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309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4
第1章 新陣型(中)

    就在這兩個女人離開羅馬,去趕赴自己的“戰爭”時,元老院終於在民眾的逼迫下,表示可以授權凱撒進行戰爭,並給了一批預算,默許凱撒在高盧或波河流域“征募所需額外兵力”,但是戰爭結束後就必須“就地遣散”,這樣凱撒的十三和十四軍團便有了著落。

    沿途之上,盧比孔河周圍的村落,正在舉辦盛大的“埃索裏亞節”(每年舊歷八月十八日),即倉神節,來歡慶今年的豐收,到處都是帶著羊頭骨和酒罐的年輕人在歡唱歌詠,在這裏絲毫感覺不到阿爾卑斯山那邊的戰火熾烈。

    時節貌似太平,不過尤莉亞依舊提醒波蒂要保護好孩子,註意身邊這些保鏢的動向,因為波河一帶始終有小股的盜匪,有的刨墓,有的搶劫商人和村莊,包括亞得裏亞海灣的維內蒂部族(今威尼斯附近)都有殺戮搶劫來往人的良好習慣,隨著流動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寒冷,抱著小利奧和科琳娜的波蒂,覺得他們距離北方的高盧之地也越來越近了,這時夜晚突然傳來陣不詳的風,轎輦外面的火把開始在人聲激烈晃動,波蒂心中湧起畏懼,但當她看到前面轎輦上冷靜說著什麽的尤莉亞,心中便靈明安寧不少,擡手熄滅了身邊的燈火,將毯子裹在李必達的骨肉上,兩個孩子很機靈地閉上了嘴巴,拉著母親的手跳了下來,躲在了車輪的那邊,瞪著眼睛看著黑夜的深處,那兒是道雜木叢生的溪流。隱隱約約地有人馬和火把的影子。朝著轎輦方向走來。

    若是馬匪或維內蒂蠻族的話。她必須拉著孩子,在帕魯瑪與幾名得力角鬥士的護衛下,朝最近的城市跑,而尤莉亞會指揮剩余的人馬護在金錢旁邊,堅持抵抗,這是她和尤莉亞早就商量好的分工,“萬一遇到危險的襲擊,你就帶著孩子離開。但是得把金錢留下,不然這幫雇傭來的保鏢很快就會放棄抵抗的,因為他們看不到豐厚的賞賜。到時候我們倆反而會容易,雙雙罹難。”即便兩位女人把可能的危險想得太過誇張,但尤莉亞還是如同位軍事護民官那樣,很冷靜地制定好了應變的策略。

    那群人馬,個個都蒙著暗色鬥篷,舉著火把,帶頭的個子瘦長,用流利的拉丁話詢問道:“即便是倉神節時刻。你們這兩座轎輦上的女人孩子也太托大了,請允許我詢問你們的方向。是要往滿是戰爭的高盧去嗎?”

    “沒你的關系,陌生人。請不要打壞主意,我丈夫是凱撒屬下的得力副將。”尤莉亞對著帶頭的那位說到,努力讓自己神氣起來,暗中命令保鏢們列好陣勢準備接戰。

    那高個子和旁邊的家夥聽到這話,都笑了起來,便自報身份,“敬愛的女士,請不要把我們當作壞人,我叫朗基努斯.喀西約,是伊利裏亞行省的財務官,我身邊這位是奎因都司,是偉大西塞羅的親弟弟。我倆自伊庇魯斯的阿波羅尼亞來,響應的就是高盧總督凱撒閣下的征召,帶著些人員去彼處,因為閣下有兩個新軍團,需要我倆擔任副將司令官。”

    說完,那高個子脫下鬥篷,將火把照亮了自個的羅馬胸甲,外帶特有的刺青,再度讓尤莉亞不要擔心,這時波蒂突然鼓起勇氣問了下對方,是否和布魯圖熟稔,喀西約低低笑起來,說那是自然,他妻子波西婭是個病秧子,但他這位朋友依舊深愛她。

    這樣身份確信無疑了,因為波蒂聽到波西婭提到過這位,說他是位能指揮艦隊的人才。接下來,卻輪到喀西約發問了,他詢問尤莉亞的丈夫是哪位司令官。

    “十二軍團的。”

    “哦,那位在阿庫塔布告上生死未卜的司令官嗎?女人們,你們大概是心急火燎要去探望他吧?不過不用擔心,你們的男人應該還好好地活著,不然我和奎因都司兩位現在就要接到凱撒的文書,肯定會讓我倆其一去交接十二軍團了,但是幸運的是,這樣的文書我們迄今沒有接到。”

    待到天蒙蒙亮時,喀西約很自覺地,和奎因都司帶著兵士,走在轎輦隊伍的前面,擔任起護衛的職務,有正規軍人的保護,這下路途變得更加安全起來,當尤莉亞小心探問凱撒軍隊何時會進入冬營時,喀西約說一旦和色韋弗人的戰爭結束,軍隊便會在貝桑松進入休整。

    “為什麽是貝桑松,而不是米蘭?這麽說,高盧地區的戰爭,即便在擊敗色韋弗人後,依舊沒有結束嗎?”

    遇到這個關鍵問題,連喀西約也只是笑笑,不再加以回答,他認為女人沒必要知道這些訊息。喀西約是個臉色很白,身材卻很瘦的男子,他內裏好像有團火在燃燒似的,把他外在的形象給灼燒得模糊不清,只有對精明的眼睛格外引人註目,至於奎因都司與他的哥哥比起來,表情要堅毅許多,他哥哥有意送他前往軍隊磨礪,似乎就是為了彌補自身的缺憾似的。

    這時,貝桑松城外的營地裏,一支箭羽帶著嗤嗤的破風聲,沒入了皮革做的靶子當中。

    “你居然會射箭?或者說,我應該早想到你們這些部族,是擁有射箭的技巧的。”坐在靶場邊椅子上的李必達,對手持弓箭的杜松維耶說到,而旁邊的米盧和塔古斯卻毫無表情,好像沒看到這位酋長出神入化的箭技似的,甚至杜松維耶聽到司令官的褒獎,也是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位高盧酋長如此態度,倒也正常,古來地中海西部的文明,都以使用長矛、砍劍和鬥劍為榮,他們的偶像是神話裏的英雄阿喀琉斯,是要給敵人喝下青銅鑄就的矛頭。而東部的埃及、小亞、博斯普魯斯等地,則以使用弓箭為名,他們的偶像是特洛伊王子帕裏斯,他們射出詭秘無蹤的“阿波羅瘟疫”(特洛依戰爭裏,希臘聯軍對特洛伊人弓箭射擊的稱呼,因為拋物線飛來的箭矢會無聲無息地奪走人的性命),取人生命以數百羅馬尺外。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5
第1章 新陣型(下)

    即便在平日射獵,很擅長使用短獵矛和單體弓的杜松維耶,到了戰場上還是會揮舞兩刃的斯巴塔砍劍,與敵方的武士來堂堂正正的對決。

    但下面李必達的要求就有些過分了,“我們騎兵和日耳曼人正面對決是毫無勝算的,所以我們需要些新的戰術技巧,對於維比奇納斯,不,我十二軍團的附屬騎兵大隊的要求就是,學會集體下馬用弓箭對敵人據守,也要學會上馬追擊。”李必達之前可是玩過很多RTS遊戲,什麽帝國嗶時代,什麽全面嗶戰爭啊(咳咳),知道中亞西亞的民族騎射的厲害,他當然不會要求維比奇納斯人現在就如斯基泰人或古亞述人那樣,在沒有馬鐙飛馳顛簸的馬背上搭弓射箭,那個技術和軍隊改革無關,而更是由遊牧民族的習性決定的。所以,李必達的要求,就是把維比奇納斯人變成“能騎馬的射擊兵”。

    雖然表示不是很理解,也對這種有損榮譽的戰術有所抵觸,但杜松維耶還是帶著族人,開始了練習,李必達的要求很嚴很速,他知道現在羅馬人和色韋弗日耳曼人每天都在圍繞著糧道,進行激烈的騎兵戰,而凱撒亦不敢強攻對面僅三羅馬裏遠的色韋弗人大營,因為旁邊的要害處杜克斯山在之前被色韋弗騎兵襲占,此處是貝桑松城外圍雷努斯河唯一的一塊缺口,既能威脅貝桑松城,也能控制住各部落前往此地的糧道,甚至在側面突擊羅馬人的野戰營地,實在就想個楔子般,讓凱撒如鯁在喉。

    而這也正是李必達表現的機會,他之前留著維比奇納斯人的目的就是如此啊——當所有羅馬軍團服役的人都認為己方的騎兵可有可無時,他李必達偏要為十二軍團訓練出一支騎馬的精強隊伍來,而且訓練出的騎兵嘛,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為他人作嫁衣裳。動不動就被凱撒給橫奪了去,要知道步騎協同等東西,不是那麽容易煉成的,當我十二軍團戰術獨一無二時,那樣就更安全了,因為離開我李必達誰都玩不轉。

    訓練場上,一隊隊十二軍團兵士正在做營內的短拉練。而第一千人大隊被特意挑選出來,配合維比奇納斯騎兵做戰術訓練,李必達和一些軍官在塔樓上親自觀驗,戰術訓練負責人薩博凱穆斯,滿臉黑黑地站在場地的西北角處,使用著口哨和小旗忙乎著:

    千人大隊先是以縱列行軍模式緩緩前行。隨著薩博的一聲尖銳的哨聲,大隊立刻拉開幾段,而後如打開的折尺般變成橫隊;又是一聲哨聲,橫隊分裂成四段,呼呼啦啦再“折疊”,圍成個空心的方陣,百夫長與掌旗官原地不動。恰好最後站在空心方陣的右邊角上,而後百夫長舉起手裏的鬥劍,所有邊角的兵士都排成三列,一列半跪著,一列弓腰,最後一列站立,紛紛將手裏的皮魯姆重標槍朝外伸出,四面都如豪豬戰鬥時伸出的刺般。

    而分散在空心方陣外的。大約三百名杜松維耶的騎兵們每三十人分為一個“小翼”,每小翼間隔約六十到一百羅馬尺,分散站在方陣內,或方陣的外角處,都牽著自個的馬匹不動,而後紛紛拉弓射箭,箭矢在千人大隊官兵的耳邊或頭頂掠過。啪啪啪地射到了四百羅馬尺外懸掛的皮革靶子上,但他們依舊按照薩博的要求,是毫無畏懼,陣型巋然不動。

    薩博見狀。便很滿意地第三次吹響哨子,揮起了小旗子,空心方陣的千人大隊官兵便高聲吶喊著,再度由四面形的方陣折回為橫隊,但每個百人隊稍微縮了下,留出相當的間距,而後維比奇納斯人也挨個跨上馬背,順著這間距沖了出去。

    這情景,李必達不由得在塔樓上鼓起掌來,身後很多的百夫長有的在犢皮紙上紀錄著要典,有的也跟著司令官熱烈鼓掌,“薩博精心摸索的戰術很好,你們要細心觀摩領會,每個百人隊每個大隊,這幾天都要細心認真的訓練。”說完,他走下塔樓,找到薩博凱穆斯問:“這個空心方陣用於突然的防守反擊很好,但是用於進攻敵人騎兵的戰術有無?還有,騎兵砲和蠍子弩和這方陣協同的戰術有無?”

    薩博為難地搖搖頭,說時間短,就現學現用好了,至於其他的戰術,能不能實現姑且不論,十二軍團暫時也不可能操練精熟,李必達頻頻點頭,說都辛苦你去辦了,有什麽為難的,另外像米盧、小霍騰休斯這樣的若是不服從新戰術,你有懲處的權力。

    這時,外面的荒野上又傳來很大的戰鬥聲音,李必達急忙又登上塔樓,看見木柵壕溝外,第七和第十軍團的一線兵力正在和色韋弗騎兵奮力廝殺,他們還在使用傳統的羅馬線列陣,冒著色韋弗騎兵侍從如雨的投槍,不顧重大傷亡,接力和敵人廝殺,而後面二三線的兵士,卻在奮力掘土——凱撒的傳令兵下達了他最新的指示,在前方一羅馬裏再修築個野戰軍營,希望能挑釁色韋弗人前來決戰。

    但阿利歐維斯圖斯明顯沒那麽傻,這位國王也是征戰幾十年的梟雄豪傑,所以他使用了精銳騎兵不斷壓迫沖擊羅馬人,並且側翼杜克斯山上的部隊也沖下來,不斷突入薄弱陣地,殺死在構築工事的軍奴和兵士。

    兩日下來,在貝桑松城的凱撒幾乎都要流下眼淚了,兩個軍團被殺死了不下一千人,特別是他最愛的十軍團,陣亡了不少老兵,這尤其讓他痛苦,切齒說絕對不輕饒色韋弗人,但最後只能放棄命令——兩個正規軍團的羅馬軍隊,只能匆匆燒毀半成的新營地,遁回了原先的駐防點,重新和李必達的部隊會合。

    這時,阿爾維尼、塞廣尼、愛杜伊人、赫爾維提人的支援騎兵陸續趕來,在給凱撒平添戰力同時,也給後勤增加了莫大的困難。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5
第2章 下馬騎兵(上)

    “用你們的弓箭阻止敵人的騎兵接近我們,不要讓他們包抄到我們的背後。”——先知默罕默德

    ——————————————————————————

    凱撒又快熬不下去了,便臨時召集副將和各軍團首席百夫長,又開了次聯席會議,凱撒既非情緒主義者,也非迷信主義者,他深深知道在戰場上當自己沒轍時,最好的辦法不是一意孤行,也不是虔誠求神,而是把所有參戰的一線精英集合起來,聽聽他們該怎麽辦。

    這次李必達把表演的機會讓給了米盧,他以十二軍團首席百夫長的名義要求發言,凱撒自然讚許頷首邀請。

    “必須準備好任何個環節,因為我軍和敵軍相距三個羅馬裏,最好不要一次性把兵力全部投上去,可以分散作戰,讓我們十二軍團抵擋杜克斯山,閣下再將其余五個軍團和輔助騎兵,分為兩到三線,輪番向前,拼死督戰,正面作戰,這樣既可前後接應,也可讓前方的兵士無路可退,直至沖破敵人的陣營。總督閣下,我是服役多年的人,也和日耳曼人交戰過,以我的看法,我們不要追求一鼓擊敗他們,那樣只能適得其反,因為日耳曼人擅長短促的戰鬥,這和他們的體力、性格特點有關,而我們軍團則適合長線的消耗戰,這得益我們的陣法與紀律。”

    “你說的很對,但是現在色韋弗人拒絕和我們決戰,這才是大問題。”凱撒認為米盧提案很好。但實施的前提卻不存在。

    “我通過審訊名日耳曼被俘的戰士。知道了他們不出來決戰的原因。”拉賓努斯這時發言到。“阿利歐維斯圖斯特別迷信一名生過三個孩子的女巫,以前的每次戰事都會央求她做出占卜,而每次也都十分靈驗,這次也不例外,而那女巫用果樹枝和白布做了占卜。給出的結果是,在新月出來前,色韋弗人若是出戰的話,無論如何都不會得到神眷。獲得勝利的。”

    “原來如此......”凱撒這次明白了,那麽有什麽好辦法,能改變那位女巫的占卜呢?因為距離下次新月出現起碼還有十二天的時間,而我軍已經因糧道爭奪戰而精疲力盡了。

    “為什麽要改變那名女巫的占卜!既然色韋弗人認定了在下個月來臨前不敢出戰,那我們就直接打過去,來個措手不及,他們也不得不和我們決戰了。”莽夫色克底流斯一揮拳,就嚷出了這個建議。

    沒錯,即使色克底流斯確實是個魯莽的家夥,但他這個提案完全是沒錯的。李必達這時也發了話,“鄙人綜合了下我的首席百夫長。和十軍團司令官的方案。為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認為我軍可保持一個集市日的襲擾,來麻痹疲憊敵人,而後率先由我的十二軍團抵達杜克斯山,牽制各處敵人,而後總督閣下領著五個軍團主力,一舉決戰粉碎敵人!”

    凱撒和拉賓努斯一起頷首,批準了這個計劃,但是要求李必達這段時間一定要把十二軍團的勤務完全做好,不然被杜克斯山上的三千色韋弗精銳騎兵打垮的話,會影響整個戰局的。

    影響?我只會引導整個決戰走向勝利,李必達烏斯完全有信心,通過戰術的改良。

    次日,羅馬人全部消停了下來,他們不再讓高盧輔助騎兵出去和色韋弗人爭奪糧道,也不再讓步兵大隊扛著十字鎬前行挖掘壕溝,修築營地,就連軍營裏的拉練聲和哨子聲也沈寂下來,就像整個營地變為座空營似的。

    老奸巨猾的阿利歐維斯圖斯感到氣氛不對勁,他便去那名女巫那裏,再度就此事尋求神的旨意,結果那女巫用草根和紅布又做了次占卜,得出個莫名其妙的結果:“當馬蹄聲和號角聲傳到營地邊的木柵時,雷努斯河會幫助我們的國王,偉大的國王。”

    這下,阿利歐維斯圖斯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沒辦法神巫的占卜就是這麽模棱兩可臭名昭著,當你滿心相信時,它往往會給你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而之前的神意也不可違背,於是色韋弗人也安靜了下來,固守著車營,等待著下月新月時節的到來,再和羅馬人決戰——許多後繼的其余日耳曼友軍,都準備越過雷努斯河和自個會合,阿利歐維斯圖斯對這次對決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到了第四日時,羅馬人兩個大隊突然撲到了車營外一個羅馬裏的地方,神速地挖掘了對壘線,而後架起些簡易的弩砲,有一搭沒一搭地朝著車營發射著“值班砲”,而數千名高盧騎兵也活躍起來,在列好陣勢的大隊四周不斷地繞圈吶喊挑釁著,要求與日耳曼的勇士一戰。

    阿利歐維斯圖斯冷笑不已,他在塔樓上仔細觀測了下面羅馬人的陣勢,而後又看到對面凱撒的大營內偃旗息鼓的詭秘氛圍,再想起了女巫的占卜結果,便下令給整個部族與仆從,必須稍安勿躁,靜待下個月頭,再一鼓作氣沖出去和羅馬人決戰——而此時凱撒已是山窮水盡,他不得不使用拙劣的誘敵之計,讓兩個大隊作為誘餌,他們的重裝步兵完全隱藏在營地道路兩側的樹林灌木當中,凱撒的行為真是夠愚笨,因為我阿利歐維斯圖斯和羅馬人打了半輩子交道,知道他們立營的規矩是要完全砍伐幹凈方圓十個斯塔狄亞內的所有樹木,不給敵人隱蔽接近的機會,而凱撒現在公然違反作戰手冊,不就是為了伏擊方便嗎?

    又過了四日,一邊是羅馬人時斷時續地襲擾,一邊是日耳曼人拼命地壓抑,整個戰局就像蒙上了層灰蒙蒙的霧霾般不定,特別是對好鬥的日耳曼人而言,這種不清不楚的局面,使得他們好像身置阿非利加燥熱的沙塵暴般難捱。

    待到第八天第四步哨時,大營邊側沿著雷努斯河畔的十二軍團分營地裏,兵士們開始支起密密麻麻的鍋做飯,“不要在上面豎起帳篷來掩蓋炊煙,另外吹響口哨,檢查裝具,系好標識。”李必達生怕對面的日耳曼人察覺不到似的,讓兵士們可著勁兒地倒騰,模仿凱撒的他也在自己的營帳前,用之前日耳曼人投擲他的那根長槍,上面抹上了血(當然不是自個的),並挑起了鬥篷,“努馬王的神靈對我保證過,此戰他必將以神力庇佑我軍,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5
第2章 下馬騎兵(中)

    所有軍團的兵士以百人隊的陣型,高呼著跟隨司令官的山隼旗標與血矛鬥篷,雄赳赳地邁出了營地的正門,沿著雷努斯河的河曲,朝著十二萬色韋弗人的車營開進。

    或者說的直接些,十二軍團是列成長縱隊,在最危險的地帶,即杜克斯山與車營的中間,慢慢前行著,其瘋狂之舉連敵人也大驚失色,幾乎所有的小酋長都登上了車營的臨時塔樓,指著羅馬人打著點點火把的隊列大聲交談爭論著,連阿利歐維斯圖斯也聞訊趕來,訝異地看著這個情景,氣得手都在發抖,但是又有些害怕這是羅馬人的陷阱,“等到朝陽升起時,若是確認這股羅馬人四周沒有主力的話,我就傳曉杜克斯山上的部眾,沖下來把這個縱隊全部切碎吃掉。”

    至淩晨時分,正當阿利歐維斯圖斯剛對對面的杜克斯山升起旗幟時,凱撒的大營號聲震天,許多第一列的羅馬兵士直接用工具將正門連帶木柵全部推倒,其余的五個軍團,以十一軍團為預備隊,四個正規軍團一字排開,形成了道綿延二十斯塔狄亞的寬曠正面,自被自己人毀掉的營地正面沖出,這種情態毫無疑問:凱撒的決戰日就在今天!

    這是羅馬人的決戰日,主動權在他們手裏,且行駛了霹靂手段,而日耳曼人在之前的日子裏,過分相信了那個巫女的占卜,只會消極無為地被動等待,此刻面對羅馬人的火速進逼,居然手忙腳亂起來。阿利歐維斯圖斯急忙命令幾名貴族整頓全軍。準備出營和羅馬人接戰。而自個披上了甲胄。還不忘前往那巫女的營帳前,充滿疑惑地詢問道:“尊敬的神的代言人,現在您的話語充滿了矛盾和不可知性,我恨我自己對神意的魯鈍不察,但還是鬥膽請求裁決,那就是您說新月前的戰爭對我方不利,但現在羅馬人的喇叭聲和馬蹄聲已經回蕩在我方的營寨前了,那麽雷努斯河將會如何幫我?”

    “很簡單。出戰後,神會給您答案的,我的王。”那巫女隔著帳篷,神秘莫測地說到。

    “那就讓戰爭給我清晰的答案吧,凡人在世間的血海裏跋涉尋求的,往往就是那麽一句話真實的含義。”阿利歐維斯圖斯渾身包在黑鐵當中,跨上了自己黑色的駿馬,朝著決戰場上疾馳而去。

    戰鬥率先在杜克斯山腳下打響,見到國王升起旗幟後的色韋弗騎兵,沿著光禿禿的斜坡。人馬一體,發出死亡的嘯喊。朝著十二軍團毫無防備的長縱隊襲來——三千名精壯騎兵,外帶同等數量的步行侍從,就這樣配合得天衣無縫,絲毫不亂。

    山隼旗下的薩博急忙吹起了哨子,一字長蛇的十二軍團突然齊齊轉身,變成了極長的橫隊,而這時仍在突襲的色韋弗騎兵都認為山腳下的這群羅馬人瘋了:這種狹長而毫無縱深的隊列,怕是連我們的第一波突擊就抵擋不住。

    第二聲哨子,羅馬人十個大隊的兵力,每個大隊立即分為每七十五人一面的四列,迅速合成個空心方陣,排成了前六後四的交錯陣型,呼啦啦每面三列,依次半跪、貓腰和站立,將盾牌與標槍組成了密不透風的鐵壁之陣,而跟隨在每個方陣四側的維比奇納斯人迅速下馬,一隊隊拉起弓箭,對著沖下來的色韋弗騎兵與侍從,嗖嗖嗖地射出排排連珠箭。

    事前,李必達和薩博特意交待過,不要把箭對準騎兵放,而是專門瞄準直面而來的目標龐大的馬匹,一旦馬匹被射死射傷,那麽這個騎兵就等於徹底完蛋了。

    就在箭雨飛出的同一瞬間,山頂上的少量留守的色韋弗人,點燃了巨大的火毬,斬斷了拴著的繩索,火毬翻騰著,轟隆隆地順著挾風帶雨的騎兵一起沖鋒,砸向了羅馬人的陣形。

    一瞬間,激飛的箭矢,猛然升騰起的焰火,在標槍之墻前慘叫著飛起的人馬軀體,被撞倒而立刻陣亡的軍團兵士後仰翻滾的身影,在杜克斯山下如急速變換的膠片,駭人心魄。

    火光中,十二軍團的空心方陣雖然不少人倒下,但絕大部分還是緊密地挨靠一起,全力把重標槍的矛頭對外,第一列色韋弗騎兵和侍從自山坡上剎不住腳步,在矛頭的墻面上撞得血花飛舞,第二列或第三列地也拉不住節奏,包裹起來的馬蹄(本來色韋弗騎兵是希望陡峭的山坡不會傷害愛馬)把己方倒下還未死的友軍踐踏得腦漿、臟器到處拋灑,在他們企圖向兩翼迂回時,又被十二軍團的附屬下馬騎兵弓箭隊,射得人仰馬翻,亂作一團,跟在身後的步行侍從在火光和屍體裏,依舊奮力爬行,拾起武器準備和羅馬人的方陣接戰,但第二波和第三波箭雨轉瞬而至,他們便又像麥子般被割倒在地,這種“阿波羅瘟疫”簡直可怕。

    突然而來的打擊,還是沒能嚇住後繼的色韋弗人,他們深知這是若是退縮,就會完全成為箭矢的靶子,但是在對方淩厲的箭雨下,他們的戰馬被射傷得極多,不由得破口大罵羅馬人不重視武德的作戰行為,因為只有最卑劣的戰士,才會對騎士胯下的戰馬下毒手。所以這些色韋弗人,出於愛惜戰馬的感情,就跳下了馬,這些人以前為了輕裝沖鋒,大部分沒有披掛鎖子甲,披著獸皮鬥篷和短矛,就踩著同伴人馬的屍體滿山攻了過來,結果因為無甲遭到箭矢殺傷更加厲害。

    “不要理會敵人的斥罵,附屬騎兵各小翼也不許停止射擊,不要畏首畏尾,對著色韋弗人的旗標給我猛射,亂射,速射!”在方陣後線的李必達,騎著白色的貓頭鷹,對著面帶慚色的維比奇納斯人狠勁地呼喊道,在李必達的身邊,騎兵砲已經卸下。

    “司令官閣下,前線有米盧指揮,但是我軍的後線時刻被色韋弗人的車營威脅著,一旦他們出營來夾攻我們,可就危險了!”下好騎兵砲的波普,站在李必達的馬頭下大聲比劃著。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6
第2章 下馬騎兵(下)

    “不要瞻前顧後,全部給我壓上杜克斯山!”李必達怒喊到,“猶豫者,即刻就地執行軍紀。”

    這時,在色韋弗車營的前方,五個軍團的羅馬主力黑壓壓地逼了上來,而阿利歐維斯圖斯此刻也只能出動主力,和凱撒的正面主力決戰了,橫亙中間的六羅馬裏長的對壘線左右,雙方左中右各三翼沖突廝殺,色韋弗的青年半裸著舉著盾牌站在一線,而披著長身鎖子甲的壯年兵士立在第二線,最後壓陣的是阿利歐維斯圖斯的貴族騎兵和侍從們,他們牢牢占據了人數優勢,外加茁壯的體力和血氣之勇,數萬婦女站在車營的上頭,哭著叫著,伸出雙手,露出胸脯,讓她們的勇士在今日要全力奮戰,不要讓她們與孩子受到矮小拉丁人的侮辱"qiang jian",最後賣為奴隸。

    而凱撒這邊,為了迎接決戰,每個軍團除了司令官外,還安排了名行省財務官進去,他害怕這場決戰會有高級將佐戰死,而導致某一翼發生崩潰現象,所以這些被送去一線作戰的財務官,凱撒對他們的要求就是:一旦正司令官戰死,你們就肩負起責任來,與首席百夫長一起繼續指揮軍隊,若是你們畏葸脫逃,我執行軍紀起來絕不會手軟,不會顧及任何人的身份如何。

    而且在布陣方向,凱撒放棄了傳統的三線陣,他把戰鬥力最強的七、八和第十軍團擺在中央,列成整整六列的矩形橫陣,就像之前米盧所建議的那樣,每段橫陣間有所距離,就是互相監督,防止前隊的兵士畏戰後退,也是為了增強重點突破的兵力。左翼凱撒安置的九軍團,還要負責適時增援杜克斯山方向的十二軍團,右翼則是阿庇斯的第十一軍團。最後是凱撒和他的騎兵將軍小克拉蘇。帶著六千高盧各部族騎兵,準備接應己方的缺口。

    這樣,雙方加一起不下七八萬人的作戰隊伍,互相踏著密集的腳步,在平曠的地帶急速沖撞在一起,事實上由於速度太快,不管是羅馬人還是色韋弗人。都喪失了投擲標槍的機會,瞬間便短兵相接起來。

    “哈哈,大家看到九軍團的鷹旗了沒有?根本不用擔心色韋弗人自後方打來,十二軍團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奪下杜克斯山!”李必達看到山腳那邊邊戰邊來的九軍團,知道這是凱撒安排來的支援。便大聲鼓舞著兵士,朝著山頂攻上去。

    這會兒,即便勇敢的色韋弗人,突入了空心方陣的“夾層”當中,可是預料中羅馬人陣線的慌亂並沒出現,維比奇納斯人的箭矢甚至連羅馬人與色韋弗人一起射擊起來,不分敵我。這下色韋弗人終於受不了,開始朝山頂的方向敗退了。站在第一線戰鬥的米盧,看到日耳曼的馬匹幾乎盡數死亡或受傷後,便舉起第一大隊第一百人隊的火舌旗,以此為標志,十二軍團的空心方陣很快重新折回成為雙線的橫陣,而維比奇納斯騎兵收起弓箭,紛紛上馬。穿過各百人隊間的通道,浩浩蕩蕩地投入了對色韋弗人的追擊,對方根本沒有重新集結的機會,在後背處一個個被如電般追來的維比奇納斯人用砍劍或長矛劈刺而死,步兵大隊則緊跟其後,逐步收緊了對杜克斯山頂的包圍網,直到盡殺山頂上色韋弗人殘留的後衛部隊。

    此戰。精強的色韋弗騎兵,在面對李必達步兵和下馬騎兵組成的陣型前,大敗虧輸,戰死千余人。丟失了杜克斯山陣地,戰馬被繳獲四百多匹,傷殪者滿布山坡草叢當中。

    就在雙方主力激戰正酣時,李必達的部眾在杜克斯山上豎起了血矛鬥篷,和十二軍團的山隼旗,滿山山呼萬歲,聲震整個雷努斯河戰場,而後輜重隊專門軍奴在糧食供給和豐厚犒賞的刺激下,一個白日刻內就把野驢拋石機運到了山頂,通通通地朝著色韋弗人的車營內狂轟濫炸。而十八門騎兵砲則掉了個頭,對著色韋弗人陣線側翼開始射擊,除了四個大隊守衛既得陣地外,其余六個大隊,包括首席千人大隊在原地休整了會兒,就隨旁邊的九軍團一起,加大了對色韋弗人右翼的壓迫。

    李必達的十二軍團一占領制高點,就同時對幾個方面大打出手,整盤棋一下子就活了——右翼的兩萬日耳曼軍,主力本就是馬可蒙尼、內美德斯等小日耳曼部落,戰鬥意志並不是很強,在九軍團的正面突擊,和十二軍團騎兵砲的側面轟炸下,沒堅持很長時間就開始朝車營內潰散,這時的九和十二軍團齊聲猛進,準備收取此戰的最大功勳。

    “是否要帶著騎兵,去支援我方右翼?”一名貴族酋長對阿利歐維斯圖斯說,但國王擺了擺手,只是不停地自說自話道:“那個巫女跟在我身後,占卜了整整二十年,神意是不會錯的,闊大的雷努斯河一定會幫助我的——傳令右翼的蘇維匯人,讓他們結成Phalanx方陣抵禦羅馬步兵的深入,而我會親自帶騎兵去左翼,那兒只有羅馬人一個軍團,而且看旗幟和裝具,只是個薄弱的輔兵軍團,只要我把對方的右翼給沖垮,就還有勝機,放心吧,巫女的占卜是絕不會出現失誤的,絕不會!”

    敵方的右翼,一隊隊相隔著布置起來的仆從小蠻族,在九軍團的利劍前依次被刺翻,或者轉身逃逸,但是當李必達與寇達攜手突到右翼的最下方時,卻看到大約三千名帶著蘇維匯圖騰刺青的蠻族武士,結成了個長方形的密集方陣,這種被阿利歐維斯圖斯稱為“Phalanx”有點類似羅馬人的龜甲陣,但遠沒有羅馬人那麽層次分明,秩序井然,所有的方陣成員都手持面橢圓形的大盾牌,圍成個大圓圈,最前列的人將盾牌護在胸前直至腳踝,中間的則將盾牌像雨傘般舉在自己的頭上,從遠處望去,倒是很貼切九軍團兵士給他們取得外號,“鐵烏龜”。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6
第3章 神意(上)

    “當土耳其人逃跑時,他們是無法被追上的。他們就像機敏的蒼蠅一樣,你追趕他,他就逃跑,而後你停下,他就轉身追殺你。”——十字軍裏的吟遊詩人

    面對這種笨拙的陣法,嚇嚇沒見過世面的其余更落後蠻族還行,但九軍團和十二軍團的兵士自兩面,用自己的盾牌加以推搡擠壓,而後膽大的兵士甚至扔下盾牌,舉著短劍就踩著“鐵烏龜”第一列的盾牌跳了上去,踏在大烏龜的“背部”,魚鱗般的盾牌上,將蘇維匯人舉著的盾牌扯開或揭起,隨後用劍往下猛刺,腦仁子和動脈血撲騰撲騰地和地下泉水似的往外噴——結果,僅僅半個白日刻,蘇維匯人山寨的鐵甲大烏龜四分五裂,一人背著一個“小烏龜殼”就紛紛跑路了。

    這個時候,日耳曼部落聯軍的右翼,隨著蘇維匯鐵烏龜的崩盤,徹底崩潰了,不少羅馬兵士都用鐵鉤拉翻車營間的木柵和藩籬,開始滲透進入縱火屠殺了。

    在中央戰線上,忘我死戰的色韋弗人,由於距離的關系,還未知曉他們軍隊右翼的結局,依舊列成密密麻麻的隊形,和凱撒的三個主力軍團鏖戰,但恰如米盧先前所預料的——隨著戰鬥時間的延長,色韋弗人慢慢陷於劣勢,他們在作戰時喜歡大喊大叫來彰顯武威,揮舞著砍劍做出各種駭人的動作,但這種華而不實的戰術,也使得他們的體力消耗得飛快。但矮小的羅馬人卻在日常手冊化的訓練當中,早已適應了沈重的裝具、武器,他們在防守的時候氣定神閑,在進擊的時候健步如飛,百人隊都能保持步伐一致,隨時抽冷刺出致命的劍刃,相比較看起來十分兇狠的日耳曼人,他們更能適應這種集團化的長時間決戰。另外,在作戰裏雙方的武器的差異也凸顯出來。技術落後的色韋弗人,除了貴族騎兵有較精良的甲胄外,大部分人還是半裸著軀體,手持一砍就斷的劣質木柄矛,亂哄哄地擠在一起,和靈活兇狠的羅馬人作戰,只能在雨點般的劍擊和投槍。導致巨大的傷亡。

    但不久,阿利歐維斯圖斯在羅馬人的右翼,即阿庇斯的十一軍團的戰線發起了兇猛的騎兵突襲,阿庇斯的三列戰線沒多久就被撕裂了兩列,即便是司令官親自站在第三列(好在阿庇斯作戰比較謹慎,若是他與色克底流斯一樣。喜歡站在陣頭指揮,怕是這會兒已經陣亡,即便能逃得性命,也失去了對隊伍的控制)奮力抵禦,整個軍團也發生了劇烈的動搖。

    仗打到這個份上,最後也就是比較誰的手裏有更強力的預備隊了,這方面凱撒明顯更勝一籌。他的六千高盧騎兵一直沒動,而阿利歐維斯圖斯將最後的精銳騎兵投入在阿庇斯的十一軍團,雖然取得了鼓舞人心的戰果,但也意味著他已是山窮水盡,因為手裏的牌已經全部打光了。

    戰爭確實如同數學加減般,雖然有時候解釋起來很無趣,但事實就是如此,一個高明的指揮官。在戰場上不光要依靠勇猛、天賦與藝術,也需要精確的計算和嚴謹的大腦。

    下面輪到凱撒出牌了,“將我的紅色鬥篷再度升起,小克拉蘇我將和你,一起帶著我們的盟友突擊,只要看到我的鬥篷,十一軍團便會重新穩住陣腳。我個人就等於一萬大軍。”凱撒很自信地第一個騎馬沖了出去,其余的高盧部族騎兵嗷嗷叫地跟著羅馬人的主帥對著右翼奔騰而去,而在後面的阿爾維尼人的頭領維欽托利則默默地看著凱撒急速離去的背影,拉著韁繩不發一語。直到他身邊的人提醒他該履行義務,跟著高盧行省總督一起出擊。

    “是的,是的,也許凱撒那家夥說的沒錯,學習羅馬人技戰術的蠻族最後都是慘敗滅亡的下場,那些人是多麽的蠢,認為學習羅馬就行,殊不知既然羅馬的步兵大隊是登峰造極的水準,那麽你就算使出吃奶的勁,也永遠只是個拙劣的二流模仿者罷了,二流的能打過一流?永遠不能,所以我維欽托利必須要打破這個無聊的魔咒。”這位心懷叵測的年輕人咕嚕完這些,便夾緊馬腹,也沖了出去。

    養精蓄銳已久的凱撒騎兵耀武揚威,果然穩住了十一軍團松動的陣腳,疲累的色韋弗精騎遭到了小克拉蘇的兇狠反撲,加上這時他們的右翼和中央都遭到了擊破,許多羅馬百人隊已經沖進車營當中,開始對婦孺進行無差別的屠殺,火光和慘嚎聲沖天而起,擾亂了他們的神智,這場敗退只剩下時間問題了。

    “巫女難道這次真的錯了?難道真的錯了......”阿利歐維斯圖斯最後在四五名忠心貴族的伴隨下,混入了敗兵之中,朝著車營的王帳裏逃跑,那兒奴仆部眾四散亂奔,有的夾帶著財寶準備趁機溜走,有的則沖到馬棚裏牽走駿馬,阿利歐維斯圖斯的兩位妻子和兩個女兒呆呆地站在帳門口不知所措,直到她們的丈夫和父親下令送來幾匹騾馬,才如夢初醒地跨了上去,沿著車營的木柵邊,冒著追擊而來的羅馬人的如雨般的標槍,朝杜克斯山的那邊跑去,因為那裏有茂密的樹林以供遮蔽,結果在途中,一隊舉著面鍍銀鐵手旗標的羅馬步兵急速突來,僥幸遭遇了阿利歐維斯圖斯與他妻女一行,二話不說,就扔出了排標槍,日耳曼國王來自蘇維匯的那名妻子,因在隊列的最外面,當即被三支標槍貫穿,連脖子都被拗斷了,歪著頭墜在馬下,和其余卑賤的族人屍體一樣,滾入了車營邊的壕溝裏。

    阿利歐維斯圖斯連救助都不敢,只能傷痛地伏低身子,咬著牙繼續亡命,他明白他之前的十四年對高盧諸多部落犯下了數不清的罪孽,這時追隨凱撒的他們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但是到了現在的關頭,他還是希望凱撒能對色韋弗網開一面,因為畢竟他在逃跑時,沒有下令處決高盧各部送來的人質,他認為這種行為能在對手面前賣個人情。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7
第3章 神意(中)   

    這邊,凱撒已經帶著騎兵馳入了色韋弗破碎的車營當中,滿目皆是燃燒的廢墟,和橫倒在血泊裏的屍體,當他看到李必達與寇達時,就急忙詢問高盧各部族在車營裏的人質是否安全,對面兩人很有自信地回答,大部分人都解救出來了,凱撒這才安心,而後他在鷹旗下指著兩人,下達了命令:

    “此戰與之前對赫爾維提人的戰事不同,無需任何憐憫,必須要驚駭所有的日耳曼尼亞蠻族,讓他們得知隨意越過雷努斯河的代價。我下令,擋在我軍兵鋒前所有人員,不分老弱婦孺,也不問王族平民,一體以敵人身份論處,摧毀車營後,你們兩個軍團沿著雷努斯河和貝桑松所有地帶掃蕩,焚毀所有日耳曼人的村莊,殺死他們所有的男丁,擄掠所有的耕牛和財產,徹底根絕他們在雷努斯西岸的蹤跡!”

    這個命令,即便是李必達、寇達兩人也覺得太過殘忍,但他倆都知道,這就是凱撒其人,一位聰明但殘暴的大羅馬主義者,他還在為之前色韋弗騎兵給己方造成的傷害而憤怒著,他需要讓敵人知道,與共和國為敵的代價。

    壕溝邊,成排的色韋弗人,麻木地站在溝沿,而後被後面的羅馬兵士用劍或標槍刺倒,挨個栽倒溝裏,再被木材和泥土淹埋。至於貴族男女則被撕開了衣服,扒下了褲子,慘叫著釘在了十字架上,再被繩索牽著豎起來,要挨不少時間才能慢慢血流幹死去。

    頭盔帽檐下李必達的眼睛,隨著貓頭鷹的前行,和部下整齊的步伐聲裏,不時朝車營外被殺害的蠻族屍體堆看著,軍團兵士正爬在這座屍體山上翻撿著值錢的物品,這時一陣馬蹄聲,杜松維耶帶著附屬騎兵跟了上來。借著翻譯員對李必達問到:“司令官閣下,我已遵循您的命令,以各小翼為獨立分隊,沿著杜克斯山與雷努斯河對敵人進行來回徹底的清剿。”

    李必達對旁邊的薩博示意下,薩博便清了清嗓子,指示到:“不要把小翼完全分開,要懂得配合。把三小翼合為一個大翼,二個追擊,一個徐跑休息,交替著來,最好鋪成個三角形的形狀......”說到三角形時,薩博發現杜松維耶一臉迷茫。便只能打住,強調了下“交替著來”就結束了。

    即便是這種追擊戰術,也已經讓逃出車營的色韋弗人遭到滅頂之災了,許多人跑到口鼻流血累斃在道旁,也有的人的躲進了河岸邊的日耳曼人村落,結果與原住民一起遭到羅馬軍團的殺戮毀滅。而阿利歐維斯圖斯跑死了兩匹馬,身邊的貴族和侍從死亡殆盡。才突破了羅馬人層層攔截、追擊,跑到了杜克斯山的那邊,雷努斯河在這兒重新彎成個大河曲,浩浩蕩蕩的河水的東邊,就是他的故鄉。

    十四年前,他領著萬千精壯的部族越過這兒,在高盧馬蹄逞威,踐踏了多少敵人的尊嚴?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十二萬色韋弗人(外加仆從小部落和同族志願軍)最後逃散出來的,大概不超過兩萬人。

    河邊的風襲來,馬背上的阿利歐維斯圖斯看到岸邊的長草叢裏,一只無主的小船在激烈地晃蕩時,他才明白了那巫女占卜的真實含義:

    “我的國王,雷努斯河一定會幫你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阿利歐維斯圖斯心中湧起一陣被神戲弄的羞辱感,不由得低聲啜泣起來。但他還有個妻子,外帶兩個女兒,必須得把王族給渡回去,這樣色韋弗人才有繼續存活繁衍下去的希望。

    就在他跳下馬。準備和僅剩的兩名隨從去把那小船給牽來,他的兩個女兒和來自諾列古姆部族的妻子(該部落是高盧人種,是阿利歐維斯圖斯入侵高盧後,該部落國王為了討好他,將自己這位妹妹嫁了過來,是阿利歐維斯圖斯的第二位妻子),咬著牙不哭出聲(若是因為畏懼敵人為哭鬧,是日耳曼女子最大的恥辱),坐在一片林蔭下。

    這時,十二軍團的司令官,外帶維比奇納斯人騎兵追了上來,金色的山隼旗在轟隆隆的馬蹄聲裏神氣地搖動著,鋒利的凱爾特“斯巴塔”劍下,一群無助逃跑的日耳曼人紛紛倒下,化為亡魂,當劈開名金發日耳曼人腦袋時,對方的血濺到了自己的鬥篷圍脖上,和羅馬人相似都有著黑發黑眼的李必達烏斯,心中突然有了種莫名的感覺——原來這些家夥,在好多年前也如此野蠻落後,如此悲慘,如此任人屠戮啊!

    很多色韋弗的兵士被屠戮了,殘余的一些人紛紛跳入了雷努斯河,有的徒勞地泅水朝對岸遊去(大部分是抵達不了的),有的在河中晃動了兩下,就沈沒無蹤了。

    這時,一名騎兵尖兵猛然看到了遠方一個弗隆處,樹蔭下坐著的三個女人,就呼喝著晃動著長矛和砍劍,沖了過來。

    “放開我,放開我!”阿利歐維斯圖斯伸著手,被兩名侍從死死架住,對著妻女悲愴地呼喊著,硬是被拉到了船上,但是他是絕無能力與希望救出她們的。

    阿利歐維斯圖斯的妻子看看被拉上船的丈夫,又看到了兇神惡煞朝這邊撲來的騎兵,頓時什麽都明白了,尖叫著朝船的方向跑去,當頭的一名維比奇納斯人喊了句,欺壓高盧的色韋弗人都該死,就拋出了手裏的騎兵矛,自阿利歐維斯圖斯的妻子肩膀直刺穿到腰部,他妻子在原地以古怪的姿勢轉了兩轉,隨後被那騎兵的馬頭猛地撞飛,連人帶矛一起滾到了雷努斯河裏。

    離開岸邊越來越遠的阿利歐維斯圖斯見到第二位妻子的慘死,呼號著,心如刀絞,而後他又看到粗蠻的高盧騎兵,開始繞著哭喊徒勞跑來跑去的他的女兒,打著圈子哈哈大笑,好像在玩耍兩只瀕死的動物般。

    “不要趕盡殺絕!”在後面趕來的司令官李必達喊到,但他很快意識到他的語言,這幫附屬蠻子騎兵是聽不明白的,於是趕緊叫翻譯員喊話。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7
第3章 神意(下)

    但是為時已晚,阿利歐維斯圖斯的一名女兒絕望地喊起來,掏出把匕首深深地紮在自己的胸膛裏,隨後倒下,引起了騎兵們一陣噓聲。

    另外名更小的女兒爬到姐姐的屍體前,拔出匕首,準備把身子伏在上面時,終於聽到司令官留人命令的名大力騎兵,一把將那小女兒撈了起來,勒在了馬背上,這時李必達跑到岸邊,看著已經走遠的小舟,望了會兒,就宣布沒必要再追擊那位色韋弗人的國王了,“他已經全部喪失了部眾和親人,還能叫個國王嗎?再追擊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回營。”

    這場臨靠雷努斯河的戰役,色韋弗整個部族是滅頂之災,比赫爾維提人慘多了,赫爾維提人好歹還剩下了三分之一,而色韋弗人只跑出去不到兩萬人,回去了東岸,只能依附在蘇維匯人的名下,在歷史上迅速地消亡。

    而十萬被殲滅的日耳曼人,大約直接戰死的不過三萬人,其余七萬人有一半被凱撒無情屠殺,一半被販為奴,戴上了羅馬人最殘忍的名詞“花圈”(羅馬販奴時,會把奴隸頭上戴上花圈和標牌,特別是戰爭裏所得的奴隸),另外在掃蕩雷努斯河沿岸的日耳曼村落,又劫掠了大批的財產,和不下五萬奴隸,這是凱撒第二次大發戰爭財,比對赫爾維提人所得更多,約有兩億塞斯退斯。

    擺在李必達面前的,就有五百萬塞斯退斯的饋贈,他躊躇滿志,正愁沒有資金繼續營建拉科尼亞,和埃及事務呢!這下得緩解下了,於是他在營帳裏叫人取來寫字板,就抓起筆具,準備給薩丁尼亞的尤莉亞,還有波蒂寫信。

    這會兒。那個被俘的阿利歐維斯圖斯的小女兒被用繩子牽了進來,看到李必達後情緒很激動地說些什麽,李必達就讓薩博把她給拉出去,“不要多和她說什麽,但也不準普通兵士淩虐她,安置在處幹凈整潔的營帳裏,一切按照王族待遇去辦。”

    主帥營帳裏。凱撒聽到寇達在他耳邊說些什麽,便“哦”了聲,繞了留下手指,問:“阿利歐維斯圖斯確實有個女兒還活著?叫普洛契是吧。”

    “是的,也證實了她是被十二軍團俘虜的,但李必達烏斯迄今還未來領功。”

    “那家夥。鬼得很,我事先給你們下的命令是不分王族平民,抓捕到色韋弗人一概處決或販賣,李必達把普洛契給藏起來,肯定有他的小心思在裏面,大概是想躲避我的怒氣,而後再把普洛契送回去。換取色韋弗人的諒解。”

    “也許他是想組建支色韋弗人的衛隊保護您的安全。”寇達開玩笑地說道,這時凱撒也笑起來,暗中說這件小事不必追究了,馬上我會留拉賓努斯在貝桑松主持部隊冬營,而李必達、裴迪斯與狄奇阿斯則跟著我前往米蘭的魯塞爾村莊一次,我會在那兒盤桓些許日子,叫伊久魯斯把我兩次輝煌的大勝寫入《戰紀》裏去,並讓人帶回羅馬城張貼。並對元老院說我在魯塞爾休養——嗯,這次刨去犒賞和饋贈外,我還有一億塞斯退斯的閑余資金,也許我在魯塞爾需要把它們給用掉。

    寇達領會了意思,便匆匆離去了。

    接下來的安排,就如凱撒事先準備好的一樣,在八月下旬提前開始了冬營。另外他以征募新兵的名義,讓李必達離開十二軍團跟著他,前往米蘭地區的魯塞爾。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的朋友。馬上元老院就會接受我與龐培關於埃及的提案,私下的代價是我的黨人不參與明年的執政官競選。感謝的話不必說了,你告訴我,你將如何操作前往埃及的事務。”阿爾卑斯山秋季美麗的峽道裏,凱撒悠然在馬背上,詢問著李必達。

    “明年的執政官,會是克拉蘇與小加圖的黨人聯合勝出嗎?”李必達岔開了話題,因為克拉蘇暗中給他寫信,通報了自己希望連任執政官的意願,因為卸任後就可以遵照當初他的提議,“打通帕提亞,控制前往生產美麗絲綢和竹的賽裏斯的商道,並且買來些名叫潘達的黑白色猛獸取悅羅馬的平民”。

    “沒什麽大錯。還有西塞羅在外面流放的日子也有些太久了,他這段時間寫了很多乞求信件給我,我不得不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愛哭鬼西塞羅,但是把他扔在外國太長時間,對我們的名譽也不好。”凱撒分析道,“但是西塞羅不管因為何等原因回歸羅馬,貴族黨的士氣都會振奮起來,所以我可以放你前去埃及,順便替我監視小加圖的舉動,我可不希望五年後遭到他們的聯合反撲,被打死在蘇布拉區的妓院門口。”

    “我會借助克拉蘇的力量和資金,外加我自己的,募集三千人,三分之一是龐培的老兵,三分之一是沿途的雇傭兵,三分之一是我家族在薩丁尼亞動員的人手,組成個臨時的軍團,護送吹笛者去亞歷山卓,而後我會花一年到兩年時間經營埃及和優伯特尼亞。”

    “現在的要求是,兩年後爭取給我帶三個軍團回來。”凱撒的話語不像是在開玩笑,“如果我給出的天空,是讓麻雀而不是鷹來飛翔的,那就毫無價值了。”

    “放心吧!現在我最大的難題是需要大筆的金錢......”李必達說完這個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那個我倒可以稍微幫助你,馬上到了魯塞爾村,你就知道了。”凱撒笑了笑,高深莫測地說道。

    大概數日後,一行人抵達了米蘭城郊的魯塞爾村,這是個很閉塞的地方,即便風景也不如其他地區優美,但好在交通便利,居民不多,倒是個靜養的好地方。但這種局面在他們下馬三日後就改變了——得知凱撒駐蹕在此處“休養”的消息後,羅馬城的官僚和意大利諸城市顯貴,像嗅到肉香的獵犬般,帶著大群的奴仆、清單和禮物,一批批自各個方向匯集此處,他們都是來“幫助”凱撒花錢的。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7
第4章 落魄的將軍(上)

    “如果孩子用左手吃飯,就立刻加以糾正。”——普林尼(古羅馬人迷信在用餐時,邁左腳和用左手都是不吉利的)

    +++++++++++++++++++++++++++++++++++++++++++++++++++

    這些人因為數目太多,凱撒就委托自己的貼身奴隸,先把請求謁見的他們登記在冊,每天按順序接待,限定在三十人左右,其余的許多人都舉著司閽的名刺,小心翼翼地簇擁在魯塞爾村的四周,一旦見到哪怕只是出去采購物品的奴隸,都要上去狂塞一些金錢禮物,來央求好讓他們早些見到凱撒閣下。

    因為他們都是有求於人的,凱撒在高盧地區取得了如此輝煌的軍事勝利,把數不清的奴隸和財寶送到羅馬,繼續裝點這個偉大的城市,現在聲勢日隆,儼然有壓過偉大的龐培的苗頭。一時間,這些人有的是來求官,有的是來托庇,有的就更直接,是來請求凱撒幫自己還清欠債的,自己甚至願意當凱撒的克裏恩門客。

    所以這種場面,凱撒並沒有帶著拉賓努斯和阿庇斯來,他怕這兩位看到如此交易的醜態,會心生不滿。

    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清澈的水面下永遠有烏黑的淤泥存在,凱撒臨時官邸裏車水馬龍,這位總督每天都帶著疲倦的微笑坐在椅子上,旁邊是飛快刻著字板的奴隸,下面則是個個滿臉諂笑的人物,凱撒在聆聽了他們的訴求後,大多都會在當場讓書記員記錄下來,並且加以解決,但每次凱撒都會補充句:

    “埃及的方案,就麻煩您了,盡快幫忙加以通過。”

    而對方驚愕了下,隨後就會表示會盡全力。以自治市或資深公民的身份,督促協和神殿通過決議。

    站在帷幕後,與盧西塔尼亞土著(凱撒最近組建了個支五十人規模的西班牙劍士衛隊,大部分都來自盧西塔尼亞的土著,很多是李必達的老部下)的衛隊一起執劍放哨,他明白這是凱撒在幫他,但這位還是不願意出錢資助他。只是給了他改得的作戰賞賜,看來還得找克拉蘇運作,或者貪汙下十三軍團的募兵資金也不錯。

    就在李必達胡思亂想時,外面發生了些許騷動,他招了招手,就帶著幾名劍士走出了官邸大門。原來是廚子在和米蘭地區的某名官吏在吵鬧,廚子拎著批食材,大聲指責那名官吏對總督閣下的供奉不夠熱心,居然只會拿些卷心菜和不太新鮮的肉食來敷衍。

    那官吏既惱也怕,因為凱撒在米蘭駐蹕期間,飲食方面都是當地提供的,說實話這位低級小吏送的食材不算差。既有可口的蔬菜,也有蝸牛、肥腸、鵝肝這些羅馬貴族餐桌上的常客,而廚子之所以發火,無外乎就是想借機為難他好索賄,但這小吏有些楞頭楞腦的,於是乎就吵起來了。

    “那就讓總督的人從羅馬城或者那不勒斯運來更珍貴的東西吧!也許你要吃阿非利加的大龍蝦,也許你要吃西班牙東北部最粉嫩的羊羔肉,所以在我的眼裏。你們的總督就和那些有了些錢,就要在所在城市辦賽馬會或角鬥表演,來炫耀自己,先是個用尿液洗衣服的老板來讚助賽馬會,而後又是個開浴場的來舉辦角鬥表演,差不多,都是群暴發戶。”那官吏看到李必達和盧西塔尼亞劍士走出來。還以為是來當廚子的幫兇的,便埋怨得更加厲害了。

    “你真是個瘋子,不知好歹,居然敢說總督的壞話。明天你家的公雞就會提前一個時刻報時,你等著瞧吧!”那廚子也不甘示弱,惡狠狠地恫嚇到,羅馬人認為家裏的公雞若是突然提前報曉,那就是代表要死人的兇兆。

    就在李必達搖著腦袋,準備把當著庭院裏的客人吵鬧的兩位都趕走時,一個等待著接見的人,突然走了出來,笑嘻嘻地說自己也是米蘭地區的,還請求廚子不要在總督閣下面前說些什麽,說完就朝廚子的手裏塞了幾枚德拉克馬銀幣,說“這些錢幣成色足,鑄造精美,比第納爾要強些。”

    那廚子將幾枚銀幣不屑地往地上一扔,破口就說到,“米蘭正是個最糟糕的地方,天啦我們的總督閣下居然還要在這地方遭罪,就這幾枚銀幣,連個奧雷小金幣都找不到,恰恰驗證了這地方是多麽的蠻荒落後,看來你們這輩子就和那些長褲子的高盧蠻子為伍好了!”

    那個出來解圍的家夥,居然被個低下的廚子搶白了一堆,面色尷尬地私下張望,結果就看到了走來的李必達一行,恰好當天李必達為了和西班牙劍士衛隊保持一致,就找了件西班牙傳統的“薩根姆”夾襖穿著,結果那家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李必達兩眼,隨後就轉而為喜,喊到:“你不是以前在城市軍團和十三軍團服役的卡拉比斯嗎!”

    唉,怎麽有人把我的老底都抖出來了,李必達也正眼看了那家夥一下,居然是之前在平定喀提林叛亂時,擔任執政官聶魯達指揮軍隊的副將佩特涅烏斯!

    這人,打起仗來確實有一套,但在喀提林之戰裏露臉後,應該是大紅大紫才對,但卻跟錯了對象,在聶魯達的馬其頓行省當財務官,結果後來聶魯達回羅馬後遭到貪瀆罪的公訴,榮譽和金錢煙消雲散,而佩特涅烏斯也被“殃及池魚”,沒收了大部分財產,還失去了在羅馬政界繼續出頭的機會,看來這兩年這位混得著實落魄了,兩鬢的頭發花白,皺紋也多了不少,一臉清苦的表情,托加長袍也是半舊不新,連給廚子的好處,也就是幾枚德拉克馬銀幣,孰料現在哪怕是凱撒庭院裏的雜務奴隸,也不會屑於三十枚銀幣以下的賄賂了。

    唉,等等,話說坑得聶魯達和佩特涅烏斯如此下場的,不就是我嗎?

    “哦,原來是將軍閣下。”李必達基本的禮數還是懂得,便上前立正,朝佩特涅烏斯行軍禮,惹得旁邊的西班牙劍士們一臉茫然。

    “卡拉比斯!我記得你,我記得你,我認得每個在軍團裏服役的人員,這可不是誇大口。“佩特涅烏斯說話的精氣依舊十足,“你現在如何,讓我看看,大概也做到高盧總督府裏的衛隊頭目了,比以前的掌秤官要強啊。”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2:28
第4章 落魄的將軍(中)

    還沒等李必達回答,佩特涅烏斯就撿起那幾枚銀幣,放到李必達手心,又把他的手指合上,帶著半是羞愧半是不自知的語氣說:“我現在確實有些小問題,希望得到凱撒的幫助,即便我以前是西塞羅和聶魯達那邊陣營的,但如今還是希望為凱撒效力。我知道卡拉比斯你根本不缺錢,當年你就是城市軍團裏最有錢的,現在又當上了凱撒的禁衛,所以這些錢只是老上司點點敬意,希望您能通融下凱撒身邊的書記員,把我拜謁的日期提前三五日,因為我得到消息,馬上凱撒就去離米蘭,前往高盧各地主持巡回審判大會了。拜托了,老部下!”

    周圍的西班牙劍士都聳著肩膀吃吃笑了起來,但李必達沒說什麽,只是答應自己將盡力而為,因為我只是個小小的禁衛,說完收起銀幣,向老上級行禮,就轉入內廳去了,他看到佩特涅烏斯來來回回的有些駝背的身影,絕對有點唏噓:這老家夥似乎還能有點用處。

    “外面剛才什麽事情喧嘩。”這時本日的接見數量已經結束,凱撒困頓地扶著額頭,窩在椅子上詢問道。

    待到李必達說出實情後,凱撒很生氣地說,“馬上讓我的貼身奴隸朱利亞諾去,立刻解雇那個廚子,一張華美的毯子上總有那麽幾個骯臟的吸血虱子,認為美麗的花紋都是拜他所賜。”

    “還有,院落外有個人物交不起賄賂金,當然總督閣下您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所以請允許我使用這個詞匯。所以一直為見不到您而心焦。這個人就是佩特涅烏斯,您應該認識。”

    “那個人啊,很有軍事才能,但是並不算是我可用的人吧。”凱撒模棱兩可地說道。

    “這是自然,我建議他就不要進入總督閣下的高盧行省軍系統了。”

    “你意思是讓他到埃及遠征軍裏,為你所用?這個倒是可以,你缺乏有經驗的高級軍官。”凱撒明白了李必達的請求意思,便特別喊來書記員。說明天把這個叫佩特涅烏斯排在第一位好了,我來親自接見他。

    次日清晨,凱撒所在府邸的公雞,居然真的早一個時刻報曉,當外面的不明所以的人,都在亂哄哄地堵在門閽,準備往裏面擠時,凱撒下面的奴仆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起來,說你們這些喪星,各個都是四季都在運行的天狼星。難道沒聽到這只雞提前報時了,更多不可一世的奴仆舉著棍棒。憤怒地毆打這些人,其中佩特涅烏斯也在當中,被棒子狠狠在手臂和額頭上招呼了幾下,雖然流了血,衣服也被打亂,但還是咬著牙,歪歪倒倒地往裏面沖,他的家族已經耗盡資產了,老婆和孩子們也需要不菲的撫養費,只要能見到凱撒閣下,哪怕讓他在軍團裏當個低階百夫長他也願意。

    “你們在幹什麽!不允許如此對待總督的客人們。”前廳花園台階上,李必達依舊是那副“薩根姆”夾襖,配著劍就站在那裏,很有威嚴地呵斥道,結果那些在自治市行政官前耀武揚威的凱撒奴仆們,見到了李必達烏斯都低頭拱手,讓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那些客人這才歡欣鼓舞起來,便整頓了下衣服,包括佩特涅烏斯在內,都準備往裏面去了。

    “滾開,你個落魄的家夥,沒有什麽錢財還膽敢來拜謁總督閣下!”這時,一個腦滿腸肥的,把佩特涅烏斯往墻壁上一按,恐嚇式地說道。

    “放開,這是我的老將軍。”李必達上前,猛地將那家夥的手腕一扳,那家夥就像殺豬般地嚎叫起來,隨後李必達將佩特涅烏斯朝院子裏牽引好了,就對準備繼續朝前擠的人群說,“今日,總督閣下身體欠佳,所以面見的人數只有一人,其余的都回去吧。”這話激起了在場其他人的尖叫和瘋狂,他們還以為李必達這個衛士是需要他們的賄賂,於是包括那個手腕差點被搦斷的胖子在內,都單手舉著錢袋,把裏面的金銀幣晃得潮水般響動,喊到我要見總督閣下,我有很關鍵的訊息向他稟告。

    李必達冷笑了兩聲,用手指了指,站立在旁的奴仆們頓時會意點頭,便又舉起棍棒對著那群晃蕩錢幣的家夥猛烈毆擊起來,而二十名西班牙劍士則甲胄響動,拄著劍柄,在門閽處站立成個半圓,防止閑雜人隨意進入。

    這種場面讓站在李必達身邊的佩特涅烏斯驚詫不已,他頭腦裏有些懵懵懂懂的,便跟著很客氣的李必達走了進去。

    他看到了正廳裏,端坐在天井下的凱撒,便感激地對李必達笑了笑,便恭恭敬敬地站立在凱撒的身前。

    凱撒咳嗽了兩下,拿起旁邊書記員的字板,很輕聲地詢問了佩特涅烏斯的身份,便將字板放還回去,“如何,您是希望減免債務呢,還是希望謀取職位呢?”

    “說來慚愧,尊敬的行政長官,債務我還真沒能力背負,我只是希望能在行省謀求個軍職,請問......”

    “這個,我軍現在軍事護民官也好,副將也好都沒有空缺了,聽說您是個很有經驗的軍官,真是可惜了。”凱撒說話很是斬釘截鐵,“如果您不介意的話,馬上共和國有針對內外高盧的殖民委員會,我可以幫助您在裏面擔任職務。”

    “可......”佩特涅烏斯的臉皺紋都扭曲起來,不知道是哭還是笑,要知道參與殖民委員會的都是大金主,也只有他們有實力在平地間崛起座新的城市,也不知道像他這樣的破落人士,加入其中能有什麽好處。

    這時,他突然看到,站在凱撒身邊的李必達(當然在他心目裏還叫卡拉比斯)俯下身子,很親昵地和凱撒商議著些什麽,結果凱撒頻頻頷首,最後對他爽朗地說:“這樣好了,最近共和國要資助托勒密的覆辟軍,我們需要三千人的志願軍團,而且更需要有經驗的高級軍官。”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總督閣下!我從軍團裏,是一級一級幹上來的,任何崗位我都能勝任,哪怕是百夫長。”佩特涅烏斯顧不上考慮“卡拉比斯”的真實身份,就急匆匆地嚷了起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