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翔龍十八掌!
可以說,姬莉算是一位將軍。
她家世很顯赫,足以稱得上是將門世家,肯定家學淵源,跑去做聖騎士之後,也將這種天賦和家學發揮到了極點,理所當然地受到了教廷大佬們的矚目。
本來在任何一個小型團隊中,聖騎士都是當之無愧的核心和隊長,然而指揮幾個馬仔砍人和指揮一群馬仔搶地盤還是有很多區別的,教廷煌煌百萬眾,最不缺的是就是能打能抗的肉盾以及能回血的奶媽,他們缺的是軍事人才,從指揮官到中低層軍官都缺,事實上,只靠著英勇的騎士隊長和虔誠的領戰者,是無法領一支聖職者軍隊發揮最大潛力的。
如果西格瑪知道了教廷大佬們的顧慮,肯定會說凡人的智慧,你們需要政委。
然而父神給西格瑪點錯了天賦,死靈系的天賦點加到頂了,從而令這貨只能去做死靈法師,不過這也可以看做是父神垂憐,令教廷免去了一場浩劫……總之大紅衣主教們免於接受某人來自另一個位面的異端學說的薰陶,只好從龐大的聖職者隊伍中挑選人才。
姬莉脫穎而出,無論是性格還是天賦都沒話說,尤其能打仗。
所以黃段子聖騎士火速升官,年紀輕輕,就坐到了烈陽聖騎軍的代理團長的位置,這位置很穩固,因為她不僅有良好的群眾基礎,還有實打實的軍功,很是成功地指揮了幾場戰役——請注意,這資歷很硬,西格瑪完全不能比,死靈法師充其量在小時候帶著華盛頓兄貴們打了幾場武裝械鬥,從性質上來說屬於以殺人奪寶為主旋律的劫掠行為,可恥而值得唾棄。
所以說,姬莉的經驗很豐富,無論是大規模幫派衝突,還是小規模武裝械鬥。
聖騎士很擅長指揮小隊作戰,無論是足以增益整個團隊的光環技能,還是敏銳的戰場直覺,都令他們能夠很好地擔任隊長的職位,姬莉是聖騎士中的翹楚,教廷新生代的領軍人物之一,自然懂得如何與隊友打配合,事實上在與西格瑪為數不多的聯手作戰中,姬莉的表現就可圈可點,要知道死靈法師可是傳說中“我要中單,不給就送”的神坑隊友來著。
不過現在,姬莉覺得有點無助。
這次聯合行動,她的隊友只有一人,無論是照顧還是配合,她自信都能做好。
但是她失算了。
前衝,翻滾,戰盾橫掃,放倒了驚慌失措的敵人,劍柄倒轉直擊腦門,咚的一聲,對方應聲而倒,聖騎士就勢向旁邊一撞,堅固的肩甲攜帶著七十碼之力將另一個可憐人撞到了牆上,兵刃墜地,結結實實中了一記鐵山靠的男人口吐白沫,成大字型從牆上緩緩滑落。
姬莉調整了一下呼吸,緩緩站定——然後,她眼角餘光一閃,前方的拐角處,手持速射弩的敵人閃出,一點寒光折射出冰冷的色彩。
不等姬莉做出反應,一道殘影破空而去,卑鄙的弩手來不及扣動扳機,一柄短劍就截斷了他的右手,飛劍撞到了天花板,然後反彈而下,掠過了他的喉嚨,帶起了一條血線。
姬莉歎了口氣,回頭看向後面。
血影的臉漲得通紅,表情有尷尬也有一點悲涼,輕聲道:“對不起。”
一路上雖然盡力克制,但血影已經殺了三個人,第一次,有人從身後的房間衝出,想要丟出類似於火焰彈之類的玩意,然而感應到殺氣的血影本能般地甩出了那柄單手斧,正中腦袋,一下子就打了個大西瓜,第二次則是對方躲在天花板上,想要自上而下偷襲,結果血影又快了一步,撿來的短矛直接將來者釘到了天花板上,每次都快得不可思議,一擊致命,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殺人的方法數也數不清,殺人已經成了她的本能,她甚至無法克制。
姬莉又歎了口氣,停下了腳步,皺眉道:“你現在的狀態實在太危險了,要知道無論以何種理由,殺人都是在剝奪同類的生命,我們的靈魂中都有不可同類相殘的潛意識印記,這大概是父神的期望,所以殺人會積累某種精神上的負面影響,如果不加以疏導而越發沉浸在其中的話,性格就會發生扭曲……你正在接近這個危險的臨界點,知道嗎?”
血影無言地點了點頭,然後默默垂下頭去,委屈得像個小媳婦。
她當然知道殺人會漸漸扭曲心智,聖殿也知道,所以自己明明在完成這種犧牲一己之身開創美好未來的光榮使命,聖殿也會像雇傭殺手一樣付給高額報酬,供她花銷揮霍,畢竟聲色犬馬是發洩壓力的絕佳途經,簡單方便而有效。
她一開始不明白聖殿的苦心,反而對這種墮落的疏導方式嗤之以鼻,她自信於自己的意志,堅信那崇高的理想和恢弘的計畫終將實現,她覺得只要堅持自己的信念和初衷,一切精神上的壓力和扭曲的負面情緒都猶如浮雲,但她錯了,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人類。
當她接連不斷地將高額報酬無償散給窮人,過著如同苦行僧一般的清貧生活時,黑暗已經漸漸地侵蝕了她的靈魂,不知不覺間,令純潔的靈魂蒙塵。
當她意圖以那恢弘的理想和勇敢的獻身精神勉勵自己時,卻驚恐地發現,重複千百次的理由已經開始黯淡失色,她還是太年輕,她不知道,崇高的理想不足以提供令靈魂不斷前進的全部動力,人是無法靠著一條腿走路的。
所以教廷除了冰冷的審判所外,還有溫暖的告解堂。
所以刺客除了神聖的信條之外,還有一套完整的心理治療手段,以及令廣大淫民千百年來所津津樂道並為無數德藝雙馨的藝術家提供無數靈感的福利體系。
所以妓院、酒館、賭場等服務場所成為了傭兵們流連忘返的地方。
所以法師……哦,法師還是那個鳥樣,要知道法爺們屬於高智商人群,除了某個敗類之外,其他基本上都不屑於上面那些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他們的法子可就多了。
以死靈法師作為最典型的案例,他們研究了很久,從根本上將這個課題平推了——既然殺人會積累負面情緒,那麼……
我們不做人啦!
——由於死靈法師基本不把自己當人看了,所以自然沒有這種糾結。
貌似某個敗類還沉浸在膚淺而可悲的感官刺激之中,依然屬於例外。
姬莉也算見多識廣,看到血影的模樣,就感覺不對勁,仔細一問,果然如此,這個守身如玉矜持內向的殺手少女居然靠著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撐到了現在,簡直令人不敢置信,她輕聲歎息道:“……我有點理解他的感受和做法了,真是沒法把你扔到一邊不管啊。”
血影不知道如何回應,輕聲道:“我們不繼續前進嗎?”
“算了吧……不能讓你再殺人了。”姬莉搖了搖頭,“艙室裡的人都清得差不多了,甲板上的大魚,就交給他來處理吧。”
“他?”血影微微一驚,“您還有幫手嗎?”
姬莉神秘一笑,突然跺了跺腳:“感受到了嗎?底艙傳來的動靜。”
底艙?那不是先生待的地方嗎?血影臉上浮現擔憂之色,也不嫌髒,立刻趴在了地板上,側耳去聽——然後她皺了皺眉頭。
“我聽到了……液體流淌湧動的聲音。”
血影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某位水系法師在調動水流攻擊?這令她心生疑惑,因為在通常情況下,水系法術的破壞力都要遠遜於衍生的冰系,雖然有法師能用水流切開鋼板,雖然有法師能令洪流摧城,但這都屬於高階法術以上的範疇了……時至今日,水系法術最廣泛的用途主要有兩種,一是用於治療,二是用來驅散抗議遊行示威的平民。
“還有……慘叫聲,很絕望的慘叫聲,在遭受酷刑嗎?”少女殺手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即使有層層木料隔音發散,她依然能捕捉到絕望的求饒聲,這群持械匪徒訓練有素,出手狠辣,可以說是久經考驗的堅韌戰士,這樣的人可以被殺死,但是卻很難在短時間內被擊潰心理防線,究竟是多麼可怕的攻擊,能令這些鋼鐵般強韌的漢子帶著哭腔求饒?
最後,她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個聲音,似乎是來自施暴者,中氣十足,而且聽起來有點耳熟,他說了短短的一句話,這話在更加淒慘絕望的嚎叫聲和液體湧動的低沉聲中有些不清不楚,那個聲音似乎在喊:“亢龍有悔!”
“……”聽了血影的轉述,姬莉的表情有些異樣,喃喃道,“為什麼每次都會變成這樣……總覺得再這樣下去他會開創一個全新的流派啊……雖然絕對不可能有學生的。”
血影覺得很納悶,然後姬莉擺了擺手:“走吧……放慢腳步,等我們到了外面,事情大概就已經結束了……慢點去吧,為了我們身心健康考慮。”
一路上再也沒遇到敵人,也許是發現碰上了扎手的點子,大家都跑到了甲板,要跟首領會合,人多能壯膽——結局當然是悲催的,他們給一個也許是畢生都不願意面對的恐怖敵人提供了一個一網打盡的機會。
當姬莉和血影推開艙門,來到外面時,清涼的風迎面而來,聖騎士一臉放鬆,殺手則是全神戒備,然而眼前的景象令血影微微一怔,甲板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一群女人和孩子,看樣子都處於昏迷狀態,唯一一個清醒的人是一臉驚恐的彪形大漢,他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孔武有力,隆起的肌肉也遍佈傷痕,還帶著一隻眼罩,這樣的漢子,一看就知道是匪首,威風八面嗜血爽朗的那種,可是他現在是那樣的無助,仿佛即將被強暴的小媳婦,此刻正涕泗橫流,眼淚鼻涕齊飛,向姬莉她們伸出手來,尖叫道:“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他就被一點點拖進了甲板上的那個大洞裡,看他絕望掙扎用手徒勞地抓住木板的樣子,活像是被猛獸拖進巢穴裡的可憐獵物,隨即,一個正氣凜然的聲音從洞裡傳出:“凡事有始有終,接我這一招神龍擺尾!來,張嘴!”
“殺了我!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
片刻之後,西格瑪從洞裡跳出來,想了想,伸手凝聚水汽,化作一層堅冰封住了甲板上的大洞,這才向姬莉和血影爽朗一笑:“女人和孩子都沒事,他們是被我弄暈的,畢竟……嗯,你懂的,這是為了她們的人生著想。”
血影還在震驚之中,不過,少女殺手最關心的不是西格瑪裝弱騙她的事情,她跳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搶到死靈法師面前,急道:“您殺人了?您把他們都殺了?”
“不……一個都沒殺。”西格瑪搖頭道,不過緊接著,他有些尷尬地把頭扭向一邊,低聲道,“嗯……也許從人格和精神方面……”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啊……居然把他們嚇成那樣。”姬莉也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個傢伙的腦袋裡裝了太多既重口又鬼畜的玩意,那場面太美,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我覺得……”西格瑪聳了聳肩,道,“隨便一個人見到一掌拍出十八條翔龍的武林高手,恐怕也得嚇出尿來,沒錯,我使出了最近想的招式,翔龍十八掌,果然晉級之後,對法力和法術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很多存在於腦海中的設想都可以實現了……”
姬莉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愕然,悄然向旁邊挪了一步:“只是一群不成器的強盜匪徒吧,你至於嗎?”
西格瑪聞言,翻了個白眼:“要是你們家教皇在心情不好時,突然路邊跳出一個剛剛晉升見習騎士的小白癡,說你們家教皇是老淫賊,要讓他抱頭跪地接受檢查,否則就用剛學的聖光懲戒打死他……那時你們的教皇會怎麼辦?”
“……我明白了。”姬莉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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