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醫統江山 作者:石章魚 (已完成)

 
mk2258 2014-8-15 23:4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5 4169985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0 13:53
第四章 【信口雌黃】(上)

胡小天卻笑眯眯地站在那裡,沒事人一樣,彷彿整件事情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此時有人嚷嚷道:「去官府論理!」「對!抓他去見官!」「尚書兒子了不起啊!」


胡不為表情古井不波,轉身回到唐文正的面前,低聲道:「文正兄,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只是現在是不是先讓這幫人散了,如此嘈雜混亂的局面,不乏別有用心之人妖言惑眾,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將事情越鬧越亂。」


胡不為所說得的確是事實,唐文正摟著女兒,心中怒火填膺,可又礙于胡不為的官位,不敢發作出來。他猶豫思量的時候,兩個兒子已經沉不住氣了,唐鐵漢吼道:「什麼叫查個水落石出?事情明擺著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龜兒子強擄我妹,壞我妹妹清白,此人罪大惡極,不殺此賊決不罷休……」話沒說完呢,唐文正已經揚手甩了他狠狠一記耳光,怒斥道:「混賬東西,那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唐鐵漢活該挨打,一時氣憤將龜兒子都罵了出來,胡小天是龜兒子,豈不等于當面罵胡不為是一隻老烏龜,再加上他嚷嚷胡小天壞他妹子清白,這麼多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姑且不論胡小天到底有沒有壞了唐輕璇的清白,別人以後會怎麼看?唐家這麼興師動眾,胡小天擄走唐輕璇又是事實,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人不能不猜疑。就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唐輕璇的清譽也難免會受到影響。


這時候京兆尹洪佰齊帶著幾名手下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唐家老三唐鐵鑫。看到眼前情景,洪佰齊暗暗叫苦,胡家和唐家就算怎麼衝突,他也無所謂,可今天慕容飛煙聞訊之後率先帶著幾名捕快來到尚書府,這就不可避免地將他牽連了進來。如果不是慕容飛煙參予此事,洪佰齊才懶得趟這趟渾水,你們兩家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等折騰完了,打傷了我幫忙送醫,打死了我幫忙收屍,至于孰是孰非,咱們最後再說。京官難當,京兆尹聽起來也算威風,勉強也是一方大員,可放眼這京都,比他官大的不知要有多少,更不用說那幫皇室宗親。在京城做官,方方面面的關係都得照顧到,稍有不慎就不知會得罪什麼人,當真是夾縫裡求生存,舉步維艱。


洪佰齊走過來先跟胡不為和唐文正見了禮,胡不為道:「洪大人,你來得正好,這件事你來處理吧。」


洪佰齊暗暗叫苦,心說你們家的事情怎麼推到了我的頭上,這不是為難我嗎?洪佰齊咳嗽了一聲道:「兩位大人,我看還是讓閒雜人等退下去再說。」閒雜人等指得自然是唐家兄弟倆帶來的那些幫手。


唐文正雖然心中惱火,可頭腦並不糊塗,就算己方佔盡了道理,可擅闖尚書府,大打出手也是事實,先讓這幫人散去最好。


唐鐵漢剛剛挨了父親一巴掌,捂著臉正在委屈呢,聽到京兆府尹來到之後馬上就要他們退走,滿腔的怒火頓時被激發了起來,他大聲抗議道:「憑什麼要我們走,今天不給我們唐家一個公道,我們絕對不走!」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多數人都有法不責眾的心理,聽到唐鐵漢這麼說頓時又跟著起鬨。


唐文正真是拿這個兒子有些沒轍,暗罵這混小子不識時務。


此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的確不能放他們走!」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胡小天從那邊走了過來,這貨不知何時弄來了一件藍色長衫穿在身上,只是裡面沒穿褲子,露出兩截光溜溜的小腿,比起剛才更顯得不倫不類。


胡不為也是眉頭一皺,在他看來兒子也不是什麼聰明人,這頭腦還是不正常,只有先將這幫人支走,才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鬧大了肯定對他們胡家不利。


胡小天道:「你們這群人,砸了我們家的大門,打了我家家僕,侮辱我胡家清白,詆毀我的名聲,壞事全都讓你給幹了,現在居然想拍屁股走人,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唐鐵成的口才在三兄弟之中算最好的一個,他向前一步指著胡小天道:「你信口雌黃,明明是你強搶我妹在先,現在居然惡人先告狀。」


胡小天嘿嘿笑道:「你說我搶她又什麼證據?」


唐鐵成怒道:「我們都看到了,我妹妹就是證人!」


胡小天指著仍然在冒著火苗的草亭道:「那草亭是不是你燒得?」


唐鐵成看了看那草亭,他也是響噹噹的漢子,幹了就不怕承認,雙目一瞪:「怎樣?是我燒得!」


胡小天道:「你該當何罪?」


唐鐵成道:「不就是破草亭,別說燒了,就算我將這草亭拆了又能怎樣?大不了賠間新的草亭給你!」


胡小天用手指點著唐鐵成:「你真是大逆不道,居然要拆朝廷,還要建一個新的朝廷,這是對大康不敬,你分明這是謀反啊!」人家說的是草亭,他偏偏說成朝廷。


唐鐵成氣得滿臉通紅,怒道:「你敢污衊我,我說的是要拆了草亭我何嘗說過要拆了朝廷?」


「諒你也不敢推翻朝廷,瞧你賊眉鼠眼的窩囊樣,你哪有那個膽子!」


唐鐵成那裡經得起他的激將法,怒吼道:「怎樣?老子什麼都不怕,推翻朝廷又能怎樣……」話說到這裡方才意識到自己著了人家的道兒,頓時呆在那裡。


徐家那邊的人全都嚇得面無血色,天啊,這貨什麼話都敢說。


胡小天手指不停指點唐鐵成:「喔……你果然是個大逆不道的叛國分子,居然要推翻朝廷?」


唐鐵成氣得渾身發抖,大吼道:「我說的是推翻草亭……」


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還是推翻朝廷。


胡小天攤開雙手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大家都聽到了,他要叛國謀反,你們看著辦吧!」


唐鐵成百口莫辯,哇呀呀一聲怪叫,抽出腰間刀就要向胡小天撲上去:「氣死我了,奸賊!納命來……」刀剛剛拔出一寸,就被唐鐵漢給摁了回去,身後唐鐵鑫撲上來牢牢將他抱住,大聲提醒道:「二哥,你冷靜!」


胡小天環視唐家兄弟身後的那幫人:「剛才燒草亭的還有誰?」


面面相覷,無人回應。


「還有誰?」


呼啦一下,一百多人頃刻間散了個一乾二淨,燒草亭大不了就是坐監,可燒朝廷那是要砍頭的,剛才胡小天當著眾人的面把唐鐵成逼得頭腦發昏,連推翻朝廷的話都說了出來,真要是把這個罪名給扣在他腦袋上,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多少顆腦袋都不夠砍啊。誰都不傻,誰也不想跟謀反的事情扯上關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京兆府尹洪佰齊望著那一百多名鬧事者頃刻間逃了個乾乾淨淨,也沒有讓手下人阻止,他對這件事的處理原則就是儘量把稀泥和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邊唐文正被嚇得七魂不見了六魄,雖然知道兒子是被胡小天給坑了,可推翻朝廷的話斷斷然是不能隨便說出來的,這件事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別說他的官位不保,只怕他們唐家所有人的腦袋都得落地。都說胡不為的兒子是個又聾又傻的痴呆兒,可今日得見,方才知道這小子不但聰明絕頂而且陰險狡詐,壞到了極點,自己兒子的智商跟他簡直是一天一地。同樣是兒子,看看人家是怎麼生的?


胡不為一直沒怎麼說話,其實他腦子裡一直都在盤算如何逆轉之事,事實擺在眼前,應該如何扭轉乾坤,將這個麻煩化解掉。胡小天剛才的那番話不但嚇走了一百多名唐家的幫手,而且將胡不為這位老爹震撼得難以形容。


胡不為彷彿頭一次認識兒子一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內心中震駭和驚喜參半,這真是我兒子嗎?混淆黑白,信口雌黃,轉敗為勝,轉危為安,明明是全面被動的局面,被他幾句話就給徹底改變了,草亭!朝廷!妙哉!妙到了極點,老子歷經大康兩任皇帝,為官幾十年,陰人無數,都沒有想出這麼絕妙的主意,這兒子肯定是我親生的,這麼奸,這麼壞,如此陰損的招數都能想得出來,除了我胡不為誰還生的出這種極品貨色,哈哈哈,爽!爽!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我胡門有後,我胡門有後啊!


雖然唐鐵成說出了推翻朝廷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可洪佰齊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這傻小子根本就是被胡小天用激將法給繞了進去,洪佰齊對此的看法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這種時候,老子裝聾子,裝啞巴,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胡不為此時開口道:「洪大人,你看……」他雖然沒說什麼內容,可是關鍵時刻的留白意義非同尋常,這分明是逼著洪佰齊表態。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0 14:00
第四章 【信口雌黃】(中)

洪佰齊實在是為難,不說話害怕得罪胡不為,可真要是向著他說話,等于助紂為虐,明擺著陰唐家,正在為難的時候,唐文正說話了。


唐文正不能不說,再不說話,還不知道他兒子給捅出怎樣的漏子來,他低聲道:「胡大人、洪大人,我看咱們還是坐下來搞清這件事再說。」明明是他受欺負了,可他卻主動服了軟,這可不是被胡不為的官威給嚇住,根本是被兒子衝口而出的那句話給弄得被動了,推翻草亭,這小子怎麼就這麼蠢,居然上了人家的當。


洪佰齊仍然沒有表態,目光望著胡不為。


胡不為點了點頭道:「大家一朝為官,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先把火氣放一放,坐下來說清楚最好不過。」他的意思已經充分表明,今天這件事不用提上公堂了。不管怪誰,你唐文正先服軟要談判的,你只要敢揪著我兒子不依不饒,我就追究你兒子帶人燒草亭的罪責,到時候我在皇上面前將你兒子的這番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一遍,嘿嘿,就算害你不死,也得讓你們唐家褪成皮。


論到相馬,十個胡不為也比不上一個唐文正,可論到陰險狡詐,一百個唐文正也不是一個胡不為的對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虎父無犬子,胡小天剛才的表現已經完全證明了這個道理。


胡不為將眾人請到前堂,不相干的人大都已經走了,胡不為讓胡小天去換了身衣服,又差遣丫鬟婆子找合適的衣裙給唐輕璇換上,慕容飛煙自然是全程陪同。


等一切安排停當,所有人都來到前廳相聚。因為不是正式審案,所以也就沒了那麼多的規矩,胡不為在左側太師椅上坐了,胡小天老老實實站在他身後。京兆府尹洪佰齊和胡不為平起平坐,慕容飛煙和另外一名捕快立于他的身後。


至于唐文正,以他的官位原本是沒資格和這兩位平起平坐的,可因為今天特殊的緣故,胡不為對他也是格外禮遇,安排他在洪佰齊身邊坐了,唐文正的四個子女全都站在他的身後,唐輕璇換了新衣服,披散的頭髮也重新梳理,這會兒情緒平復了許多,只是一雙美眸哭得紅腫,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消褪了。


家僕上茶之後,胡不為端起青花瓷茶盞,蓋碗輕輕在茶盞上掠了兩下,湊在茶盞邊緣啜了口香茗,輕聲道:「今天的事情,咱們還是問個清楚,如果犬子的確有錯,本官絕不偏袒!一定會給文正兄一個交代!」說這話的時候他冷冷橫了胡小天一眼,將茶盞重重頓在紅木茶几上:「孽障,你有什麼話說?」


胡不為剛剛見識了兒子舌燦蓮花顛倒黑白的本事,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先入為主,他要儘可能地給兒子創造先下手為強的機會。


胡不為表面上公正無私,可心中真實的想法確是偏袒回護,只可惜胡小天似乎並不領情,他一雙眼睛直勾勾望著唐輕璇,這唐小/妞換了一身衣服還真是漂亮啊,除了脾氣不好,這臉蛋這身段還真是不錯,嘖嘖,比起李家的那個癱子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周身洋溢著青春健康之美,當真是秀色可餐啊!


所有人都發現這貨仍然在色迷迷地盯著唐輕璇,唐家人都是怒形于色,胡不為也是頗為無奈,自己這兒子何時變得這麼好色?他有些尷尬地干咳了一聲。


京兆尹洪佰齊道:「賢侄你有什麼話說?」這聲賢侄叫得非常不恰當,洪佰齊出口就有些後悔,這不是等于告訴所有人他想要偏袒胡小天嗎?至少目前這貨還是個嫌疑犯,身為京兆府第一長官,至少在表面上要把這碗水給端平了。


胡不為心中領了洪佰齊的這個人情,向胡小天道:「洪大人的話你聽到了嗎?」


唐文正一旁看著,心中暗嘆,果然是官官相護,今天的事情只怕唐家是要吃虧了,誰讓人家官大,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剛剛已經讓慕容飛煙問過女兒,確信女兒的清白之身仍在,所以這心中的怒氣也就消了三分,只要女兒沒被那惡少玷污,這件事他也不想過于追究。


胡小天道:「這件事唐小姐應該清清楚楚,不如你先說!」


胡不為不由得暗自嘆息,估計剛才兒子只是靈光閃現,這麼好的開脫機會給了他,他卻主動放棄,將發言權奉送給了唐輕璇,實屬不智。


唐輕璇咬了咬櫻唇道:「好,說就說,今天我好端端地在翠雲湖騎馬遊覽,是不是你帶著四名惡僕突然衝上來攔住我的去路,害得我馬兒受驚,將我甩了出去?」


胡小天笑眯眯看著這小/妞,唐輕璇顯然說得不是實話,當時明明是她縱馬在湖畔狂奔,驚擾路人,自己躲避不及,還被她狠狠抽了一鞭子,現在這小/妞居然顛倒黑白,信口雌黃,胡小天也沒反駁,靜靜聽她下面怎麼說。


唐輕璇道:「我不幸落入了湖裡,接下來的事情……我……我就不記得了……」她櫻唇一扁,眼圈一紅,兩串晶瑩的淚珠兒順著俏臉滑下,當真是我見猶憐,眼淚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尤其是美人流淚,威力更是非同凡響。連京兆尹洪佰齊也在心中暗罵胡小天,當真是膽大妄為,無恥之極,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強姦良家女子。


唐鐵漢道:「我妹子不記得,我是記得的,當時我聽說有人欺負我妹子,就帶人從馬市趕了過去,等我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這無恥之徒……」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


胡小天嬉皮笑臉道:「你看到了什麼?」


唐鐵漢伸手指著胡小天道:「這無恥之徒讓四名惡僕圍在周圍,把我妹妹橫抱在腿上,還……」


「還怎樣?」胡小天追問道。


唐鐵漢想起當時的情景真是羞于啟齒,一張大黑臉憋成了紫紅色。唐輕璇當時一直都是昏迷狀態,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麼,聽大哥這樣說,頓時羞不自勝,螓首低垂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用手搗了大哥一下,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實在是羞死人了。


唐鐵漢道:「我羞于啟齒!」


胡小天道:「那就是什麼都沒看到,你根本是在惡意中傷我!」


唐鐵漢怒道:「我都看到了,你當是把我妹妹的頭塞在你雙腿之間……」這句話說出,頓時滿堂皆驚。


唐文正的一張老臉也變成了紫茄子,雖然吃虧的是他閨女,可他聽到這件事也覺得老臉掛不住,自己的這幾個兒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蠢笨,這種話哪能當眾說出來,唐輕璇悲悲切切嚎哭了一聲,直挺挺就向後面倒去,慕容飛煙眼疾手快,搶上前去將她抱住,唐輕璇竟然羞憤交加暈過去了。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慕容飛煙卻從唐輕璇的呼吸中看出了端倪,唐輕璇應該沒有昏迷,可能是唐鐵漢剛才的那番話讓她實在難堪,所以只能裝暈,躲避眼前的尷尬。


唐文正重重拍了拍桌子,此時不發威,你們還當我唐文正是病貓呢,怒吼道:「真是欺人太甚!」他雙手一拱:「兩位大人,你們可要為小女做主啊!」


胡不為心中暗罵,給你做主,豈不等於要辦我兒子?可事情的發展的確讓他有些頭疼,明明已經對己方有利,可兒子卻將主動權雙手奉送給唐家,真不知道這傻小子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胡小天道:「我將她的腦袋塞在褲襠裡做什麼?」


唐鐵漢道:「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


胡小天道:「我且問你,當時唐輕璇落水,她不懂水性,究竟是什麼人把她救了上來?」


唐鐵漢被他問住:「呃……這我沒看到!」


胡小天道:「你好歹還算誠實,你沒看到,可現場有不少人看到,我的四名隨從也看得清清楚楚。」他繞到洪佰齊面前,深深一揖道:「洪大人,晚輩想傳我的四位隨從作證!」


唐家老三唐鐵鑫道:「你的隨從當然要向著你說話,他們的證詞肯定不實!」唐鐵漢和唐鐵成同時道:「不錯!」


胡小天轉向唐家兄弟三人:「剛剛你們為唐輕璇作證,我可曾有一言半語的抗議?按照你們的道理,我的隨從會向著我說話,那麼你們這些做兄長的自然要向著你們的妹子說話,你們剛才的那番話肯定是大大的不實,完全是污衊!」


「呃……」


唐鐵漢急得滿頭大汗道:「大人,我說得都是實話!」


洪佰齊輕輕撫了撫頜下的三縷長髯,輕聲道:「胡公子所說的確很有道理,既然你們可以為唐小姐作證,緣何他的隨從不能出面作證?孰是孰非,孰真孰假,本官還分得清楚。」


胡不為看到兒子已經開始絕地反擊,頭腦之清晰言辭之犀利實在是給了自己不小的驚喜,再看唐家三個兒郎,被兒子弄得張口結舌面紅耳赤,以這三個小子的智慧加起來也不是兒子的對手,胡不為心中暗自得意,索性一言不發靜觀其變,他倒要看看,自己的這個兒子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0 14:07
第四章 【信口雌黃】(下)

不多時,胡家的四名家丁一瘸一拐的走了上來,他們在今天的這場衝突中都光榮掛綵,最慘的是梁大壯,鼻青臉腫嘴歪眼斜,被揍得跟個豬頭似的。


四名家丁來到前廳,撲通一聲齊齊跪下,齊聲道:「冤枉啊,大人要給我們做主啊!」


胡不為冷哼了一聲,端起茶盞繼續喝茶,他的表現反倒是像個局外人了。


洪佰齊也沒有讓這幫奴才起身,沉聲道:「你們給我聽清楚,本官接下來的問題你們要老老實實的回答,如果爾等膽敢撒謊欺瞞,本官一定從嚴懲處!」他習慣性地去抓驚堂木,抓到的卻是茶盞,揚起之後方才意識到,只能輕輕落下,目光向胡不為悄悄一瞥,打狗還得看主人,洪佰齊之所以表現出這樣嚴厲,是要給雙方造成自己不偏不倚的印象,嚇唬嚇唬幾個奴才應該沒什麼,他對胡小天這位正主兒可是相當的客氣。


胡不為當然知道洪佰齊是在演戲,也知道洪佰齊看自己的目的是為了徵求自己的意見,他神情平淡依然一言不發。


洪佰齊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你們老老實實告訴我,當時唐小姐是因何落水,她落水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梁大壯歪著嘴巴道:「啟稟青天大老爺,當時那唐家丫頭騎著一匹大紅馬在翠雲湖畔橫衝直撞,我們陪著少爺正在湖邊漫步,看到她縱馬狂奔,我當時想要保護少爺,可那馬兒來得太急,根本來不及了,眼看我家少爺就要被她的坐騎撞上,她及時勒住馬韁,我們本想上去理論,可少爺說了,好男不跟女鬥,既然沒被傷到,這件事就算了,只是不曾想……」梁大壯臉上做出悲悲切切的樣子。


這貨被打得跟豬頭阿三似的,此時做出任何的表情非但引不起任何人的同情反而看起來非常的可笑。


胡佛跟著道:「我們誰都沒想到那唐家丫頭如此刁蠻,揚起馬鞭照著我們少爺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鞭,少爺伸手一擋……被打得皮開肉綻!」


胡小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恰到好處地擼起衣袖,將他手臂上的那條清晰的鞭痕展示給眾人。


胡不為心中暗讚,好兒子,此時無聲勝有聲,這就叫後發制人,先讓你們唐家信口雌黃,等你們說完,再做出反擊,以事實證據來證明你們的謊言,嘿嘿,居然欺負到我們胡家頭上來了,唐文正啊唐文正,你一個六品馬倌也敢挑戰我的官威,我看你是不想在京城混下去了。


唐文正看到胡小天亮出那條傷痕頓時內心一驚,知女莫若父,他當然知道自己女兒的驕縱脾性,鬧市縱馬本來就是違反律令的事情,如果這幫家丁所說的話屬實,那麼女兒肯定是先抽了胡小天一鞭子,丫頭啊丫頭,你可捅了天大的漏子啊!


唐輕璇原本躺在慕容飛煙懷抱裡裝暈,可聽到這裡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她突然就睜開了雙眼,把慕容飛煙嚇了一跳,唐輕璇怒沖沖道:「根本就是你們弄了我的馬兒,把我推落水中。」


胡小天心中暗嘆,這小/妞可真不厚道,老子沒打算跟你計較,可你一個勁地在眾人面前顛倒黑白,不用問剛才暈過去也是裝的,老子看你外表長得青春靚麗卻想不到內心如此險惡,媽媽滴,真要逼我對你下狠手啊!


洪佰齊皺了皺眉頭道:「唐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剛剛你說馬兒受驚,你被甩了出去,怎麼現在又說他們將你推落水中?」洪佰齊也是個老油子,他心底是向著胡不為的,抓住唐輕璇言語中的錯處不放,有心將之放大。


唐輕璇含淚道:「大人明鑑,小女子剛剛是羞于啟齒,我哪有在湖邊縱馬狂奔,是他們主僕幾個看到小女子有些姿色,所以生出歹意,他們上前輕薄於我,我一個弱女子心中害怕,縱馬想逃,可這個惡少!他……」她伸手指了指胡小天,惡少當然指得就是胡小天。


這唐輕璇顯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臉上的表情說變就變,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串一樣落個不停,那裡還有剛才的彪悍和刁蠻,整一個弱不禁風忍辱負重的柔弱女子:「他……滿口污言穢語,百般羞辱……小女子怎麼鬥得過他們五個彪形大漢,急切間才揮鞭自衛……大人啊……」


胡小天冷冷望著唐輕璇,小娘皮的,真看不出謊話說得這麼漂亮,這演技也算不錯,沒有滿分也有八十了,揮鞭自衛?自慰還差不多,就憑你這點道行還想坑我,真是瞎了你的一雙眼睛。


唐文正怒目圓睜,他是真生氣,在他看來胡小天那邊自然說得都是謊話,女兒肯定句句屬實,這胡家真是欺人太甚。


洪佰齊原本想當個和事老,把稀泥和好,弄個皆大歡喜兩不得罪,可看事情發展的局勢,居然一波三折,狀況百出,還真是很不好辦,他安慰唐輕璇道:「唐小姐,你不要哭,先把事情說清楚。」


唐輕璇來到胡佛的面前,美眸盯住胡佛道:「當時是不是你一棍將我的馬兒捅傷?」


胡佛眼巴巴望著胡小天,他得看少爺的意思。


這種時候胡小天居然還是平靜如故,他笑道:「你只管把實話說出來,你又不是女人,千萬別說謊話!」胡小天的言外之意就是唐輕璇說得全都是謊話,不過他也不急於揭穿,就看這小妞如何表演。


胡佛得了他的允諾,心中再無顧忌,點了點頭道:「是,當時我看到她縱馬要去撞我家少爺,所以我就揚起水火棍,一下捅進了她胯下坐騎的屁眼裡!」這些家僕原本就沒什麼素質,說起話來也是粗俗直白。這話一說,不少人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即便是胡不為也不禁莞爾。


唐輕璇羞得滿臉通紅,今天就算能夠爭回這口氣,這臉面也丟盡了,她用力咬了咬櫻唇道:「我的馬兒被他們弄驚了,上躥下跳,將我甩了出去,我這才落入了翠雲湖中,小女子不通水性,幾乎要被他們給害死了……大人,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啊……」她又抽泣起來。


梁大壯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大聲道:「你根本就是顛倒黑白,你落水之後,是我們少爺把你從湖水中救了上來,你有沒有良心?」


唐鐵漢道:「你們才是顛倒黑白,當時是不是你們劫持我妹妹,胡小天,是不是你用匕首抵在我妹妹的脖子上,威脅我們把馬給你們,然後你們搶了我妹妹就逃往尚書府?」


梁大壯道:「當時你帶了幾百號人過來圍攻我們,少爺要是不那麼做,我們此刻已經被你們剁成肉泥了。」


唐鐵漢道:「我們是想救人,根本沒想過要殺你們!」


梁大壯還想說什麼,胡小天做了個手勢制止住他們說話,輕聲道:「你們先下去吧!」


四名家丁望著胡小天,目光中充滿了不解之色,真是搞不懂這位少爺,需要他分辯的時候居然一言不發,難道真要把這個黑鍋給背下來不成?


等到四人離去之後,胡小天緩步來到唐輕璇面前,望著她道:「唐小姐,你說我在翠雲湖邊輕薄你?」


唐輕璇看到他來到自己近前,一雙朗目盯住自己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慌,點了點頭道:「你此刻不承認了?」


胡小天道:「你的確有些姿色,可你覺得自己的姿色是不是到了傾國傾城,舉世無雙的地步,讓我按捺不住心頭慾望,非得要當街強姦的地步呢?」


唐輕璇當然不認為自己長得舉世無雙,黑長的睫毛垂落下去:「你什麼壞事幹不出來?」


胡小天哈哈大笑,他轉向慕容飛煙道:「慕容小姐,你和唐小姐關係不錯,她應該是會武功的,而且武功相當不錯,我對武功一竅不通,我的四名隨從武功也是稀鬆平常,照你看就算我們五個人合力,打不打得過唐小姐?」


慕容飛煙心說你幹嘛問我?她剛才親歷了那場混戰,看得清清楚楚,胡小天肯定是不會武功的,唐輕璇是她的閨中密友,她對唐輕璇的武功是瞭解的,和自己在伯仲之間,真要是打起來,唐輕璇對付十多名大漢也不成為問題。她低聲道:「唐小姐不通水性!」她這句話等于變相承認了唐輕璇如果沒有落水,胡小天那幫人是打不過她的,退一萬步來說,唐輕璇就算不能打贏自保也沒什麼問題。


胡小天道:「唐輕璇落水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是我把她從水中救了出來,現場圍觀的人很多,不難找到證人。」


京兆尹洪佰齊緩緩點頭。


胡小天又道:「唐鐵漢說我將她妹子的頭塞在我雙腿之間,的確有這件事,可當時的情況是,她喝了一肚子的湖水,我用膝蓋抵住她的腹部,擠壓她的後背,好將她肚子裡的湖水給擠出來,唐輕璇,你仔細想一想,當時我是不是穿著褲子?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0 14:11
第五章 【得意洋洋】(上)

唐輕璇想不到他居然問出了這麼寡言廉恥的問題來,她紅著臉道:「你當時自然是穿著褲子!」說完這句話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著了他的道兒。


胡小天笑道:「我穿著褲子,把她的頭塞在雙腿間能幹什麼?唐鐵漢,你以為我在幹什麼?」


「這……你……」


胡小天道:「你一定是以為我逼迫你妹妹用嘴幫我做那種事……」


「我沒有,我沒有想過我妹妹用嘴幫你做那種事……」兩人一問一答,雖然沒有明說做得到底是那種事,可現場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所有在場的女性都聽得那是臉紅心跳,唐輕璇羞得恨不能一頭撞死過去,我的傻哥哥啊,你可真是夠蠢的,怎麼那麼容易上這壞人的當啊!


「你撒謊,你敢對天發誓,你若是那麼想過,你唐家滿門上下不得好死!」


唐鐵漢張大了嘴巴,他可不敢發這種毒誓,一時間僵在了那裡。


唐文正看到兒子被逼的連話都說不出口了,暗罵兒子沒用,又惱怒胡小天出言不遜,他冷哼了一聲道:「胡大人!」提醒胡不為他兒子說話實在是太過分了。


胡不為此時的心情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鎮綠豆湯一般酣暢淋漓,一連叫了十幾個爽字,明明看到唐文正氣得臉色鐵青,也聽到他叫自己,只當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胡小天步步緊逼不給唐鐵漢任何喘息的機會:「你有沒有那麼想過?」


唐鐵漢被他逼急了,衝口道:「是,我是那麼想過!」現場響起一陣驚呼之聲,幾位長者緩緩搖頭,顯然對唐鐵漢失望之極。唐輕璇這會兒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從頭髮根到腳趾甲全都麻木起來了,到底在想什麼做什麼她都不知道了。


胡小天張大了嘴巴,看樣子驚奇的幾乎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他大聲道:「你有沒有人性啊,這麼想我倒還算了,居然這麼想你親妹妹,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後向京兆尹洪佰齊躬身行禮道:「洪大人,事情已經清楚了,根本就是這唐鐵漢心胸骯髒齷齪,所有謊言都是他製造出來的。」


唐鐵漢被呵斥得無言以對,憋了半天方道:「你劫走我妹妹是不是事實?」


胡小天道:「你帶了那麼多人過來,口口聲聲叫我淫/賊,要把我殺之後快,我要是不走,難不成站在那裡等著你砍我?」


「可是你劫持我妹……」


「我打不過你,我解釋你又不聽,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讓你乖乖聽話。」


「可你為什麼要把我妹妹劫到這裡來?不是意圖不軌是什麼?」


胡小天哈哈大笑:「問得好!」他向唐鐵漢走了一步,雙目炯炯盯住唐鐵漢道:「如果我說我和你妹妹之間清清白白的你相信嗎?」


唐鐵漢怒道:「鬼才相信你!」剛一說完,馬上又明白自己又被他給陰了,氣得黑臉又變成了紫色。


胡小天笑道:「看來你巴不得我對你妹妹做出不軌之事!」


「你放屁!你就是個淫/賊!」唐鐵漢被氣得暴怒,揚起醋缽大小的拳頭恨不能狠狠一拳砸扁胡小天這張可惡的面孔。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唐鐵漢不說話還好,他越說話越亂,越說搞得形勢對己方越是不利。


胡小天道:「說我淫賊,唐輕璇,你來帶尚書府之後,我可曾對你做過半點非禮之事?」


唐輕璇無言以對,這廝的口才實在是太厲害,明明是自己佔盡了道理,怎麼搞到現在反而是自己有些理屈詞窮了。


慕容飛煙道:「大人,唐小姐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孩子,有些話實在是羞于啟齒。」


胡小天道:「她未嫁,我還未婚呢,她在乎名節,我一樣在乎清譽,你們唐家口口聲聲叫我淫賊,說我對唐輕璇不軌,說句不客氣的話,我把她帶到這裡,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行不軌之事,我有沒有做過?唐輕璇,你告訴他們,我有沒有對你做過不軌之事?」


唐輕璇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憋屈到了極點,嚶!地一聲哭了起來。


唐文正看到女兒被他逼成這個樣子,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怒道:「胡大人,還請你家公子口下留德!」


胡不為道:「我的兒子我自會教訓,小天,你當著大家的面說說清楚,你到底有沒有對唐家小姐做出什麼不軌之事?」胡不為這會兒心頭這個暢快,一幫不開眼的東西,居然惹到我們胡家來了,老子是個奸雄,兒子也不是善類,犯到了我們手裡,算你們倒了八輩子黴。


胡小天道:「孩兒不知道什麼叫不軌之事,人不一樣,看世界的眼光不一樣,衡量善惡的標準也不一樣,孩兒只知道何謂好事何為壞事,真是不懂什麼叫不軌之事,唐小姐,不如你教教我,怎樣行不軌之事。」


咚!唐輕璇直挺挺躺倒在了地上,這次是真被氣暈了過去,因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胡小天的身上,都沒能及時做出反應。


唐文正沖上去抱起女兒,老淚縱橫道:「女兒啊……你醒醒,你醒醒……」


唐家三兄弟氣得沖上前要和胡小天拚命。


胡小天有恃無恐,京兆尹洪大人在這裡,諒這三個傻小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慕容飛煙慌忙將他們三人給攔住。


唐文正對女兒又是掐人中又是晃膀子,總算把唐輕璇給喚醒過來,她悲悲慼戚叫了一聲:「冤枉……爹爹……我要回家……」此時唐輕璇只覺得自己如同被人扒得體無完膚,什麼顏面自尊都沒有了,她心中只想著回家,越快逃離這裡越好,剛才還想著討回公道,現在只求這惡棍不再找自己的麻煩就好。


洪佰齊嘆了口氣道:「兩位大人,且聽我一言!」


胡不為佔盡上風,自然擺出高姿態,微笑道:「洪大人請講!」


唐文正也沒反對,緊緊抱著女兒,心中黯然,勢不如人,多說無益,女兒的清白沒有壞在這惡少的手裡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至于其他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洪佰齊道:「我看這件事應該是一場誤會,年輕人血氣方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我為官多年,這種事情見得多了,還好咱們及時趕到,沒有鬧出什麼差池。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損傷,我看這件事不如就此作罷。」


唐文正雙目之中充滿憤怒的光芒,可當著兩位大官的面他又不敢公然發作。


胡不為佔盡了便宜,只是笑眯眯聽著,一言不發。


洪佰齊道:「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胡不為輕聲嘆了口氣道:「大家同朝為官,一殿為臣,咱們切不可因為這件小事而傷了和氣,姑且不論今天的事情因何而起,犬子將唐小姐帶到家中原本就是他的不對,這件事原是怪我們胡家多一些。」他雖然做出讓步,可這番話根本沒有承認錯誤的意思,先說事發原因不明,又說他兒子將唐輕璇帶到家中。唐文正聽得真切,心中暗罵,老賊!明明是你那個惡子將我女兒擄到這裡,怎麼又說帶到這裡了,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奸人!我唐文正羞與爾為伍。


胡不為道:「今日所有的損失都算在我的身上。」他轉向胡小天道:「小天,還不快給你唐伯伯道歉!」他這麼一說等于是宣佈這件事到此結束了。


唐家三個兒子自然不同意這種處理方法,想開口卻被父親的目光制止。


胡小天緩步來到唐文正面前深深一躬:「唐伯伯,侄兒年輕,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多多擔待!」


唐文正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他連一刻都不想在胡府逗留,起身道:「胡大人、洪大人我還有事,告辭了!」拱了拱手,話都不多說半句轉身就走。唐家兄妹看到父親走了,自然也跟著一起走了,唐鐵漢、唐鐵成兩兄弟被胡小天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兩人臨走之前恨恨指了指胡小天。


胡小天笑嘻嘻道:「草亭的事情怎麼說?」


兩兄弟聽到他又提起燒草亭的事情,嚇得轉身就逃。


洪佰齊看到今天的事情已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中暗自欣慰不已,他也沒有繼續逗留,收了人馬,跟胡不為寒暄了兩句,也告辭離去。


胡不為將洪佰齊送走,望著狼藉一片的後院,不由得搖了搖頭。


胡小天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望著已經燒成灰燼的草亭,嬉皮笑臉道:「爹,草亭的事情難道就這麼算了?」


胡不為突然伸出手去,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孽障,看你幹的好事!」


胡小天慘叫道:「疼,疼!撒手,撒手!」


胡不為鬆了手,又伸掌在他腦後輕輕拍了一記,不是真打,雖然口中罵著兒子,可眼神中卻充滿慈愛,今天兒子的表現實在是讓他喜出望外,他從沒有想過,痴呆十六年的兒子清醒之後居然能夠迸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剛才的表現真可謂是光芒四射技驚四座。胡不為望著已經成為灰燼的草亭道:「草亭、朝廷!你這頭腦倒是靈光。」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0 14:17
第五章 【得意洋洋】(中)


胡小天不免有些得意,何止靈光,我兩世為人,真要陰起人來只怕你這個當爹的也不是我的對手。


胡不為道:「你有沒有想過,假如別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說我們父子在家裡私設草亭,這是不是大逆之罪?」


胡小天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胡不為的提醒如同兜頭潑了一盆涼水,頃刻間胡小天的後背佈滿冷汗,幸虧今天面對的是頭腦並不怎麼靈光的唐家兄弟,如果換成一個老奸巨猾的對手,恐怕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畫的圈兒把自己給圈進去了?


胡不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天威難測,天子腳下有些話斷斷是不能亂說的。」


胡小天恭恭敬敬道:「孩兒謹記父親的教導!」


胡不為道:「今天的事情我雖然沒有親見,可通過你們的描述我也瞭解不少,你救起那唐家小姐,本可以全身而退,卻為何非要將事情鬧到這種被動的地步?」


「孩兒也不想,只是當時的形勢所迫,由不得孩兒做主!」


胡不為嘆了口氣道:「今天的事情雖然暫時平息,但是我看唐家離去之時充滿怨恨,相信他們絕不肯善罷甘休,你以為應該怎樣做?」胡不為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徵求兒子的意見,他並不是真正想聽兒子的看法,而是藉著這件事考驗一下自己兒子的智慧。


胡小天可沒有想得那麼長遠,低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從此要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還罷了,如果他們膽敢惹事,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胡不為緩緩搖了搖頭道:「需知即使是一顆小小的釘子一樣可以扎破你的足底,既然看到了這顆釘子就一定要在它扎破你的腳心之前將他拔除,而不是扎破腳之後再想著如何處理,這就是未雨綢繆,想要走得長久,想要活得長久,就要儘早清除一切可以給你帶來麻煩的東西。」


胡小天睜大了雙目,望著這位老爹,心中暗忖,我這個老爹夠陰夠狠啊,看來十有八九是個奸臣啊!


胡不為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今天的事情表面上雖然已經解決,可到底以後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我們是無法掌控的。我剛剛幫你和李家小姐定親,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人家會作何感想?」胡不為對此還是有些擔心的。他的親家是劍南西川節度使、西川開國公、食邑三千戶的李天衡,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更是太子龍燁慶的紅人,兩家的聯姻可謂是強強聯手,胡不為這場婚事極為重視。他並不知道胡小天才不怕事情鬧大,也不怕惡名散播,在胡小天的心裡,李家要是因此而退婚再好不過,自己也省得守著一個癱瘓病人過上一輩子。


胡小天道:「爹,我聽說那李家姑娘是個殘疾,下肢癱瘓,而且生得奇醜無比!」


胡不為道:「那李家的姑娘我也未曾見過,聽說腿腳的確有些不方便,可人家養在深閨,真正的模樣外人何曾見過,說她奇醜無比,肯定是以訛傳訛。」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胡不為知道傳言應該不會有錯,可在兒子面前還是儘量安慰。


胡小天心中暗忖,看來癱瘓已經是事實了,有沒有搞錯,你是我爹,怎麼能把自己兒子往火坑裡推?看來這位老爹也夠冷血的。胡小天道:「爹,我不想守著一個癱瘓病人過一輩子,要不,咱們把這門親事給退了……」


胡不為聽到他這樣說頓時勃然大怒:「混賬!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為父和李大人定下婚約之事天下皆知,你讓我悔婚,我還有何顏面面對聖上,面對眾位朝臣,又有何顏面面對天下百姓?」


胡小天道:「拉倒吧,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跟外人有什麼關係?我連李家姑娘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您就要把我們兩人硬拉到一起,這也太荒唐了吧,您是我爹啊,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胡不為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家和李家都不是尋常人家,一舉一動不知為多少人注目。這件事為父代你定下來了,不容更改!」


胡小天心中暗嘆,說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壓根是你把我當成政治資本給押出去了,我的個人幸福,我的感情生活你根本就不關心,他對胡不為之前的那點好感頃刻間散了個乾乾淨淨,冷冷道:「既然你代我定下來了,不如你代我娶了李家姑娘回來,連入洞房也一併入了可好?」


胡不為萬萬想不到這臭小子居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混髒話,氣得直翻白眼,右手指點著胡小天,抖得跟篩糠似的,好半天才罵了一句:「不肖子,真是氣死我也……」


胡小天才不怕他氣死,轉身回房去了。


胡小天回到房間也是心中惱怒,偏偏這會兒梁大壯湊了過來,一臉獻媚之色:「少爺,你剛才真是英明神武,智勇雙全,王霸之氣,大殺四方,在您的面前那幫無膽鼠輩只有抱頭鼠竄的份兒,您知不知道,現在您已經成了我們全體家丁的偶像!我對少爺的敬仰如同長江之水滔滔不絕,願為少爺赤膽忠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要說梁大壯的馬屁功夫絕對不弱,不然也不會在尚書府諸多家人之中脫穎而出,被胡不為選中,成為胡小天的貼身家丁。只可惜梁大壯拍錯了對象,胡小天跟這一時代的任何人都不同,梁大壯認為放之四海皆準的馬屁功夫到了人家這兒偏偏是沒有效用。


胡小天嘿嘿一笑,笑容明顯透著敷衍,梁大壯跟著笑,笑得自然尷尬。


胡小天望著這廝豬頭一樣的面孔,嘿嘿笑道:「大壯啊,我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你的忠心我是看得到的。」


梁大壯心中竊喜,小主人說這話應該是賞賜自己的前兆,姥姥滴,我卑躬屈膝奴顏媚骨的這通馬屁沒有白費,這付出總會有回報的,他深深一躬道:「奴才為少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胡小天道:「唐家小/妞追殺我的時候,那幫沒良心的狗奴才一個比一個逃得快,唯恐避之不及,當時只有你主動衝出去替我擋劍,讓我很是感動!」


梁大壯眨了眨眼睛,心說孫子才心甘情願的替你擋劍呢,當時明明是你把我推出去的,他垂首躬身道:「奴才當時心中只想著保護少爺平安,其他的事真沒有想過,只要少爺平安,就算我犧牲性命又有何妨!」這貨連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小眼睛紅紅的,只差沒把眼淚掉下來了。


胡小天搖了搖頭:「你雖然忘了,但是我不會忘!」


梁大壯愣了一下,滿臉迷惘道:「少爺指得是?」然後他就看到一個拳頭在自己的眼前放大,蓬!的一拳砸在他的右眼上,打得梁大壯眼冒金星,然後聽到胡小天不緊不慢道:「我操你大爺!」


梁大壯在胡小天的一通痛揍下,抱頭鼠竄,一邊逃一邊哀嚎著:「少爺饒命,少爺饒命……我是罵唐輕璇的……」


胡小天把梁大壯給揍出門外,心中舒坦了許多,不過感覺自己內心中的火氣仍然沒有完全發洩出來,于是來到院落中,對著幾個沙袋又是拳打腳踢,直到累得大汗淋漓,方才來到後院按照他的設計挖好的游泳池內,脫光衣服,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胡不為站在博軒樓上,遠眺著兒子的一舉一動,表情顯得頗為無奈,胡天雄悄悄來到他的身邊,恭敬道:「大人!」


胡不為嗯了一聲,他並沒有轉身,仍然看著在池塘中劈波斬浪的兒子,心中實在是有些納悶,兒子傻了十六年,清醒之後不但突然學會了說話,而且還學會了游泳,這等奇怪的事情實在是于理不合。雖然奇怪,但是胡不為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從小到大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長大,這眉眼,這頭腦絕對是自己的種。


胡天雄不敢打擾他,靜靜在他的身邊站著。


過了好一會兒胡不為方才道:「打聽的情況如何?」


胡天雄道:「少爺的確救了唐輕璇,不過當時也的確是少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搶進府來。」


胡不為緩緩點了點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兒大不由爺,這樣的年紀的確應該娶妻生子了。」


胡天雄道:「大人,雖然這件事已經解決,可是外面有很多的流言蜚語,都說少爺仗著您的權勢強搶唐家的女兒。」他頗得胡不為的信任,所以有些話可以在胡不為的面前暢所欲言。


胡不為嘆了口氣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人言可畏啊,回頭我寫一封信,你親自去西川一趟,給李大人送過去。」胡不為最擔心的就是這些流言蜚語傳到了西川李家,李家的女兒雖然雙腿癱瘓,可畢竟出身名門,以李天衡的地位是相當重視顏面的,如果聽說他的未來女婿在京城做出強搶民女的事情,還不知要作何反應?胡不為對于這次聯姻是極其看重的,可以說這場婚姻的成功與否決定了他們胡家的未來政治命脈,不容有失。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1 09:18
第五章【得意洋洋】(下)

  胡天雄道:「老爺,西川距離京城有三千多里,這件事未必傳得到那裡。」

  胡不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永遠都不缺乏搬弄是非落井下石之輩。」想起唐文正離去時候憤怒鬱悶的眼神,胡不為就意識到唐家絕對不會輕易嚥下這口氣,以後有了機會,難保他們不會報復,胡不為做官多年,單單是在這京城中得罪的人就不計其數。可以想像得到,他的那些政敵得到了這個消息肯定是如獲至珍,不會放過這個詆毀報復自己的機會。

  胡家和李家聯姻出于何種目的,其實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他們這樁婚事順順利利的完成,那麼無論是胡不為還是李天衡都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一個是掌管大康財政大權的戶部尚書,一個是屯兵西南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兩家的結合必然會讓他們的政治影響力更上一個台階,不知要有多少人眼紅他們之間的聯盟呢。

  看著兒子剛剛的那通瘋狂發洩,胡不為當然明白兒子對這場婚姻是不滿意的,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奇醜無比下肢癱瘓的女人為妻,這對他的兒子來說畢竟殘忍了一些。可婚姻並非兒戲,是需要理智和現實的,不僅僅要看對方的自身條件,更要評估對方的家庭條件,李天衡的女兒就算再醜,也不會愁嫁,據說他們家的門檻早已被說媒的人給踏平。

  胡天雄道:「大人,少爺病情漸漸痊癒,為何不給他謀個一官半職?」

  胡不為經他提醒,目光不由的一亮,不過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他對兒子是否完全痊癒仍然沒有把握,驚喜來得太快會讓人有些消化不良,不過今天兒子的表現已經大大將他震駭,胡不為雖然驚喜可心中仍然保持著絕對的理智,也許今天的表現只是靈光一閃罷了,低聲道:「他大病初癒還是讓他休息休息再說!」

  胡小天不是生病,這半年中他完成了從傻子到正常人的過渡,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其實他剛剛來到這片土地上的時候,對自己的生活現狀還是相當滿意的,老子是戶部尚書,有權有勢,家裡有房有車,數百奴僕,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上輩子太累,這輩子終于可以過上睡覺睡到自然醒的日子,至於數錢數到手抽筋,只要他願意,身為戶部尚書獨生子的他,大可以去錢法堂或者是寶泉局數錢,兩處鑄造的銅錢只怕他一輩子都數不完。

  翠雲湖搶親事件發生之後,胡不為明顯增強了兒子身邊的警衛,除了原有的四名家丁之外,又給他新派了兩名護衛,一個名叫李錦昊,一個名叫邵一角,據說兩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胡小天在提出退婚遭到父親的拒絕後,也沒有再向他提起這件事,他的心理學碩士學位可不是白拿的,從胡不為的表現他已經看出,胡不為是個堅定而固執的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政治利益高于一切,自己這個傻兒子只是他前進道路上的一個工具罷了,任何親情都要為他的政治前程讓路,既然無法改變,何必徒增煩惱。

  有時間還是多多享受人生,於是胡小天將自己的多數時間都用來健身和學習上,胡小天並不是個天生學習狂,他重生之後,對於前世繁忙的工作甚至都懶得回憶,他就想當個普通人,當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子,可他終於發現任何人都會有煩惱,即便是再來一次也還是如此。

  他學習的東西在當今的時代非常的重要,比如大康的禮儀,比如這片對他而言頗為新奇大陸的歷史地理。甚至於騎馬射箭這種事,他也要跟著學習,這些和他以後的生活息息相關,一個人想好好地活下去,首先就要學會自保,學習射箭的目的是為了提升武力值,至於學習騎馬,那是為了方便逃跑。

  胡不為有太多的政事要去處理,終日早出晚歸,胡小天和他少有見面的機會,父子間的交流一直都很少。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

  尚書府的後門重新修好,花園也整修一新,已經看不出當日被打砸後的狼藉情景,只是園中的草亭沒有復建,皆因胡小天用來混淆視聽,誣陷唐鐵成謀反的那番話。胡不為從中得到了啟示,這不起眼的草亭存在下去不知何時就會成為一個天大的麻煩,私設朝廷可是滿門抄斬的滔天大罪。

  胡小天本想學習騰空一躍前空翻後空翻再加轉體七百二十度的花哨身法的,可惜胡家最擅長輕功身法的胡天雄去西川辦事了,據說他此行的原因和自己還有些關係。

  這兩天胡不為被聖上欽點,陪同前往東都散心,胡夫人又去了金陵娘家探親,尚書府內只剩下了胡小天一個。沒了父母的約束,胡小天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每天不是在家中鍛鍊身體,就是帶著一幫家丁前往京城各處遊覽閒逛,反正又不用上班,也不愁沒有錢花,當官二代最大的好處就是無論做任何事都不用操心結賬的問題,以胡家的地位和財力,他這個二世祖渾渾噩噩的混上一輩子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看到老管家胡安帶著小廝擔著兩擔新鮮的粽葉進來,胡小天忽然意識到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大康一樣有端陽節,他幾天前剛剛翻看過歷史,方才知道這片土地上一樣產生過《楚辭》《離騷》這樣偉大的作品,一樣有過一位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這位詩人一樣生在楚國,最後一樣是報國無門滿心鬱悶的投入了汨羅江。

  胡小天懶得去想兩段歷史的聯繫和差異,他只想舒服服服的活著,逍遙自在的多混上幾個端陽節。

  胡安看到這位古怪的少爺,恭恭敬敬走了過來:「少爺,今兒起得這麼早!」其實尚書府上上下下都認為這位少爺自從清醒之後變得異常的古怪,可每個人只能把自己的看法放在心裡,沒有人敢公開說出來。

  胡小天笑了笑:「太陽都曬屁股了,不早了!」

  胡安賠著笑:「少爺,今兒去哪裡玩啊?」無所事事游手好閒,性格古怪,喜怒無常,瘋瘋癲癲,這就是胡府家人對胡小天的評價。

  胡小天打個哈欠:「沒想好,京城好玩的地方好像都去過了,只是皇宮還沒去過,不知道要不要門票?」

  「門票?」胡安聽得一愣。

  胡小天知道自己失言了,在這個時代是沒有門票概念的,無論多美的景區,大家想進就進,根本就沒有門票這一說法。

  不過胡府的家人大都已經習慣了這位少爺的奇怪言行,胡安笑道:「少爺,皇宮可不是隨隨便便出入的地方,您要是想去,等將來有了一官半職,自然可以入宮面聖。」

  胡小天懶洋洋道:「皇宮也沒什麼看頭,陰森森的不見天日,我看這大康皇宮比起故宮也大不了多少。」

  「故宮?」胡安明顯有些一頭霧水了。

  此時守門家丁過來稟報:「少爺,戶部侍郎徐正英徐大人來了。」

  胡小天跟這個徐正英倒是打過兩次照面的,戶部侍郎徐正英是他老爹胡不為的副手,戶部只有一個尚書也就是一把手就是胡不為,還有兩位侍郎,徐正英就是其中之一,戶部侍郎是副手,徐正英在戶部的權力排名老三,他負責主持大康鑄造和發行錢幣,錢法堂和寶泉局都歸他分管。徐正英也擅長鑽營之道,平日裡有事沒事都會過來胡府走動,名為議事請教,實際目的卻是為了拉近和尚書之間的關係。不過他雖然走動頻繁,可是和胡不為之間的關係卻始終難以處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胡不為這個人的疑心很重,對待他這位下屬始終是不即不離。

  胡小天雖然認識徐正英,但是跟他之間從沒有聊過什麼。他向家丁道:「跟他說,我爹陪皇上去東都了。」

  那家丁道:「徐大人這次是來求見少爺的。」

  胡小天微微一怔,他和徐正英可沒什麼交情,轉念一想徐正英身為戶部侍郎不可能不知道胡不為的去向,他在此時登門求見,說不定就是為了避開胡不為,難道這廝的目的是想找自己辦事?曲線救國?既然有求於自己就少不了好處,嘿嘿,看看這廝送什麼禮物倒也無妨。

  胡小天想了想道:「請他去觀荷亭說話!」

  觀荷亭是建在尚書府後院池塘邊的一座八角涼亭,四處綠草如茵,垂柳依依,鶯鳴燕囀,荷葉嫩綠,還沒有完全舒展開來,打著捲兒,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荷葉的香氣和著清涼的水氣,沁人心脾,讓人心曠神怡。別的不說,單單是這後院就要比過去小區的公眾花園大多了。

  徐正英今年四十三歲,正四品官階,他身高七尺,體型微胖,今天穿著一身灰色便裝,身後還跟著一位青衣小帽的家丁。這年月,身邊不帶一兩個隨從還真不好意思出門。

  胡小天看到徐正英過來,起身相迎,遠遠向他作了一揖,畢竟徐正英是他老爹的同事,起碼的禮節還是要照顧到的:「徐叔叔好,侄兒有失遠迎還望見諒。」這貨從面相上還是蠻乖巧的,一舉一動透著禮貌。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1 09:22
第六章【筆會】(上)

  徐正英心說這小子夠虛偽,明明是你約我來這裡見面,還說什麼有失遠迎的客套話,你丫根本就沒想出去迎我。不過徐正英是不會覺得胡小天失禮的,胡不為是他的頂頭上司,在他的眼裡,頂頭上司兒子的身上與生俱來就有一圈高貴的光環,官威架子,那是擺給別人看的,在尚書公子的面前一定要謙虛低調。徐正英哈哈大笑,上前一步親切無比地抓住了胡小天的手。

  胡小天還真是有些不適應,我曰,老子跟你很熟嗎?加起來見了沒有兩次面,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過,就跟我牽手,你這老傢伙臉皮也忒厚了一些。套近乎?嘿嘿,是不是巴結我老子沒巴結上,於是想出了曲線救國的主意,轉而跟我套近乎了?這種下屬巴結上司的伎倆我可見多了。

  徐正英絕對是個自來熟,拉著胡小天的手就不放,一雙小眼睛眯縫著盯住胡小天道:「賢侄,我聽說你身體虛弱,近日剛巧有朋友從燕國給我帶來了一隻千年山參,所以我特地送過來給賢侄補補身子。」

  他的家丁將手中的一個錦盒遞給徐正英,徐正英端著錦盒雙手呈上,正四品的戶部侍郎給胡小天這個身無一官半職的政治白丁送禮,而且表現得如此恭敬,這貨也算能夠舍開這老臉。

  胡小天早就預見到徐正英此來肯定是為了跟自己拉近關係的,他心中頗感好奇,千年山參,吹吧你就,千年山參哪有那麼容易找,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可轉念一想,現在不能用過去的價值觀來衡量一切,也許在大康人參就是個蘿蔔價,胡小天也明白,既然人家能夠登門送禮,這份禮物肯定是價值不菲。

  接過包裝精美的錦盒,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當著徐正英的面就將錦盒打開,卻見裡面躺著一棵尺許長的山參,胡小天雖然主業是西醫,但是對中醫藥也有些研究,有一首詩作專門用來鑑別人參的品相——星點蘆細毛毛艼,人字菱形短雞腿,深兜紋粗錦緞皮,龍纏須上綴珍珠,健壯小巧蘆須長,輕如海綿野山參。意思就是好人參必須蘆長鬚長身子短;參體最好為菱形;人參外皮的紋路要多而深;須和蘆都很長,須上有一個個小小的珍珠艼;身子必須要輕,不是越重越好。

  這棵人參的參頭很多,粗略一數大概有十二個,按照一百年分一個頭的說法,可以初步推斷這顆人參的歲數大概有一千二百年了。胡小天心中暗忖這老傢伙應該沒蒙我,這根人參的品相還真是不錯,千年老參來之不易,肯定值老錢了。

  他笑眯眯將錦盒蓋上,重新遞還給徐正英道:「徐叔叔,您真是太客氣了,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可不敢收。」

  徐正英重新將野山參推了過去,故意裝出不開心的樣子:「賢侄,我和你父親相交莫逆,親如兄弟,在我眼中,你跟我親生骨肉也沒有任何的分別,你病了這麼些年,久病初癒,身體需要進補,只要你的身體能夠恢復康健,別說區區一棵人參,就算要你徐叔叔的心頭肉,我一樣肯割給你!」

  胡小天心中暗罵,這根本就是佔我便宜啊,給你當兒子,你願意我也不願意,胡小天發現這邊拍馬屁絕對是一種時尚,家丁如此,官員也是如此,徐正英剛剛的這番話實在是肉麻到了極點,胡小天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這貨仍然說得面不改色,情真意切,能對一個晚輩如此卑躬屈膝,臉皮絕不是一般啊。

  胡小天雖然明白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的道理,可想想老爹非要安排一個癱子給自己當老婆,自己索性幹點壞事給他惹點麻煩,你不讓我舒坦,我也不能讓你自在,有了這種想法,胡小天就嘿嘿笑了一聲道:「既然徐叔叔一番美意,那我只好卻之不恭了。」其實他早就想,剛剛的推讓只是惺惺作態罷了。

  徐正英認識胡小天的時間不斷,但是跟著小子的確沒怎麼交流過,京城誰不知道戶部尚書胡不為生了一個傻兒子,也就是半年前突然傳出胡不為的兒子一夜之間恢復了理智,在徐正英看來,傻子就算恢復了理智也是個二傻子,可今天一見方才知道,這小子絕不是傳說中的痴呆兒,非但不傻,反而渾身上下透著精明狡詐和機靈勁兒。

  胡小天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徐叔叔,您請坐,咱們飲茶敘話。」

  徐正英卻沒有落座,他笑道:「賢侄,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把這棵參送來給你補養身體,我還有事,等有空我再過來陪你飲茶敘話。」

  胡小天道:「徐叔叔看您的打扮不是去辦公務啊。」

  徐正英笑了笑道:「我和幾位同僚約好了去煙水閣參加筆會。」

  胡小天眨了眨雙眼,這貨最近是閒的蛋疼,聽說徐正英要去筆會頓時生出要去湊熱鬧的念頭,他笑道:「徐叔叔,侄兒有個不情之請,不如我跟您去見識見識?」

  徐正英稍一遲疑,馬上就點了點頭道:「好啊!賢侄願意過去最好不過!」心中卻有些納悶,你識字嗎?那種風雅的場合好像並不適合你啊,畢竟他對胡小天算是有些瞭解的,這小子也就剛剛學會說話不到半年,只怕斗大的字都認不得一籮筐。

  胡不為臨行之前曾經吩咐過,讓胡小天儘量少出門,如果一定要出去,他的六名貼身家丁要寸步不離。一直以來,以梁大壯為首的家丁都堅決貫徹執行胡不為的命令。

  聽說胡小天要出門,馬上這六名家丁就跟了過來,胡小天對這幫跟屁蟲早就有些不耐煩了,狠狠瞪了他們一眼道:「幹什麼?我跟徐大人出去筆會,你們跟著幹什麼?那種風雅的地方是你們能去的嗎?」

  老管家胡安道:「少爺,老爺臨出門的時候特地交代過,少爺無論去哪裡,都要我們貼身保護,您還是別讓小的們難做。」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胡小天一聽他這麼說氣就不打一處來,我憑什麼就得順他的意啊,他又不是我親老子……可他心中也明白血緣關係上的確是親父子,這事兒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要說這親老子又把自己兒子往火坑裡推的嗎?虎毒還不食子呢,這胡不為可夠冷酷無情的,一想到自己未來的婚姻,胡小天心中的叛逆感頓時就澎湃起來了,胡不為啊胡不為,你不讓我舒服,我也不讓你自在。想到這裡胡小天雙眼一瞪,抬腳就踹了出去,這一腳踹在梁大壯的肚子上。

  梁大壯一直站在旁邊,連話都沒說一句,怎麼都想不到這一腳會落在自己肚皮上,被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貨也實在夠冤的。

  說話的明明是胡安,可胡安都六十多歲了,胡小天再沒有節操也不可能對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大打出手,所以選中了身高體胖的梁大壯,這一腳踢得出其不意,不但梁大壯沒想到,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

  胡小天指著梁大壯的鼻子罵道:「混賬東西,我的事情哪裡輪到你來說三道四。」

  梁大壯嘴巴一扁,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曰,我招誰惹誰了,這話根本就不是我說的。

  一幫家丁看到少爺發怒了,頓時閉上了嘴巴,誰也不想惹火燒身,尚書家的家丁這點政治智慧都是有的,每個人都懂得明哲保身。真正的罪魁禍首胡安也訕訕閉上了嘴巴,梁大壯近二百斤的體重都被少爺一腳給踹倒了,更何況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剛才那一腳要是落在他身上,十有八九要飛到牆頭外面去。

  徐正英畢竟是外人,看到胡小天當著他的面教訓家丁,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表情不由得有些尷尬。

  梁大壯扁著嘴道:「少爺……」這貨有點欲哭無淚了。

  胡小天道:「徐大人盛情相邀我去參加筆會,有徐大人關照我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爹知道我跟徐大人出去,非但不會怪罪!而且一定支持得很吶!」

  徐正英一聽這腦袋就大了,這話咋說的,我何時盛情相邀了,我今天過來是給你送人參補補身子,我可沒喊你去參加筆會,明明是你聽說我去筆會,死皮賴臉的要跟我前去,可徐正英總不能當面揭穿他,心中這個後悔啊,我他媽犯賤,我沒事在他面前說筆會的事情幹什麼?真是吃飽了撐的,這下好了,他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胡不為以後要是知道,不得認為我把他兒子給拐走了?

  胡小天親熱地摟住徐正英的肩膀道:「咱們走,別讓這幫下人影響了咱們筆會的雅興。」

  胡不為只能訕訕的笑。

  這幫家丁看到梁大壯剛才的遭遇,誰也不敢多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胡小天和徐正英出門。

  梁大壯揉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叫苦不迭道:「我冤枉啊!」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2 09:30
第六章【筆會】(中)


  老管家胡安瞪了他一眼道:「你冤枉個屁,少爺現在出門了,若是再惹出事端唯你是問。」

  梁大壯憤憤然抗議道:「憑什麼賴我,是少爺不讓我們去。」

  胡安伸手指點著梁大壯的胸口道:「你有沒有腦子,少爺不讓你去,可沒說不讓你跟著,他們去煙水閣筆會,你們悄悄跟過去就是,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自從上次強搶唐輕璇的事情發生之後,整個尚書府的家人都開始重新認識這位大少爺,這貨絕對有惹禍精的潛質。

  徐正英的馬車就在外面,他出手闊綽,送了一棵價值不菲的千年山參給胡小天,可見經濟狀況不錯。他的座駕也頗為奢華,車廂呈長方形,廂體邊緣刻有花紋,廂體上半部雕刻出精巧雅緻的窗格,坐在其中可以看到車外的景象。馬車的頂蓋是個六角亭的形狀,頂蓋很大,四邊都超過廂體,這樣可以取得很好的遮風避雨效果。正前方向前伸出很多,這樣的設計既可以保護車內乘客的隱私,也可以為駕車人提供遮蔽。也就是馬車的頂蓋。車廂的四沿都有帷幔,正面有一道較長的軟簾被掀起在頂蓋上,帷幔和軟簾上還用銅鈴和流蘇絲絛作為裝飾。車軛頭以威嚴的獸首裝飾,更彰顯馬車主人尊貴的身份。

  胡小天很少乘坐馬車,家裡的馬車雖然不少,可這麼豪華的還是頭一次見到,跟著徐正英坐進了馬車內,屁股坐在軟墊上彈性適中有點沙發的感覺,雖然這輛馬車非常精美豪華,可是拉車的馬只有兩匹。胡小天道:「徐叔叔,為何只弄了兩匹馬,要是弄八匹馬給你拉車,那多威風!」

  徐正英聽他這麼說臉色不由得一變,他向周圍看了看,有些緊張道:「賢侄,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八乘之車只有當今皇上才有資格使用,按照大康的規矩,我使用的馬車不可以超過三匹。」

  胡小天心中暗笑,其實這段時間他瞭解了一些大康文化,當然知道八匹馬拉車是只有皇上才能享受的待遇,親王可以享受六匹,王子公主才能享受四馬拉車,至于大臣們多數都是兩三匹,至于普通老百姓,只能乘坐一匹馬拉的馬車了。徐正英如果膽敢讓八匹馬拉著馬車在京城主幹道上跑,估計一路跑下去終點站就是天牢了。這貨故意刺激徐正英道:「徐叔叔,到底您是印錢的,我們家馬車雖然不少,可這麼豪華拉風的卻是一輛都沒有。」

  徐正英又是一驚,我曰,你這是坑我啊!他慌忙道:「賢侄,我雖然負責鑄造大康貨幣,可從來都是公私分明,這輛馬車是我岳父的餽贈,賢侄若是喜歡,我便將這輛馬車轉贈給你。」

  胡小天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把徐正英給氣了個半死:「二手車我不要!」

  徐正英只能嘿嘿了,心中把胡小天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一遍,暗地裡打定了主意,等回去就找人給這貨重新訂製一輛,今天真是大出血,怎麼碰上了這麼一個貪得無厭的小子。

  馬車在京城幹道上奔馳,兩匹駿馬步伐一致,節奏分明,鑾鈴隨著馬兒的奔跑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悅耳之極。低垂的藍色帷幔和紗簾隨風飄揚,裝飾其上的風鈴也發出悅耳的鳴響。徐正英顯然是個懂得生活和享受的人,車廂內的絲織品全都用香料熏過,春風透過紗簾吹入車內,車廂內暗香浮動,正所謂寶馬雕車香滿路,人在其中,心曠神怡,充滿了小資的調調。

  坐馬車當然比不上坐汽車舒服,但是這種新奇感和優越感是汽車無法相比的,畢竟這年代的豪華馬車並不常見,馬車經過的地方路人紛紛注目。這輛馬車在過去應該至少相當于寶馬五系,不對,兩匹馬拉著應該是二系才對,二啊!不吉利,等我有了專車,至少也得上個三系,八系是皇帝才能乘坐,想坐六系都得先混個親王噹噹,他姥姥的,這時代有錢也不能隨心所欲啊。胡小天身體隨著馬車晃動著,腦子裡卻在胡思亂想。

  徐正英望著身邊的這個小子,心中有些不解,都說胡不為的兒子傻了十六年,也就是半年前才突然恢復了理智,這貨就算從甦醒之後開始讀書,滿打滿算也不過只讀了半年書,估摸著仍然還是個文盲,你說你一個文盲跟我湊什麼熱鬧?今天前往煙水閣筆會的可都是大康的飽學之士,你小子要是到那裡胡說八道,不但你自己丟臉,連我也會被你連累的顏面無光。徐正英又想到,這可是胡不為的兒子,如果別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肯定會笑話胡不為教子無方。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打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今天過來送千年山參給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通過這樣的行為巴結胡不為。萬一去筆會現場讓胡不為失了臉面,豈不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那胡不為十有八九會認為自己趁著他不在家的時候故意帶他兒子出去出他的洋相。

  徐正英此時悔得抽自己兩巴掌的想法都有了,誰讓自己嘴賤,好好的提筆會做什麼?

  胡小天才不關心他想什麼,趴在窗口欣賞外面的景色,一副出籠小鳥的暢快模樣,心情好極了。

  徐正英乾咳了一聲道:「賢侄,等咱們到了那邊,你還是不要輕易暴露自己身份的好。」

  胡小天道:「為什麼?」

  徐正英原本是想讓他千萬別多說話,裝啞巴最好,可又怕得罪了胡小天,所以儘量說得委婉。他和顏悅色道:「今天前往參加筆會的有不少的朝中大臣,如果他們知道你是胡大人的公子,肯定會爭相攀附,不但會給你增加許多麻煩,傳出去只怕不好,胡大人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也會怪我多事。」

  胡小天心中暗樂,老東西,你丫是害怕我沒文化,丟了你的面子,所以才不想讓我說話,我要是弄出了什麼笑話,別人不但笑話我,只怕連我老子一併都得笑話了,到時候我老爹一定會找你算賬,看著徐正英強顏歡笑的為難表情,胡小天只差沒笑出聲來了,讓你丫拍馬屁,老子的馬屁豈是那麼好拍的。胡小天道:「徐叔叔放心,我就是去看個熱鬧,長點見識,等到了哪裡,我裝啞巴,連話都不說一句。」

  徐正英聽他答應得如此痛快,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煙水閣位于京城東南的滄水河畔,滄水河彎彎曲曲貫通京城南北,在京城東南的天水灣和運河貫通,這一帶的水面是最為廣闊的部分,站在煙水閣上剛好可以看到兩條水系彙集的地方,場面壯麗廣闊。這煙水閣是一座五層的木製小樓,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其間曾經先後三次遭遇火災,歷經多次修葺重建,最近的一次修葺是在三年前,將屋簷頂瓦全都換成了紅色琉璃,陽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頗為醒目。

  因為煙水閣獨有的地勢,成為歷代文人墨客競相登臨,俯瞰京城景緻的地方,在此也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傳世之作,煙水閣門外的空地上已經停了十多輛馬車,從馬車的裝飾來看,車主的身份都非同尋常。

  馬車停穩之後,胡小天率先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雙手背在身後,抬起頭近距離觀察這座小樓,在這一年代,建築物很少有超過三層的,五層的煙水閣在京城諸多的建築中已經稱得上是鶴立雞群,大門之上掛著黑底金字的橫匾,上書煙水閣三個大字,熠熠生輝,龍飛鳳舞,大氣磅礴,胡小天的硬筆書法還算不錯,可毛筆字寫得只是一般,雖然如此,他也能夠看出這三個字絕對是宗師之作,看了看落款,寫著龍胤空三字,龍胤空這個人他當然知道,此人被大康稱為千古一帝,雄才偉略,橫掃六合,北驅胡虜,一統天下,豐功偉績一直被傳誦至今。

  只可惜這天下脫不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大康在龍胤空的手上統一之後,經歷了百餘年的盛世,逐漸走向衰落,後來寵臣當道,奸佞橫行,一直傳到明宗龍淵那一代,內憂外患幾近亡國,龍淵勵精圖治,重整山河,讓面臨分裂崩塌的社稷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從明宗之後又過了一百餘年,這大康王朝的氣運日漸衰微,天下重新陷入了紛亂之中。而今南方大雍日漸強盛,屯兵江南,勵精圖治,逐漸蠶食著大康南部的版圖,在北方赤胡也是不時南下滋擾大康國境,大康皇帝的日子並不好過。

  胡小天望著煙水閣三個字默默發呆,過了一會兒方才讚道:「好字!」

  徐正英心說你又懂得什麼好壞了,八成是裝模作樣,嘴上卻恭維道:「賢侄好眼力,這三個字乃是大康千古一帝太宗皇帝親筆所題。」

  胡小天道:「等有時間我也寫幾個字掛起來。」

  徐正英暗笑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跟太宗皇帝相比。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2 09:48
第六章【筆會】(下)

  兩人來到門前,馬上就有兩個身穿藍色長袍的儒生迎了上來,他們顯然是不認得胡小天的,同時向徐正英深深一揖道:「晚生邱志高、邱志堂拜見徐大人」

  徐正英微笑道:「不必多禮,今天咱們是筆會,不用講究什麼官場上的客套禮節。」他轉向胡小天道:「賢侄,這兩位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太史令邱大人的公子。」

  胡小天裝模作樣地拱拱手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其實他壓根就沒聽說過這這兩個人,甚至連他們老子也是第一次聽說,可無論認不認識,面子上都得假惺惺的客套一下。

  邱志高和邱志堂兩兄弟也還了一禮,畢竟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來路,既然跟著戶部侍郎徐正英前來,想必是徐正英的親戚或者是門生之類。這次的筆會就是他們兩兄弟挑頭舉辦的,他們的父親是太史令邱青山,論官位雖然只是一個從五品,可是在朝中的地位卻非常重要,目前正在編撰《大康通鑑》,是大康有名的飽學大儒。

  徐正英也沒有為他們介紹,他生怕別人知道了胡小天的身份,把他當成自己跟班最好。

  邱志高前方引路,領著兩人向樓上走去。

  胡小天還是頭一次出來參加這樣的社會活動,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這貨東張西望,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筆會現場就在五樓,已經有十多人抵達,三五成群,一邊聊文學,一邊搖頭晃腦,胡小天過去在大學的時候也是參加過文學社的,這貨的國學水平也是碩士級的存在,不過看了看現場沒有一個人是自己認識的。

  徐正英頗有才名,而且經常參加這種筆會活動,加上他本身就是三品官,他的出場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群文學中青年趕緊過來套近乎,徐正英被眾人包圍,一時間顧不上照應胡小天。

  胡小天自然而然地被冷落到了一旁,他也無所謂,自己找了個臨窗的位置,拿起茶壺倒了杯茶,欣賞著窗外長天一色的景緻。

  今天前來參加筆會的官員不止徐正英一個,他也不是當天級別最高的官員,所以眾星捧月的待遇並沒有享受多久,隨著禮部尚書吳敬善和御史中丞蘇清昆的到來,馬上中心就轉移到了他們兩人的身上。

  徐正英原本以為自己是當天出席筆會官階最高的一個,之前他並沒有料到禮部尚書吳敬善會過來,人家可是正三品大員,沒有人會甘心作配,徐正英前來參加筆會之初是抱著當主角的念頭過來的,誰想今天會發生這種事,至于御史中丞蘇清昆是從四品,比起徐正英還要低上半級,他們都是筆會的常客。徐正英心中有些不悅,這邱家兄弟剛剛在門前迎接自己的時候居然沒有向他透露吳敬善也要過來的消息,不知是無心疏漏,還是有意為之。

  蘇清昆在禮部尚書吳敬善的面前表現得非常謙恭,其實吳敬善今天之所以前來也是過來跟他一起湊熱鬧的,說起來性質跟胡小天差不多,可吳敬善到來所引起的轟動要比胡小天大了無數倍,剛一到來就已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那幫文人墨客慌忙過去見禮,有氣節有風骨的文人之所以能夠在歷史上傳誦,那是因為物以稀為貴,文人的功名利祿之心比起普通百姓重了不知多少倍,看到三品大員親臨,無不爭相攀附。

  禮部尚書吳敬善五十有三,生得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臉上雖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可給人的感覺卻是傲慢冷漠,無論誰上前見禮他都是這幅表情,甚至連頭都懶得點上一下。

  徐正英和吳敬善之間沒有太多交集,也知道禮部尚書和他的頂頭上司胡不為素來不睦,兩人在朝堂之上當著皇上的面就發生過多次爭執,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如果吳敬善要是認出胡小天是胡不為的兒子,十有八九會刁難這小子。但願胡小天能夠說話算話,老老實實裝啞巴才好。徐正英向胡小天看了一眼,卻見胡小天一個人坐在臨窗的桌前,扭著頭望著外面的風景,似乎根本沒有關注到這邊的事情,這才心中稍安。

  等到那幫人散去,徐正英方才走過去,拱手行禮道:「下官參見吳大人!」

  吳敬善目光垂落了一下,然後唇角露出淡淡笑意,笑容中多少顯得有些不屑:「這不是戶部侍郎徐大人嗎?」

  徐正英心說你早就看到我了,有什麼好裝的,笑眯眯道:「吳大人能夠親臨筆會,讓煙水閣蓬蓽生輝,久仰大人詩詞文章,冠絕一方,今日我等終有幸得見大人的高才了。」

  胡小天的注意力被這一連串的馬屁吸引了過來,徐正英的馬屁功夫果然了得,一連串的溜鬚拍馬,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居然毫不臉紅。胡小天並不認識吳敬善,不過從眾人圍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陣仗已經猜到此人的身份肯定非同尋常,連徐正英都這麼拍他,估計至少是個當朝三品,保不齊這官兒比自己老爹還要大呢。

  徐正英的那通馬屁拍得雖然高妙,可吳敬善似乎並不感冒,只是淡淡一笑道:「今日閒來無事,聽蘇大人說起這邊的筆會,所以就跟著過來看看。」

  一幫才子墨客爭先恐後的阿諛奉承,雖然內容不同,可無非都是恭維吳敬善才高八斗,冠絕古今,今日能夠得到他親臨教誨不勝榮幸之類的話語。

  這吳敬善也的確是大康有名的才子之一,往往有才的人都有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毛病,吳敬善的眼中顯然是沒把這群人放在眼裡的,論官位他是現場第一,論才學他更是首屈一指。

  徐正英原本是準備和胡小天坐在一桌的,可吳敬善來了,為了表示對吳敬善的尊重他就得陪著這位三品大員,只可惜吳敬善和蘇清昆剛剛在中心的位子坐下,剩下的幾張凳子馬上就被一心套近乎的才子們的屁股給佔領了,徐正英一時猶豫竟然沒機會湊上去。

  徐正英心中暗罵,過去筆會的時候,他這個三品通常都是眾人矚目的中心,今天吳敬善一來,局勢立馬就改變了。世態炎涼,文人墨客比起升斗小民更加的市儈現實。

  徐正英心有不甘地回到胡小天身邊坐下,胡小天端著茶杯,眯縫著眼睛看著眾星捧月般的吳敬善,低聲道:「那老傢伙是誰?好像很威風的樣子。」

  徐正英壓低聲音道:「禮部尚書吳敬善吳大人,他身邊的那位是御史中丞蘇清昆蘇大人。」

  胡小天若有所悟,點了點頭道:「他們兩個跟你誰官兒大?」

  徐正英被問得老臉一紅,心說你小子怎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可胡小天既然問了,他也不好意思避而不答,低聲道:「吳大人是正三品,蘇大人是從四品。」他沒直接說誰大誰小,只是報出他們的官位品階,剩下的你胡小天自己去領悟比較吧。

  胡小天還真有點不依不饒的精神:「正三品那就是比你大一級,從四品那就是比你矮半級,這麼說這個老傢伙是今天最大的官,難怪顯得目空一切盛氣凌人。」

  徐正英聽這小子口無遮攔,不由得有些心驚,慌忙提醒道:「隔牆有耳,有些話不能說。」

  胡小天笑道:「說起這禮部尚書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他前兩天是不是參了我爹一本?」這些事胡小天大都是聽家丁們念叨的,梁大壯是個大嘴巴,只要聽到什麼消息就會往胡小天這裡打報告。

  徐正英額頭冒汗,的確有這件事,不知這混小子是怎麼知道的,看到胡小天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心中發毛,我曰,這小子該不會想著報復吧?他低聲道:「朝廷之上政見不同是常有的事情,大家都是為公,並沒有什麼私怨。」嘴上這麼說,可心中卻明白吳敬善和胡不為之間關係惡劣,經常在朝堂上明爭暗鬥。

  胡小天嘿嘿冷笑,沒說話,端起茶盞繼續品茶,一雙眼睛滴溜溜時不時朝著吳敬善望去,不知這廝心裡盤算著什麼壞主意。

  吳敬善既然來了,徐正英自然而然地淪為了陪襯,以往的筆會是否開始通常是請示他的,可今天已經改成了請示吳敬善。

  邱志高來到吳敬善面前深深一揖,差點沒把腦袋戳到地板上去,這腰躬得絕對有水平,比起剛才迎接徐正英時候表現得恭敬有過之而無不及。

  胡小天不由得想到,這貨見到三品官員都表現得如此誇張,真要是見到一品大員,豈不是要一頭直接把地板給扎穿,賤人啊,能有點文人的骨氣嗎?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狗日的一點氣節都沒有。

  邱志高恭敬道:「吳大人,筆會可以開始了嗎?」

  吳敬善微笑不語,一旁御史中丞蘇清昆卻道:「稍等片刻!」他的目光望著門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到來。

  眾人不由得心中好奇,究竟是什麼重要人物能讓這位三品大員耐心等待,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架子,正在迷惑之時,突然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通報導:「霍姑娘到!」

  胡小天心中一怔,我曰,搞了半天這老傢伙居然在等姑娘,想不到這道貌岸然的老傢伙居然還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卻不知那位姑娘值得他們這樣等待,胡小天不像其他人,明明心中好奇想看個究竟,可內心中卻要強行壓制住好奇的衝動,表面上還得裝出平靜如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胡小天是伸長了脖子往入口看,只差沒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汪汪!」外面傳來一陣犬吠之聲。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4-8-22 09:56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4-8-25 10:15
第七章【對聯】(上)


  眾人全都是一怔,胡小天眨了眨眼睛,難不成這霍姑娘是一條狗,真是怪事到處有,這裡特別多,哈哈,這麼多人聚在這裡搞筆會,居然等待的重要嘉賓是一條狗。

  此時原本有些喧囂的大廳內忽然靜了下來,一位身穿白色長裙的女郎緩步走來,白色長裙纖塵不染,黑色秀髮只是隨意挽了一個髮髻,一根古樸的荊釵插入髮髻之中,俏臉之上薄紗敷面,所以看不清她的全貌,峨眉淡掃,一雙美眸明澈而深邃,目光只是那麼一瞥,這大廳之中的每個人都認為她在看著自己,一顆心頓時不由自主的突突直跳。

  胡小天一雙眼睛望定了那白衣女郎,心中暗讚,雖然不知這小妞真實長相如何,可這氣質風姿沒得說,從她的一舉一動就能夠推斷出,這小妞絕對研究過男性心理學,猶抱琵琶半遮面,半遮半掩對於這幫自命風流而不下流的文人墨客來說反倒是一種致命的性感,真要是弄一穿著比基尼的小妞挺胸扭腰地走過來,十有八九這幫裝逼貨會斥責人家有傷風化。胡小天朝禮部尚書吳敬善看了一眼,發現這老東西望著前來的白衣小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比起剛才可親切了許多。

  胡小天心中暗罵,老東西,別看你道貌岸然,還不知道心裡想著什麼男盜女娼的骯髒念頭,看這白衣小妞穿得多,只怕恨不能把一雙眼睛變成X光,直接透視她的內部。胡小天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吳敬善如此反感,大概因為吳敬善和他老子是政治對手的緣故,雖然胡小天對老爹也不爽,可畢竟是一家人,關鍵時刻還是向著自己老子的。

  吳敬善身份擺在那裡,還算坐得住,其他的那幫文化人明顯騷動起來,御史中丞蘇清昆居然起身相迎,他微笑道:「霍姑娘到了!」

  這白衣女郎卻是大康名伶霍小如,此女不但歌舞雙絕而且才華橫溢,在大康有名的才女,她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平時的唱詞曲目都是自己填詞作曲,大康的王公貴族在節日慶典之時,往往都以邀請到霍小如表演為榮。她此次來到康都的原因是應禮部的邀請為皇上六十歲壽辰編撰慶典歌舞,已經在京城呆了四個多月。

  徐正英自從霍小如來到煙水閣,也是盯住她看個不停,如果不是胡小天用胳膊搗了搗他,這貨幾乎忽略了一旁胡小天的存在,徐正英低聲將霍小如的來歷介紹給了胡小天,胡小天恍然大悟,霍小如就相當於過去的女明星,走得是知性路線,玩得是文藝范兒。這種女星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裝,不過只要裝逼裝得恰到好處,對於廣大男性的誘惑力幾乎是致命的,尤其是這種自命風流的中老年文青們,最迷戀得就是這個調調。

  從霍小如出場的情況來看,只露出半個臉就已經把這幫文人墨客給**得心猿意馬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霍小如身上,這會兒連吳敬善的主角光環都黯淡了許多,更無人注意霍小如的身後了,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藍衣女婢,女孩兒十三四歲的樣子,還沒有完全長開,圓乎乎的小臉有點嬰兒肥,個子不高,抱著一條毛色純白的狐狸犬,本來是沒有人關注她的,可她懷中的小狗似乎想要找到存在感,掙脫她的懷抱跳了下去,跟在霍小如的身邊,汪汪!叫了兩聲。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向它看了過去。

  禮部尚書吳敬善望著那條白毛小狗,輕捻頜下稀稀落落的幾根鬍鬚,微笑道:「咦!你們瞧,那是狼是狗?」

  所有人都是一怔,心說這明明是一條小狗,吳尚書怎麼會連狗和狼都分不清楚?可短暫的錯愕過後,馬上醒悟過來,吳敬善的這番話暗藏深意,他根本是在指桑罵槐,表面上說是狼是狗,可實際上卻藉著諧音說得是侍郎是狗,今天過來的人當眾只有徐正英這位戶部侍郎,吳敬善等于當眾罵到了他的臉上。明白了這層道理,現場發出一陣哄笑,有人原本已經忍住,可聽到別人笑了出來,這笑意頓時讓勾了起來,第一個發笑的居然是御史中丞蘇清昆,他若不笑別人也不敢笑,他一發笑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徐正英在第一時間已經懂得了吳敬善的意思,聽到眾人哄堂大笑,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心中暗罵吳敬善這條老狗,仗著他的權勢居然公開罵自己是狗。徐正英雖然惱怒可是忌憚吳敬善的官位,當著他的面不敢發作。

  吳敬善居然笑眯眯轉向徐正英道:「徐大人,你見聞廣博學富五車,照你看,這東西究竟是狼是狗?」

  徐正英在心底把吳敬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可他沒膽子跟吳敬善公然翻臉,忍著怒氣,陪著笑臉道:「吳大人,下官才疏學淺,還真分辨不出!」

  胡小天有些鄙夷地望著徐正英,這貨也太沒骨氣了,都被吳敬善罵到臉上了居然還能忍住。看到吳敬善如此猖狂,再看到霍小如一雙美眸完成了月牙兒,似乎也忍俊不禁,胡小天畢竟和徐正英一起過來,笑話徐正英等于連他也一併嘲笑了,頓時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他不動聲色道:「其實想要分清狗和狼一點都不難。」

  因為大家的焦點都關注在吳敬善和徐正英身上,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插話,胡小天選擇在這種時候說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正英心中暗暗叫苦,這小子,不是答應了要裝啞巴,為什麼又要開口說話,難道還嫌我丟人丟的不夠?徐正英悄悄朝胡小天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別跟著瞎摻和。

  胡小天視若無睹道:「要分辨狗和狼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看他的尾巴,尾巴下垂是狼,上豎是狗!」

  現場鴉雀無聲,今天文人墨客雲集一堂,誰都不是傻子,胡小天的這番話誰都能聽得明白,他以同樣的方法回擊了吳敬善,分明在說尚書是狗,眾人在暗讚這廝答得精妙的同時,又不免暗暗心驚,這小子究竟是何許人也?居然敢當眾羞辱禮部尚書。

  徐正英心中這個痛快啊,我曰!有種!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子英雄兒好漢,胡不為的兒子果然是不同凡響,尚書是狗!爽!爽!爽!徐正英爽完了又覺得有些頭大,胡小天的這番應答百分百會得罪吳敬善,這筆帳歸根結底要算在自己的頭上,畢竟是自己把他給帶過來的,得罪了吳敬善還是小事,如果讓胡不為知道自己帶著他兒子出來招惹是非,恐怕以後的戶部再也沒有自己的好日子過了,我可真是犯賤啊,為什麼要帶這小子過來參加筆會。

  霍小如一雙美眸望著這個有些狂妄的年輕人,不由得明亮起來,這年輕人不但智慧超群,而且膽色不凡,事實上敢于當眾羞辱禮部尚書吳敬善的,不是膽大妄為就是一個傻子。

  狐狸犬居然朝著胡小天的方向跑了過去,胡小天將狐狸犬從地上抱了起來。

  霍小如朝他的方向走了過去,胡小天站起身將狐狸犬交還到她的手中,霍小如的一雙纖手白嫩細膩,光潔無瑕,宛如蘭花般的柔荑輕撫犬兒雪白的毛髮,輕聲道:「這位公子,你剛剛說得好像有兩種方法啊?」她顯然對這個大膽的年輕人產生了興趣。

  胡小天微笑道:「另一種方法就是看它吃什麼,狼是非肉不食,狗則遇肉吃肉,遇屎吃屎!」

  霍小如一雙美眸迸發出異樣的神采,一顆芳心暗自驚嘆,這少年真可謂智慧超群,回答得看似粗俗不堪,可其中卻無處不閃爍著智慧的光華,這句話分明是把御史中丞蘇清昆給罵了,遇屎吃屎,根本是在說御史吃屎。

  一旁徐正英哈哈大笑起來:「妙!妙!妙!」這貨也憋了半天了,禮部尚書吳敬善的官兒比他大,他不敢得罪,可御史中丞蘇清昆比他還要差上半級,剛才吳敬善率先向他發難,拐彎抹角地罵他是狗的時候,蘇清昆那個王八蛋帶頭嘲笑,曰他先人的,你也有今天,徐正英道:「好一句遇肉吃肉,遇屎吃屎,狗的性子原本就是如此。」徐正英此時已經完全想透了,得罪人在所難免不如豁出去了。

  霍小如禁不住笑了起來,露在白紗外的肌膚微微有些泛紅,顯得格外誘人,嬌聲道:「我這狗兒可沒有得罪你們,今天可被你們罵慘了。」她將手中的狐狸犬遞給了身後的小婢,美眸在胡小天臉上飛快地一轉,柔聲道:「你身邊的空位還有人嗎?」

  胡小天很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用自己的衣袖在上面象徵性地拂了拂道:「霍姑娘請坐!」

  禮部尚書吳敬善氣得臉色鐵青,他原本拿定了主意,要當眾好好羞辱一下徐正英,卻沒有想到中途殺出了一個程咬金,正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最後反倒成了他自取其辱,那霍小如原本是安排在他這邊落座的,可霍小如似乎並不給這個禮部尚書面子,直接到胡小天的身邊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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