宗桑威猛高壯,卻拿宗凌沒轍,暗感好笑,也不管宗凌給趕到角落裡,又專心看宗崖練矛。

陳尋靈識過人,見宗崖將骨矛舞出團團烏光,威勢驚人,但唯有骨矛逆刺之際,則加倍透漏出凌厲的穿透之勢,威力遠非普通矛姿戰技能及。

與獸皮所繪的九幽蠻魂像相比,此時持矛逆刺的宗崖也算是初得三分神韻,實則是宗崖沉浸矛術之中,身與意合,他所開悟的蠻魂在神魂識海不自覺的若隱若現,施展出蠻魂具相的神秘力量。

烏蟒千年以來的蠻武傳承,核心就有那幅獸皮蠻像所繪的逆鱗一刺。

這堪比天痕地勢、道蘊天成的一刺,蠻荒諸部稱之為蠻魂戰武,也是烏蟒九幽戰矛的本源。

數十代烏蟒部先人,從蠻像不斷參悟、改良,從逆鱗一刺演化而來的九幽戰矛,則是威震蟒牙嶺的搏殺戰技。

然而看宗崖舞矛,陳尋感悟更深:

雖說蠻魂具相後所施展的蠻魂戰武威力奇大,但與敵搏殺,還是需要輔以完整、變化多端的戰技,才能真正的發揮出威力。

有這樣的明悟,陳尋每日除了苦練九幽戰矛外,也跟宗桑苦練拳腳功夫,希望在與敵搏殺時,能將大鵬秘拳五勢的威力也徹底的發揮出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18 23:32
第十三章 深山不易進

月至中天,在廣場練過戰矛、拳腳工夫,陳尋回到自己的窩棚也沒有休息,而是從藥簍裡拿出一株魚陽草。

陳尋沒有加入烏蟒部,還是作為異族少年寄居在石寨,如今他也算修練小有所成,敢到蟒牙嶺更深處採摘藥草,收穫自然也比以往多出許多。

除了換取食物外,還能有一些藥草剩餘,阿公宗圖就讓他留著供自己修練所用。

將魚陽草銜在嘴裡嚼碎,但不急著將微微腥澀的草液嚥下,陳尋施展大鵬五勢,神魂識海也倏然打開,淺青色的人形光影,也是意隨身動,依次施展大鵬五勢……

雖說陳尋現在盤膝而坐,就能進入極靜入寂的境界觀想蠻魂拳勢,但他發現,施展大鵬五勢,身與意合入微之際,打開神魂識海,自發具相蠻魂,精純氣血、淬練筋骨皮肉的效果更佳。

隨著口腔裡的魚陽草藥力漸漸滲入血脈,就有些微神華從氣血溢出,向人形光影凝聚。

雖說只有些微變化,但此時的陳尋靈識過人,還是能感覺到神魂識海之上、散發淺青色毫光的人形蠻魂,不斷變得更加凝實,也不斷的在長高。

這並不是陳尋錯覺。

陳尋最初只能具相蠶繭大小的蠻魂,這些天過去,蠻魂相足足增長有一倍,足有兩寸高矮。

待感覺口腔裡的草液藥力已經吸收乾淨,陳尋便止息盤膝而坐,任神魂識海之上的蠻魂散作萬千細碎毫光,散入四肢百骸。

看陶碗裡的燈油,才燒去些許,陳尋暗感自己修練才剛剛起步,一株魚陽草就只能供這點時間的修練,看來是要往蟒牙嶺更深處尋找修練的靈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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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還要進山採藥,陳尋不敢過度壓榨身體潛力;而在有足夠的靈藥之前,陳尋更不敢觀想威力絕強的九幽蠻魂。

他可不想修練一次,就在窩棚裡癱瘓上好幾天;這不是細水長流的好方法。

身邊還有一枚烏蟒丹跟六株魚陽草沒有服食,但既然打定主意往蟒牙嶺更深處走,還要貼身留一些靈藥以備不時之需。

牆隙有青瀠瀠的晨曦透進來,陳尋就將藥簍子背到肩上,走出窩棚。

廣場上,近百蠻武也分作七八支獵隊,準備進山狩獵。

近來大家修練更加勤奮刻苦,但消耗也是倍增。

山嶺裡禽獸生長都有定量,要想獲得更多的獵物,只能往蟒牙嶺深處走得更遠。

看著陳尋背藥簍出來,眾人都跟他打招呼:「怎麼,陳尋今天又一個人進山啊,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大家彼此有個照應?」

狩獵,就得漫山遍野的尋找野獸蹤跡,山窩子裡有沒有大的獸物躺藏,一眼都能看出來,搜尋起來極快;而採摘草藥則是技術活,眼睛得往石隙溝角裡鑽,一寸地一寸地的慢慢找。

通常說來,只要在獵隊清出的安全區裡找藥,都不用擔心會遇到什麼兇猛野獸。

不過,寨子裡也有老人會進入這些「安全區」找藥,陳尋沒有加入烏蟒,採集藥草,除了換食物之外,其他都歸自己修練所用,自然不能佔這個便宜。

「謝謝阿松叔,我今天想去北崖子看看,還有我今天夜裡可能趕不及回來,誰要是看到阿公,幫我跟阿公說一聲……」陳尋揮揮手,感謝大家的好意。

「北崖那邊太遠了,獵隊也有好些日子沒搜過那邊,夜裡在外留宿,更加凶險,你一個人去,遇到凶獸怎麼辦?」有人擔心的說道。

「阿尋還要你擔心啊,你看看他那力氣,看他那機靈勁,就是遇到山豹子,正好給他獵回來加餐。」有人對陳尋信心滿滿,心想這小子一個人進山,每回采到的藥草,都是寨子裡那些採藥老手的好幾倍,還時常能采到魚陽草那樣的靈藥,真不明白巫公為什麼會那麼頑固,不讓阿尋加入烏蟒。

以往獵隊也很少在山裡宿夜,如今消耗大增,被迫要往山嶺更深處狩獵。

兼之魂祭獸筵過後,寨中蠻武實力都大增,包括宗凌、南溪在內,這段時間一共有四人開悟蠻魂,使得寨子裡中階以上的蠻武增加到二十人,這樣也就能組織一兩支精銳獵隊,進入深山裡宿夜、狩獵。

大家都知道陳尋一向膽大心細,聽說他要留在外面宿夜,也沒有太過驚訝。

***********************

山裡的野獸,一年能生好幾胎,而魚陽草這樣的靈藥,偶爾在那個山溝子裡采得一兩株,可能再過十年八年,這片區域都不會再有一株魚陽草長成。

普通藥草易得,靈藥全靠機緣。

而魚陽草在靈藥裡,還只能算最低微的一級,但就是這樣的低微靈藥,陳尋一個月能采到三五株,就算是相當幸運了。

要想采到更多的、藥力更充沛的靈藥,就只能往人跡罕見的深山野林裡鑽,這也意味著會有更多、更大的凶險。

那頭烏鱗狡幸虧是被雷電擊斃,被山洪衝出山來,不然就算是南獠、宗桑同時帶隊,在深山裡與那頭快要結丹的烏鱗狡遇上,也難有一個活口逃出來。

陳尋想著,山中異獸都有自己的領地,烏鱗狡才被雷電擊斃沒多少日子,想來它的領地還沒有叫其他蠻荒異獸跑過來佔據,沿著山澗深山裡走,興許能安全些。

大半天,也不知道翻過多少奇峻嶺脊,站到一處山峰上,再也看不到烏蟒寨的蹤影,陳尋才放緩腳步。

陳尋此時腳力甚健,一天時間都用來趕路,估計這一跑,差不多跑進蟒牙嶺深處有近百里的距離。

《西荒經》載蟒牙嶺南北縱深千里,這要是實數,那位於蟒牙嶺北麓邊緣的烏蟒,距蟒牙嶺的最深處應該有五百里。

陳尋所立之處,遠遠談不上蟒牙嶺的最深處,但也足夠了。

見暮色四合,天很快就會黑下來,陳尋找了一處崖洞爬上去,想在裡面過夜,明天就在這片山嶺附近尋找藥草。

為防止有什麼凶禽猛獸突然闖進來,他又去附近搬些石塊過來,想將洞口堵住。

一聲唳嘯傳來,陳尋抬頭就見一點黑影從遠空往這邊崖頂掠來,疾風撲至,瞬息就見一頭巨雕抓住崖頂的枯樹。

巨雕團住翅膀也有山豹大小,青羽如鐵,紅鱗利爪散發冷冽寒光,青色的眼珠子厲寒發光,正盯住陳尋這個闖入它領地的不速之客。

陳尋心頭髮寒,未曾想剛落腳,就遇到這麼頭凶禽。

陳尋一路走來,除了偶爾見到一兩頭山鹿飲水溪畔外,沒看到其他凶禽猛獸,還以為烏鱗狡的領地,不會有其他凶禽猛獸的存在,卻沒想到一頭撞進青眼巨雕的老巢裡來。

青眼巨雕雖然不是烏鱗狡這樣的蠻荒異獸,但也絕不好對付。

崖頂石樑旁那黑森森的洞口,有許多枯枝伸出來,可不就是這頭白額巨雕的老巢?

青眼巨雕眼露凶光,振翅撲來,疾如閃電,一對鐵翅更是颳起狂風大作,吹得枝斷石裂,離十多米遠就有無形如刀的罡風氣浪,直割陳尋的臉面而來。

陳尋踏步就將手中骨矛沖巨雕白額刺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巨雕貼著崖壁襲來,陳尋見這頭蠢雕如此託大,仗著一隻堅如精鐵的長喙就想將他啄成兩段,不在這時殺了這扁毛畜牲,更待何時?

「咔嚓」一聲,骨矛刺中巨雕鐵額,頓時斷成兩截。

陳尋來不及痛惜那支出師未捷的骨矛,一股巨痛從虎口沿著臂骨就往胸口沖,叫他懷疑這一下,就將他的右臂震裂。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頭禽獸,撲襲之下就會這麼大的力氣,更沒想到巨雕額頭會那麼堅硬。

他如今兩膀子也有兩千多斤的氣力,骨矛用異獸腿骨製成,堅如精鋼,他尋常時練習時,一矛能將半人高的巨石捅成碎塊,沒想到卻叫巨雕鐵額撞成兩截。

青眼巨雕的鐵額,到底是堅硬到什麼程度?

陳尋心裡駭然。

好在巨雕也叫那一擊震暈,直往崖下跌滾,不然在陳尋右臂給震得快斷之際,它翻翅露出利爪,他絕難逃開膛破肚之劫。

巨雕跌下崖,也沒有給陳尋趁機追殺的機會,堪跌到崖底,就又震翅飛起,懸在半空中晃了晃給震暈的腦袋,又以更凌厲的凶勢,伸出紅鱗利爪往崖洞這邊撲來。

陳尋手裡還有一柄青銅短劍,右臂巨痛未消,用不上勁,拿劍在左手。

只是短劍堅韌,還不如那支用異獸骨磨製的骨矛,他不敢拿短劍與巨雕力拚。

要是沒有趁手兵刃,他赤手空拳跟這頭巨雕在曠野寬谷裡的纏鬥,他可不覺得自己能有什麼勝算。

看著巨雕撲來,陳尋往崖洞裡閃躲,抬腳就將洞口的一塊巨石踢出去。

巨石重逾百斤,在陳尋腳下彷彿石彈射出,挾裹巨大風勢,但巨雕利爪抓住。

哧溜一串電光石火濺出,巨石就碎成數塊掉落山崖,陳尋藉機掣劍往巨雕那雙青色雙眼抹去,心想這畜牲的眼珠子,總歸沒有那鐵額堅硬。

巨雕收起輕敵之心,利爪撲擊快成一道寒光抹來的短劍,迅捷如電,竟不比陳尋稍慢。

看那紅鱗利爪能將巨石抓碎,堅硬程度想來不會在鐵頭之下,陳尋不敢去硬碰硬,閃身就往崖洞裡躲。

這畜牲還沒有在人類手裡吃過這麼大的虧,報仇心切,也不顧崖洞狹窄,斂翅就往裡鑽,利爪扒住崖石,一支長銳鐵喙就疾如雷電的朝陳尋刺啄。

陳尋連退數步,都不能擺脫那如長矛一樣的鐵喙,只能舉劍相格。

劍格劍斷,陳尋對此就有預料,就在劍短瞬時,神魂識海倏然打開,蠻魂具相,身與意合,左拳衝著巨雕的右眼轟去。

拳勢奔如雷電,捲起割面大風,吹得崖洞裡石飛沙迷,厲聲尖嘯,巨雕見拳勢駭人,堪堪要閃,下一刻就叫陳尋一拳打在眼珠上。

沛然巨力,將巨雕的一隻眼珠子「咔嚓」震轟碎,青黑色的液體濺得陳尋一臉。

「唳!」

巨雕淒厲嘶嘯,尖銳的聲音就像一道道金針直刺腦骨,震得陳尋頭皮炸天,神魂識海也是波浪狂湧,下一瞬時就如風吹燈滅,蠻魂相驟然碎裂,蠻魂神華如亂流激盪,陳尋氣血浮動,差點一口血狂噴出來。

陳尋未曾想巨雕厲嘯竟有如此威勢,而轟出的左拳來不及收回,胳膊叫巨雕發狂的利爪狠抓了一下,皮肉血淋淋的割開,森白臂骨上還留下一道深深的深槽,差點給整根切斷。

相比較陳尋的慘狀,眼珠子被打碎的巨雕更是痛不欲生,在狹窄的石洞裡瘋狂亂撞,「啪啪啪」,倉皇往崖洞外逃。

一時間,崖洞裡碎石亂飛,碎羽如雨。

見巨雕不敢再貿然闖進崖洞裡來,只是崖洞外慘嘶狂叫,陳尋才得機會稍稍歇口氣。

陳尋暗感蟒牙嶺的深山,還真是不好闖啊,眨眼間的工夫,他就跟這個扁毛畜牲打了一個兩敗俱傷。

這兩敗俱傷還虧得這扁毛畜牲輕敵,要是在開闊山谷遇上,更大的可能是他被這扁毛畜牲的利爪開膛破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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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惡鬥


陳尋沒想到這裡遠不是蟒牙嶺的最深處,就能遇到青眼巨雕這麼難纏的凶禽,暗感這蟒牙嶺的深山,還真不好闖。

雖說巨雕在崖洞外淒厲嘶鳴,但只是打爆右眼,不至於叫凶禽致命,反而有可能加倍激起它的兇殘;相比較之下,陳尋的傷勢要更嚴重一些。

矛斷劍殘,右臂筋骨在第一擊時就給震傷;左臂豁大的創口,骨頭更是差點給巨雕的紅鱗利爪整根切斷。

陳尋現在除了雙腿完好外,兩手算是暫時廢了。

這樣的傷勢,叫陳尋暗暗心驚。

四到六層中階蠻武的修練,更主要的是從氣血中汲取真血神華,淬練筋骨皮肉。

蠻武達到第四層顛峰境界,渾身皮肉將比蠻牛老皮還要堅韌,堪比身上穿了一層堅硬的皮甲。

開悟蠻魂之後,陳尋如今赤足在怪石嶙峋的山嶺間疾走,也不會像以往那般會被割得到處是傷,這說明他已經有蠻武四層巔峰的修為。

陳尋也沒有想到,他與青眼雕兩下交鋒,他看似堅如蠻牛老皮的皮肉,在青眼雕的鐵喙、利爪抓擊之下,竟然薄如絹紙、不堪一擊,心想即使修練蠻武到第四層顛峰,將皮肉練到堅如木石,實際也遠遠擋不住神兵利器的鋒利。

青眼雕雖然不是蠻荒異種,但也遠非山豬野狼這些尋常猛獸能及,那對紅鱗鐵爪跟鐵喙,真是無異神兵利器。

陳尋這時候也是越發看到神兵利器的重要性,心想他要是從宗崖那裡,將烏鱗狡的那對長牙拿過來隨身攜帶,也許在崖洞口的第一下,就直接將青眼雕的鐵頭捅穿。

但想到剛才持矛與青眼雕相擊,一擊之下,骨矛斷成數截不說,右臂筋骨也都差點給反噬的巨力震碎,陳尋也知道實力想更上一層,還要盡快突破蠻武第四層境界。

唯有到蠻武第五層境界,具相蠻魂,才能更傾重的淬練全身骨骼。

他要能練到第五層顛峰,全身骨骼堅硬有如鐵鑄的程度,再與青眼雕搏殺,就算矛斷,也絕不會像這般狼狽。

而到第六層,就是中階蠻武的巔峰,具相蠻魂將更傾重淬練全身筋腱。

舉鼎用力、力由筋生。

對蠻武來說,淬筋練力是最關鍵的一步。

阿公宗圖說他剛剛開悟蠻魂,雙臂能抱起兩千斤的重物,等淬筋練力到蠻武第六層的巔峰,雙臂說不定就能四千斤的神力。

陳尋真要到了淬筋練力的第六層蠻武境界,擒殺崖洞外的這頭青眼雕,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然而,中階蠻武顛峰,對絕大多數的蠻族武勇來說,都是一道難以跨越的檻。

烏蟒有千年傳承,近十年來也只有烏桑、南獠兩人跨過這道檻,晉階為上階蠻武。

除烏桑、南獠之外,烏蟒的中階蠻武有十四人,但大多數人到中年,都還沒有跨過這道檻。

***********************

見巨雕也不敢再輕易闖進崖洞,陳尋用膝蓋頂住兩塊巨石推到前面充當門戶,他再坐到崖洞裡側。

勁敵青眼雕盤旋洞口,雙臂傷勢嚴重,陳尋也顧不得吝嗇,從懷裡拿出兩株魚陽草,一起嚼嚥下去,觀想具相,煉化藥力療傷。

崖洞裡外良久沒有動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滋滋滋」一陣異響,驚擾陳尋的心念。

睜開雙目,卻見一條七八米長、水桶粗細的青鱗大蛇從石隙裡鑽進來,碧磷磷的兩隻蛇眼比雞蛋還大。

陳尋嚇了一大跳,連爬帶跳的站起來,就見巨雕展翅人立崖洞之外,正拿完好的左眼往崖洞裡看。

操!操!操!

陳尋哪裡想到這頭扁毛畜牲,不敢再往崖洞裡闖,竟然抓了這麼一條巨蛇扔進來!

他越想越後怕,要不是這扁毛畜牲剛才輕敵,以它的智慧,要是在開闊山谷遇上,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路。

好在那頭青鱗大蛇給巨雕抓到半空扔進崖洞,早就摔得五葷七素,暈頭轉向,還本性畏懼後面的巨雕,貼地往裡游,凶性被壓制住。

陳尋窺準一腳衝著青鱗蛇的七寸狠踩下去。

「哧」青鱗蛇的七寸被踩實,才陡然翻身蜷動,比大腿還粗的蟒身順著陳尋的腰腿就纏過來。

陳尋腳如鐵樁,一腳下去,石碎地裂。

青鱗蛇看著巨大,但終非異獸,叫陳尋堅如鐵柱的一腳踩實,七寸處頓時也是血肉模糊,椎骨斷成碎片,但青鱗蛇臨死的反擊,還是差點將陳尋勒斷氣。

這本是巨雕鑽進崖洞、撥開巨石、擊殺陳尋的良機,然而巨雕吃過一次虧,生性變得多疑,不知陳尋是不是有詐,利爪扒在洞口的崖石上,遲疑著沒有立即鑽進來。

陳尋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見巨雕還在洞口遲疑,慢悠悠的將纏在身上的青鱗巨蟒拔下來,拿著斷劍,從蛇腹處一條白線處剖開鱗皮,先將毒囊割下來,確保毒囊沒有破損,嘴巴就湊著斷開椎骨,吸食蛇髓……

青鱗蛇算不上蠻荒異種,但一枚蛇膽也堪比一株魚陽草,蛇髓也多少有些滋養藥效,能壯氣血。

巨雕力大無鵬、頭骨堅硬,除開天生異種之外,想來也是日日吞食蛇蟲所致。

「謝謝雕兄你啊!」

雖說滿嘴腥澀欲吐,飽食過蛇髓後,陳尋還是將比他拳頭還大一倍的蛇膽摘下來,衝著巨雕耀武揚威。

要想安全離開這片山嶺,最好是能將巨雕誘進狹窄的崖洞來擊殺,一旦到開闊山谷給這頭凶禽纏上,陳尋暗想自己怕是真沒有多少逃命的機會。

巨雕兇殘厲嘯,但還是不敢輕易往崖洞裡鑽。

一人一雕,就這麼對峙著,天很快就徹底黑了下來。

滿天星輝灑在洞口,雖說巨雕不在崖洞前守著,但陳尋知道巨雕就停在崖頂的枯樹上,只要他從洞口露臉,巨雕就會以雷霆之勢撲來。

他盤膝打坐休養生息,但也保持三分清醒意思,絕不敢真睡過去。

蛇髓、魚陽草相對滋補,一夜過去,陳尋兩臂的傷就好了七七八八,他經六臂巨魔改造過的身體,傷口癒合遠比常人快,隨著修為精進,效果也越發明顯。

他用斷劍割下一段蛇身,裹著獸衣,就往洞口推出。

果不其然,蛇身剛出洞口,凌厲罡風就撲襲而來,紅鱗巨爪從崖頂厲如雷電的探出,抓住包裹獸衣的蛇身就撕成兩截。

陳尋想也不想,具相蠻魂,沛然巨力湧入雙臂,右拳有如雷霆般轟出。

巨雕右翅根就像給重鎚砸中,無數黑羽碎成雪片亂飛,飄飄揚揚的灑落。

雖說此計得逞,一拳傷了巨雕,但洞口離地面有四五十米高,陳尋也不敢在半空就撲殺出去,趁勢斃了這頭凶禽,就站在洞口叉腰看著這頭凶禽在半空慘嘶痛鳴。

見凶禽重整旗鼓,振翅又要撲來,陳尋就再躲回崖洞。

巨雕吃過虧,利爪扒住洞口的崖石,殘了右眼的猙獰雕頭,探頭盯住崖洞裡陳尋的一舉一動。

有防備之後的巨雕動作也甚是敏捷,陳尋拋出兩塊巨石,都叫巨雕輕鬆躲過。

陳尋也不再作無用功,回到崖洞裡側,從蛇身上剝下兩片鱗皮來。

青鱗巨蛇雖不是蠻荒異種,但鱗皮堅韌異常,要不是七寸要害處叫陳尋一腳踩斷,還要狠費一番手腳才能收拾。

陳尋將剝下來的兩塊鱗皮,用繩子綁在兩臂上,倒是很好的一副護臂,臨了又拿斷劍,割下一條蛇肉慢慢嚼著。

也虧得巨雕扔這麼一條青鱗巨蛇進來,不然陳尋藥簍裡的獸肉就夠他吃兩天的,沒有辦法躲在崖洞裡跟這凶禽打持久戰。

現在陳尋吃飽喝足,就到崖洞口,與巨雕打一場。

一雕一人,動作都疾捷無比。

尋常戰技難傷巨雕,但陳尋具相蠻魂之後使出來的大鵬秘拳五勢力大勢沉,威力兇猛,重重拳影之間,隱有蠻魂煞華閃現。

蠻魂煞華,有如元氣外放,融入拳勢之中,威力無窮。

唯一的缺點就是具相蠻魂之後,若無靈藥補充,氣血的消耗極大,三五招交鋒還能勉強支撐,再過就會被壓榨過度,陷入虛弱。

不過,巨雕也是全憑鋒稅無比的利爪、鐵喙與陳尋相鬥,洞口又相當狹窄,叫巨雕無法展開保持平衡,一擊不成,雕軀也是往外翻滾,不作纏鬥。

這樣,陳尋與巨雕說是大打一場,其實每次接觸也就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要麼是陳尋被巨雕抓得皮開肉綻躲回崖洞,要麼是巨雕給陳尋打得羽飛如雨,翻翅逃走。

這一天下來,在崖洞口反覆纏打十數次,此前只有一人稍高些的堅石洞口也給扒開一倍大不止。

陳尋給六臂巨魔血淬練過的身體,這時候就體現出優勢來。

他不僅傷口癒合迅速,只要不被傷到要害,幾乎不損戰力,而貼身還剩幾株魚陽草、一枚烏蟒丹,更是他保命療傷、及時補充戰力的靈藥。

崖洞裡又有六七百斤的蛇肉可以充飢,打到最後,陳尋是越打越勇。

巨雕卻是羽殘毛毀,到黃昏時,渾身禿了好大一片,露出來的翅身血肉模糊,飛在半空中也搖搖曳曳,身姿不穩,關鍵還要守在崖洞外,一天都沒法進食。

陳尋也不容這頭凶禽飛走覓食,每看到這頭扁毛畜牲要飛遠,他就從崖洞鑽去,作勢要往崖頂爬去搗它的老巢,迫它不敢遠離。

不過這頭巨雕也是狡猾,不能飛遠覓食,便捉它平時絕看不眼的兔狸小獸來看,還撲到溪裡捉魚來吃,叫陳尋也是無奈。

巨雕不飛遠,他還真不敢暴露在光禿禿的陡崖上,往上面爬。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19 22:21
第十五章 貴族少年

一日纏鬥,將巨雕耗殘,陳尋心裡也痛。

他現在要施展大鵬秘拳,又不敢輕損氣血,到崖洞口誘巨雕來斗之前,他就先掐一截魚陽草嚼嘴裡。

一株魚陽草,掐成四五段,一段也就能讓他使出兩勢大鵬秘拳而不耗氣血。

這一天下來,他隨身僅剩的幾株魚陽草也耗盡。

他現在修練蠻魂、淬練筋骨皮肉,最缺靈藥,不然也不會冒險往蟒牙嶺深處鑽,沒想到會在跟巨雕的消耗戰中,將寶貴的幾株魚陽草用掉。

又是黃昏,陳尋身上創傷無數,但都無大礙,只是貼身就剩最後一枚烏蟒丹。

陳尋也是發愁,要是連最後一枚烏蟒丹都用掉,還不能斃了這頭凶禽,待凶禽明日恢復體力,就該輪到他陷入被動了。

他看得出,這種凶禽肉身也是強悍,只要不被傷了要害,恢復傷勢也是極快。

就算他僥倖逃回寨子,叫這凶禽記恨上,也會十分的麻煩。

看著洞口外暮色漸濃,陳尋狠心將烏蟒丹含在嘴裡,走出崖洞。

停在崖頂的巨雕也是鬥得凶性大發,見陳尋露身,就振翅撲來。

陳尋觀想蠻魂,見巨雕似作黑色閃電襲來,卻是收拳不出,化身長虹,縱上雕背,左臂死命勒住巨雕羽殘毛禿的脖子,右拳轟砸堅如鐵壁的雕頭。

雕頭堅硬異常,但也是畏撞擊。

蠻魂具相,陳尋拳鋒隱現神華,沉如重鎚,當即兩下就砸得巨鵬頭暈眼花,直往崖下飛落。

四五十米的高度,瞬息即落,巨鵬連人,砸在崖下樹叢之中,樹斷枝裂,枝葉紛飛。

陳尋直覺身子骨都給撞碎,五臟六肺移位,喉嘴裡滿是血腥,但烏蟒丹所化藥力熱流,散入百骸血脈,使他神魂識海之上的蠻魂相毫光綻發,不斷生出巨力,叫他左臂始終勒住青眼雕的脖子,如蟻附背,不被甩落下來。

濃濃暮色中,他心魂神意皆傾注右拳之中,生出熠熠光輝、神華透漏、堅硬如鐵,一有機會,就拳拳如巨鎚轟砸巨鵬相對柔弱的脖梗,打得巨雕皮肉綻飛。

巨雕本性還在,忍著巨痛,在樹叢中極速翻滾,想將陳尋甩落。

溪谷邊的巨樹「咔咔」折斷,陳尋也沒有撐住十息時間,就被甩出十數米外,從樹梢壓斷無數樹枝,砸落地面,五臟六肺差點從嘴裡震出來。

然而就在短短十數息的時間裡,陳尋拳落如電,數十拳轟砸出去,將巨雕的半邊脖子砸成一攤爛肉。

青眼雕此時淹淹一息,癱在溪邊,再也沒有辦法振翅逃走。

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一枚烏蟒丹的藥力就全部耗盡。

陳尋強撐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向巨雕走去。

巨雕似乎也感到死神將至,撲愣殘翅,兩隻紅鱗巨爪勉強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樹叢外逃。

現在才想到逃?

陳尋吐了一口血沫,不顧露出森森白骨的傷腳,往北追去,絕意將巨雕擊斃。

巨雕困獸猶鬥,鐵喙如矛,陳尋不敢陡然靠近,只是纏著不走,想將它最後一絲殘存的氣力耗盡。

陳尋正小心提防青眼雕困獸猶鬥之際,不提防「嗖嗖」兩聲尖嘯從身後突至。

陳尋汗毛炸開,腦袋往側略閃,就有兩道極寒流光,就貼著他的臉頰,扎入巨雕的胸口。

是兩支鐵箭。

陳尋的臉頰叫這鐵箭帶出的凌厲風勢,刮得生疼。

陳尋嚇得背生冷汗,實不知道這兩支利箭,是衝著他的脖子,還是衝著青眼雕的胸口而來。

陳尋心裡勃然大怒,轉身就見數道人影從北面的樹叢中鑽出來,為首兩名少年,都手持一張黑色大弓。

兩少年警惕的盯著陳尋,似乎陳尋稍有異常,就會毫不猶豫的抽箭將他射殺當場。

陳尋識不得那張黑色巨弓是何物所制,但他與巨雕纏鬥一天一夜,知道巨雕筋骨堅硬到何等的程度。

要持弓射殺,將鐵箭這麼深的射入巨雕的胸口,這兩少年,雙臂開弓的力氣怕不會比他差多少。

陳尋強忍住心頭的怒火,抱拳道謝道:「多謝兩位相助……」

兩少年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一人眉眼特別開闊,看人的眼神冰冷無情,見陳尋不惱,反過來謝他們幫助,只當他是個傻子,跟身邊另一名少年說道:「原來是個蠻子!」

「這裡是蟒牙嶺,他不是蠻人又會是什麼人?」另一名少年糾正同夥的錯誤,眼睛落在陳尋的身上打量了兩眼,見他渾身浴血,也暗感心驚,嘴裡卻說道,「你謝我們作什麼?我們射殺獵物,又不是幫你。」

陳尋氣得吐血,這兩個小雜種跑上來不由分說就「嗖嗖」兩箭,要不是他反應敏捷,生生的移開三分,說不定脖子就給扎出兩個血洞,沒想到兩小雜種沒有一點內疚,跑上來還要將他纏鬥一天一夜才打得垂死的獵物據為己有……

「怎麼,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闊眉少年厲眼盯住陳尋,眼睛裡滿是凶焰,似乎陳尋稍有一句不合他意,就會命令左右將陳尋斬殺當場。

蟒牙部諸部族之間,為獵物爭奪廝殺是常有之事。

這三年來,烏蟒與鄰近的黑山部,為狩獵區的劃分,就死傷好幾十人,雙方早就成死仇。

眼前這兩名少年,絕不是好惹的角色,何況他們還人多勢眾。

陳尋抑住心裡的怒火,低頭說道:「我是謝兩位英雄救命之恩,要不是兩位英雄及時射殺這大鳥,我怕是早就給這大鳥撕成碎片了……」

「大鳥,這傢伙竟然將青眼雕當成普通大鳥,真是個蠻子!」闊眉少年沖同夥笑了起來,懶得再理這蠻族少年,走過去看他們「射殺」的獵物。

陳尋拖著傷腿,勉強走到一旁,在一棵大樹根旁坐下,遠遠的看著這夥人。

這兩名少年除所持大弓不是凡品,而他們所穿的錦甲似鐵似革,甲襟處篆刻一些古怪玄妙的黯澤符文,更是隱隱牽引著天地間玄妙的力量,散發出遠超這三年自身實力的強大氣息。

陳尋靈識過人,知道這憑著少年身上所穿的這兩幅錦飾寶甲,就絕非蟒牙嶺北山的小部族有資格擁有。

而跟隨其後從樹叢中鑽出來的數人,看著像是這兩名錦甲少年的隨從。

他們中只有兩人是蠻人打扮,身穿斑斕獸皮,半片袒露、都是黑毛的胸口,掛著一串由大小獸牙串出來的項鏈。

將所獵凶獸的獸牙掛在胸前,是黑山部族人的習俗。

看這兩人將有兩米的魁梧身姿,站在那裡像一座鐵塔,除了隨手所持大鐵矛外,身後還背有數支短柄骨矛可遠程射殺獵物,而臉上的青黑色圖騰在暮色更顯猙獰,這兩人可不就是黑山部比宗桑、南獠還要強出一線的上階蠻武古辰與古護嗎?

陳尋看了暗暗心驚,黑山部與烏蟒部兩族為爭狩獵山林,多年來爭鬥廝殺,早就結成死仇,要是叫這古元、古護知道他是烏蟒部的人,怕是不會輕易放他走掉。

好在古辰、古護正緊張的盯著那頭巨雕,似乎擔心巨雕沒有死絕,叫那兩名少年遭遇什麼不測,但他們也不敢過於貼近少年,倒無暇去細看坐到一旁樹下的陳尋。

除了黑山部兩名上階蠻武外,其他六名從樹林裡鑽出來的披甲武士,身體雖然沒有那麼高壯,但周身散發出更叫人心驚的殺戮氣息,絕對不比古元、古護弱半分。

都是堪比蠻武顛峰的武修強者!

而且是來自滄瀾的武修強者!

他們所穿的衣甲以及隨身攜帶的刀弓箭囊,跟青木道人在帛書裡所說的云洲別無二致,而離蟒牙嶺最近的云洲之地就是滄瀾,滄瀾也是云洲進出西荒的必經之地。

只是,蟒牙嶺以南的荒原部族,才受滄瀾的節制,他們怎麼會出現在蟒牙嶺的北麓,還跟黑山部的蠻武混在一起?

看兩名少年的打扮,或許還是滄瀾城裡的貴族。

陳尋沒想到會在蟒牙嶺的荒山野嶺,與滄瀾的貴族少年以及黑山部的兩個顛峰蠻武相遇。

陳尋已經顧不上氣憤辛苦搏殺一夜的獵物,叫人白白奪去了,只想著怎麼才能悄無聲息的脫身。

「這個小子不弱!」有個披甲武士,四十歲左右,臉頰枯瘦,一雙巨手生根似的握住腰間的挎刀,走上前看過血肉模糊的巨雕,頗為讚賞的轉回頭打量了陳尋兩眼,問道,「你是哪個部族的?」

陳尋頭皮發麻,雖說蟒牙嶺北山之中,有近二十個部族,但離這邊最近的,也就烏蟒、黑山幾個部族,他要是說謊,會不會叫古元、古護當場看穿?

只是中年武士看過來,等著他回話,陳尋不能不答,當下只能硬著頭皮,甕聲說道:

「烏蟒。」

「哦,原來是烏蟒族人,難怪年紀輕輕就敢獨自進山,還與在這荒山野嶺裡跟青眼雕這樣的凶禽搏殺!」中年武士頗為讚賞的點點頭,似乎對烏蟒能出這麼傑出的少年子弟一點都不意外,又問道,「你的傷勢很重,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出山?」

陳尋抬頭見古辰、古護兩人看過來的眼神皆是不善,哪裡敢跟他們一道出山?

他現在重傷在身,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幾根,要是途中古辰、古護兩人想對他不利,他想反抗都難,就耍了個心眼,拒絕中年武士的好意:

「謝謝你,我還要在這裡,等阿叔他們過來。」

「葛異,你理這小蠻子作甚?」闊眉少年不耐煩的質問中年武士,「好好一隻青眼雕,我還想剝皮取毛製一件羽衣送給青璇呢,卻給這小子糟蹋成這樣子,真是氣死我了!」

這雜種將他的獵物奪走不說,竟然還反過來怨他將青眼雕打成這樣子!

陳尋勃然大怒,不想這世間還有如此不講道理、不要臉面的人!

不過,陳尋也知道,這天地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弱者在強者面前,沒有什麼道理好講,聽闊眉少年這麼說,心裡雖然氣得極點,但還是低下頭,遮住眼睛裡的氣憤。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20 17:59
第十六章 十三叔


中年武士葛異對闊臉少年的喝斥,也只是溫和一笑,說道:「十三爺怕是要等到明天才會出山,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蟒牙嶺雖然只是涂山的支脈,但夜裡要有什麼凶禽猛獸從深山裡闖出來,我們幾個怕也護不住兩位小公子的周全……」

「十三叔這次進山就是尋那頭烏鱗狡,蟒牙嶺要有什麼凶禽猛獸,避之不及,還敢闖進來傷人?」闊臉少年狂妄不屑,不大想連夜趕路往回走。

陳尋心裡駭然,沒想到這夥人進蟒牙嶺的深山,竟是為了找一頭烏鱗狡,就不知道這蟒牙嶺深處,有沒有第二頭烏鱗狡存在了。

他不知道所謂的「十三叔」是什麼人物,心想這人能撇開這一干堪比蠻武九重顛峰的高手,獨自進入蟒牙嶺極深處尋那烏鱗狡,怕是阿公宗圖所說的天蠻強者了吧?

陳尋正巴望著這夥人早些離開之際,暮色深重的遠空,有一點黑影高速掠來,眨眼間的工夫就馳到樹林的上空。

卻是一頭比青眼巨雕還要大些許的黑色鵬鳥,巨翅展開足有六七米寬,黑羽似鐵,掠翅而來,停在樹林上方,卻彷彿一座山丘壓來。

一對銳利鵬眼,在暮色裡彷彿兩團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透漏出君臨天下的強橫氣息。

陳尋竟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這才是真正的蠻荒異種,看著體形相仿,卻不知道要比青眼雕強橫多少倍。

要是這頭巨鵬,將他們這些人都當下獵物,陳尋不知道有幾人能活著逃出去。

然而更叫陳尋驚掉下巴的,就是黑色巨鵬的背上,竟然正綽手站著一個青甲武將……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巨鵬斂翅落地,青甲武將閒庭信步的走下來,看著葛異等人都快天黑了還在深山裡轉悠,略有不滿的問道。

「我們看到這頭青眼雕,想要捉回去送給青璇,才追過來的。」闊臉少年似乎也很畏懼青甲武將,趕在葛異說話之前搶著將謊話編圓了。

青甲武將眼眸在這麼深的暮色裡,也是青光湛湛,掃眼看過旁邊血肉模糊的青眼雕,又看坐在遠處樹根下的陳尋一眼,沒有說什麼,顯然也不會叫闊臉少年的謊話輕易騙過去。

「十三叔,你找到那頭烏鱗狡了沒?」另一名少年乖巧的問道。

「沒有。」青甲武將搖了搖頭。

「那肯定是烏鱗狡怕十三叔您,聞著您的氣息,早早躲起來了——我們還要不要再留幾天?」少年問道。

「狡獸烏鱗,堪比還胎境顛峰,我也未必是敵手;真要找到,還要請你四叔一起過來生擒。我都在蟒牙嶺北山找了三天,都沒有找到,恐怕是黑山部的族人看錯了,將其他什麼荒獸誤作烏鱗狡了。我在山裡就看到幾頭跟烏鱗狡長得很像的野生鱗馬,要不是沒那閒工夫,倒可以捉出山來給你們當座騎,」青甲武將說道,「你們今天還要吃些苦,夜裡就回去,不能再在外面耽擱時間了……」

青甲武將發號施令,兩名少年沒有什麼廢話好說。

黑山部的那兩名上階蠻武,怕青甲武士責怪他們黑山部謊報消息,害他白白浪費了三天時間進蟒牙嶺找那頭烏鱗狡,也不敢多廢話什麼,兩人當即當起苦力,拿根繩子紮起將青眼雕的紅鱗利爪,將長矛當棍子,扛起來就走。

其他人都走後,那個叫葛異的中年武士留在最後面,走到陳尋跟前,替給他一粒青色丹丸:「青眼雕我們拿走,這丸藥就算是補償你的。」

「謝謝。」陳尋小聲說道。

…………

…………

蘇青峰見葛異從後面跟過來,而剛才那個坐樹底、滿身是傷的蠻族少年卻沒有跟過來,頗為詫異的問道:「那個小子,不是黑山部的?」

「說是烏蟒部的,獨自進山,剛剛跟我們遇到。」葛異回稟道,不過他也沒有直接戳穿闊眉少年的謊言,他相信十三爺眼明如電,看過遍體鱗傷的青眼雕,就會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哦……」蘇青峰沉吟著,回頭看了一眼。

「十三爺,要不要我將他帶回來?」葛異問道,「受這麼重的傷,還能咬牙支撐住,是不錯的苗子啊。」

「算了,」蘇青峰不想節外生枝,說道,「青眼雕之前可能受過什麼傷,才讓那小子撿了便宜。」

葛異也不說什麼,想想十三爺的話也對,青眼雕要不是之前受過重傷,怎麼可能一直留在地上,給一個赤手空拳的蠻族少年打到垂死?

他卻怎麼都想不到,陳尋跟青眼雕就在溪谷上的崖洞附近,整整纏鬥了一天一夜。

闊眉少年見葛異把什麼事都跟十三叔捅了出來,心裡雖氣,也無可奈何,心裡更恨那蠻族少年,暗道,要不是那蠻族少年多事,他們一路走過來遲早會發現那頭青眼雕,以手中寶弓還不能將這頭青眼雕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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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看著手裡中年武士臨走塞給他的青色丹丸,暗道這伙滄瀾人總歸不用對他耍什麼心計,當即將丹丸外面的臘殼剝掉。

一股異香撲鼻而來,陳尋頓時神清氣爽,就像已經服下大補藥,暗感這枚靈藥所含的藥力,怕是比烏蟒丹強上一倍不止。

他還是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也顧不得珍惜這枚丹丸,眼下還是療好藥走出深山要緊。

不過,他又擔心古辰、古護中途折返,不敢留在原地服藥療傷,苦苦支撐住,往溪谷方向走出四五里,藏身溪谷旁邊的一處茂密灌木叢中,才將丹丸含到嘴裡,觀想蠻魂,煉化藥力。

雖說與青眼雕搏殺時,陳尋有烏蟒丹的藥力支撐,維持氣血沒有枯竭,其實身上所受之傷,比他以往甚至一刻都要重。

陳尋盤膝而坐,心念潛入神魂識海,觀想大鵬拳勢。

除了能感覺到青色丹丸的藥力滲入氣血,源源不斷轉為氣血神華釋出外,神魂識海的本體更是金光燦燦,就像颳起十二級颱風的風暴海,狂濤怒浪洶湧撲出,似要將懸立識海之上的蠻魂相撲滅掉……

陳尋還是沒有遇到今天這種情形,以往心念進入神魂識海刻畫拳勢,識海本體不會有什麼異動,暗道:要是識海本體掀起的神華波瀾,直接將蠻魂撲滅,會發生什麼異變?

陳尋左右無計,也隱隱有些期待,沒有說立即退出觀想,就見波湧洶湧的識海本體湧出一道如匹神華,到半空凝成一線耀眼光流,從蠻魂的足底直接注入。

陳尋此時能觀想具相的大鵬拳勢,人形光影僅有兩寸高矮,還遠遠談不上凝實,就像簡筆畫,而在這時,就在金色光華注入之後,蠻魂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下一刻又成一樽金光燦燦的六臂巨魔相。

雖說蠻魂大小不變,但這樽六臂巨魔相腋生六臂,額生獨角,面目猙獰,睜眼有如金剛怒視,透漏無上威儀,正與攜陳尋到這方天方地的六臂巨魔,鬚眉無差,簡直就像是在他的神魂識海之上復活過來……

一切都那麼的真實,陳尋甚至能感覺到六臂巨魔平緩的呼吸,以及體表之下的筋骨纏結、氣血流轉、脈膊跳動……

這怎麼可能?

巫公宗圖說過,只有凝出先蠻真血,由先蠻真血直接凝成的蠻魂,才會有「真如實相」的境界。

難道就巨魔滴入他體內的那滴金色魔血並沒有全部用來改造他的身體,還有相當一部分就藏他的神魂識海之中?

陳尋這一刻,靈識也是驟然放大,似有心眼從頭頂躍出,居高而下的看著他的肉身盤膝觀想。

但見他的身體此時閃閃生輝,彷彿一個磁場,叫溪谷之上的如水月華,就像潮水一樣匯聚過來,往他的身體裡湧。

他周身一道道深可見白骨的創口,散發熠熠光華,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

而這如匹月華,除了修傷補創之外,還有大量直接透過陳尋的體表,凝聚到六臂巨魔相之上,雖然緩慢,但心眼還能清晰的看到兩寸高矮的六臂巨魔相,正在一絲一毫的長高……

直接接引天地靈氣,凝練蠻魂、淬練身體,確是蠻魂相修練到真如實相境界後,才擁有的能力。

「真如實相」,就是魂海之上觀想蠻魂,除體膚皮肉外,筋骨、血脈俱全,如人中有人,相中藏相。

然而,到這層境界,就已經破開肉障了。

陳尋可不覺得他一次修練,能直接晉入天蠻境界。

這一切的異變,或許還是源自那滴金色魔血。

他以前通過壓榨身體極限的方式進行修練,原以為那是最原始的蠻武修練方式,沒想到他身體到瀕臨崩潰之時,實際上是那滴金色魔血激活起來,對他的身體進行修復。

他此時與青眼雕一戰,肉體又差不多到崩潰的邊緣,金色魔血也就再次激活。

只是這樽六臂巨魔相非他心念刻畫,而是直接由神魂識海本體湧出的大量金色神華凝成——這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他廣如金色之洋的神魂識海,本體實是那滴金色魔血所化,而六臂巨魔相只是那滴金色魔血的自主具相?

陳尋聽阿公宗圖說過,開悟蠻魂的烏蟒蠻武,大多數人,用心眼所看到的神魂識海本體,也就是所謂的魂海心相,都只有池塘大小,四邊是枯寂幽晦、心眼無法窺測的虛無,被百骸筋骨血肉束縛。

神魂識海本體的寬廣,通常決定蠻武修練的潛力,但還是可以通過吸收異獸真血進行增強。

可以說,普通靈藥作用於氣血,然後通過蠻魂具相淬練筋骨皮肉;唯有異獸真血能直接作用於神魂識海。

天痕地勢、道蘊天成、萬物有靈、觀想而法之。

天地之間,不是只有人才會修練,能稱得是蠻荒異種的凶禽猛獸,也能修練。

荒獸異種修練到一定的程度,體內也會凝出真血。

捕殺荒獸採集真血,對蠻武來說,就是能洗髓換血、脫胎換骨的寶藥。

一兩滴真血看著細微,卻比一頭異獸周身皮肉筋骨加起來都要寶貴,而且極難採集。

宗崖、宗凌等烏蟒少年,在魂祭獸筵時,受烏鱗狡的真血淬練,神魂識海本體就極度擴大,有如煙波浩蕩的湖泊,但跟陳尋望之無垠、波濤洶湧的金色魂海,也遠不好相比。

陳尋的金色魂海如此的特殊,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那滴金色魔血所化。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20 18:00
第十七章 蠻魂有別

萬相一心、一心萬相。

神魂識海之上,可以觀想具相不同的蠻魂。

不同的蠻魂相,觀想難易程度有天壤之別;而威力越是強大的蠻魂相,對體內先蠻真血的精純程度要求越高——有些威力奇大的蠻魂相,甚至要在體內凝出第一滴先蠻真血之後,才能觀想具相。

陳尋對此有深刻的體會,他修練大鵬秘拳,所觀想具相的蠻魂拳勢,可以說是最普通的大路貨。

烏蟒蠻像所繪的九幽蠻魂,陳尋此時還只能觀想極模糊的一道虛影;強行具相,只能讓他的氣血枯竭。

然而,普通的蠻魂相,根本就不能承受從神魂識海本體直接湧出的強大神華,故而本能的具現六臂巨魔相,這也解釋得通。

就是在陳尋胡思亂想之際,魂海之上的六臂巨魔相,又攸然化作數道金色細流,重新的歸入神魂識海的本體之中,而不是像以往,蠻魂相會散成無數能淬練百骸筋骨的碎光。

陳尋這才發現,他體表的傷勢已經全部癒合,或許是剛好癒合,六臂巨魔相就散歸魂海本體了。

陳尋睜開眼睛,此時月至中天,月輝清冷,溪谷之上,石崖之下的,空透有一種叫人如置湖底的感覺。

全身與青眼雕惡鬥所受的重創此時已經完全癒合,黑色的血疤彷彿剝落的蟬殼落了一地,周身皮膚光華晶瑩,除了色澤黑些,細嫩彷彿初生的胎兒。

氣血又再度旺盛起來,一戰耗盡的體力又全部恢復,血流平緩而有力的在四肢百骸流轉,流經的心臟也更有力在收縮,動靜之間,渾身筋腱繃得更緊,似乎蘊藏著更大的力量,赫然突破蠻武第四層,進入五層淬骨。

當然,相比較六臂巨魔相的神秘強悍,陳尋此時身體的強化程度,只能說太稀疏平常了。

陳尋不由的暗想,要是那樽由神魂識海本相神華直接凝成的六臂巨魔相,最終沒有回歸神魂識海,而是散入百骸,淬練筋骨皮肉,他肉身會一下子強化到什麼程度?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異獸真血是洗筋易髓的寶藥,但不能直接強化肉身,這在蠻荒是早有定論的事。

六臂巨魔的金色寶血,雖然說百倍珍異,似乎也不能改寫這個定論。

不過,陳尋還是有些不甘心。

月華之下,四野靜寂,獸吼禽鳴從極遠山嶺傳來。

陳尋盤膝入靜,再度打開神魂識海,心念嘗試著從神魂識海本體汲取神華,刻畫六臂巨魔相。

神魂識海巋然不動,而在第一道光影將要凝出的一瞬間,有股可怖的極大力量從周身氣血瘋狂的汲取神華,嚇得陳尋趕忙退出觀想……

陳尋抹掉額頭的冷汗,沒想到神魂識海本體神華,根本就不是通過心念觀想就能汲取的,而六臂巨魔相威勢極大,遠遠超過烏蟒的九幽蠻魂,他若想強行觀想,非將他全身的氣血立時榨乾不可。

怕身體出現什麼異常,驚魂稍定,陳尋再度嘗試入靜,心念入魂海刻畫大鵬拳勢。

無數微細神華從氣血釋出,在神魂識海之上,轉瞬之間凝聚青色人形蠻魂相。

待青色人形蠻魂凝成兩寸高矮後,氣血釋放神華的速度卻沒有放緩,無數散發微光的神華,繼續凝聚到蠻魂之上,蠻魂越發凝實,也變得更高大。

待蠻魂相足足增高了一倍,氣血內釋放微細神華的速度才放緩下來。

而此時還想叫蠻魂長得更高,卻不復剛才的凝實,光影變得虛黯。

陳尋心裡湧起驚浪駭浪,極靜入寂的狀態不再,心念就從觀想中退了出來,沒想到剛才神魂識海彼湧取神華凝具六臂巨魔相,他的身體看似沒有得到什麼淬練,氣血卻足足精純了一倍。

都說異獸真血是脫胎換骨、易髓換血的寶藥,真是一點都不假啊。

氣血精純倍增,也就意味著,就算沒有靈藥進補,他修練的速度將是以往的一倍。

靈藥哪裡隨時能有?

烏蟒集一寨之力,一年也就只能煉製百十枚烏蟒丹。

修練速度增加一倍,已經是異常可觀。

而氣血精純,意味著,即使沒有靈藥支撐,他進入觀想具相、與敵搏殺的時間也將倍增,施展蠻魂戰武的威力倍增。

陳尋心裡暗想,他現在氣血精純倍增,是不是與敵搏殺時,能夠觀想九幽蠻魂,施展九幽戰矛中真正稱得上蠻魂戰武的逆鱗一刺?

陳尋用力扯了扯雙臂韌如蠻牛老皮的皮肉,信心更加強大的站起來,眺望溪谷。

身邊靈藥已空,身在荒山野嶺,也不知道黑山部的古辰、古護會不會中途折返回殺他,不然他真想嘗試一下那逆鱗一刺,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不過想到那個青甲武將,陳尋又難免有些氣妥。

那個青甲武將站在他跟前,彷彿深淵大海,又空蕩蕩什麼都叫他感應不到。

陳尋靈識過人,但完全看不出青甲武將到底有多強,心想就算他腳下那頭黑色鵬鳥,強橫氣息彷彿一座山丘壓得人窒息,怕是宗桑、南獠等人加起來,都遠遠不能敵吧?

陳尋這時候才更深刻的體會到什麼才叫滄海一粟,他就是晉入蠻武五層,又是何其渺小!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天地,他即使氣憤那兩個滄瀾雜種將自己辛苦搏殺的獵物搶走,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更重要的還是要修練,只要實力能更進一重樓,能更進一重樓,那些滄瀾雜種有什麼心愛之物,大可以也搶回來。

想到這裡,陳尋心境放開,忍不住要仰天長嘯。

不過,他不知道古辰、古護會不會中途折返,還不至於蠢到用嘯聲將他們引來。

想到古辰、古護離開時眼睛裡露出的凶光,陳尋毫不懷疑,有機會他們一定會殺了他。

這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黑山與烏蟒為爭得更大的狩獵區,常一言不和,就動手搏殺,僅這三年就有兩族就都有十數人死於非命,早就結成死仇。

現在兩族都只有兩名上階蠻武,旗鼓相當,勉強保持平衡,即使爭鬥,還不至於將全族壓上進行搏殺,而一旦對方再出現一個實力強橫、潛力無窮的族人,己方又怎麼可能再睡安穩?

想到這裡,陳尋忍不住又想哈哈大笑,能叫敵人寢食難安,也算是他的能耐。

見四處沒有異常,陳尋沿著溪谷走回到崖洞下。

那頭青眼雕忍饑挨餓,都不離開老巢,陳尋心想,走回來看一眼,說不定老巢裡會有幾隻幼鳥。

石崖貼著溪谷,聳然而上,差不多有兩三百米高,陡峭的崖壁斷斷續續的有許多縫隙,以及披掛而下的樹藤,而讓人攀爬上去。

今天這一番亂戰,不知道有多少樹藤被摧毀,石崖腳下到處都是殘枝碎藤,還有無數被青眼雕利爬扒拉下來的碎石。

陳尋丟掉當枴杖的樹丫子,手腳並用的爬上崖頂。

青眼雕位於孤崖的老巢,是個八九米深的石窩子,裡面鋪滿從別外銜來的枝木,還有青眼雕自身脫落下來的毛羽。

月光照不到石窩子裡,裡面的光線昏暗。

陳尋摸著黑鑽進去,石窩子邊上都是青眼雕吃剩下來的骸骨外,獸的、人的都有。

見青眼雕真是吃人肉,陳尋心想拼盡全力斃之,真是一點都不冤。

要是他心存半點僥倖,最終的結局就是他淪為雕腹肉食。

唯叫他可惜的,就是巢裡沒有嗷嗷待哺的幼鳥。

陳尋暗感可惜,青眼雕這種凶禽,雖說不是蠻荒異種,但也是蟒牙嶺的空中一霸,他原來還想捉幾頭幼雕帶回寨子從小養熟了,以後由宗崖他們帶著進山狩獵就會方便許多。

巢中雜物很多,然而除了兩顆像是松果的青色堅果外,還有一副完整無缺的雪白獸骸最為耀眼。

雖說普通人骨獸骸都是白色,但暴露在空氣裡,人骨獸骸都難免會發灰,而這副狸貓大小的獸骸,通體雪白,絲毫無損,還散發玉石光澤。

蠻武修練,淬皮練骨,中階蠻武顛峰,全身骨骸堅硬如鐵,但再堅硬也有限度;只有天蠻強者,才能練就堅不可摧的金剛骨。

陳尋此時神力如牛,就是一根鐵柱也能拗斷,而這副獸骸,哪怕最脆差的肋骨,他用盡吃奶的全力,也不能掰彎分毫。

拿尖銳的一頭去劃石壁,堅硬的石壁就像軟泥一般,石粉簌簌飄落。

陳尋當然不知道金剛骨能堅不可摧到什麼程度,心想這副獸骨即使不如金剛骨,恐怕也不會差多少吧。

陳尋心裡想,也許是一隻異獸,在蟒牙嶺的深山裡意外死亡,血肉叫其他異獸吃掉,剩下這副獸骸,叫青眼雕撿回巢裡來吧?

陳尋見過魂祭獸筵的那盤巨大蛇骸,心想這副獸骸即使沒有其他妙用,就憑著這般的堅硬鋒稅,製成箭頭,也將無堅不入。

與青眼雕一戰,陳尋就下定決心,回去之後要好好練習弓箭,不然他在地面,面對這樣的凶禽,或者面對騎乘巨鳥的強敵,將徹底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至於成為天蠻,到極高深的境界,人能縱貫長虹、陸地飛行,對此時的陳尋來說,還有望而不及,回寨子後還能先練弓箭要緊。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21 17:58
第十八章 蠻荒也知回馬槍

陳尋又將雕巢細細搜尋過一遍,見其他雜物都尋常得很,怕青眼雕還有同伴飛回,不敢在雕巢裡久留,就附著崖壁,滑落到底部崖洞裡,想著休息半宵,待天明才返回寨子。

崖洞裡還有半截青鱗蛇身,陳尋扯下蛇肉,吃了大飽,再盤膝而坐,照青木道人在帛書裡所寫的吐納呼吸之法,打坐修養心神。

入靜之時,聽到崖洞有窸窣碎響,似蛇游過來,陳尋驀然睜開眼睛,接著就聽見有人在遠處細聲說話。

「族主說的沒錯,那小子要麼是跟受傷的青眼雕在地面上搏殺,要麼就是摸到青眼雕的老巢,逼青眼雕不得不跟他近身搏殺。你看崖頭那裡,黑黢黢的洞口,不就是青眼雕的老巢嗎?」

「好了,好了,不要那麼多廢話,看石巢裡有沒有好東西,天亮還要找到烏蟒的那個兔崽子宰了。十三四歲,就敢獨自進山與青眼雕搏殺,要是讓他長大,還得了?」

陳尋心裡暗恨,沒想古護、古辰轉回頭,真派人過來追殺他,心想古護、古辰沒有親自過來,大概要伺候從滄瀾來的那幾名貴客、脫不開身吧?

雖然兩人離這邊的崖洞有些距離,陳尋也沒有把握,他們就一定看不見這處崖洞。

就算夜裡光線昏暗,崖洞上方又有樹藤遮擋,不容易被發現,但待到天明,這兩人仔細搜索溪谷、密林中的痕跡,也必然會發現他藏身崖洞之中。

陳尋手裡沒有趁手兵刃,那副獸骸雖說堅不可摧,但關節之間不是不能拆開,陳尋當下拆出兩根帶椎骨的獸肋,握在手裡彷彿雪白短刺,緩慢比劃數下,還頗為趁手。

陳尋此時靈識過人,眼力、耳力皆強,但此時風颳林嘯,還是感應不到崖頭那兩名黑山部族人的動靜。

陳尋藉著樹藤的遮掩,從崖洞稍探出頭往崖頂看,就見兩道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雕巢外的石樑上,往遠處眺望。

月色昏暗,人在夜裡的視野極為有限,陳尋看崖頭那兩人身形模糊,心想他們多半也看不清溪谷裡的動靜。

之前與青眼雕連番惡鬥,崖洞周邊的石壁都變得鬆脫,稍稍一碰,就會有落石掉下。

陳尋這時候也不敢悄然下山,怕碰落哪塊石塊驚動崖頂的那兩人。

黑山部的這兩名蠻武,就坐在雕巢外的石樑上,任憑山風灌體,也不進石巢休息,陳尋無以為計。

他現在可沒有什麼信心,獨鬥黑山部的兩名蠻武。

陳尋見黑山部兩人也不急於追趕,似乎也認定他不會在夜裡亂走,一定藏在這附近的某處養傷。

蠻武進深山,確實通常都是夜伏晝出,主要就是白天能觀察凶獸蹤跡,能小心避讓。

不是特殊情況,沒誰敢深更半夜在蟒牙嶺深處亂闖。

要是在夜裡不小心闖進哪頭凶禽猛獸的老巢,真就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敵不動,己不動。

陳尋也耐心坐在洞口稍裡一些位置,閉目養神,但留一分心念放在崖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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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西嶺,天際很快就露出魚肚白,聽著崖頂一陣鳥雀亂飛,陳尋就知道那黑山部的那兩人天亮開始有所動靜。

陳尋藏身樹藤之中,窺視崖頂,就見那兩人從魚形石樑站起來,似乎要迎著朝霞,鍛練一番拳腳,再想著下溪谷去搜尋他。

曦光清瀅,雖然天還沒有大亮,但光線要比夜裡亮了許多,陳尋能看見那兩人除了手持長矛外,背後還都背有數支短矛。

他沒有跟黑山部的族人直接起過衝突。

像他跟宗崖、宗凌、南溪等人,即使具有中階蠻武的實力,但作為烏蟒的苗子,也受到極好的保護,部族相鬥,巫公宗圖以及族長南獠也不會讓他們站到第一線去。

不過,陳尋見過宗圖跟黑山部蠻武爭鬥的情形,知道黑山部蠻武背負的短矛,百米投擲疾如閃電,奇準無比,威力之大,樹斷石崩。

陳尋暗感頭痛,要是在開闊處,與黑山部這兩名蠻武狹路相逢,還真是凶險。

黑山部的這兩名蠻武,很快也看到石崖底部的這處崖洞。

昨天天黑,這兩人急著爬上鷹巢看能不能撿到寶,沒有仔細搜尋石崖,這會兒又怎麼可能看不到這邊近兩人高矮的洞口?

這邊崖洞底下,到處都是昨日激鬥斷落的斷木碎石。

陳尋都懷疑這兩人昨天夜裡,可能就發現了這處崖洞可疑,但怕夜裡摸過搜索會被偷襲,才在崖頂的魚形石樑上守了一夜。

要是兩名蠻武同時摸過來,要怎麼對付?

陳尋絞盡腦汁思索,但很快發現他的擔憂是多餘的。

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很快就見兩人在魚形石樑處就分道揚鑣:

一人抓著樹藤,從崖頂慢慢往這邊滑落:一人則縱身往石崖北側奔跑,似乎要沿著溪谷搜索,防備他從別處逃走。

陳尋也覺得真是多慮了,黑山部這兩人,看著有中階巔峰的修為,怎麼都不會畏懼他一個「身受重傷」、才十三四歲的烏蟒少年。

陳尋貼著崖洞內側的石壁站好,屏息凝神,心念潛入魂海,憑靈識發散。

陳尋沒想到魂海主發具相六臂巨魔後,他除了體內氣血倍加精純外,靈識感應也變得更加敏銳,二三十米的微弱氣息都在他的掌握之內。

那名黑山部蠻武身壯如牛,然而身形敏捷卻如猿猴,很快就順著樹藤,滑到洞口外。

陳尋心念潛入魂海,觀想大鵬秘拳第三勢,氣息越發收斂,彷彿周身都溶入石壁之中,冰冷有如無物。

就在那名黑山部蠻武將腳伸下,身形要往崖洞裡縱來之際,陳尋當無半點猶豫,手握異獸骸骨拆出的短刺,就朝那人的腹臍要害刺去。

蠻魂湧動,陳尋拳出勢張,雙手筋骨皮肉似乎蠻魂神華撐得鼓起,青筋虯結糾纏,沛然氣息磅礴釋出,捲動氣浪刮在石壁上「哧溜」作響,陳尋這一拳,不僅骨刺狠狠扎入那人的腹臍,攜千鈞之力的拳鋒也如重錘,狠狠的砸在那人柔軟的小腹上。

陳尋進山之前,兩膀子就有兩千多斤的氣力,昨日又突破蠻武四層,進入五層淬骨的境界,雙臂手骨堅硬如鐵,氣血精純倍增,氣力也是極大增漲。

除骨刺有如神兵利刃外,陳尋懷疑他這一拳,能將半人高的巨石轟成粉碎。

那黑山部蠻武也是在驟然間心生驚悸,凶煞氣息撲面捲來,但他身在半空中無法借力,只是憑藉戰鬥本能,崩緊渾身筋肉,想要硬挨一擊。

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陳尋手持骨刺竟是如此的鋒利,當即將他的小腹捅破,痛吼一聲,整個人隨後也給沛然巨力轟出崖洞。

陳尋可不管崖洞距溪谷有三四十米高,他知道中階巔峰的蠻武肉厚骨堅,他雖說偷襲得手,但還不能叫其徹底喪失戰鬥力,更不能叫其喪命。

要不能趁其病、要其病,待另一名黑山部蠻武趕來匯合,就會有他的好顏色看;他要爭的,就是這幾十息的片刻時光。

那黑山部蠻武如石跌落,嘴裡痛吼慘叫;陳尋如鷹撲出,默不作聲,窺著崖壁突出來的石樑借力,連縱帶跳,揮舞雙手的骨刺,朝那人殺去。

西荒蠻武都在艱難絕境中求存,部族殘殺,異獸屠戮,修練中階以上的蠻武,無不是身經百戰,戰技修煉,也無一不在實戰中千錘百煉,近乎人的本能。

陳尋撲出搏殺之際,那鬼吼慘叫、往山崖下跌落的黑山部蠻武,就蜷起雙腳如兔子搏鷹那般,衝著陳尋的腦袋瓜就猛蹬過來,勢要將陳尋絕殺當場。

勁風掃面,有如刀割。

黑山蠻武蹬來的雙腿,就像兩根挾雷霆之勢砸來的鐵樁子,速度之快,在半空竟晃出數道殘影。

陳尋沒想到這黑山部蠻武在半空無處借力的出腳,還能蹬出奇大力道,怕是真有蠻武中階顛峰的實力,暗暗心驚,要不是偷襲得手,與他正面搏殺,絕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可吃。

面對鐵樁一樣轟踹過來的雙腳,陳尋能夠閃躺,陳尋卻是不躲。

他的優勢就是出乎不意,黑山蠻武身在半空之中,無處借力,身姿沒有調整最佳姿態,蹬踹之下就有如此巨力,讓他著地,還能了得?

陳尋避過頭顱要害,拼著左肩吃他重擊,雙手也是毫不猶豫的揮舞骨刺,化作兩道虹影,衝著他的雙腿腿彎處割去。

一股沛然巨力撞上肩頭,陳尋懷疑生挨這一腳,左肩的骨頭就給踹得粉碎,而他整個人更是被這股巨力帶著往後橫飛,重重的撞在石壁上。

皮開肉綻,不知道有多少帶刺崖石從身後刺入體內,五臟六腑更是給震得移形錯位,一口鮮血噴出,身體不受控制跌下溪谷……

好在中途這一撞,陳尋再往摔,也就二十來米,翻滾壓塌一片灌木叢,倒沒有再添新傷。

那黑山部蠻武情況絕不比陳尋稍好:

他萬萬沒想到烏蟒部的這個兔崽子,會在崖洞中伏擊他,更沒有想到他渾身皮肉練到堅如木石,臨到頭卻像灌水的皮囊子一樣,叫這兔崽子一擊就刺了個通透,血液像泉湧;他更沒有想到,這兔崽子,拼著左肩吃他重逾四千斤的全力一擊,也要將他的雙腿割斷。

他不知道這小兔崽子所持是何兵刃,是何物所制,他跌下溪谷,就沒能再站起來,雙腳腿彎處的皮肉、腿腱都給徹底劃斷,差點連整根腳骨都給切成兩截,鮮血染紅一片……

陳尋吐了一大口血,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左肩傳來劇痛,直叫他眼前發黑。

那黑山蠻武就在十多米外,除了腹部血流如湧、雙腿被廢之外,似乎還沒有完全喪失戰鬥力,將背後兩支短矛取出在手,欲作垂死掙扎……

這邊的動靜,也驚動另一名沿石崖往北搜錄的黑山蠻武,正騰身化作黑影從崖頭奔縱而來。

陳尋知道,他順過氣能用來逃走的時間就只有瞬息,不得不放過十多米的那人,轉身往密林裡鑽去。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21 17:59
第十九章 追殺的風情

陳尋沒有逃遠,就在溪谷另一側的密林邊緣停下。

他左肩幾乎給踢碎,在密林里根本就逃不出多遠,就會被另一名黑山蠻武追上。

他放過那人不殺,就為爭取這幾十息的時間。

哪怕這幾十息的時間,只夠他在魂海之上觀想片時的大鵬拳勢,但從周身氣血釋出的氣血神華,也能最大限度的減緩他左肩傷勢加劇。

現在,兩名黑山蠻武,已經叫他廢掉一人,還剩一人,他不是沒有信心一搏。

雖說這三年多來,他都沒有參與部族間的殺伐,但知道陝路相逢勇者勝,要是他只知負傷逃命,在蟒牙嶺深處,被黑山部蠻武當成獵物追殺,他的勝算只會更低。

他看了手裡這對短刺,也暗感慶幸,要不是從青眼雕的老巢裡獲得那副異獸骨骸,要沒有這對堪比神兵利器的獸骨短刺,絕對沒有重傷那名黑山蠻武的機會。

中階顛峰的蠻武,力大無窮、皮韌如甲、骨堅如鐵,他赤手空拳是很難重傷他們的。

而這對短刺,不僅輕易刺透那名黑山部蠻武堅韌如甲的皮肉,在半空中的交手換傷,更是直接將那人腿彎處的筋腱連同皮肉一起割斷。

陳尋不知道這個黑山蠻武,回去能不能養好腿彎處的傷,但現在不用擔心他還能站起來。

身材異樣高壯的古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半截黑塔,但他的雙腿幾乎給齊膝蓋切斷,任他往時再英勇神武,現在也只是條爬地軟蟲。

看到烏蟒部的兔崽子竟然不逃,反而站在溪谷另一側觀望這邊,古山更氣得醜臉扭曲,猙獰圖騰彷彿暗夜惡魔活過來,赤紅的巨眼更是要燒起來,巨拳如鎚,將身周石木砸得亂飛如雨,雷霆般朝著從崖頭急馳趕來奔援的古雷大吼:

「古雷,你殺了這王八羔子!把他剁成肉渣,摘他的心給我吃!」

古雷見古山腹部血流如泉,從懷裡掏出止血膏藥給他,再看他差點給整根切斷的兩腿傷勢,暗暗心驚:

沒想到烏蟒部的這個小王八蛋這麼難啃,竟在短短數個交鋒之間,叫修練僅比他稍差一線的古山,吃這麼大的虧。

見古雷心生猶豫,古山氣得大罵:「你個甭種貨,有卵沒卵,那畜牲藏在洞裡偷襲,左肩已叫我踢得粉碎,你怕個俅。你要叫他逃了,族主非宰了你不可!」

古雷沒有看到古山剛才被偷襲的情形,看烏蟒部那小兔崽站在對岸竟然不逃,心裡疑慮難消,取下身後短矛,脫手如雷霆般射出。

石溪橫闊,兩邊相距有三四百米,然而古雷手中短矛脫手,這三百多米的空間就像不存在似的,下一瞬間就橫過石溪,彷彿一道黑色閃電,捲動強烈無比的破空尖嘯,準確無比的衝著陳尋的胸口扎來。

陳尋左肩傷勢稍緩,但閃避還是不便。

他也想知道古雷這一擊的力道到底有多強,當即將手中短刺橫在胸前,十字相格。

「砰」的巨響,火星四濺,骨刺夷然無損,骨矛則斷成數截。

陳尋給巨力衝撞,連退七八步,橫撞在一棵四五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樹根上,才穩住身形,五臟六髒給震得氣血浮動,差點又噴一口血出來,暗感古雷這一擲,怕有三四千斤的力道。

陳尋心裡氣得大罵:古辰、古護這兩個王八孫子,太他媽不要臉,竟然派兩名中階顛峰的蠻武過來,追殺他這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子。

陳尋卻是不知道,就算是中階顛峰的蠻武,也沒有幾個敢像他這般,冒險進入蟒牙嶺的百里深處。

古辰、古護又不知道這一片山林的異獸之首烏鱗狡,早就被雷電擊斃,領地正出現真空,他們見陳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就敢獨自進深山獵殺青眼雕,自然是狠狠的高看了他一頭。

要不是宿武副尉蘇青峰一行人在黑山部做客,他們實在不能脫開身,不然,古辰、古護都不會介意親自走一趟。

要是叫烏蟒這麼一個天縱其才的少年成長起來,還有黑山部的好日子過?

也幸虧古護、古辰這兩個黑山部的上階蠻武,沒有一人過來,不然陳尋今天恐怕真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陳尋左肩傷勢加劇,心裡極不輕鬆,然而站在溪谷對岸的古雷更是心驚,看向坐在地上的古山:這小子左肩哪裡像是受重傷的樣子?

古山心裡也是震驚:

族主派他們摸過來,都說這小子與青眼雕惡鬥,早就身受重傷,他們過來搜尋雕巢,順手就可以將這小子收拾掉,但他剛才順著樹藤爬下崖洞,這小子內斂氣息偷襲他,哪裡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而剛才他腳下明明感覺這小畜牲的左肩被他踹得破碎,但這小畜牲為何還能舉重若輕的封住古雷的擲矛?

古山心裡驚訝歸驚訝,對古雷的吼叫卻沒有停下:

「宗圖那雜毛,肯定給這小畜牲帶了無數療傷靈藥,你快去剁了這小畜牲,不要給他喘息的機會……」

古雷猜測也是如此,族主斷沒有道理跟他們說謊,要不是隨身攜有至尊靈藥,這小子昨天還重傷在身,怎麼可能今天就跟沒事人一樣?

而且這小子剛才明明有機會殺了古山,卻搶先逃往對崖,想來他的左肩真是叫古山踢碎,不得不先逃走,借片刻時機服藥療傷。

能在幾十息時間裡,就將碎骨傷勢穩住的靈藥,古雷聽都沒有聽過,心起貪念,當即拿起巨矛,就縱身往對岸追去。

看古雷追來,陳尋轉身就鑽入密林。

靠石崖一側,斜坡而下,都是石壁,只有縫隙裡落籽生長樹藤,想茂密也茂密不起來,但溪谷另一邊則是肥沃土壤,不知道是幾千、幾萬年長成的密林。

密林裡到處都是四五人才能合抱住的巨樹。

高大樹冠濃蔭遮天,而每棵大樹之上,都有數十根的巨藤從根部纏繞而上。地面的空隙更是給密集、暴露出來的樹根、巨藤擠滿,彷彿有無數的巨蛇猙獰的糾纏在一起。

沒有落腳之地,樹根巨藤上,也是長滿或青或紫的苔草,濕滑無比。

陳尋此前翻山越林,要麼沿溪谷石澗,要麼直接走嶺脊,雖然地形崎嶇,但沒有那麼多的樹藤纏繞。

最難行,也是最凶險的,就是這種不知道藏了多少毒蟲凶蛇的原始密林。

陳尋此時卻沒有選擇。

密林雖然凶險難行,但他瘦小的身形則更見敏捷,要不是左肩傷勢加劇,他都可以學林中猿猴,吊晃樹藤而行。

古雷身高有如鐵塔,鑽進這樣的原始密林裡,就顯得稍稍笨拙些。

不過,古雷再笨拙,也是六層巔峰的蠻武,看著遮面攔腰的樹藤,都是揮矛砍去。

巨矛有三尺長的鋒刃,就像一把超長柄的三刃刀,在古雷的揮砍之下,將一根根比胳膊還粗的巨藤輕易砍斷。

古雷緊追不捨,甚至還一步步的拉近跟陳尋的距離。

古雷左手從身後拿出一支短矛,窺著陳尋的身後,奔走時調整姿態,……

陳尋心魂悸動,如芒在背,似叫毒蛇死死盯住。

這種感覺叫他異常難受,神魂識海也倏然打開。

敏銳靈識,叫陳尋如在身後生出一眼,下一刻就覺古雷眼中凶焰大熾,凌厲的殺機席捲而來,幾乎要將他的神魂撲滅。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陳尋身體彷彿輕盈的林雀,往左側滑出,堪堪閃過從身後大力擲射來的骨矛。

骨矛貼著陳尋的脖子梗,直接將他眼前的一株兩人合抱粗細的藤樹轟斷;隨後而至的破空厲嘯,幾乎要震破陳尋的耳鼓。

破空之聲竟落在矛後傳入耳膜;激起的氣浪,捲動林間的腐葉漫天飛旋。

媽的,這不是說古雷擲出這一矛的速度,比音速還快?

才六層巔峰的蠻武,不要這麼誇張吧?

陳尋心裡驚駭,摸了摸脖子上給破空風勢割破的血痕,心想要這一矛刺中,他細長的脖子還不要給轟成渣子?

他轉身靠樹而立,盯著藉機逼近十數米的古雷。

此時的古雷已經將那根搏殺時用的巨矛換了左手,右手又從身後抽出一根短矛在手,正要作勢投擲。

陳尋也沒有信心,能每次都順利逃過來自身後的擲殺。

媽的,拼他娘的。

陳尋卻是不知,他那背後如生雙眼的一躲,叫古雷更是滿面驚容。

中階以下的蠻武搏殺,眼觀六路之外,還重要的是聽風辨影。

他這一矛投擲,比風還要疾捷,無風可聽,烏蟒這小畜牲竟能輕鬆躲過,豈不是說他已具上階蠻武修練蠻魂才滋生的靈識、靈覺?

剛才這小畜牲在溪畔輕鬆格檔他投擲的骨矛,就說明天賦異稟、神力驚人,雙膀的力氣即使不如他,也不會差他多少,古雷更沒有想到這小畜牲年紀輕輕,竟然將蠻魂修練開啟靈識、靈覺的地步,暗感族主令他與古山連夜趕來,追殺這小子,當真是有遠見。

要是叫這小子長大成人,要是叫烏蟒有新一代的天蠻問世,黑山部還能有活路了?

「去死吧!」

古雷眼中光芒乍射,一聲怒叱,吐氣出聲彷彿驚雷,手裡短矛更是化作一道長虹,衝著陳尋胸口極速擲去,捲動氣浪風勢如刀,竟叫沿途藤草枝葉瞬息摧折,可見這一矛藏多麼驚人的力量跟威勢。

看古雷三角巨眼露出精光,雖有一百五六十米距離,陳尋猶感古雷三角巨眼隱有凶狼之影透出。

陳尋心念轉折也是極速,但身形轉動跟不上心念,身子剛往右側傾出,左肩就有傳來巨痛。

一團血肉被破空而來的長虹劃開,在半空化作血雨灑落;陳尋左肩露出森白傷骨,皆是裂痕,創口血湧如泉……

陳尋具相蠻魂,修創止血,眼睛死死的盯著急馳而來的古雷。

沒想必殺一擊,又叫這小畜牲閃過要害,古雷也顧不上為這小畜牲的表現驚訝,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己亡,斷不能容這小畜牲活出這片密林。

他巨足踩踏樹根奔出,一跨步就是七八米之遠。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7-21 17:59
第二十章 逆鱗一刺的風華

誰說力蠻就失敏捷,誰說力蠻在密林裡就沒有速度,古雷鐵塔身形化作數道殘影,就像一座鐵山,往陳尋欺壓而來。

虧得一百多米的距離,叫陳尋有六七息的喘息空當。

創口血止,古雷身形即至,但陳尋短刺扎到樹身上,身形彷彿狸貓,極速竄上高聳入云的巨樹,堪堪避入古雷那一重重殺機矛影。

踏枝踩干,身體倒懸,雙刺交疊,就衝將巨矛刺入巨樹的古雷當頭轟去。

「去死吧!」

一寸短一寸險,重鋒矛威力極大,但不利近身搏殺。

古雷棄矛揮拳,巨拳如缽,拳鋒之上,蠻魂神華外放,青色光華竟凝成狼首虛影,就在陳尋雙刺斬殺之際,狼首虛影脫拳而出,轟然與雙刺交殺一處,「砰」的一聲巨響如雷,陳尋瘦小身形,就叫沛然巨力震得衝天飛起,狠狠的撞斷無數巨大枝杈,才復落下。

真不虧是半步踏入上階蠻武的六層巔峰,蠻魂神華外放,堪比武修元氣外放,可以說已經具備七層換血的實力了。

也許眼前這人,差距上階蠻武也就一兩年的火候。

烏蟒一族有千年傳承,此時也只出宗桑、南獠兩名上階蠻武。

黑山部族從雖然是烏蟒的四五倍,有五六千人,但此時的上階蠻武,也只有古辰、古護兩人。

可見上階蠻武是可能的珍貴跟強悍。

古雷這一拳雖然沒有打實,也有五六千斤的巨力,陳尋人在半空之中,直覺五臟六腑都給打得移形錯位,滿口鮮血直要噴出。

古雷虛足握拳,暗感可惜,果真離七層境界還差一線,竟不能一擊就將這小畜牲轟殺成渣。

古雷一擊不能競功,心裡怒意更盛,三角巨目,凶焰燃燒,彷彿武神降世,抬頭等陳尋落下,就用神力巨拳將他轟殺成渣:

小畜牲難道以為爺爺我真的只擅戰矛?

「撲!」

陳尋身形如石急跌,就見古雷三角巨眼中的凶焰在眼前急劇放大,滿口鮮血再也悶不住,化作無數血箭噴出。

「嗷!」

古雷怒睜的雙眼如遭無數細刺扎中,閉目揮拳,身形急躲,瞬時跳出十數米外,但眼前蝕骨風勢凌厲,古雷怎麼都想不到,烏蟒這小畜牲吃他一拳,攻擊力還如此凌厲。

他雙眼受損不淺,強睜雙眼,一時間只能看到模糊身形。

陳尋在修練蠻魂之前,不知道多少次通過壓榨身體的極限進行修練,意志早就鍛鍊得比鋼鐵還堅硬。

只要氣血不枯竭,只要氣力不耗盡,不管身體受多重的傷,他都能咬緊牙關不趴下。

想叫他喪失戰力,這點傷勢,還遠遠不夠。

陳尋手持獸骨雙刺,堪比神兵利器,然而古雷巨拳,都是銅皮包著鐵骨,又透漏蠻魂神華,更是堅硬十倍不止,彷彿神鐵,竟是絲毫不畏陳尋雙手短刺。

古雷揮拳如風,重重拳影將周身護得嚴重,兩人瞬息之際,就「砰砰砰」就搏殺十數手。

陳尋力氣、威勢,終究是不如古雷,即使仗著古雷雙眼受損的便宜,還是給打得頻頻後退。

偷襲古山在前,爾後又狡計多端,實在萬般難纏,古雷也知要斬殺小賊,一定不能放鬆一瞬。

他雖然雙眼受損,但能勉強看清眼前身形即夠,陳尋退躲,他都如影隨形的進擊,絕不給這小賤喘息或服食靈藥的機會。

陳尋伸手抓住古雷刺在樹身上的重鋒長矛,手握矛桿翻身躍起。

古雷一拳打在長矛柄上,直將重鋒長矛打透樹身,從另一側穿出。

陳尋縱身將長矛接過,蹲身欲刺。

古雷怒吼帶笑:「小子還會使長矛,讓爺爺叫你怎麼使長矛!」巨拳怒轟而去。

古雷他神拳無敵,硬如神鐵,一拳拳就直接衝著長矛重鋒刃口轟去。

重重拳影如山疊壓,拳鋒之間,還有無窮巨力湧出,就彷彿烏蟒魂祭之時,蠻像釋出無形力場,叫陳尋如身陷黏稠糊水當中,身形轉動再難靈活。

黑山部數百年傳承的蠻武蛤真是了得。

「你以為小爺我就怕了你!」陳尋蹲身刺矛,氣機相引,神魂之上,光影明滅,一道九幽蠻魂虛影驟然浮現,瘋狂吸噬氣血神華,轉瞬間在魂海之上,雙腳凝成,身現、手現、一支黑幽巨矛也刻畫如真……

見陳尋持矛雙臂釋出異黑神華,有無窮凶焰氣息透漏,古雷頓覺異常:

「九幽戰矛!」

烏蟒族人自幼修練九幽戰矛,但不是誰都能施展真正的九幽蠻魂戰武。

宗崖等人,進入蠻武四層開悟蠻魂,只能觀想九幽蠻魂的虛影,差不多要到蠻武六層巔峰,九幽蠻魂才能在魂海之上具相成形。

而到這時,才能蠻魂神華外放,施展真正的蠻魂戰武。

烏蟒的九幽蠻魂,實比其他部族的蠻魂,比大鵬秘拳,要難練十倍、百倍,一旦練成,威力也是其他蠻魂戰武強大十倍、百倍。

古雷怎麼都沒想不到,眼前這小子不過十三四歲,竟然將烏蟒的九幽蠻魂修練到神華外放的程度。

陳尋此前氣血之精純,還遠不足以支撐他在魂海之上,觀想完整的九幽蠻魂相,而在溪谷療傷之後,他體內氣血倍加精純,就值得他賭上一賭。

古雷雙拳透漏神華,青光神華遍佈,拳堅有如神鐵,拳鋒如刃。

然而九幽蠻魂神華透體外放,色如黑焰,威能斷金爍鐵。

烏蟒九幽戰矛融合蠻煞的逆天一刺,威力到底會有多強?陳尋對此也滿心期待。

「逆鱗!」

陳尋怒叱出氣仿如神雷,從雙手虎口透漏而出的無盡神華黑焰,瞬間在持矛虎口凝成蓮形氣煞,彷彿一瓣黑焰蓮葉與重鋒巨矛根生枝連,更有無盡似從九幽深獄釋出的無窮死意,竟叫古雷的心魂氣血在這一瞬間凝固!

重鋒巨矛勢如雷電,疾奔古雷胸口刺去……

古雷密不透風的神拳重影,就彷彿一張破布,給捅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堅如神鐵、鋒利無端的長矛,直接捅出古雷的胸口,捅出一個巨大的血洞窟窿。

這窟窿裡原先所在的血肉、器髒,都化作無窮血雨肉沫,從身後噴射而出、「啵啵」有聲的將週遭樹藤射落一片……

「怎麼可能?」古雷垂膝跪地,看著胸口的巨大血洞,怎麼都想不到自己一招就敗了,就死了。

「怎麼不可能?」全身氣血給抽噬一空的陳尋,就連支撐雙腿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臨死都不能瞑目的古雷,「要不是有把握殺出這逆天一刺,我會留下來跟你們以命相搏?你們兩個蠢貨!」

古雷怒睜雙眼,仰天而倒之時,心裡皆是不甘。

陳尋只想大睡一覺,但他知道就算古山喪失行動力,密林之中也有無數的凶險暗藏。

見古雷死透,他一寸寸的爬過去,將一隻皮囊從他腰間摘下,摸出兩枚烏黑腥臭的丹丸。

阿公宗圖說,九幽蠻魂戰武,其烈無比,絕不能輕易施展,一擊不能傷敵,必受制於敵。

還真是不假啊。

他體內的氣血神華,足以支撐施展大鵬秘拳一盞茶的功夫,卻叫逆鱗一刺抽得乾淨。

剛才那一刺,要是稍偏一點,或者說古雷再強那麼一丁點,現在的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此時百骸氣血一片枯寂,彷彿沒有一點水氣的死絕荒漠,再拖上片刻,不要等什麼毒蟲凶獸過來吃他,他也會氣血枯竭而亡。

「天保佑,千萬不要是什麼毒丸!」

陳尋閉著眼睛,就將那兩枚腥臭丹丸吞下,盤膝觀想蠻魂,煉化丹丸在體內化作滾滾熱流的藥力。

枯寂彷彿荒漠的氣血,似得新水注入,但過了好久,又隱隱有些微的神華釋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尋將那兩顆丹丸的藥力煉化完畢,就退出觀想。

真是奇怪,他這次強行具相九幽蠻魂,全身氣血差點都給抽乾枯,神魂識海的本體卻沒有什麼反應。

這玩藝時靈時不靈,還真是不能指望啊。

「呸呸!」陳尋吐了兩口唾沫,口腔裡的腥臭氣還沒有消淡,沒想到黑山部煉製的靈藥,藥力比烏蟒丹差了不少,嚥下去許久嘴裡還有腥臭,也真苦了黑山部的蠻武。

皮囊裡除了這兩枚丹丸跟一些雜物外,就是兩枚古銅製錢。

古銅製錢的鑄造工藝十分的精湛,包有一層薄漿,摸手冰冷細膩,上面刻著一個陳尋不識的玄奧篆文,跟那兩個滄瀾貴族少年所穿寶甲上的篆文很像。

陳尋想來這制錢應是滄瀾之物,也不知道派多大用處,連用皮囊貼身收好。

此外就是古雷的趁手兵器,這桿長矛看著不像凡物,六尺長短,矛鋒就有三尺,兩邊開刃,鋒利異常。

矛桿看著像木,但入手極沉,堅硬無比。

整桿長矛,怕有上百斤之重,絕非蟒牙嶺蠻荒部落能有的神兵利器。

陳尋心想那些滄瀾人,出現在黑山部,總不可能無緣無故,這桿長矛或許也是他們送給黑山部的。

總之,以前兩族爭鬥,陳尋沒看到黑山部蠻武有這樣的神兵利器。

黑山部族人是烏蟒的四五倍,蠻武人數卻只與烏蟒相當,但要早多出幾柄這樣的神兵利器,只怕是早就動手將烏蟒趕出蟒牙嶺了。

陳尋直覺身後冷風嗖嗖,轉回身就見兩頭毛色發亮的青狼,不知何時悄然逼來。

青狼兇殘,又長有一身銅頭鐵骨,十分難纏。

陳尋拾起巨矛,將古雷的屍體踢向青狼,轉身往密林外逃走。

好在得到一具屍體進食,兩頭青狼沒有追出來,陳尋沿原路摸回到溪谷邊緣,見古山果然還癱坐在遠地,正沖密林這邊張望。

古山雖然雙足已廢,但就算癱坐在那裡,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陳尋暗感可惜,他現在手裡沒有一把趁手的大弓,不然就可以優哉悠哉的站在遠處,一箭箭的將古山射成刺蝟。

陳尋悄無聲息的往溪谷的上遊走,悄悄的洇渡過石溪,又沿著相對稀疏的樹叢再悄悄的往下游摸去。

看著離癱坐古山剩不足三百米時,陳尋就具相蠻魂,然而就在他氣息收斂的一瞬時,聽力倍增的雙耳,就聽到古山身後樹藤中有細微的人語。

「沒必要這麼認真吧,古雷肯定在密林裡將那小子殺死了。」

「不,古雷真要能殺死那小子,必定不要用這麼長的時間。你我寶弓在手,都沒有十足把握射殺青眼雕,那小子赤手空拳就將青眼雕打得垂死,十三叔也說他的修為,在你我之上。即使放眼整個滄瀾,也要算天縱之才。」

「操他娘的天縱之才,等他死在小爺的弓下,看他還才個屁。」

這兩人的聲音聽上去異常的熟悉,就是昨夜在南面樹叢遇見的那兩個滄瀾貴族少年。

陳尋暗暗心驚,萬萬沒想到古山癱坐在原地不動,竟然是誘殺他的毒餌。

更沒有想到那兩個滄瀾貴族少年,隨從不帶,隻身返身回到溪谷,竟然也是為了殺他,甚至還與黑山部的蠻武古山合謀,躲在暗處陰他。

古辰、古護派人過來殺他,還情有可緣:

黑山部與烏蟒部已成死仇,誰都不能容忍對方部族有新一代的天蠻問世,像宗凌、宗崖、南溪這些資質出眾的烏蟒新秀,從來都是跟著南獠、宗桑他們出寨,就是防備在他們成長起來之前,被黑山部的蠻武劫殺。

滄瀾這個小賤貨,為何要置他於死地?

難道就因為不滿那名青甲武將誇他資質過人?

這狗屁世道真沒有什麼道理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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