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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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拖延(上)

    “一個女人到了中年時期便可以出門,因為這時人們不會問她是誰的妻子,而只會問她是誰的母親。”——希臘演說家西比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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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李必達摟抱的緊緊的薩博,瘦削的身軀晃來晃去,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待到對方詢問後,便回答說,騎兵砲都動用了船只和騾馬,運到阿奎萊拉來了,而且他在西班牙,還動用兵士委員會的閑余資金,又賒購了六門,現在整個軍團已擁有十八門騎兵砲了。

    “好了,剩下的問題就是盡快修築好軍道,前往米蘭。有了這麽多騎兵砲,馬上在高盧行省的戰事裏,我們軍團很快就能得到賞賜和甜頭,正規不正規,輔助不輔助,不還是看戰場表現,正規軍團的戲份,我一樣搶奪過來。”李必達便給部下如此打氣著。

    但沒兩天,凱撒的副將拉賓努斯就派出令牌官,在營地裏找到了李必達,稱凱撒扔下了其他三個軍團,只帶了第十軍團,已經越過巨大山脈,抵達列曼湖和隆河間紮營,單獨與赫爾維提人對峙,我們這些將官立刻在米蘭城集結,把軍團也帶著,軍道構築的事情暫時就扔在一邊,準備隨時跟上,前去支援凱撒總督。

    看來以凱撒戰爭販子的習性,馬上就要和赫爾維提人開戰了,李必達當時就把吃著的面餅吐了出來,接過令牌交給米盧,叫他與塔古斯下令,營地裏所有的兵士即刻檢查裝具、騾馬和武器。沿著新落成的臨時軍道,朝米蘭城進行急行軍。

    米蘭城下,刨去色克底流斯追著凱撒一起前往列曼湖外,其余的司令官和將佐都站在紅色幔帳所做的營盤裏,目不轉睛地盯著沙盤。待到兩個輔助軍團長:阿庇斯與李必達來到後,首席副將拉賓努斯才噓了口氣,他用指揮棒指著沙盤說道:

    “三十萬的赫爾維提人已經開始自主遷徙了,絲毫不顧忌共和國的警告,他們攜帶了大批的糧食、武器和車馬,並且還聲稱自己這個部族可以在兩到三年的遷徙過程裏。擊敗任何膽敢阻攔他們的其余部族,成為全高盧的霸主。”

    “總督閣下現在單獨帶著第十軍團,越過巨型山脈,面對那兒的赫爾維提人所采取的政策是什麽,我們需要知情的權力。”阿庇斯問到。

    拉賓努斯只是回答,因為元老院尚未派使者前來宣布共和國與這個部族處於戰爭當中。所以總督閣下似乎還是想把事態限制在外交框架當中,在這段時間內,我們這五個軍團,暫時在米蘭待命,各司令官的戰備工作不可懈怠。

    “我認為不用待命,馬上肯定會和赫爾維提人開戰,我們今日就應該把所有的軍團帶出去。前往列曼湖,增援總督閣下。”突然,李必達語出驚人,使得其余軍團司令官議論紛紛——要知道李必達這話無論如何,看來都是極為冒失的,決定宣戰和媾和的權力在元老院,在沒得到確切的下令時,這種輕率的言論都會被視為開啟“非法戰爭”的濫觴。

    可李必達並沒有重新讓自個謹言慎行的意思,他太了解凱撒啦,若這位總督真正是渴望和平的話。又怎會花費如此大的氣力,謀得高盧行省總督的位子呢?就像之前盧西塔尼亞,這個凱撒只需要一場規模更大的戰事,來獲取金錢、名譽和軍隊的效忠。

    不過下面李必達的解釋,倒沒那麽明火執仗。他主要要給其他人未雨綢繆的印象,開始用鍍金指揮棒指點著沙盤:赫爾維提人不可能再往東部走,他們要抵達布列塔尼亞的既定目標,大約只有兩條道路,一條是自隆河(羅唐納斯河)上的日內瓦渡過去,那兒有座不大不小的寶貴橋梁,而此處也正是凱撒的第十軍團控制監視之地,軍團駐屯地也在彼處;而另外一條道路,是沿著塞廣尼峽道,越過高盧中央的高原地區,前往西海岸,這兒要通過愛杜伊人和塞廣尼人的地盤,而這兩個部族都是與羅馬共和國最親昵的,總督閣下是不會允許他們讓赫爾維提人通過的。

    “所以,諸君。最終的結果,只可能是開戰。”這是李必達的總結。

    當其他司令官準備表達憂慮的意見時,拉賓努斯卻站出來,表示十二軍團李必達分析得很有道理,我們不防如此安排,留半個軍團即五個大隊留守米蘭,其余四個半軍團全部隨著我,前往列曼湖,增援總督閣下,“畢竟赫爾維提人有三十萬,單靠總督一個人外帶五千人不到的十軍團與其對峙,實在過於危險。”

    說完,拉賓努斯很和氣地沖著李必達點點頭,問他是否願意帶著自己軍團的首席千人大隊,充任整支隊伍的先頭軍。

    “我很榮幸,首席副將閣下。”李必達絲毫不推辭。

    三月,阿爾卑斯山的山腰以上依舊是片白茫茫的世界,兩邊高聳山峰夾峙間的峽道裏,一頭鍍金的巴蘭提亞山隼怒目垂翅,作為“伊利裏亞第十二軍團”的徽標,和“喀提林鐵手”大隊旗標一起,並行被擎在掌旗官手裏,走到綿延隊列的最前面,在草綠色與蒼白色的山谷裏閃著金色與銀色的光芒,這時候的阿爾卑斯山從峽門那邊時不時吹來的氣流依舊極其寒冷,故而牽著坐騎“貓頭鷹”步行的李必達,囑咐所有的兵士與他一樣,戴上雙耳皮帽,將頭盔隱藏在下面,每當風兒湧起的雲影迅速布滿整個山地時,十二軍團的兵士集體轉向,背對著風,牽著山羊或騾馬,原地站在不動,直到刀子般的狂風沒遮攔地席卷而來,他們就自動紛紛坐下,全力躲避肆虐的風雪,待到雲影飛也般地傳到了山谷的那邊,兵士們又紛紛起立,抖落身上的雪粒,繼續有序前行。

    但整個行軍依舊充滿苦難,失蹤、崴傷和因無法喝到熱水而病倒的兵士越來越多,卻又無法運回米蘭,無奈的李必達只有將他們三五人一組,原地擱下,給他們毯子、帳篷、肉食和火炭,叫他們等待後繼部隊的幫助,或者就地支起小型營地,等待體力恢覆再決定去留。

    最後,走出山谷峽道的十二軍團第一千人大隊,只剩下七百人左右的規模,其余三百人全部非戰減員,但李必達所帶的由薩丁尼亞被釋奴為主的“老兵聯隊”,卻保持了高度的決心與意志,幾乎建制完整地走了出來。

    結果,剛到列曼湖時,李必達就看到凱撒的十軍團,正在挖掘壕溝,建築工事。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3
第22章 拖延(中)

    營門外,迎接李必達部眾的是凱撒的外甥裴迪斯,他並沒有讓增援而來的兵士們走正門,而是一定要求大家自後面的迪克曼門進入,這讓脾氣急躁的小霍騰休斯感覺收到了很大的侮辱,甚至雙方發生了爭吵,裴迪斯不得不找到騎馬在後面調度的李必達,說這是凱撒的命令,必須執行。

    “但十二軍團也有十二軍團的榮譽,讓我們的山隼旗標從迪克曼門軛下進入,會嚴重傷害所有人的士氣,這樣我先單獨去與總督交涉。”李必達說完,便下馬和裴迪斯自營地的後門進入,結果在門軛的後面,李必達看到了一群梳著長辮子穿著長褲的高盧武士,正站在營盤的小廣場上東張西望,手裏持著小旗幟,李必達頓時心中明白了什麽,便對跟在身後的薩博凱穆斯囑咐道:“跑回去告訴米盧他們,所有的部眾分散休息,不禁兵士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日內瓦城找樂子,也一概不要加以阻攔。”

    待到裴迪斯掀開主帥營帳的帷幕時,李必達垂著腦袋,一副極度疲倦不堪的模樣進了去,果然他看到兩三名帶著金鏈的中年蠻族貴族正坐在凱撒的對面,想必是赫爾維提人的使者。

    凱撒看到李必達既有些驚喜,也有些擔憂,他便快速地詢問李必達,沿著阿爾卑斯峽道抵達列曼湖的行程如何,結果有名年輕點的蠻族貴族明顯用眼神在註視著他,似乎對他的發言很感興趣的樣子。

    “總督閣下,不是很樂觀,不少兵士和騾馬在哪兒掉隊甚至喪命,我只帶了三分之一的人馬出來。”李必達邁著沈重的步伐。走到凱撒身邊小聲說道。

    “為什麽把統計好的兵士名冊先交給我。”凱撒的話語裏似乎帶著些埋怨,他亟需這個東西,以便了解現在手頭還有多少可以使用的力量,因為這是他與對面的赫爾維提使者討價還價的資本。

    李必達便很為難地說,兵士在之前的行程裏極度艱苦。他們抵達日內瓦城這兒後,將官們再也收攏控制不了他們,因為這幫人全去城裏喝酒賭錢找樂子去了。

    凱撒的拳頭重重地打在桌面上,他低頭神傷了會兒,便擺手對李必達說可以出去了,盡量在三天後把軍營的紀律給恢覆維持好。

    結果。在李必達出去時,那年輕的赫爾維提貴族對周圍同伴交頭接耳番,帶頭的便借助翻譯員,對凱撒表述到:“尊敬的總督閣下,我們再次重申,我們是代表部落兩位共治大酋長南美攸司與維羅克洛來的。帶著比金子還要真實的誠意,請求您放開對隆河的封鎖,之前您拆毀河面上日內瓦橋的行為,已經讓我們全族的民眾倍感恐慌,但現在只要您答應我們的請求,鄙部落將保證,不對羅馬共和國的軍團進行任何襲擾行為。也不會對沿途接受共和國庇護的其余高盧部落采取任何劫掠行為。”

    “這點很難辦,我現在也等待著元老院的諭令,來決定究竟對貴部采取什麽樣的方針。”凱撒的回答,似乎是在拖延時間。

    那帶頭的使者下面的話便帶著鋒芒起來,似乎可以歸於某種威脅,“總督閣下,要知道鄙部在出發前,已經有居勞拉奇、杜林、拉比多奇還有波伊等許許多多的部落加入我們當中,現在在大酋長屬下的英勇武士不下十萬人,而閣下您現在只要一個軍團。外加些輔兵,數量只是我們的十分之一。呵呵,恕我直言,元老院的態度好回轉,但一旦刀劍相交。戰場上的廝殺可就不好回轉了。”

    凱撒立刻帶著惱怒站起來,但又好像不便和使者徹底翻臉的樣子,只是在桌沿來回踱了兩步,背著手想了會兒,才用種消沈的語氣,對使者們說:“這樣,再給我兩個集市日時間好了,到時我必定給出答覆。”

    於是,赫爾維提使者便挨個起身鞠躬,接著魚貫而出告辭,走出營帳時他們用本族語言交談著,“羅馬人的戰爭準備糟透了。”

    “剛才那名軍團司令官把混亂而無奈的內情都說出來了。”

    “即便給他們時間,也無法有效圍繞隆河建立封鎖我們的防線。而這十幾天,恰好可以給我們用於備戰和收集船只,隆河頗有幾處淺瀨可以渡過,這位凱撒以為把橋梁拆毀後我們就無計可施了。”

    而留在營帳裏的凱撒默不作聲地在水盆裏浸了下手,又慢慢擦拭幹凈,隨後對勤務說,“把剛才十二軍團司令官重新給我叫進來。”

    但勤務還沒出去,李必達就貼著帳門自個走進來,“我們是峽道的先頭部隊,路線我們全部開辟好了,每隔段距離就插上綁著彩帶的標槍指示,拉賓努斯的後繼軍隊,整整五個軍團馬上就到,就在明天!”

    “天啦,這就是場賭博,多虧你們明了我的局勢和心思,不然稍微貽誤幾天,一切就很難收拾了,羅馬城裏無數敵人的眼睛在暗處盯著我。萬一赫爾維提人對我孤立的十軍團發動攻擊,我會全軍覆沒的。而我若將這幫好戰的蠻族放行避戰的話,元老院裏彈劾的文書也定會像雪片般。”凱撒這時才輕松下來,“放棄所有休整,草擬我的命令,全體兵士換班輪崗,將今夜分為四個更次,輪流挖掘塹壕,構築堡壘,自塹壕後還要樹起八羅馬尺高的木柵,整個工事從隆河與列曼湖交匯處的河灣起,直到進入塞廣尼峽道邊的汝拉山結束,這就是我的命令!即刻執行。”

    入夜後,十軍團與李必達十二軍團第一大隊就開始土工作業了,兵士們分段承包,在隆河南岸揮鍬掘土,用鐵釘立起柵欄,柵欄還必須呈狗牙形狀交錯布置,因為凱撒特意交待:“赫爾維提人全部族分為四個小的部落,豢養了上萬匹戰馬,最善於急襲和突擊,他們在五十年前曾經埋伏擊敗過羅馬執政官的軍團,全殲了羅馬的兵士,這是場巨大的恥辱,我岳父的祖父便戰歿於這場戰事當中。”而這種柵欄的布置方式,恰好能最大限度削弱敵人的騎兵威力。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3
第22章 拖延(下)

    如此說來,凱撒對赫爾維提人的做法,還有些公報私仇的意味在裏面了?但這對凱撒算不了什麽,李必達多次強調過,此君一向是個會把“公”和“私”完全結合的人物。

    果然自第二天開始,阿爾卑斯山彎曲的峽道裏,不斷有軍團的兵士以大隊或百人隊的規模走出來,這些飽受行軍之苦的人們,走下暴風陣陣的山谷,在突然來到四月份的列曼湖邊,感受到了春天和美風景時,都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但很快凱撒百夫長們的手杖的敲打讓他們重新回到了現實:葡萄酒和熱面包享用完了沒?體力恢覆好了沒?一切好後,就去恢覆本職工作吧,給我沿著隆河南岸掘土去!

    讓李必達感到奇怪的是,他讓薩博去細心清點峽道裏匯聚而來的軍團人數和番號,發覺高盧八、九軍團,和他自個的伊利裏亞第十二軍團都陸續取齊,但有意思的是,拉賓努斯親自帶隊的第七軍團,和阿庇斯的伊利裏亞第十五軍團卻消失了蹤影。

    但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兩個軍團沒有前來日內瓦駐屯地,身為主官的凱撒閣下卻不聞不問,好像他麾下根本沒這兩個番號似的,即便李必達提起來了,凱撒也只是笑笑,隨後就把話題轉向了對工事修築進度的詢問上。

    其實十天左右的時間,隆河南岸的工事就竣工了,綿延的鹿砦和木柵後,十二軍團就駐屯防守在最右翼的汝拉山上,巴蘭提亞山隼旗標下滿身戎裝的李必達,在第十一天初升的旭日下,看到了對面赫爾維提人密密麻麻的營車間。升起了數不清的炊煙,“我們這面承擔的,可能不下八萬人,因為這兒的淺瀨最多。”在他的身後,米盧和波普走過來說到。“即便塹壕和木柵都一應俱全了,但這一帶只要我們一個軍團,五千人,這樣的話到處都是篩子。”

    “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兩個軍團失去了蹤跡,總督連問都不問。這兩個軍團作為二線預備隊的話,可以完善整道封鎖線,可現在他們全去了哪兒?”李必達的心情有些焦躁,他總覺得凱撒和拉賓努斯、阿庇斯間有什麽事先做好的約定,但這種把他排除在外的秘密,讓自己如鯁在喉。

    這時。山下的尖兵們突然從事先埋伏的長草叢裏沖出,舉著重型標槍,恐嚇名擅自騎馬涉過淺瀨的赫爾維提武士,在其接近木柵前就把他給攔住了,因為按照凱撒的要求,在工事的修築期和完工後,只要抵達木柵處的任何人。都應該就地殺死,這道命令顯然是針對赫爾維提人的,凱撒也明顯想挑起戰爭,但現實裏不管是李必達還是對面的蠻族,都很謹慎——赫爾維提人在遵守自己的諾言,並且他們暫時也不希望和凱撒開戰;而李必達這些前線指揮官,求得是穩妥,誰都不想因為“非法開戰”而被送回羅馬城,在元老院授意下接受百人團市民會的審判。

    結果,那麽滿是辮子的赫爾維提人被帶上了汝拉山。李必達看著這位金發碧眼的,應該是瑞士國度祖先的人,突然有種歷史的喜感:這些在此刻被視為除了放牧和搶劫啥都不會的蠻子,二千年後居然以開銀行與制造精密機械馳名世界。

    那名武士指著天又指著地,很激動地在說些什麽。據薩博的理解和翻譯,這位在向神靈申訴,為什麽你們的總督閣下,會違背諾言,在承諾的時期內修築軍用工事,並且囤積了大量的弩砲和投槍。

    李必達聳聳肩膀,說:“關於這點,我也是奉命行事,不妨您先在營地內住下,我把您的疑惑上呈總督,希望能給您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說完便對小霍騰休斯說:“去將此事匯報給總督閣下!”

    接著又對旁邊的薩博輕輕說:“多留這位些時間,拖延!”

    當然,李必達當然有拖延這位赫爾維提人的辦法,波河以北的眾多凱爾特部落,都有個相同的特性,愛喝葡萄酒,特別愛喝,很多高盧男子為了喝到這種美味而麻醉的液體,會以一罐酒的代價,把子女給賣掉。但這股嗜酒的風氣,按照凱撒的理解,還未流傳到阿爾卑斯山以北的河谷與森林當中,但是李必達堅定認為,種族基因都是想通的,即便眼前這位赫爾維提武士之前沒接觸過酒,不過讓他愛上這東西,就像讓位俄羅斯人愛上喝飛機防凍液那樣容易,“在美國你喝伏特加,在蘇維埃是伏特加喝你”。

    果然到了晚上時分,那個武士就不斷在單獨居住的營帳內要那種“神賜的飲料”,要知道這是李必達單獨珍藏的,用希臘鄉間最高檔葡萄釀造出來的,一個雙耳陶罐那麽多就要五十枚第納爾,那武士不停地喝著,漸漸就快樂地嚎叫起來,而後就是熱情地舞蹈,見時機成熟的李必達又送了幾個利古裏亞"ji nv"進去。

    就這樣,接下來兩三天內,那武士連凱撒這兩個字眼都沒提過。

    而得到報告的凱撒,很輕松地用手按住了沙盤,他的眼睛盯在阿爾卑斯山另外幾處隘口處,七軍團和十一軍團的“下落”,自然就在那兒——只要拉賓努斯和阿庇斯屆時同時沖出,就能隔斷赫爾維提人前往塞廣尼峽道的前路,而他手裏的這三個半軍團尾隨後路,等待這個龐大部落的下場,就是坐地被殲。

    更好的是,那位善解人意的李必達烏斯,很會心地在汝拉山拖延著他們的使者,贏得寶貴的備戰時間——事實上,到了第十四天,泥醉的那名擔當外交責任的武士,才晃悠悠地站在凱撒面前。

    “貴部沒有任何譴責我的借口,因為我只是說給我兩個集市日考慮,但並未承諾不修築軍團的防禦工事,因為這是每個羅馬軍團駐屯地都會做的,這是羅馬民族的習慣。再者,我在等待元老院的諭令,所以對貴部是和是戰,都在可能的範疇之內。”這次凱撒的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

    於是那位醉酒的武士就嚷道,那元老院的諭令有無下達?

    凱撒將袍袖往下一擺,表情嚴肅地說:“諭令尚未下達,但是我身為行省最高行政長官,可以下達這樣的命令——那就是,不允許你們通過隆河,踏足我行省的土地!”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4
第23章 非法進行的戰爭(上)

    “共和國建立在古老傳統和人的力量之上。”——埃利烏斯《論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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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大戰吧,那就大戰吧!我們會用長劍粉碎你們的陣營,把這些紫色透明的美妙液體全都搶過來。”那武士撒酒瘋了,大喊大叫,直到被凱撒的扈從給“請出去”為止。

    “自今日夜晚起,所有的木柵後都要加強守備力量。”當那使者被強行送走後,凱撒下達了這個命令。

    傍晚的柵欄後面,小霍騰休斯滿臉的不滿,說總督閣下的命令實在是強人所難,因為即便滿員的軍團,分攤在汝拉山四邊的陣地當中,想要嚴防死守赫爾維提人,也是難上加難。

    李必達心中卻另有辦法,他將十八門騎兵砲分散在個三角形的核心陣地裏,固定好發射位置,並讓波普事先調整好射擊諸元,並滿弦上彈,處於隨時待命的狀態。接著他讓薩博凱穆斯,把一些特制的東西帶到了木柵後的守備隊手裏。

    伊利裏亞十二軍團的布設是如此的,每隔些許斯塔狄亞,都有些尖兵,在充當暗哨,而後在木柵後的要緊處,才駐紮一個百人隊規模,大約一線的警戒人馬是四分一到三分一這樣,其余的在臨時營地裏休整,保持預備隊狀態,李必達的命令模式就是“重預警,輕死守”。

    因為他也和手下仔細琢磨過,認為在隆河方面,赫爾維提人與軍團決戰的可能性不大。蠻族的舟橋技術十分落後。他們只是找到了些蠻荒地帶才會使用的獨木舟。運載力量極其有限,那麽一旦凱撒將所有能徒步涉過的淺瀨部派重兵把守後,他們就根本無法有效地發揮人數優勢,也根本沒有正面沖擊羅馬軍營工事的堅強意志,這也是凱撒之前使用緩兵之計的根本出發點。

    但饒是如此,赫爾維提人還是可能會發起中等規模的滲透攻擊,而且據李必達的估算,攻擊的時機還很可能發生在夜間——蠻族人往往認為。月亮和黑霧裏就是他們的天下,膽小的羅馬人作戰時只會依托盾墻或營地。

    事實也正是這樣,十二軍團的兵士們,在和蠻族對峙時,不少人對夜晚心有余悸,他們還沒忘記兩年前,在西班牙的巴蘭提亞作戰時,那些兇殘的伊伯利亞武士是怎樣在夜晚伏擊殺死他們的巡邏隊或運輸隊的,是怎麽樣把滴著血的頭顱系在標槍上拋入營地的。

    戰場上的月亮,特別是四月夜空裏清粼粼。帶著微弱寒光的月牙,在兵士的眼中和心裏顯得格外瘆人。

    所以。薩博凱穆斯把特制的,能刺破夜晚黑暗的東西交到了一線警備部隊的木柵後,他們在了解了使用辦法後,不管如何心裏都踏實了不少。

    不過比黑夜更讓人感到不安的是,瞬間數日過去了,隆河北岸卻一片寧靜,空氣安詳得讓人窒息,李必達每天都讓幾名百夫長,在汝拉山一處突出的山崖上仔細觀察,但河川的對面,赫爾維提人的營帳根本沒什麽異常,大約還是炊煙縷縷,男女牽著馬匹和騾子來飲水,大是田園好風光的做派。

    “別多想了,他們的攻擊大約就在這一兩天,如果三天後對方再沒有敵對行為的話,必然會再度派出使者來交涉的。”這是李必達的判斷,有些神神叨叨的意思在裏面,為此他還請了位占卜師用鵝吃食的方式,“驗證”了他的預言,搞得米盧等人在旁暗笑,這李必達烏斯在之前就很善於玩這套把戲。

    四月十八日,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墨色的積雨雲沈沈,覆蓋了整片隆河兩岸,李必達坐在營帳裏,有些心神不寧地嚼著無花果與醬豌豆,這距離他用白鵝占卜,預測蠻族會發動襲擊的日子,只剩下最後一天了,吃光了盤子,他用餐巾細細地擦拭了下手掌,便叫來了塔古斯,叫他與自己帶上旗標與火把,他要親自巡視整面木柵與壕溝。

    雖然雨季馬上就要到來,不過夜風卻很涼爽,很容易催人入眠的那種溫度,密集的蛙聲與蟲兒聲,在河岸邊此起彼伏,塔古斯晃動幾下火把,燒死了些許逼近司令官的飛蟲,那些小蟲薄薄的翅膀,沾染上火後,瞬間燦爛了下,隨後就化為了一縷煙,只留下了撲哧撲哧的聲音,和微微的焦臭。

    就在幾人沿著木柵不斷朝前走的時候,不斷有兵士在暗影下的毯子下起身,朝他們伸手敬禮,李必達就借機問了些這兩天對岸的情況,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切正常。

    就在這時,一道火光在大家的眼眸急速燃起,那是在木柵前一個弗隆處的某棵大樹上,在上面有兩個軍團的尖兵,藏在上面負責偵察,結果就在兩位準備這時下樹等著其他人來換崗時,新兵怕高,就魯莽地奪來老兵手裏的松明,匆匆點燃了,準備照明之需,結果燒著了旁邊的枝椏,火兒落在了地面的長草上,突然草兒帶著火光飛騰起來,有人慘叫著撲打著身上的焰火。

    接著,喇叭聲淩厲地自墨黑色的夜空下響起,遠遠近近,感覺在四方八面都有號手的蹤跡,李必達慌忙一甩手,對塔古斯喊到敵人來襲,你留在這兒指揮,我跑到山崖那兒調度人手!這會兒,那棵大樹已經到處燃燒起來,就像個大火炬般,四周都是急速移動地身影,舉著標槍和長斧的,赫爾維提人是什麽時候成批潛伏在河岸的草叢裏的?沒人知道,朝山頂狂奔的李必達,連把這幫所謂尖兵統統處以釘刑的心都有了。

    “不要慌張,不要慌張,把那些東西放出去!”塔古斯拔出劍,對著在如潮般黑夜裏殺來敵人,感到無比無措的兵士們喊到,這些兵士見首席百夫長鎮定如斯,也就留在了原地,在那東西下點起了火焰,是用細木條搭就的框架,外面蒙上了薄皮囊,下面有點火的裝置和清油,兵士們給它們取了外號,叫“朱蒂提亞的眼睛”,很快無數“眼睛”迸發著火焰光芒,被兵士用繩索操縱著,浮在半空,順著風向慢慢越過木柵,才慢慢驅散了木柵前河岸荒野的黑暗,整個猙獰的場面展現在十二軍團兵士們的面前,到處都是蟻群般的赫爾維提人,嚎叫著朝壕溝邊逼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4
第23章 非法進行的戰爭(中)

    “壓制射擊。”在騎兵炮的既設陣地裏,一名胖大的百夫長中氣十足地舉起劍,隨後晃動幾下,往下一劈,接著就是轟隆隆的射擊聲,這次騎兵炮上拋射出的不是石彈,也不是重標槍,而是特制的火球,可以緩慢燃燒,一顆顆火球,尾巴帶著嘶嘶叫的光,成波成波地劃過夜空,再墜落到赫爾維提人的沖擊人群當中,先是點點的在河岸草叢裏燃燒,接著形成了火帶,再配合“朱蒂提亞的眼睛”,天上地下,將赫爾維提人照耀得無處藏身。

    木柵後,羅馬人小隊的蠍子弩哢噠哢噠地連續射擊起來,到處都是慌忙下四處迂回的蠻子,和慘叫著倒下的身影,其余的兵士挨個吶喊著邁步上前,將手裏的標槍伸出木柵,形成了道防止蠻族突擊的荊刺之墻。

    十二軍團一直反覆折騰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好在事先儲備的彈藥充足,可以無限制地連續拋射出去,再加上春末的夜晚時間已經縮短,故而赫爾維提人的滲透攻擊只持續了兩刻不到就潰退了。

    陽光照耀在隆河上空,十二軍團陣地前,到處都是燒焦的草皮,外帶依舊冒起的青白色的濃煙,赫爾維提人的屍體雜陳其間,獸皮盾牌和長劍橫七豎八,李必達在扈從們的伴隨下,騎馬巡視著,他看到了一只美麗矯健的雲雀穿空而起,振翅飛向對岸的雲彩當中。

    “赫爾維提人的營地全部空了!”一名帶著軍號的斥候,自那邊的淺瀨處馬蹄噠噠地跑到李必達面前,行禮後報告到。

    李必達用馬鞭敲打著角鞍,“看來這三十萬人走得夠快的,一定是前往塞廣尼峽道去了。但他們扶老攜幼,行程可就不會那麽快速了。薩博,薩博!”那邊正站著叉腰看著戰場靜態的薩博聽到司令官的召喚,跑步上前,伸手準備接收司令官的命令。

    “去聯絡總督閣下。就說我們十二軍團撤去了汝拉山的工事,沿著托羅薩德斯的方向,率先對赫爾維提人進入躡尾追擊的行動中,叫,不,是懇請總督閣下安排其他的軍團跟上我們的步伐。”

    要是在盧西塔尼亞戰場上。薩博凱穆斯定會對司令官的這個狂妄膽大的方案持激烈的反對態度,但現在他已經徹底習慣了,習慣李必達烏斯閣下不止一次地在戰場上“指揮調動他人”,甚至是總督,而不是被動而恭謙地接受上級的調遣。所以這位年輕的類似參謀的角色,只是面無表情地在莎草紙卷上迅速地記下司令官的草擬命令。而後望著對方筆直地形了軍禮,而後跨上馬匹,一氣呵成地沿著河岸朝著總督駐蹕營地馳去。

    “我早就分析過了,只要在汝拉山和列曼湖間隔斷了赫爾維提人的攻勢,他們就只能走塞廣尼峽道去目的地,雖然我聽說這些蠻族攜帶了相當的糧食,但維持三十萬人和馬匹的谷糧談何容易!所以他們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繞開隆河,前往愛杜伊、塞廣尼和阿洛布羅吉斯部落,所以我們應該盡快留部分老兵大隊在營地,其余的所有主力都要投入到對他們的追擊當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赫爾維提人下一個目標就是托羅薩德斯,一個拉丁人在高盧行省的殖民城市,防禦薄弱,谷物豐富,是敵我都要爭奪的關鍵地區。”總督營帳裏,凱撒正在和幕僚與百夫長們下達著如此的命令。結果這時薩博凱穆斯在帳前跳下了馬匹,手持李必達的文書,交到了總督的手裏。

    “什麽,李必達烏斯已經走了?”

    “是的,司令官已經帶著ala騎兵隊。沖在了最前面,步兵大隊和炮兵分隊也已經開撥,沿著托羅薩德斯而去了,軍情十分緊急。”薩博盡量讓語氣簡練些,他害怕凱撒會抓住話茬,再把司令官從迪克曼門那兒給拖出去。

    沒想到凱撒笑起來,埋怨了句,“這混蛋,到底是我指揮他,還是他指揮我?”就把文書放在桌頭,開始喊著勤務為他備馬——“所有人,保持行軍縱隊,跟在十二軍團的後面。”

    這會兒薩博才在心裏松了口氣,恭敬地退出了營帳,侍立在側旁,看著凱撒披上了華美的披風,在成群的軍號與權標前,朝著營地外的道路乘馬奔去......

    隆河北岸的一片田野裏,輕兵追擊的李必達烏斯,連帶著百余名ala騎兵,在處淺灘和灌木交錯的地方,遭到了赫爾維提人後衛騎兵的逆襲,可憐的十二軍團司令官在馬戰方面完全不是蠻族的對手,他的頭盔狼狽地被削落,幾名扈從的坐騎都被射死或崴傷,只能將盾牌背負在後背,徒步跟著司令官大人往後逃,其余的ala騎兵有的被殺,有的被驅散,反正沒人再集結在司令官身邊,而是全都朝著後方的大隊方向逃跑了。

    “歇息會兒。”在處坍圮的矮墻後,李必達疲累地跳下馬背,拍了下貓頭鷹“女士”的臀部,對方就叫了兩聲,跑到那邊的森林裏隱蔽起來,李必達順便對馬鞍下掛著的褡褳裏掏出面餅和水壺,給累得半死的扈從們食用。

    “這些赫爾維提人的騎兵還真厲害,離開了工事,我們完全不是他們對手。”坐在矮墻後,李必達看著驚魂未定的部下,便自嘲說到,“不過不用擔心,我們只是遭到後衛攻擊罷了,十二軍團的大隊只在七八羅馬裏後,他們不敢過分深入追趕我們的,安心地吃喝吧,等著我方的接應。”

    話音剛落,矮墻外頓時響起大片的馬蹄聲,嚇得李必達烏斯臉色都變了,自個的烏鴉嘴這麽靈?

    所有的扈從趕緊伏低了身子,趕緊保持住了準備劍盾格鬥的姿態,就算他們全部陣亡此地,也要護著司令官沖出敵人騎兵的包圍。

    顯然,對方也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但隨之而來的是軍團的口令,“貝婁德!”

    自己人?但李必達還在不敢貿然出來,而是靠著矮墻喊了下,“馬爾斯!”

    “我是七軍團司令官,及凱撒的首席副將拉賓努斯,聽你的聲音,好像是十二軍團司令官李必達烏斯閣下。”矮墻那邊,突然憑空出現的副將拉賓努斯,語調裏帶著和善的嘲諷。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4
第23章 非法進行的戰爭(下)

    “這樣啊,也難怪你會懷疑,事實上我們在半途上得到了凱撒的傳令,折返去了其他的隘口。是從奧奇雷姆沖出來的,哎呀,中途遭到幾個山地部落的截擊和埋伏,可算是越過內高盧,到達這兒了。”在十二軍團和七軍團會師的臨時營地上,拉賓努斯笑著,和李必達解釋了他的疑惑:果然是凱撒的調動命令,這位總督其實早就安排好一切了,讓七軍團和十一軍團,分路在別的地方切出,攪亂截斷赫爾維提人的道路。

    這時,拉賓努斯抓了抓腦袋,突然問李必達,“元老院還沒派費奇亞裏斯的傳令祭司來?”

    費奇亞裏斯祭司團其實是元老院的外交使者,專門負責對敵國進行宣戰或媾和的事務,而戰神馬爾斯的祭司團反倒只負責操辦節日盛會,都有些不務正業的意思。拉賓努斯如此問,自然是向試探凱撒對赫爾維提人的軍事行動,究竟得到了國家的批準沒有。

    李必達遺憾地搖搖頭,隨後他就看到拉賓努斯的臉色微微變化下,好像自己在履行個非常不合法的軍事任務般。這就讓李必達有些好奇了,按理說拉賓努斯和阿庇斯都是平民黨出身,他們在政治理念上全是支持凱撒的,但為何聽到元老院還未下達戰爭指令,就成了這副模樣?

    算了,就算我不服這位首席副將(應該三年後讓我當才是),但赫爾維提人三十萬人馬就在眼前,也不得不和他竭誠合作了。李必達烏斯便寬慰對方說。自己和阿洛布羅吉斯酋長很熟悉。他可以讓對方出面當中介。叫愛杜伊和塞廣尼等周圍高盧部落派使者來謁見我們,我們就重申共和國對這些部落的保護義務。

    “可是我聽說,赫爾維提人也在用外交手段爭取這些部落當盟友,萬一赫爾維提人成功了,我們就沒有任何深入追擊的借口和必要了,這只是場正常的民族遷徙罷了,特選父親是不會答應用馬爾斯的怒火懲戒他們的。”拉賓努斯的情緒有些激動。

    但李必達卻不以為意,他只是說。既然總督閣下需要戰爭,那他就會得償所願的。

    這時他看到,拉賓努斯看著他的眼神,更加覆雜了。

    待到凱撒的大隊兵馬趕赴此處後,現在他手中已有完整建制的五個軍團了,始終沿著隆河北岸在尾隨赫爾維提部落,每天都能在路上收容到很多被遺棄的兒童和老人。

    “對方也許開始缺糧了,全軍的先遣隊必須和他們保持八羅馬裏的距離,不得超過這距離,不然就當作臨戰退縮論處。”凱撒毫無表情地下完這個命令後。就安排隨軍販子(這點凱撒和李必達的庇主金槍魚完全不同,不過可能也是因為在蠻族區域作戰。完全不像希臘或東方那種文明國度裏作戰,需要承擔道德責任)直接把收容來的老人、孩子全部當作奴隸賣掉,免得浪費軍隊不多的糧食。

    五月的驕陽下,敵對的雙方數十萬人就這樣在阿爾卑斯山腳下每天保持著小規模的廝殺和接觸,揮汗如雨,曲折迂回,赫爾維提人是全力奔走,羅馬軍團是死命咬住。直到凱撒從掌秤官的口中得知,軍糧在這種行軍裏消耗驚人,最多還有半個集市日的存量,走完這些日子後,軍隊就真的“幹糧寸斷”了。

    傍晚宿營時,凱撒覺得不可以再拖下去了,軍團每隔十五日就是次“補給日”,在這天裏軍需人員一定要將足額的糧食、酒水、奶酪和肥肉,按照營帳隊(十人)編制分發下去,而現在距離下一次的補給日不足二日了。也許凱撒可以以高盧行省總督的身份,演說勸解兵士們,餓著肚子繼續追擊赫爾維提人,但他必須得冒著被嘩變的兵士砍成碎片的危險。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在六個軍團裏,之前與他有上下級關系的,只有高盧十軍團和伊利裏亞十一和十二輔兵軍團,現在在他麾下只有兩個,還有個阿庇斯“擲閃電者”軍團還不知在何處遊走,其余的三個正規軍團根本不會買他的帳。

    “兩日後,集中營地所有的給養,先分配給四個正規軍團。至於兩個輔兵軍團,做好他們的工作,比如可以優先把販奴所得金錢發給他們,而後把補給日推後五天到八天。”桌子前,凱撒把鉤筆在桌子上來來回回地磨著,但嘴上如此說,筆端卻遲遲不肯落在犢皮紙上。

    李必達烏斯知道他猶豫了,畢竟輔兵也是人,也會因為餓肚子和不滿起來造反,公民手裏的是劍,難道他們手裏全是棍子?“總督閣下我想知道,這些日子販奴所得大約是多少金錢。”

    看到李必達發問,凱撒便將掌秤官把賬簿給他觀看,他草草看了會兒後,說當今之際,可以暫時停止對赫爾維提部落的追擊,構築穩固的營地,而後派出軍需官攜帶金錢,朝隆河兩岸的其他部落收購糧食,並且請求元老院盡快把戰爭預算撥下來——我們不能全部指望戰利品。

    “如果讓赫爾維提人進入塞廣尼峽道怎麽辦?”凱撒說到。

    “沒關系,之前這段時間我們把赫爾維提人追得給養殆盡,目的就已經達到了。”李必達說,“通過塞廣尼峽道前,赫爾維提人必須要經過好幾個龐大的其他部落,就算他們在酋長級別達成了某種不戰協議,但是想控制住三十萬人在行進途中毫無劫掠行為,簡直比登天還難。”其實李必達早就明白凱撒的用意了,不過要借著他的嘴,說給全部的軍團將佐聽罷了,凱撒畢竟是總督,有些暗黑的計劃他不好直接說。

    “你意思是,一旦赫爾維提人劫掠周邊的部落,我們就必須承擔起與羅馬盟邦共同防禦的義務了?”凱撒將鉤筆在手裏轉了兩圈,隨即就對李必達烏斯說,“我這次帶的不少英豪,都比較熟稔高盧地區,李必達烏斯我記得你也是,你似乎和阿洛布羅吉斯部落某些人物關系挺好......”

    “是的,所以就請閣下安坐營地,自四面籌集充足的糧食和器械,專心等著愛杜伊人、塞廣尼人或阿洛布羅吉斯人派使者來,請我們對赫爾維提人開戰!”李必達烏斯很有自信地施禮,說到。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5
第24章 費奇亞裏斯祭司團(上)     

    “你勸我要拋棄驕傲、貪婪和縱欲這三個心愛的女兒,那我就將她們嫁給最有資格娶她們的人,驕傲嫁給聖殿騎士,貪婪嫁給吉克陶克斯的僧人,而縱欲嫁給高級教士。“——英格蘭國王理查德對牧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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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久違的長褲!”騎著馬步出凱撒營地的李必達,穿著高盧人的長褲,頓時有些將要熱淚盈眶的感覺,在他後面是同樣假扮為高盧人的薩博凱穆斯,但他就不一樣,穿著褲子比被繩子捆著更加難受,羅馬騎兵的褲裝,是嫁接式的,即用皮革筒褲,把**的小短裙與騎兵靴連在一起,總的來說還是不如這長褲舒服。

    這批人隨後迤邐著,沿著安全的走廊,在五月追逐陽光到處飛揚的草絮裏,朝著阿洛布羅吉斯部落的方向走去,在那兒李必達準備和奧普力克的叔父,該部落的位老祭司接頭,著手外交動作。

    奧普力克,某種程度上算是這個部落的“逆子”,高盧人有用活祭的習慣,通常由祭司決定用犧牲奉獻神靈的日子,他們使用種叫“科利格尼”的青銅插棒天文儀器來測算,就在奧普力克十七歲那年,他叔父奧梅內就準備按照歷法和天文的結果,把他光榮地祭給庇護部落的神,要用繩索把他捆起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下用錘子砸碎他的頭顱。有時還會提前用鋒利匕首割開他的喉嚨來減輕痛苦。而後把他的屍體扔進神靈出沒的沼澤地裏。

    但原本應該為自己身為祭祀品感到光榮的奧普力克。卻在施行儀式時,在和現在同樣陽光燦爛的五月時,本能地覺得生命的美好,就憑借自己的巨力,掙脫了繩索,但還是被已經下手的叔父打壞了臉頰,這就是他臉上疤痕扭曲的原因,“我在羅馬城的鬥獸場上可沒受過什麽嚴重的傷害。能那樣對我的人,整個城市裏還沒發現呢!”這是奧普力克的自矜之語,後來他就離開部落,輾轉來到羅馬城靠當角鬥士討生活,直到遇到了李必達。

    在阿洛布羅吉斯人的“首府”菲龍的聚落路前的巨樹下,周邊的原野裏,到處樹立著圓錐形的用木架搭成的幹草堆,還有幾頭母牛,或矮小的凱爾特馬,在麥田裏耕作著。隨後便是凱爾特人聚落裏千篇一律的草屋,那種用麥稈當作屋頂。特別低矮的屋舍,奧梅內就坐在樹根的下面,擡起他微微帶著白內障的眼睛,還在咕嚕計算著古老的歷法。

    “我可塞廣尼人,或者愛杜伊人可不一樣!”在奧梅內的引見下,李必達等人在酋長大廳上見到了這個部落的主人,所謂的“國王”亞德米尼爾斯有些惱怒地說到,“要知道,三年前我剛和羅馬人打了一仗,就因為欠了許多的債務無法償清,愛杜伊人和塞廣尼人都給羅馬人當了狗,來撕咬我。”

    亞德米尼爾斯所言非虛,或者準確來說他是被西塞羅給忽悠了,當年他們部落的使者為了申請減免債務,曾經到了羅馬城,結果在李必達(卡拉比斯)的操控下,被安東尼的繼父連圖魯斯拉攏,隨後又向執政官西塞羅出賣了喀提林“謀反”的證據,西塞羅當時就答應他們,可以考慮減免該部落三分之二的債務,但口頭的永遠只是口頭的,西塞羅卸任後,元老院剛準備討論這事,就被一群債主,大部分是元老或金融界的騎士強烈抗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這樣,兩位羅馬使者就來到部落裏準時催債,亞德米尼爾斯身為國王說現在確實沒錢,有點錢也拿去換葡萄酒了。使者慍怒了,說你們這幫高盧蠻子有錢買酒卻沒錢還債,那只能拿人抵了,說完就要把國王的幾個女兒販做奴隸抵債。但要知道,在高盧部落裏國王是極為受到尊敬的,不是因為他的權力多大(蠻族國王的權力很小),而是因為他往往是部落第一勇士,是族人榮耀的象征,現在要把第一家庭的女兒賣去羅馬城窯子裏接客?阿洛布羅吉斯人奮起反抗了,他們把其中一個使者捆在棵枯死的樹上鞭笞至死,又打斷了另外位的腿,用騾車把他送回羅馬城。激憤的元老院宣布戰爭開始,並任命該年的**務官班布提納斯為將軍,血腥清洗了該部落,最後阿洛布羅吉斯人還是獻出了五千名年輕男女為奴,才重新得到了羅馬的寬宥。

    故而,亞德米尼爾斯的憤怒不是沒有理由的。

    “幾百塔倫特的債務而已......有些羅馬的狗官也確實過分了。”李必達開始鼓動著,首先他要表示自個的立場與這位國王一致,“不過現在完全不用擔心了,因為派往高盧行省來的不是別人,是尤利烏斯.凱撒閣下,他可是位重視所有朋友的好人。”

    “我從不是羅馬的朋友。”亞德米尼爾斯嚷嚷道。

    “但你可以是凱撒的朋友!”李必達將雙手伸出,很熱情地說道,“我早說了,幾百塔倫特的債務罷了,現在尊敬的國王,您只要封鎖住阿拉河的河口,迫使赫爾維提人轉向阿拉河的另外一邊,進入愛杜伊人的地盤就行了。然後我可以報出總督閣下的開價——現在赫爾維提人有三十萬人,最後他們必然會被逐回部落原來的居住地列曼湖,到那時他們只會剩下三分之一,甚至還不到。”

    “那三分之二的哪兒去了?”國王有些小迷糊。

    “一半會死在刀劍下,一半會被販賣為奴。”李必達言語的冷冽,讓炎熱天氣下的亞德米尼爾斯也打了個冷顫,但這位軍團使節還繼續往下說著,“也就是說,到時候我們軍團會一下子獲取十萬名奴隸,而後會把這些奴隸全部賣到人力緊缺的伊特魯尼亞、利古裏亞甚至南方的西西裏去,每個奴隸出價會便宜些,大概也就三百塞斯退斯,是羅馬市面上的一半而已,必然搶手。尊敬的國王,我們可以計算下,那樣就是三千萬塞斯退斯的利潤,完全沒本錢的買賣,這樣刨去對兵士的賞賜,我承諾屆時你會有二百萬塞斯退斯的饋贈。”

    “二百萬......”亞德米尼爾斯還在猶豫。李必達就大聲說,“別會錯意思了,這二百萬只是單獨給您的饋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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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費奇亞裏斯祭司團(中)

    接著李必達板著手指說,還有四百萬是贈送給貴部的祭司、武士與民眾的,至於貴部的債務根本不用操心,其實來之前我就了解過,大部分債務最後都歸於一個人名下:克拉蘇。西塞羅辦不到的事情,我替你辦到,免除三分之二的債務,剩下的三分之一,可以用給凱撒總督閣下提供軍役的方式代償——我也算過了,只要貴部提供兩千名輕裝騎兵給我,租期半年,或者直接點,只要打敗了赫爾維提人那一天,我就全數奉還,如何?

    而後李必達又開出兩個條件,一是可以等戰爭結束後,我協助貴部把之前販賣到羅馬城的貴部民眾挨個贖回,當然是盡量贖回還活著的;二是,一旦對赫爾維提人的戰事勝利,凱撒閣下會讓您獲得“羅馬盟友”的身份,此後您和貴族會獲得公民權,再也不用擔心戰爭和債務的威脅了。

    這幾個條件提的,讓亞德米尼爾斯都低下頭,沈默不語起來,這時李必達探身向前,語重心長,“時光就像鹿兒矯健的步伐不做停留,我身為軍團使節,帶著總督閣下的印章文書來的,但也只會在貴部停留這麽一次而已,不然這麽優厚的條件,就會落入其他部落手裏了,您得知道有個叫貝利安的部落,整天往軍團營地裏送廉價甚至免費的糧食,目的只是為了獲得個盟友身份,要不是考慮到貴部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好啦,好啦。亞德米尼爾斯最後也只能答應了要求,畢竟三年前血的教訓還擺在眼前。就算心中有怨恨,但眼睛還是得朝前看,在達成一攬子協議後,菲龍城裏李必達帶著二千騎兵浩浩蕩蕩走的,站在塔樓上的亞德米尼爾斯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不對勁兒,但他還是抱著李必達特意以私人名義送他的禮物,兩罐希臘鄉間葡萄酒,不願意再深入思考太多。對著午後無孔不入的陽光大喝起來。

    大約兩天後,塞廣尼人和阿洛布羅吉斯人部落界碑處,一隊隊輕裝騎手隔著不遠的距離,在站在田野和茅屋前的塞廣尼人視野內朝遠方移動著。

    這是李必達的要求,每一百人一隊,相隔三四個弗隆的距離,周而覆始的轉著圈。結果就在界碑處,塞廣尼的大夥兒和對面部落的騎兵攀談起來,“為什麽連你們都答應了羅馬人的戰爭請求,參加了同盟軍,而我們和愛杜伊人卻無任何動靜呢?”

    那些騎兵先是不願回答,後來有些年輕點的。似乎就按捺不住性子,回答起來:“羅馬的軍團使節來過了,這次確實很奇怪,他沒先去你們部落,反倒來我們這裏。大概是因為看到赫爾維提人之前無恥地襲擾了我們的緣故吧,更好達成協議。”

    “襲擾?餵。你得把話說清楚些!”

    “天啦,同種的老鄉們,赫爾維提人就是群列曼湖長著獠牙的狼群,他們已經劫掠我們許多田地、糧倉和市鎮了,也有不少人被他們擄走販賣為奴隸。所以我們的國王寧願捐棄前嫌,也不得不和羅馬人聯手。”這些阿洛布羅吉斯騎兵一整日都在“不經意”地散播這些消息。而在遠處山崗的短松下,李必達頂著頭上的酷熱太陽,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一幕。

    大概在日暮時分,當恐慌完全波及到了塞廣尼整個部落時,李必達才安然地與幾名扈從,走入了這個部落的聚落圍城當中。

    結果第二天,李必達又帶出了兩千騎兵,會合為四千騎兵的大隊伍,浩浩蕩蕩地朝著愛杜伊人方向走去。

    到了第四天,李必達在阿拉河與塞廣尼峽道轉了圈後,帶著三個部族提供的六千騎兵,外帶數名使節,回到了凱撒的營地,“你們是說遷徙途中的赫爾維提人焚燒蹂躪了你們的田野?這個消息確實嘛,你們可以在遞交元老院的文書上簽署酋長的名字嗎?”聽完陳情後,凱撒故作驚訝地說道。

    “情況完全屬實,我的總督閣下,非但我們愛杜伊部族,連我們的幾個近族也可以保證他們受到了赫爾維提人的襲擾,這是非常可恥的軍事入侵。總督閣下,我們一向是共和國最親密的盟友,最對得起共和國,幾乎每次你們陷入戰火,我們都會提供輔助騎兵,所以您不該讓我們當著羅馬軍團的面遭受如此大的恥辱!在我們的市鎮被摧毀,孩子淪為奴隸前,您必須得幫助我們。”愛杜伊使者鞠躬說到。

    同時,阿洛布羅吉斯的使者也憤怒地喊起來,說赫爾維提人已經把他們的田野屋舍燒光了,他們除了白地什麽都沒有,所以願意為羅馬軍團提供一切助力。

    凱撒與李必達暗中對視陰笑,其實三十萬赫爾維提人遷徙途中,要說發生不了這種侵擾異族的事件,概率是無限趨於零的,但不管怎麽樣,這些親羅馬部族的非理性陳情,給他充足的借口——挾持元老院,對赫爾維提開戰的借口。

    “這當然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們的騎兵,這六千騎兵將是我未來的制勝法寶,待到使用期結束後,我會以優厚的犒賞把他們送回各位的部落裏的。另外,在元老院的戰爭預算下撥前,我還需要你們提供相當的軍糧。”凱撒將陳情文書急忙交給旁邊的機要奴隸,忙不叠地說道。

    在使節團離去後,凱撒興奮地對在場的所有將佐喊到,追擊,追擊!明日就可以用六千蠻族輕裝騎兵,追襲赫爾維提人,把他們趕到阿拉河的狹窄河岸邊,這樣他們就不得不繞開托羅薩德斯,而被迫要涉過阿拉河,跑去桑東尼地區,再迂回打通塞廣尼峽道!

    接著,拉賓努斯對總督點點頭,便走到了帷幕中央,談起了作戰計劃:阿拉河是條異常平緩的河流,幾乎不會有波瀾發生,所以赫爾維提人很可能會利用這個水文特質,徒步越過河流,而不是搭建他們不擅長的舟橋或橋梁,這便給我方殲滅他們的機會。

    “輔助我方的蠻族騎兵會采用迅猛突擊的方式,奪取他們臃腫而龐大的輜重,逼迫他們無序強渡,步兵大隊便跟進絞殺,這樣便可以殲滅他們一半的力量,而後在桑東尼地區,我方還有支奇兵,會截斷他們的道路,到時我們就夾擊......”拉賓努斯做了個鉗子夾東西的動作,所有人幾乎聽到了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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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費奇亞裏斯祭司團(下)

    哦,這下李必達知道那個“擲閃電者”軍團究竟遊走到什麽地方去了,原來早已穿插到了桑東尼城,切斷了赫爾維提人迂回前行的道路。

    可憐,三十萬蠻族馬上就要在阿拉河、塞廣尼峽道和桑東尼平原間的狹窄地帶,被尤利烏斯.凱撒給捕捉住了,就像群走投無路的鳥兒,進入了羅網。

    半個集市日後,喧囂而忙碌的營地裏,來自羅馬城的手持青銅板宣戰諭令的費奇亞裏斯祭司團,呆呆地站在來去的兵士洪流裏不知所措,首席長老拉住個百夫長模樣的,說“我需要見總督,我是代表元老院來宣讀對赫爾維提的戰爭諭令的。”

    “尊敬的長老,您遲到了。我們已經提前和赫爾維提蠻子作戰了。”那百夫長行了個禮,便匆匆跑開了。

    無奈的祭司團,只能將諭令交給了留守營地的副將拉賓努斯,對方把青銅板鄭重接過,隨後囑咐軍團裏的祭司,將其保管在密封的櫃子裏,隨後拉賓努斯覺得以前的某個心坎這才消解掉,慢慢地坐了下來,直到幾名掌秤官前來匯報軍糧的庫存情況:

    “步兵兩萬人,隨營的軍奴一萬人,外帶馱馬器械,現在又多了六千名蠻族輔助騎兵,軍糧堅持不過一個月了。”

    拉賓努斯沈著臉說,不是對正規軍團實施過補給了嗎?掌秤官回道,可是兩個輔兵軍團已經拖了十天了,怕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不用過分擔憂。盡快把其余的糧食肉類發到輔兵軍團裏,起碼要保障二分之一的配額。愛杜伊部落盛產糧食。馬上他們就會撥出相當的數量來支援軍團的,當前作戰需要這兩個輔兵軍團。”拉賓努斯話音剛落,那幾個掌秤官就接命離去。

    阿拉河外的荒野裏,輔助凱撒的蠻族騎兵再度和後衛的赫爾維提騎兵展開混戰,煙塵就像風暴般,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標槍,這些蠻族互相廝殺起來還真狠,羅馬使節的挑撥所產生的虛妄的仇恨。是他們激怒的根本原因,根本放棄了輕騎慣用的回旋、側擊戰術,而是直接將騎兵隊列成密集的沖擊隊形,而後展開迅速地對攻——互相用標槍投擲後,拔出凱爾特長劍,根本不用盾牌,猛烈地撞擊在一起。接著就是在翻滾的熱浪和塵土裏,一對一地或騎馬,或跳下馬,血戰廝殺。

    在更遠的臨時營地當中,李必達滿臉是汗地作著各種手勢,他身邊的號兵就不斷吹出各種聯絡的號聲。而砲兵分隊就在波普的指揮下,帶著對天氣和指揮官的埋怨嘀咕著,挖掘著斜坡狀的淺壕溝,以備騎兵砲所用。

    按照凱撒的安排,四個正規軍團現在還在後面休整蓄力。而塞廣尼、阿洛布羅吉斯和愛杜伊蠻族的六千騎兵負責在前方死死咬住赫爾維提人的“尾巴”,李必達的輔兵十二軍團在中間充當“鏈條”。

    “我必須和您說一聲。兵士們現在對糧食配給怨念很大!”這時,米盧跑來脫下頭盔,抹了把後脖子上的汗水,對司令官說到。

    “那是當然,和正規軍團聯合作戰的話,他們都是女皇,我們就只是宮廷裏的侍女,還以為像之前在盧西塔尼亞跟著我那麽痛快?”李必達幹笑了聲,用鍍金指揮棒在腳下的泥地裏搗了搗,眼珠轉了轉,對米盧說,“馬上的態勢也很明朗,等到赫爾維提人渡過一半時,凱撒就會對留下的蠻族發起決定性襲擊,主力是七、八、九、十四個軍團,我們接到的指令很可能就是,固守既有陣地,沒我們的份兒。”

    “那戰利品......”米盧問。

    李必達瞇著眼睛,裝模作樣地在四周瀏覽了下景色,便對米盧說:“哥現在手裏不是有薩博這個寶貝嗎,你馬上從千人第一大隊裏精選出個百人隊來,護送薩博盡快把戰場的地形給繪制出來,而後我們步步為營,選擇個距離赫爾維提人渡河點最近的平坦地區,就等凱撒總攻命令下達,我們就第一個沖進去,搶奪戰俘與戰利品。”

    “可我如果接受的命令,和您預測的一樣,固守既有陣地,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那就把既有陣地延伸到敵人那兒去,那樣的話,固守就是進攻,進攻就是固守。”李必達的話充滿了哲學思辨的色彩。

    這時,前方山崩般的聲音蓋來,十二軍團站在某處丘陵的觀測尖兵大喊,“我方騎兵隊潰散了!”李必達和米盧站起來,隔著木柵望去果然如此——赫爾維提人的騎兵果然強悍,其余三個高盧部落合在一起也不是對手,或者說正因為是三個聯合的,所以在指揮上互相扯皮,才落敗下來——荒野上,敗下陣來的羅馬方蠻族騎兵,像到處亂飛的蒼蠅群般,選擇著道路逃跑,“好家夥,這下不到明天,根本收攏不起來了。把所有的騎兵砲都推到壕溝裏,準備射擊。”十八門騎兵砲吱呀吱呀地沿著斜坡入了淺壕溝,前面還用裝著泥土的皮革袋子堆成個環形小工事,來抵禦標槍和投石,所有的砲手現在都有模有樣地半跪在弩砲四周,鎮定地在崗位上待命。

    好在李必達有先見之明,在軍團的前方豎起了兩排木柵,這樣潰退下來的己方蠻族騎兵才沒有沖進自己的營地,而是自兩翼延伸的方向逃跑了,這樣騎兵砲的射界就完全清楚了,所以當赫爾維提騎兵喊著恐怖的號子,挑著敵人的頭顱和旗標時朝羅馬人後續的營地沖來時,兩波弩砲就把他們打得人馬亂翻,很多人就好像看見了雷神的懲罰般,喪失了銳氣,只能也轉頭奔逃而退。

    “好了,叫薩博跑步來見我。”李必達看到這一切,很氣定神閑地命令道。

    但是經過這天的戰鬥,赫爾維提人依舊是充滿驕傲和自信的,三個部落和我們打騎兵戰,不還是大敗虧輸?我們完全可以橫渡阿拉河,把羅馬人甩在後面。

    所以他們忽略了,在阿拉河渡河點外的一處小高阜處,駐防的人馬遭到了一支羅馬軍隊熾熱而不知疲倦地攻擊。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06
第25章 首攻必我(上)

    “把奧古斯都不肖的繼承者一一列舉毫無必要,他們舉世無雙的罪行和其上演的華麗殿堂,令人無法遺忘。”——愛德華.吉本

    +++++++++++++++++++++++++++++++++++++++++++++++++++++++++=

    這正是李必達十二軍團的千人第一大隊,在米盧的指揮下,韌性極強,白天用步兵百人隊強攻,晚上還用弩砲不間歇地傾瀉火力,按照李必達的說法,叫打“值班砲火”,即換班休息,加強防禦,隨後利用弩砲的射程,不定時地對著山頭打,時斷時續,時快時慢,給在彼處駐防的赫爾維提人造成巨大的傷亡和壓力。

    到了第二天晚上,赫爾維提的山頭部隊再也忍受不了,加上他們的酋長也下達了渡河指令:四個部落裏,除了古尼林部外,其余三個部落包括一些仆從部落,全部輕裝渡河,而古尼林部則要學習羅馬人,放棄騎兵作戰,構築掩護渡河點的工事,以防止羅馬主力的來襲。

    所以,山頭部隊心想我也不是那個古尼林部的人,便迫不及待地馳下山頭,丟棄了陣地。

    而古尼林部也不明所以,忙著在渡河點周邊的平野處挖掘壕溝,堆起營樓,也沒來得及前往那個無名山頭換防。

    這個時間的間隙裏,李必達笑呵呵地在扈從的保護下,扶著頭盔騎馬登上了山頭。在他的眼裏,俯瞰中的寬闊柔順的阿拉河兩岸。幾十萬赫爾維提人就像龐大蟻群般蠕動著,他們把簡易的小舟用鎖鏈勾連起來,在上面鋪上木板,形成了幾道連接兩岸的黑色鏈條,人馬就擁堵在上面,在震天的喊叫聲裏不分男女老少,朝著對岸移動著。

    “告訴波普,把拋石機給運上來。對的,野驢拋石機,外帶兩個步兵大隊。”李必達看到此情此景,激動地嘴角打著啰嗦,搶過薩博手裏的圖板,就著早晨微弱的陽光,辨識著整個戰場。在心中盤算著,隨後又對薩博,指著這個小山丘的下面說,“在這兒,馬上構築個野戰工事,動作要快!也派駐兩個步兵大隊。護衛所有的騎兵砲,這樣就能和山頭形成交叉火力。”

    薩博嘴裏念叨著“交叉火力”,在犢皮紙上紀錄著:此處山頭,被臨時命名為維愛山,由第一千人大隊。外帶兩個普通大隊,加四座野驢單桿拋石機駐守;下面的野戰工事。也由兩個普通大隊挖掘布防,隨後騎兵砲分隊進入;最後,剩下的四個大隊留守原本的既有陣地,由小霍騰休斯統一指揮,保證隨時對前線進行支援。

    這種安排太教科書式了,連薩博也想不出什麽毛病,但剛準備上傳下達時,波普居然親自來了,來了就向李必達說,“砲兵分隊不幹了,他們說餓著肚子根本沒辦法接受任何命令,哪怕總督閣下親自帶著束棒扈從來,也不幹。”

    “都以為自己是臭公民啦!不過是群沒公民權的蠻子和被釋奴組成的軍隊,要顯擺也要等六年後再說!”李必達惱火起來,軍餉也給你們,連退伍的安置城區都給你們蓋好了,餓幾天怎麽了?好好打完這場仗不就有熱乎的吃了嘛,這些人啦,境界太低,水準太低!

    但他來回踱了兩步後,還是冷靜下來,不行,他得好好火線聯絡兵士委員會談談,導致嘩變可不是玩的,之前他自己心裏都明白,公民兵手裏拿的是劍,而我屬下的這幫輔兵蛋子,手裏拿的也不是放羊杖啊......

    “兵士們要求在這場戰役裏,增加二成的軍餉作為額外津貼,還有不少於四成的戰利品折價津貼,另外撫恤金翻倍。”山頭的臨時營帳裏,頭頂上還有時不時掠過的投石,李必達肌肉抖動著,坐在椅子上的雙腿在極度的掩飾下晃著,聽著兵士委員會的要求。

    這也太過分了!這也太過分了!李必達心裏咕嚕著,心想自個設置這玩意兒,有點挖坑自己跳的感覺。

    “還有,補給日已經拖了十天了,戰前必須每個營帳隊都要獲得充足的補給,起碼是能維持三天的份量。”

    以前都是自個嘴炮忽悠別人,現在輪到自個被嘴炮轟了,遍體鱗傷的李必達還在保持著天線寶寶似的僵硬的微笑,說我全力滿足,全力滿足。最後,委員們向司令官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李必達飛起一腳,將埃及式樣的座椅給踹到老遠,後來又想了想,這椅子還是小艷後克萊奧帕特拉之前特意送他的,搞壞了也不好交代,便又在勤務的奇特目光下,親自走過去把椅子又扶起來。

    算了,對兵士委員會這個自己親手栽培出來的怪物,以後再想辦法慢慢解決好了,現在還是得乖乖餵飽它不是!

    在留下米盧與薩博負責山頭防務後,李必達便親自乘馬,帶著口令和少數扈從,一路狂奔到十軍團的營地裏,要求見總督凱撒。

    這時凱撒正和色克底流斯、小克拉蘇在一起研究戰術呢,聽到李必達要求盡快補給的要求時,總督開始東拉西扯了,“親愛的十二軍團司令官,你要知道,我們現在新規矩是正規軍團和輔兵軍團分開補給,有些延誤還望理解。”

    “可就算延誤,也該到分發的日子了。”李必達氣不打一處來。

    “是的是的,不過十一軍團還在遊走當中,他們可以就地取得補給,我想十二軍團的勇士也是能夠的,而且補給要等到兩個輔兵軍團取齊後才能分發,不然賬簿統計起來會有所困難。”凱撒笑瞇瞇地,他當然知道,因為拉賓努斯之前就發信給他,描述了軍糧的困難,現在當然是能拖就拖,正規的拖不起輔助的總能拖得起吧!

    “但是我們等不到十一軍團了,我知道,阿庇斯現在大概已經行進到桑東尼了,和我們中間隔著赫爾維提人,三十萬赫爾維提人!而且我必須得向您匯報,赫爾維提已經開始渡河了,而如果您想要圍殲他們的話,就必須立刻給我們給養,哪怕是邊作戰邊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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