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92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59
第18章 克勞狄婭預言術(下)

    這種話堂而皇之地說出來,西塞羅夫婦與在場的埃提烏斯都震驚了,但李必達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說克勞狄的意思很清楚:身為當年在喀提林陰謀裏的戰友,我對西塞羅還是充滿著仰慕之情的,後來我勾引倫夏特這確實沒錯,但問題就在此處,難道在羅馬城這還算是個芥蒂嗎?凱撒難道沒有勾引過克拉蘇的妻子,難道沒有勾引過龐培的妻子,現在他們仨不還是結盟了。西塞羅如此做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喪失政治上的盟友,在羅馬城內成為“懼內”的代名詞而受到嘲笑。

    聽到李必達的分析後,倫夏特氣得拂袖而去,宣布自家的宅院不歡迎他這樣的客人,而李必達厲聲追喝:“請審慎地考慮您朋友和我的建議罷,只要肯支持凱撒,克勞狄就不會為難您,至於他說了什麽,又何必介懷。換言之,您可沒什麽好損失的,西塞羅閣下,請抓住這個機會,在元老院表個態,不然等待您的將是何種慘淡灰暗的未來,我想您不難想象,怕是最後連女主人最感驕傲的這套價值八萬德拉克馬的帕拉丁山頂級宅院也不覆存在了。”

    表示完這個恐嚇後,李必達也拂袖而去,他沒必要再和西塞羅溫吞什麽,現在是己方在給他機會。

    “埃提烏斯我的好朋友,明天,就在明天,我願意前往凱撒的官邸,表示加入他的軍團,充當他的副手,並......並尋求凱撒的庇護。世事艱難若此。我是沒有辦法的。此外。我相信凱撒還是願給我情面的,我的女兒剛剛許給了優拉貝拉家族,這家族與他岳父家族交情匪淺。”西塞羅整理著自己的袍衫,像是在說給埃提烏斯聽,也像是在寬慰自己,他沒有顧及在房間裏妻子倫夏特的咒罵和哭泣——是的,如果不聽剛才李必達的提議,最後不但政治前程會盡毀。落下個懼妻的笑柄,還會遭到暴民們對生命的威脅。

    接著,西塞羅帶著副憔悴的面容,詢問埃提烏斯,“可是,我不諳軍事的啊,當年我就因為中途退役而遭到過詆毀。”埃提烏斯搖搖腦袋,拍著朋友的肩膀安慰說,“不要想那麽多,現在看來山內外的高盧境內還算太平。也許你會在米蘭總督府裏渡過無所事事的兩三年生涯。”這句話讓西塞羅也笑起來,他便挪開圈椅。走到庭院裏請求倫夏特為他準備短衫和鎧甲,最好要小牛皮做的,因為穿上去不像普通軍團盔甲那麽沈重磨人,十分的柔軟舒適,但倫夏特的回答是狠狠啐了他一口。沒辦法的西塞羅,只能央求貼身老奴泰羅去辦理這事兒。

    第二日清晨,當西塞羅和埃提烏斯踱出門口時,卻發現整個帕拉丁街道上,全被舉著松明的克勞狄黨徒占據了,結果西塞羅轉身就準備朝屋子裏跑,這時從旁邊轉出的克勞狄與李必達喚住了他,“不用緊張,我們是護從你前往執政官那兒的。”西塞羅感到既害怕,又羞恥,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沒有這兩位在旁,自己會在街頭巷尾被暴民們無情撕碎的,事實上,當他垂著頭彎著腰在人群裏走動時,耳邊就會不時傳來威脅和喝罵的聲音,每次都能讓他高度緊張地顫下。

    這種煎熬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執政官的官邸,西塞羅低著頭進去了,去向凱撒輸送忠誠,而在門閽處克勞狄搭住李必達的肩膀,問:“就這樣便宜他了?”

    “不,現在是需要用到他罷了,記住一句諺語,小麥收購的賬目,需等到秋天後才能計算。”

    克勞狄聽到這句話後,楞了會兒,隨後不知所謂地假笑起來。

    所以,當不久後元老院再度集會時,凱撒舊事重提,小加圖針鋒相對,隨後凱撒突然拍起手來,他很不禮貌地壓住了加圖的反駁,說:“我在這兒想要仔細地說明下,說明什麽呢?就是當你們都以為我在謀取私利時,諷刺的是全羅馬城卻只有我在真正關心周邊的局勢。最近一百年,羅馬共和國太強大了,強大到都忘記了在遠方的密林、沼澤和沙漠裏,還有無數像野獸蛇蠍般的蠻族,在覬覦著羅馬的財富,麻痹的羅馬人啊,難道我們應該忘記當年高盧人攻陷羅馬的恥辱。忘記了元老院的諸位特選父親就在城中被凱爾特長劍砍下首級血流滿地?難道我們應該忘記在第一次布匿戰爭後,我們是何等的松懈,商販和妓女充斥著整個軍營,兵士連塗抹橄欖油都要找奴仆代勞,然後漢尼拔是如何給予我們邦國毀滅性的打擊?難道我們應該忘記在朱古達陰謀時,我們的官吏和將軍是何等地貪戀錢財,以至於羅馬的敵人不斷地在戰場和其他場合羞辱我們?如果我們只顧在臥榻上的昏昏欲睡的歡娛,而丟棄了早已朽爛的劍,那麽新的敵人會幫我們想起曾經血腥艱苦的日子。”

    “是什麽讓你有如此的譫語。”加圖的話引起了元老院一陣哄笑。

    但凱撒隨後揚起卷犢皮紙,當席位上的西塞羅看到這個情景,開始不安地東張西望,竭力和其他人的視線接觸。“尊敬的諸位,如果允許我朗讀這封信件,就會發現我剛才絕非危言聳聽。這是一位日耳曼酋長阿利歐維斯圖斯私下寄給我的,裏面很清楚地說,山外高盧已經動亂內訌了,而日耳曼諸族也開始渡過河流,開始遷徙滲透到高盧,這將引起可怕的連鎖效應,古今往來蠻族的入侵都是這種模式。氣候、動亂,都讓他們如驚弓之鳥那樣,要避開寒冷蠻荒的北地,越過巨大山脈(指阿爾卑斯山),渴求用劍和血來在溫暖的南方,我們的亞平寧島,博得立足之地。那麽,在未來兩到三年,就會陷於戰火的高盧之地,還有什麽比讓我這個首席執政官,前往彼處擔任總督,為羅馬城營造鋼鐵壁障更為重要的?所以我一再重申,巴薩圖斯的提案,這是現實的需要,絕非有些人所中傷的那樣,是出於虛無縹緲的私人利益,這是個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任何攻擊都可以使用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噱頭。”

    “尤利烏斯.凱撒,你絕對是在危言聳聽,請問你嘴裏的戰爭威脅究竟在實際世界的什麽方位?”加圖急了,起身駁斥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59
第19章 出爾反爾(上)

    “沒有一個雅典人因為我犯下的錯誤而白白喪命。”——伯裏克利臨終遺言,他認為這是自己一生裏最大的功績,其余皆微不足道

    ————————————————————————————

    “親愛的加圖,我聽說您的曾祖老加圖在去世前,為家族留下了一整套的遺訓和家規,大到如何在元老院堅持自己的政治方向,小到在家用餐巾擦嘴時的姿勢。我很羨慕您的家風,即便是您與他人交**子也是如此(元老院的哄笑聲)。”凱撒似乎想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

    小加圖反唇相譏,“羅馬人交**子古而有之,一個人仰慕朋友的德行,就可以把妻子送去,從而能生下擁有友人血統和榮耀的孩子,光大自己的家門,我絲毫不為這事情感到恥辱,而只會能幫到朋友感到滿足。倒是尤利烏斯你,聽說你最近又娶了畢索家的女兒,這樁皮條客生意,又讓你賺取不少,起碼就任執政官前你負債累累,現在我居然聽說你的資產開始盈余了(元老院第二波哄笑)。”

    在笑聲裏,凱撒毫無緊張愧疚的聲色,他也笑著用手勢打消了元老們的議論紛紛,繼續對小加圖說:“別緊張加圖,我方才的話絕無恥笑攻擊的意思。我只是說,老加圖的家規有個地方我認為乏善可陳,那就是每個條目只說‘做什麽’,而‘為什麽’和‘怎麽樣’卻只字不提,您是看著曾祖的家規長大的。這導致了你原則有余。但卻缺乏對整個世界探究辯證的眼光。這件事也是一樣——對不起,讓我們回到原先的話題,我們最最親愛的年輕的加圖,他始終認為共和國的世界,就是在城中對著士紳們演說,或者心不甘情不願地為貧民們分發糧食,但我之前就說了,共和國已不是五百年前的共和國了。那時候人們的足跡不會邁出七座山丘,而現在我們卻要為整片海洋和陸地負責,阿利歐維斯圖斯的軍隊業已深入高盧,整個高盧的其他地區都在恐慌地遷徙,其中情緒最激烈的要屬赫爾維提人了(今瑞士的原住民),他們本定居在列曼湖的東岸,現在卻上書給我,要全族遷移到布列塔尼亞去。”

    這時,元老院一片嘖嘖聲,布列塔尼亞在高盧臨海的最西北側。赫爾維提人要是這麽幹,確實會引起高盧地區的連鎖動蕩。

    凱撒接著就著這話題說下去。他說布列塔尼亞地方並非空無人煙,而是有著密集的皮克特人早在彼處,若我們批準了赫爾維提人的請求,那就必然會觸發皮克特人對羅馬的反抗。

    “所以當今之際,就是委派德高望重的人物,去鎮守高盧地區三到五年,緩和當地一觸即發的局勢,而說到如此的人物,我凱撒身為首席執政官,是當仁不讓!”凱撒最後才拋出了千鈞之論,這次他再度借助李必達的推論,成功將個人私利與共和國安全事務結合在一起,讓元老們駁無可駁,“而局勢同樣有些許緊張地敘利亞,我推薦次席執政官比布魯斯前去就任,當然可以等到散會後委派名扈從前往他家去通知此事。”

    這會兒,小加圖再也忍不住了,他再度大聲要求凱撒拿出證據來,而不是在這裏亂說一氣。

    這時,凱撒氣定神閑地拍了下講台,隨後揚起手來,沖著始終窩在角落裏不發一語的西塞羅喊到:“這點就像聽我們的雄辯家來提供證據了。”此言甫出,小加圖驚呆,坐在旁邊觀戲不語的訕笑,而不少也被蒙在鼓裏的則驚訝萬分。

    西塞羅痛苦地呻吟著,時而做出要站起的樣子,時而又弓著腰在原地猶豫不決,但他還最後還是取出卷犢皮紙起身,有些磕巴地閱讀起來,這封信名義上是寫給他弟弟的,寫信人是名拜入西塞羅門下學習的高盧年輕貴族子弟,他在信中毫無疑問地闡明:赫爾維提人確實在遷徙,他們就在巨大山脈的北側,等待著羅馬城的回信。

    克拉蘇便很慌張地發問,當然他的驚恐是有理由的,都知道他在長袍高盧與波河流域的產業尤其多,“赫爾維提全族有多少人參加了遷徙?”

    西塞羅頓了下,隨後在加圖的怒視下,帶著便秘般的表情向眾人宣布,“赫爾維提全族共有三十二萬人參與遷徙,他們丟棄了十二個城鎮和八十多個大型村落,其中能拿起武器的男子約有八萬人。他們還聲稱,如果羅馬城不答應他們的請求,就會翻越巨型山脈,進入波河河谷。”

    這話真是平地激起三層浪,元老們都萬分緊張地呼喊起來,這是羅馬共和國的地域所決定的,它的根基一直在亞平寧,那個狹長的大半島,它的西邊共和國有薩丁尼亞作為屏障,南邊則有西西裏,東邊有臣服羅馬的希臘諸城邦,但威脅始終來自於那北方的口袋嘴,綿延的阿爾卑斯山,既給羅馬帶來的些許安全感,但更給羅馬制造了數不清的恐慌,更是無人據守的地區,就更容易讓堅定的敵人滲透進來大肆破壞。歷史事實也是如此,布雷努斯是這麽來的,漢尼拔是這麽來的,條頓和辛布裏人也是這麽來的。

    當凱撒要求西塞羅為他的言語宣誓其真實性時,西塞羅也照做了,這時指認凱撒擔任總督行省的“巴薩圖斯方案”的通過,似乎已暢通無阻了,元老院當即決定,可以讓凱撒擔任內外高盧,外加伊利裏亞的行政長官即總督,任期最長五年,帳下四個軍團!

    這時小加圖如喪考妣,他沖下席位,也極度拍打著講台,高喊如果把共和國這麽多的軍團放到凱撒的手裏,就等於把“暴君安置在堅固的堡壘裏那樣的安全”,他再度對這個方案提出反駁動議。

    這下輪到凱撒動怒了,他大聲質詢加圖,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就不讓妨害共和國的利益,還沒輪到加圖說什麽,凱撒就指著加圖說:“如果你真的如同你平日裏所稱的那樣憂國,那就不要呆在羅馬城裏掣肘正確的國家決議,到真正需要的地方去,我在年輕的時候就奮戰在共和國戰役的前線,而你呢?”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0
第19章 出爾反爾(中)

    這話頓時讓小加圖語塞,沒錯凱撒雖然是全羅馬最榮耀的古老貴族出身,但他打小就是在祭司、軍團、律師界一步一個腳印兒走出來的,絕對比小加圖紮實,至於小加圖之前只是擔任過小亞卡帕多西亞的財務官而已,並未真實走向過戰場,所以凱撒的質問,頗是讓加圖感到難堪。

    於是他只能咬著牙賭氣說,“若是共和國需要我,我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是不知道這種無端的指責,與巴薩圖斯的提案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凱撒隨後退在一邊,輪到龐培表演了,這位凱旋將軍捋了下額前的卷發,大聲敘述著托勒密十二與埃及民眾的抵牾,雖然這位法老對國內的暴虐政策激起了民怨,但是我們不應該讓百姓博取到奪權的甜頭,對待羅馬城民眾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遠方的國度呢?所以我願意表態,支持托勒密回國覆位,但羅馬不需要出動正規軍團,也不要輔助軍團,只需要讓法老自己掏出錢財,雇傭羅馬退伍的老兵,或者街頭的亡命徒,再指派個我的老部下去帶隊,反正現在埃及也沒什麽靠譜的抵抗力量,“只要我的手指一點,法老的宮殿就會應聲倒下。”顯然龐培極度有信心,“我唯一擔憂的是,羅馬需要委派個行政長官去,德高望重品行端直的,起碼去塞浦路斯,安撫當地洶洶的民情,畢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靠鬥劍解決的。”

    凱撒立刻在下面應和到,“所以方才就有位共和國的化身,自願要為共和國赴湯蹈火。但是他還愁苦自己沒有這個機會。”小加圖明顯聽出凱撒話語的弦外之音。他知道剛才全是對方的陰謀。先引誘他表態,隨後就讓他騎虎難下——凱撒這是要逼他離開羅馬城啊!

    但羅馬的政治家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小加圖暗地裏雖然神傷,但既然風浪來了,也絕不會躲避,他便神色坦然地對凱撒說,你剛才的發言是否在針對我,若是我的前往可以安定塞浦路斯的局勢。倒可以欣然接受任命。

    果然,三頭怪物的一幫黨羽們,聽完加圖的表態後,立刻起身給這位大聲喝彩,凱撒也感動不已,說到:“當然,塞浦路斯雖然比不上我即將赴任的高盧危險,但是因為共和國的軍團數量有限,再加上老兵的退伍安置一直讓財政頭疼,所以您前往塞浦路斯可能沒有軍團陪同。考慮到彼處的特殊性,您在局勢安寧下來前。可以在羅德島上開設總督府。”

    小加圖聽完了這“優渥”的條件後,慘笑著離開了講台,慢慢地踱到了席位上坐了下來,他明白,在這一年和凱撒的角逐裏,自己是一敗塗地的,不但沒有能阻礙到他分毫,反倒被將軍,現在直接被逐出了羅馬城,要是凱撒的岳父畢索,和龐培的親信蓋比努斯一起當選來年的執政官的話,那麽待到自個秩滿歸來,整個共和國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念及此,加圖用手苦痛地遮住臉龐,不由得黯然起來。

    這次聚會,凱撒一派獲得最後的全勝:尤利烏斯.凱撒成功拿到了行省與軍團,小加圖被排擠的局面已定,西塞羅陣前倒戈,至於克拉蘇和龐培也各取所需,等著凱撒在高盧載譽而歸後,自己兩人再去博取更大的榮譽。

    “離我遠些,你這個出賣自己原則的損友。”在協和神殿散會後,小加圖對滿臉尷尬表情的西塞羅狠狠說到,隨後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

    西塞羅很是羞慚,雖然他聽取了埃提烏斯的勸告,讓他逃過了同樣遭到排擠的命運,但他卻失去了加圖這個朋友,這個特殊的朋友,他也許不會在你順風順水的時候為你錦上添花,但一旦你遇到了不公的戕害,他說那種願意為你死戰到底的。

    就在西塞羅痛恨自己的毫無決斷時,旁邊的巷子裏,龐培的寵奴德米特留斯走出來了,他再次帶著那種極其討好的笑容,用種事後諸葛亮的語氣感慨道,西塞羅大可不必屈尊去凱撒官邸與其談條件,他的主人偉大的龐培本來已接到閣下的求救書信了,正準備在這數日懲處膽大妄為的克勞狄呢!

    “請問您主人現在再來找我,究竟有何吩咐。”西塞羅表情木然地回答道。

    所以德米特留斯就慷慨呈言,他說主人龐培已經萬分厭惡克勞狄了,這個跋扈的護民官其實幹所有事情都是得到凱撒的指使,他和凱撒相同都是街頭流氓的路數,但我的主人則不同,他還是極其尊敬元老院的權威的,打從心裏擁護共和國的,要不是實在為老兵退伍安置問題為難,也不會和凱撒、克拉蘇結盟——所以,克勞狄是凱撒留在羅馬城的楔子,而我的主人願意協助您,和這個惡棍對抗。

    聽到這個新鮮的提議,西塞羅又開始有點動心了,或者說他覺得,留在羅馬城與凱撒代理人作戰,也是為了彌補對加圖的內疚之情,況且他本就對軍旅生涯倍感厭惡。

    但他還是不能那麽痛快地接受龐培的好意,他還需要些矜持,所以便為難地說:“可是我答應了凱撒,而對方也同意讓我擔任首席副將,就連那位名將拉賓努斯也退居其次了。”

    “說到副將這種軍旅生涯,我主人和我再熟悉不過了。”隨後德米特留斯神秘地貼近西塞羅的耳朵,“恕我直言,閣下不合適這種拿著刀劍,和骯臟蠻子作戰的事情,閣下最大的事業,就是用雄辯和書籍為羅馬開辟精神上的疆界,所以還是留在羅馬城吧——這件事我主人會全力運作,凱撒那邊你就不用擔心了,對了,如果你不想履行軍職的話,可以讓你的弟弟去,這樣兩邊都不耽擱,符合政壇投資的最佳模式。”

    動心了,動心了,西塞羅真的動心了,這位猶太佬說的無錯,雖然他之前擔任執政官時罷斥過這群喜歡放高利貸的人,但他看到的是龐培對自己的支持,這讓西塞羅覺到了最強大的鼓舞,只要能把龐培拉過來,分化三頭怪物的陣營,讓他們陣腳自亂,那麽我就將再度拯救共和國!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0
第19章 出爾反爾(下)

    轉眼已是隆冬季節,在羅馬城的北城門,朝向盧比孔河的埃米利大道上,凱撒與幾名隨從牽著馬,在城墻處往前走著,到了城外的林蔭道處,凱撒才對著業已光禿的樹幹上的鳥兒喝了下,那些兒鳥全部驚慌地飛起,盤旋在藏青色的天空下,惹得凱撒哈哈笑起來。

    尤利烏斯.凱撒,初次執政的一年內,把元老院打得落花流水,並成功贏得了三處行省,四個軍團和五年的總督任期,但是在他前往盧比孔河北岸接手軍團,準備前往高盧時,卻沒有盛大的歡送宴會,這在羅馬城內是很不可思議的。因為對於羅馬顯貴來說,莊重和禮節是不可或缺的,即便最簡單的也需要,所以每當有人前往某行省赴任履新,城內他的親朋好友,他的門客下屬,都會前往此人的家中,召開歡送的宴會,醇酒美婦,不醉不休,祝願主人在總督任期內“大放異彩”(不是能發動場成功的戰爭,就是刮足了地皮),一旦主人任期內做得成功,那就是一榮俱榮的局面,他的朋友、門客都會有提拔的機會。

    但凱撒卻不同,在此前他在自家位於滿是妓院、貧民窟的蘇布拉區的宅院裏,臨時召來了幾位隨從:小克拉蘇、凱撒的外甥狄奇阿斯與裴迪斯,還有他親自指認的副將拉賓努斯和西塞羅,當然也有個低階的侍從官也在其中,那便是嶄露頭角的李必達烏斯。

    在等待人聚齊的過程裏,凱撒再次跪在母親的面前,不斷地囑咐祝福母親的身體安泰。並請求母親在先祖蠟像前祈求他女兒。那個嫁給龐培的女兒。也要身體健康,早日為他與龐培的聯盟增添新的安定因子,同樣健康的子女。

    “你但就安心地離去吧,難道五年的任期讓你操心的事情還怕不夠多嗎,何必在這裏家長裏短?”奧特莉亞拍拍兒子的臉頰,驕傲地埋怨道。

    就在此刻,披著鬥篷的李必達,大咧咧地從門閽處邁進來了。便和凱撒的各位朋友擁抱,其中也有埃布羅與巴薩圖斯,他們都是凱撒的政壇幫手,專門負責留在羅馬城,傳遞情報和處理雜務的,當然也會輔佐凱撒的岳父。

    “小利奧和科琳娜還好嘛,子女一旦長大,母親就有還不完的債務了。”當李必達轉身親吻奧特莉亞的手背時,凱撒母親笑著絮叨到,自己倒是詢問了不少時間李必達的家長裏短。另外她還強烈要求李必達盡快把薩丁尼亞島上的正妻尤莉亞接過來,“夫婦就得有夫婦的樣子。羅馬城從來不缺這方面的流言蜚語,你也得小心。”

    接下來,小克拉蘇也很親熱地上來和李必達敘舊,“盧西塔尼亞的幾個軍團都已在蘇特拉山下了,就等著我們回去,相信大家會很高興見到你的回歸。”

    “那又如何,我的那幫老部下現在全在高盧十軍團或伊利裏亞第十一軍團,現在我和他們的關系,也只剩下敘舊了。”李必達不無抱怨地說道,而後凱撒裝作沒聽見似的,在和拉賓努斯交待各種事宜,這是李必達首次見到這位拉賓努斯,但據小克拉蘇介紹,拉賓努斯和凱撒也算得是老朋友了,他出身平民,自然與同樣維護平民黨利益的凱撒心有戚戚,在李必達之前前往東方時,凱撒在羅馬最得力的幫手,就有拉賓努斯。

    不過與同樣出身平民的幹才阿庇斯不同,拉賓努斯是個微胖而不露神色的人,顯得頗有親和力,從他和凱撒對答的感覺來看,做事情也很有條理性——李必達隱隱感到了對手的存在,嚇,豈不是我堂堂的伊利裏亞十二軍團也要受這位的節制了?說到這個,李必達又恨不得西塞羅這樣的戰場文盲來當首席副將,那樣假以時日,凱撒的六個軍團早晚有一半都歸他遙控。

    唉,怎麽到現在西塞羅還沒前來?

    最後,當所有的人都齊集在宅院裏,西塞羅還是遲遲沒有出現,凱撒也有些不高興起來,但他是個守信用的人(前提是他與你建立承諾),還在那兒執拗地等待著,直到有人送信來,西塞羅的信,凱撒看完後就很氣憤地把它撕掉了,簡短地說:“這位只會鼓動舌頭的家夥,畏懼軍旅的生涯,他不會出現了。只是說晚些時候會把他的弟弟,代替他服役的人,送來阿奎萊亞港。”講完後,凱撒大概也覺得剛才有些過於失態了,就在原地站了會兒,其實他打內心裏還是希望西塞羅能去的,他也需要像西塞羅這樣的人作為盟友,但對方這種搖擺不定出爾反爾的態度,此刻卻讓他的惋惜變為了憤恨。

    最後,凱撒擺了下手,表示我們還是盡快出發好了。眾人於是將鎧甲和鬥篷穿戴整齊,牽出了各自的馬匹,開始沿著街道朝意大利北方的波河河谷走去,並在沿途組織起駐屯地並不在一起的諸軍團。如果凱撒一行不是有武器與盔甲證實自個的身份話,沿路的民眾一定認為這是幫出來散步的學院人士,除了凱撒年紀稍大外(四十二歲),其他的隨從都是二十五到三十歲的年齡,年輕人外帶從來也沒把自個當中年人的凱撒,一路上是說說笑笑的,好像根本沒有涉及到軍團的作戰事務。

    但是當前頭的斜陽開始鋪滿山崗,羊群開始在牧人啾啾呼喚聲裏成群結隊地回家時,眾人終於感到有些疲累了,在馬背上喝酒水解乏的有,拉著韁繩低著腦袋打盹的有,這時凱撒慢慢與李必達並轡而行,聲音淩厲地對他說:

    “馬上晚上宿營時,我招待你頓晚飯,而後你打鞭回羅馬城。”

    李必達嘴裏嚼著無花果幹,說了句:“是要去做針對西塞羅的事情?”

    凱撒狠狠地扯了下繞在脖子邊的鬥篷圍脖,重重呼了口氣,說“沒錯,因為走了這麽長時間的路,聽了這麽多打趣的話,我居然還在惱怒,這就表明西塞羅這次錯的太離譜了,在我的理念裏,人犯錯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但我要對等的回報。在我的理念裏,人做事就得得到相應的薪酬。”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1
第20章 逐(上)

    “do,utdes(我給你是為了你給我)。”——古羅馬人對神的契約觀

    +++++++++++++++++++++++++++++++++++++++++++++++++

    “應該的,我大致能猜到你要什麽。”凱撒不由得笑起來。

    “沒錯,我要我以前所有的部下,米盧、塔古斯、波普、小霍騰休斯,不管他們現在在哪個軍團服役,擔任什麽職務,馬上在米蘭全都要來伊利裏亞十二軍團,接受我的領導,因為我缺乏骨幹。”

    “你之前留在盧西塔尼亞的百裏香軍團,不是還有一千多號人,夠當骨幹啦。”凱撒把後面那句拖了好長。

    “不夠,都是之前在薩丁尼亞新募的被釋奴,服役期也就個把年而已,我需要老到而合格的軍官。只要閣下您同意,我馬上就回羅馬城,不需要用餐,不但能幫你把西塞羅趕出城,還能順帶著加圖。”

    凱撒咂咂嘴,說可以,需要我在維納斯神像面前鄭重發誓嗎?

    李必達說不用,那我現在就回去好了,說完就吞下了無花果幹,帶著某種思緒,擺著手與其他人招呼著,便單騎朝著隊列相反的方向馳去。

    進入城中的李必達徑自來到了克勞狄的住所,掏出了凱撒卸任執政官前有意就簽署好的諭令,克勞狄接過來一看,低聲說這東西怎麽現在還拿出來,再說你不是之前跟著凱撒去高盧赴任了嘛?話說著。前主母克勞狄婭滿面紅光地出來。殷勤招呼著滿是塵土的李必達。但李必達現在明顯沒太多的心情和她敘話,而是拉著克勞狄說:“執政官閣下早就料到西塞羅這家夥會出爾反爾,所以預先就將你在民會上提出的法案簽署好了,就等現在拿出來——西塞羅滿心以為凱撒走來,找到龐培當靠山了,你就奈何不了他。”

    克勞狄皺著眉頭,看看隔壁的院墻,他和西塞羅一直是鄰居。就算之前多次翻臉西塞羅夫婦也沒搬走,因為他倆實在太愛這棟房子了,不過說起龐培克勞狄還是有些猶豫了,“現在凱撒確實是走了,而城中許多人物,全是龐培的親信,現在驅趕西塞羅怕是有些棘手。”

    結果還沒等李必達說什麽,姐姐倒先挖苦激將起來,“弟弟我真是看錯了你,難道這段時間你還沒看出民眾的偉力。對,就是李必達烏斯先前所說的。民眾的偉力,真是太磅礴太驚人了。你只要想動普林西婭,隨便喊兩句口號,上千人的民眾為了你,連法庭都願意去搗毀。那個龐培算的什麽,要知道他當年取得征戰大權,還不是因為贏得了民眾的好感?”說完,克勞狄婭上前仰著頭,當著李必達的面細細撫摸著弟弟俊美,當然也因為這兩年的經歷而變得成熟的臉,進一步鼓勁道,“你將來可也是當執政官的人,記住這是我們家族的宿命,克勞狄家族可是在之前的歲月裏接連出過九任執政官的榮耀門楣,大膽地去做,聽李必達烏斯的方案和建議,他是能幫你平步青雲的人物,之前他不是幫助凱撒還清債務獨步政壇了嗎?聽著,你現在也已經而立了,不要一直做姐姐身邊的掛著鈴鐺的小山羊。”

    聽到姐姐這話後,克勞狄胸中立刻平添了無限激憤和勇氣,他眼神都灼燒起來,也當著李必達的面,狠狠地用嘴唇啄擊著自己姐姐的,於是馬上李必達就和家中的某些貼身奴仆一陣,帶點尷尬地看著姐弟倆都伸出舌頭,混著津液互相吮吸啃咬著,這大概就是這家族表達親情的特殊方式罷了,現在也只能如此理解。

    表達完親情後,克勞狄豪情萬丈,對李必達保證,馬上就在民會重申這項決議,並拿出前任執政官的簽署諭令,“西塞羅馬上就完蛋了!”

    克勞狄是個一旦下定決心,就迅速做到的人物,果然次日留宿在克勞狄家庭院裏的李必達,就聽到了來自大廣場和大賽車場的成群結隊的怒喊,而克勞狄婭則驚喜地派出名侍女出去,不久那侍女也帶著同樣驚喜的表情跑回來報告:

    民眾瞬間就在克勞狄主人的動員下組織起來,特別是之前仰慕喀提林的人,自願無償充當了引導者和鼓動者,大家足有四五千人,舉著前任執政官閣下和護民官聯合簽署的文件,聲稱西塞羅是肆意不通過審訊就殺害公民的兇手,必須要接受百人團或護民官的審判,現在隊伍洶洶,已經快走到帕拉丁山腳下,沿途還有好多的人加入。

    當前主母用霎是得意的眼神,坐在側旁的臥榻上,望著自己時,李必達也回應個同樣滿意的手勢,說馬上請主母觀看西塞羅的表演,結果克勞狄婭的眼神卻更加變得火辣辣,她幽幽地說:“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和西塞羅結怨嗎?那個鼻子上帶著疤痕的醜男,居然在他就任執政官那年,還私下寫信給我,讓我當他的情人,多麽可笑可悲可恥的事情。”說完,克勞狄婭有意露出半邊圓滾滾豐滿白皙的胳膊,輕輕地搭在李必達的腳上,輕輕捏著,阿耶......

    “可我怎麽會愛上那種男人,李必達烏斯,不,你永遠是我眼裏的卡拉比斯,那個機靈、懂人情,還帶著男子氣概的小英雄。羅馬城都風傳我是個隨隨便便就和人爬上床笫的女子,但我其實不是這樣,你伴侍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應該了解我,確實我可能隨便那麽幾次,但我打心眼裏還是仰慕帥氣英俊的男子的,他必須像雕塑那樣完美。”說著說著,前主母的手就順上來了,直驅李必達的關鍵部位,“是的,沒錯,我可不願意當你弟弟的替代品。”李必達知道在羅馬城惹上這個女子是最麻煩的,之前他確實介紹過克勞狄婭,給誰呢?當然是凱撒。

    但凱撒聽說了克勞狄婭的名頭後,只是用沈默代表拒絕,凱撒雖然這半輩子始終和女子脫不了幹系,但他也知道那些女人是可以長期保持情人關系,比如塞維利亞,而有些女人粘上只會拖累自個名聲,就好比這位克勞狄婭。

    分清楚內外的女子,永遠比聲名狼藉的女子受歡迎。

    但現在這位克勞狄婭,前主母的角色,不但是胳膊,就連胸脯也貼上來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1
第20章 逐(中)

    “我忘記和您談談,凱撒閣下對您的觀感了。”

    “別管什麽禿頂了,他太老了,況且我可不願意去高盧找他,我現在就需要。”前主母的話語帶著濕漉漉的迫切。

    “過段時間您可以前往米蘭,那兒有他的總督行營,塞維利亞跑不到那麽遠的。”但這時,克勞狄婭已經快撕裂李必達的防線,她的手已經伸到了袍子下面,還眼神迷離地咕嚕著,“其實我並不像他們汙蔑的那樣,在床笫上是個冰塊.......”

    突然,另外位侍女及時沖了進來,喊到“西塞羅的宅院被民眾包圍起來了!”

    這會兒兩人極為尷尬地咳嗽兩聲,克勞狄婭神速縮回了剛才的臥榻位置,手裏匆忙端起個酒杯,紅色的帖薩利高檔葡萄酒在無意識下順著她的手和衣袖往下淌著,而李必達則起身,假裝四處溜達,觀看前主母的豪宅壁畫和小擺設,最後眼光盯著他之前送給主母的奧斯卡鍍金小神像。

    “唔,你說什麽?”克勞狄婭又將酒杯擱下,才像回過神來,繼續問那侍女,這時還沒等侍女回答,院子外面的嘈雜聲和叫罵聲已經說明一切,當然剛才兩人因為過度緊張而自動忽視了感應。

    旁邊白楊樹下的美麗宅邸裏,西塞羅神色慘白地走出來,隔著鏤空的花墻,克勞狄婭與李必達驚訝地看到,西塞羅居然穿著滿是粗布和補丁的深色衣物,這是羅馬人的喪服,這位最偉大的雄辯家就是如此穿著,嘴裏喊叫著懺悔的語錄,來乞求民眾的原諒的。

    “西塞羅這個蠢貨。他完全應該組織自己的擁躉把宅院固守好,隨後去尋求龐培的幫助的。但現在也好,我本身讓克勞狄組織暴民沖擊他,就是個試探攻擊,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主動披起喪服。請求寬恕來著,等於心虛承認了自個的錯誤,這除了激起暴民的狂熱和勝利感,沒任何其他的作用。”李必達的眼珠在花墻的疏影下轉來轉去,而旁邊的克勞狄婭比看到最精彩的戲劇還要開心,她還招手讓原本因為害怕躲在柱廊盡頭的富麗維亞過來。“你之前身為貴族小姐,前二十年都耗費在織布機和閨閣裏,今天也要見識見識你丈夫的厲害和雄風,因為你早晚要做執政官的妻子,這些景象盡快得適應。”

    可沒想到,本來俊俏的臉上帶著驚恐神色的富麗維亞。在貼在花墻上一會兒後,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她大聲嘲笑著西塞羅的膽小怕事,說對方根本不像個男人,真正的男人應該像她丈夫那樣,隨時拿出匕首來和人搏命。

    李必達沒心思聽這倆蠢娘們在那兒你一言我一語熱鬧,他沿著西塞羅的軌跡。貼著花墻往前走,隨後直接步出了門閽,迅速跑下了帕拉丁山,因為他看到了西塞羅其實還沒蠢透,他穿著喪服是為了緩解暴民們的攻擊情緒,避免剛出來就被撕成碎片,而克勞狄婭和富麗維亞看得那麽愉悅就是明證了,不然這會兒護民官的姐姐和妻子只要躍上花墻,隨便鼓動下,西塞羅絕對會被狂毆。

    而後。西塞羅就跌跌撞撞地也往山下跑,李必達明白他是向走向羅馬的大街,尋求自己支持者的幫助,只要最終龐培能出面,也就萬事大吉了。

    這位羅馬最偉大的雄辯家。就這樣頭發亂糟糟地,穿著喪服踩著街道上骯臟的水窪,一條街一條街地走著,帶著淒厲哀婉的聲調,“幫幫我吧,幫幫我吧,我是曾經你們口中尊稱的國父啊!”而克勞狄的暴民們則尾隨在他的身後,既不公開攻擊他,也不放過他,而是不斷地辱罵著,說他算什麽國父,不過是個誣人陷罪的掮客罷了,還有女子和小孩在胡亂砸著石子,西塞羅走在前面這些人就跟在後面,一旦有某些同情西塞羅的市民走出來,想要把西塞羅給保護起來,就會立刻遭到暴民的恐嚇甚至毆打,這點決不手軟。

    當西塞羅走到大廣場側邊時,他最好的朋友埃提烏斯氣喘籲籲地跑來,站在暴民面前準備為西塞羅辯護,但是幾個強壯的暴民一擁而上,將埃提烏斯推到個街角處,猛烈地打了他幾個耳光,還撕扯下他的袍子,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其余的大部分人則繼續把西塞羅朝城外攆,埃提烏斯宛如秋風中的葉子,鼻孔流血,對揪著他衣領推搡的幾個暴民做出個投降的姿勢,那幾人才將他的腦袋往墻壁上撞了兩下,放開了他。

    “埃提烏斯,埃提烏斯,我的好朋友哇!天父啊,這正是羅馬最黑暗的一日。”西塞羅回頭,滿臉是淚水對著倒在墻下的好友悲號道,但暴民卻大聲笑起來,繼續朝他砸石頭,西塞羅笨拙而膽怯地跳了兩下,但腳踝處還是中了下,只能哭著一瘸一拐地走向羅馬城外。

    這時,他看到遠處的埃提烏斯掙紮著起來,對他做了個特殊的手勢。

    意思是,“按照當初說好的第二條道路吧,離開羅馬。”

    西塞羅低著頭,漫無目的地朝著不知名的街巷走著......

    “你說西塞羅要跑,要出羅馬城?”美德女神廟裏,正在坐鎮指揮的克勞狄聽到李必達的話後,說著“這樣也行,反正我們的目的不就是把他逐出羅馬。”

    “還不夠。”李必達嚴肅地說,“要知道你的權力範圍,只是在羅馬城內,一旦西塞羅跑出了羅馬城,時日一久,得到了外省人士的聲援,要知道西塞羅一向很得坎佩尼亞、西西裏富人騎士的歡心,那麽不過多久他還會回來的。”

    “你意思是讓我頒布新的法令?”克勞狄有些心領神會。

    “沒錯,把西塞羅趕走的越遠越好,因為今天羅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等於認罪了,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國父的聲譽完全摧毀。”李必達冷冷地說,一不做二不休。

    這時,風景如畫的阿爾巴,龐培正和朱麗婭泛舟在湖水上,年輕的新娘編好了個滿是枝葉的套環,調皮笑嘻嘻地搭在龐培的頭上,龐培最初有些尷尬地拒絕著這小孩子的把戲,隨後遷就美麗愛人的心思占了上風,便只能接受了。

    德米特留斯這會兒在湖畔上呼喊著他們的名字,稱西塞羅在羅馬城裏遭逢變故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1
第20章 逐(下)

    “我個人覺得,將軍您必須幫西塞羅,之前我們與他可是有約定的。只要能幫西塞羅回去,將軍您在政壇上的名聲立刻可以回升,之前一年你......”當然,等到德米特留斯看到挽著龐培手的凱撒女兒時,就硬硬地將後面的那句話給吞了下去。

    “大膽地說,朱麗婭現在是我的妻子,而凱撒是我的兄弟,有什麽可遮掩的。”龐培不以為然地坐在陽傘下的草地上,剛準備摘下那滑稽的枝葉環,卻看到旁邊朱麗婭嬌嗔的眼神,就只能作勢用手捋了下額前的卷發,對德米特留斯說到。

    “是的,其實鄙人想說的是,現在克勞狄這家夥的動靜越來越厲害,能量也越來越囂張,據我的打探,那位之前就不斷為難您的叫李必達的家夥,現在就在背後支持克勞狄。所以,哪怕是出於壓制克勞狄這顆毒瘤的想法,也得......”還沒等德米特留斯說完,朱麗婭就貼在龐培的耳邊親昵地說了兩句悄悄話,隨後龐培也笑了起來,攙著朱麗婭起來,對德米特留斯說馬上我要陪嬌妻去湖水那邊去探險,她說她還沒見識過羅馬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將軍,是如何朝獵物投擲標槍的,她不相信我曾經在法老的宮廷獵場裏捕獵過獅子。

    “至於,西塞羅的事情,我當然會幫助。德米特留斯,今天已是傍晚時分,你去找我的幕僚和副手商議這件事,談好了後你就回羅馬城,去把可憐的西塞羅女士給救出來。”龐培戴上了護腕和披風,不鹹不淡地對德米特留斯說了這些話,就微笑著與朱麗婭朝那邊走去。

    猶太佬在他們身後。完全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現在只要你單騎進入羅馬城,就能鼓舞所有的元老,彈壓住克勞狄,整個元老院也都會感激你,但現在你卻貪戀朱麗婭的美色。貽誤了時機,要知道李必達和克勞狄聯手起來動作是很快的。

    但現在,猶太佬也只能擺擺手,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和他的幕僚們扯嘴皮子了。

    結果就在第二天清晨,西塞羅自己逃離了羅馬城。進行了自我放逐,在一片炊煙裏,這位前任執政官,破除喀提林陰謀集團的共和國英雄,帶著妻子和少數細軟,狼狽而神傷地走出了羅馬城門。他回頭望去,晨曦在微冷的空氣裏鋪滿了帕拉丁山,上面華美的富人別墅群依舊如珍珠般點綴,但西塞羅卻連自個的家都拋棄了,他望著白楊樹叢裏美麗的自家,再度流下了淚水,但倫夏特卻給他打氣說:“丈夫。是什麽讓你如此沮喪?是暫時失去了榮譽,還是失去了宅院?但這一切都不是根本的問題,我們現在還站在羅馬的土地上,而克勞狄的權限只局限在城中,不必懼怕他,在城郊租賃所房屋住下,而後聯絡你的各位政界朋友,還有外省仰慕你的官吏,這樣不出一個集市日我們就會返回羅馬城,不要讓克勞狄那虛張聲勢的惡棍給嚇倒了。”

    聽到妻子的鼓舞。西塞羅也只能頹然地拉著她的手,表示同意妻子的要求。

    但這時,在阿庇安大街的方向走來幾個身穿祭司服的人,西塞羅瞇著眼望去,這是阿爾瓦爾兄弟會的成員。這個祭司團侍奉的是大地母神,歷史異常悠久,但他們還有個職能,那就是宣讀羅馬城新的法令,所以一看到這些人,西塞羅的心就揪起來了,他明白克勞狄是不會甘於單單把他趕出羅馬城就罷休的。

    果然一名祭司看到西塞羅,便站了出來,當著他的面朗讀了護民官新的決議,那就是規定羅馬城外方圓五百羅馬裏內,不允許任何貴族或平民,為西塞羅及他的妻子家人提供飯食,此追加法令即刻起生效。

    聽到這個虐酷無比的法令後,就是剛才還堅強地勸導丈夫的倫夏特,也失聲伏在丈夫肩膀上痛哭起來,隨後光芒一閃,夫妻兩人就像看到標志災厄的彗星般,仰起頭來,遙遙看到了自家在帕拉丁山上的豪宅,那座滿是挺拔白楊樹的宅院,迅速冒出了黑煙和紅色的火舌——“克勞狄在焚燒我的房子!那幫無法無天的暴民......我的密涅瓦神像。”

    這尊留在他宅邸裏的密涅瓦神像,是西塞羅始終祭拜的對象,如今也跌落在泥地上,被踏在縱火的暴民腳下,女神像的底座上還刻著“獻給羅馬守護神密涅瓦”的字樣,火光裏暴民們砸破了宅邸的門閽,搶掠了裏面的貴重器皿和家具,砍伐了庭院裏的所有樹木,還用錘子砸毀了西塞羅本立在門前的那塊刻著他功勳的青銅紀念碑,取而代之的是克勞狄親自撰寫,一條條刻著西塞羅“罪行”的新青銅碑,最後連西塞羅魚池裏養的所有的魚,也被暴民來撈出來,化為了他們腹中的美食。

    其實為西塞羅說話的元老院人士並非沒有,甚至還通過了壓倒性的決議,要求國家為這個災難性的日子默哀,但美德女神廟裏的克勞狄聽說這個決議後勃然大怒,又指示許多暴民將協和神殿包圍起來。

    這會兒,已經當選為來年的兩位執政官,也派各自的扈從來到阿庇安大道上,對西塞羅夫婦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凱撒的岳父畢索倒是特別客氣,他請求西塞羅暫時隱忍下,待到克勞狄的怒火過去後,他會寫信給凱撒與龐培斡旋,接他返回羅馬城;而龐培的親信蓋比努斯,應該先前被西塞羅嘲笑過他的愚蠢,回信極其粗魯,說西塞羅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西塞羅不由得由蓋比努斯的態度聯想到龐培,他狠狠而失望地對妻子說,又被龐培給辜負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誤以為他算我的朋友。

    這會兒,拿著信板的西塞羅心情反倒安靜下來,他還寬慰起妻子來,說沒關系的,克勞狄的追加法令的生效範圍是五百裏,那我們就前往西西裏好了,那兒的總督維基留斯是我最親密的朋友,他一定會收留我的。

    誰想夫妻倆忍著饑餓,走到第二天時,維基留斯卻主動給西塞羅送來信件,裏面沒別的內容,就是要西塞羅不要來他的行省,“西西裏不歡迎被逐出羅馬城的罪犯。”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2
第21章 再逐(上)

    “凱撒在凱旋式上牽著高盧人遊街,然後再牽著他們進入了元老院,脫下長褲,換上元老長袍。”——當時羅馬貴族諷刺凱撒授予高盧酋長公民權

    +++++++++++++++++++++++++++++++++++++++++++++++++++

    看到這封信件,西塞羅夫婦啞然了,但西塞羅還未放棄希望,他繼續安慰妻子說:“前面有座叫希伯尼姆的城市,裏面的市政長老叫維比烏斯的,是西西裏人,我擔任執政官時他曾經找我希望承包一項大工程,最後在我的協助下得償所願。泰羅,泰羅,跑起來,快把這個便箋提前送到希伯尼姆城,就找叫維比烏斯,那座城市的首富,很好找的。”有些老邁的泰羅便接受主人手裏的便箋,氣喘籲籲地朝著幾十斯塔狄亞距離外的城市慢跑而去。

    看著泰羅走了,這對夫婦便坐在街道邊的石頭上休息,吃起了粗糙的幹糧,而那些阿爾瓦爾兄弟會的祭司也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倆的後面,負責監視,保障護民官的法令準確推行下去。

    當時正是冬季,西塞羅披在毛料袍子下瘦削的軀體,被凍得瑟瑟發抖,但他看到妻子倫夏特的鼻子都被凍得通紅時,就毅然脫下了袍子罩在妻子身上,兩人想起在帕拉丁山上的逍遙歲月,又想到此刻知識和榮譽在邪惡暴力前的無助,不由得手握冰冷的麥餅,相對唏噓淚流。

    這時兩名兄弟會的祭司看不下去了。便走上前。給了夫妻倆一些精面做的食物。外帶一小罐酒水,西塞羅很恭謙地用雙手接過,並對對方的良善表示感謝,帶著沙啞的腔調說,“真正內存正義的人,還是願意幫助我的。”

    正說著,泰羅幾乎累到半死,自原路折回。他帶著滿是憤懣的表情,站在主人面前,幾乎因為激動與疲累而說不出話,西塞羅勸慰自個的老奴兼朋友不要著急,並給他些吃食和酒水,一會兒後泰羅說了,“我見到了維比烏斯......”而後他就不說話,只是狠狠地咬著面餅。

    西塞羅喉結滾動幾下,他仰著面不知該說什麽,雙手死死抓著腿部與膝蓋。想平覆幾乎無法自已的心情,倫夏特也什麽都明白了。在這落魄的時節裏,別人都忙著落井下石,又有誰真的能幫助我們呢?她坐到丈夫的面前,說“我們畢竟還有些體己錢,去布林迪西港找艘船只出海,去希臘或去小亞好了,若是生活艱難你完全可以教授哲學為生。”

    也只能這樣了,對妻子意見表示讚同的西塞羅搖搖晃晃站起來,攬著妻子和老奴的手,慢慢朝著血色般夕陽的方向走去。

    這時,同一片暮色下,李必達走上了青煙裊裊的白楊別墅的廢墟間,腳下踩著燒焦的屋梁或瓦片,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看著鳥群在背負著沈重的斜陽,朝著不知名的深色公寓方向歸去,那兒是它們的巢,看著飛鳥遠去的天際,李必達又轉眼,看到了樹起的新的青銅碑,便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件來,那是他庇主委托凱利在剛才送來的,庇主的話語很簡潔,“你做得過分了,任何事情如果不留余地,那就不算好事情。”

    庇主的意思,李必達自然明確,他只需要按照凱撒的意思,將西塞羅逐出羅馬,不讓他留在政治圈裏成為龐培的代理人,與自個岳父為難就成,確實沒必要趕盡殺絕。“東西帶來沒有。”廢墟的那邊,兩位奴仆打扮的,聽到了李必達的詢問後,立刻鞠躬表示都辦妥了。

    布林迪西,深色的海浪和呼嘯的海風,還是逆風,西塞羅出海去希臘的船只還沒揚帆多遠,就重新被吹回到岸邊,西塞羅夫妻狼狽地走到了海港外的一處寒酸的茅舍裏,隨即渾濁恐怖的海浪排空而來,爆發了海嘯,西塞羅和倫夏特驚慌下,手腳並用地爬上了處高阜,好在這次海嘯還不算很大,所以忍凍挨餓了一兩日後,當潮水慢慢退去後,西塞羅才扶著東倒西歪的灌木與枝椏,拉著倫夏特走到了泥濘的土地上。

    正在他完全走入仿徨時,卻看到在山崗後的土地上,有一群人正在朝他倆的方向趕來,打首的正是凱撒的追隨者,那個現在高盧行省某軍團司令官李必達,他在西塞羅面前下了馬,而後以種既不專橫也不卑下的姿態,站在了西塞羅夫婦的對面,讓前段時間接連遭逢打擊和磨難的西塞羅,不知道是驚恐,還是憤激——他還記得之前這位李必達來到自家宅院裏,言之鑿鑿地說如果自己不願和克勞狄和解,那麽家族和宅子都會遭到懲罰,現在全都兌現了,要說李必達沒參與這場圖謀,鬼才相信。

    “你究竟還來幹什麽,還來幹什麽!我們的一切都被你毀了。”最先情緒失控的是倫夏特,她掙脫著丈夫的拉扯,朝著李必達咆哮道。

    李必達臉上也看不出什麽特殊的表情,他只是很沈靜地對西塞羅說:“你不該出爾反爾,得罪凱撒和克勞狄,指望龐培和那個猶太佬只會坑了你自己。現在我不是作為凱撒副將來見你的,而是作為我庇主的門客來的,我庇主也希望你能暫時離開羅馬,避讓下風頭,而後再回來,這是......”這時,兩名奴仆擡上個精致的皮革箱子,打開後西塞羅清晰地看到,裏面是豐富的銀幣和名貴器皿,“不要拒絕,這是我庇主贈送給你們夫妻的,並非我的錢財,可放心接下,這樣你們可以前往羅德島或以弗所,租賃套舒適豪華的新宅院,渡過這個難關。”

    海風中,西塞羅的嘴角耷拉著,但他思考了會兒,還是接過了那裝滿錢幣的皮革箱子,並帶著淒涼的語調說,“請代替我向您庇主問好,我們等到風向轉過之後,就前往東方的國度去。”

    “這樣也好,希臘是個尊重文化和雄辯的國度,它不像羅馬這麽野蠻。另外我也希望你明白,我只是個受人指使的角色,你落到如此地步,還是因為觸犯了凱撒和龐培的利益,要知道龐培現在是凱撒的女婿,他怎麽可能站在你這一邊。”李必達努力地把責任推卸到這兩位的身上,隨後扔下表情覆雜的西塞羅,也不顧倫夏特的怒罵,跨上了馬匹,轉身朝著羅馬城的方向離去。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2
第21章 再逐(中)

    西塞羅終於還是走了,不管有多少元老為他說話,還是有多少文學家、詩人創作作品為他悲嘆,他還是前往了希臘地區,聽說這位到了彼處受到了各個城邦和小王國的殷切歡迎,每天前來問候、請教他的人絡繹不絕,饋贈的禮物也是堆積如山,但西塞羅整個人卻變了,他不修邊幅,不剪發,蓄起了胡子,並且對所有的訪客說,我不是個雄辯家,只是個哲學家,雄辯在這個世界上是最不可靠的,它充其量只是研究哲學或者政壇立名的手段而已。

    沒訪客時,西塞羅就會孤獨地在海濱散步,帶著憂郁的眼神看著海洋和天空邊際的遠方,那兒是他的母邦,現在他卻被自己的母親驅逐了,就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也像個失去戀人的傷心者,“即便如此,他還在思念著羅馬。”這是所有人對他的判斷。

    大概在冬春之交時,也到了羅馬城裏最熱鬧的農神節尾聲,克勞狄、李必達輕車簡從,僅僅帶了兩名束棒扈從,登上了小加圖的宅門。加圖家的奴仆看到這兩位,都驚慌地四處避讓,甚至碰翻了不少盆栽,回家省親的波西婭沖了出來,看到李必達就萬念俱灰地扶著廊柱,帶著癱瘓的神色:她實在是種矛盾的心理,她當然知道李必達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像驅逐西塞羅那樣,也把她父親自羅馬城去趕走;但她也記得,之前是李必達的運作,自己丈夫布魯圖才和那個幼稚的、被人利用的暗殺計劃脫離,保全了家庭乃至名譽。

    但李必達並沒有和波西婭正面說什麽。他只是看了對方一眼。即與克勞狄並肩走入了內庭。那兒的小加圖絲毫不為周邊的混亂噪雜所動,躺在圈椅上靜靜地在閱讀著家訓,這是他每日傍晚的必修課,就是要讓自己每時每刻的行為,都在祖先的訓導下理智地完成。

    這次也不例外。

    克勞狄開門見山,但是語氣卻難得的客氣謙遜,他只是詢問加圖,既然前任執政官凱撒閣下已經前往行省履新了。那麽按照元老院與民會的集體決議,加圖閣下您是不是也該前往塞浦路斯島了?

    見加圖沒回答什麽,克勞狄笑了笑,就開始繼續說下去了,“其實,閣下您也不要會錯意,此次您前往塞浦路斯的身份,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行政長官,因為閣下年齡還沒到,所以只是派往彼地區的監察官。故而我不得不代表羅馬公民團體。事先和您說清楚,沒有軍團和衛隊派送給您。”

    這時。始終悄悄跟在眾人身後的波西婭失聲痛哭起來,現在塞浦路斯島的局勢誰都明白,到處都是渴望殺死羅馬人的土著或海盜,連那兒的托勒密也對羅馬使者或官員持敵視態度,若父親連護衛他的軍隊都沒有,生命安全將如何保障?這不就是種迫害嘛。

    “沒關系,我就按照好友凱撒的提醒,將府邸暫時安設在羅德島,隨後盡力在外交上讓塞浦路斯的托勒密再次臣服羅馬。”小加圖依舊背對著所有人,波瀾不驚地說到。

    克勞狄鼓起掌來,隨後故作驚訝激動地說了一大堆恭維的話語,就招了招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與一位駝背獨眼的男子,走到了加圖的身邊,“根據尤利烏斯新判例法,我們民會將對有對外使命的官員實行經費和隨從削減的政策,所以這兩位就是指定後的,您的隨員。來,我介紹下,這位女子叫阿謝爾,出身蘇布拉區,您稱呼她‘銅焊頭’就行,因為沒人敢少付她嫖資的;而這個醜陋的男子,之前當過盜墓賊,叫狄林默。”

    天啦,一個蘇布拉區的妓女,一個慣竊盜賊,波西婭的哭聲更大了,她不知道該同情父親未來的遭遇,還是要讚揚克勞狄邪惡的幽默。

    “這樣也行,沒什麽不好的。對了,你倆叫什麽名字?”加圖這時在圈椅上轉過身子來,和氣地問到,這倒讓那兩人有點措手不及了,只能再次自報出身。“很好,阿謝爾你負責總督府的儐相任務,而狄林默你就是財務總管,我將錢箱托付給你,只不過裏面的銀幣可能少得可憐。”

    這下,輪到克勞狄自討沒趣了,他簡短地說了兩句,意思是既然加圖的隨員也安排好了,那就請盡快啟程,不然在規定時間內再不去履新,將遭到來自民會方面的追責。

    最後,克勞狄將披風一轉,就離開了加圖家的宅院,而李必達在離開時,給扶著柱子的波西婭,使了個眼色,波西婭頓時註意到了。

    入夜後,波西婭披著暗色的鬥篷,在侍女和奴仆的護衛下,匆匆趕到了阿皮隆處李必達家的別墅,這兒她已經很熟悉了,畢竟她與波蒂的關系很好,別墅高聳的院墻上吊著與軍營類似的火把,照得四周的森林黑白不定,波西婭報了自個的名字後得到門閽的放行,徑自進入了內廳,在那兒李必達與波蒂都坐在燭火下,波蒂看到好友來到了,便急忙起身相迎。

    “李必達烏斯,這件事你最好要稍微站在父親這邊,不然的話......”波西婭情緒十分波動,她甚至推開了波蒂的手臂,帶著哭腔不知是請求,還是憤怒。

    “親愛的波西婭請坐,這件事本身我是很為難的,當初我招待您與布魯圖時就曾說過,在我的觀念裏,令尊就是共和國的化身,我也是共和國的歸化公民,怎麽可能真的看著令尊受難呢?”

    聽到李必達這話後,波西婭才脫下鬥篷,嗚哇一聲坐了下來哭泣,她的情感釋放好了後,才想起剛才李必達這番話是不是虛以委蛇?

    這時客廳那頭傳來了歡聲笑語,李必達的兒子利奧和女兒科琳娜,好像看到了極為興奮的東西那樣,格格笑著跑了出來,

    隨後跑出的是小鴿子與範倫玎娜,他們也捂著嘴,覺得十分好奇與開心,最後波西婭看到在燈火的暗處,一個半人半貓的物體,一蹦一蹦地跳出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2
第21章 再逐(下)

    “哢噠”一聲脆響,那個黑色的貓頭,嘴巴立刻張開了,而後四肢也上下擺動,結果所有的小家夥又尖叫著鼓掌笑起來,這時波西婭才看清楚,這只“黑貓”是用木頭做的,帶著精巧的運動裝置,而下面有個個子不高的人在頂著操縱,逗旁邊的小孩開心。

    接著就是銀鈴般的笑聲,那人把木頭玩具貓取下,是個穿著埃及“紗麗”服飾的女孩,雖然年齡看起來比範倫玎娜、小鴿子要小一截,但那神氣儼然是孩子群裏的核心,結果那女孩看到了李必達和自個坐在了長桌上後,便將腹部帶著滑輪的玩具貓嗖地推給了利奧,接著帶著串清脆的鈴鐺聲,走到了他們的面前,熱情地與還有些莫名的波西婭擁抱,介紹說:“我是埃及法老的女兒,令尊馬上要前往的塞浦路斯,當地的王者恰好是父君的表弟。”

    “你們是說......”波西婭似乎猜到了李必達之前叫她來的用意。

    “當然——父君覆位還得仰仗這位李必達烏斯,而且他還是我現在最好最忠實也是最親密的朋友,所以我願意聽從他的話,讓父君寫給叔父一份信,勸說他接受令尊的好意,當羅馬的附庸國,消弭兵戈之災。”小艷後的拉丁話說得也很棒。

    還沒等波西婭歡欣鼓舞,李必達也站起來說:“我會雇傭幾十名角鬥士,哪怕只是在羅德島,也要衛護令尊的安全,還有叫布魯圖也去與令尊會合,他需要真正的幫手。”

    這下,波西婭心中的石頭才算落下了。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開始笑起來,然後就問波蒂竈台上有什麽好吃的沒有,她已經快整整一天沒吃了,不久後在聊天過程當中。她開始為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哭泣或歡笑起來。

    覺得女人說話無聊的李必達,看著還在擺弄玩具貓的子女們,站到了院子裏,這時克萊奧帕特拉也跟出來,帶著某種好奇調皮的語氣說:“李必達烏斯,我很好奇你的家庭是怎麽組織的?聽說你的正妻在薩丁尼亞。不在你身邊,你與波蒂這樣出身的女子卻同居一起,真是好特別。”李必達嫌她多管閑事,便咳嗽幾聲,說這些事和你沒關系,你還是多關註下令尊的外交成果。也許小加圖這次去塞浦路斯是個突破口:一旦塞浦路斯降服於羅馬,下面再向埃及出兵也就順理成章。

    “好吧,好吧。”克萊奧帕特拉走到了那邊,然後又叉著手嘀咕起來,“不管如何,我還是對你的家庭感興趣,相比已成定局的我國事務。”

    “行了。再過一個集市日,我就要離開羅馬城前往高盧行省了,大概會有五年內不會接觸家庭了。”李必達不耐煩地打斷了小艷後的窮追猛打。

    結果小艷後的下一句話,幾乎讓李必達把剛才吃的飯菜全部噴出來,“五年啦,那你的身體能憋得住?我明白的,羅馬人的駐屯營地裏都有專門的女子提供這種服務,但是你那正妻好可憐,也得憋五年,是不是?”

    還沒等李必達惱羞成怒時。小艷後又開始說起來,說你幹脆不要去高盧了,馬上我們的覆國軍團就讓你擔任將軍,那樣只要你和我一起回到埃及宮殿,那樣就算是我的梳發侍女。都是你的盤中餐,我的兩個梳發侍女念叨你好久了。而一旦你能幫我戴上紅白雙王冠的話,我甚至可以考慮我自己......”

    “停下來吧!”李必達有些慌張這小娘的口無擇言,他很冷淡地說“不好意思,埃及太熱了。”而後急忙岔開話題,又走回了內廳,才算是擺脫了克萊奧帕特拉的糾纏。

    但是,最後直到李必達離開羅馬城,前往阿奎萊拉時,小寡婦尤莉亞還是沒有什麽反應,她只是偶然給李必達鴻雁傳信,裏面大多談的也只是關於拉科尼亞新城區的營建工作,尤莉亞是個很善於掩飾情感的女子,當她了解到李必達可能一去五年後,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對名義上的父君說,此去多立武勳,“我暫時沒有孩子也不要緊,反正你已有三個孩子了,還有位養子,我以後絕對是視為己出的。”

    初春,前往阿奎萊拉的路途,到處翻著解凍後的泥漿,這讓李必達盔甲和鬥篷上滿是汙泥,形象有些狼狽,但當他和隨從抵達阿奎萊拉城郊時,還是得到了伊利裏亞十二軍團的熱烈歡迎,都是老熟人了!

    現在十二軍團已經擴充到了五千人,除了一千五百人是之前的百裏香骨幹外,其余的都是在北意大利的高盧歸化部落,或伊利裏亞土著裏新招募而來,費用終於不用李必達負擔了,而是凱撒——這位顯然擔任一年執政官,資產確實如加圖諷刺的那樣,達到了盈余,甚至還盈余了不少,不光有日耳曼酋長們饋贈的“外交經費”,還有畢索家族以及克拉蘇等人的資助,招募兩個輔助軍團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但就算是凱撒,也不會將正規軍團與輔助軍團等量齊觀,因為傳令兵向李必達匯報說,凱撒已經帶著四個正規軍團前往米蘭,並準備隨時北上阻攔赫爾維提人,而把兩個輔助軍團留在米蘭與阿奎萊拉間——負責構築軍道。

    在工地上,李必達哎呦哎呦地從“貓頭鷹”背上翻了下來,呱唧一聲踩在了泥漿裏,差點沒站穩摔倒,各營的兵士看到司令官來到了,都放下手裏的工具,列隊伸手歡呼起來,“親愛的米盧,告訴我現在的編制。哦,薩博,薩博!你也從西班牙來了。”李必達在泥坑裏緊緊抱住兩人,不間斷地詢問著軍團的事務。

    先是米盧發話,“老兵和新兵混雜使用,設立了單獨的老兵聯隊,但是每個大隊都保證了部分老兵進入。我現在是千人大隊首席百夫長,塔古斯是次席,並負責營地訓練,而波普負責工兵與砲兵。”說到砲兵,李必達便立即想起了自個的“李必達.改”騎兵砲,便問薩博,我的騎兵砲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